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红血管》 认祖归宗 夏季潮热，陈言滚烫的心跟过了一遍热水般，烧得不行。她凝着眼前的别墅，有些迈不动步伐。 不自知地，陈言后退了一两步。 身旁彬彬有礼地老管家看了，微垂眼睑，仍尊敬礼矜道： “小姐，请跟我进，这是您的家。” “哦……” 陈言有些不习惯，还有些慌张，她下意识地，讨好地笑着看向眼前的老管家。 老管家微微抿唇，露出一个友善温良的笑容，但下一刻，这笑容又极快地收了回去。 很是官方。 尴尬得……让陈言的笑顿在了脸上。 莫名地，陈言有些怕这个管家。不是怕管家生气，是怕管家瞧不上自己，怕管家觉得……自己丢脸。 陈言越想越羞耻，头更是低低地埋了下来，几乎要与地面对视。 管家只瞥去一眼，便不再多加关注，只是谨守职业，将女生带进了别墅大厅。 陈言迈进别墅式腿抖得不行。 太奢华了，她没接触过这样的家庭。 她家很穷。 哦，不，应该是，她的养父母家很穷。 陈言是被抱错的，直到一月前，才被找了回来。 像梦一样，很难想象，这是真实的，只在小说中存在的剧情发生到了现实里。 她的父母，是百亿富翁。 而她，是出生时被抱错的可怜鬼。 她白白过了十几年的穷日子，她本来……出生就应该过上这样的生活。 在奢华的别墅里当大小姐，来来往往的佣人服务着她。 她的妈妈貌美，尊贵，爸爸是知名企业家，她应该拥有这样的人生。 但很可惜，她被抱错了。 陈言头脑懵懵的，她还是很紧张，明明都已经站在了奢华的别墅里，明明，她本来就该过上这样生活。 但她还是觉得她不配。 “小姐，稍等片刻，夫人和老爷带少爷和大小姐出去了，可能还需要您等个十几分钟。” “您先做。” 管家的礼仪挑不出任何毛病，但太正式了。正式得陈言底气不足，她也配被这样对待吗？ “好。” 女生怂怂地应下这话，她佯装淡定冷静，但其实，沙发都只敢坐一脚，怕自己弄脏了这昂贵沙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明明往常极缓地时间，此刻，在陈言看来，快的过分。 几乎没等多久，别墅门口传出豪车声响，再然后，门口传来其乐融融的声音。 很热闹，还有女生在撒娇卖乖。 甜甜的声音，腻得可怕。 陈言不知道该不该站起来，但还在她纠结时，来人便已走进了大厅。 于是，陈言就在这么尴尬的氛围下，站了起来。 此刻，陈言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般，看着门口的几人，说不出话。 她不配，很不配。 对面的一行人，是小说里，电视里才会出现的豪门贵族，陈言用词或许夸张了很多，但此刻，浮现在女生脑海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自己不配！ 她们……很高贵，是由内而外地，从气质中散发出来的。特别是……那对年轻男女。 男生漂亮，女生秀气，很惊艳，很漂亮，陈言完全移不开眼。 所以，那是她的哥哥和姐姐？ 她，和他们！配放在一起吗？ 不配 陈言觉得自己不配，完完全全地不配，他们看向她的目光，淡漠而冰冷，于是，陈言本来准备好的说辞、本来准备好的卖乖，尽数施展不开。 “夫人，先生，这是小姐。” 老管家在一旁尽职说着，面貌高贵的夫人礼矜地点着头，她冰冷地看向陈言，没有半点情感。 倒是身旁那一对年轻男女，听后，懵了。 陈乐震惊地看向女生，她以为她听错了。 “哥哥。” 女生委委屈屈的声音响起，好可怜，可怜得，陈言顺着女生的目光看向了男生，然后，她像被火灼烧般，快速收回了目光。 心砰砰砰地跳。 这就是自己的哥哥吗？自己配拥有这样的哥哥吗？他好好看。 男生不都是脏兮兮地吗？ 为什么？ 他这么干净，好清冷，身上的味道好清疏，好漂亮的一张脸，眉眼像画里那般，芝兰玉树的，好漂亮，好漂亮。 陈言心里躁躁地，她不敢在看向男生。 “先坐着吧！” 贵妇人无情般的声音响起，明明刚刚，她还那么亲密地同，她的姐姐说话，怎么到了她，全然变了。 陈言有些难受。 这是她的妈妈啊！她理想中完美的妈妈，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但陈言只敢在心里暗戳戳地想着，并不敢随意出声。 她几乎是嗫喏着坐下，僵硬而又羞耻地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她想让自己变得自然，不那么局促，但没有成功。 陈言的一切都被对面四人看穿，贵夫人眼神愈发冰冷。 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会是她的女儿？ 不！ 她不是。 她看向身旁明艳大方的陈乐，这才是她的女儿。 就算是被抱错的，也是她的女儿。 大厅安安静静地，冰冷得没有半丝人气。 “疏朗，你先带乐乐去楼上。” 最终还是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出了声。 这声落下，陈言只见漂亮男生点了点头，看了眼妹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叫陈乐的女生明显好奇，但显然，也不敢反抗爸爸和哥哥，到底还是跟着离开了。 大厅，终于安静了下来。 中年男人坐下，他长得很是儒雅，气质鲜明，典型的成功男人，像极了小说里人到中年、温和又不是威慑力的总裁。 “你叫陈言。” 男人露出一个笑，看着有些温和，从基因学的角度来说，“我是你的父亲。” “我，我知道。” 陈言对上男人的目光，这目光温和、善意，还带着鼓励，但就令陈言不舒服。 对她太友好了。 为什么不像她那看起来极为高贵的码一样，冷漠、讽刺地看着她。 陈言手在抖，但男人温和的笑又让她放下了一丝戒心。 “很抱歉，现在才找到你。但我们确实找你很久了。” “刚刚你看的那对和你年纪差不多的男女，是你的哥哥和姐姐。” “哥哥和姐姐。” 陈言心虚地吐露出这个名称谓，在吐出时，她甚至觉得，自己不配这么称谓他们。 他们之间，天差地别，结果，竟是兄妹吗？ 乐乐也是我们的女儿 “对。” 陈言名义上的爸爸！很有气质的中年男人解释着。 “陈乐她……是同你抱错的那个孩子，但我们不准备放弃她。” 话一出，陈言心脏砰砰跳着。 第一反应是果然如此。 第二反应便是，难受，很难受。 凭什么不放弃她呢！因为有感情吗？可是她明明占了自己的生活，如果不是被抱错！ 那么，她现在应该过着自己这般穷苦的生活。 而自己，应该成为小公主，成为像她那么漂亮的小公主，有一对拿得出手的父母，一个漂亮的哥哥。 所以，凭什么不让她滚回去。 抢别人东西的……贱人。 想到这，陈言心虚地看了眼……她名义上的父亲，她怕被男人猜出自己心中所想。 所幸，她长了张柔弱的脸。 她被养的自卑、怯懦。 这么一个软弱的女生，没人能想到，她在心里恶毒地诅咒着……一个同年龄的女生。 但并不怪她不是吗？ 陈言她……真的很可怜啊！ “当然。” 陈柏宇看着眼前明显过分柔弱的女孩，心突然软了一下，好像这时，他突然能意识到，这也是他的女儿。 虽然，她并没有长成他期待的样子。 自卑：怯懦、柔弱， 上不得台面。 但她毕竟是他的女儿，只是，他对她没有爱罢了。 “你也会住在这里，成为我们的女儿，只不过，你会有一个姐姐。” 男人模样温和，语气和煦，一幅商量的口吻，但被他这般说出来，没人能拒绝他。 特别是陈言。 他根本拒绝不了，甚至，反抗不了。 她不敢提出意见，生怕惹怒了她名义上的爸爸，更怕这位名义上的爸爸，透过她的回答，透过她的话语，发现她是一个言不由衷、恶毒的女生。 “当然可以。” 陈言故作欣喜，她装出一幅极高兴的神情，实则，难受死了。 “那好，但是，可能要麻烦……” 话说到一半，陈柏宇顿住了，他不知道该要么称呼自己的这个女儿。 “可能需要言言，守护一下这个秘密，至少不要被乐乐知道。” “嗯嗯。” 陈言有些讨好地点着头，她脸很红，因为她的爸爸……叫她言言。 这么成功的男人，是她的爸爸唉！ 她爸爸这么叫她唉！ 陈言有些兴奋，她有些高兴，不自知地，目光开始看向她的妈妈，然后，就得到了极冷淡的一瞥。 贵夫人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愿。 她只是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很高傲，很冷淡，似乎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去讨好她。 她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妈妈。 也是陈言……生理上的母亲。 很难想象，陈言从她的肚子里出来。 但也能想象出，她的哥哥，那个漂亮得如高岭之花的男生，从这样的肚子里出来。 他们是相配的。 但陈言和他们半点不配。 但他们三人，是世界上联系最紧密的三个人了。 你不是我的妈妈吗？ “我只有一个要求。” 始终沉默的贵妇人终于出声了，面容高冷，不带一丝情感。 “不管如何，都不能欺负乐乐，她也是你的姐姐，你要加入这个家，就必须承认她的存在。” 好恶心啊！ 陈言止不住心中的恶意，她看着人到中年，却仍然贵气的夫人，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不是她才是真正的女儿吗？ 所以，凭什么？凭什么要爱那个骗子。 贱人！不配当自己的妈。 她以为，自己很想成为她的女儿吗？ 陈言难受得要死，露出一个很是委屈的表情，小小弱弱的，好可怜，谁都能来欺负她一下，这样的女生，怎么可能会去欺负别人呢！ 她这么怯懦，这么胆小。 周恋盯了陈言很久。 目光一寸一寸地，从上到下。 这样的女生、这么上不得台面的女生、普普通通什么都不会、掩在人群中都找不到的女生，会是她周恋的女儿？ 真恶心。 她不会承认她，她的女儿，只有陈乐。 周恋起身，不再多言，甚至看都没看陈言一眼，便径直离开。 陈言有些尴尬，强迫自己扯出笑来，但这笑极丑。 倒是陈言名义上的父亲笑了笑，拍着她的肩膀，状似温和道：“老陈会给你安排好房间，之后的转学全部由她交接，太晚了，上去休息吧！” “谢谢。” 陈言还是有些局促，声音细细弱弱地，倒是陈柏宇，更为直接和大方道：“你应该叫我爸爸。” 陈言心又跳了起来。 她就是这么一个渴望爱的小女生。 看吧！只要随意流露出一点点温和，就可以把她当作狗一样玩弄。 明明是不喜欢她的，为了外在的形象，还是要装得一副，恶心的模样。 她就这么贱吗？ 就应该这样被玩弄吗？ 明明她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 这群，罔顾伦理道德的死人。 陈言简直太难受了，就是碰到豪华漂亮的房间，也褪不去难堪的情绪。 她凝视着漂亮的房间，摸着柔顺的被套。 好舒服好干净，还有宽阔的山景，阳光可以直直照射下来，清晨，她可以美美地从床上起来，像公主一样。 这样幸福美好的生活，那个小偷过了十七年。 陈言躺在床上，死活睡不着觉。她的心脏又跳了起来，难受得过分。这一刻，她好讨厌陈乐。 小偷，她是小偷。 清晨，光漫入了视线里，陈言坐在餐桌上，她甚至不敢抬头。 他们漠视的目光没有错。 就是披上龙袍，她也不像太子。她完全不配和他们坐在一起。 无论是模样，还是气质，都不配。 身旁安安静静的，陈乐像是哭过，眼睛还红红，边吃边看向周恋。 好委屈，好漂亮，人怎么能楚楚可怜成这个模样。 而周女士，她那亲妈，甚至抱了上去，轻拍着女生的肩膀。 “没事，吃吧！妈妈永远是你妈妈。” “乖。” 陈言筷子要拿不住了，她头埋得低低的。 好像有些难受，她有点点想哭。 但没人会关注她的。 哥哥好漂亮 陈言下唇咬得极重，粉肉几乎快要被咬烂。深情的母女情下，她被衬托得像个外人。 就是昨天，温和让自己称呼爸爸的男人，此刻都关心地凝着陈乐。 凭什么啊！ 明明她才是他们的女儿？不是吗？ 这群，罔顾血缘关系的烂人。 安慰声愈来愈低，却重重打在了陈言心头，陈言真的好难受，难受到吃饭都是股煎熬。 但这并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三人即将坐上同辆开向学校的轿车。 “言言。” 陈柏宇终于再度出声，今天爸爸忙，学籍这方面的东西，就交给老陈，你跟着哥哥和姐姐一起去，可以吗？“ “嗯。” 陈言等了好久，才低低应声。 周恋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她也控制不住，不知道为什么频频看向这个女孩。 这个，令她丢脸，上不得台面，做事懦弱的女生。 她越看越气，半点都没有乐乐好。 只有陈乐，这种完美、大方的女生才是她的亲女儿。 她以为，凭借血缘关系就能过上乐乐的生活？就能成为公主？ 不可能！ 这种被养得很差、很烂的人，不会是她的女儿。 周恋冷漠撇过眼，刚接回女儿的第一天，她已经不想装了。 明明是并不炎热的春天，陈言的身上却起了一堆的汗。 三人在车上，无一人说话。 陈言低着头，她知道，陈乐已经知道了，不然，怎么会哭啊！ 但她有什么可哭的。 抢了自己的东西，还好意思哭？ 这个，绿茶，既得利益者。 陈言真的酸死了，也真的讨厌死她那没人情的妈妈。 漂亮的、贵气的妈妈不应该是自己的亲妈吗？ 怎么还认别人的女儿啊！ 陈言难堪得很，她深深垂下头，强迫自己忽略那些不公。 “哥。” 女生带着气腔，还是一副好委屈的模样。 “还难受？” “马上要到学校了。” “要让所有人看到，我们的大小姐在哭鼻子？” 很干净的声音，引诱着陈言、偷摸摸抬头。 陈言没忍住，真抬头了，然后就撞入了男生直直看过来的目光。 真的，很漂亮，很干净。 这样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哥哥吗？、 陈言出不了声，她完全被震撼住了。 陈疏朗，是叫这个名字吧！真好听。 他不像爸爸，更像周恋女士。 五官漂亮到凌厉，下颌线流畅得很，眉梢淡淡，间距不远的眼眸格外干净，偏偏看着又狭长锋利，像是典型的大帅比，但鼻头又不是刀削般笔直，山根和眉骨衔接的自然，鼻尖微微上翘，精致立体感十足，糅杂着男生的俊与女生的美。 很完美，完全是挑着父母优点长的。 他们是同一个父母，但真的，天差地别。 陈言很难描述这种情绪，就是，偷偷凝着哥哥时，她会有种看到自己的感觉，可自己明明没这般亮眼，甚至，他们之间的气质都天差地别。 她有些上不得台面。 但她的哥哥！干净、完美、漂亮、礼矜。 糅杂了校园小说中女生的所有幻想。 哥哥的凝视 也是陈言的幻想，她都不敢想象，如果没被抱错，如果一直生活在别墅里，那么，她该是多么的幸福。 所有人都羡慕她。 所有女生都讨好她。 会有漂亮的、以往看不起她的女生凑过来，讨好她，只为和哥哥相处。 真爽啊！ 原来陈乐一直过着这样的好日子啊！ 那哭什么呢？ 都这么幸福了还哭啊！真恶心啊！ 陈言对陈乐的厌恶达到了顶峰，但没人能看出来，甚至，在陈疏朗眼里，眼前的这个妹妹，过分阴郁。 胆子很小。 但不像小白兔，小白兔是很可爱的，但这个妹妹，陈疏朗都没能想到，这真的会是他的妹妹。 好小，好怯懦，像是轻轻的呼吸都能惊吓到她。 一点都不像妈妈，也一点不像爸爸，怂怂的，一点都不像陈家人。 比起她来，陈乐显然更像。 陈疏朗清醒的意识到这一点，但是，他移不开眼前的目光。 真的很神奇，第一眼见到这个妹妹，他就移不看目光。没知道她的身份时，就有一种莫名的情绪牵扯着他。 完全移不开眼。 说不出感觉，就是在知道她是自己妹妹时，心突然重重落地了。 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终于能够确定了。 她的妹妹。 她竟然是他的妹妹。 长这么大了，世界上的另一个他。 她同他很亲近，从基因上遗传出的亲近。 她的体内有爸爸妈妈的血，他也有，同样的组成，组成了两个不同的个体。 明明，她一点都并不像她的妹妹。 陈疏朗不出声，只微不可察地凝向那抹过分瘦削的身影。 心中的情感怪怪地，说不出来，很神奇，他第一次有这种情感。 不过二十分钟，轿车便到了学校。 陈言几乎是逃离般从车上跑了下来。 太难受了，太压抑了，像是要溺死了。 “小姐。” 陈管家礼貌对着陈言点头。 “我先带您去报道，如何？” “好。” 陈言几乎是匆忙道出这句话，她太想逃离了，但，又很难受。 车上这么久，她的哥哥都不搭理她。 就是现在，陈言都要跟着陈管家去报道了，也仍然不搭理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要和那个冷血女人一样，不搭理自己的亲妹妹呢！ 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你快跟我说话啊！ 快点啊！ 陈言在头脑里疯狂叫嚣着，表面看着却仍胆怯乖巧。 怎么不出声！ 都搭理管家了为什么还不搭理自己，还是陈乐就这么好吗？ 还是漂亮的人都一样，只有一张脸可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陈言没等她。 她难受得都要哭了。 她的漂亮哥哥不喜欢她呢! 喜欢，抢走她东西的贱人。 所以他也是贱人！ 一群包装着完美皮囊的贱人！！！！！！！！ 贱人贱人！ 贱人去死。 “小姐。” 陈管家出声，陈言一阵恍惚，又露出怯懦的笑。 “该去报道了。” 校霸 陈言有些怯懦地站在台上，听着耳间老师温和的介绍，腿抖得不行。 双手也不由自主颤了起来，心要炸出来了，真的好紧张，紧张到要死的地步。 “欢迎我们陈言同学，今天。陈言同学就是我们高二九班的一份子了，大家鼓掌。” 霹雳哗啦的掌声响起，陈言真的要死了，她鼓起勇气，颤起胆子看去，以为会得到温和、善意的凝视，但没有，都没有。 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乏味得很，根本不是真心欢迎她，像是应付老师的。于是陈言微微鼓起的胆子，又坠了下去。 “陈同学，介绍一下自己。” 班主任在一旁温和说着，陈言再也撑不住了，草草地介绍起来。 “大家好，我是陈言，非常，非常荣幸能和大家做朋友，谢谢。” 声腔还带着抖，陈言是真得怕。 几乎话刚脱口，小小的女生便又把脑袋埋了下去。 太软弱、太害羞了，真好欺负。 这是班上所有人的想法。 也是周衡的想法。 此刻，他正死死盯着陈言，眉头紧紧皱着，神情严肃，像盯猎物一样，完全移不开目光。 就是身旁兄弟叫唤，也听不清一二。 全身心的目光和注意都投射到了陈言身上，但陈言完全没意识到，她在老师的安排下慌张又快速地坐到第三排最右处的位置。 然后，拿起书将自己遮盖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陈言！ 太软弱了！太怂了，你不能这样！ 这是你认识新朋友的机会！ 你应该大方、开朗地和他们交谈，而不是像个傻逼一样。 太low了。 陈言很后悔，后悔死了。 求求再给她一次机会吧！她再也不这样了。 但……就是再给陈言无数次机会也不会变，她就是这么怂，就是这么软弱，内向。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哄闹声，吓得陈言一个机灵。陈言这才意识到，原来，下课了。 身后哄闹声越来越大，甚至，越来越近。 磁性地、又沉沉地声音突然出现在陈言耳后，离她很近，吓得陈言又是一个抖搡。 “我勒个大帅哥，蓬荜生辉啊！今天竟然没有睡觉，跑我这里来了。什么风把你招来了，来，玩游戏。” 身后是男生热情的相邀声，被叫大帅哥的男生好像也没拒绝，还当真在旁玩了起来。 然后，陈言身后开始时不时出现男生爆叫的声音。 很大、很青春。 身后凑过的男生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女生，那个叫周衡的男生很得人心。 但陈言就是死也不转头。 她一个都不认识，她不敢转过去，她不知道找谁说话，她太内向了。 直到15分后的上课铃声响起，身后闹声才褪去，陈言松了口气，下意识抬头看向黑板，然后，就撞入了正从旁过去的，周衡眼底。 男生很俊！ 体育系美男，但不显粗狂，事实上，他是相当俊秀的男生，但没有哥哥那般雌雄莫辨，准确来说，他更大男生。 满满的青春活力，张扬狂妄得很。 就是一句话不说，只看着那眼神，陈言腿就软了。 很帅，很符合，校园里的帅气校霸人设。 避开 陈言几乎下意识避开男生的目光，她脸红了起来。 陈言没强大到能忍住帅哥的攻势，事实上，只要和漂亮男生在一起，她就手脚发抖，希望漂亮男生能注意到自己，又怕被真的注意到。 就像刚刚那样，但是，周衡，是叫这个名字吗？很好看的男生。 特别是他的气质，完美契合小说里校霸的形象。 高傲、不屑地，过分英挺的面容。 陈言手抖得不停，就是上课了也没将注意力收拢回来，她在回味刚刚的对视。 但只是回味，毕竟作为一只阴暗的小老鼠，没有胆子跑去帅哥面前。 她只会暗戳戳偷窥。 听说这是贵族学院，那周衡，不是又有钱又有颜吗？ 陈言只敢在心里幻想，但是莫名地，下课后，那个叫周衡的男生又来到了她的座位旁。 当然不是找她的，是找她身后的那个男生。 陈言不知道身后男生长什么样，她甚至，不敢转头去看，她太胆小了，但她知道，一定是个调皮、很会玩的男生。 是陈言最讨厌的那种男生。 果不其然，闹着闹着，陈言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在说她吧！ “小点声，你看看把人前排小女生吓成什么样了。” 赵恩无语，不服气地为自己辩解，“我哪里吓人家了，我都没碰到好不好。” “你声音太大了。” 有女生在旁添油加醋。 “屁，我声音又没碰到人家。” 伴随着话声，陈言心跳得很快。 是真的快。 求求了，放过她，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好不好，陈言过分胆怯了。 但越想什么，越不会成真。 果然，身后传来一个傲傲的声，像是兴致盎然的男生想起了一个坏点子。 “那你碰碰前面的女生。” 是周衡，陈言不知道男生为什么要这么建议，但她真的担惊受怕起来。 她怂啊！ “好啊！碰就碰。” 说着，赵恩真的用笔戳了陈言后背。 “喂。” 陈言一个抖擞，她脸全红完了。 “你好，怎，怎么了吗？” 某种程度上，陈言是真的怂，她垂着头，小声回复着男生，只一眼就让人败兴。 好无聊的女生，逗起来都没感觉。 想着，赵恩也无所谓道： ”没什么，都说我吓到你了，我想问问，我声音大点说话没问题吧！“ “没有。” 陈言剧烈地摇头，怂得很。 于是，一时间，都僵住了，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谁不出话。 好软弱啊！ ”还有事吗？“ 陈言小声说着，头埋得低低的。 “没有。。。” 赵恩也说不出话了，这样的女生，真的好无趣啊！ 只有周衡，目不转睛地盯着陈言，但根本看不出什么，因为女生把头埋得死死的。 陈言很难受地把头转了过去。 她要死了。 她真地要死了。 她怎么是这么一个恶心的贱人，到底再怕什么啊！就应该大大方方和别人对话，你怕什么！！！ 陈言越想越懊悔，甚至懊悔得整节课都没听进去。 她想到别的男生女生看向自己的目光，就想死了。 捕猎 陈言拧巴得很。 她受不了这样懦弱的自己，明明幻想里，自己漂亮得不行，大方得不行，轻易便能和男女生玩到一起，但现实里，她真的好懦弱。 这股自厌情绪持续到中午，在陈言没等到哥哥和陈乐时，达到了顶峰。 陈言看着管家送来的餐食，还抿着唇、忍住羞耻道。 “不等哥哥、和姐姐吗？” “他们在别处吃。” 陈管家也有些尴尬地补着话，话说的委婉而礼貌，但陈言听懂了。 他们嫌弃她。 凭什么啊！ 她不才是哥哥的亲妹妹吗？ 陈言真的痛苦死了，像是蚂蚁撕咬在心尖，难受得很。就是回到教室，心脏也麻麻的。 还带着点惧意。 她有些怕，特别是……再看到自己座位处围了一堆人时。 还有那个格外俊俏的男生，青春气盛、少年意气、嚣张狂傲地没边，但性张力满满。 陈言甚至有些不敢靠近。 但除了座位，她没有其他地方去了，于是还鼓起胆子、有了过去。 “上兵兵。“ “我勒个逗，哥，象不能过河，你在干什么啊！” “走马，马踏日。” 荷尔蒙满满，还围绕了不少女生。 很正常的，校园里，闹哄哄的男生永远张扬意气， 他们有着漂亮的脸蛋，可以肆意挥霍，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能用青春气盛解释。 吸引人得很。 就是再坏的一副性格，只要一张好脸，都能钓到许多女生。 陈言局促地、尴尬地靠近自己的座位，她没出声，那个叫周衡的男生、坐姿豪放地倚靠在她的位置上。 仿佛那是她的位置，但明明不是。 陈言怂，根本不敢出声，只敢弱弱的站在一旁纠结。 她真的很害怕和俊俏的男生打招呼。 只要男生一看向她，她就脸红心跳，说不出正常的话。 像现在这样，已经紧张起来了。 陈言埋着头，仍纠结得很。 完全没看到，男生已用余光瞟到了陈言。 但他仍不准备起来，就静静坐着，张狂得不行。 身旁男生闹哄哄的声音传来，还在争夺到底是走马还是跳象。 周衡一个字都没说，但就是没人敢忽略他。 那张脸，那个狂妄张扬的姿态，没人怀疑，他是人群中的中心人物。 男生手间的笔转来转去，仿若无物，陈言已经纠结得要死了。终于，旁边有女生看到陈言了，几乎立刻，女生轻拍了拍周衡，像是在调情。 “周衡，你欺负人家小女生啊！还坐着人家位置。” 女生声音很嗲，很明显，她在卖乖，偏偏不令人嫌恶，因为她长得可爱。但周衡完全没关注她，此刻，他的目光正紧紧盯着陈言。 一副专注、捕猎的姿态。 很强势的目光。 但嘴里吐出的话倒是格外礼貌。 “是吗？不好意思啊！” 男生站了起来，但凝着陈言的目光，很紧很紧。 炙热 “没关系。” 陈言声音小得可怜，她暴露在众多的视线里，压抑得都快要死了，看到位置空下来后，极快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身旁安静了一阵，但很快，又热闹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般。 的确什么都没发生。 就是一个无趣到极点的女生罢了。 男生对她提不起兴趣，女生也不想和她交朋友。 挺丢脸的。 长得一般，还这么懦弱，没有半点人格魅力，下意识地，所有人都忽略起了陈言。 只有一道炙热目光。 陈言总感觉自己时时刻刻被人盯着，她顺着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前方，只有嚣张倚靠在椅子上，无聊到转笔的男生。 在男生的目光将将要移过来时，陈言迅速转过了头，心还砰砰跳着，彷佛要炸死人。 只上了一周课，陈言就不想进学堂了。 所有人都在无意识孤立她。 她懦弱、她胆小、不敢主动凑上前去，也没人会主动邀请她吃饭、游戏。 陈言像个隐形人，对比家中，已然是好了不少。 其实家里也没有多好，但陈言至少有个小房间。 如果陈父陈母不回来那就更好了。一回来，陈言就能对上女人冷冷不屑的眼神。 是的，陈言已经不把周恋当妈看了。 她都不喜欢自己，自己凭什么还把她当妈？ 她配吗？ 恶意在心尖蔓延，但一旦触碰到真实的人了，陈言就怂了，就像现在，全家一家人在琴房听着陈乐练习钢琴。 女生穿着漂亮的白裙子，像高贵的天使。 她确实也挺像天使的，毕竟花了那么多的钱，怎么会培养不出天使的钱呢！ 但用的都是她的钱啊！ 陈言酸死了。 因为陈乐真的漂亮，弹得也真的好，礼仪挑不出错误，琴声陈言也听不出来，但她能瞥到周恋脸上满意的神色。 这么满意吗？ 那又不是你的亲女儿，你的亲女儿，就是一个废物，什么都不会呢！ 待一曲落下，琴房彻底安静下来。 陈乐转头看向周恋，她神色还有些局促。 她是爱妈妈的，她也想是妈妈的亲生女儿，这么漂亮的贵妇人，这么高贵的贵妇人，一定要是自己的亲妈妈。 “很棒，很好听。” 周恋话不多。 但透出的满意清晰可见。 家里人都习惯了。 周恋就是这样，永远高傲、永远瞧不起人，就是亲生子女，彷佛也隔着一层，但没人会讨厌她的，她漂亮完美、一切都符合世俗对优秀女性的定义。 陈乐满意的笑了，不经意地，她向陈言瞥去一眼，真好，没人看她，所有人都喜欢自己，真好。 陈言完美地充当着木头人，她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但是才坐下饭桌，女人说话了。 “你会些什么。” 声音冷淡，她甚至不看向陈言一眼，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在问陈言。 陈言慌张地说不出话，心都哽了起来。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心里骂得再狠，再怎么牛逼，当人真的问上来时，就怂了。 男鬼 “我没学过乐器。” 声音低低细细的，好可怜，但周恋可好不心疼。 她看向自己的亲生女儿。 内心一片冰冷，莫不奇妙地，她生气了。 她向来最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就是气到极点，也只会冰冷地坐下来，用剪刀抽剪着花条。 但眼下，她没必要因为这个，废物女儿控制情绪。 “是吗？那活得可真可怜啊！” 语气很是悲悯，但模样全然不是。 “好了，不是准备吃饭吗？还说些事情干什么。” 陈柏宇出声，打断这场尴尬。 “言言年纪不大，现在学习也是可以的，明天陈管家就会安排下去。好了，都坐着吃饭吧！” 这饭谁还能吃得下去，陈言已经难受得想吐了。 但她不敢表露出来，真怂啊！都这样了，还担心自己生气会让人暴怒。 陈言这可怜的一生。 饭桌上，陈言只顾埋头吃饭，现在的每分每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偏偏，人并不想放过她。 “不许发出声音。” 是周恋的声音，冷静，没有任何感情的。 好像不止对陈言，对所有人她都是这般。只是看向陈乐和哥哥是，会温柔积分，但还是高冷得很，跟所有人都隔一层距离。 “不好意思，我小声点。” 陈言真的要哭了，声腔细细的，吐出的声音了近于无。 但她害怕哭了会引发更多的难堪，只好忍着，很艰难地忍着。 忍到进了房间，才松了口气。 陈言将头埋在暖暖的被套里。 很舒服，很柔软，但很可惜，不属于她。 周恋这个，不配当妈的东西。 她不配！一点都不配！ 这样的人怎么能够结婚生子，这个疯子，这个贱人。 贱人这词一出来，陈言又很快愣住了。 莫名其妙，她扇了自己一耳光。 重重的，此刻，陈言的自厌情绪达到顶峰。 她真的好想死啊！ 她怎么能去骂，给了自己生命的妈妈呢！ 还用得贱人一词。 所以真正的贱人、恶心玩意是自己吧！ 好想死啊！真的好想死，没有人会喜欢她，她没有一点值得人爱，所以人都喜欢假千金，可这能怪假千金吗？ 不能！是她逼着自己的父母哥哥喜欢她吗？ 不是。 他们是自愿的。 所以，自己骂骂她们贱人怎么了？ 很神奇地，思路又拐到了这里。陈言有些疯癫，她觉得他们不配当父母，哥哥，但她也不配出生。 骂父母贱人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呢！ 陈言懵懂想着，她得不到答案，像死尸一样瘫在床上，过了好久，直到耳朵处火辣辣地疼了起来，才没有任何情绪地下楼，去冰箱里拿冰块。 黑夜静静地，陈言隐在朦胧的月色里，这是她最喜欢的时刻，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好安静。 她打开冰箱，拿出冰块，然后，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心一颤，一股惧怕袭来。 陈言有些抖搡地转身，然后看到了……隐在黑暗中的哥哥。 陈言当然只敢在心里叫他哥哥，真要叫出声，她觉得自己不配。 此刻，她的哥哥……正沉沉地盯着她。 眉眼说不出的漂亮，但在黑暗下，有些像阴湿的男鬼。 上层阶级 男生很漂亮，是真的漂亮，模样像极了周恋，凌厉漂亮，至于性格，陈言不清楚。 直到此刻，她才第一次，和她的哥哥对视。 她的亲身哥哥。 男生女相、漂亮得雌雄莫辨的哥哥，很多女生会暗戳戳意淫的哥哥。 陈言垂下了头，又突兀地抬了起来。 “我来拿一些冰块。” 她在解释。 陈疏朗静静看着，然后点了点头、将目光从这个妹妹身上移开。但他没有离开，相反，他走近了。 直到看似清瘦的身影袭来，陈言才意识到。 原来，男生就是男生，看起来再如何漂亮，再如何男生女相，也有如翠竹青挺般的一面。 有压迫感。 压迫得陈言动不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她这个哥哥会走过来，明明所有人看到她都会像看到垃圾一般闪避开来。 但她的哥哥，走近了。 男生很高，完全将个子只有1米5的陈言掩下，看似纤瘦的身姿也能完全将柔弱的陈言覆下。 他伸过来一只手，下意识地，陈言闭上了目光。 她心跳得很快，刚刚才升起的难过，现下，已完全褪去，整颗心都是晃荡着的紧张。 陈言觉得眼下的氛围有些怪。 她的哥哥、漂亮的亲身哥哥站在她的身前，抵住了她。她身后是冰箱，她被一阵荷尔蒙气息完全覆盖住。 并不丑恶，相反，非常干净、非常清疏。 陈疏朗拿出冰箱的饮料，然后，看都没看陈言一样，转身离开。 但他没有周恋那么可耻。 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脸上没有嫌恶的神情。 他不抗拒陈言的加入，只是，也不欢迎罢了。 他还是喜欢陈乐，喜欢这个做了十几年妹妹的女生。至于她，完全当作陌生人看来。 这群，恶心的人。 陈言有些崩溃了。 她难以接受，她那漂亮的哥哥，竟当真一点都不关注她。 如果丑一点，穷一点，她半点不会在意这个家。 难不成，他们以为她也渴望亲情吗？ 她才不渴望。 如果他们出现在她面前时是一副穷酸、丑恶的模样，她才不会跟他们回来，这群配不上她的狗东西。 她只会对养父母有感情， 亲父母？ 对她来说算什么东西呢！ 但是他们有钱啊！他们容色出众！他们是上层阶级！ 刚刚的紧张褪去，没消逝干净的难堪又袭了上来。 她讨厌这群人。 他们为什么有钱，为什么是上层阶级，他为什么幸福，他们找回了她，但是，却继续忽略她。 这群死人！ 贱人！ 她会让他们后悔的。 好乖 陈疏朗坐在书桌处，看似在浏览书中页码，实则，思绪纷飞中。 身后传来推门声，轻轻地、像小猫咪般的动弹。陈疏朗没动，声音却已经荡了出去。 “乐乐？” “哥。” 陈乐穿着白裙，委屈得很。 她刚刚在楼上看到了，哥哥在和……和那个女生相处。 少女委屈极了，像被抢走洋娃娃般，皱起眉梢。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 陈疏朗移开书页，他像来是个宠妹妹的好哥哥，此刻也不例外。 “哥哥。” 陈乐偷瞥了男生一眼，好可怜。 “你会抛弃我吗？” 陈疏朗微挑眉梢，他懂了。男生靠近自己的妹妹，窗口，出现了两张同样漂亮的妹妹。 “你一直都是我的妹妹。” “也一直都是爸妈的女儿。” “可是。” 陈乐像是很慌张。 “我不是亲生的，我和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哥哥，我好难受，我好痛苦，我好对不起那个女生。” “其实，我。。。” 陈乐难受得有些说不出话。 “我不喜欢她，但她真的很可怜，我抢走了她的人生，但并不想还给她，我对不起她，可是，我真的不想和你们分开。” 女生情绪激动起来，差点就控制不住地扬高声音，直到哥哥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冷静下来。 “你放心。” “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陈疏朗是个好哥哥，他有教养，有温柔，只可惜，这些半点没给到陈言，全部给到了另一个女生。 他怎么这样呢！ 怎么这么能像母亲？ 陈疏朗闭眼躺在床上，脑海全是……楼下的那个女生。 瘦瘦小小的，养在别人家，没吃好吗？ 陈乐都有1米68，她怎么这么矮？ 爸妈都是高个子？她怎么才1米5？ 好小，好小，在楼上，他看到她了。 小小的一只，暴露在睡衣下的是惨白的皮肤，人能有这么白？ 轻轻一碰，就红了，好柔弱，可以随便欺负她。 像是小猫咪，只要掣肘住她的腿，就半点都动弹不得了。胆子也小，明明在家里，头也不敢抬。 真的小小一只。 但竟然跟自己流着同样的血，她和自己一样，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 好……好…… 好什么！ 陈疏朗努力想着，疯狂想着，然后，直到一个词蹦出，他顿住了。 好乖。 想欺负。 骨头上的皮肉被死死捏住，黑夜中，男生到底没忍住那抹疯狂地想法。 “真是……疯了。” 陈疏朗自虐般闭上眼，他有些不敢相信。但注意力完全移不开，一直黏在他的……妹妹身上。 这竟然是他的妹妹。 这种小小的，不完美的生物和他流着同样的血。 这样的妹妹，晚上会是怎样的一个模样？ 陈疏朗闭紧了眼。 会很乖吗？ 她好瘦小，晚上，会蜷缩成一团吗？ 好可怜的一只流浪猫。 怎么能是自己的妹妹呢！她就不应该……是自己的妹妹。 他并不欢迎，他不会喜欢她。 被窥视 陈言感觉有些不舒服，一种，被窥视的欲望。 明明身边人都漠视她，但就是很不对劲。 女生垂着头，一点点吃着面包。从昨天被说了后，陈言就开始小口吃东西。她人小，个子不高，哪里都小小的，嘴巴也小。 还带着殷红的血色，一点点碰上软乎乎的面包。 唇角微动，一点一点，像偷吃的小老鼠。无论从模样、行为、还是气质来说，都惹人爱的很。 一块一块的小面包，被殷红的小嘴吃进，喉咙要咽下四五道才能完全将它吞进。 陈言吃得很艰难，眉梢都皱了起来，但越皱越可爱。 餐桌静静地，陈家人都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陈言总觉得不舒服，她好像一直在被窥视。 好像有人盯着她，一寸寸地，像蛇那般。 陈言到底没忍住，抬起头来，就撞入，周恋的视线。 女生神色惊疑，带着自己都看不懂的情感，撞上陈言的目光后，几乎立刻，女人冷漠地移开目光。 没有不屑，没有感情。 她一直都不承认自己，陈言知道。 心底有些酸涩，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晴天，陈言却觉得身处一片冰冷，就是走入被暖阳覆盖的操场，情绪也是一样。 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学校，都没人喜欢她。 他们都爱陈乐，陈乐像是万人迷，体育课上，所有人都围在她的身旁，就是没在同一个班级，陈言都能从耳间听到女生对她的羡慕。 长得精致，有个漂亮校草哥哥，会乐器会外国语，明明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女，陈乐还是太突出了。 “怎么这么好看？” “我觉得她妈更好看呢！冰山美人。” 两个女生偷窥着陈乐，暗戳戳交流着。 “她命真好，哥哥还是校草，还和周衡认识，怎么帅哥都是她的。” “所以说公主啊！” 女生酸酸地应着朋友，不过很快又自我安慰道： “她俩还挺配的，至少都是美女配帅哥，不过美女配河童，或者帅哥配镨钕。” “呜呜呜，但就是很酸啊！” 细细微微的声音传过来，陈言不能忍受地，将目光移到周衡和陈乐身上。男生女生站在一起，很配。但这明明该是自己的人生啊！ 偷自己人生的小偷，不得好死。 陈言移开目光，周围男男女女混居一堆，只有她一个人被孤立着。她没胆子去加入他们，却妄想有人来主动邀请她。 没有人的。 陈言装模做样玩着手机，表现出一副她才不想和人交流、不孤单的模样，但只要有人从她身旁经过，她心就一颤。 颤了两三下后，看着眼前迟迟没有消失的黑影，陈言觉得有些不对劲。抬眼一看，那个叫周衡的漂亮男生正死死地盯着她。 他长得很俊，脸小腿长，很会穿搭，但模样张狂玩味得很，看着有些坏。此刻，这个坏坏的男生像是被吸引起了兴趣，正歪头沉沉地看着她。 喜欢自己 陈言被看得发懵。 她很紧张。。她没被帅气男生这般凝视过。 她就很普通啊！ 不丑，但也绝对称不上漂亮，唯一的优点就是白、小，可以让男升起保护欲，其次再无别的优势。 但就是这样，在之前的学校，也没有帅气男生注意过她。 她和大多数普通女生一样，系着头发，穿着灰扑扑校服，五官不出众，气质不出彩，整天背着个大书包，普通到，扔进人群里都不会发现。 帅气男生是喜欢漂亮女生的，也只喜欢漂亮女生，就是漂亮女生脾气差，性格娇，又如何？美女看起来总是舒服的。 所以陈言一直在做普女，一只在当路人甲，看着校草校花谈恋爱。 她不值得被帅气男生注视的。 但眼下，周衡就紧紧盯着她。 陈言有些不知所措，她说不出话，还是男生先出声，倒是没了之前嚣张的气质。 “回教室要走那条路，这边出不去。” 声音很哑磁，沉沉地，有些好听，完全可以当音频主播，更别说，还长了张校霸专属俊脸。 又俊俏又傲娇，能把陈言这个年纪的女生迷得死死的。 陈言也被迷住了。 甚至她心里鼓起一阵欣喜，大帅哥跟自己说话了。但欣喜下，很快又袭来抗拒不了的紧张。 她没和帅气男生说过话，甚至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破坏了自己的小白花形象，但不开口肯定不行。 “哦，是吗？” 陈言垂着头，透出的内向暴露得彻彻底底。 她就只能说出这一句话，再多说不出来了。 “差不多吧！还有二十分钟下课，你这么快就回教室？学霸啊！” 男生语气听来没什么异常，但要是有熟悉周衡的男生在身边，就肯定会惊讶。 什么时候我们嚣张跋扈的大少爷这么温柔了？ 但陈言不知道啊！甚至都没想到这一层，她心跳得太快，她说不出话，是因为紧张着的。 但她又垂着头，没能让人看清脸上表现，是以，倒是给了人一种不喜欢搭理的错觉。 但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就是很怂啊！ 但展现在周衡眼前的就是，柔弱又小小白白的女生并不搭理他这个校霸，甚至，急匆匆地想离开，完全拒绝掉了他的好意。 周衡有些难堪。 他第一次给跟女生搭讪。 陈言完全没注意周衡的想法，她快速逃离着，直到远离男生后，才松了口气，紧绷的心坠下，然后，又突然甜了起来。 她开始回想刚刚的“甜蜜”。 陈言就是这么变态，她当面只敢逃离，但背地里，能会偷摸摸幻想，回想刚刚同英伦男生的触碰。 刚刚周衡为什么这样？ 他为什么和自己说话。 是不是喜欢自己？ 那他刚刚会被自己撩到吗？ 陈言打开小镜子，开始对着镜子回想，刚刚周衡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这种张扬男生，就是喜欢自己这种小白花吧！ 那刚刚，自己表现得很好吧！ 他就是喜欢自己！ 不然，为什么来找自己说话。 陈言要被自己的臆想弄疯了，一想到是个帅哥喜欢自己，她就激动得不行。这时候的周恋和陈乐早被抛到八百米开外了。 反正此刻，她很爽。 心里的愉悦感达到顶峰。 注视 陈言闭着眼，慢慢回味此刻的美好。 她像一个神经病般，彷佛穿回了过去，一点一点审视着皱衡刚刚的神情、模样，只要找出一点不对，都能让她开怀半天。 神啊！终于让她幸福了一次。 陈言垂着头，唇角温柔弯起。 她小小的，模样矮矮的，又白，昏黄的阳光透过梯道射了进来，打在她的脸上，美好得像小天使。 其实陈言不漂亮，眼睛不大、鼻梁也不挺，非要硬拗，五官没一处拿得出手，完完全全比不上陈乐。 至少陈乐真是大众认可的美女。 但神奇的是，这一般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就还够看。陈言是不美，但也不丑，又因为小小的，白白的，倒是给人一种干净透彻的感觉。 就像现在，在陈言不知情的情况下，光圈打在她的脸上，竟也有了美好的氛围，这是一个适合让人一见钟情的场景。 也确实有人一见钟情了，只是陈言不知道。 在梯道拐角处，陈疏朗迈不开步伐。 他完全控制不得自己的目光，像是被迷药吸引般，怎么都不能将自己的目光，从妹妹身上移开。 在操场时他就看见了。 一个叫周衡的男生，缠住了她。 莫名的，陈疏朗讨厌这番光景。他明明没必要下楼，但还是迈开了步伐，他要去干什么呢？ 陈疏朗垂下眼，鸦羽般的睫毛打在眼睑处，光照下来，漂亮的似神人，完全是另一个次元壁的人。 他原来，这么热心善良的吗？ 陈疏朗看不清自己想干什么，但他就是不想要，他的那个妹妹和男生说话，所以，是出于哥哥的责任感，是出于哥哥的责任感，自己才下楼的。 陈疏朗在心里再三强调着，然后睁开眼，目光又不可抗拒地被楼下的女生吸引。 白白的，小小的，和自己一样，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 但是，妈妈会生出这个一个孩子吗？ 她完全不像，不像妈妈，不像爸爸，也不像自己，但很神奇，陈疏朗就是移开不了自己的目光。 她一点都不像陈家人。 胆小、怯懦，沾染着穷人才需要的谨慎。 不像陈乐一样大方自然，去哪里都是怯懦软弱的，她被养坏了，所以爸妈不想要她。 自己也没必要，在她的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他可以偶然对她流露出一丝伪装的善意，但他认定的妹妹，只有陈乐，他的父母，也只会认定陈乐。 血缘，是最虚无缥缈的一个东西。 比起血缘，十七年的投入才最为重要。 所以没必要，陈疏朗，没必要因为这个妹妹分神。 陈疏朗在心底死死念着，但目光，却没从女生脸上移开，它像贪婪的蛇、像阴湿的爬行动物，一寸一寸爬过女生的脸。 从唇齿到锁骨。 还不满足。 好想看她。 这不对劲，但不重要。 湿润、粘腻的东西一点一点滑过，然后，陈言突兀抬头，但什么都没看到。也是，此处只有自己。 小三 陈言回到教室时兴奋还没褪去，她表面平静，但心底早已躁动起来，狂妄得很。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在上课铃声响起时，终于，教室坐满了人。这节课自习课，没有老师。 教室闹腾腾的，陈言正专注做着作业，然后，一个清脆声就从身后响起。 明显得很，陈言被吓了一跳，应该是身后男生掉东西了。陈言清楚得很，但她当没听见。 又来了又来了，藏不住内向铺面而来，几乎每次都是。 心脏跳了起来，陈言真怕身后男生叫自己帮忙，但最后也真的成真了，瘦弱的背部被一根铅笔毫不温柔地戳着。 “拜托帮忙捡一下笔。” 语气散漫得不行，虽然用语礼貌，但陈言就听出了毫不尊重的感觉。 “好。” 细小的声音响起，陈言推开凳子，弯腰捡起了笔。 她真的像神经病一样。 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明明对男生的无所谓感到生气，但还是怂得跟老鼠一样捡起了笔。 “你的笔。” 陈言柔弱说着，一晃眼，就看到了盯着她不放的周衡。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周衡坐到她身后了。 “谢谢啊！” 赵恩没什么感情说着，他半点不在意陈言，就是陈言帮她把东西捡起来了，也无所谓，仿佛，陈言这种人不值得他用心。 陈言难受得紧，快速转头，又将自己埋在了小窝里。 周衡盯着女生的眸光不放，明显得很。 “你干什么？” 赵恩瞥了眼前排女生，又看向周衡，表情怪异得很，仿佛在说，你喜欢这样的？ 周衡没搭理男生，他神情也不太好，盯着女生的脸色有些难看。 陈言就更难受了，一想到周衡看到自己刚刚的模样，就难堪得紧。她好怂啊！人家说什么就做什么，好没主见。 是不是都觉得她好欺负。 但最该死的还是赵恩，没有礼貌的贱男人，凭什么不尊重自己。 陈言很难接受自己在俊俏男生面前不受尊重的这个事实。 她羞耻得都将头埋在书里了，但脑海里还是藏都藏不住的难堪。更别说，这还只是个开始。 下午放学，值日生要留下来打扫教室。 除了三四个学生，往常这个时候，教室都没什么人。但今天例外，闹哄哄的，目光还……不时地看向陈言， 陈言预感到不妙，脑子里懵懵的，还没回复神思。 后桌赵恩又不客气了起来，他大大咧咧地、背部依靠在凳子上，傲得不行。 “你是陈乐的妹妹？” “你妈是小三啊！还是你是被领养的，你和陈乐可一点都不像。” 赵恩悠闲说着，他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纯属好奇罢了。 但陈眼已经被他这么一番无意的话说破防了。 “我不是，我妈不是小三。” 陈言呐呐重复着，但周遭人信的不多，成群结队的目光围了过来，都在吃瓜，就是周衡，也盯着陈言不放，甚至目光更为侵略了起来。 陈言没忍住，还是快步走出教室。 她慌得很，很慌， 她想回家让爸妈解决，但到了家，看到沙发上坐着矜贵的周恋时，又说不出话了。 养女 陈言不知道怎么称呼周恋，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抗拒这个高贵的女人。 她想避开她，但此刻，女人冷漠的目光又射了过来，从上到下，俯视着陈言，直把陈言盯得难受起来，才移开目光，没什么感情道： “坐下吧！有事要同你商量。” “嗯。” 陈言柔柔弱弱应下，她发现她真的很贱，明知道周恋看不惯自己，不喜欢自己，就是留下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莫名地，女人看向她时，她竟还会揣着一丝希望。 像渴望爱意的乌鸦。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多时，爸爸和哥哥也走了进来，还有陈乐，她下意识避开陈言的目光，不想去接触女生，像是心虚。 也是，抢了自己的好命，又怎么敢看正主呢！ 周恋没有半点注意到陈言的异样，就是注意到了，也不在乎，就是陈言到家了，也没认过这个女儿，不是吗？ “既然人都在，那我还是要说一下的。” 周恋很傲，但这股傲并不狂妄，彷佛她天生就该如此，她天生就该被宠，所有人都尊重、包容她，就像现在，说出智障离谱的发言，也没有人拒绝。 “你虽然回到了家，但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周恋说得坦荡，甚至没有一丝磕磕绊绊，瞬间，陈言头脑发懵，她不知该如何回应女人。 “亲生女儿是乐乐，所以，你是养女，知道吗？” 声音不重，周恋并不是在同她商量，她是在命令。 陈柏宇没有反对，只是看向了陈乐，漂亮女生垂着头，紧紧挨着哥哥，并不出声反抗，然后又看向陈言。 他的亲生女儿，很柔弱的，很懵的，没有半点反抗能力，没有主见，明明是一件极委屈的事，但她甚至懦弱到了，不敢反抗的程度。 大厅安静如初，没有人出声，沉默持续蔓延，好久后，陈柏宇才出声，他看向陈言，声音沉稳，一副温润模样，但说出的话很冷血。 “言言。” 陈言听见她爸爸叹了口气，然后，让她理解，因为这是丑事，不能被曝出去。 陈言真得难受死了，酸酸涩涩的，感觉活着都要没念头了，但其实真到这种难受尽头，反而是哭不出来的。 她不想出声，甚至觉得自己不要脸，非要缠着这一家人，她不想，也很气，所以，终于鼓足了胆子。 “要不，我回我之前的家吧！” 女生声音细细小小，瘦瘦弱弱的，可怜得很，但周恋听到后第一个炸了起来。 是真的炸了起来。 她这种大小姐，这种贵夫人，竟然用冰冷无情的眼神看向陈言，没有任何感情道： “回去？你知道回去代表什么吗？如果这件事被曝出去，股票震动怎么办。” “现在，是你能回去的时候吗？” 陈言被女人的冰冷吓了一大跳，她感觉，周恋真的生气了。毕竟往前只是漠视她，今天，她竟然当面对着陈言冷言冷语起来。 陈言当下就怂了，软弱得很。 “那，对不起。” 怂得可怜。 但周恋的气并没有消，甚至，陈言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让她生气了。 她不喜欢自己，觉得自己丢脸。 所以，她回去不好吗？ 为什么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