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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庆帝还在那边叹道:“林家别的都好,这子嗣上着实有些艰难,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一脉单传,听说好几次当家的家主都想要过继旁支的子嗣了,这次朕可一定得挑个人丁兴旺的人家,而且武将家的姑娘,身体好,也易生养,到时候等林梓有了孙子,非让他好好谢谢朕不可!”

    徒景年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做的那个媒,别说让林梓有孙子了,人家林家直接断子绝孙了,林梓要是早知道,估计宁可抗旨,也不肯让你赐婚的。当然,嘴上自然没有这么说,他笑嘻嘻地恭维道:“父皇这般用心良苦,林大人知道了,自然会感念非常的!”

    承庆帝也是笑了起来,然后看了一眼徒景年,眼中露出遗憾的神色,徒景年暗觉不妙,果然,承庆帝说道:“阿鲤,你也要快快长大啊,朕也想早点抱孙子呢!”

    徒景年简直傻了眼,承庆帝如今才三十出头呢,上辈子这个年纪,好多男人连对象还没有,还没准备结婚呢,结果呢,承庆帝如今居然都在惦记孙子了,有这样的吗?

    徒景年只有故作哀怨:“儿子也想快点长大,好给父皇分忧,谁知道,这时间过得这么慢啊!”

    承庆帝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他伸出大手,用力揉了揉徒景年的头发,将徒景年原本整齐的头发揉得一团乱,这才住了手,笑道:“你小子,就会哄父皇高兴!”

    徒景年也是笑道:“人家彩衣娱亲,儿子不过是耍点嘴皮子,实在是不如远矣!”徒景年对这个没有半点压力,承庆帝也喜欢他这样,潜意识里,并不愿意儿子真的摆出一副君臣奏对的模式,若是到了那个地步,只怕就是太子与皇权之间的对抗了。

    ☆、第 43 章

    新年很快就过去了,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承庆帝亲自主持的亲耕礼结束之后,便到了选秀的时候。

    一大堆的秀女在神武门外排队等待入宫,很多人心情非常紧张,乃至煎熬,而宫里面的人则更加煎熬,尤其是主持选秀的淑妃和贤妃,她们熬了这么多年,差不多是人老珠黄的年纪了,外面却来了一群明媚鲜妍的少女,这些人多半出身高贵,又是家族专门选出来的,容貌姣好,进来就是她们的劲敌,可是里面还有几个是内定的,说不得其中哪一个就是将来的皇后,这怎能不让她们心焦煎熬呢!

    这些女人一个个心情复杂,但是承庆帝显然对此没太多兴趣,之前下旨的时候差不多是冬天了,而海商一般出海正是秋冬季节,一来,秋冬的时候,海上盛行东北风,正好可以让商船顺风南下,然后差不多春夏季节的时候,再顺着季风返航。这会儿,走得比较近的,已经返航了。第一批来自南洋的种子很快通过驿站送了过来,南洋那边气候炎热湿润,比如说吕宋,那边现在还是大晋的藩国,不过,也就是个名义,所谓的吕宋国王也就是一个较大部落的族长而已。那边其实很多地方还处在比较原始的时代,部落群居,根本不种地,靠采集捕猎为生,这也是正常的,那边因为常年火山爆发,火山灰非常肥沃,因此植物生长非常容易,哪怕靠着摘水果,日子都能过下去了,何必种地呢,因此,到头来,送来的多半是些热带水果的种子,那边人也不知道怎么种,反正自个就会长出来,有什么好种的。

    因此,去南洋那边的商人倒腾回来的种子很多根本就不具备普适性,好在承庆帝早就有了预案,除了京城附近有皇庄之外,其实皇庄各个省份是都有的,于是便将那些种子分成了许多份,每个皇庄送一份,命其试种。日后所有的种子均照此处理。

    除了种子,敬献过来的还有诸多南洋佳果,南洋那边几乎一年四季都是夏季,因此,不少水果四季都有,将还未完全成熟的时候从树上摘下,然后一路上用硝石制冰冷藏,到了泉州之后,又快马送到了京城,饶是如此,送到宫里之后,也没几框了,一来是许多已经成熟,经不住长途运输,二来,也是因为路上颠簸,导致破损,这些卖相不佳的自然是不能送给皇帝的,路上直接就处理给当地的官员还有有钱人了。

    因为海贸发达,这年头,这些热带水果也并不算非常稀罕,不过,虽说宫里面年年都有贡品,但是能分到的人却寥寥无几,也就是几个位份高的能摸到几个,嫔位以下的,连味都别想闻到。

    东宫那边一如既往分到了足有三分之一,里头居然还有几个榴莲,以往这种味道不雅的玩意可是从来没进过宫门的,也不知道这次是谁的主意。

    徒景年分到的多,又不是没见识过的,干脆命下面人取了几个精致的果篮过来,将那些水果选了一些摆在果篮里面,按照官职的大小,直接拿去分给詹事府的人,大头自然是太傅少傅左右庶子的,这些算是太子的老师了,自然得恭敬一些,哪怕他们在承庆帝那边能分到一些呢,但是,东宫这边的自然跟承庆帝那边的不一样。詹事府这边的福利一向很好,徒景年上辈子待在研究所里头,逢年过节就有各种购物卡,水果粮油发放,如今干脆将这个传统带进了东宫里头,当然,也得改头换面一下,发的也都是极为实惠的东西。徒景年在外面产业都是很赚钱的,因此,出手也比较大方。零零总总下来,每年詹事府那些人得到的福利,差不多比自己的俸禄还要多不少,也难怪不少人对詹事府的位置颇为虎视眈眈了。

    承庆帝那边,分发得就有些耐人寻味,先是照旧给妃位和嫔位上的人分了一些,然后,大张旗鼓地赏赐了几个秀女,其中就有那位苏家五姑娘。一下子,整个皇宫差点没被醋给淹了。

    徒景年对此知道得不多,只是听说秀女里面很是起了几次纠纷,结果一些秀女不得不卷起包袱,灰溜溜地出宫了。不过,他倒是在跟手下几个太监闲聊的时候得知,贾敏并不在这一期的秀女里面,心里顿时有些疑惑。

    不过很快徒景年便将此事抛之脑后,林梓的确是能臣,但是林如海那人能糊涂到将女儿送到贾家多年不闻不问,可见也不是什么明白人,自己现在也没必要关注这些,原著上的人物又如何呢,这个世界又不是围着一两个所谓的主角转的,就算林黛玉和贾宝玉都不出生,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日,宫学那边下了课,因为时间还早,回东宫也没什么事,又听说御花园里牡丹花开了,颇有些极为稀罕的品种,其中有一本青龙卧墨池更是好不容易养活的,今年还是头一次开花,因此,便琢磨着过去看看。曹矩和苏煜自然也比较感兴趣,因此,便一起往御花园牡丹亭那边而去。

    哪知道,绕过了假山,刚看见牡丹亭的时候,就瞧见那边已经有了人,看模样还是少女装扮,应该是选秀的秀女,因此,徒景年便道:“这会儿有秀女在,咱们先回东宫吧,回头再来看也不迟!”

    曹矩苏煜自然应了下来,他们比徒景年年纪还大一点,是到了男女大防的时候了,跟秀女见面自然不妥。

    哪知道,他们这边刚想回避,那边人已经注意到这边了,为首的那名少女居然向这边走了过来。苏煜见得来人,吃了一惊,悄悄拉了拉徒景年的衣袖,低声道:“殿下,那是我家五姑姑!”

    徒景年立刻了然,仔细一瞧,果然生得颇有几分像苏皇后,只是苏皇后身居高位已久,一身气度雍容华贵,而这个少女看着还有些稚嫩,不过眉眼间神采飞扬,已经颇有了几分傲气,只不过看着却有些不怎么协调的感觉。也难怪,一样是承恩公府里面养出来的,虽说没分家,但是,一个的父亲是朝中大员,母亲也是世家千金,一个的父亲不过勉强考了个举人,做的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个七八品的小官,还不是那种一县的主官,生母也不过是个乡绅家的女儿,这样养出来的女儿,能有多少大气,哪怕这两年经历过教养嬷嬷的调教,自小养成的气质却是很难改变的,只不过被掩藏在如今大方的外在下,寻常人看不出来而已。

    那边,那个少女已经带着人走了过来,看着徒景年的目光,居然有些慈爱的模样,竟是真的将自己当做徒景年的长辈了,这会儿随随便便行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按理说,这前面应该加个前缀,不管是臣女,还是妾身,都是可以的,但是,苏家这位五姑娘一来觉得自个是徒景年的姨母,二来,先是在家中父母灌输的印象,还有这么多天来,宫中诸人对她的恭敬吹捧,让她觉得自个起码也是太子的母妃了,这会儿自然显出了几分轻狂来。

    徒景年眯了眯眼睛,心里有些不爽,脸色却带着一点笑意,拱了拱手:“原来是姨母啊!倒是孤打搅姨母的雅兴了,孤在这里先给姨母赔罪了!”

    一边苏煜和曹矩心里就是一紧,在非正式场合,徒景年很少自称“孤”,若是他这样说,显然是有些生气了。不过苏煜对这个五姑姑也没多少好感,原本在家的时候还算老实本分,在知道自己会选秀之后,对自己的母亲也是颐指气使的,她不过是个堂妹,又不是正经的小姑子,要不是祖父生出了那样的念头,她这会儿应该战战兢兢地等着自己的母亲带着她出去交际,好选个门第高一些的人家,结果如今一下子麻雀飞上梧桐树了,就不知道骨头有几两重了。苏煜一向孝顺,对这个五姑姑自然没了多少好感。

    这会儿徒景年摆出一副赔罪的模样,苏家五姑娘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得意来,嘴上却说道:“殿下说笑了,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以为这会儿御花园不会有人过来的!”

    曹矩在一边咬了咬牙,你还不是皇宫的主人呢,什么叫以为这会儿御花园不会有人过来,没考虑周全,要是考虑周全了,是不是要封了园子,让你一个人带着人在里面玩啊!

    徒景年对这位姨母显然也没了好感,这不是什么聪明人,只是不知道承庆帝是什么打算,竟是屡屡表现出对她另眼相看的意思,人蠢没什么,总要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位苏家五姑娘显然得意忘形了,总觉得以后后宫不会安宁啊!

    徒景年跟这位苏五姑娘敷衍了几句,有些不快地回东宫了。

    另一边,御花园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承庆帝的耳朵里面,承庆帝面无表情地问道:“她真这么说?”

    下面一个小太监跪伏在地,说道:“奴婢不敢欺瞒圣上,苏五姑娘便是这般说的!”

    承庆帝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他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然后开口道:“来人,笔墨伺候!”

    第二天,关于秀女的旨意下来了,后宫顿时掀起了一番波澜。

    ☆、第 44 章

    圣旨一方面出乎某些人的意料,同样也在一些人的意料之中。后宫只留了不到十个人,大多数不过是宝林才人,最高的是已经过世的皇太后的娘家的侄女秦氏,算起来也是承庆帝的表妹了,她倒是得了一个婕妤的位置。

    最大的赢家居然是苏五姑娘,直接被封为皇后了。苏家那边简直是大喜过望,原本他们的打算不过是个妃位,结果居然一举成为了皇后,可见圣上还是看重苏家的。因此,开始可劲地给苏五姑娘准备嫁妆,甚至有超出当年懿元皇后的架势。这也是难免的,当年懿元皇后是肃王府,王妃的嫁妆是有定数的,一百零八抬顶了天了,而如今,苏五姑娘直接就是皇后啊,你没个一百二十抬,你好意思嘛!

    这下问题又来了,苏家虽说挺兴盛的,还是前朝传下来的世族,但问题是,苏家世代清流,偏偏又人丁兴旺,家产自然慢慢就被分薄了。苏牧后来做了承恩公,偏偏手上没了实权,皇后在的时候还好,懿元皇后过世之后,苏家又摆出一副不与东宫过于亲近的模样,自然上门巴结的人少了很多,但是开销却一直没少,这么多年虽说不至于闹出寅吃卯粮的事情,着实也只能做到收支平衡,略有盈余。这回要给未来的皇后准备嫁妆,麻烦就大了。

    说实在的本朝还真没怎么出过皇后大婚的情况,因为一般而言,皇帝登基的时候,都已经有正妻了,亲王妃的嫁妆一般内务府准备一些家具首饰之类的,这些都是有定数的,另外的还是自己出,就算登基之后,皇后去世,要立继后,也是从妃嫔里面挑一个有子的,出身比较高的扶正,也就说不上嫁妆不嫁妆的事情了。

    前面没有定例,显然承庆帝没有帮苏家解决财政问题的意思,在礼部、户部、内务府询问按什么规制办的时候,又明确表示,既然是继后,自然要比元后要差一点,翻一翻当年内务府给懿元皇后准备的东西,照着单子,除了仪仗、家具、一些相关的首饰按照皇后的品级来置办之外,其他的东西,一股脑儿要苏家自个来办。

    苏家这边简直要焦头烂额了,当初他们满以为这位五姑娘进宫不过是做四正妃之一,只要带上一些妆奁银子也就够了,宫里自然会准备相应的铺宫份例,结果如今大头落在了苏家身上。当然,承庆帝也是下了聘礼的,总不能让人家说嘴,但是聘礼看起来花团锦簇,金银也有,黄金五百两,白银一万两,听起来很多吧,问题是,这些是需要采买许多东西的,比如说,皇后得有自己的私产,你不能指望进了宫之后,只靠着皇后的份例过日子,要知道,皇后的份例可不是只养自己一个人,那是要养皇后一个宫里面的人的,也就是说,皇后身边的下人,开支也是从皇后这边出,而宫里面,是出了名的钱不值钱,内务府报上来的东西价格起码掺了几十倍的水分,对皇帝尚且如此,何况是皇后。

    因此,苏家起码要给这位未来的皇后准备多少庄子铺子,而且不能太远,因为即便是皇后身边的人,出宫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问题来了,长安附近的来钱的庄子铺子,哪个不是有主的,人家背景未必比苏家差多少,何况,苏家要是敢为了这种事情强买强卖,被哪个御史报上去,只怕就要获罪了。

    尤其是旨意之后,承庆帝的态度。按理说,苏五姑娘就要是皇后了,苏均自然应该是承恩公,就算不能媲美元后,也该弄个三等的承恩公做做,再不济,封个侯爵也是常理,结果,苏均还是个平头的举人,半点没有加恩的意思,自然苏均的夫人也没弄到诰命。一国之后的生父生母,居然跟庶人无异,这也算是奇谈,足以给人们丰富的联想了。

    承庆帝就是故意的,他差点就没明说,立苏家的女儿做皇后是看在先皇后和太子的面子上,苏家现在这样,我其实是不满意的。皇帝哪怕只是变个脸色,下面的人都能揣摩出十个八个意思来,按照皇帝的意思冲锋陷阵,如今,承庆帝明摆着是对苏家有意见了,自然给苏家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苏家那边苏牧本就是聪明人,自然早早发觉了不对劲,但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苏牧虽说心中有些悔意,但是还是存着赌一把的心理,不管怎么样,哪怕为了太子,承庆帝都不会真的发落了苏家,因此,若是皇后能得了圣人的心意,自然便有了转机。

    既然苏牧已经这么想,自然是得想着法子给皇后做脸面,几乎要掏干了家里的库房,给皇后置办嫁妆,长安附近的庄子就有六个,加起来好几十顷的良田,城里面也是选了地段好,每月都颇有盈余的各色铺子,然后又命人采买诸多古玩摆设,自己收藏的一些孤本书画也咬牙拿了出来。

    苏均那边未能得到一个承恩公的爵位,也是憋了一口气,一心指望着女儿争气,好给自己这个做老爹的争光,因此,见女儿嫁妆不够丰厚,竟直接以承恩公府的名义跑到户部借了一大笔钱,回来大操大办,给女儿添妆。

    当然,苏家自然也不会真的万众一心,苏牧那边虽然下了决定,在家里面但是也比较有权威,但是问题是,苏牧有两个儿子,也就是徒景年的亲舅舅,如今孙子孙女加起来也有了六个,老二家的小妾这会儿还有了身孕,以后肯定还有孩子出身,结果,这会儿为了苏家那位五姑娘,居然要把自家的家底子都砸进去,二房也就算了,苏牧这一房的人怎么可能甘心,以后儿子结婚不要加盖院子?不用出聘礼?大房两位国舅爷做着闲职,平常难道就没点生活交际?没点个人爱好?女儿出嫁,难道不要早早准备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