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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了的这些天里,也不知廷璐怎么过来的,想必很多家务都是他一个人在做吧。

    见孩子还在睡着。我找来一只木盆,盛上衣服准备出门。一出屋,一所标准化的清代军营出现在眼前,一边是简易的平屋呈半环状分布在操场四周,中央则是宽敞的校场,对面是校场的出口排列着几座木架搭起来的高架岗哨,还有木栅栏围成的警戒线。警戒线内排列着几座外表很象土炮类的东西。

    我住的是长官级别的平房,位置正对着大门,我好奇的张望着,这时,恰好一个清兵经过,我叫住他,“请问,那几座是什么东西?”

    “回夫人,那是红衣大炮。一种很厉害的火器。”

    我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记得史书上记载因为清朝由满人统治,他们以弓马骑射取得天下,所以大多数八旗子弟都不很重视火器,原来在军营中还是有火炮存在的。见清兵要走,我忙追问了一句:“请问在哪里可以洗衣服?”

    “出了大门,东边一里开外有条小河。”

    “多谢。”我端着木盆朝大门行去。校场上有不少清兵在训练,不时有一队队骑兵从身边经过,扬起满天尘土。快到军营门口时,我特意在红衣大炮前参观了一下,好奇的摸了摸,这吨位少说也有上千公斤吧,平时移动起来相当费劲吧。不过它威力很大,一炮出去可以打出五六里,在当时已经是相当远的射程了。

    栅栏外传来几个熟悉的笑声,扭头一看,原来廷璐和胤禔他们骑马回来了。只听胤禔朗笑道:“恭喜啊,一下子儿女双全,这一天等得很辛苦吧?”

    沙漠之狐的相貌

    廷璐长呼了口气,深有同感的点了下头。“责任更重了,不是吗?”

    常安跟着笑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好奇的问:“兵荒马乱的,你们在山里一住就是两个来月,从哪儿找来的稳婆给木兰接生的?”纳兰揆方刚要说话,廷璐伸手拍了他一下,自己笑眯眯的答道:“这不难呀,你们搜过来的时候不是路过一个村子吗,就从哪里找的。”

    “幸好那里有人家,不然木兰生产连稳婆都寻不到,可麻烦大了。”常安叹道。纳兰揆方不解的看向廷璐,廷璐则会意的回以一笑,纳兰揆方小声嘀咕着什么,索性不加入他们谈话了。显然,廷璐并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与噶尔丹一起为我接生的事,事先也跟纳兰揆方一再叮嘱过,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此事。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噶尔丹,更为了自己的安全。倘若消息泄露出去,事情会变得非常棘手。

    事先我并不知道廷璐这样做的用意,后来回京后遇到了一件事让我好生紧张了一阵子,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否则就闯下大祸了。

    “哎,纳兰,英顺他去哪儿了?你们真不知道他的下落吗?”常安问。“太子爷来信,让我们帮忙寻找英顺的下落,现在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

    纳兰揆方神色很复杂,沉默的说了一句:“找不到也好。就当他已经死了。”说罢,驾马率先进了门。胤禔和常安两人纳闷的相互看了一眼,齐看向廷璐,廷璐只好道出真相:“从噶尔丹的势力区逃出来时英顺一直跟着我们的,后来遇到了一伙盗贼,为了保护纳兰和木兰,英顺被那伙盗贼带走了。”

    “什么?是哪儿一带的盗贼?”常安问。

    “不清楚,好象是一伙独立行动的团伙,经常在沙漠和边境一带流窜。为首的那个人有个绰号叫沙漠之狐。我只知道这些。”廷璐扭头看向常安,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眼前一亮,仔细打量起来。常安奇怪的问:“怎么?”廷璐挠了挠头,略带疑惑地小声道:“怪不得觉得那人有点面熟,原来跟你有几分相像。”

    野外散心

    听了廷璐的话,我恍然觉得沙漠之狐跟常安长得是有点象,只是一个俊朗些,一个多了点邪魅。

    “沙漠之狐……”常安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他们骑马转进门,不约而同的朝我这边看来。见我端着木盆,廷璐翻身下马,“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呢,动这些家伙做什么!”他伸手要拿走木盆。

    我笑着拦住,“没事,总躺在床上骨头都快散架了,活动活动也好,又累不到哪儿去。”

    胤禔呵呵笑道:“我已经帮你安排下人了,有我在,这些小事何须劳动你啊?这不小看我们呀。”我微愣,这个倒没想到,这些天廷璐的衣服好象很干净,原来有下人在做。廷璐把木盆放在地上,把我拉过去,“要是闷了,我带你去附近散散心,如何?”

    我开心的点点头,廷璐轻身上马,顺手一带便将我轻而易举的抱了上马,坐在他身前,然后调转马头准备出门。“那大阿哥,常安,你们先回去吧,我们出去转转。”常安意外的叫住我们,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胤禔奇怪的看这边,我奇怪的问:“常安,你也要来吗?”

    “要是你们不介意的话。”常安豁然笑道。

    廷璐笑了。“行了,知道你想听沙漠之狐的事,那就一起来吧。我们去山野那边走走。”说罢,廷璐一夹马肚,纵马小跑起来。我忙朝胤禔摆了摆手,常安跟胤禔打过招呼,转身追了上来。我们三人两骑朝不远处的乡野之地奔去。

    穿过附近一座小村庄,很快到了崎岖的山路,我们减慢速度停下来。回京之后就很少有机会看到这异地风光了,我跳下马,踩着山石小路边欣赏沿途的风光边继续前行,有种旅游的心境。他们则跟在后面,牵着马有说有笑的交谈着。

    “……廷璐,我发现这趟漠北之行你变了很多,我还没说话你就能猜到我心思,有点可怕啊!”常安开玩笑的说道。

    廷璐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的说:“这没什么,只是注意到你在听我谈到沙漠之狐跟你有几分相似的时候,你的眼睛好象在发光。”

    无处不在的沙漠之狐

    “是啊,我以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后来寻找你们下落的时候又听到了沙漠之狐的名字,我想,终于可以借着这次机会见识下沙漠之狐的真面目的,传说他是一位身手高超的流浪刀客,能跟他打成平手的人寥寥无几。所以,我一直很想会会他!可惜,清兵四处清剿噶尔丹流寇,一直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我笑了,“那你可没机会了,沙漠之狐没有固定的聚居点,他经常变换地点,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常安遗憾的点头称是。看他们原地坐在石块上休息,我兴冲冲的沿着小溪往上游走,虽然有点累,气喘吁吁的,但还是坚持的往前走。身后传来廷璐的呼唤,让我小心点别走太远。还听见常安打趣的说什么别人也娶妻,就没见过象廷璐疼妻子疼成这样的,离开一刻都不放心云云,后面的话因为离的远了就听不清了。

    我举目四望,整个小村庄的地势如同一个小的低洼盆地,而我已经走到盆地的上端了,溪水在脚下哗啦啦的轻快流畅,心情莫名其妙的开朗起来。弯腰掬把水,看着它沿着指缝漏下去,清清冷冷的,有点凛冽。

    不远处,廷璐在朝我这边招手,叫我回去。

    一番活动,脖子处的伤开始隐隐疼起来。我抬头往身后望去,又是一片地势复杂的更为广阔的天地。极目远眺时,不远处的那片树林里隐现出几道人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当调转视线望去时,几道身影已骑马从树林里走出,他们停下脚步似乎也在打量我。

    他们穿着游牧民族的装束,灰色士布衣服,个个腰佩弯刀。为首的那个却是一身醒目的黑色,熟悉的身影一下子让我想到一个人。

    当他拉下脸上的蒙布,我顿时吃惊的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老天,是、是沙漠之狐!

    这里是清兵驻扎区,想不到这里也敢出没!我定定的望着,好想通知廷璐他们,脖子却象僵住似的怎么也转不动。眼见沙漠之狐调转马头朝这边慢慢走来,我的心砰砰的跳得飞快。

    常安的反常举动

    “木兰!”后面传来廷璐的呼唤。

    我窒息的看着渐行渐近的沙漠之狐,一动也不敢动。沙漠之狐听见廷璐的呼声,侧头往下游望去,此刻,走在最前边的他出现在地势的最高处,相信连后面的廷璐他们也能看到,果然,廷璐再叫我的声音就不同了,他惊叫了一声随后便传来疾奔的脚步声,他和常安似乎在朝这边赶来。

    又一个蒙面人从沙漠之狐身后走出,伸手拉了沙漠之狐衣服一下,沙漠之狐低头看了他一眼,再次将头转向我。这次他竟然冲我邪气的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在额间比划了一下,很象现代西方军人行的手礼。他似乎并没有打算对付我,意外的,转身带人离去。

    我长长呼了口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浑身软的没了力气。

    廷璐飞快赶过来扶起我,急切地问:“你还好吧?”我惊魂未定的摇摇头,常安见我没事,继续往前追去。“常安!别追了!”廷璐忙叫住他。

    常安突然大喊了一声,已经离开一段距离的沙漠之狐闻言突然刹住僵绳,朝身后望来。虽然被面巾蒙住了脸,我仿佛能看到后面的那张面孔正呈现出异常惊诧的表情,那双阴郁的眸子微微眯起,半信半疑的打量常安。

    隔着远远的距离,两个人相互注视着。

    其它匪徒都飞奔而去,沙漠之狐还停留在原地,过了少顷,他这才一夹马肚疾驰离去。常安望着那人的背影久久没有动步。廷璐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没有看到这一幕,我则对常安的反常举动越发狐疑起来。常安好象对沙漠之狐很在意,似乎在他们之中存在着某种外人不知道的关系——

    返回军营的一路上,我们都安静没有交谈,我一直在琢磨为什么沙漠之狐面对近在咫尺的猎物竟然没有下手,是因为这里是清兵的势力区不敢惹事,还是因为有人拉了他一下才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