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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不需要加快速度,以便跟上那只正在逃亡的野兽留下来的极难分辨的踪迹。

    对于泰山,他所追寻的那只野兽在这条枝叶稠密的“小路”上留下的蛛丝马迹,可以在别的野兽留下来的难以计数的踪迹中变得“栩栩如生”。而最难逃脱泰山注意的是它留下来的气味。因为泰山正顶着风追,他那受过长期训练的鼻子像猪犬一样灵敏。

    有的人认为,低等动物嗅觉器官发达是天生的。其实这种能力也是可以培养的。

    人类的生存已经不大依赖于感觉器官的发达与完善。思维能力使他们免除了许多体力上的责任。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人的器官退化了。比如牵动头皮和耳朵的肌肉,就因为不用,几乎完全丧失了它先前的功能。

    耳朵周围起头皮下面生长着肌肉,也布满了向大脑输送种种感觉的神经。仅仅因为不怎么用得着它们,才没有得到充分发展。

    人猿泰山的情况就不同了。从刚刚出生不久,他的生存就完全依赖于敏锐的听觉、视觉、嗅觉、触觉和味觉,而不大依靠本来发展就比较迟缓的思维能力。

    在各种感觉器官中,泰山最没有得到充分发展的大概就是味觉。他以同样的兴趣,品尝新鲜的或者不新鲜的野果、兽肉。不过这一点似乎和更为文明的“美食家”相比儿没有太大的区别。

    就这样,泰山宛若一股清风,无声无息地跟在特冈兹和他的猎物后面。可是他已经接近他们的声音还是被那头正在逃跑的野兽听到了。特冈兹立刻加快了速度。

    泰山又追了三英里才追上特冈兹。特冈兹看见跑也无用,便在一块林间空地跳了下来。这样便可以回转身,为保护他的猎物不被人抢走而搏斗。如果看到自己不是追踪者的对手,也可以放下抢到手的“白猿”,逃之夭夭。

    泰山像一只豹子跳到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这场搏斗提供的竞技场的时候,特冈兹那只粗壮的胳膊还挟着珍妮。

    特冈兹看见追地的是泰山之后,立刻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白猿”是泰山的妻子。囚为他们是同类——都是白皮肤。没长毛。他非常高兴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对他早已恨之入骨的仇人加倍地报复。

    对于珍妮,这位神一样的男人的突然出现,无异于一杯使她精神大振的烈酒。

    通过克莱顿、她的父亲,以及菲兰德先生的描绘,她已经明白,他一定是那个救过他们的怪人.因此,他自然也是她的保护人和朋友。

    特冈兹把她粗暴地推到一边,去迎战泰山。他浑身铁一样的肌肉,满嘴可怕的獠牙,和泰山形成强烈的对比。珍妮的心不由得一沉:他怎么能打败一个这样强大的对手?

    他们像两头斗架的公牛冲到了一起,像两条狼,伺机咬断对方的喉咙。与猿的獠牙相匹敌的是人类创造的利刃。

    苗条秀美的珍妮靠在一棵大树上,两只手紧紧按着急促起伏的胸脯,一双眼睛注视着原始森林中一只雄猿和一个原始人为争夺她——一个女人而进行的殊死搏斗,目光中混和着惊恐、迷恋和赞美。

    当这个男人肩背上的肌肉由于用力而像一块块生铁一样隆起的时候,当他筋键发达的前臂和小山一样的二头肌勒着巨猿的脖子,并且极力避开那锯齿僚牙的时候,那块几千年的岁月编织成的文明与文化的轻纱,从这位巴尔的摩姑娘视野模糊的眼前消失了。

    泰山举起长长的猎刀对准特冈兹的心脏,连刺十几刀,那个巨大的身躯一动不动倒在地上。这时,珍妮仿佛是一个原始女人,张开双臂,向那个为她而战并且赢得了她的原始男人扑了过去。

    泰山呢?

    他把他的女人紧紧抱在怀里,吻着她那充满渴望的、红润的唇。他毕竟是个无师自通的血肉之躯!

    珍妮半闭着眼睛偎依在泰山怀里。一刹间,这位年轻姑娘似乎第一次明白了爱情的含义。

    可是那块文明与文化的轻纱就像突然从她眼前消失一样,又突然遮挡了她的视线。于是,她又还原为那个为现代文明所束缚的女人,一下子羞得满脸通红,从泰山怀里挣脱,把脸理在一双纤纤细手里。

    发现这位他以一种模糊不清的、抽象的方式恋爱着的姑娘,居然会服服贴贴地偎依在自己的怀里,泰山着实吃了一惊。现在她又突然变得如此冷淡,更让他大惑不解。

    他又走到她的身边,挽起她的胳膊。她却像一只雌老虎,举起两只纤纤素手打他那宽阔的胸膛。

    泰山无法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刚才他还想把珍妮赶快送回到她的亲人那儿去。现在,经历厂那朦胧、遥远而且好像不会再发生的一瞬之后,他打消了这个本意。与此同时,他的好意也已经成为不会再发生的事情了。

    从那一刹,人猿泰山便一直觉得有一个温暖、绵软的身体紧贴着他。温馨、甜蜜的呼吸撩拨着他的面颊和双唇。于是,姑娘在他心中燃起一团新的生命之火。她那丰润的唇热烈地吻着他,在他的灵魂深处打下深深的印记——标志着一个新泰山已经诞生的印记!

    他又伸出手去挽她的胳膊,又被她冷淡地拒绝。于是,人猿泰山只好学着老祖宗的样儿办事了。

    他抱起他的女人,向丛林深处走去。

    第二天一早,海滩上小屋里的四个人被一声大炮的巨响凉醒。克莱顿第一个冲出小屋,看见港湾外面停着两艘已经抛了锚的大船。

    一艘是“阿罗号”,另外一艘是法国小型巡洋舰。巡洋舰上站了许多人,都向海滩这边张望着。克莱顿和已经跑过来的另外几个伙伴都明白,这炮显然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而放的。

    两条船离海岸都很远,因此很难设想他们的望远镜一定就能看见纵横交错的海呷上站着的这几个人和他们手里挥动着的帽子。

    艾丝米拉达解下她的红围裙,在头顶上拼命挥动。克莱顿生怕对方看不见这个信号,急忙向北边那条海岬跑去。他在那儿早就准备了一个发信号的柴堆。

    克莱顿和那几位屏着呼吸在后面焦急等待的伙伴都觉得过了好久好久,他才跑到那一大堆干树枝和灌木跟前。

    当他冲出密林又看见那两条船的时候,万分惊恐地发现,“阿罗号”正在升帆,巡洋舰已经启航。

    他赶快在十几处同时点着那堆柴,又急急忙忙爬上海哪最高的一块礁石,把衬衫绑在一根树枝上,在头顶拼命摇晃。

    可是那两条船继续向大海驶去。就在克莱顿完会失望的时候,烟柱从森林上空笔直地升起,引起巡洋舰了望塔的注意。立刻,十几个望远镜都对准了海滩。

    不一会儿,克莱顿看见两条船都掉转船头。“阿罗号”静静地停在海面上,巡洋舰冒着烟,向海岸慢慢驶来。

    舰艇在离海岸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们放下一只小船,径直向海滩划了过来。

    小船靠岸,走过来一位青年军官。

    “我想,您就是克莱顿先生吧。”他说。

    “谢谢上帝,你们总算来了!”克莱顿说,“也许现在还不算太晚。”

    “您这是什么意思,先生?”军官问道。

    克莱顿把珍妮·波特被劫持和需要全副武装的士兵帮助寻找的事说了一遍。

    “我的天!”军官很难过地惊叫道,“要是昨天,也许还不算太晚。今天恐怕就很难再找到这位可怜的小姐了。太可怕了,先生,太可怕了!”

    巡洋舰上又放下几条小船。克莱顿把港湾的进出口指给那位青年军官之后,跳上船,掉转船头向那个山石封锁的小港湾驶去。刚放下来的几条小船也都络绎而来。

    很快,所有的人都上了岸,见到了波特教授、菲兰德先生和独自饮泣的艾丝米拉达。

    乘最后那条小船登陆的军官里,有一位是巡洋舰的舰长。他听了珍妮被劫持的事情之后,立刻慷慨陈词,号召士兵们自愿报告,协助波特教授和克莱顿去找珍妮。

    这些勇敢的、富于同情心的法国人,无论军官还是士兵,都积极要求作为“探险队”的一员而留下来。

    舰长选了二十个士兵、两名军官——迪阿诺特中尉和卡彭特中尉,又派了一条船到巡洋舰上取粮食、弹药和卡宾枪。除此而外,他们每人还都配备着手枪。

    克莱顿问他们怎么正好在这附近抛锚放炮的时候,舰长达弗林说,一个月以前,他们看见“阿罗号”挂着许多张帆,向西南方向航行。巡洋舰发信号让他们把船开过来,可是他们不但不予理睬,反而升起所有的帆,飞快逃窜。

    巡洋舰一直追到日落,因为天黑,只得胡乱放几炮,暂且作罢。可是第二天早晨却不见了它的踪影。他们沿海岸又来来回回巡逻了几个星期,渐渐地大伙儿把这桩事情忘到了脑后。可是前几天的一个早晨,了望哨突然报告说,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有一条船上下颠簸,看样子完全失去了控制。

    巡洋舰驶近这条无主的弃船,惊讶地发现,正是几个星期前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帆船。这条船前支索上的三角帆和后墙纵帆还都挂着。看样子,它曾经设法顶风而行。可是狂风把帆脚索都吹断了,帆也撕成了破布条。

    在公海上,把自己的船员送上一条无主的船是一桩困难、同时也很危险的事情。因此,鉴于那条船的甲板上没有任何动静,巡洋舰决定先停在那儿,等风和浪小了以后再说。正在这时,有一个人趴在栏杆上有气无力地挥动着信号旗,向他们发出紧急求援的信号。

    舰长立刻命令水兵乘一条小船去救援,而且成功地登上了“阿罗号”。

    这些法国人上了这条船之后,看到的景象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