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庶夫》 第1节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嫡女庶夫 作者:易洋 ☆、【1】娇女转性 “苏静,你再聪明也终究是个废物!天生短命鬼!哈哈咳咳……老天……老天到底是公平的!是公平的!哈哈咳咳唔噗,哈……” 垂死的大笑伴着吐血的哽咳,虚弱无比,只是透着发自内心的畅快而又显得尖锐无比,贯穿力十足,竟穿透异世梦境,生生将人惊醒。 床上的人儿忽然坐起,惊了床侧打瞌睡的小丫鬟一跳,慌忙近前服侍:“大小姐,您又做恶梦了吗?” 苏静面色难看,冷汗淋漓,双手紧紧抓着身上的薄被,鼻子呼呼的喘着粗气,水眸飞快的扫了一圈古色古香的房间后才缓和些,推了推那慌张的小丫鬟:“给我倒杯水。” 小丫鬟忙应诺,匆匆转身去倒茶,却拎起茶壶就僵住了,惶恐的咚一声就跪了下去:“大,大大小姐……” 她哆哆嗦嗦话没说完,就听到床上的人道:“我现在只想喝凉的,拿过来吧。” 小丫鬟不敢迟疑,爬起身就端茶送了过去,看着苏静真的把被凉掉的茶喝了个干,不禁有些傻眼…… 大小姐向来吃穿非常讲究,即便是六月酷暑也从不喝凉掉的茶,可自从那天醒来后却变得不太一样了,今儿个更是竟然喝下了一整杯凉掉的茶! 苏静余光瞧得清楚,知道小丫鬟在惊愕什么,却作没瞧见的玩着那已喝空的杯儿道:“这天又热又燥,喝点凉的倒是意外的舒服。” 小丫鬟闻声一想,也觉肯定是这个原因,毕竟现在已进七月,天确实是越发的干燥闷热,就不疑有他了,只小心翼翼的问:“那大小姐还要么?” 苏静点点头,又喝了一杯便不要了,让小丫鬟去喊婆子送温水来沐浴。虽然现在还是大白天,可她午觉睡出了一身汗,不洗洗浑身黏糊糊的不舒服。 好在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是个爱以讲究来证明自己尊贵的,天气热时一天洗个五六次是正常,天气冷时倒也知道泡水多了会着凉生病,就退而求其次勤换衣裳,一天换个七八身小意思,下人们早已见惯不怪,小丫鬟自然也不会多疑,匆匆便扭头出门吩咐去了。 苏静趁这个时候下了床,坐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那巴掌大的精致小脸发了会儿呆。 这镜中的小人儿名叫苏静卉,是这大明国工部右侍郎苏渊和其已故的原配夫人所生的女儿,苏家的嫡长女,虽苏渊在原配夫人去后没多久便娶了丞相府的庶小姐做继室,连同后来收的几房姨娘一起,还生了一个嫡子一个嫡女和两个庶子,但苏静卉有家财万贯,且当初出钱供了苏渊考得功名步步高升的外祖父林鸿运撑腰,再加苏渊也念点旧情,苏林两家私下还有利益相连,倒是让这苏静卉在苏家过得还算不错,只可惜…… 鱼多水就浑,苏静卉又仗着有几分聪明,娇纵出了异常的傲慢性子,喜以尊卑嫡庶做量尺,长年累月下来,真是跟那位庶出的继母结了解不开的大怨恨,这不,年龄一到,继母就给她谈定了门乍一看还相当不错的亲,但苏静卉却因为对方是庶子而气得数度抗议,最后更是一怒悬了梁! 于是…… 那个世界想活却没有健康身体为资本的苏静,变成了这个世界有身体资本却一气不愿活的苏静卉! 虽然,这副身体在苏静看来还是娇贵得太弱了,但比起她之前的却已好太多,至少双腿能走,五脏六腑更没大毛病,只要仔细调理勤于锻炼,总能达到她的标准,而后一件一件的,去完成以前她就很想却一直难以亲自实现的事! “大小姐醒了?好些了么?还疼不疼?” 苏静卉奶娘关切的声音传来,而后才见珠帘拨动,进来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和四个丫鬟,最后才是那刚刚出去吩咐送水的小丫鬟香儿。 那妇人圆脸慈眉,看起来就是个亲和的,只那双眼太利了,还透着傲慢,虽说是苏静卉的奶娘,可在府里终究还是个下人,却这般肆无忌惮的进出簇拥…… 苏静勾唇,轻蔑却在转头看向奶娘后换成了恬静温婉:“奶娘,您来了。” 进了这个身,顶了苏静卉这个人活,自然要融入这里的生活与身边的人周旋,只不过,她前世还在苏静卉这个年纪就早没了那份天真,自然也学不了苏静卉那份作死不自知的脾性! 果然,奶娘看到苏静卉脸上的恬静浅笑就眸光暗闪了下,心下狐疑,却未显露,还夸张的双手合十一阵菩萨保佑之类的来到苏静卉身旁,就抹起眼角来:“大小姐,这世上哪有过不去的坎儿,您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就是,办法好好想总是有的,可千万别再犯傻想不开了……” 是啊,要不是你老这么变相的煽风点火,苏静卉又怎么会冲动的三尺白绫悬了梁? 苏静暗暗冷笑,面上却勾了勾唇,笑得浅淡却又不显得疏离的应道:“奶娘说得是,我会记住的。” 奶娘一听,顿时又狐疑起来,总觉得苏静卉悬梁救醒之后就不太一样了,不禁偷偷仔细打量起苏静卉来,却见她面色虽淡然恬静,而小手却抚上了脖颈那尚未完全消散的紫青勒痕,杏眸瞬也不瞬的定在一处,俨然正不知所思着…… 难道是历了这事后人就忽然成长了?懂得收敛脾性了? 想来想去,奶娘都觉得只有这个可能而已,也就逐渐宽了心。苏静卉就算是阴差阳错的成长了又能如何?终究不还是她奶大的那个苏静卉么,是脱不出她股掌的! 苏静假装不知道,抬手去帮奶娘抹眼角:“奶娘别哭,哭坏了眼睛怎么办?日后母亲又刁难让我绣这绣那,我寻谁帮我呀?” 奶娘一听更放心了,也立马顺梯下的破涕而笑:“大小姐就是爱哄奴婢这老婆子,就奴婢那点眼力那点绣技,院里一抓就能抓出一大把来……” 苏静笑道:“可在我看来,这世上就没人比得过奶娘。” 奶娘顿时感动不已,又抹起眼角来,而温水这时候也送来了。奶娘自是要亲自服侍苏静卉沐浴。 沐浴梳妆,费了不少时间,奶娘也趁机说了不少话,包括提议去给老夫人请安…… “您是老夫人的嫡长孙女,她自然是最疼您最向着您的,这几天为了您的事,听说她老人家是吃不好睡不好……如今您也能下床了,就去给她老人家请个安吧,哄好了她老人家,您那事说不定也能有所转机……” 苏静默默听着,暗暗冷笑。那个老太婆会向着她?最疼她却这么几天都没来看过她?不过,吃不好睡不好却是有可能的,但绝对是被气的,想到以苏静卉这个孙女换取的利益差点打水漂而心疼的! 可笑苏静卉自认为聪明,却连这些都看不透,愚蠢的把奶娘的话全信了去,以为自己是嫡长女就该作威作福而使劲的抖擞…… “好,我听奶娘的。” 苏静没半点不满的直接答应,奶娘虽然很满意,却又没来由的心底有种不踏实感,忍不住仔细看了看铜镜映出来的那张稚嫩的小脸,半天没瞧出哪不对劲,才归了是自己多想而松了心。 由着奶娘为自己梳好头,又略施了些粉盖脸色,挑了身金色银线铜臭得戳人眼的襦裙,一切准备妥当便出门上小轿,往苏老夫人的院子去。 有苏静卉的记忆,苏静倒是对苏府不陌生,但这却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出那个小院,途中不禁挑了小轿的帘子往外打量,不想,竟与另一顶小轿相逢了。 根据小轿来的方向,苏静猜那轿中坐着的肯定是苏静灵,苏静卉同父异母的妹妹,苏府另一个嫡女,比苏静卉小一岁半。 前方要过拱门了,拱门虽然不小,却也绝对同时过不了两顶小轿,而那顶轿子也忽然加快了速度,轿帘挑开探出张稚嫩却满是挑衅的小脸,正看着苏静卉这边,不是苏静灵是谁? 苏静只觉好笑,不过过个拱门而已,有什么好争的,而余光却见自己轿边的奶娘和丫鬟们纷纷斜眸等她下令,一副准备好随时抢道的模样…… 见苏静松手放了帘子,奶娘等人只当她是要跟苏静灵抢路了,纷纷做好冲刺的准备,奶娘更是张嘴就要扬声,却听到轿中传来淡淡一声:“让她先过。” 奶娘一个踉跄,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站稳后惊愕的看着轿子,也正巧此时帘子随风微摆露了一道缝儿,让她隐约可以看到轿中的小人双手自然叠在膝上安静而优雅的坐着,确实没有要抢道的意思…… 另一边,苏静灵也惊得狐疑,问轿旁的丫鬟:“琉璃,那轿子不是苏静卉的?” “回二小姐,林妈妈跟着那轿子呢,应是大小姐的小轿没错。”琉璃也纳闷。 “算了,估计没吊死也伤得不轻,这会儿还不敢受颠,啧,这人真是,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出来惹什么眼。”苏静灵撇撇嘴,只觉得今儿个赢得太不是滋味。 ☆、【2】滑稽至极 小轿在郁翠园中停了下来,苏静卉在奶娘殷勤的搀扶着下了小轿。 郁翠园是苏老夫人的院子,位于苏府内院偏中,院如其名,矮树夹道盆栽错落,放眼一望郁郁翠翠,整体布局用简约大方四字来形容最为贴切。 但事实上,不论是脚下踩的鹅卵石小道,还是道旁的矮树盆中的景栽,都无一不价值惊人,尤其院正中那硬生生削了峰顶老远运来做假山的假山,以及原本就长在峰顶之上,那姿态高雅婀娜,树形奇特而优美的五针松,再联想一下当下的交通等情况便可推测其价值有多惊人了,何况,为了应这两样奇景老太太还特意让人修造了个小池,池虽然不大,却小巧精美,更画蛇添足的养了几尾色泽艳丽的锦鲤…… 苏静暗暗好笑,这大明国是有多富强,一个三品侍郎外加一个七品知县的俸禄,竟能轻松孝敬老太太这些? 不过苏静很快就把那些扔到了后脑勺,听到屋里有叽叽咕咕的说话声,便转眸淡扫了下庭院,见院中除了她和苏静灵的小轿外还有两顶,便知是那继母苏叶氏和二婶苏桃氏也在,再看满院垂首待命的妈妈丫鬟之中还站了个小厮,就知是那位侍郎爹苏渊也回来了就在屋里。 屋里说着什么听不太清楚,不过气氛似乎不太好,那位爹的声音也始终没出现过…… 苏静停了下来,几不可见的撇撇嘴。 这身子的前主前两天抗婚悬梁,这会儿那个跟前主各种争宠的苏静灵比她先到,屋里就说着令气氛不好的话题,那个爹还装死中……谈论着的除了是她外,还能是什么? 奶娘却纳闷了:“大小姐,怎么了?” 苏静缓缓勾唇浅笑,道:“还是先让丫鬟进去通报一声吧。” 奶娘一听,顿时惊愕不小,瞪大着眼睛看着苏静,好似听到的了件多不可思议的事。 感觉到奶娘的惊愕,苏静转眸看向她,嫣然而笑:“奶娘不是说,祖母开心了便什么都好办么?” 话是没错,可奶娘听着却顿时像嘴里含了颗蛋似的,“是是”了个叠声,又转念一想觉得如此也不错,先软一节麻痹对手说不定更有效果,便堆起笑道:“大小姐您可真是长大了懂事了,老夫人和老爷见到了,定然会欣慰不已的。” 苏静浅笑不语,奶娘也不多说,倒是演得全套的合不拢嘴着扭身去让丫鬟通报。 那丫鬟和她旁边的妈妈丫鬟听罢也是一愣,惊愕的往苏静睃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慢慢消化,而后深浅不一的撇了嘴角,鄙夷又讥讽。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们还真不信苏静卉挂了挂脖子就能转性了,只认定她是为了推那门亲事的新把戏。 苏静直接无视,静静站在那里等。 那丫鬟进屋没多久,屋里的声音就没了,又或许是低了下去听不到了,但,却确实是好一会儿都没人出来让苏静进去,倒是有影子在屋里门后晃动了两下,而后明目张胆往外探头…… 苏静灵! 苏静却低眉垂眸,看脚尖那只徘徊寻路的蚂蚁出神,懒得去管苏静灵那是不是幸灾乐祸的挑衅,却是把屋里的苏静灵噎了口气。 “呵呵,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苏静灵掩嘴一笑,声音倒是不高不低,却是连院中的苏静都听得清楚,又更何况是屋里的那些长辈? 说她不是故意的,谁信?可苏静却是连“幼稚”二字都懒得奉送,依旧默默的看着那只蚂蚁找家,根本没听到一样。 “二小姐真是……” 奶娘咬着牙,声里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的气愤了一句,跟着就语调一落换成了柔声劝慰:“大小姐,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都是女儿,总有一天也会轮到她的,您暂且别往心里去。” 苏静勾了勾唇,不置可否,倒也应了声“嗯”,却是当真半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奶娘纳闷了,苏静灵也没意思的嘟囔了句:“她今天吃错药了?” 屋里的长辈虽然没看到院中的情景,但看到苏静灵那反应,以及苏静卉始终没冲进屋来,也猜到了大概,顿时纷纷诧异在心。都说那丫头悬梁救下醒来之后就变了个人似的安静,他们还没太在意,只当是她院里的妈妈丫鬟收了她奶娘林妈妈的好处挑了好的报,又或者是她病了闹腾不起来,却没想到,竟真是转性了? 苏老夫人略微沉吟后,给了身侧的刘妈妈一个眼神。 刘妈妈当即意会,跟着便扬声呵斥起来:“该死的奴婢,怎地这时候才报,不知道大小姐身子不好吗?还不快请她进来,若是累了她,可仔细你的皮。” 不愧是老太太最得力的管事妈妈,那般中气十足的一喝,顿时威严又气势,声儿更不小,院中的苏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哪像是个年近五十的婆子! 奶娘听罢那一喝,咬着后槽牙就撇了撇嘴,完美的诠释了她气愤又鄙夷但不予计较的心情,可苏静看来,却觉她那要彰显脸面的骨气又要表示能屈能伸是个好奴才的样子,滑稽至极…… “大小姐,老夫人请您进屋。”苏老夫人屋里的一等丫鬟春芽出来道,不露声色的打量着苏静,似乎很好奇转性后的苏大小姐有没有多了条胳膊似的。 苏静视若无睹的点点头,往屋里去。 还没进门,就先听到一片和乐的谈笑声,刚才的不好气氛和静默似乎不曾有过,见苏静身影进屋,又自然的停了说笑,纷纷转眸看过来,苏老夫人更是一脸疼惜的冲她招手:“来,卉儿,到祖母这儿来。” 苏静点头应“是”,朝着苏老夫人便去,步子依旧不紧不慢。 大家似乎都以为她闻声后不哭喊也会飞奔着扑过去,一时间也就没人说话了,却不想她竟是这样,反而让气氛静得有些微妙的怪异起来,一屋子的人,就那么看着她踩着小碎步慢吞吞的往主位去…… 苏静灵觉得她是在装模作样,看得自是最不耐,眼珠子忽的一转,便笑着便迎上去扶:“大姐你可来了,正说着你呢。” ☆、【3】各有算计 如果是苏静卉,首先会甩开苏静灵的扶,而后冷笑着淡扫一圈,跟着阴阳怪气的来一句:“哦?正说我?说我什么?” 第2节 可惜,苏静不是苏静卉…… 苏静只是抬眸看了苏静灵一眼,而后缓缓勾唇,一股子由内而外的温婉顿时看的苏静灵两眼发直,只浅笑着颔首谢她搀扶,再多反应没有,脚下步子也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却有步步生莲般的优雅婀娜。 苏静灵愣了下,而后大翻白眼直撇嘴,耐着性子跟她耗,却没一会儿就忽然有种这厅比往常大了数倍的感觉,竟走了半天都没到,逐渐面露不耐烦起来,却又不能当着苏渊和苏老夫人的面拖着苏静卉走…… 她怕一拖,苏静卉就给她来个装晕装病装死,把她当推赖婚事的工具! 苏静暗暗勾唇,这苏静灵倒是不笨的。 就这么,门口到苏老夫人跟前三步的距离,苏静愣是磨叽去了半天,没说苏静灵不耐到心里燥火,就是主位上的苏老夫人和苏渊,也都被她硬生生磨出了一脸不耐,倒是一旁的继母苏叶氏除了不耐之外眼里还多了抹探究,而二婶苏桃氏则低头抽着嘴角,抚着自己隆高的肚子幸灾乐祸的坐等看戏。 大房处处盖过二房,她们二房得罪不起说话都得小心,大房闹腾的戏码就成了她唯一的安慰了,别说,看着还挺爽挺消气的。 待苏静又慢条斯理的行礼请安罢,苏老夫人也又挂上了那张和蔼慈祥的脸,甚至隐隐有种喜极欲泣之感:“好好好,长大了,懂事了。”边说着,边招手让苏静到她身边去。 “都说经历了事人便会成长,果真是不错。”苏叶氏笑道,上上下下一番打量苏静,越看越满意似的笑得更深了,对苏老夫人道:“明天教习的容嬷嬷便来了,再教教礼仪,定然更好。” 容嬷嬷…… 苏静一听便嘴角暗抽,而苏老夫人却拉着她的手高兴的笑了起来,问苏叶氏:“可是上次左夫人说的那位?” “正是那位教习嬷嬷。” 苏叶氏笑应,不露痕迹的扫着苏静卉的反应,却见她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禁惊愕在心,嘴上却也道:“虽说严厉了些,可却是教得极好的,但凡她夸过的小姐,家里的门槛儿没一个是不被踩破的。” 苏老夫人听得直点着头说好,而后拍了拍没动静的苏静卉的小手苦口婆心道:“卉儿,虽说那三公子是庶出的,可他到底也是亲王府的公子,也是金贵得很的,算起来还是我们家高攀了他……” 边说着,边仔细着苏静卉的反应,却是奇了,苏静卉竟真的一丁点儿都没有先前的激动,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听着,连一旁的苏渊都面露了诧异,却是急坏了奶娘林妈妈。 林家大爷可是清楚的说了,林家如今的皇商身份是托着苏家才得来,因为苏大夫人是叶丞相府的小姐,而叶丞相府又出了位太子妃,苏林两家如今也就只有苏静卉这么一条线拴着,苏静卉若是嫁得好也就罢了,可那个不上朝堂没权没势在府里都最没地位的亲王庶子就绝对不行,如此一来苏家倒是讨好了亲王府,可林家却就半点好处也得不到了,他们能靠一个没权没势在家里都没地位的庶子夫人得到什么? 所以,这门亲事无论如何一定要搅黄了! 奶娘卖力的在后面放提示光线,苏静却无所觉一般,语出惊人的来一句:“我都听祖母的。” 这话,无疑是今天众人听到的最震惊的话,苏老夫人酝酿了一肚子劝慰的话愣是没机会出口,苏渊也不禁上上下下打量着苏静,似乎以前都没有这么仔细的注意过这个女儿,现在要好好看看。 苏静灵倒是个眼尖的,愣了一愣后瞧见了苏渊的眼光略有不同,顿时心里有些不悦,扬声便道:“姐姐,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苏静转眸看她,一派平静:“只要他五官端正四肢健全,不管是庶子还是私生子,我都嫁。” “你,你说的是真的?”苏静灵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苏静好笑的看着她,看着一样惊愕的众人一圈,最后落在苏渊身上,笑若花绽:“若是大家其实不希望我嫁的话,我也可以不嫁。” 忽然被她那么看着,苏渊竟有些不自在起来,清了清嗓子别开眼。 苏静暗暗冷笑。 这亲事一旦成了,苏静卉嫁的虽是个没地位的庶子,可苏渊却实打实的成了亲王的亲家之一,说不定嫡长女许配庶出子还能成美谈,让当今圣上一高兴就多看了他几眼留下好印象,绝对的利比弊多,只可惜啊…… 她可不是苏静卉,做不了好棋子! 苏叶氏笑嗔圆场:“这孩子,才说着懂事了,就又开始胡说八道了,难得这么好的亲事,谁不盼着你好呀?” 真那么好,会轮到我…… 苏静暗暗冷笑,道:“虽说是高攀了人家,可爹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工部侍郎,我是爹的嫡长女,嫁的即便是庶子进的却也还是亲王府的门……”顿了顿,看向苏叶氏缓缓勾唇:“嫁妆之类的绝对不会少吧,母亲?” 苏叶氏愕了一瞬,恼了,她说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敢情是想在嫁妆上说事,若是薄了就赖着不愿嫁?呸,果然是个没教养的丫头,张嘴就问自己嫁妆的事还脸不红气不喘! “姐姐,这事你怎么也好意思当众问出口呀。” 苏叶氏不及开口,苏静灵就歪着嘴角嗔了起来,眼底却尽是鄙夷,嘲讽苏静为了点嫁妆脸都不要了:“你既然嫁的是亲王府的公子,自然有一定的规制,你还担心娘能少了你的不成?” 苏老夫人也担心苏静卉揪着嫁妆说事,到头来又闹大赖掉,便笑眯眯的顺着苏静灵的话道:“别看灵儿不大,懂得倒是挺多,说得不错,咱大明国确实有这规矩。”拍了拍苏静的手,说笑间就许她定心丸道:“放心放心,祖母一定给你盯紧着你母亲,绝对少不了你一样。” ☆、【4】我愿嫁,但。。 苏叶氏听着自是不悦的,可也不愿让苏静卉以此为由闹大,扣她个不善待嫡长女的罪名,赖掉这门苏渊嘴上没说但心里其实很满意的婚事,便堆起笑嗔道:“你这孩子真是……放心吧,该给你的自是一样不会少,绝对辱没不了你苏家大小姐的身份。” 苏静笑笑,仰脸看着慈眉善目的苏老夫人,一派无害:“那祖母呢?您那~么多宝贝,又那~么疼卉儿,卉儿出嫁时,您又准备给卉儿什么添妆?” 苏老夫人如今只求苏静别再闹了,再闹下去不但亲事黄了,苏府也没脸,苏静卉底下的弟弟妹妹日后说亲也要被人刁难,自是什么都好说:“这丫头,就是鬼灵精的,这是拐着弯抠我老太婆东西呢……” 趁着众人应景的笑声中,轻掐了一把苏静的鼻子,慷慨道:“说吧,都瞧上祖母什么宝贝了?” 苏静立马毫不吝啬的堆了满脸欣喜:“卉儿瞧上的可多了,祖母都给么?” “给给给,只要我们家卉儿看得上的,都给都给。” 苏老夫人也就顺势那么一说,料想苏静卉撑破了胆子也顶多是要一两件,却万万没想到苏静手一抬就率先往外一指道:“我要外面的假山和五叶松,还有那株绝代双娇和……” 外面的稀罕物都指了个七七八八后,就开始数屋里看得到的,甚至连库里的也不放过,不但专挑贵的点,数量也半点不客气,直点得苏老夫人心疼肉痛老脸直抽,苏叶氏和苏桃氏都沉了脸。 点的那些可都是老太太的心肝宝贝,她们也惦记许久了,只盼着老太太早点归西东西就顺理成章落她们手里了,不想苏静卉这死丫头竟然…… 论及嫁妆,苏渊本不好掺和,至少不好当着女儿的面当着二房的面出声,可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端起为父的威严道:“卉儿,凡事都该有个度,怎么能仗着祖母疼你就肆意胡闹。” “就是说啊,姐姐,赶紧给祖母说你是说笑的,不做真。”苏静灵低声帮腔,似乎是在圆场,其实也是怕苏老夫人就算不给苏静卉点的全部,也顺势的给个几样,而等她出嫁的时候就算一样的闹老太太一样的给,东西也未必能有苏静卉的好…… 她不能十拿九稳拿到最好的,自然也不肯给苏静卉占去有可能是最好的! 苏静一脸的无害说收就收,勾唇冷笑,直勾勾的看着苏渊:“爹,女儿几时胡闹了?”顿了顿,不待错愕的苏渊开口,就意味深长的道了句:“女儿可一点儿也不敢忘,要嫁的那位三公子可是亲王府的庶~子~啊!”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用她攀附亲王成为亲王的亲家之一变相的获取利益,却不想给她后盾做依傍?哪有这么好的事?也不想想,那三公子在亲王府本就没地位,若她嫁过去后娘家也不给她撑腰的话,还不得被人直接踩到地底下去?通过被踩到地底下去的人,又能得到什么利益? 苏渊能在家道衰败后,先娶苏静卉的娘后娶丞相府庶小姐一步步逆袭上位,自然不可能没点脑子,当然知道这些牵牵扯扯的厉害,只是没想到平素娇纵任性傲慢自大的女儿,竟想得到这些,还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来提醒他…… 不,她不是纯粹的提醒,更隐隐有着威胁,一派平静的逼着他允诺将来的依傍! 且不说她凭什么威胁,单看她能想到这些于她这个年纪而言也是不易,苏渊自然震撼在心,看着苏静卉的目光又有了些许不同,沉吟之后,才道:“你放心,你可是我的嫡长女,是我们苏府的嫡小姐,自是不能被委屈了。” 这话乍一听,算是回应了苏静给了她定心丸,可仔细起来却也是颇有歧义的,但苏静现在不会跟苏渊计算太深,反正占了这样的身份在这世界嫁人是逃不脱的命运,那就嫁谁都差不多,她眼下只要能拿到她想拿到的就够了,至于那个庶出三公子…… 哼,莫说他只是个庶子,就算他是个人渣她也定能把他抽成个人才,又更何况他尽管是庶出却也实打实是这大明国唯一亲王的亲生儿子,或许出身比许多人矮一节,却也同时,比很多很多人高出一大节! 一听苏渊那话,再联系苏静刚刚所说,苏静灵是越想越不明白两人打的什么哑谜,只觉苏渊的心偏了苏静卉,愤恼不已,可苏老夫人和苏叶氏却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苏老夫人不禁陷入纠结的漩涡难以自拔,而苏叶氏则愤愤的咬紧了后槽牙,狠狠的瞪着苏静。这丫头没吊死,脑子倒是吊好使了…… 要么不嫁,要么披着剥下苏府的一身皮出嫁,够狠! 苏静确实够狠,不但要苏渊承诺做她靠山还要东西,而且数量庞大几乎掏空苏老夫人的心肝,肉疼得老太太咬牙也答应不下来,只好以她身体还没好全该好好休息早早支开了她,最后只留了苏渊一人,连苏叶氏等人都遣走了,只母子二人秘密商议。 “大小姐,您这计谋好虽好,却是太冒险了,万一……” 回到玉娇院,奶娘便拉着苏静的手道,隐隐难掩埋怨:“万一老夫人答应给您那些东西,您岂不是就要嫁给那个庶子了?” 苏静一听,呵呵直笑,反手拉住奶娘的手轻拍,语重心长道:“奶娘,这些天我仔细的想了想,那三公子就算是庶子可到底也是亲王府的庶子啊,货真价实的皇亲呢。” 奶娘愣了一下,急了:“大小姐您这话是没错,可您要知道,那三公子是个死脑筋啊,一脑子扎进钱眼里就不出来了,气得亲王爷打了他几次也不愿谋个一官半职……” 也正是这个原因,亲王爷才看他越发不顺最后干脆不管他了,因为在手握军权的亲王爷眼里看来他实在太不争气,所以他在亲王府才那么没地位! 苏静却不觉得那位三公子有那么差,在钱眼里风生水起的人能是个死脑筋?说不定…… ☆、【5】另起坏心 到底没见过人,苏静现在也不好下什么定论,笑着问奶娘:“奶娘,我生得美吗?” 奶娘又愣了一下,道:“大小姐得尽先夫人优点,又有几分老爷的神韵,自是美极了。” 不就是因为生得太好了,苏叶氏才担心她参加年后的选秀在后宫占上一席之地,才那么匆匆忙忙又千方百计,赶在苏静卉满十五的年前定下亲事,而林家大爷也深信,以苏静卉的容貌就算没被圣上点中,也说不好就会被哪位皇子看上,万一是还没正妃的皇子看上她,她就成皇子妃了,可比一个亲王庶子夫人好太多了…… 苏静却又问:“那奶娘,我聪明么?” 奶娘心里纳闷苏静卉今天怎么净问些奇怪的问题,而面上却慈爱的笑了:“大小姐自然是聪明过人的。” 苏静也笑了起来:“既然我有让男人心动的美貌,又有聪慧的脑子,那奶娘还担心什么?” 奶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张嘴却不及出声,就见苏静扶着额歪进软榻里:“唉,看来真是没好全,这才出去一圈回来就累了,奶娘,我先歇会儿。” 奶娘能耀武扬威靠的全是苏静卉,自然要把她当宝贝疙瘩捧着,苏静说累了,她当然不敢揪着不放继续下去,赶紧殷勤的把人侍候到床上去,才安心的模样离开房间,全然不知床上的人在她看不到的时候,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冷笑…… 晚些时候,林家递了帖子来,打的是老太爷林鸿运的名义,说是想苏静卉了要在她出嫁前接她过去住些日子。 “说白了,不就是想哄苏静卉继续闹,不愿她嫁进亲王府给个庶子当夫人!”苏叶氏气得恨不能撕了那帖子,更气苏静卉的奶娘吃着苏家的饭胳膊肘子却往林家拐。 “夫人,消消气,消消气,为这些小事气坏了身子可不值。” 李妈妈哄着给苏叶氏送了茶,才慢悠悠的叹:“唉,大小姐年纪小不懂事就算了,这林妈妈也是个缺心眼儿的,也不想想,事情要这么继续闹大下去,坏了大小姐的名声可怎么好……” 苏叶氏一听,顿时脑中灵光闪过,看着李妈妈就笑了起来,意味深长道:“李妈妈说得对,若是坏了大小姐的名声,莫说是亲王府这门亲得黄了,就是大小姐日后说想说亲也是难上加难的……”就更别提进宫了! 于是很快,帖子送到了苏老夫人那里。 苏叶氏一脸为难,无法做主的模样:“娘,您看这事可怎么处理好?拦着吧,指不定林家得找上门来,传出去也不好听,可不拦着吧……”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她想得到的,老太太自然也想得到。 苏老夫人确实想到了,更知道苏叶氏这是在把皮球往她这里踢,脸色自然不可能好看,可这苏叶氏后背有丞相府撑腰,她明着也奈何不得苏叶氏怎么样,更何况苏叶氏这么来问她,倒还体现了尊敬她,横竖都是说不出错的…… 一口闷气哽在喉咙里,苏老夫人险些想把面前的盆栽修成个秃,好在她最终还是忍下来了,慢悠悠道:“既是林老太爷想外孙女了,自然是不能拦着的,就回帖子应了吧。” 苏叶氏倒是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干脆,不禁愣了一下,可左右也瞧不出不对,答应了也是正中下怀,自然不多说的答应着便去回帖子了。 这些事奶娘知道,却斟酌了下后并没有告诉苏静。 看了看天色,估算该是快晚饭的时间了,苏静还在想着是去郁翠园欣赏着虚伪嘴脸下饭,还是干脆装不舒服窝在院子里享受清净,苏老夫人身边的刘妈妈就来请了。 “大小姐,老夫人让奴婢来接您去郁翠园吃饭呢。” 刘妈妈说明来意后就是一叹:“那两天老夫人身子也有些不利索,也就没亲自过来看看大小姐,今个儿是见到了……大小姐您是不知道,您回来后她老人家就直跟奴婢叨叨说大小姐您瘦了,精神也大不如以往,可得使劲的好好补补才行,这不,命厨房做了许多大小姐爱吃的,还催着奴婢来接人。” 影帝影后也不过如此吧…… 苏静浅笑:“是我不好,累祖母担心了,还劳烦刘妈妈您亲自过来接。”说话间就亲昵的拉住刘妈妈的手,把自己腕上的蜜蜡珠子拨到了她腕上:“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了,往后还请刘妈妈多多提点。” 苏静卉从来不来这一套,就算是打赏也是经由奶娘的手,这么破天荒的头一次还做得这么顺畅毫无违和感,岂能不把身经百战的刘妈妈给惊了一惊,何况那蜜蜡珠子可是稀罕物价值不菲,奶娘一旁看着苏静就这么送了都惊愕又肉疼的很。 好在,刘妈妈是个经风浪的,很快便镇定下来,轻轻推了苏静的手拍了拍,福身:“奴婢谢大小姐赏。” 提点之类的,压根不提。 老狐狸…… 苏静暗暗冷笑,却也不跟她计较,反正东西她是已经收下了,日后若是不学着拿人手软点,可就莫怪她无情,不是让她翻倍吐出来那么简单能了的事! 郁翠园。 第3节 苏静坐小轿随刘妈妈到的时候,就差苏渊没到了。 趁着这功夫,众人在厅里有说有笑的聊了会儿天,苏老夫人自是又把苏静招到了最跟前,连嫡庶几个孙子都挤到了一边去。 虽然苏静卉的记忆里有,但苏静这却是头一回见到弟弟们以及二房的堂弟堂妹们,自然以她的眼光重新打量了众人一番。 首先是苏云博,苏叶氏给苏渊生的另一个孩子,苏家的嫡长子,今年十二岁,模样倒是得了苏渊六分苏叶氏三分,融合一起十分俊俏,眉宇之间也有伶俐慧气,可惜也是个傲慢不可一世的,自苏静进门开始,只淡淡不削的扫了她一眼,倒是虽然应付了事,却也确实是给她行礼打了招呼。 另两个是庶出的苏云览和苏云群,一个十一岁一个十岁,模样都是俊俏的,眉宇之间也不乏伶俐,就可惜了是庶出,平常没少受打压,成了胆怯脾性,连看苏静都是时不时偷偷飞一眼,生怕别人看到苛责似的,难成气候的样子…… 可,苏静更信封三分天生七分养成,这两个庶出弟弟日后能不能成气候,还得看怎么养,什么人养! ☆、【6】高兴不浑说 大房的几个孩子都过了一遍,接下来便是二房了…… 二房比大房枝繁叶茂,光嫡出能下地跑的就有两女一男三个了,眼下二夫人苏桃氏肚子里又揣着一个,庶出的更有三女一男之众,倒是,不论嫡出还是庶出,二房最大的也才九岁。 苏静粗略过了一下,除了暗暗赞叹一声二爷那方面能干之外,其他并不想多加评论,也不想跟那一堆小豆芽有太多的瓜葛,更不指望他们日后能给她什么帮助,不给她添乱添堵就不错了。 一屋子懵懂还不知事的小萝卜头围绕在一群虚伪的嘴脸旁,气氛倒是微妙的挺好,苏老夫人这头才关切了苏静几句,苏渊便到了。 二爷在外地任职,小小芝麻官一年到头也难回来一趟,这会儿苏渊到了便算是人到齐了,可以开饭了。 苏老夫人笑吟吟的拉着苏静的手不放,苏静也不驳她,顺势搀了她往饭厅去,苏静灵哪甘落后,笑嘻嘻的就自然凑去了另一边:“祖母,灵儿也搀您。” “好好,都是乖孩子,都是好孩子。”苏老夫人很是欣慰的模样直点头。 苏家家教有一条,食不言寝不语,众人安安静静用罢晚餐,便移回了小花厅喝茶陪苏老夫人说说笑。 约莫盏茶的功夫,二夫人苏桃氏便扶着腰率先告辞,而后苏叶氏也推说有事,连带着嗅到不对劲而想赖着不走的苏静灵带了走,苏云博只想赶紧离开在没有长辈看管的地方继续去疯,苏云览和苏云群则是识趣的跟着走…… 最后,刘妈妈也一个眼神支开了屋里其他妈妈和丫鬟,连苏静卉的奶娘林妈妈都没能赖着,只留了自己一个侍候苏老夫人,苏渊以及苏静卉这三代三人。 看着恬静坐在那里目都不斜视的苏静,苏渊与苏老夫人不禁相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惊讶。 突兀的,苏老夫人问:“卉儿,你老实告诉祖母,想不想进宫?” 这话出口,却是苏渊惊愕之后微微拧起了眉。 苏静顺声转眸,便把苏老夫人眼底隐隐的期待以及苏渊的反应看得真切,不禁挑了挑眉,却也同时勾唇一笑,明知故问:“祖母这么问,是跟父亲商量过的吗?” 苏老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怔在了那里,而苏渊看着苏静的眼神却隐敛的多了抹诧异,想他官场翻滚了这么多年,自认真实心思情绪还是收放自如藏得很好的,却怎么就被这个女儿给看出来了? 狐疑间不禁隐隐有些期待,苏渊定定看着苏静。 苏静本就不觉得有什么好怯他,又见他盼她能说点让他惊喜的,就干脆直直的回视他:“父亲不是不希望女儿进宫吗?难道女儿会错意了?” 那语气,很轻很慢,却同时敲响了苏渊和苏老夫人心里那面鼓…… 苏老夫人自然是知道苏渊的心思的,可刚刚看着苏静那么恬静温婉的坐在那里,一股子由内而外的聪颖灵慧,是往常绝对不会有的,就不禁脱口问了那么一句,却不想连连被反问了,哪能不面色微妙? “卉儿何出此言?”苏渊微微挑眉,一派镇定的问,可那双深处隐隐有光暗闪的眸子却完全出卖了他。 “若非父亲点头或默许,母亲谈得上亲王府三公子这门亲?” 苏静好笑的问,不讥讽不鄙夷,可却就是那般平平静静的陈述,反而让苏渊有一瞬间差点没狼狈别开眼去。 “我如此说,并不是要责难父亲和祖母什么,也没什么好责难的,这世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活着都不易,想活得安平顺畅更是艰难,为此千方百计争去更安稳的位子也是理所当然。” 苏静缓缓说道,不卑不亢不喜不怒,乍一听只当她是懂事体贴,可仔细一琢磨却分明是警醒——他们不折手段也要换取利益争到安稳,她也一样! 瞧苏渊和苏老夫人震惊的神色,显然是已经听通透了她的话,苏静觉得没有再留下的必要,起身朝着两人就标准行礼:“没什么事,卉儿就先退下了。” 就要走,苏渊却回过神来忽然道:“姑且说说,为父为何不愿送你进宫?” 还要再考一考? 苏静直直的看着苏渊,微勾唇角显而易见多了抹鄙夷:“伴君如伴虎祸福刹那间,一不小心就是退无可退的万丈深渊,更何况丞相府已经出了一位太子妃,若是我们家又出位娘娘或者皇子妃,外人看来确是强强联手了,可……纵是父亲依旧肯为安平做小伏低,丞相府却还会信您吗?太子会信吗?女儿的那一位,肯吗?” 听到这番话,屋里不多的几个人就没一个是不震惊的,可苏渊更多一抹谨慎的看了看门外,提防着隔墙有耳,还嘱咐:“这些话,日后千万不能再说了。” 是人都有忌讳,越是上位者忌讳越多疑更多,有些话传出去,指不定就得招来灭顶之灾! 苏静讥讽:“若不是父亲执意逼~问,女儿又岂会放肆。” 苏渊确实是又试探了苏静到底值得他附注多少支持,可这“逼问”二字却是用得太严重了,自然脸色不会好看,苏老夫人也拧了拧眉低喝:“卉儿,不得浑说。” 苏静转眸看向苏老夫人,勾唇,笑顿时多了几分灿然:“卉儿高兴了自然便不浑说了。”不高兴肯定很浑说,所以,您那些宝贝准备好了吗? 苏老夫人哪能听不出来后面的意思,可那些宝贝却件件是她心肝,莫说全部,就是一件也越想越不愿白给了谁,偏苏静还狮子大开口,一要便要全部,无疑等同活剥她老人家三层皮,还一天内连逼两次,不气得她浑身发抖才怪! 皇帝以孝治国,百官自然小心尊奉免惹祸端,苏渊眼见苏老夫人气成那样,自然不能漠视,便低喝苏静道:“卉儿,跪下!” 苏静双膝一曲便跪了下去,却满面欢喜的扯高了嗓门道:“卉儿谢祖母赏,定会像祖母那般珍惜那些宝贝!” 苏渊一听愕住,苏老夫人也顾不得刚才那口堵心的气而傻在那里,双双瞪大着眼看着跪在那里恭敬磕头的苏静。 ☆、【7】惊诧,震撼,遗憾。。 苏老夫人回过神来,气得指着苏静就要破口大骂,却被身侧的刘妈妈及时拦住,眼神往外示意,看去,竟是厅外候着的妈妈丫鬟纷纷往里探头侧目,显然都已经清楚听了去。 苏静卉的奶娘林妈妈,赫然在列! 事到这份上,苏老夫人若不认,就得落个言而无信日后威也难立,更甚的,便是眼下苏静顺了林家的意继续闹腾不肯嫁亲王府三公子,闹大了黄了婚事肯定得罪亲王府,然后呢?这丫头既然能看得这么通透,又连脖子都敢挂,又还有什么不敢的? 可,那口气就是怎么也咽不下去啊…… 苏渊却不同,再一波惊诧之后,看着苏静的眼神就更不同了,虽然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女儿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聪明,可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英可以为相,雄可以为将,凡办大事,以识为主,以才为辅…… 虽这短短时间里苏渊也难断苏静到底有无为相之英为将之雄,但以一个未满十五的闺中女子而言,眼前的她短期内的言行都无疑让苏渊震撼了,聪慧,胆识,却还可姑且另当别论,最主要是她那份拿捏适度的进退,虽把老人家气了个不轻,却也没气坏不是,而警鼓却是已经隆隆敲响了! 惊诧震撼之后,苏渊心动了,心动之后则是深深的遗憾。怎么就是个女儿呢? 暗暗叹一声,苏渊对苏老夫人道:“母亲,舍得舍得,到底还是能舍才能得的。” 苏静逼到这个程度,苏老夫人基本也只能点头了,只是一时半会儿咽不下那口气,却没想到苏渊竟然这么开口,不禁诧异的看了过去,母子二人四目相对好一会儿,苏老夫人叹气:“罢了罢了,既然卉儿那么喜欢,就圆了她的愿吧,给她当嫁妆带~去~亲~王~府,这年头没点钱财做胆确实说话都没底气,哪能不被人欺了去……卉儿,起了吧,地上凉。” 老太太咬着牙说“当嫁妆带去亲王府”也是在警告苏静,如果不是嫁进亲王府,那些东西她也一样不会给。 苏静勾唇:“卉儿定铭记祖母教诲。” 这时苏老夫人才道:“你外祖父今儿个来了帖子,说是想你了,要接你去住一阵子,你母亲已经回了帖子应下了,林家明天就会来接你过去。” 苏静暗道原来如此,面上却不惊不喜,只问:“不是说明天教习嬷嬷便来了么?” 这也算是回应了老太太的警告,表明她记得也会嫁亲王府的三公子,苏老夫人自然稍稍满意了些,道:“在苏家教也是教,在林家教也是教,你只要长着记性,直管去住,你母亲自会为你安排好。” 果然姜是老的辣,苏老夫人淡淡这么一句话,却是往林家塞了颗明知而想扔却也扔不得的不定时炸弹…… 苏静勾唇,也不说什么,福身应诺:“是。”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苏老夫人气也还没消整,看着苏静就是心肝肺胃各种抽疼,自然不愿再留她扎眼,推说累了,便把她支走。 奶娘在厅外一直竖着耳朵听,可也只是听到苏静扯高的那一句谢赏,别的多是听到了声却听不清楚内容,横竖不知道三人说了什么,好不容易等到苏静出来,赶紧迎了,却也直忍着回到玉娇院,关上门窗才问。 “小姐,老夫人真答应把那些宝贝给您了?”奶娘小心翼翼的试探,却也掩不住眼底深处的焦急。 苏静却答非所问的忽然问:“奶娘,明天林府回来接我过去住一阵子,您知道吗?” 奶娘一惊,偷瞧了瞧苏静的神色,却也摸不准究竟是不是知道什么,干脆硬着头皮撑到底:“奴婢不知。” “哦。” 苏静淡淡应了一声,依旧不见喜怒,倒是再开口就把奶娘的嘴给堵上了:“老太太都宁肯退财不肯退婚,我是彻底没辙了,明儿个到了林府再商量吧,毕竟在这儿我太人单势薄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奶娘还能说什么?更何况这番话确实有道理,在苏家,她们太势薄了,还是去了林家再说! 苏老夫人把自个儿那些心肝宝贝都给了苏静当嫁妆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转瞬就传遍了整个苏府,很快飘出墙头蔓向京城大街小巷…… 率先气炸的就是苏静灵,在自个儿的玲珑苑狂砸了一阵东西还是觉得不够泄愤后,就要奔去苏老夫人那里哭闹求公平,却被苏叶氏给拦住了。 苏静灵更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苏叶氏就大叫:“都怪娘,京城那么多人家,偏就给那贱人寻上了这样一门亲事,这才几天的功夫,不但父亲的心偏了,连祖母都全依了那贱人,那么多宝贝,竟全给了那贱人当嫁妆!” 提到那些宝贝,苏叶氏也心肝肺抽疼,可比起这些,当下苏静灵指着她大叫更让她恼火,沉着脸喝道:“不争气的东西,目光如此短浅,你还有脸争风吃醋,你又拿什么跟人争风吃醋?” 苏静灵虽是女儿,可苏叶氏也就生了那么两个孩子,自是没少宠着,忽然被那么一喝,不禁怔在了那里,而她本也不是笨人,很快便反应过来那话中有话,顿时收敛了叫嚣献媚着粘上苏叶氏:“娘说女儿目光短浅女儿认,可说女儿不争气女儿却是不愿认的,女儿这不是为了给娘争气,才卖力的跟那贱人争风吃醋吗?娘您勤勤恳恳侍候了祖母这么多年,祖母那些宝贝真要给谁的话自然是要先给您,怎么能这么让那贱人说拿就拿了去!” 见她冷静下来,苏叶氏倒也不揭穿她那套话的小伎俩,反正眼下旁边也没外人,便干脆冷哼道:“亲我是尽所能帮她寻上了,虽说是庶出可也不是谁想攀就能攀得上的人家,究竟嫁不嫁得成拿不拿得走那些东西,可就得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苏静灵是不明白具体,可这话的意思她却是听明白了,顿时呵呵娇笑起来:“那女儿就安静的坐着看了。” 苏叶氏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 ☆、【8】吓死我了 第二天辰时末,林家的马车便到苏家门口了,还是大舅母林柳氏亲自随车来接的,而奶娘昨晚就开始收拾,这个时间自是样样妥帖了,只等着苏老夫人一句话就能上路。 苏静暗笑这些人太夸张,还真当她是瞎的傻的,看不出迫不及待后面有猫腻…… 不过,她是懒得说了,也想去会会那位外祖父那些舅舅,顺便,再给自己多赚点嫁妆! 攒了几十年的宝贝就这么被苏静给刮了去,苏老夫人肉疼得一夜没睡,看到苏静都恨不得咬她几口咬回来,自是不愿多扎眼,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昨天已经说齐全,这会儿也就不需要啰嗦了,跟林柳氏客套了一番,就顺了林柳氏“早些回去免得老太爷惦记”的意,放了苏静出门。 苏林两家中间还拴着个苏静卉,自是没有彻底断了关联,林柳氏特地来接人,苏叶氏再不乐意见也要撑着脸面出门送,却也不肯跟林柳氏多聊半句,从头到尾就一个劲的只叮咛苏静吃好穿好莫着凉之类的,俨然慈母样,却也说得好似林家不会照顾似的,气得林柳氏嘴角直抽。 压着火气道:“林家至少还是不缺侍候人的下人,何况林妈妈也跟着……苏夫人你就放心吧,卉儿也是我们家老太爷的宝贝外孙女,谁没侍候好卉儿或是让卉儿受了委屈,我们家老太爷肯定第一个不乐意,自然卉儿在林家也不会比在苏府过差,保证一根毫毛也掉不了,你就安了吧。” 苏叶氏却挺了挺胸膛直起腰杆,阴阳怪气:“那自是最好。”哼,她好歹是官家小姐正经的官太太,哪是林柳氏这商户出身的能比的?搬出林老太爷就想压她?玩笑! 眼见林柳氏又上气了,免得她一激动在大门口吵起来,苏静笑着挽住她的手道:“说起来卉儿也许久不见外祖父了呢,想得紧了,真想快些见到。” 林柳氏一听愣住了,往常苏静卉可是巴不得她压苏叶氏一次,这次却…… 面色古怪之余,倒也冷静了下来,心知这时候在苏府大门口跟苏叶氏吵起来那是绝对讨不到好的,也确实早些回林府比较好,便笑了起来:“既然卉儿这么想你外祖父了,那我们这就启程吧,早启程也好早到。” 如此这般,一行人总算是正式启程往林府去了。 京城乃名副其实的天子脚下,繁华自是不用言表。 这里酒楼遍地数不胜数,醉仙楼虽不是当中最有档次的,却也菜色精巧味美绝而闻名,生意红红火火,不是熟客还一位难求,更何况坐上雅间。 而这时,却有人独占着醉仙楼最好最大的雅间。 那人上身瘫在一把椅子里,长腿又垫高挂了另一把椅子上,一身锦衣华服珠光宝气亮得闪瞎人眼,却不知为何,那烂泥似的样子他做起来却说不出的优雅,如同仙人卧云一般飘逸。 第4节 楼下便是大街,熙熙攘攘的热闹,午后的阳光也大刺刺晒在他脸上,却竟然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睡意,甚至雅间的门被人推开时,他依旧睡得很好半点没有醒来的意思。 进门的人相视一眼,都看到对方嘴角在抽搐,显然都对某人“天塌下来也就那么回事”的态度很有意见,大意见,太特么扎眼了…… 一个眼神,默契生成,两人轻轻掩上门,蹑手蹑脚靠过去,准备合伙把那人从窗子扔下楼去,却蓄势还不及发之际,那人忽然一骨碌自己跳了起来,摔椅撞桌不说,还撒了他们两一身酒水菜汤。 “原来是做梦啊,我还以为要从悬崖上滚下来了,吓死我了……”那人后怕的直拍胸脯,才后知后觉发现两人般笑咧宽着嘴:“你们怎么来了?也不早说一声,我好让厨子诶~,你们身上的汤汤水水怎么回事?” “什么都别说,直接揍他!”轩辕凌说罢就冲那人扑了过去,俨然一副“不求真能揍他满地找牙但求蹭他一身菜渣”的架势。 “说得太对了!”卫昇津赞了一句也追了过去。 “呐呐,说好啊,动手可以,别砸东西,大家都有份的,谁砸坏了得谁赔。” “赔个屁,爷今儿个就跟你散伙!” 雅间内骂声不断甚至大打出手,而雅间外一大票侍卫,却个个不动山般立在那里不闻不问,早已司空见惯见惯不怪。 果然,要多难听多难听的话都骂齐全了,谁打了谁谁没打到谁反正大家都打累了,三人到底还是没散成伙,还累趴成一团絮絮叨叨算着彼此的帐,一起去洗了臭汗换上干净衣服,又窝回雅间上酒上菜大吃大喝了。 忽然,一直趴着窗子往外探头的卫昇津踹了踹换了一身却还是珠光宝气得瞎人眼的轩辕彻的椅子:“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轩辕彻懒懒应了一声,眉都没抬,就更别说往窗外探头了。 轩辕凌鼻孔哼了一声:“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苏家大小姐今天要去林家。” “我说你们两个懒鬼今天哪根筋不对竟然跑来视察,敢情凑热闹才是真。”依旧眼皮也不抬一下的懒懒道,既没说知道,也没说不知道。 轩辕凌和卫昇津相视一眼,轩辕凌道:“你就真的一点不好奇那苏家大小姐是否名副其实?” “若她其实是个无盐女,还无才无德娇蛮任性,你也认?”卫昇津追问。 “五十步笑百步,你们有功夫操我的心,还不如多烧香自求多福。”轩辕彻还是那个懒调。 两人顿时沉默了。 他们虽一个是四皇子,一个是长平侯侯世子,表面上看起来尊贵无比风光无限,却又有谁知道,这些身份也同时是他们的枷锁,就算安安分分也未必就能远离祸争,挣不脱,甩不掉,唯能做的就只是拼尽所能尽量活下去…… 虽然轩辕彻是庶子,是他们中最没地位的,可有时候他们真挺羡慕他,哪怕在家里左右不讨好,却也至少暂时还没人会惦记上他的命! 如此一想,谁还有心情去看那楼下路过的林府马车上的苏大小姐,到底是貌若天仙还是天生无盐? 轩辕彻却开口了:“我啊,要求不高,哪怕她天生无盐也无所谓,只要够乖巧就好。” 那黯然的两人立马斜眼鄙夷:就算是个嚣张跋扈的你丫也会把她捏成个乖巧的吧! ☆、【9】擦身而过 林府和苏府都在皇城,但一个城东一个城南,两府之间实在不近,马车晃晃悠悠,得走将近两个时辰。 路程不短,大舅母林柳氏自不会闲着浪费掉,上车之后便喋喋不咻,先是对苏静卉的各种关爱,恨不能让苏静卉觉得自己是她生的,其次是指桑骂槐的喷苏叶氏,苏渊也不幸躺枪,可到底是苏静卉的生父,当朝三品右侍郎,言词自是相当谨慎,多以唉声埋怨为主。 苏静也不拦着,任林柳氏尽情发泄发挥,只在林柳氏狐疑偷偷打量她时应个一两句,或是插着空隙问问表哥们的近况。 林家跟苏静卉一辈的男丁也就大房两个儿子比苏静卉大,都是林柳氏所出,她只问了两位表哥,自然是在告诉林柳氏她一直有在听,并感受到了林柳氏的心意,心里记着的…… 苏静的回答一点纰漏都没有,时机也总是最恰当的,却也是太完美了,越发让林柳氏觉得不对。她承认苏静卉有些聪明,但仅在琴棋书画那些无用的事上,人事交际这一块却是她们用尽心机手段培养起来的,完全可以让苏静卉毫无所觉的按照她们的安排达到她们的目的,可今天再见却换了个人似的。 不露痕迹,林柳氏瞥向了同在车里的苏静卉的奶娘林妈妈,奶娘则是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表示她们眼前这个人却是苏静卉没错,也确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总有股不好的感觉,可只要确是苏静卉本人就不怕了,林柳氏不相信歪了十几年的苗子一夜之间就能长直参天了去,恰好这时透过风撩开的帘缝,看到了醉仙楼门口。 顿时,林柳氏的面色有了一瞬间很微妙,但很快便笑着唤了随行的丫鬟去醉仙楼包点心,而马车却是未停的继续往前。 苏静倒是看到了林柳氏那瞬间的细微表情,却并不知道醉仙楼是谁开的,只晓得在皇城里很有名,而苏静卉十分钟爱这家的点心…… 勾唇,苏静笑道:“说起来真是有些天没吃到醉仙楼的点心了,大舅母一提我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我们停车在门口等哦不,我们直接下车进醉仙楼等吧。” 林柳氏和奶娘都没想到苏静会忽然这么说,听罢均是笑脸微僵,虽都很快便掩饰了去,可苏静却还是看到了。 “瞧这孩子馋的,规矩都不要了……”林柳氏掩嘴笑间轻戳了下苏静卉的眉心:“好歹是侍郎府的嫡小姐,怎么能抛头露面还到酒楼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去呢?” 奶娘也笑着安抚:“大小姐您就放心吧,玛瑙办事利索着呢,绝对误不了您。”玛瑙是林柳氏的贴身大丫鬟。 苏静倒也没有坚持,低下头笑,一副被取笑而羞赧的模样,而心里却已经能肯定了——这醉仙楼,跟她有着某种她们不愿让她知道的联系! 是什么她也不急着知道,反正纸终究包不住火,她早晚会知道,而现在,她首先要做的就是顺利嫁进亲王府…… 在她看来,亲王庶子可比皇帝皇子候世子好拿捏太多太多,哪怕是个不得宠的,发挥空间也非常大! 只是她并不知,这一刻跟轩辕彻这么近,一个楼上雅间中,一个楼下马车里,更不知…… 醉仙楼那雅间里,有两人嘴角又抽得厉害,原因很简单—— 掌柜的特地来报说林家大夫人的贴身丫鬟来为苏大小姐买点心,某人不但没有任何表示,还特地交代掌柜的银子一定要收足,半个筒子都不能少! 那苏大小姐什么人?不就是这某人的未婚妻吗? 卫昇津虽然不清楚苏静卉,却是知道苏林两家的关系和林家的心思,自然忍不住没好气一句:“你等着吧,有你闹心的。” 轩辕彻却眼皮也不抬一下的伸了个懒腰:“堂堂侍郎府嫡小姐配我个不得宠的庶子,确实太委屈了。” 卫昇津和轩辕凌相视一眼,哭笑不得,轩辕凌道:“据我所知这事皇叔都已经点头了。”也就是说,生变的几率微乎其微! “其实吧,王……” 卫昇津话没说完,瘫在那半天没动过的轩辕彻就一长腿搁在了他膝上,抖人一身鸡皮疙瘩的嗲声:“津津啊,给我捶捶腿呗,酸~。” “我还背痛腰酸呢!” 卫昇津一把推开他的腿,拼命搓手臂上狂冒的鸡皮疙瘩:“真受不了你!”当初到底是怎么被这魂淡迷了心窍,傻不拉几就上了他的贼船! 轩辕凌虽没卫昇津那么夸张,却也控制不住面目扭曲:“真的,考虑考虑谋个军职吧,光你这嗓子就能翻敌军一片。”他到底怎么发出来的? 卫昇津一听乐了:“对对对,你这把嗓子绝对能为你立下无数战功威震八方。” 桃花眼不痛不痒的斜斜一挑两人,又端杯慢悠悠的喝了口酒,轩辕彻才道:“小爷只爱银子。” 慢悠悠,马车申时总算到林府门前。 二舅母和三舅母已携表姐表妹们在门口等候多时,个个见到苏静卉都是满脸的笑,但苏静很清楚,那是看摇钱树的眼神,可笑苏静卉一直自认聪明,却竟然至死也半点没发觉…… 众人边满口关切,边簇拥着苏静进门上早已准备在那的青衣小轿,生怕她多站片刻都累着似的,几个表姐表妹更是私底下一番你推我挤,争着跟苏静坐同一顶。 苏静瞧得清楚,却当没见,反正只要别推挤着她就行,而且这种热闹还挺好看,谁更有心机谁更狠,简直一目了然。 最后,二舅母的女儿林云心赢了,理由自然是她下手比其他姐妹要狠,苏静保守估计,三舅母的小女儿林玉秀的脚这会儿已经肿了。 “盼表妹你来许久了。” 青衣小轿内,林云心若无其事的笑着楼主苏静的胳膊道:“一会儿给祖父请安后,就到我院子去坐坐吧,前些天买了不少首饰,你瞧瞧有合意的没有。” 奶娘教苏静卉中的有一条,苏静还挺认同——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人家送您东西肯定是要巴结您有事求您,可您是堂堂侍郎府的大小姐,有头有脸有身份,没必要收了人家什么就一定要帮上忙,乐意合适不妨搭把手,不乐意,就当他们是孝敬您! 苏静勾唇,笑得眼儿如线:“好。” 林云心看着,没来由的激灵了下,可仔细再看苏静,那种脊背发凉的感觉却又没有了…… ☆、【10】林老太爷 京城寸金寸土,林府却半点不比三品大员的苏府小,也没有苏府那么多忌讳,亭台楼阁间半点不掩饰土豪霸气,只差没在地上镶金嵌银的告诉别人林家有的是钱! 当然,如此一来自是满府浓浓的铜臭俗气,可人在官场比的是谁坐得更高帽子更大,而商家人,拼的自然是谁的腰包沉,若是没点底气现给人家看,谁鸟你? 听着林云心这家首饰不错那家衣裳好,便到了老太爷林鸿运的院子。 “外祖父,卉儿给您请安,愿您长命百岁洪福齐天。” 苏静靠近林鸿运行礼的时候,不动声色以自己的眼光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位叱诧商场几十年不倒的老人。 这林鸿运不高不矮,但很瘦,不过精神十分好,若不是满头白发手里还拄着拐杖,都不像七十岁的人,而那双快被皱纹挤成细缝儿的眼,乍一看浑浊模糊,可仔细起来却实际还炯炯有神,只不过岁月恰到好处的帮他掩去了深处的精锐…… 瞧清楚了,苏静不禁好笑,难怪林家三位舅舅个个野心勃勃如狼似虎,林家却至今还是这位老太爷在抓大权,外人都道是三个儿子孝顺不忍伤了老太爷的心,只要老太爷在这林家就不会有分家争财的血雨腥风,可她看来,却分明是那三位舅舅忌惮着这尊佛不敢妄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人家几十年大风大浪一点点打下如今这雄厚家业,哪是后生小辈想扳倒就能扳倒的?更何况,撇开苏家不说,林家眼下这千丝万缕的人际网,恐怕多半还是靠着老太爷的脸面挣来的,除非他们想不开才会把老太爷踢开,不过…… 苏静卉这门婚事,老人家又真正的是怎么看的呢? “行了行了,这里是林家不是苏家,哪来那么多礼。” 林鸿运哼了句便招苏静到跟前去,还挺浑厚,假假虎着脸道:“一来嘴就跟抹了蜜似的,说吧,又想从老头子这里抠什么东西?” 同来的大舅母等人一听,个个掩嘴笑了起来。 苏静卉的母亲闺名林含玉,是林家唯一的女儿,兄妹中也最小,林鸿运中年得女自是百般宠爱,当初也是千挑万选才相上了苏渊,而事实证明他的眼光确实好,据说苏渊那时待林含玉很好,人也够争气,一考就得了功名,只可惜林含玉没福气,生了苏静卉后都没能撑到满月就没了,而丞相紧跟着就塞了个庶女给苏渊,但也正是如此,苏渊才能步步高升…… 撇开别的不说,老太爷爱屋及乌疼爱苏静卉也不会全是做假的,他那么说苏静卉,也是另一番疼爱的表现,众人自然不多想,只近在老太爷跟前的苏静卉却察觉到了,他老人家看她的眼神里隐敛不现着审视,那藏在浑浊之下的锐利,简直要将她剥皮卸骨,好仔细看看里面的芯儿还是不是原装的! 然,这副身体确实是苏静卉本人的,苏静自然不怕他看,她不信他那双眼还能利到将她从这副身躯剜出去…… 撅嘴就道:“本来卉儿是真心实意没那些个歪心思的,可外祖父却张嘴就诬赖人,好啊,反正说出去人家也是信您而不会信卉儿,这罪名横竖都是要担定的,卉儿何必还去浪费唾沫子加落个狡辩的罪名,这就干脆把罪名坐实了……” 说罢,小手就哒哒的给老人家捶起肩膀来,软声细语:“外祖父打算赏些什么给卉儿当嫁妆呀?” 这话算是她初步试探老太爷对那门婚事的态度,却瞬间让屋里好几双眼皮狂抖了几下,跟着林柳氏几妯娌就纷纷横眼苏静卉的奶娘林妈妈。让你看着人,你都怎么看的! 奶娘却是有苦说不出。明明苏静卉昨儿个还跟她说什么人单势薄到了林家再说,却哪里想到她一来张嘴竟然是这么说,而老太爷对苏静卉这婚事的态度,至今还是模糊没准信儿的…… 林鸿运的注意力,却全被眼前的苏静卉勾住了。 瞧她刚刚说话时,小嘴一勾就微咧,眼儿也跟着就弯成了月牙,狡黠的精光毫不掩饰的冲他一闪一闪,活像只刚刚成精的小狐狸卖力的冲老狐狸显摆又讨好,可…… 他却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是张很薄的面具,隐隐约约能透出面具下的影子,但影子终究只是影子,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是真是假是假亦是真,这孩子,怎么忽然变成了这样? 林鸿运心思飞转,而面上却反应不慢,老脸一拉手里的拐杖就跺了下:“真是不害臊!这话是你这半大丫头能问的吗?越来越不像话了!” 苏静却嘴咧更宽:“分明是外祖父刚刚说的,这里是林家不是苏家,没有那么礼,都没有那么多礼了哪来那么多忌讳?怎么这才一转眼就是听话的卉儿不是了?再有了,卉儿哪里不像话了?卉儿这分明是懂事了长大了,都会为自己的将来做考虑了。” 林鸿运听得嘴角抽抽:“你这理儿竟还歪得头头是道了。” “卉儿就当是夸奖收下了。”苏静盈盈一笑便福身:“多谢外祖父夸奖。” “哼!”林鸿运用力哼了一声,道:“这脖子没挂断,倒是脸皮挂厚了嘴也挂尖了。” 林柳氏妯娌三人和奶娘一听,心咯噔就狂跳起来。这事她们可没胆让老太爷知道的,苏静卉这会儿也穿着高领能挡住脖子的衣服…… 奶娘暗暗咬牙,咚一声就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老太爷,奴婢对不起您对不起过世的夫人,辜负了您和夫人的嘱托没仔细照顾好大小姐,奴婢有罪。” 她想着,至少苏静卉会救她,可惜…… 第5节 苏静没打算救,也来不及开口,那拇指若有似无的摩挲着拐杖的林鸿运就看着林云心道:“说起来,许久没喝卉儿泡的花茶了。” 跪在那里的奶娘一听,浑身激灵,简直魂都要飞出去了,张嘴就想提醒苏静卉救,却被率先反应过来的林柳氏抢先一步扬声道:“这可赶巧了,后面湖里的荷花不就开得正好吗?云心,没听到你祖父说想喝花茶吗?还不赶紧带你卉儿表妹去采些荷花回来泡茶。” ☆、【11】充耳不闻 林云心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林柳氏这么一提,倒是激灵得险些跳起来。 “祖父就是偏心,喝个花茶还非得卉儿表妹泡的不可。” 林云心也是个能演的,酸溜溜说着就小碎步到了苏静身边,一把挽着她的手就往外带,再开口语气还不忘带上无奈:“卉儿表妹赶紧着吧,免得慢了一时半刻,祖父又得叨叨了。”说罢还冲林老太爷做了个鬼脸。 林鸿运鼻孔哼哼了两声,林柳氏妯娌三人立马捧场的笑了起来,倒是一派长辈亲和小辈俏皮的和乐气氛,生生把奶娘的惊恐盖了去…… 眼看着“护身符”就要被林云心带走,奶娘哪能不急,简直热锅上的蚂蚁,张嘴又要说话,却就听到林柳氏忽然咳了两声。 奶娘顿时浑身一震,张着嘴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卉儿表妹,快些呀,时候不早了呢,采花清洗泡制,算下来得要不少时间,别让祖父等急了,又得发脾气了。”另一个得到暗示的林家表姐林秋萍也笑眯眯的催苏静卉,并迎了上来,自然就挽了另一只手。 苏静立马不悦道:“我又不是自己不会走,你们干嘛这么扶着我,押犯人似的。” 说罢就甩开两人的手往外去,恼了似的,倒是瞬间有了苏静卉脾气的九分九。 奶娘本还抱着一丝希望,却见苏静卉竟这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的大步离去,不禁瞪大眼,又张嘴想喊住她,却就听到林鸿运不高不低的沉沉来了句:“自己一手种出的果,滋味如何?” 奶娘浑身一颤,惊慌狡辩:“老太爷,不是这样的,奴婢……” 却是没有说完,便被旁边的林柳氏等人狠狠瞪着而又住了嘴,事实上,在林老太爷跟前狡辩又有什么用?老太爷是老了,可不糊涂,他既然一而再直击重点,又岂有不知根底的道理? 霎时间,奶娘面色苍白,泪流满面,咚咚的就用力的给林鸿运磕头,盼着林鸿运上了年纪能心慈手软一点,盼着出门去了的苏静卉能听到声响折回头来:“老太爷,奴婢自知罪不可赦,但求您看在奴婢勤勤恳恳服侍大小姐这么十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吧……” 苏静真恼了林家姐妹一般,呼呼的走得飞快,小轿都不上的大步出院,还真是没听到奶娘那鬼哭狼嚎的求饶,也不想听到。林云心堂姐妹紧追在后。 小厅里,静得只有奶娘一个人的求饶声,磕头声,两声此起彼伏相呼应,越听越渗人…… 林柳氏妯娌三人都有些坐立不安了,纷纷偷瞥向林老太爷,却见他老人家双手自然交叠拄在拐杖上,正闭目养神着,满是皱纹的老脸压根瞧不出什么神色,可正是如此,却愈发让人心底小鼓直震,砰砰响得人忐忑心慌。 奶娘每一下都不敢掺水的磕得结结实实,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额就磕破了,血和着泪模糊一脸:“老太爷饶命,饶了奴婢吧,奴婢往后绝对不会再犯了,绝对不会再让大小姐……” 咚,拐杖跟着林鸿运的手起,又沉沉的落回地上: “拖下去,先打十板子。” 十板子,不算多,却只要分寸捏得好,绝对血肉模糊却半死不活,而当然,半死多半也只是当下…… 奶娘磕头磕得头晕眼花没听清楚也反应不过来,可林柳氏妯娌三人却是听得清楚明白,顿时由内而外浑身激灵。 她们怕的自然不是老爷子把奶娘从苏静卉身边剔去,而是,老爷子接下来会怎么判她们的刑! ——偶是分割线—— 湖里的荷花开得确实正好,风拂过,绿浪迭起间有红有粉有白,就连那初初冒尖儿的也别有妖娆风情,阵阵幽香沁人心脾。 湖上靠岸停有条小船,不大,却也足够坐下林家姐妹和苏静后,再一前一后来两个摇桨的丫鬟。 这两丫鬟一个是林云心贴身的,一个是林秋萍近侍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平日争宠抬杠习惯了,两丫鬟竟各摇各的桨,节奏不统一,船儿半天只转不走,却是林云心和林秋萍两堂姐妹率先撑不住的出了声。 “半夏(香桃),好好摇!” 异口同声一出,姐妹两不禁相视一眼,面色都不好,却也掩得不错转瞬便收了去,先后扭头看向苏静,林云心又抢了先机道:“卉儿表妹,你还好吗?” 苏静上船后就最舒服的姿态依在那里闭目养神,不但脸不红气不喘的占去了最多位置,还摇摇晃晃似置身摇篮内,非但没晕,还舒服得昏昏欲睡:“没事,晃得还挺舒服,都有些想睡了。” “该是今儿个起早了吧。” 林秋萍那边才张嘴,林云心这呵呵一笑就已经出来了,杏眸还略显挑衅的挑了林秋萍一眼,紧跟着又道:“一会儿孝敬祖父用罢花茶,便到我那院子去歇会儿吧。” 林秋萍撇撇嘴,懒得跟林云心斗眼力,却也不待苏静应林云心便笑着对苏静道:“仔细算算时间,卉儿表妹这一路上过来该是还没正经用过饭吧,这时辰离晚饭却也不远了,再吃主食恐怕你到时都得没胃口,不过西岚院炖了上好的血燕,是娘知道你今儿来早早就命厨房炖上的,要不这就让丫鬟去端来?一会儿我们采好花上岸,正好就可以吃了。” 西岚院是林家二房的院子,离这湖不近,一来一回确实需要时间,不过,吃的不是自己的补的却是自己,这种好事苏静没道理往外推。 勾唇睁眼,苏静对林秋萍笑:“大表姐不提,我还真不觉得饿,如此一说却是让肚皮咕咕叫唤上了。” “那就赶紧祭祭它吧。”林秋萍呵呵笑罢,便扬声让岸上的丫鬟去端燕窝,跟着就令道:“半夏,香桃,划快些,免得燕窝送来咱们却花还没采好,等上岸燕窝都凉了。” 香桃是林云心的贴身丫鬟,林秋萍当着她的面这么理直气壮就把香桃一块儿支使了,林云心自然不爽,还当是林秋萍在报踩伤她妹妹林玉秀的仇,开口不禁多了几分阴阳怪气:“大热的天,吃凉的岂不更好,你说是不卉儿表妹?” 说罢就紧紧盯着苏静,好似苏静不附和她,就得结仇怨似的。 ☆、【12】容嬷嬷来也 苏静只觉好笑,这堂姐妹越杠越明了就算了,竟还忘了苏静卉的脾气,还有,苏静卉除了水果之外从来不吃凉的东西,好在,眼下的苏静卉芯儿已经换成她苏静了…… 抬手挡了挡阳光,她懒懒的叹了声:“这天可真够热的……” 这话乍一听牛头不对马嘴,可仔细起来却很歧义,比如,“天很热啊还不快点上岸?”,又比如,“天这么热确实该吃凉的比较爽快!”。而前者,算是附和了林秋萍的话,可后意却也有同意林云心的意思…… 堂姐妹两倒不是那么笨的,也一下便听出了这两个意思,却是顿时面色都变得微妙起来,狐疑古怪的看着苏静。 苏静直当没见,而两人也识趣的不再为点小肚鸡肠多拉仇恨,何况日头真心毒,娇生惯养的她们哪撑得长久,晒坏了细皮嫩肉也得不偿失,便各退一步,顺水推了人情给苏静,就近摘了几朵荷花就上了岸。 恰好这时候燕窝也送来了,也不知是林二夫人林萧氏早有交代还是怎地,丫鬟端来的竟是三碗,正好一人一碗,看起来不偏谁也不挤兑谁…… 苏静没心没肺只顾美食不管其他,与堂姐妹两在湖边的亭子里一起用了燕窝,又顺着两人刻意慢悠悠的节制辗转去处理采摘的荷花,等泡好花茶回到林老太爷的院子,奶娘和林柳氏等人都已经不在了,林老太爷坐在太师椅里扶着拐杖正打瞌睡打得香。 瞧着苏静等人来了,小厮赶紧低声提醒林鸿运:“老太爷,表小姐和小姐们回来了。” 苏静再度好笑,难怪苏静卉那么横,这里明明是林家,小厮却张嘴就先把苏静卉摆在了两位林家小姐前面! 倒是如此一来,不就更显得这些林家小姐虚伪了吗?自己的地头上还被别人压着,心里能高兴?却还摆出那么欢喜她的嘴脸来,苏静卉的心眼到底瞎到什么程度…… “嗯?” 林鸿运闻声转醒,出声还糊涂混沌颇像那么回事,可苏静一听却就知道是装的,不禁觉得这老头子有点意思。 林家堂姐妹却是争相上前表现孝顺,林云心道:“祖父困了怎么不到床上歇着?” 林秋萍也道:“虽说七月还热得很,可屋子里却是挺凉快的,小厮竟也不懂给您搭件薄衫。” 林鸿运呵呵直笑,左一句乖右一句懂事的夸张两人,笑成缝儿的眼却是不动声色的瞥着苏静。 苏静大大方方走上前,端了丫鬟托盘上的花茶奉上:“外祖父,您嘟囔着要的香茶来了。” 林鸿运一听就摆上了不悦神色:“什么叫我嘟囔着要的?感情老头子我不嘟囔两句,你这丫头还不准备孝顺我了?”说话间,还用力跺了跺拐杖以示不满。 苏静哼哼:“外祖父说是便是吧,反正您是长辈,一句话顶卉儿百句,卉儿就是浑身长嘴也绝对说不过您。” “啧啧,这嘴最近上过砂岩磨是不是?怎么这么牙尖嘴利的,想说老头子倚老卖老就直白了来,拐什么弯角,也不嫌累得慌。”林鸿运也用力哼哼回去,孩子似的。 苏静咧嘴,却也不答理他了。 老爷子却不乐意了,拉下脸就道:“怎么不吭声了?这是跟老头子我摆谱儿呢?” 苏静努努嘴:“外祖父,茶要凉了。” “老头子我就爱喝凉的!” “话说外祖父,舅母她们呢?奶娘也不见人来着。” “哼,谁知道,都是些嫌老头子上年纪难侍候的。” 苏静咧嘴:“原来外祖父也知道您难侍候啊。” 林鸿运立马吹胡子瞪眼,咚一声猛跺拐杖:“说,你是何方妖孽,竟占了我们家卉儿的身净挑了浑的说道!” “呀,竟然这样都被您瞧了出来,看来俺果然道行不够,得再回阴朝地府修炼个百八十天再来,嗖~,嗯,祖父,如假包换的卉儿回来了。” 苏静张嘴就溜了一串瞎话,还一本正色,真让插不上话的林云心姐妹两开了眼界,却把林老太爷气得胡须直翘,被皱纹挤成细缝儿的眼都瞪得滚滚的圆,拐杖跺得咚咚响:“你还嗖,我还咻哩,乱七八糟,浑说八道……” 咕噜咕噜就岔了气,咳个不止,慌得林云心和林秋萍赶紧又哄又捶背,也忍不住趁机埋怨苏静两句,可老头子却是不领情,缓过劲来就抖开两人:“你们都给我闪开,今儿个我非跟着臭丫头吵个高低不可!” 吵个高低……这老头还真是活回去把自己当孩子了! 苏静暗自默了把,也认软上前去哄,免得老头子一个真激动,背过气去就不好玩了。 傍晚时候,容嬷嬷揣着苏叶氏的帖子到了林府。 这位容嬷嬷是专门教导宫廷礼仪的教习嬷嬷,请她到府里教导小姐礼仪的多是官家夫人,更不知何时起就倍受皇亲国戚大员夫人们青睐,养出了清高冷艳,就算是林府这样的人家请她,她也只是心动银子而咬牙不会有所行动,她觉得会有人说道她贪银子没格调…… 看林柳氏见到她的面色很不好,容嬷嬷更不客气的直接哼哼:“若不是苏大夫人再三恳求,我还不太乐意来的。” 嘴上说得甚是不削,眼却一个劲的为林府的奢华两眼放光。都卖了苏夫人的脸面来了,怎么能不顺手额咳咳点呢? 看不起他们家门却还垂涎他们家的银子,谁能对这种人摆出好脸色?林柳氏自是面色更加不好,可偏这容嬷嬷认识的贵人多,也不好贸然得罪…… 挤出笑道:“可真是辛苦嬷嬷了,不过今日天色已经不早,卉儿又还在歇着,教习一事恐怕还得劳烦嬷嬷改天再来。” 茶啪嚓一声沉沉落在几上,容嬷嬷的脸也拉了下来:“果真小门小户就是不懂礼数,亏得我不辞劳苦在苏府那转了个弯就马上往这儿来,却是坐下茶没喝上两口人更没见着就要被轰出去……” 好似受了多大气似的深深提了一口气,才咬着后槽牙又道:“苏大小姐在这儿住上几天耳濡目染写些乱七八糟的还!了!得?” ☆、【13】底线 林云心漂亮的脸蛋儿此时非一般扭曲,若不是一旁香桃时不时偷偷拽着她拼命摇头,她早把苏静卉从自己的院子轰出去了! 这蹄子,以前就爱仗势欺人很过分,今天更夸张,说她是土匪都太抬举了她,进这小院才多久,却是已经从里到外刮了个底朝天…… 越想林云心越心肝肺肉疼,越觉得自己刚刚肯定是脑袋被门给夹了,不然怎么见苏大小姐瞟一眼不吭声就当她是看不上,咬了牙把压箱宝全淘出来现,现在可好了,人家苏大小姐要么不要,要么全要,而她是踩着堂妹挤开表姐一脸巴巴的将这大佛请来的,还不能说不给! 林云心咬牙切齿,瞪着若无其事睡得那叫一个恬静如水的“土匪”,一肚子火气憋得快爆炸时,院外来了个小丫鬟,层层递话,没一会儿就换成了香桃凑近林云心耳边低语。 林云心听罢惊讶,继而便笑了起来,看着还在甜睡的苏静的眼神里就多了抹算计,走过去时却又消失了无踪…… “表妹,卉儿表妹醒醒。”林云心轻拍苏静,出声却焦急。 苏静只是不想多与林云心废话,才靠卧在软榻里假寐,自然听见了院外的动静,林云心这么一叫不过是顺势睁了眼,但那份初醒的迷茫却是惟妙惟肖的:“嗯?” “苏大夫人给你请了个教习嬷嬷是不是?”林云心拧眉道:“这会儿到咱们林家来了。” “容嬷嬷到林家来了?” 苏静惊愕一句,直接承认了自己知道有这么个人,但,知不知道人来林家这一层就变得模棱两可了点。 林云心本能就听成了苏静知道有这么个人但不知道会来林家的意思,当然把火苗往苏大夫人苏叶氏身上点,点头:“可不是吗?说是苏大夫人让来的,威风着呢,大娘都说了表妹你今儿起得早这会儿还在歇着,那嬷嬷却摆着谱儿非要见到你人不可,都撂茶杯了……啧,说到底也就是个奴婢而已,也不知道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 第6节 边说着,边仔细着苏静的神色,却没瞧出什么来,心里正纳闷,苏静便起了身:“去看看。” 林云心一听便乐了,哪还管她什么神色,麻利的招呼香桃赶紧侍候苏静梳洗。 苏静就当没瞧见主仆二人背着她交换的眼神,静静的坐在那里任由香桃慢慢折腾,倒是有问有答却就是不催,反而让林云心浑身不舒服,不甘心准备好的台词没机会出口。 “香桃其实挺机灵的,可到底是一般人家的丫鬟,比不上你府里那些有世面,这又头一回侍候你,林妈妈还不在……” 说话间,香桃的手就一抖,梳子就要抠到苏静的耳朵,不想苏静却忽然把头一偏,恰好又精准的避开了去。 林云心一愣,香桃也怔住,怎么也想不明白十拿九稳的事怎么就在眼前瞬间化成了泡影…… 回过神来,两人齐齐看向铜镜,本想透过铜镜观察苏静的神色揣摩一二,却猝不及防就对上了苏静的双眸,也不知是不是铜镜折射的关系还是怎地,那双眸,那一瞬竟冷得让人如坠冰窖! 香桃浑身一颤,手中的梳子便落了地。 玉制的小梳,落地便立马摔成了两段,脆响却是阴差阳错把同样惊得不轻的林云心给惊醒了。 分心了一眼,林云心再看向铜镜,苏静却已低眉敛眸看向了那把断了的小玉梳,漂亮的脸蛋儿,润玉般温和,恬静如水…… 刚刚,难不成是错觉? 林云心狐疑,目光继续追着苏静的脸,嘴上却呵斥起香桃来:“才说你机灵,怎么就笨手笨脚起来了?真是丢尽了我的脸,怎么还杵着?赶紧给表妹道歉啊!” 香桃被喝回过神来,慌忙弯身去抢着捡小玉梳:“表小姐,对不起,奴婢……” 苏静勾唇,满面浅笑,一双水眸都弯成了月牙,出声却透着让人脊背发凉的寒: “没关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就行了。” 香桃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转瞬面色就一层层的苍白了下去,惶恐的看向林云心。 林云心也吓了一跳,本来她们只是计划“不小心”让苏静卉吃点痛,再如此这般让她在这里稍微起点火苗,待一会儿去跟那刁蛮的容嬷嬷碰就能轻易火光冲天,不闹翻也得吵个不轻,却哪里想,苏静压根没吃到痛,却还是生气了,而且气得跟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要让她再看到香桃是什么意思?让香桃从此避着她不要出现在她眼前?让香桃就此消失在这个世上? 话分明是苏大小姐说出来的,做恶人却是她林云心,谁让香桃是她的贴身大丫鬟,她又在场!而且这恶人的程度也是个问题——不够恶,指不定苏大小姐不解气就此恨了她!太恶了,她指不定就落个不善下人的罪名失了人心,而那苏大小姐却是可以完全置身事外…… 本来屁大的事最多骂几句就完了,却偏偏人家挑着软刀子来剜肉,林云心哪能不越想越气,却又不能冲苏静发飙,只好将火气全烧在香桃身上:“丢人现眼的东西,笨手笨脚就算了还聋了不成?没听到卉儿表妹的话吗?都说了不想再看到你,你还杵在这是想扎谁的眼?赶紧给我滚出去,罚你三天不许吃饭今儿起重做三等小丫鬟去,日后远远见着卉儿表妹都给我机灵的滚远点!” 虽然劈里啪啦一阵骂得凶,却是救了香桃一条小命,还颇有指桑骂槐的回捅了苏静一把。 香桃倒是聪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磕头就迅速滚走了。说是饿三天而已,苏静卉又不会盯着!说是降级而已,还不是随时能再升回去!总而言之先安全跑了当下再说。 苏静直接当没听到没看到,取了梳妆盒里一把檀木梳自己梳起头来,林云心见她不温不火自觉没趣,就赔着笑要帮忙:“卉儿表妹,我来帮你吧……” “不用。”苏静淡然拒绝,。 前世,她身体本就先天不好,被判定绝对活不过二十,几岁时更因为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不小心”而双腿残废,八岁时同父异母的妹妹又一个“不是故意的”害她脆弱的心脏雪上加霜,那之后她便明白,这世上没那么多“不小心”“不是故意”,多的只是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她,想活下去的*比谁都强烈,却偏偏上一世没有好资本,这一世终于捡了副好身子,好好宝贝都来不及,哪能容忍人想损就损想伤就伤! ☆、【14】有钱能使鬼推磨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尤其是在女人聚集地,那点事就别想瞒得住谁…… 香桃开罪苏静卉被降级处罚的事一下就传开了,等苏静和林云心到大夫人林柳氏的院子时,林秋萍都已经闻讯等在那里了。 见两人果真是各乘一顶青衣小轿来的,林秋萍心里便已经乐了,再看下轿的苏静虽面色如常却明显不愿像之前那般搭理林云心,而林云心也面色极其难看,自然更乐了…… 若有似无的瞥了林云心一眼,待她看来便是直接撇嘴一笑,而后若无其事的迎向了苏静:“卉儿表妹,歇得可好?” 苏静勾唇点头:“很好,谢谢大表姐。” 直接忽略林云心的给苏静指了指屋里,林秋萍低声道:“听说你来了,才消停下来。” 又来一个怂恿她去灭了容嬷嬷的…… 苏静笑,微微点头算是表示知道了,往屋里去。 林秋萍本来是想跟进去的,可转念一想进去后指不定会成苏静卉和容嬷嬷斗法的炮灰,便打消了那个念头,留在门外张望热闹之余顺便消遣林云心玩…… 苏静一进门,就感觉数道视线齐刷刷落上身来,有期待,有审视,也有作壁上观,明显得她膝盖想也能将各自对号入座,哪还用特地抬眸去看! 走到主位前,先是给主位上的大舅母林柳氏行礼,而眼神带着期待的那位无疑就是她了,眼下林家的生意作为长子的大舅握的权利比较多,她又主持着整个林家的中馈…… 而后是侧坐的二舅母林萧氏和三舅母林米氏,作壁上观的便是这二位。 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林老太爷还在,还不到大开杀戒抢的时候,她们退在大房后面凡事让大房打前锋也可以说是聪明,却又其实不够聪明,真聪明的话,她们就该乖乖待在自己的院里等着消息,而不是耐不住的跑来看热闹顺便煽风点火…… 剩下那位目带审视的,除了传说中的容嬷嬷外,还能是谁? 果然,苏静这边想着,那边林柳氏便给她介绍起来了:“卉儿,来,这位是容嬷嬷,说是苏大夫人特地给你请的教习嬷嬷。” 苏静颔首应了林柳氏,挪步向容嬷嬷跟前给了个相见礼:“还劳烦容嬷嬷特地跑一趟。” 寒暄间便不露声色痕迹的打量了下那位容嬷嬷,却是一眼便险些笑了。 乍一看这位容嬷嬷,竟跟电视剧里大名鼎鼎那位像了*分,尤其那对三角眼,阴险如蛇,盯上猎物就恨不能一口吞了似的,却可惜,心大嘴未必有那么大,不是什么人她都吞得下去的…… 自打苏静进门开始,容嬷嬷的眼就没离开过她,先是脸蛋后是身材而后是言谈举止,竟是从头到脚挑剔不出半分不好,顿时纳闷了。 说实话,苏静卉这人儿她是第一次见,但她常年游走于各大贵族名门之间,该听的不该听的自是没少听了去,当中自然也有这位工部右侍郎嫡长千金的一些传闻,却,有差啊,差大了,就算过来之前苏大夫人特别提说苏大小姐最近有些变了,却也不至于变得这么快吧?难不成传闻有差?也差太远了吧…… 容嬷嬷心里嘀咕着,面上倒也不露,笑着起身便还了苏静相见礼:“苏大小姐客气了,太客气了。” 嘴上这么客气说着,目光却如箭一般紧盯着苏静上上下下,准备一有错处就当靶子狂射狂扎,却是半天没逮到哪里不对,倒是愈发觉得那小小的脸蛋儿虽然还没完全长开,却也已眉是眉眼是眼的样样标致了得,难怪苏大夫人急着给她定亲,不然年后一满十五……仅凭这张脸,恐怕也要一跃成为贵人了! 容嬷嬷心念想着,就听到苏静道:“匆忙间也没来得及仔细准备,还望容嬷嬷不要嫌弃了。” 说话间容嬷嬷就觉被拉去的手腕多了一抹凉,本能低眸看去,竟见是个翠绿的玉镯子,看成色,少说也得要个三十两才买得到,而各府请她教习小姐的费用也不过才十两…… 瞧容嬷嬷那神色,苏静便可断定,苏叶氏给的教习费“特别服务费”还有打赏,全加起来也不及这镯子的价! 反正镯子是刚刚从林云心那里得的,严格算起来砍的也不是她的肉,自然送谁都不心疼,倒是一旁瞧清镯子的二舅母林萧氏面色微妙了瞬,还斜了门外一眼。 门外,也看了个清楚的林云心险些没气了个倒仰,尤其听到林秋萍“噗嗤”一笑后,更恨不得冲进去掐死苏静卉。 容嬷嬷却是一脸笑花,转瞬就尽收了方才的挑剔,越看苏静越像随时能砸金元宝的摇钱树,三角眼都快变成了元宝形:“瞧您客气的,还这么破费。” 说话间,不露痕迹的轻轻拂了苏静是手,收下了她的见面礼。 果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容嬷嬷跟苏静客套了几句,定了每日的教习时间后便欢欢喜喜的走了,从头到尾,压根没跟苏静大声一句…… 这样的结果,三位舅母自然很不满意,却也更狐疑不解。苏静卉什么时候怎么就成这样了! 苏静坐等晚饭,没兴趣知道三位舅母怎么想准备怎么做,反正眼下她们还不敢不能动她,更皮厚不怕林二姑娘眼刀刮,若无其事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林秋萍,而后,开饭的通知没来,林老太爷的旨意却来了…… “看日落?”苏静听着都不禁嘴角抽抽,更何况其他人。 四面高墙的宅院里,那老头子是要跟她在哪看日落?屋顶吗?这么破的借口也亏他想得出来还有脸说,不过…… 老头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得去看了才能知道的! 林秋萍笑着便自然跟上苏静,林云心还在气头上,不愿跟,却愣是被二舅母林萧氏给瞪着跟了,但可惜,她们就是想跟也跟不了。 小厮欠着身挡住两人:“老太爷说了,今儿只想跟表小姐一个人看日落。” ☆、【15】长脸 苏静见到林鸿运的时候,他老人家确实拄着拐杖立在那儿四十五度微仰脸望天,不过,太阳什么时候开始改行程往南落了? 柳眉挑了挑,苏静却是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福身:“外祖父。” 林鸿运余光瞥了她一眼,哼声哼气的道:“听说你把云心那丫头给抢了?” 苏静一脸平静直接忽略那个扎耳的字眼:“二表姐确实送了不少玩意儿给我耍。” 老太爷压根没听到她的话似的,咚咚直跺拐杖,字里行间愈发刺耳的阴阳怪气:“没点眼力价的东西,就那么点破玩意儿也值得你损着名声去抢?也不怕传了出去让人笑话!” “眼力价这东西,看不到摸不着,究竟有没有有几两自个儿清楚就行,用不着广而告之全天下人都知道……”顿了一顿,苏静斜眸挑挑愣愣的老太爷,勾唇浅笑:“是不是这个理儿啊外祖父?” 林鸿运看着苏静使劲眨巴几下细缝儿眼,咚,又是狠狠一跺那拐杖,耍赖般依旧那句:“那么点破烂玩意儿都舍得豁出脸去抢,丢人,真丢人!” 苏静咧嘴,顺杆儿爬就上:“那外祖父倒是赏点儿好玩意儿给卉儿开开眼长长脸啊。” 老太爷看了看苏静,用力的哼了两声,又阴阳怪气道:“这人啊,不能太聪明,太聪明了累!” 苏静笑了:“这人啊,不能不聪明,不聪明死得快!” 林鸿运有点没反应过来的怔了怔,而后就眯着细缝儿眼上上下下的把苏静狠狠打量了几番,又别开脸的哼哼:“人这一生,也就那么几十年,过得去就行,争来争去到头来还不一样都要埋土。” “就是,人这一生就那么几十年,本就该省着点过,哪能再让东家掐几日西家刮几年,掐来刮去可真就要早埋土了。”苏静点头,附和的调调内容却完全相反。 林老太爷顿时嘴角抽抽,吹胡子瞪眼起来,拐杖跺得咚咚响:“朽木不可雕也,不可雕咳咳咳……” “是是是,卉儿就是块朽木,您老别为了块烂木头置气欸~”苏静笑着搀着他给他拍背顺气,从头到尾软棉花似的,怎么打都不疼不痒,倒是把卖力挥拳头的气得不轻。 林老太爷神色古怪的斜眼瞥着她,待她看去又鼻孔哼了声傲慢的扭开头去,还用力抖开她的手,转身就往屋里去,拄着拐杖也飒飒生风的精神,哪里像七十高龄的老头儿。 苏静不禁翘了翘唇,跟了进去。 “叫你跟了么?跟进来作甚?”林老太爷扭头就撑开细缝儿眼用力瞪她,俨然孩子气还没撒够。 “外祖父要赏卉儿宝贝开眼长脸,卉儿当然要跟。”苏静微微咧嘴笑,无赖得很淑女。 老太爷却一听就冒火:“谁说要赏你宝贝了?谁说了?给我站出来!” 苏静眉眸弯弯,笑而不语。 老太爷自然又一番阴阳怪气的尖酸刻薄,可惜,苏静不睬他就是不睬他,由着他一个人在哪骂,他不嫌嘴累她也不怕耳茧子厚,不信他个七十岁的老头儿真能骂个三天三夜没玩没了…… 果然,一个巴掌拍不响,也或者是已经没词儿可骂了,老太爷总算停了下来,呼噜呼噜的喘着粗气坐那儿跟苏静比谁的眼眯起来更细更长。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苏静回头,见是小厮机灵的沏了茶来,便转身去接过,送到林鸿运面前:“外……” 她才开口,林老太爷又不知哪根筋不对,霍地就忽然站了起来,拄着拐杖咚咚大步去博古架,在最底层取了只有些年代却半点不起眼的花瓶回来,一手抢走她举在那儿的茶,一手把花瓶塞给她。 苏静挑了挑眉,把玩般转着那只花瓶:“这是……” “给你的嫁妆!” 林老太爷神气道,好似给了苏静天下第一宝似的,跟着就咕噜咕噜的喝起水来,三两下豪迈的把整杯茶干了,而后鄙夷的斜眼苏静:“怎么?不……” “要”字还没出口,就见苏静歪头对光斜捧着花瓶,正盯着花瓶里边看,乍一看真似在以不同角度欣赏那只花瓶,却其实是在看花瓶内壁…… 林鸿运那细缝儿眼顿时一阵怪光闪,跟着面色就微妙起来。 似没听到他的声音,又似已经欣赏够了那只花瓶,苏静抬眸冲林鸿运笑,明媚间狡黠隐隐:“要,当然要,外祖父赏的哪能不要,就算是只夜壶卉儿也一定当它神壶般供着。” 第7节 “夜壶……”林老太爷挑着字眼扭曲含义,无理取闹着就反悔:“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这么掉价了,不给你了不给你了,还来!”说罢还真就伸手要抢。 苏静却把花瓶往后一藏,侧身越过林鸿运,直接就往多博古架滑步:“堂堂商贾巨头,大明国皇商,京城首富,工部右侍郎苏大人的岳父,拿个破烂瓶儿给唯一的亲外孙女儿当嫁妆也不怕人笑话……” 说话间苏静人也到了博古架下,小手一伸高高低低就是一阵刮,不捡大的只挑贵的,拿到实在抱不住还不为止,斜眼一挑那端茶来还傻着没走的小厮就道:“那个谁,杵那作甚?没看到本小姐正给外祖父长脸长得手都快断了吗?还不快过来帮忙!没点眼力价的东西~” 小厮囧,扭头看林老太爷,却见老头子瞪着细缝眼儿冲他跺拐杖:“没眼力价就算了,还聋的不成?那小土匪都说了是在给我长脸,我还能不给不成?” 小厮一听,更囧,却也灰溜溜的跑过去帮忙抢……额不,长脸,长脸才对。 于是,不多久守在老太爷院外那些眼,就看到苏静吆五喝六的使唤着老太爷院里的下人往外搬……她的嫁妆。 于是,林家各房各院的主子们都震惊了。 “老太爷真赏了那么多宝贝给她当嫁妆?”那岂不就是说,老太爷同意苏静卉嫁给那个亲王庶子?! “眼睛”们的回答自然是肯定的,至少她们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说那些东西是老太爷赏苏静卉的,是给她的嫁妆…… 然后,晚饭时间到了,再然后,吃饭吃到一半的老太爷忽然把汤匙往碗里一砸,瞪着苏静就道: “你个小土匪,明天就给我回苏家去,看着你就来气!” ☆、【16】姜是老的辣 吃饭吃到一半老太爷忽然发飙,众人纷纷吓一跳,看去,就见他老人家气呼呼的瞪着苏静。 众人又纷纷顺势转眸看向苏静,却见她倒是抬头看了林鸿运一眼,却也跟着便低下头去继续吃饭,一时间,气氛微妙…… “爹,卉儿没来时您天天念叨着想她,这会儿卉儿总算来了,您怎么又闹着让她回去?”大舅林修晟笑着圆场:“可别等她明儿一出门,您又反悔了。” 林老太爷立马一细缝儿眼刀就剜了过去:“反悔?再让她住下去保准不出几天就能刮干咱们整个林家,到时候更悔,你们都得跟着我悔!” 苏静大张旗鼓把老太爷屋里的东西往外搬的事,在座没人不知道的,自然知道老爷子说的是这事,可老爷子宠苏静卉也不是一日两日,平日里就没少大把大把的银子砸给她做零用,自然而然便当是老爷子回头也觉得今儿给的东西确实太多了,担心小辈们眼红为此争吵起来闹得鸡犬不宁家,才扯这么个被苏静卉“抢”了的烂理由…… 不过,老爷子前一刻才给了这么多东西苏静卉当嫁妆,后一刻就赶人走,岂不是更坐实了他是同意苏静卉嫁入亲王家当个庶子夫人吗? 这怎么行!率先三位舅舅就不能同意! 苏静卉一回苏家,他们就是有戏也难唱了,当然就不能让苏静卉这么回去,而想要苏静卉不回去,首先就要先震住那几个孩子,不能让他们为了那点东西闹起来…… 于是一时间,桌上眼刀纷飞桌下腿动脚板疼,各种威胁压迫各种来,可偏偏,今天还有个跟林老太爷同样遭遇已经憋火半天的林云心! 被抢了她可以忍,被逼着把最亲近的丫鬟“发配”了她继续忍,可苏静卉那蹄子却是实在太过分,站她地头抢了她欺了她还给她甩冷脸子,害她被林秋萍笑话大半天不说,自家亲娘还把她一顿狠狠的教训…… 综合种种,林云心已经够一肚子气,眼下竟然还要再被长辈们眼刀凌迟,越想越气干脆豁出去了:“我觉着祖父说得有理,确实不能再让表妹住下去了,否则金山银山都得被她搬空!” 本是玩笑语气,却因为实在太气愤了而阴阳怪气,搭着那要笑笑不出来的狰狞脸蛋儿,精彩得让林秋萍姐妹两顿时就忍俊不禁了,而长辈们却是一听顿时沉了眸,尤其二舅林修启夫妇,脸都拉下去了。 “二妹妹这语气说得……” 林秋萍哪能放过消遣林云心的机会,笑嘻嘻就玩笑般道:“分明是你巴巴着要送卉儿表妹首饰玩意儿耍的,怎么转头就赖成卉儿表妹抢你了?” 林玉秀今天被林云心踩得脚都肿了,自然恨得更深,更不可能放过:“就是就是,我可是亲耳听到可以作证的,二姐你可别乱说话诬赖表姐,小心回头姑父知道了恨上你,治你一个污蔑罪!” 林云心险些气得倒仰,眼刀子狠狠就剜了过去:“有你们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再说了,我说了卉儿表妹抢我了吗?说了吗说了吗?分明是祖父气歪歪的说卉儿表妹是小土匪,多住个几天指不定就把咱们林家刮干了,我才顺势玩笑了那么一句,不过是顺着他老人家的意帮个腔逗他老人家高兴高兴,你们跳出来搅是个什么意思?你们才是真正的诬赖好吗!” 林秋萍姐妹两一听哪能服气,张嘴就又要顶回去,却是苏静先把筷子轻轻一放,软软来了声:“我吃饱了,诸位慢用。” 众人的视线,又一下全回到了苏静身上,却见她正转头跟丫鬟要湿巾抹嘴擦手,神色温婉而恬静,半点没听到刚刚争吵声似的,举止也优雅美妙,分明就是擦手抹嘴而已,也让人看得心旷神怡,恍惚失神…… 这样的人儿不进宫当贵人,多可惜! 三位舅舅正美美的做着以苏静卉为引搭起的各种春秋大梦,就见苏静起身退了席,一一冲长辈们福身就要走。 大舅母林柳氏总算回过神来,赶紧道:“卉儿这就饱了?怎么不多吃一些?今儿做的可都是你爱吃的菜呀。” 二舅母林萧氏也笑:“人愈发上了年纪就愈发像孩子,老太爷那番话也只是说说而已,你别往心里去呀,来,坐坐,再吃些,没必要为了几句话而空着肚子受罪……” 三舅母林米氏也张嘴正要说,却是来不及了,林老太爷在那忽就开始丢碗砸盆起来,噼里啪啦乱响刺耳,吓得一桌的人都傻了眼,还是二舅反应快,知是自己婆娘说错了话,赶紧道歉:“爹,慧珠有口无心,不是那个意思,您……” “哼!” 林老太爷鼻孔喷了一声,起身拄着小厮机灵递来的拐杖就呼呼往外走,嘴里还阴阳怪气的哼哼:“这人啊,越上年纪就越像孩子,现在我这老孩子不乐意吃饭了,反正又都不是我爱吃的……”叽里咕噜,后面的究竟说啥也没人听得清了。 二舅母林萧氏顿时面色难看,委屈得不得了,大舅母也不幸躺枪,也好不到哪里去,可她也是真心委屈,说这一桌子菜都是苏静卉爱的不过是客套话而已,老爷子是家里的老祖宗,哪能少了他爱吃的?分明是他自个儿又不知哪根筋不对,存心寻人不痛快…… 大舅叹气,对还没走成的苏静道:“卉儿,去哄哄你外祖父吧,这会儿他也就能听得进你的话。” “好声劝着些。”二舅也叹气附和。 三舅正要说话,那头都已经出门的林老太爷咆哮传来:“干嘛叫那小土匪哄我?今儿个都把我那院子给哄空去了,还哄?”一阵唧唧歪歪听不清楚后,闷声闷气的又骂:“凭什么满屋子的人就抢我一个,不知道这个家还是我做主吗?真是越抬举越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那么点小心思真以为能瞒得过我?我就那么个孙女儿不成?我只是懒得计较,没点眼力价的东西……” 后面的又叽里咕噜听不清楚了,不过那些都不重要,因为众人至少三位舅舅是已经听明白了—— 老爷子根本不是在骂苏静卉,而是在骂他们,敲打他们,他们那些美梦可以梦但决不能去做,一旦做了就别想瞒得住谁,到时候宫中贵人多如牛毛,别人可不会懒得不跟他们计较! 看着三位舅舅神色不一的沉思,苏静勾唇而笑,福身便走。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17】肥羊自上门 一句“不用你假惺惺,哼”,林老太爷便把苏静打发回了林柳氏给她安排的小院。 说是林柳氏给她安排的小院,却难保不是林家三房一起商量后决定给她留的,总之以往苏静卉来也不削与林家小姐们共用院子,便都是住这个小院,取名慧心亭,设计精巧美如画,远远赛过林家几位小姐的院子,却是挨着林老太爷的庭院,又位于林家三房三院之间,哪房的人私下走她都行…… 白天刮来的东西很多很杂,有珠宝首饰,有锦缎裘绢,有玉器古董,还有名字名画,平时给苏静卉管财务人事的奶娘林妈妈不在,苏静又没吩咐,也谁都没想到林老太爷会忽然赶人,也就还没来得及收拾,匆忙搬来时怎么摆的现在还怎么摆着,乱七八糟的占了大半屋。 香儿看着一地价值不菲的东西就头大,走路都颤颤惊惊的能多远就绕多远着走,生怕碰到哪个碰坏了卖了她也赔不起,虽走多两趟也忍不住心有埋怨,却也不敢吭声的只是偷偷干瞪着眼。 苏静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这香儿是奶娘精心挑选了贴身侍候苏静卉的,细心贴心还挺机灵,就是又没主意又没胆,只会听命行事,明明跟了苏静卉好几年,竟也学不来点作威作福颐指气使,甚至有些事心里也约莫有谱儿,却是更愿意吃点亏装傻的混过去而不深想不去争,瞧这几天,哪哪的人都能把她当隐形人处理,白天采莲时还直接被林府的两个丫鬟挤下小船…… 倒是个适合做提线人偶的,只可惜如今那个提线的已经被人提前收拾了,而她苏静也不需要一个时时都得扯才会动的人偶,香儿若是再不争气点,她可就出嫁前扔了她! 苏静这边等着香儿什么时候主动开口收拾那些东西,不说顺势把权揽了,好歹也拔拔自己的地位,免得回头就被奶娘平常贴身带着的四个丫鬟发现奶娘不会回来而争宠着先把她挤走,可那边香儿却误以为苏静是在考虑怎么处理那些东西,继续放空大脑干瞪眼的杵着。 半天没动静,苏静撇撇嘴,干脆准备上床歇了,管香儿不继续瞪眼去,真那么容易被挤走的人她也没有必要留着,却才准备起身就来人了,是二舅母林萧氏。 苏静笑了,敢情林云心的手脚快是袭了林萧氏,只可惜有些事却不是出手快就成得了的…… 若有似无的瞥了一地的瓶瓶罐罐一眼,苏静起身去迎了林萧氏进屋。 “老太爷都表示了,我们当舅舅舅母的又怎么能不意思意思。” 二舅母林萧氏笑眯眯的说着,便掏出份礼单亲自交给苏静:“太匆忙了也来不及准备多少,你看看还有什么想要的没有?你二舅舅可都发话了,只要你想要咱们又给得起的,直管说。” 说罢,就趁着苏静看礼单的时候瞟向了那一地的瓶瓶罐罐,似在找什么,却就听到苏静慢悠悠的来一句:“我要铺子二舅舅也给?” 二舅母林萧氏眼皮顿时一哆嗦就从瓶瓶罐罐间收了回来,看向苏静,却见她低眸正仔细研究着礼单,神态温婉恬静,不像是正在磨刀子准备切肉的,可又不得不防着点,毕竟今天女儿林云心才被她软刀子剜得只剩个壳。 心思沉了一沉,二舅母林萧氏便笑道:“这男主外女主内,铺子的事我也不管着,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倒是卉儿你真想要间铺子的话,我回头就去给你二舅舅说,反正林家铺子那么多,却才你这么一个外甥女,还能舍不得间小小的铺子不成?” 这话技术含量可真高,既不说给,也不说不给,只说她做不了主,还扯上了林家铺子多而不是二舅舅名下铺子多,换言之就是苏静真要的话他们也能从林家抠就从林家抠一间给,最不济,也还有个“还能舍不得间小小的铺子”垫背,也就是,一间,小小的,还是给得起的…… 苏静浅笑,抬眸,出声柔柔的:“要,怎么不要?再小也是间铺子不是?京城天子脚下贵胄之地,寸土寸金,再小的铺子也得真金白银才砌得起来,何况堂堂京城首富林家二爷给唯一的外甥女的铺子,还能犄角旮旯到哪去不成?” 二舅母林萧氏一听眼皮又是一哆嗦,看苏静就跟见了鬼似的。暗想这丫头还真是脖子没挂断,倒是把脑子挂聪明了嘴也挂利了,话是声声动人却句句都割肉不见血,简直是逼着二房给她间闹市区的铺子! 这回二舅母林萧氏不敢贸然再应苏静的话了,还真怕苏静一张嘴就把小小的铺子换成了大大的楼,呵呵干笑两声说回去就跟二舅提,便眼眸一转向那一地的瓶瓶罐罐,扯到了这一趟的目的上:“哟,这些可都是老太爷院里的宝贝,还真都赏给你了。” 说罢,便“忍不住”的过去就近的“瞻仰”一番:“说起来也不怕卉儿你笑话,我这么些年还没见过这些宝贝几眼呢。” 苏静却是大方:“那二舅母你现在可就得趁机好好看看了,免得我明儿带回去后,你就是想看也看不到了。” 这话是正中二舅母林萧氏下怀的,自然不多客气的应了,一脸虔诚的模样这个摸摸那个看看,每个都爱不释手似的,挺像那么回事…… 苏静暗笑,道:“瞧着二舅母这么喜欢,要不卉儿借花献佛送件给您吧。” 二舅母林萧氏一听,暗喜,面上却不好意思道:“这些都是老太爷送你的,我做长辈的不给你就算了,怎么还能拿你的。” 苏静浅笑,若有似无的把玩那张礼单:“二舅母真客气,给了卉儿这么多还说没给,撇开这礼单上的不说,就单单说晚些二舅舅补的铺子也不是这地上哪个宝贝值得起的价,算来算去都是卉儿我赚大发了,礼尚往来的送个宝贝孝敬二舅母又算得了什么?不过这些到底还是外祖父给的,孝敬您一件两件还说得过去,多了可真不行,免得他回头脾气一上来怪我不识好歹,我是回苏府了听不到他骂,却指不定他就把气转撒您身上了。” 前半部分听得二舅母林萧氏心肝肉直抽抽的疼,后半部分又实在太有可能,暗暗飞快的权衡左右,她笑道:“既然卉儿你都这么说了,那你二舅母我可就不客气了,这就仔仔细细挑件最合意的。” “嗯,您挑。” 我就不信你堂堂林二夫人,还有脸爬我床底去挑! ☆、【18】被土豪包围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林老太爷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不会随手就给个破烂瓶子苏静卉当嫁妆,却还是真没想到,一只瓶子能招来这么多人急着惦记…… 二舅母林萧氏这边还没挑好“中意”的,那边三舅母林米氏和大舅母林柳氏也先后脚的到了。 最大却落了个最后,大舅母林柳氏面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但也转瞬即逝,出声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些阴阳怪气道:“哟,还以为卉儿已经歇下了,却不想竟还这么热闹。” “我们家三爷说,老爷子都给卉儿添妆了,我们做舅舅舅母的不意思意思实在说不过去……” 三舅母林米氏倒是直接:“这不,三爷催着我准备好就赶紧过来,本还以为我是快的了,却没想到二嫂更快,这会儿都已经跟卉儿礼尚往来起来了。” 林米氏那话林萧氏听着可不顺耳,好似就她一个来的目的是为那个东西似的,自然面色不好,正想噎句回去,就听到了苏静轻柔的感动声: “舅舅舅母们平常就偏疼着卉儿,卉儿却一直不懂事都没好好孝敬过,这眼瞅着卉儿明天就要回去准备出嫁,舅舅舅母们还急忙忙的连夜准备东西,卉儿……卉儿实在是……” 煞有其事的低头抹抹眼角,又用力吸了吸气,才又道:“不比旁日的,就是眼下二舅二舅母给准备的这单子上的东西以及店铺,卉儿借花献佛孝敬二舅母个她中意的宝贝也实在算不得什么?” 三位舅母一听,眼皮就哆嗦了起来,跟着大舅母林柳氏和三舅母林米氏就斜眸射向二舅母林萧氏…… 狐疑,震惊,阴沉难看,以及飞快盘算! 有些事,越描只会越黑,这会儿就算林萧氏说苏静卉是胡说八道的,她和二爷林修启根本没答应给苏静卉铺子,大舅母林柳氏和三舅母林米氏也不会相信! 所以,二舅母林萧氏那眼皮哆嗦自然是被气的,气苏静那脑子转得比狂奔的车轱辘还快,害她现在是想赖都赖不掉了,不认不行! 不认的话,那两人肯定千方百计不让她挑东西走,认了却就是被苏静狠狠切实了一刀,而最重要的是,谁也不知道老爷子到底给没给那东西苏静卉,他们也只是以防万一的来试试运气,万一东西压根就不在这里…… 他们可就真亏大发了! 正气愤纠结着,大舅母林柳氏就笑着发话了:“本来这事儿就该是我们大房当领头的,却不想今儿却是被你们二房抢了先……” 说罢,避了苏静的眼就狠狠剜了二舅母林萧氏一刀,跟着就三两步走过去捧了苏静的小脸,笑得一脸“我们大房跟你才是最亲的”,道:“都是亲舅舅亲舅母,没道理二舅二舅母给了我们却不给,来卉儿,瞅瞅大舅母给你准备的这些玩意儿还中不中意,要是不中意啊大舅母这就去库里给你换,那铺子自然也是少不得的,还保准比你二舅二舅母给的更大更好。” 二舅母林萧氏一听,险些面目当场扭曲,却也没得三舅母林米氏听罢时那么难看。 第8节 林家三爷在兄弟中年纪最小,开始管事也最迟,再加上她生了两个姑娘后肚子就没再有过动静了……林家的产业,简直就是大房和二房挑拣剩了的才是他们三房的,自然油水肥不到哪去,财势弱着一大节,照大房和二房眼下这么个斗法,他们三房那点底儿哪经得起拼? 不过,苏静是善解人意滴…… “林家乃京城首富,大舅大舅母拿得出手的铺子哪能差到哪去?本就不是欠着卉儿的,肯给卉儿已经是卉儿天大的福气了,卉儿感激不尽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哪能还要更大更好的?” 苏静真是要被这些土豪感动死了,拉住大舅母林萧氏的手就表演了一番语无伦次:“这么厚重的礼,卉儿我……我真是……要,要不,大舅母和三舅母您们也瞅瞅这里的宝贝有没有合您们眼的?卉儿也借花献佛的孝敬孝敬您们。” 三舅母林米氏还瞅着该怎么冲苏静卉“表达”,才能让她体会到他们三房也宠她上天,就听到苏静顺带着就把她给顺带进去了,略微一愣之后就几步上了前,嗔道:“你这孩子,怎地净说些客套话呢?你舅舅本就宝贝你娘得很,如今就你这么一个外甥女儿,怎么能不往心肝里疼着,给你的你拿着就是,怎么还回送我们呢?传出去像什么话,你外祖父知道了,又得拎着我们去骂了。”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我们到底是做长辈的,哪能要你的东西。” 大舅母林柳氏点头附和,一副真的是这个意思的模样,却实际不过是妯娌二人合伙着把二舅母林萧氏涮一把,顺带着也探探苏静知不知道这么个东西! 那么贵重的东西,如果老太爷真给了苏静卉的话,那肯定没交代什么也会给得特地特别一点,免得苏静卉一个没心没肺就把东西砸坏了还是怎地,如此一来,她肯定就会特别留一留,然…… 她们卖力挖坑可不代表苏静就会合作的跳! “能要的能要的,怎么不能要?小辈孝敬长辈本就是应当的,传出去谁也不能说您们什么,倒是卉儿若是不给的话,就肯定会被说!” 说着苏静就是俏脸一沉,也扬手就把那些礼单拨了远:“若是舅母们不让卉儿孝敬,卉儿也没脸收这些东西了。” ——偶是分割线—— 半个时辰后,三个舅舅分别各捧了一只古董花瓶,在各自的院子里仔仔细细内内外外的研究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这只?”大舅母林萧氏紧张的问。 大舅林修晟拧眉:“好像不是……” 林柳氏一听,整个心都提起来了:“难道是二房或者三房拿中了?” “不好说。” 林修晟眉头又紧了紧,而后道:“不过他们也跟我们一样,只知道有这么个东西是个瓶子,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瓶子,也是赌着运气拿的……再者,老爷子到底给没给卉儿还说不准。” 就算是这样,林柳氏也泄了气的球似的没精神了:“东西没找着,铺子却是许出去了……都怪二房!” 林修晟沉吟一会儿,道:“许都许了,就给吧,也不差那么一两间铺子,免得老爷子回头就让咱们不痛快。而且,老爷子这么多东西不给偏给那么一大堆瓶瓶罐罐也实在古怪了,就怕东西还真是给了卉儿,而咱们谁也没挑到而已!” 林柳氏两眼立马就是一亮,可跟着就又暗了下去:“那卉儿现在可贼精得很,就怕我们愿意再舍一间铺子去又找一次,她却瞧出不对劲而不愿给了。” 林修晟笑:“不,未必非得我们亲自去找不可。” “不我们去谁去?奶娘都被……”话到一半林柳氏顿住了,继而狡黠一笑。 奶娘回不去了是不假,可那不是还有四个丫鬟么?只要有人抢到了苏静卉那把库房钥匙,还不是想怎么找怎么找么? ☆、【19】争宠战响 这里的天色不早,其实也没有多晚,只不过是实在没有啥休闲活动,夜色一盖就四下乌漆麻黑,正常人除了睡觉,也没什么好干的了…… 送走几位舅母没多久,苏静便由着香儿服侍着上了床,而香儿则端着茶壶去添水了,方便苏静半夜起身的时候有水可喝。 苏静卉从来不肯喝凉的,而天气热时夜里房中不烧炭,就只得辛苦香儿每晚都勤勤起来去换,以保持一整夜不论苏静卉什么时候醒来想喝都能喝到温热不烫的茶水。 这么多年,苏静卉的毛病俨然养成了香儿的习惯,苏静也懒得改太多更惹人注目,就暂且由着她了,反正眼下也睡不着,便趁着她出去的空隙从床底把那只瓶子翻出来,放在那一大堆瓶瓶罐罐里。 说是瓶瓶罐罐,其实多是玉器古董,能入林老太爷眼又收藏摆看的,自然都不会是什么凡物,那瓶子往当中一搁,倒因为太不起眼而起眼了。 好在,这一地的东西也不止是从林老太爷那里刮来的,当中还有不少是从林云心那里搬的! 林云心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收藏品撑死也不可能盖过林老太爷的珍品,这时候却是极好的掩护了那只瓶子。而事先她之所以藏床底,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林云心院里的东西别人不定清楚,二舅母林萧氏却是肯定清清楚楚,而且林家还没分家,当中指不定还有什么物件其实是公家的,大舅母林柳氏主持整个林家的中馈,搞不好也能认个一二…… 不管如何,事实都证明她防患于未然是对的,而如今却又拿出来了,是因为她料定那些舅舅舅母疑心重,怕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什么而不敢再亲自来找,而只要不是他们亲自来,那么这瓶子淹没在这众多瓶罐中反而是最安全的! 就这会儿功夫,香儿便回来了,不知所思的神色略显古怪,竟没发现苏静站在那里。 “怎么了?” 淡声传来,看去声音的主人却不在床上而在那些瓶瓶罐罐前,香儿吃了一惊就几步把茶水放了桌上来到她面前:“大小姐,您怎么又起来了?” “也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件事……” 苏静看香儿进来时的神色便知她准是在外面瞧见了什么觉得古怪,不过香儿不提她也懒得问,倒是弯身随手从林老太爷那里刮的古董瓶子里拿了个,煞有其事的仔细研究状。 “香儿,觉得这瓶子怎么样?” 苏静突兀的问,问得香儿满头雾水,倒也不敢随便答话,可伸了脖子把那瓶子看了又看,却还是讪讪的应道:“奴婢没什么见识,只觉这瓶子好看,价值不菲。” 苏静浅笑,因为不予置评,倒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又问一句:“香儿,你的心是向着我的么?” 香儿虽然不明白苏静为什么这么问,倒是想也没想便应:“奴婢是大小姐的丫鬟,心自然是向着大小姐的。” “嗯,我信你。” 苏静笑着点头,却一推手就将那只瓶子塞进了香儿怀里:“这瓶子,今儿起你替我好好保管着。” 香儿本能接住瓶子,跟着就面色大变:“不不不,大小姐,这瓶子这么贵重,奴婢可不能替您保管,要是磕着碰着,就是卖了奴婢也赔不起,还是等奶娘……” 苏静抿唇不语,神色平静的看着她,却是让她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大小姐是主子她是奴,主子看得起她才让她保管贵重物件,她不感恩戴德偷着乐就不错了,哪还能推三阻四?可她也没蠢到看不出刚刚几位舅夫人是找而不是挑,而眼下大小姐那么多瓶子却独独让她保管这只,岂不就是明摆摆舅夫人们找的就是这个? 不用太多,单是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让她害怕的了…… 香儿到底年纪小,人不笨但心机不深,又是个得过且过的,眼下那点心思全挂脸上了,哪还需要苏静仔细去看?反正事儿她是给挑了,香儿到底走不走得下去走得到哪一步,她就等着看了。 如此想着,苏静也不再理会香儿,直接回床上躺下,做梦去了。 香儿想追,又不敢,想问苏静瓶子藏哪安全又想起苏静平静的表情而怯了,放下瓶子都不敢,紧张兮兮的紧紧抱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长夜漫漫过去,苏静睡了个精神饱满,香儿却挂了对浓浓的黑眼圈,倒是那只瓶子没再紧紧搂着了。 殷殷期盼,却没盼来苏静问一问瓶子去处,香儿只好苦笑着强打精神去打水来服侍,却才开门,就见水墨丹青四人站在门外,只见到四人手里都拿着东西,但也没机会瞧清楚究竟是什么,四人就争先恐后的挤了进门,愣是把她给挤了个踉跄退到一边…… 这四人分别是水仙,墨兰,丹葵,青芝,是苏静卉院里的二等丫鬟和三等丫鬟,个个机灵会看脸色眼色,一个比一个能扒高踩低,本论起来没一个高得过香儿,却看香儿是个怯的,奶娘又全权管着苏静卉院里的事,成天跟着奶娘屁股后面转,久而久之把耀武扬威那套学了个透,没一个把香儿放在眼里的。 “大小姐早。” 四人在苏静跟前倒是一个比一个乖巧嘴甜,凑近了请安后就没一个闲着的,梳头的梳头,画眉的画眉,找衣裙的找衣裙,比较之下傻在那里的香儿就成了个笨拙不讨巧的。 看着四人把本该是自己的事都忙活去了,香儿竟也只是抿着唇揪揪手指,便给自个儿另寻了差事:“大小姐,奴婢给您端早膳去,您想吃粥还是吃面?” 去厨房端吃喝这种事,本该是二等丫鬟水仙和墨兰该做的,她竟也能理所当然…… 苏静哭笑不得,却也神色平静不露不戳穿:“你看着办吧。” 这声才落,那边香儿还来不及应,空闲下的青芝就抢了声:“诶,奴婢这就给大小姐您端去。” 说着就是一福身,一溜烟的出了门,反倒香儿还没反应过来的傻在那里。 ☆、【20】赔罪 一来二去,连跟苏静去给林老太爷请安道别,香儿都没能跟着…… 当然,这其中除了水墨丹青四个丫鬟各种暗绊子明排挤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香儿担心苏静特地让她保管的瓶子在打包搬运过程中出什么岔子! 苏静看在眼里,却当不见,从头到尾无视香儿数度投来的眼神征询,变相的逼着香儿无法逃避责任,硬着头皮自己做决定。 “知道你奶娘为什么忽然回她儿子那里吗?” 临别时,林老太爷冷不丁的忽然这么一问,顿时又把几位舅舅舅母的心提了起来。 苏静却是平静,应道:“大舅母说是奶娘已经许久不见奶兄,想念得紧,之前在苏府是不放心卉儿所以是想回去也不能回去,如今回林府小住了……” “放屁!” 林老太爷喷声打断苏静,吓得大舅母林柳氏顿时一激灵,心跟着就提到了嗓子眼,惶惶的看着林老太爷,脑子乱转着自己究竟怎么又大清早就惹了这尊佛,却就听到他神气道:“老实告诉你吧,昨儿让人打了你奶娘十大板子,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她是被送回去养伤去了!个屁的想儿子……” 这话一出口,大舅母林柳氏面色顿时最难看。 昨天老爷子只命打人,却也不说如何收场怎么跟苏静卉交代,直接把人扔给她们几妯娌就赶人,二房三房也是损的,说什么她主持中馈以她马首是瞻等等云云就各寻理由遁了…… 如此也就算了,她不也给找了“合理”的说法蒙混过去了吗?怎么老爷子这大清早的又提起来?还那么直接的拆穿她!难不成是因为昨晚…… 这么一想,大舅母林柳氏的心就不禁又提了起来,不过,二房和三房也纷纷想到了这一层,忐忑不安也就有了伴。 “啊?”苏静明知故问:“外祖父,您为什么要打奶娘?” “哼,让她好好照顾你,都把你脖子照顾到梁上去了,我还不能打她十板子?”林老太爷跺着拐杖哼哼道:“要不是念在她奶大了你还照顾了你这么些年,我昨儿就直接让人杖毙她了!” 呵~,应该是因为她的出嫁前不宜闹出人命,他才把奶娘打了个半死吊着吧,等她一出嫁,恐怕奶娘那边…… 不过,这老爷子虽然年纪一大把,却是个半点不糊涂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忽然提起来! 看着主位上神气活现得明摆找抽的林老太爷,苏静暗暗挑眉,而面上却拧了眉,满脸怨气的嗔怪道:“外祖父您这脾气也太火爆了吧,就算奶娘照顾卉儿不周有错,您也好歹看在卉儿的面上换个方式惩她呀,她可一直是给卉儿管着院里的事的,您这么一打心里是痛快了,奶娘却是要回奶兄那里养伤了,而卉儿回府后那大堆的事又谁给卉儿管?难不成您让卉儿一个千金大小姐自己来?” 舅舅舅母们一听,纷纷惊愕的看着苏静,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么接话,但紧跟着就担心起林老太爷的心思来,个个纠结着要不要插句话时,林老太爷已经气呼呼的开骂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越抬举越不识抬举……不就是个破管事的,你那院里除了她就没个旁人了?另提一个都不会?还想着让我赔你个管院子的不成?” 众人一听,心凛,跟着就听到连连跺响的拐杖声,林老太爷的气就更急了,张嘴就吼:“来人,给我把这小土匪轰出去——” 然后,谁也劝不住,苏静就那么半点没被耽搁的踏上了回苏府的路程…… 出了林府没多久,又与约好在林府教习的容嬷嬷遇上。 约定好的竟一而再改动,容嬷嬷肯定不悦,脸都拉黑了下去,暗道当初太子妃出嫁前请她教习,都是规规矩矩样样由着她来做安排的,如今可好,一个小小的苏静卉却连着两天让她满京城的蹦跶了! 怨气正盛时,就有丫鬟来传苏静的话:“容嬷嬷,我们家大小姐请您同乘她的马车回苏府。” 容嬷嬷张嘴就要拒绝,却猛然想起苏静卉的阔绰,又摸了摸那只正戴在腕上的镯子便勾唇狡黠而阴险的一笑,而后出青衣小轿却就板着了脸,阴阳怪气道:“这苏大小姐就是贴心人儿。” 抢着来传话的水仙倒也确实机灵,立马就当着容嬷嬷的面掏了银子把轿夫打发走,手还顺势一挽就搀上了容嬷嬷,狗腿得简直行云流水,那话则是当做没听到了。 容嬷嬷只余光斜了斜水仙,抿抿嘴略显不削却也没说什么,摆着架子的走得慢吞吞,直到发现街道两旁围观得热闹不一般,再看苏静卉的马车后,大小箱的马车竟长得很夸张…… “那些是……” 水仙顺势伸了伸脖子之后,笑答:“回容嬷嬷的话,那些都是林家老太爷以及几位舅老爷夫人给我们家大小姐的嫁妆。” 容嬷嬷一听,不禁暗暗倒吸了口凉气,暗道这林家出手可真够吓人的,跟着就听到水仙又忍不住神气道:“除了这些之外,大舅老爷和二舅老爷还各给了一间不小的铺子,三舅老爷则是给的山林良田,所有契子都当着林老太爷的面给了我们家大小姐。” 容嬷嬷又是一吸气,神色都跟着难以镇定了。 都是混口饭吃的,谁会跟银子过不去?不想跟银子过不去,自然首先不能把银子它主子得罪了…… 于是,容嬷嬷老脸抖了一抖便换上了和颜悦色,步子也跟着就稳健大开了起来,转瞬就上了苏静卉的马车:“瞧您这么客气的,还特地命人请我一个奴婢来同坐。” 第9节 苏静浅笑着往旁挪了挪,顿时就让容嬷嬷受宠若惊得暗自舒爽了一把,才道:“虽说事出有因,可几次三番的麻烦了容嬷嬷也是事实……反正也是顺路途经,若是容嬷嬷不嫌弃的话,我这就命人去醉仙楼定一桌上好的酒菜给您赔罪如何?” ☆、【21】随口问问 醉仙楼的酒菜名满京城,可价格却不低,容嬷嬷给人当教习嬷嬷外加打赏,七拼八凑一月也撑死才赚那十几二十两,哪舍得去吃,却也有幸尝过,那滋味是至今难以忘怀,苏静一提,哈喇子就不禁滚滚往上冒了,可…… 容嬷嬷也不是个贪得无厌没点眼力价的,昨儿又跟苏静打过交道,虽说大发现暂且没有,可小发现却是不少的,但独独她眼前的苏静卉跟之前听到的太不一样一点,就足以让她本能的绷着皮小心点,以免大风大浪没翻,却栽在了这小小的阴沟里! 心下略微的沉了一沉,容嬷嬷也摆了一脸正色定定的看着苏静,道:“苏大小姐盛情,奴婢受宠若惊,不过奴婢现在却是一定要先问问,您究竟知不知道那醉仙楼的东家是谁?” 巨人也好,诛儒也罢,其志气乃表现在一尺的脸上,而一尺脸上的志气,则尽收在一寸的眼睛中,所以,别听他说得口若悬河天花乱坠,看着他的眼睛就好…… 苏静轻易便能将容嬷嬷的心思尽收眼底,浅笑:“本不知道,现在却是知道了。” 昨天林云心特地告诉她的,包括玛瑙买点心时还特地报说是她要吃的,那掌柜的也为此特地去给当时就在楼里的那位东家传话,结果却是非但不送她吃,还半个筒子都不愿优惠,玛瑙是气了个半死,林云心说时也相当气愤,可她听着却是想笑…… 那个东家,亲王府三公子轩辕彻,她未来的丈夫,他究竟是不甘心娶她但又不好闹所以盼着她使了劲的闹腾把事搅黄了?还是真那么抠? 而眼下,她的回答却是让容嬷嬷暗暗提了一口气,脸跟着就沉了下去。 那醉仙楼是谁的地盘?不就是这苏大小姐的未婚夫,亲王府三公子轩辕彻的吗?苏大小姐这时候想去醉仙楼是想干什么?给她赔罪?见了鬼的赔罪!到时候一上楼,她苏大小姐猛的来个撒泼砸东西,闹大了把轩辕彻给闹出来,到时候…… 不论闹成什么结果,她这个教习嬷嬷陪同都是事实! 一边是三品侍郎府大小姐,一边是亲王府公子,左右都权贵,责任还不得砸她身上!她现在都能听到自己饭碗哐啷碎的声音了,xx的,究竟是哪个挨千刀的教了这么个阴损招,害她瞅着那长长一串嫁妆,还以为林家是闹腾够了,哪里想到…… “容嬷嬷您多想了。” 苏静轻柔的浅笑,拉回了容嬷嬷几要脱缰而出的愤怒,惊讶又狐疑的看着苏静,却见她温婉恬静,不似是准备要大闹的人,不禁略微拧了眉,正要开口,就听她又道:“容嬷嬷都问了我,那我也不妨顺势的随口问上一问……以容嬷嬷的精干和资历,进王侯贵族门当个大管事嬷嬷也绝对是轻而易举搓搓有余的,却为何,一直屈就自己只当个教习嬷嬷?” 万万没想到苏静会这么问,容嬷嬷倒是惊愕得愣了一愣,愣过之后却也似变了个人般,神色微凝而谨慎的又一度仔细打量起苏静来。 她半天不答话,苏静竟也不催,还不急不躁慢悠悠的说起别的来:“容嬷嬷瞧见这车后面那些东西了吗?知道那些东西都是怎么来的吗?” 容嬷嬷略微一怔之后,谨慎道:“听丫鬟说,是林家给您的嫁妆。” “不对。” 苏静浅笑,弯弯如月的眸绽着一抹锐而不利的精光:“准确的说,是我从林家抢来的嫁妆,上至外祖父下至表兄妹,我能抢的都抢了。” 容嬷嬷目瞪口呆。 “啊……我还把我祖母抢了来着。” 容嬷嬷傻眼,一时半会儿也转不过弯来,就见苏静冲她嫣然一笑道:“不过,其实我也不是真那么贪那些个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物件,只是这世道太难活了,是个长眼睛的看人都带了三分疑,若瞅着你那些个恶习陋习一样不沾,还指不定得怎么想你阴你……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容嬷嬷?” 心脏一缩,容嬷嬷顿时见鬼似的看着苏静。 苏静却当不见,慢悠悠的话锋却陡然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道:“容嬷嬷有没有兴趣随我进亲王府耍耍?” 容嬷嬷惊得脱口而出:“你,你到底知道什么?” “您所担心的我都不知道,但我却是很清楚,所谓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 苏静慢条斯理的说着,抬眸看向瞳孔紧缩狂颤不止的容嬷嬷,浅笑:“容嬷嬷出身宫廷却早早又有办法退隐,这些年还游刃有余的游走于各大名门望族之间,肯定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一个当真厌倦了宫廷斗争而想方设法退出宫闱的人,就该寻个与世无争的偏僻小地安居,而不是这繁华熙攘的天子脚下,还整日游走在王侯贵族之间,说她没有鬼,别人信,她苏静可不信! “你……” 才出口一个字便惊觉失口的闭了嘴,容嬷嬷面色难看的看着神色始终恬静如初的苏静,却不想,苏静竟轻声软语的忽又来一句:“容嬷嬷多虑了,我至今还没有机会进过宫呢。” 容嬷嬷一听顿时面色大变,身体也本能的微微往后仰,那是潜意识的自我保护动作。 苏静浅笑着别开了脸看向窗帘缝外的街道,缓缓道:“容嬷嬷忽然哪里不舒服了吗?面色很不好呀,要不今儿先回去休息休息?教习的事,待您康复后再说如何?” 容嬷嬷早已吓得心脏失控的突突狂跳,身不由己的抹了把冷汗:“大,大小姐说得是,奴,奴婢确实忽然间有些不舒服了,还,还是大小姐体贴人,那,那奴婢今儿就,就恭敬不如从命,先,先回去歇一天……” 苏静浅笑,倒也不说什么,让人就近寻了顶轿子来才命停了马车。 “都是不愿屈了这世道的苦命人,与其独自辛苦强撑,还不如寻个伴儿借力扶持……容嬷嬷,您说对吗?” 轻轻慢慢声音,柔得似水,幽幽飘进容嬷嬷耳里,却惊得正准备下马车的她险些栽扑地上去。 面色古怪微妙的回头看着半身昏暗之中的人儿,没来由的毛骨悚然,惶惶叠声:“是……” ☆、【22】不对面的交手 容嬷嬷惊慌失措的走了,但经过醉仙楼时,苏静还是命了马车停下来,但她没有下车进楼,倒是点名让水仙近了身去交代。 不一会儿,水仙进了醉仙楼,昂首挺胸的模样尽显高门大宅特有的高贵冷艳,直接越过热情的店小二便走到掌柜的面前,张嘴就说是给苏大小姐苏静卉买点心。 水仙的声音倒是不高不低,可此时正是中午用餐的高峰期,楼里来来往往吃饭的买点心的多得是,真不少人听了去,且能进楼消费得起的都不是一般人,还有几个同等点心的熟客恰好昨天玛瑙买时也在…… 瞧着不少人八卦的竖直耳朵,再一瞟苏静卉的马车就停在正门口,掌柜那叫一个欲哭无泪,暗道苏大小姐这是来报复来了,一个闹不好就没法收场,本几盒点心而已他也是送得起的,自掏腰包替主子送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却偏偏,他那主子不是个善的…… 好在,今儿那不善的主子也在,掌柜再难为也有着定心丸,横竖闹得再不好也还有主子顶住,便面上很快就堆起了笑,道:“姑娘先喝口茶稍等,我这就亲自去糕点房为苏小姐包刚刚出锅最新鲜的点心。” 说罢一个眼色让店小二上茶招呼,而自己则大步往后面走,一脱离群众视线就火烧屁股的绕弯冲上楼,直奔最大的雅间。 敲开雅间,便见轩辕彻翘着腿托着腮歪坐窗边,灿灿的阳光映得他那一身珠光宝气更加晃眼刺目,掌柜大觉眼花,除了知道主子的脸眸微低正看着楼下外,压根瞧不出他脸上究竟什么神色…… 正惶惶不安担心着这主子又来什么幺蛾子,就听到他轻轻一声笑:“送吧。” 掌柜反而懵了一下才赶紧应声,匆匆离去,就怕轩辕彻下一瞬反悔似的。 似笑非笑,轩辕彻准备收回落在马车上的目光,却就见楼下马车旁的丫鬟附耳车窗旁,跟着就抬起头来。也不知是歪打正着还是怎地,竟一看便看向了他这里,恰好便与他四目对上了…… 轩辕彻微讶了瞬,跟着便冲那丫鬟微微颔首一笑,顿时就让那看迷了神的丫鬟脸颊一晕仓惶避开,却又没一会儿就忍不住再看上来,但马车里的人却似乎又说话了,惊得那丫鬟慌忙附耳去听。 一时兴起,轩辕彻凝神倾听,却已迟了,只听到那丫鬟扬声吆喝启程,跟着长队便随那辆马车缓缓前行,进楼买点心的丫鬟却是还没出去…… 轩辕彻挑了挑眉,继而撇嘴,自己也觉自己这一时兴起挺无聊,却又未散神收眸,就那么无所事事斟酒品饮,继续看着马车慢行渐远,不多时,买点心的丫鬟也出楼追了上去。 “走了许久,你们也该饿了,拿去分了吧。” 距离远了,街上人声也杂,但轩辕彻还是辨出了哪一声出自马车内,讶异其轻软,似水般的柔,却有股淡极而艳但过而无痕的味道…… 很奇妙的声音,让人听着就觉舒服。 眯了眯狭长的眸,轩辕彻缓缓勾了笑,酒送唇边慢慢的饮,跟着就又听到…… “大小姐,回到苏府还得要些时候,而眼下却已过午时了,早上您又只是喝了几口粥而已,多少还是吃些点心垫垫吧。” “那就去前面的酒楼订间雅间吧。” “啊?” “越近越好。” 那声由始至终的轻柔,悠悠慢慢,半丝火气都没有,却是让轩辕彻一口酒咕噜了个慢声,哽着下的喉,本不是烈酒,此时却呛得喉似着了火。 神色正怪异,雅间的门又被敲响了,是掌柜的又上来了。 略微挑眉的空隙,轩辕彻也从渐远的马车上收了神,让了那掌柜的进来。 掌柜的神色怪得微妙,将一小荷包送到轩辕彻面前的桌上:“说是苏大小姐赏奴才的。” 略微的愣了一下,轩辕彻大笑,问:“点心的银子付没付?” 掌柜顿时囧囧有神:“压根提都没提,奴才这边说完丫鬟那边就说赏了,半点不带磕绊的扔下荷包就走,好似早知道今儿的点心主子会送似的。” “哈哈……” 轩辕彻顿时笑得更乐了,却也同时摆摆手便让掌柜忙去:“苏大小姐赏你的就放心拿着吧,又不是见不得光的。” 何止不是见不得光的,简直太光明正大了,还顺带着若无其事就恶心了他一把…… 目光再回那辆马车,轩辕彻的眸就多了几许兴味,只可惜,这条街只醉仙楼一家酒楼,他是没机会看到那马车上下来的究竟是怎样一抹倩影了。 反正,也不急这一时…… ——偶是分割线—— 路上进酒楼吃了餐饭,又休息了小半个时辰才重新上路,因而回到苏府时也着实不早了。 苏家人早已得了信,包括苏静只住一晚就回来的大致原因。 苏老夫人虽然很不悦苏静竟是被林老太爷“赶”回来的,可一想到苏静被“赶”的原因,又莫名的平衡愉悦了。 人就是这样,再不济也有个伴就舒坦了,哪怕是被“抢”的伴儿…… 大夫人苏叶氏起初一听却是面色难看,又有了新谋算才缓了颜色,但最终还是等得冒了火。 “本是两个时辰的路,怎么就走了三个时辰?”苏叶氏轻声软语的说,却是一脸“你用爬的吗”的面色看着苏静。 苏静比她更轻声更软:“外祖父赏了许多贵重宝贝,怕颠簸坏了,刻意走慢些。” “赏的么?”苏静灵轻轻一笑:“不是抢的?” 苏叶氏一听不禁拧了眉,暗暗斜了主位上的苏老夫人一眼,见她老人家装聋作哑,也就放了心,跟着就听到苏静若无其事的浅浅一笑道:“赏的也好,抢的也罢,如今都是我的了。” 苏老夫人继续装聋作哑,苏叶氏微微抿唇,苏静灵则是一愣之后瞪大眼,继而语带讥讽的道:“姐姐,你好歹也是咱们苏府的嫡长女,如此不要脸面就不怕传出去损了自己的名声吗?” 水眸柔光一荡,苏静却只是嫣然笑看着苏静灵。 苏静灵却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干,干嘛这么看着我?” 眼看着不对劲,苏叶氏赶紧出声岔开话题:“听说林妈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怎么回事?” ☆、【23】山外有山人外人 苏静灵都能问出“是赏不是抢”来,苏叶氏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更“具体”一点的事?知道了却还装作不知道的这么问,无非就是…… 想往她的院里塞人! 苏静勾了勾唇,浅浅一笑,却低眉敛眸谁也不看,更一时半会儿没有开口的意思,倒是把一屋子竖直耳朵的人等得心肝燥。 可那人毕竟是奶大苏静卉的奶娘,出了事,正常情况下苏静卉应是又焦又躁的,即便没有表现出来,即便现在看着半点不像,却也还是让苏叶氏问出口了一次就不好再紧紧的追着又问,免得扣她一个落井下石不善嫡女的罪名,不过…… 苏静灵倒是挺贴心的,当娘的问不了,她来问就是了:“姐姐,娘在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话?” 苏静敛了浅笑,抬眸默默的看着苏静灵。 “干,干嘛?”苏静灵又被她看得莫名其妙的浑身不自在。 第10节 一直装聋作哑坐等渔利的苏老夫人也忍不住了,拧起眉就摆上祖母的威严沉着声:“卉儿,你母亲问你话你怎么半天不吱声?这都从哪学来的?” “娘,莫气莫急。” 苏叶氏立马起身匆匆去奉茶,轻声软语又带委屈,俨然就是一副继母不好当有委屈还没处说的模样:“卉儿还小,又是咱们苏府的第一掌上明珠,平时总宠着,难免……何况我还不是她亲生母亲……” 苏老夫人虽然不悦苏叶氏那点顺势煽风点火的小心思,却也更恨苏静卉割她几十年心肝肉不手软,两相比较顿时倾了苏叶氏,顺风就把火烧了起来:“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生恩养恩一样大,不是你亲生的到底还是你养大的!我们苏家的女儿哪能这点理儿都不懂,传出去还不得笑掉人家牙!” 说罢眼风如刀就射向了苏静:“卉儿,跪下!今儿不跟你母亲认错,就甭起来了!” 苏静灵一听,乐了,幸灾乐祸的看着苏静,却见苏静半点冒火的迹象也没有,还慢条斯理的拂拂裙上的褶皱,当真就要跪下去的样子,不禁怔住。她吃错药了? “现在多跪跪也好,免得日后就是想跪却也未必有机会了。” 苏静慢条斯理的说着,膝盖一曲就缓缓的要跪了下去,可那话却霎时间惊得苏老夫人和苏叶氏浑身一震。 成婚有大三个阶段,议婚、定婚、结婚,苏静卉和轩辕彻的婚事已经过了议婚,定婚的日子都已经敲下了,而如今苏静也不闹…… 换言之,这亲事已是十拿九稳了的,而,轩辕彻虽说只是亲王府的庶子,却到底还是亲王子,皇族人,按大明国律,他就算不从政却也还是会受封个郡王,只看皇帝什么时候心情好给他封上,而郡王是从一品的爵,不从政没实权也到底是个郡王,苏静到时候就是个郡王妃,铁板硬硬的从一品诰命夫人,不是苏老夫人和苏叶氏能压得过的! 眼下她们合伙让她跪了,谁敢保证日后她郡王妃位一落实,她不会回头整治她们?而且也根本无需特地费手段整治,那位庶子不从政闲得很,苏静卉只要大摇大摆常回来晃也足够让她们受的了,她诰命高过她们,她们就得出门去迎,不迎就得落个藐视皇族的罪名,迎了众目睽睽之下就得给苏静卉下跪…… 想到这一层,苏叶氏不禁膝盖就开始发麻了,暗咒自己当初怎么那么蠢竟然没想到这一层,竟给苏静卉谈了这样一门亲,现在当然也不敢让苏静跪到认错才起? 于是,几个大步苏叶氏就奔了过去,赶在苏静膝盖落地前将她扶住,面上还能摆出一副慈母样回头对苏老夫人道:“娘,卉儿只是年轻小不懂事,而且说到底也不是多大的错,再者,她平常也不是这样的,如今迟迟不肯说,指不定是另有委屈不好说。” 苏静心里暗笑,这苏叶氏倒真是个踢球能手,轻轻就把责任又踢到林家去了,狠着劲揪着不放,说不定还能让苏静卉从此跟林家远点,迟早划开沟沟让林家以后都不能仗着苏静卉这一层缠着苏家不放,甩开林家这牛皮糖! 而且,利益是相对的,林家借了苏静卉的名,就得许苏静卉势,换言之林家就等同苏静卉可以嚣张的资本之一,倘若苏静卉跟林家划清界线,那么苏静卉就是在自残臂膀…… 一入侯门深似海,就算到时候苏静卉能混个郡王妃,却也能得罪的人都得罪光了,无权无势的空壳子她能掀起什么风浪? 可惜,苏静不是苏静卉…… 顺着苏叶氏一扶,苏静就站了起来,只是依旧不吭声,不温不火不急不躁,静静等着苏老夫人顺势把余威飚个干净。 果然…… 苏老夫人面色当即一沉,道:“委屈?什么委屈?这才刚从林家回来哪来的委屈?” 苏家当初家道败落,全得林老太爷看上苏渊,把女儿许给苏渊,才让苏渊有了翻身而起的机会,本来苏老夫人也不是不念恩的,可这些年来林老太爷越发不管事,苏静卉那些舅舅就个比个的猖狂,借着苏静卉插了太多事,老太太是看在苏渊的面上忍了又忍,早憋了一肚子火把整个林家恨了个透,只是一直找不到合理的借口发飙,眼下确无疑是最好的机会了,不过她也不是傻的,自是不愿担那份忘恩负义的罪名,因而那肚子火还是临门又憋了一憋,就等苏静出个声捅破,让她来个合理爆炸,可…… 苏静这才动了动唇准备出声,外面就匆匆来了人,不一会儿话就递了进来:“外面来了位姓左的妈妈,说林老太爷赔大小姐的。” 屋里的除了苏静,谁听着都是惊愕,苏老夫人更是不知随后想到了什么,面色顿时难看透顶:“浑说八道,什么赔不赔的,不知道林老太爷是大小姐的亲外祖父吗?” 丫鬟顿时委屈得想哭,慌忙跪下去应道:“那左妈妈是这么说的,说是林老太爷因林妈妈照顾大小姐不周,一怒之下把林妈妈给打残了,大小姐没了管院子的人,临出门前还跟林老太爷闹,要他老人家赔个管院子的……” 一听,苏静是暗自乐透了,苏老夫人和苏叶氏却气得险些倒仰。 山外有山人外人,林老爷子这一巴掌,扇得可是够响亮的! ☆、【24】来头不小 苏静卉的生母林含玉还在的时候,苏林两家没有如今这么多恩恩怨怨,苏老夫人没有女儿,也是打心眼里喜欢着温柔善良的林含玉,只可惜林含玉生苏静卉的时候不顺…… 出于心疼林含玉,苏老夫人虽然当时也觉不妥,却还是应了林含玉的求,收了林家送来的林妈妈给苏静卉当奶娘,而后林含玉勉强熬了些日子,但终究没能撑住的去了,不多久后苏叶氏被塞进门。 最初的最初,苏老夫人确实是为了保护苏静卉,才将她全权交给林妈妈,想着林妈妈是林家来的人,总不至于害她,却哪想到会生出后来那么多糟心事,如今更是…… 林妈妈来自林家,林鸿运完全有权打她打死她,苏家根本说不得半句,而且苏静卉是在苏家出的事,林鸿运没闹算是很给面子了,苏老夫人若是不识好歹怪他乱动人后又塞人,指不定他一怒之下来个捅破闹大! 没了生母的嫡长女寻短见,这要是传出去还得了?苏渊不被那些闲得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大做文章的御史弹劾才怪! 想到这些,苏老夫人差点没背过气去,而她都不能拦着左妈妈进门,苏叶氏又凭什么拦?林老爷子真要撕破脸算账,头一个要找的就是做继母的她!她还敢拦? 两位憋气间,人把那位左妈妈引了进来。 左妈妈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模样,不高不矮一张圆脸,看着就是个有福气又讨喜的,穿的是一身质地普通的袄裙,可做工却相当精致,举手投足更透出一股不凡气质…… 看清楚后,苏叶氏都不禁收敛了起先那份轻慢,苏老夫人也忍不住压下火气,问:“看左妈妈谈吐不俗,不知原本在哪当的差?” 左妈妈微微颔首,不卑不亢的轻声应道:“回老夫人的话,奴婢在宫中当过差。” 这话一落,倒是连苏静都不禁暗暗挑了眉,暗道老头子手段了得啊,一赔就给她陪了个宫里当过差的! 苏叶氏暗自一惊之后,也忍不住问:“冒昧的问一句,左妈妈之前是服侍哪位贵人的?” 左妈妈低眉敛眸微转向了苏叶氏,应道:“回大夫人的话,奴婢有幸服侍去年远嫁和亲的长福公主十余年。” 听罢这话,苏老夫人都不禁暗暗倒吸了口凉气,又更何况是苏叶氏。 长福公主只是皇室宗亲之女,却非常得太后的眼,三岁进宫便被太后留在身边直至十六岁出嫁,完全是在太后屋里长大的,而且听说她性善嘴甜,就连皇上皇后都非常喜爱视如己出,之所以会去和亲,是因为边国太子亲自来求且点名要她…… 远的就暂且不提,就说当下,算起来长福公主总共在宫中就待了十三年,这位左妈妈竟说她服侍了长福公主十余年,那岂不就是长福公主身边的元老? 若是真的,那恐怕如今就是太后和皇后见到这位左妈妈,也能认得出她来卖着长福公主面子而给上几分好脸色,这样一个人竟是林老太爷赔给苏静卉管院子的…… 苏老夫人和苏夫人又岂能不惊得倒吸气? 而那些,苏静和苏静灵却是不清楚的,且苏静灵更好奇的是:“真奇怪,左妈妈若是能近身服侍长福公主十余年,那该是跟长福公主十分亲近的才是,却为何没有随长福公主远嫁和亲去?” 这事苏老夫人和苏夫人也好奇,却不好问出口,而苏静灵那么冒失的问出口了,她们又忍不住先后的瞪了苏静灵一眼。 如果这位左妈妈说的是真的话,那么苏静灵那番话就太直白了,得把左妈妈给得罪了! 左妈妈却不温不火,又微转就向了苏静灵那边,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温和道:“回二小姐的话,长福公主良善又念旧,记挂着奴婢腿有旧疾,说什么也不愿带奴婢长途跋涉,还求了太后允奴婢出了宫。” 苏静灵嘴快的又问了:“腿有旧疾?腿有旧疾怎么还跑出来给人当差?我姐姐那院子不大东西可多得吓人,你确定你真的管得下吗?” 苏老夫人和苏叶氏一听这得罪人的话,纷纷不悦的瞪向苏静灵,却就听到左妈妈浅笑着答非所问了:“奴婢所说都是有根底的,二小姐闲暇时不妨去查一查。” 苏叶氏顿时面色最为难看,狠狠瞪向又要说话的苏静灵,就先开了口:“灵儿年纪小不懂事,说话不经脑儿有些口没遮拦的,让左妈妈见笑了。” 左妈妈浅笑,客气只道不敢,再多一个字没有,顿让苏叶氏觉得她是不愿置评苏静灵,换言之就是看不上! 当下心里就不舒服…… 苏静灵不明白苏叶氏为什么那么客气的跟一个奴婢说话,还瞪她,不禁闷气的拧了眉,余光一瞥始终站在那里事外人般不吭声的苏静,更上火,忍不住阴阳怪气又道:“大姐,你怎么净站那不说话啊?这左妈妈往后可是要给你管院子的,你就没一句话说?” 苏静勾唇浅笑,却是没看她一眼,而是冲着苏老夫人福身,轻声软语的道:“祖母若是没旁的事吩咐了,卉儿便先带左妈妈回玉娇院喝口茶歇会儿腿,晚些再过来服侍您用膳。” 闻声,左妈妈不露声色痕迹的看了看苏静,而苏老夫人和苏叶氏这才想起只光顾着说话了,压根连口茶都没赏人家喝,但也确是她们没料到这左妈妈这么有来头…… 如今再赏不但于事无补,还更显失礼的没脸了,苏老夫人就干脆顺了苏静的意,让她带了左妈妈回玉娇院,苏叶氏还特地送出郁翠园。 林老太爷赔来顶奶娘缺的,还那么有来头,自然顺理成章会接手做苏静卉院里的大管事妈妈,水墨丹青四个丫鬟就是有满肚子花花肠子想争,也自知自明的知道是没希望了,顿时蔫了大半早上的劲,可香儿却是乐坏了,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终于可以放下重担了”! 倒是,嘴巴还挺严,有任何一个第三人在场,她愣是憋着嘴角没掀一下…… 苏静忍着没笑,落座之后便看向那位左妈妈,更是开门见山的直接便道:“不瞒左妈妈,外祖父会将您赔给我管院子的事,我在此之前是半点不知道,因而自作主张的把大管事妈妈的位子留了旁人。” 左妈妈略微一怔后,面色瞬变,不禁失礼的抬眸看向苏静,是惊愕,有骇然,以及不敢置信…… ☆、【25】越简单越好 苏静那话,乍一听没啥,真像是歉意的,可仔细起来却就矛盾得太有问题了…… 一点不知道怎么还把位子留了人了?她不是刚从林府回来吗?她不是出林府时才知道奶娘林妈妈是被打残了送走的吗?难道早有替换掉奶娘的打算? 左妈妈本不愿把一个未满十五的闺中小姐的心思往太深了想,可,几十年宫廷生活又练就了她比常人敏锐数倍的直觉,直觉告诉她—— 面前这位看似温润恬静无害且未满十五的闺中小姐,她必须往深了想,越深越好,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小年纪,算不上是上位者,也没有凌人的气势迫人的威慑,文文静静,却仍旧给她这样的感觉,左妈妈哪能不惊不骇不敢置信? 但很快,左妈妈便毫不犹豫的双膝一屈就给苏静跪了下去,俯首便是一拜:“不瞒大小姐,奴婢十五岁进的宫,运气好分到了永乐宫服侍太后她老人家,照规矩二十五岁时本可出宫,但奴婢当时已经没了家人,出宫也是没有去处,太后怜悯,便给奴婢提了个管事嬷嬷得以继续留在宫中,后来长福公主进宫,太后便将奴婢指做了长福公主的大嬷嬷,专司长福公主的日常起居,如此便又过了十余年,去年长福公主出嫁又给奴婢求了出宫恩,还念在奴婢没家人无去处,让奴婢去了镇国将军府(长福公主娘家)当个闲人,直至前不久,林家老太爷亲自跟镇国将军夫人求了奴婢……” 苏静轻轻挑眉,随口喃喃般道:“外祖父亲自求上镇国将军夫人……” 莫说着左妈妈的来头,就是那镇国将军夫人,也是皇亲国戚长福公主她亲妈,那林老头哪来的面子,说求就求还求得了? “回大小姐的话,据说镇国将军夫人与已逝的苏夫人也就是您的生母,是闺中好友。” 左妈妈这话,倒是让苏静吃了一惊,真没想到这弯弯里竟然还有这么一层,但很快,她便又将那些都抹了个干净,居高临下饶有兴味的看着左妈妈,却也不说话。 能在宫中混上几十年又全身而退的,都不可能是简单人物,撇开运气不谈,那也个个都是察言观色的能手,可左妈妈现在却是除了脊背层层泛寒之外,摸来摸去摸来满心忐忑悚然…… 她完全猜不到苏静在想什么! 香儿始终在旁,却愈发的云里雾里搞不清楚状况,分明起初大小姐满怀歉意的说了大管事妈妈的位子留了旁人,左妈妈答的却是她这几十年的大致,而后…… 内容听着她是都懂的,可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两人忽然间又不说话了?而且这静得诡异的气氛是为什么? 偷偷瞥着苏静,却见她一如这些日子以来的温婉恬静,坐那儿就似个误落凡尘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可香儿却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她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温柔恬静的大小姐,比以前那动不动就打骂人的大小姐更可怕! 正毛骨悚然间,就见苏静转眸看了过来,香儿吓了一跳,慌忙避开眼就想道歉,却听到苏静柔柔的出了声:“香儿,扶左妈妈起来。” 香儿着实傻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匆匆去扶左妈妈。 道谢间,左妈妈若有似无的瞥了瞥香儿,继而低眉敛眸时顺势偷睃了苏静一眼,却不想竟与苏静四目对了个正着,还没完全长开的精致小脸上,满是柔柔恬静的笑,柔得静得惹人心慌。 心思飞转,左妈妈张嘴就想说两句缓缓气氛,却就听到苏静先开了口:“虽说有心把大管事妈妈的位留了那位,却其实也不知自己有没有这个脸面请得动她,左妈妈这么有资历又是外祖父卖着老脸求来的,我若不将大管事妈妈的位子给左妈妈您,就等同是打了外祖父的脸,旁的不说,光他就指定来闹……” 左妈妈刚就是想推让大管事妈妈一职给苏静了心中那位,自己甘愿做个二管事,可苏静这话一出,却是让她就推让不得了,面色顿时有些微妙。这话早不说晚不说,偏在她开口要提的时候说,简直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 虽然也有巧合的可能,但左妈妈还是抱着最坏的可能而紧了紧心,愈发谨慎小心起来。 苏静浅笑:“左妈妈不必这么局促,我日后指着您的地方还多着呢,再说这日子过起来也是很快的,咱们还是早些熟悉习惯起来的好。” 左妈妈顿愕抬眸,这位大小姐这是接受了她且放心她跟进亲王府的意思? 苏静勾唇,轻笑出声:“世事本简单,复杂的不过是人心,只要这人心是简单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复杂到哪儿去,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左妈妈?” 心一凛,左妈妈赶紧低眸颔首:“大小姐所言极是,这人确是简单的好,尤其是做奴婢的,更是越简单越好。” 苏静浅浅一笑:“左妈妈的话,我会好好记着的。” 左妈妈微微颔首,而香儿却继续云里雾里,只不过,她似乎隐约大概也在云雾间摸到了点什么,只是还没仔细个清楚,苏静就命她领左妈妈出去,让水仙带左妈妈先熟悉熟悉环境和院里的其他人。 香儿领命而去,不多久就折了回来,进门前还特地鬼鬼祟祟张望外面一把,确定没人隔墙偷听,才奔到苏静跟前说起那只瓶子的事。 “你继续保管。”苏静却是半句多的解释都没有。 香儿小脸顿垮,都快哭了,硬着头皮囔囔道:“大小姐,左妈妈都来了……” 第11节 苏静凉凉反问:“左妈妈来了又如何?与那瓶子何干?” 香儿努努嘴,又努努嘴,却是半天说不出来个够硬气的理由,弱弱道:“您不是让左妈妈当了大管事妈妈么?” “左妈妈当了大管事妈妈又如何?与那瓶子何干?”苏静依旧不温不火,只是那柔柔的声音,越发像只猫爪儿挠人心。 怎么没干?那瓶子本就该放在库里!该由拎钥匙的大管事妈妈管着! 香儿绷着脸,瞪着眼,却是没胆子把话吐出来,一个劲的绞自己的手指,把十指绞得通红。 苏静直接当不见,余光若有似无的瞥着一扇窗子,勾了勾唇。 “让你保管你好好保管着就是了,哪那么多话,去去去,喊人送水来,我要沐浴。” ☆、【26】继续点火 香儿郁闷出屋,就见墨兰满脸笑的迎了上来:“香儿姐姐,是大小姐有吩咐了么?” 论年纪,其实香儿跟水仙墨兰一般大,仔细起来墨兰还要比香儿大两月! 论资历,大家都是小小年纪就卖进府的,还是同一批! 真要论个高低位,那就是香儿是近身服侍苏静卉的一等大丫鬟,而水仙和墨兰则只是二等丫鬟,但即便级别差了一级,墨兰却也从来没有这么客气的跟香儿说过话,更别提那一声“姐姐”了…… 自然,乍一听到这声“姐姐”香儿就浑身激灵,面色难掩古怪的看着墨兰。 墨兰顿显尴尬,继而福身就是一拜:“以前是我不懂事跟着林妈妈学了不少陋习,诸多不是,还望香儿姐姐莫往心里去。” 香儿受宠若惊,赶紧伸手去扶:“墨兰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受不起,快起快起。莫说原本就没什么,就是真有什么,如今也都过去了,日后我们好好相处齐心服侍大小姐便是。” “是是,香儿姐姐您说得是。”墨兰感动的站起,还抹了抹眼角。 平日里被打压成了习惯,墨兰忽然如此,倒是让香儿不知所措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让香儿姐姐见笑了。”墨兰尴尬却也主动开了口,又抹了抹眼角就振了精神,问道:“香儿姐姐出来,可是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香儿这才想起苏静的吩咐,点头道:“大小姐说要水沐浴……” “好的,我明了,这就带人去打水来。”墨兰笑着说道,人也转了身忙去,快的香儿想拦都拦不住。 当然,其实也根本没必要拦,香儿身为这院子的一等大丫鬟,本就出门传个话就好,只是平常…… 看着墨兰利索的身影,香儿神色微妙古怪的抿了抿唇,却也很快扔了那些让她烦闷的思绪,转头便回了屋里,给苏静准备一会儿沐浴后穿的衣裙。 水不多久便送来了,水仙领着左妈妈熟悉人和环境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墨兰很自然的就凑近了苏静服侍,丹葵和青芝也不甘示弱,又一次把香儿给挤到了边上,不过这一次墨兰却给打抱不平了…… “这里有我和香儿姐姐就够了,你们在外面侯着吧。” 墨兰声音不高,后面嘟囔般的低声却阴阳怪气了得:“本就不是多大的地儿,还非得凑近来挤……”说着就直接动起手来赶人。 丹葵和青芝自是面色难看,张嘴就要跟墨兰理论,还都是一副动手也不怕的模样,却是把香儿吓到了,怕她们吵起来甚至打起来惊到靠在桶中闭目养神的苏静,赶紧出声做个和事老:“我忽然想起来还没给大小姐准备好干净衣裳,丹葵青芝,你们先留下替我服侍大小姐。” 说话间,还眼神猛往苏静那边扫,提示三人不要吵了苏静,免得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墨兰看着香儿直摇头,对她的软糯很是无奈的样子,却是给面子的率先闭上了嘴也收了手,丹葵和青芝略显不削,倒也不敢在苏静面前造次,不太领情的应了声。 听到香儿当真出净房去重新绞脑汁的配衣裳,苏静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 还真是个能忍的! 不过,越是能忍的,爆发起来就越可怕,而一旦爆发了,就再不会回到从前…… 她,拭目以待。 ——偶是分割线—— 沐浴好,水仙和左妈妈也回来了。 苏静直接便将离林府时得回的原本奶娘保管的库房的钥匙给了左妈妈,让左妈妈把库房里的东西重新清点一遍,和林府带回来那些一起上账重新入库,水仙则去做了助手。 虽只是个助手,可那么多丫鬟不点偏点上了水仙,是个人看着都是苏静开始要重用水仙了的意思,水仙自然最是高兴,却也能忍着没把得意露出来扎人眼。 好刀炼成磨锋之前,是铁,是石,苏静连香儿这块石头都不嫌弃,又怎么会嫌弃水仙这块铁?不过略有杂质而已,入炉炼炼也就去了,指不定还能蜕变成钢…… 不过,能不能成都需要个过程,苏静不急,当下还是先去郁翠园祭五脏庙再说。 时间还早,苏静就退了青衣小轿,领着香儿还多带了墨兰一起慢悠悠的往那边去。 人活一世都不容易,上位有上位的斗狠,下位自然也有下位的争法,她如今还待字闺中,自是有香儿一个一等大丫鬟也够用了,可日后她出嫁还入的是亲王府做着一院主母,就不计管事妈妈和打杂做粗使的婆子,也需要两个一等大丫鬟,四个二等,四个三等…… 呵~,一等大丫鬟多半也就只有两个位置,却未必只有三个人争,那么,最后能坐上坐稳的,又会是谁呢? 苏静一路走马观花,无所事事的随便想想,就见也往郁翠园去的苏静灵的青衣小轿停在前方,带她主仆三人近了,苏静灵也从轿里下了来。 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墨兰,苏静灵笑道:“今儿吹的什么风,姐姐竟走着去祖母那儿。” 苏静浅浅一笑,道:“七月,吹的自然不是南风便是东南风。” 这话本没什么,只是苏静灵心多一想,就顿时有种自己问了白痴问题的感觉,而苏静是在讥讽她的智商…… 顿恼,绷起小脸就问:“眼下碰上了正好,我倒要问问姐姐回来时在祖母那儿,一个劲瞅着我笑却又不应话是什么意思?” “应话?”苏静回想状,却还是问:“应什么话?” 如果苏静灵真够聪明,听到这里就不该再问下去了,可偏偏她有点小聪明,这会儿却是被苏静给气跑了个干净,高声便道:“姐姐好歹也是咱们苏府的嫡长女,那么不要脸面抢外祖父的东西,就不怕传出去损了自己的名声吗?” 苏静却前言不搭后语的点头来了句:“嗯,外祖父赏的东西确实太多了,传出去指定得红了许多人的眼。” 苏静灵水眸一瞪,就想说她说的不是这个,就见苏静看着她幽幽叹了声:“可……傻孩子,你有什么好眼红的?我有外祖父你不也有么?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真觉得有那些个物件就是长脸了,大可去跟你外祖父讨嘛。” ☆、【27】出门记得带脑子 苏静灵一听,顿时气了个倒仰。 她是丞相的外孙女不错,虽母亲是庶出但父亲够争气,倒也颇得丞相外公的眼,可外的就是外的,到底比不上那些随他姓叶的亲孙亲孙女,更何况,他其中一个孙女还是当今太子妃! 她不过是个侍郎府的二小姐,丞相外公对她的宠,又怎可能越过那位太子妃去?而相比之下,林老太爷纵然家财万贯却也不过是个卑贱的商贾而已,而苏静卉却是堂堂三品侍郎的嫡长女,正经的官家小姐,林家要借苏静卉依仗苏家的地方还很多,自是苏静卉要什么林老太爷给不给都得给…… “二妹妹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一步了。” 苏静浅笑说着,步子也迈了开,直接便越过苏静灵往了郁翠园去,苏静灵自是气不过,却也不能拉着她怎么样她,只能冲着她的后背怒吼:“有什么好神气的,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惹重了一身铜臭气。” 墨兰看了看如若未闻的苏静,又看了看低眉敛眸似没听到的香儿,抿抿嘴,到底还是把煽风点火的话咽了回去。 后头苏静灵见一只巴掌拍不响,更加气闷,扭头重新上了轿子,命轿子快步追,超过苏静,先一步去了郁翠园。 苏静却半点不被影响,依旧不急不缓慢条斯理的走马观花,香儿也跟着顺理成章没有存在感,却是把墨兰给急了,正纠结着到底要不要趁机说些苏静灵的坏话讨巧压过香儿,就听闻身后来了说话声,竟是苏渊父子几人及一干小厮。 说话的是苏云博,说的是今日堂上先生又夸奖了他聪明之类的,苏云览和苏云群只是默默在后跟着,没什么存在感,而苏渊倒是听着,却很是平常一般神色淡淡未见得意之色,还抬眸就见了走在前面的苏静。 苏静本想不理会,可墨兰却讨好的特地凑近了低声提醒苏渊在身后…… 好歹是生父,日后要仗他势的地方还很多,苏静也只好停了下来站在小道旁,等着苏渊近了便福身行礼。 当爹的苏渊在旁,又素来不特别偏着谁,苏云博就是再瞧不上苏静卉这个姐姐,也不好造次的略了该有的礼数,不甘不愿倒还是给苏静行了礼。苏云览和苏云群只是庶子,更是不敢少。 待姐弟四人相互招呼过,苏渊才问苏静:“怎么走着过来?” “瞧着还早,又想偶尔走走也不错,就推了小轿,当是锻炼身子了。”苏静轻声应道。 苏渊点点头,倒是比起听到苏云博被夸赞时还多了几分好颜色,示意苏静一起走后又道:“你外祖父可好?” 苏静浅笑,纯当不见苏云博的瞪眼,应道:“劳父亲惦记着,外祖父他身体硬朗得很,骂起人来都中气十足的。” 这话直白得让苏渊不禁看了看苏静,正要开口说话,苏云博却就抢了声:“听说大姐是被林老太爷赶回来的?大姐,你是犯了什么事惹得林老太爷那么恼火?” 一听这话,苏渊率先抿唇起了颜色,只是太浅,苏云博这嫩羔子完全看不出来,而苏静却是直接当不见,不答反问:“博弟从哪听来的?” “当然是……” 苏云博倒也不算太笨,话没说完就猛然醒悟错了口,偷偷看了看苏渊,虽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不悦,可却是抿着唇目视着前方,全然没听到一般,可这么近,又怎么可能没听到? 暗自哀嚎一声,苏云博不禁就将苏静卉给恨上了,含糊其辞道:“道听途说而已。” 苏静缓缓勾唇而笑:“既是道听途说而已,博弟又何必当了真去?不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实?不知道祸自口中出?” 轻声软语内容却半点不客气,顿时气得苏云博面红耳赤:“你……” “趁着父亲也在场,我就把话挑明了提醒几位弟弟吧。” 苏静柔柔一笑,不理会苏云博三兄弟的震惊和苏渊的错愕,依旧轻声软语却字字诛心:“我与你们虽不是一母所生,却同是一父所出,同是这苏家子孙,绝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出门混日可以,但记得带上自个儿的脑子,别在外边听到风就跟着是雨,忘了自己的根本在哪里,跟谁连在一起!” 听罢,苏云博面色难看透顶,苏云览和苏云群却是神色微妙的看着苏静,而苏渊…… 抿唇看了苏静好一会儿,道:“都记住你们大姐的话。” 苏云览和苏云群倒是没有异议的颔首应了“是”,而苏云博却是还哽着一口气一时半会儿下不去,没能及时应上声,两人那么一出声,就顿显他突兀了。 苏渊抿唇,看向了苏云博。 苏云博慌忙颔首也应“是”,却趁机狠狠的横了苏云览和苏云群一眼。哼,他奈何不了苏静卉,还收拾不了两个庶子么? 苏云览和苏云群顿时面色一变,双双低下头去。 苏渊见了,却当未见…… 苏静全部看得清楚,还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却也随后别开了眼脸全当没见。 慈母多败儿,严父却也未必能出虎子,教育这东西,到底还是要因人而异因材施教,否则一个闹不好…… 呵呵~,她坐等。 ——偶是分界线—— 苏云博在苏静那里憋了气,自是要寻地方发泄出去的,苏云览和苏云群一顿皮肉之苦是其一,苏叶氏那里告状自是其二…… “她真这么说的?”苏叶氏听罢很是惊愕。 “她就是这么说的。”苏云博咬牙切齿:“还是当着父亲的面说的!” 苏静灵也问:“那父亲怎么说?” 一想起苏渊那话,苏云博就更气苏静,又想到苏叶氏奉苏渊为天…… 也就闷着不肯说了,顿时惹得苏叶氏拧了眉,沉下声道:“你父亲怎么说的,你一五一十老老实实说清楚,不得半句作假。” 说罢,就瞥向了苏云博的小厮阿九。 苏云博只好说了实话,末了又愤愤道:“娘,父亲最近是怎么了?是儿子错觉吗?总觉得父亲的心最近越来越偏着大姐了。” 第12节 “女儿也这么觉得。” 苏静灵也跟腔嘟囔,末了还小小声的来一句:“娘当初怎么想的,左挑右选,偏偏给那蹄子找了这样一门亲事……” 那天那般听着,她还以为苏静卉那蹄子回林家是要遭殃的,却哪想到那蹄子住了一晚就回来了,还回得那么风风光光! ------题外话------ 推荐——墨倾长风——《独宠:最强狂后》 他是被罢黜到八荒之地的王,无权,无势,终生不得回京,但谁又能知他手握精锐雄兵,一朝崛起,八方震惊。 她是被毁家灭国的落难公主,有才,有貌,手无寸铁之力,但谁又能知她精于文韬武略,锋芒初绽,天下侧目。 ☆、【28】凡事不可看表面 苏静灵嘀咕的声音不大,但苏叶氏还是听了个清楚整全,顿时面色一沉难看至极,可,苏静灵那话却又没错…… 确是她千挑万选,才给苏静卉找了这样一门亲,只是她哪里会想到,苏静卉脖子没挂断却把脑子挂聪明了,原本不利的一切如今却尽成苏静卉刀盾,让苏静卉可攻可防旁人根本奈何不得半分,不过…… 苏静卉如今能这么嚣张,仗的不过是这门亲而这里又还是苏府,等她一入亲王府,却就没了如今的优势不是那么好混的了! 如此一想,苏叶氏的心不禁又舒坦了不少,扫了一眼还满面郁愤的儿女,道:“守得云开才能见月明,就你们这点耐性,日后还想成什么大事?” 苏静灵一听率先不依了,撅嘴就道:“娘,守得云开方能见月明确实不错,可万一那云又厚又实风吹都不开呢?又万一云开之后无月呢?那蹄子如今都这么嚣张了,一旦进了亲王府坐实了名分……岂还了得?”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苏叶氏做点什么把这婚事给搅了,让苏静卉嫁不进亲王府! 苏叶氏一听,却是脸瞬间沉了下去,眼风如刀般剜向苏静灵:“你当亲王府是什么?你以为那三公子既是庶子又不得宠却还总有麻烦上身是为的什么?你以为这婚事连当今圣上都惊动了真是因为区区一个侍郎府小姐下嫁庶子?” 苏静灵眨眨眼,一脸“难道不是吗”的茫然,苏云博也拧了眉。他们都还只是孩子,一个十二一个十三,哪里懂得那么多大人那些利益牵扯。 见苏叶氏就要发火,李妈妈赶紧递了茶过去压一压,缓声轻道:“夫人,小姐和少爷都还小……” 被她那么一提,苏叶氏也才猛然意识到跟前两个孩子的面孔多么稚嫩,那口气继而也改成了缓缓呼出,抿了一小口茶后才叹道:“是,确是我太心急了。” 说罢,感激的看了李妈妈一眼,李妈妈只是浅笑应之便又低下头去。主仆几十年,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默契早已成,许多话自是不需要出口言表。 苏叶氏的心也由如此一缓而定了定,看向苏静灵和苏云博的目光也温和了下来,道:“你们记住,不管今天还是往后,都不要轻易被表象给迷惑了,就像那位三公子,确是庶出没错,但其实他母亲的出身并不低,论起来,与已逝的亲王妃都不相上下。” 苏静灵还是头一次知道这事,不禁惊愕:“那她为什么只是个妾?”连个侧妃都捞不到。 虽然后面的话没出口,但全写在脸上了,苏叶氏又岂会错漏了,缓缓一笑揉揉苏静灵的头,意味深长道:“因为她输了……不,或者更该说,她太傻太蠢太天真了。” 苏静灵不明白,拧眉,就听苏叶氏道:“因为她没争,就跟现在的三公子一样,嗯……或许三公子就是尽袭了她吧,所以亲王爷才那般恼他不争气,三不五时就得追他打一顿,如今外边看着是亲王爷对他死心了消停了,可亲王爷的心思究竟如何谁也不清楚,毕竟那位在亲王爷心里可是不轻的。” 苏静灵听得一愣一愣的,猛然反应过来就脱口而出道:“既然如此,那母亲为何还给那蹄子寻了这样一门亲!”这么好的亲,给她多好,干嘛给那蹄子! 苏叶氏自是看出了苏静灵的心思,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道:“傻孩子,你可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淌这浑水?那可是一个闹不好就骨头都剩不下的地方,再说……这也是你外祖父的意思。” 苏静灵和苏云博一听,均是一惊,万万没想到这事上外祖父也插了一手…… “总之,收起你们那些歪心思,她要嚣张让她趁现在尽情的嚣张个够,等入了亲王府……哼哼,我倒要看看,没了翅膀她还怎么飞!” ==偶是分界线== 次日一早,容嬷嬷便来了,本经过一夜大半天的沉淀,早已平复心绪神情自若,却进玉娇院时一眼看到左妈妈而顿时大变。 左妈妈昨天光顾着忙上账入库的事了,今儿才有时间给院里的婆子丫鬟立规矩,还在说话就察觉有人进来,不由余光睃了一眼过去。 水仙倒是相当能察言观色,立马就附耳低道:“左妈妈,那位便是夫人给大小姐请的教习嬷嬷容嬷嬷。” 虽然无缘见过,但容嬷嬷的大名左妈妈还是听说过的,知她原本也是在宫里当差的,服侍过哪位贵人的一时忘了…… 不管如何,既是宫里出来的,这些年又能在名门贵族间游走得有声有色,就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自是要多看两眼,不想这一看过去,竟恰好看到容嬷嬷匆匆却又故作自然的低下头去回避她的目光! 略微的愣了一下,左妈妈收回了目光继续说,本就交代得差不多,如今也不过是两句收尾的话,等话落将人散了,小丫鬟也领着容妈妈近了跟前正式介绍。 也就这会儿的功夫,容嬷嬷的面色也恢复了如常,看左妈妈的目光也大刺刺有了惯有的凌厉挑剔,半点不因左妈妈先前的出身而先入为主的高看她,倒是让左妈妈不禁暗暗一笑,却也不跟她计较太多,也没有探究容嬷嬷根底的意思。 她在宫里待了几十年,再清楚不过那高墙之内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不论进去时是什么样,终会因环境影响或情势所迫而改变,能够活得下来的,都不会怎么个清白干净法,自己都难逃如此命运,又何必去探别人…… 便缓缓勾了浅笑,客气道:“容嬷嬷辛苦了,还请先进屋喝口茶稍歇片刻,我这就命人去通报大小姐一声。” 一只巴掌拍不响,何况对方面对自己故意的挑衅还这般淡定客气,容嬷嬷也不禁收敛了气焰,但还是没有尽收这些年堆起的傲气,只是几不可见的微微颔了下首而已,道:“那就劳烦左妈妈了。” 说罢就要随丫鬟进小花厅,却就觉有双眼正看着自己,斜眸看去,就见苏静单手托腮的歪在窗边,正饶有兴味的看着她和左妈妈,她那么一斜眸,正好跟苏静四目对了个正着。 瞧着那巴掌大还没完全张开的小脸上,粉唇缓缓一勾,笑得轻软却难辨意味,容嬷嬷顿时一僵,心又吊高了起来。 她什么时候在哪里的?又究竟看到了多少?这孩子…… 真邪门! ☆、【29】左妈妈遇上容嬷嬷 引容嬷嬷过来的虽只是个小丫鬟,却是苏叶氏院里的,待容嬷嬷被得左妈妈令的水仙请进屋后也不走,拽了个没事的小丫鬟闲扯个没完,明摆着是要观望情况回头好报告…… 左妈妈见了,却也当没见。 日后的主战场是亲王府而不是这小小的苏府,自是没必要为了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让苏叶氏又在账上多添一笔,更何况,看人未必得从大事,有时候反而是小事更容易看出一个人的深浅,她也可借此仔细看看那位苏大小姐…… 而这些香儿却是不知的,只见苏静听说容嬷嬷来了却没有点要动的意思,等了又等,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小小声提醒道:“大小姐,容嬷嬷正等着您呢。” 见她都开了口了,进来通报后就顺势留在房中不走的墨兰也没了顾虑,凑近了压着声就提醒道:“大小姐,奴婢听说了,夫人给您请的这位容嬷嬷可有名儿了,不过,教得好还只是其次,严厉才是主要的,不少公侯府的小姐都在她那儿吃了苦头呢,您看您是不是……” 苏静水眸一挑瞥向墨兰,便让墨兰闭上了嘴收回了后面的话,惶惶低下头去,却也只一瞬便又开口道:“大小姐恕罪,奴婢多嘴了。” 苏静却浅笑,轻声反问:“恕你什么罪?” 墨兰一愣,却也闹不清楚苏静究竟是恼没恼而偷偷斜了香儿一眼,想从香儿那里得到点点提示或是其他,却忘了香儿是个没出息的,这会儿正自顾勾低着头盯自个儿脚尖,免得惹上麻烦,哪会给她什么提示又或者让她把大小姐有可能的火气烧过去…… 暗暗咬牙,墨兰自是把香儿又恨了一遍,却也想起了之前苏静对苏云博等人那番话,逐支支吾吾小声应道:“奴婢不该听风是雨,妄论他人。” “听风是雨固然不好,可妄论一说却也定得早了些……” 苏静柔声才落,外面就传来了啪嚓重重拍落茶杯的声响,继而是容嬷嬷阴阳怪气的大嗓门:“想当初太子妃未入宫之前请奴婢教习,都是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今儿却是在这苏府长眼了……” 香儿和墨兰均是一惊之后立马看向苏静,只不过,香儿是惊后怕得面变色,而墨兰却是惊后一脸生怕苏静看不出来的愤然,似乎苏静一声令下她就冲出去跟容嬷嬷厮打个你死我活般,可苏静…… 却不气不恼,反而浅浅勾唇笑了,只是那笑略显诡异,倒是总算动了身,是要出去了。 墨兰眼尖瞧那笑瞧得清楚,没来由心惶,瞧了瞧只是低头跟着的香儿,也不敢随便说话的默默跟着了,却也还是抢着献殷勤,拨珠帘开道总能先香儿动作…… 苏静慢条斯理来到小花厅时,左妈妈正轻声软语的安抚容嬷嬷,并命水仙去问问苏静什么情况。容嬷嬷虽然面色难看,却也不好伸手去打笑脸人,何况大家都是曾在宫里当差的,彼此什么深浅一时半会儿也摸不到,真蠢的才会不管不顾气势汹汹与对方杠上! 于是,小花厅内气氛挺压抑,却也算不上多不好,而水仙正准备领命而去,就抬眸便见苏静出来了,赶紧福身迎道:“大小姐。” 这一声,引得左妈妈和容嬷嬷都看了过去,左妈妈原地微微福身相迎,而容嬷嬷则依旧坐在那里,且看了苏静一眼后便鼻腔哼哼了一声,顿了一顿却还是阴阳怪气的开了口:“哟~,苏大小姐总算出来了么?奴婢还以为……” 这口开得还真够准的,不早不晚刚好在她近了差个两三步的时候开…… 苏静忍着没笑,两步便走过去浅笑着扶容嬷嬷起,还顺势就将腕上一串蜜蜡珠子拨到了她腕上,轻巧自然几乎不见痕迹:“听说容嬷嬷来了,我特地重新梳头换裳,本是想以示尊重的,却哪想丫鬟那般笨手笨脚,磨磨蹭蹭这会儿才弄好,劳您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虽做得快又自然,但屋里的都是眼尖,没谁没看到,又更何况容嬷嬷低了一低眸之后脸色就瞬间好看了,跟着就笑都爬了一脸:“诶哟~,瞧您客气的,前儿赏了昨儿赏,今儿又……” 说话间,假意推了两推,假得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有多意思性,顿时惹得墨兰撇撇嘴,满目鄙夷,好在低着头,可明眼人眼里,低着头也依旧该藏的还是藏不尽,反倒是水仙比较圆滑,看不起干脆不看免流露什么扎了明眼人的眼,而香儿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脑直接放空…… 三个丫鬟,年纪一般,却是各有千秋各有特色。 苏静暗暗勾唇,这时容嬷嬷也在两推间收了那蜜蜡珠子,全然不管左妈妈在侧旁人怎么看先前什么样,热乎乎就与苏静说起话来,语气都带着七分商量…… 左妈妈默默的看了看容嬷嬷,又看了看苏静,就推说有事向苏静告了退,顺势领走了水仙。 墨兰又顺理成章跟香儿一起留下来待命,却并不似香儿那么得过且过动不动就大脑放空,她全程都竖直着耳朵偷听偷看容嬷嬷的教习课程…… 如今是亲王府庶子,未来却是位郡王,即便没权没势,对一个丫鬟而言也是高攀! 墨香是苏静卉所有丫鬟中最标致的,故而,最有盼头,至少有人如此提点了她而她又上了心,所以,一等丫鬟的位子她无论如何也要占一个,近水楼台才能先得月,而挤水仙风险太大,扳倒香儿就容易太多。 而,她那点心机算盘,又怎么瞒得过容嬷嬷,不过…… 容嬷嬷不动声色看了看苏静,见她神色平静规矩听教,半点分心分神似乎都没有,真是看不出她究竟是知不知道墨兰的心思。 略沉了沉心,容嬷嬷决定闭嘴不言醒,连同那事也先往后压了,毕竟苏静也没再提起,估计是在给她时间好好考虑,而她也确实需要好好考虑,毕竟赌注太大!这位苏大小姐到底值不值得押注,也要仔细观察些时日才好说…… 再说左妈妈,领着水仙出屋就看到那领容嬷嬷来的小丫鬟还在跟院里的小丫鬟闲扯,倒也机灵,察觉左妈妈看过去,就匆匆结束了对话,一溜烟的跑了。 “左妈妈……”水仙看着她,无声的问要不要去把人抓回来。 左妈妈却道:“都欺咱们大小姐年纪小,却不知她比谁都心明眼亮,那些个瞧得见的瞧不见的,她心中其实都有数得很……” 水仙愣了一下,赶紧颔首:“左妈妈说得极是。” 低着的脸,略显不自然。 左妈妈若有似无的瞥了水仙一眼,没再说什么的往库房去了。苏大小姐的东西还真是多得吓人,还没清点上账完呢…… ☆、【30】字如其人 容嬷嬷拿人手软,连番收了苏静的礼,自然要多多留情,又何况,她以最挑剔的眼光去看也挑不出苏静半点差错,左妈妈这大行家又时不时会来看看…… 所以,就是苏叶氏要叫容嬷嬷去刁难,容嬷嬷也能张嘴就说出个推脱的因为所以。 容嬷嬷还是个很守时的人,每日约定好的时间必到,教完必走,再多的礼她收着也不手软,可预备再好的酒菜她也不会留下用,十几年如一日,算是变相的防着一手,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出于各种原因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如此过了几日,定婚中的小定也安然过了,这意味着苏静卉和轩辕彻的婚约正是成立,而后便是等大定,再后边是成婚。而这日,容嬷嬷临走前趁着左妈妈不在,忽然要求苏静写几个字给她看看。 香儿和墨兰听着是惊愕和不明所以,苏静却是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跟着嘴角就微微翘了起来,容嬷嬷被她看得心里直咯噔,要不是经过风浪又碍着有人在,她指不定就得躲开去…… 不过,苏静还是很合作:“香儿,磨墨。” “奴婢去就好。”墨兰又抢了一声,便利落的忙去了。 香儿抿唇,偷偷看了看苏静,却见苏静眼皮都不夹她一下,又更何况是给什么提示,不禁苦恼的迟疑了下,最终还是福身道:“奴婢给您裁纸去。” 苏静点点头,待香儿转过身去往书案走时才微微勾了勾唇。 苏静卉刁蛮任性,不是好侍候的主儿,香儿能跟她那么多年不容易,机灵是一方面,勤恳利索也是另一方面,而苏静卉琴棋书画样样能小成也不是一两日的功夫,写写画画哪能不费纸张,会有耐性等香儿慢慢裁? 也就是说,纸是肯定裁有预备着的,而这会儿香儿却说去裁纸,不过是一个挪到书案旁的借口而已。当然,挪过去她也不会跟墨兰抢着事干…… 果然,香儿一过去墨兰便本能做好了防备香儿抢的姿势,而香儿却似没发现的木讷,径直就寻了几张没裁的大纸有模有样的忙起来,倒是让墨兰颇有那么点虚惊一场,继而是鄙夷的撇撇嘴,装模作样认真磨墨,却不知道,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觉得滑稽之余,给香儿的分也会高得多过她! 大智若愚,看似愚…… 第13节 容嬷嬷看了看那边,又偷偷的看了看苏静,没吭声。 不多会儿,纸裁好了,墨也磨好了,墨兰还生怕苏静看不到似的,仔仔细细把笔架上的每一支毛笔都检查一遍,好让苏静一会儿不论用哪一支都绝对能顺手。 苏静浅笑走近,却突兀来一句:“这半天口也干了,墨兰,去沏壶茶来吧。” 墨兰怔了一下,容嬷嬷也暗暗惊了一瞬,倒是香儿被苏静卉折磨了几年,觉得什么状况都小意思的半点不意外,低眉垂眼站那里,不叫她就继续大脑放空。 苏静转眸看去向墨兰,墨兰才回神应诺。 出了屋,墨兰才敢流露不甘不愿,抿唇回头咬咬后槽牙,才拂袖而去,却不知左妈妈在角落默默看得清楚,也没有出声的意思…… ——偶是分界线—— 站在书案前,苏静却不急着选笔,反而看着容嬷嬷笑问:“容嬷嬷喜欢什么样的字?” 容嬷嬷愣了一下,颔首道:“做奴婢的,没有喜欢一说。” 苏静单单支走墨兰却留了香儿,显然是向容嬷嬷表明香儿是苏静信得过之人,自然而然容嬷嬷说话时也就无需那么多忌讳,也放了教习嬷嬷的严厉矮着身段,算是在向苏静表明那件事她记挂着,但还在考虑,可那些香儿却是不知道的…… 听到容嬷嬷声调语气明显转下,香儿很惊愕,不禁偷偷看了看两人,却不知两人的余光也扫着她,只是都很隐晦,她没发现而已。 苏静勾唇而笑,撇着香儿也不理,伸手取了最边最小的毛笔:“那我就姑且献献丑,还望容嬷嬷不吝赐教。” 举止优雅,话也挑不出问题,可容嬷嬷听着却没来由的生起一股不祥,颔首间冷汗也冒了出来:“大小姐客气了,赐教不敢当。” 苏静笑笑,也不再多说,提笔蘸墨就在纸上写下苏静卉三字,是漂亮的小篆体,一笔一画均匀优雅且自然,半点锋芒没有,就如当下苏静这个人给人的感觉。 “容嬷嬷觉得如何?”苏静浅笑问间,就又换了支笔蘸墨,在另一张纸上同样写了苏静卉三字,用的却是隶书,笔画间蓬蓬生气也显露出来了,却已完全像是另一个人写出来的。 容嬷嬷面色微微一变,叠声应道:“自,自是极好……” 她声方落,苏静又换了笔,虽同样是苏静卉三字,却又换了字体,如此下来,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同一个人用同一只手却写出了八种完全不同风格的字,若不是亲眼看着她写只见字的话,还会直接以为是出自八个人的手! 看着那些或温润,或秀活,或朝气蓬勃又或如鹰隼摩空咄咄逼人……的字,容嬷嬷只觉冷汗簌簌转瞬就湿透了背,颤颤着唇险些就脱口而出的问苏静究竟多大,但关键时刻,她还说抿紧了唇把嘴闭得紧紧的。 而,苏静却问她:“依容嬷嬷之见,我哪几个字写得最好?” 容嬷嬷一窒,目光颤颤的在八种字间游转,每转一种心就颤一下,脖子也愈感有什么架着似的冰凉,最后,停在最初那副小篆上,胆战心惊的道:“奴婢愚见,觉得大小姐这几个字最好。” 苏静笑,拿起那张也甚是满意的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嗯,往后我就只写这样的了。”说罢,瞥向早已面色发白的香儿道:“其余的都烧了。” 香儿愣了一下,颤着应诺,慌忙把其余的字都收了,却这时,去沏茶的墨兰回来了,一同的还有水仙。 香儿一慌,胡乱就把七张字揉成长卷,硬塞进袖中,低低对苏静道:“大小姐,奴,奴婢水喝得有些多了,想去趟茅房……” 去茅房是假,找个隐蔽的角落烧字却是真!即便她懂的不多,却也看得出来八张字完全不一样,而那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 ☆、【31】财厚惹人狞 苏静浅笑点头应了香儿,却也转头就让了水仙和墨兰进门。 这时香儿才转身离了书案,更别提出门,自然惊到了,一僵之后本能就低头去整袖子,本是想把袖中的字藏好一点,却反而让闻声进门的水仙和墨兰撞见了…… 水仙和墨兰闻允进门,撞见了香儿整袖子,也看出了袖子鼓鼓有古怪,隐约似乎是纸张之类的,却也瞧不清是什么,而香儿那一脸慌色就更惹人生疑了。 水仙看了看就别开了眼,神色自然的近苏静去,福身道:“大小姐,郁翠园来人传话,说老夫人让您得闲过去一趟。” 墨兰倒也跟着走近,却低着头眼直追着香儿直到香儿出门才收回…… 苏静当是没见,问水仙:“知道是什么事吗?” “只知道夫人和二夫人这会儿也都在那边,还有几个生面孔侯在院里,都是中年男人,穿得挺体面,像是外面当掌柜的。”水仙应道。 看似几句话,却绝对不是对方主动告知的,换言之就是水仙从人家嘴里套出来的! 苏静勾唇浅笑,却也没有点破出来,甚至神色都一如以往的平静自然,点头道:“就说我一会儿便过去。” 水仙应诺便利索的出了门去,可把墨兰羡慕死了,直觉水仙传了话后就会去找香儿,却苦着才端茶来,而屋里就她这么个丫鬟,苏静不让她走,她自是不能出去,不过…… 书案上也还摆着那张小篆,以及几支蘸过墨写过字的笔,她注意到了,也更好奇香儿带出去的到底是什么了。 “今日也到此为止吧,大小姐有事奴婢就不打扰了,先行回去。”容嬷嬷神色恢复了自然道。 墨兰一听暗喜,却见苏静点头之后亲自送容嬷嬷出门,而后唤了个小丫鬟送容嬷嬷走,压根就不提让她送。 郁闷的收拾妥当,又服侍苏静重新梳头换了身衣服,香儿才回来。 “这么半天才回来,我还以为香儿姐姐掉茅坑里了呢。”墨兰笑着调侃,自己却不觉语气中的酸气怨气。 香儿干干一笑便转眸看向了苏静,苏静却没看她,一点眼神询问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更让她心惶不踏实了,但墨兰在也不好开口,又见苏静换了衣裳重梳了头,便问:“大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吗?” “郁翠园。” 苏静笑应,总算看向了香儿,而香儿却被墨兰紧紧盯着而眼神都不敢随便放了,郁闷至极时就听到苏静道:“不用准备小轿了,走着过去。” ——偶是分界线—— 不出苏静所料,郁翠院里侯着那几个掌柜模样的男人,都是苏静卉生母林含玉那些陪嫁铺子的掌柜,林含玉去后一直是苏老夫人给照看着,这会儿人自然也是苏老夫人叫来的。 林老太爷商家巨头京城首富,给唯一爱女的陪嫁铺子自是不可能差,或许该说非常赚,要不也不会有人让奶娘怂恿苏静卉闹着要跟苏老夫人要回来,只是几次没成功后奶娘也忽然改了口风,苏静卉则傻傻的听信了暂且放下了…… 苏静估摸着,那时搞不好是林老太爷不动声色的插了手,而当然,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再追究也无意义,但当下,她也没傻到以为苏老夫人抓了十几年不肯撒手的铺子,今儿却因为她快要出嫁了就主动还给她了! 她猜,那些铺子是真的很赚,而苏老夫人也尝到了不少甜头,只可惜那铺子到底是林老太爷出手的,按照两老家伙先前斗法的情况来看,苏老夫人恐怕十几年来没能赢过林老太爷一次,因而能拿到的甜头终究还有限,指不定还是林老太爷那只老狐狸故意放给她的,如今肯主动拿出来…… 一是拿到的实在不多而苏静卉都快要出嫁了进的还是亲王府的门,人要脸树活皮,她干脆还了免惹坏自己建立起来的名声! 二则说不定是想以退为进,指着苏静能看在这一层上手下留情,出嫁前别真的把她那些心肝全刮走,否则她这十几年就算从林含玉的铺子里拿到什么,也不够搭…… 而苏老夫人还真是这样的心思,因而还特地把苏叶氏和二房的苏桃氏一起叫来了,也算当个见证! 苏叶氏虽然也眼红林含玉那些铺子庄子,却十几年来就没得插过手,这会儿也不过是看到大堆大堆的银子从西家转回东家,眼红是依旧,但从来没拥有过自然心痛倒也不至于,可苏桃氏却有些不甘心…… 虽说那些铺子是林含玉的,如今林含玉不在了自然就是她唯一的女儿苏静卉继承,可,苏桃氏看来,苏老夫人管了那些铺子十几年,就算没换上自己的人也该早把铺子里的人都收买了,等同是挂着林含玉的名而实则老太太的,而只要是老太太的东西,做儿子媳妇孙子孙女的就该有份分上一分,可如今却竟然就这么还给苏静卉,实在蠢死! 自然说起话来就带上了酸气:“如此一番算下来,我们家底子最厚实的就是卉儿了,恐怕我们二房铜钱都细算齐全也及不上卉儿如今身家的零头!” 苏叶氏一听,掩嘴就笑了:“算上娘给的那些,还真是及不上。” 这句简单,却也精深,一是戳了苏老夫人的痛,二是揭了二房的短,三则挖坑让苏静跳,等着她脑子一热就主动说不要苏老夫人那些宝贝了…… 可苏静什么人,撇开上辈子傲人的出身压根看不上眼下这点钱财不说,就单单只心脏不好但千方百计挣扎活下去一点,也早就练出了心如死水的淡定,哪可能被苏叶氏一句话就激了个大脑发热脱口而出? 苏老夫人和苏桃氏也被苏叶氏那番话气得不行,但一想到苏静卉有可能脑子发热那方面,就耐着性子等啊等,却等来等去苏静却似没听到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苏老夫人的脸,瞬间又黑透了,苏桃氏的面色也好不到哪去,却也不好明白白说苏静不识抬举,那就等同是在打苏老夫人的脸!谁让之前传出去的话,是苏老夫人赏苏静卉的! 咬了咬牙,苏桃氏还是开了口…… ☆、【32】你毒我狠 “都说无功不受禄,我是个吃闲饭的,我们家二爷官又小,那么点俸禄养一大家子,能有两个闲散银子就不错了,也没得好意思跟谁抱怨啥,可娘不一样啊……” 苏桃氏酸溜溜的念了一堆,就把话锋引向了苏老夫人那里:“别的不说,光说这十多年来给卉儿打理她娘留下那些铺子,也是没功劳有苦劳的,如今卉儿长大成人了,不久后也要出嫁了,自家人也不说那些知恩图报什么的,单就说娘是长辈,卉儿是小辈是嫡亲第一个孙女儿这一层,卉儿也该趁着没出嫁前好好孝敬娘一番不是吗?” 没家底孝敬不起就算了,家底雄厚却不孝敬还要往外刮的,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面上的话酸溜溜说得绕,可此时屋里的哪个不是一颗心八个眼儿的,哪能听不明白下面的意思?至少苏老夫人一听就顿时心情舒畅了,脸色也瞬间就好了很多,连带着还多看了苏桃氏两眼…… 虽只是两眼,却对平常一直被大房压得冒泡都艰难的二房来说已是难得,自然而然就难得显摆的挺了挺腰杆,若有似无的飞了苏叶氏一眼。 苏叶氏撇嘴,暗道苏桃氏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不过两眼有什么好得意显摆的,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发堵,怨老太太心太容易摇摆,如今不过是苏桃氏两三句话好话而已,她就欢喜得不顾她这个卖力孝顺了十几年的大房在而直接青睐二房,他日若是二房翻身而起,还不得立马把大房直接甩后脑勺去? 这人心,就是不能多想,否则没事也得想出事,这不,本是三人一起冲着苏静卉的,如今却反而因为区区几眼,竟变成了三人之间私账连挂…… 苏静只觉好笑,也知道该开口了,软软便道:“二婶说得在理,眼看不多久卉儿都要出嫁了,却确是还没好好孝敬过祖母……” 略微顿了一顿,笑轻绽:“幸好今儿二婶提醒,否则日后才觉察指不定就迟了,落了口舌惹人诟病可不好,好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样吧,一会儿卉儿就回去把日常用品搬郁翠园这儿来,直到卉儿出嫁为止,卉儿都留郁翠园就近好好侍候祖母,以表孝心。” 这话一落,顿时让至少两人险些气得倒仰,一是苏叶氏,二自然就是苏老夫人了! 什么叫“亏得二婶提醒否则日后才觉察”?分明是在扇苏叶氏的脸,说她身为母亲却没有尽到教导责任! 而苏老夫人,本就被苏静软刀子切得浑身肉疼,时不时看到她都分外扎得眼疼了,还搬过来直到出嫁为止…… 顿时,苏老夫人和苏叶氏就眼风一转,把苏桃氏给瞪上了,哪还记得刚刚苏叶氏那话面下的意思?再说有什么就不能明着面上说吗?干嘛非得面下说得那么绕,现在好了吧,这小蹄子干脆来个装傻充愣也转个弯,反把她们给刺激得不轻! 谁说孝敬就非得给银子物件不可的?皇上以孝治国,道的是千金难买一孝,他们这样的人家,至少外人看来也不缺那么点物件银子,反倒愿意膝下端茶倒水更显至孝,传出去也谁都说不得她半句不好,还得竖拇指夸她有心! 而,那些话,又怎么可能能摆在面上说?怎么说?“卉儿你那么多银子反正也使不完赶紧掏出来孝敬孝敬你祖母母亲二婶”?就是再有那个心,也不可能说得出来啊,还要脸不要脸? 自然,苏桃氏本来不气也被瞪气了,还越想越气,又无处可发泄,偏她又是双身子的人,那么呼噜呼噜几口,可不就出事了…… “诶呀……” 苏桃氏忽然惊呼一声,手捂上高高隆起的肚子时脸已煞白如纸,冷汗淋漓。 那阵仗,可把苏老夫人和苏叶氏都给吓到了,本只是一时气难平才狠狠瞪过去,却哪想竟会出事,赶紧命了身侧自己的妈妈过去看究竟。 苏老夫人身边的刘妈妈和苏叶氏身边的李妈妈都是很经验的妈妈,过去一看都不禁面色大变,刘妈妈回头道:“老夫人,二夫人这是要生了。” 苏老夫人和苏叶氏都愣了一下,苏桃氏还不足月啊,这就要生了? 早产! 条件有限,本身足月产都有危险,更何况未足月的早产,还是被气的……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请大夫请稳婆啊!”苏老夫人喝道,确是着急的。 救人如救火,半刻缓不得,苏叶氏也是张嘴就要命了李妈妈做其他安排,却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张嘴就改口道:“李妈妈,你也愣着做什么?大小姐一个姑娘家瞧见这种事还不得吓坏了……赶紧送她回去!” 苏老夫人也没往深处想,也觉有理,直点头:“对对,赶紧送卉儿回去,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不该见这种事。” 主仆几十年,李妈妈几乎瞬间就懂了苏叶氏的意思,暗暗心惊之余,有旁人在场也不好不能说什么,只能应诺转身准备先去送苏静回头再细做打算,却不想,转身抬眸就见苏静正看着她主仆二人…… 分明水眸盈盈透着无害,粉唇却若有似无的微微勾着,两相矛盾霎时间就给人一种透至骨髓的冰冷感,让人毛骨悚然! 李妈妈瞧见了,苏叶氏自然也瞧了个真切明白,一惊之后就想告诉自己不过是错觉,苏静卉一个黄毛丫头能懂什么,却就见苏静缓步走向了苏桃氏,厉声便道: “二婶这又不是头一次怀孕生子了,该经的都经过了,如今不过是把熟路再走一遍,何苦自己吓唬自己乱了阵脚分寸,不知道……这时候越是慌乱越是容易出事么?” 厉声不高,却太忽然太突兀了,反而一下就打断了苏桃氏惊慌失措的大叫,惊了一屋子人安静无声! 都是一颗心八个眼儿的,普普通通一句话都得在脑中过三遍确认是否不对,更何况,苏静如此忽然又突兀的厉声? 苏桃氏都惊得抬眸看向苏静卉,又何况是她的忠奴陈妈妈,当然多留一个心眼抬抬头,却不想一抬,就见苏静若有似无的斜了下苏叶氏那边,还道:“卉儿尚未出嫁什么也不懂,自是想帮也帮不上二婶什么忙,但卉儿那院里的左妈妈却说不定很有经验,卉儿这就命人请她过来……卉儿诚挚祈祷二婶母子平安。” 说罢,转身就往外就大声嚷嚷道:“墨兰,二婶婶要生了,速去请左妈妈过来!” 第14节 ☆、【33】好在一公一母 苏静卉之所以叫人请左妈妈来,不过是想借她那份傲人的过往镇镇场子,让苏叶氏有心谋划什么也做不了。再有,宅子里这些女人最不缺的就是疑心,她如此慎重的一搅,就算是苏叶氏原本无心,也定然会被认定为有心…… 苏老夫人再怎么至少也不会嫌带把儿的孙子多,而苏桃氏则是拼不过财权拼肚子,娃没出生之前当然都抱着各种期待,两院的人自然会为此而长上心眼提防着…… 简而言之,苏叶氏简直瞬间成了公敌,脸色自是黑得彻底,却又因为挑不出苏静卉半点错漏而奈何不得她,气得险些晕厥过去! 再说左妈妈,着实给苏静卉长脸,虽不是专业的稳婆,可在宫中混了二三十年却也颇见多识广,又是苏桃氏命不该绝,如此一番惊惊险险的混乱下,只是有惊无险的最后母子平安了,且如愿的生了个带把儿的小子。 当然,未足月降生的孩子,最终能否养活下来还要看老天,但至少当下是还活着的,在苏静卉的鼎力相助之下安然降生母子平安,就是日后孩子最终没活成而又有人提起,也跟苏静卉扯不上多大的关系,更谈不上责任,想赖什么也赖不上…… 把事情拉长远了往最坏的方面想而做预防,是上一世活生生血泪堆积起来的经验,苏静卉习以为常,已如本能,却是让许多人事后反应过来时,心惊胆战毛骨悚然许久难平,苏渊听后都沉默良久。 而,不管那些人怎么想怎么看,苏静卉还是苏静,醒来之后什么样就依旧什么样,那份温雅恬静半点没变,因为苏老夫人真怕她住进郁翠园直到出嫁,自个儿寻了理由推脱了,她便每日晨昏定省早到晚归,也从不落苏叶氏那一份,除了分外扎眼之外,也让人寻不着半点错漏再说事。 醉仙楼。 轩辕彻满身金光璀璨一如往常的铜臭恶俗,懒懒的窝在一把椅子里歪在窗边,不同的是,现在他手里拿着一张写满蝇头小字的纸,且越看内容,嘴角翘得越高,甚至轻笑出声: “我说怎么自那之后就一直没动静,原来动静都沉在府内了……” 笑声落,脚步声近,他斜了一眼门口方向便将手里的纸条揉成了团,待门敲响,他也张开了手,原本的纸团却化作粉末随风撒向了街道。 “进来。” 还以为他又在睡是掌柜的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应了诺才推门而入,低声道:“主子,林老太爷来了。” 轩辕彻挑眉:“还有谁?” “他就带了个小厮。虽然也没说要雅间,可……”他是林老太爷啊,能让他坐楼下大堂么? 掌柜的愁眉苦脸的看了看轩辕彻的神色,才又道:“主子,林老太爷来得太忽然,今儿的雅间除了您这儿全预订出去了……” 轩辕彻笑了:“请他老人家上来吧。” 掌柜听到这话,总算安心的松了口气,又生怕轩辕彻转头就改主意,赶紧应诺就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将林老太爷主仆二人引了上来…… 轩辕彻已离了窗边出门相迎,窗下那几把椅子也摆回了桌旁,看起来井井有条俨然寻常迎客的雅间无差。 掌柜的伸脖子看了看,又松了口气,而此期间林老太爷和轩辕彻已经打起招呼来了。 “老朽不过随便出来走走,偶然进这醉仙楼休息片刻,不想三公子竟在,还特意命了掌柜的请老朽上来……真是太客气了,老朽受宠若惊,受宠若惊。”林鸿运呵呵笑着拱手,半点长者首富的架子都没有,也真是一脸的受宠若惊。 轩辕彻才不信他是真的随便出来走走,却也不露声色不点破,还拱手深深还了一揖,标准的晚辈礼,起了方才笑道:“老太爷这话才是客气了,您能进我这小小醉仙楼歇脚那是我这醉仙楼的福气,要说受宠若惊的该是我才是。” 说话间,也自然的搀着林鸿运的手引向了座去,举手投足不快不慢,正好是林鸿运的节奏,伴着起落咚咚的拐杖声,不知的人看着,还以为是关系好至极的祖孙,而其实…… 这却是两人头一次近距离接触! 寒暄客套间,菜不一会儿也上来了,全是醉仙楼的招牌,样样精致,轩辕彻张口便是请林鸿运品鉴赐教,半字不提林家苏家苏静卉。 林鸿运也不提,二人全当没有那门亲事,言谈之间全是这一桌子的菜和彼此过往的见闻,酒过三杯就似了忘年之交相谈甚欢,直到林鸿运有了醉意方才停歇…… 轩辕彻亲自送林鸿运下楼上了马车,待马车走远方才折回楼去,全程二人也除了客套的道别还是道别的客套,连个别有意味的眼神都没有就更别提肢体动作了,自是看得掌柜的满肚子疑问。 “这林老太爷特地来一趟,到底是想干什么?”嘀咕声不高不低足以让轩辕彻听到。 轩辕彻勾唇而笑,顿了顿才冒了个懒懒没兴趣的声音:“谁知道……”说罢,摆手合眼:“我要睡觉。” 掌柜的嘴角抽抽,暗道主子您晚上都干啥去了?白天里除了睡觉还是睡觉……却也不敢说出来,应诺着就退了出去。 而,掌柜的疑问小厮也有,本想憋着,却不想分明已经醉睡过去的林鸿运忽然睁开眼就坐了起来:“把帘子撂起来,不觉闷得死个人么!” 小厮赶紧把窗子和门的帘子都撂了起来,回头就见林鸿运抚着拐杖不知所思,不禁问:“老太爷,您想什么呢?”当然,他更想问的是他老人家特地去醉仙楼却又不提表小姐的事,到底是啥意思! 林鸿运细眼儿一横,就一拐杖敲了那小厮的头:“我想什么干你屁事。” 小厮吃痛,捂头憋泪,闷闷却也不敢怎么样,更不敢再问,可,他不问了,林老太爷却兀自的嘀咕上了…… “本来傻傻的说不定还没事,如今却就难说了……” 小厮有听没懂,云雾里正荡漾时,就又听到一句更没头没脑的: “一山难容二虎啊……嗯……好在是一公一母……不过话说回来,公老虎母老虎打起来的话,那个胜算更大?” 小厮:“……” 林鸿运一拐杖又敲了下去,气哄哄道:“怎么这么蠢!” 吼罢,靠着窗就合眼打起瞌睡来。 ☆、【34】送瓜 林老太爷去过醉仙楼的事,苏静卉当然不可能知道,又因苏桃氏的事偷得几日没人扰的闲,过得相当自在,还抽空玩起了绣花针,当然…… 她的玩跟别人的玩,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日,香儿的家人托了人捎口信来,说是香儿的母亲病了,让她捎点银子回去。 虽被卖身做奴生死握在了主人家手里,可香儿却从没怨她的父母,她知道那是迫不得已,因而这些年来攒的银子基本都托人送回去,自然如今一听说母亲病了,第一反应就是急着回屋拿那又攒了几个月的银子,却发现,她的东西被人翻动过…… ——偶是分界线—— “香儿姐姐,听说你娘病了?”墨兰闻讯的第一时间就跑去表示关切:“你忽然请假是要回去看你娘吗?” 香儿点点头,应得简单:“嗯。”说话间也不妨碍利索的收拾,还似察觉到了墨兰的目光在她的行囊间徘徊个不停,补充道:“这些都是大小姐赏我娘的。” 墨兰嘿嘿笑道:“我说香儿姐姐怎么这么大包小包诶哟……”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的轻打了自己一嘴巴:“瞧我这嘴笨的,香儿姐姐,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其实我也知道大小姐赏了你娘东西,只是没想到这么多。” “没事。” 香儿又应得简单,并收拾得妥当了,正一一背上身,却见墨兰抢着帮她拿大件的,不禁抬眸看向她。 墨兰却是自然的道:“我看姐姐你东西挺多,就想着帮你拎一些,送你到门口也好。” “……哦……” 香儿又点了点头,却也跟着就伸手把墨兰拎着的包裹拿了回来:“不沉,我拿得动,还有……你也在这儿,那大小姐岂不是一个人?你还是赶紧回去侍候大小姐吧,大小姐说了我收拾好直接走就行,不用去给她拜别了,所以我就不过去了,你还是回大小姐那儿吧。” “你就放心吧,大小姐知道我过来,还交代我送你一程呢,而且水仙正在房里陪着大小姐。”墨兰笑说着,又一把将包裹抢了过去,嘿嘿笑得调皮:“香儿姐姐,大小姐都发话了,你就别再争了。” 香儿默了默,才点了头,两人就如此大包小包的一起出了院子,晚些,便只有墨兰一人回来。 “大小姐,香儿姐姐已经走了。” 墨兰回苏静卉房回话时,苏静卉正掷绣花针玩…… 一块白布挂在墙上,只正中画了个鸡蛋大小的黑点,苏静卉站在几步外,冲着那个黑点就一根一根的扔绣花针,水仙的任务则是不停的把落在地上的针回收,再送回苏静卉手里,好让她可以继续玩。 “总射不中,不玩了!”苏静卉失了耐性般的把余下的绣花针扔一边的绣篮里,看了眼墨兰,又坐进一旁的椅子里端茶喝了口才道:“瞧见她雇车没有?” “她本不愿意雇车,还是奴婢说了她,她才勉强雇的。” 墨兰边说着,边看着苏静卉的神色,见无异才又道:“唉,香儿姐姐也真是,大小姐您都特地给了她雇车的银子,不就是盼着她能早去早回吗?她却连这点银子都省……” 这话是说得好听了,实际不过是在说香儿私底下不似平常在苏静卉跟前那么乖巧唯命是从,再有,若是以前的苏静卉听到这话,定然会气香儿丢她的脸,身为自己的一等大丫鬟,再怎么也不至于缺那么点雇车回家的银子,传出去,别人还不得指她克扣奴婢…… 然,现在的苏静卉到底不是以前苏静卉,听到那番话自是没什么反应的,不过,虽然没吱声,却也低眉垂眸一个劲的慢慢拨着杯里的茶叶玩,让人看起来有种不知所思的感觉。 墨兰看着顿时欢喜在心,以为苏静卉这是被她那番话诱导了,可还蹲在那里收拾地上的针的水仙看着,却没来由的心惶惶,还一不小心就让针给扎了下,却也正是扎了那么一下,才让她猛然清醒了过来,回想起左妈妈之前的话…… “香儿本就是个节俭的人,又要顾着家里,哪能像我们,何况她娘现在不是病了吗?还不知道病得多重得花多少银子,她能省一点省一点也是情理之中。”水仙叹气说道时,小心翼翼的看着苏静卉的面色。 她这么向着香儿说话也是赌,自然怕赌错了,不想,苏静卉竟抬眸看了过来,却只是默默的看着她,不言不语不笑,让人实在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墨兰看得清楚,更是欢喜,又算了算时间,便主动岔开话题道:“早上让泡井里的西瓜这会儿该是凉透了,大小姐想吃了么?” 苏静卉点点头,顺手就把那杯茶搁下了:“嗯,先给我切两块来尝尝。” 墨兰笑应,麻利的转身就去忙活了,而这时水仙也把地上的针都捡了起来,还以防万一的把地整块仔细扫了扫,期间半声不敢再随便吭,而苏静卉也不说什么的随手拿了绣件戳几针。 刺绣要心灵手巧,更考着眼力和耐性,戒烦忌躁,缺了哪一样都出不来精品,她上世还真是仔细玩过的…… 她上世先天心脏不好,后天双腿残废,在那个只有一个人盼着她能活长点,却也是一心只想将她的价值利用殆尽为止的家里,她想要哪怕多活一天,靠的也不仅仅只是心机,因为她的心脏承受不起半点波澜刺激,所以,她要静,如死水的静,为此她无所不用其极,于是,被判定绝对活不过二十的她,成功的活到了二十五! 虽然,费尽心机拼尽全力她也只争到了五年,但,她已很满足,何况最后一刻,最后一刻…… “大小姐,这瓜熟得刚刚好,肯定很甜。” 墨兰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苏静卉的回忆,抬眸就见墨兰拨开珠帘走了进来,手里的小托盘上有只精致的青花瓷盘,红艳艳的西瓜肉都切成了小丁摆在盘中。 苏静卉放下绣件时,水仙也利索的把绣篮拿走,好让墨兰随后就能把西瓜丁摆到那几上…… 确实都是伶俐的丫头。 苏静卉微微勾唇,用筷子夹了块西瓜丁送入口中,点点头:“的确很甜。” 顿了顿,又道:“瓜切了也不好放,就把剩下的分成五份吧,祖母和母亲那里各送一份,二妹妹和大弟共一份,二弟和三弟也给一份,余下那份你们和外面的婆子丫鬟分了吧。” 大热的天能吃点凉西瓜解渴解馋,谁能不欢喜?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足够让水仙和墨兰笑开花,谢恩之后又一转念,墨兰面色就有些微妙了: “大小姐,二少爷和三少爷也送?” ☆、【35】大少爷被打了 也不怪墨兰如此提起,谁让之前的苏静卉娇纵傲慢喜以尊卑嫡庶做量尺,是从来看不上苏云览和苏云群那两位庶出弟弟的,虽然,那天苏静卉说那番话时墨兰也在场,可…… 墨兰以为,那是因为当时苏渊也在场,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还真是不信苏静卉一夜之间就能全变透了,自然那么说话,相当于变相提醒,却不知,苏静卉卉就是一夜之间变成了如今的苏静卉! 抬眸看了墨兰一眼,苏静卉没说话,顿时让墨兰一惊,可想来想去还是不信邪,倒也改了口比较委婉点:“大小姐,奴婢的意思是,您都给二少爷和三少爷预备了,那老爷那边是不是……” 苏渊不知最近忙什么,好些天没在家吃饭,苏静卉自然也少见到他,还真是把他给忘后脑勺去了,墨兰这么一提才想起来,却也面不变色淡淡道:“那就分成六份。” 做奴才的,最擅察言观色,而苏静卉这般没有颜色的主子……自是最让奴才叫苦连天欲哭无泪,只能靠着以往的经验做猜测,可猜的终归是猜的,谁知道对不对,自然心惶惶忐忑不已。 墨兰认定了苏静卉变也变不到哪去,倒还不至于怎么样,可水仙却越猜越害怕,甚至神经质的以为苏静卉先前说五份是故意的,不禁担心起自己没吭声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又相较于墨兰的表现哪个更得苏静卉的意…… 脑子乱成一团也没个靠谱点的结果,又是左妈妈那番话的作用,更让水仙觉得心中有事的话在苏静卉跟前久呆不妙,就决定先闪为妙:“奴婢这就照大小姐的意思去办。” 分了瓜后就要送,六份要送五处,而且苏桃氏那件事后,苏叶氏虽嘴上说不得苏静卉什么,可哪次看到苏静卉的脸不是黑漆漆的?又何况,苏叶氏是奈何不得苏静卉怎么样而已,还不能怎么样一个丫鬟吗? 自然,这么辛苦还不讨好的差事,墨兰是能躲就躲当然不跟水仙争,就默不吭声的留下来侍候了。 苏静卉也懒得管她们那么点小心思,点头:“顺便让左妈妈来一趟。” 第15节 水仙愣了一下,点头应诺便出去了,不敢多想,真怕苏静卉看出来而更不喜她。 不多久,左妈妈便来了,一脸温和浅浅让人看着便舒心的笑:“奴婢代大伙儿谢大小姐的赏。” 说的赏,自是那块西瓜! 其实西瓜本不是稀罕物,只是这里种植技术有限又个大不切开卖,各种原因直接导致了一般人吃不上,苏静卉也是那天从林府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人在路边卖,今儿想起吃了自掏腰包命人买的,而院里婆子丫鬟又不少,又左右那么一分,再大的瓜也不显见,最后能到院里奴婢嘴里的已经是很小很小的一块,却也是主子仁慈的恩惠了,自然都欢喜着要谢恩。 苏静卉笑:“这嘴甜的,看来是都分吃上了。”说罢转眸看向墨兰:“你也赶紧出去拿一份吧,晚了指不定就被哪个嘴馋的吃掉了。” 这又是要把自己支开呢…… 墨兰闷闷暗道,面上却堆了笑道:“好嘞,奴婢这就去,指不定手脚快还能把哪个慢的那份给偷吃掉。” 苏静卉和左妈妈都只是淡淡的笑笑,墨兰也不再多说的转身便出了门去,一副真怕慢了就没她份似的,却是出门了就转到了窗下,只是她才竖直耳朵,就听到了旁的扎耳声。 “墨兰姐,你在那干什么?” 忽然有人叫自己,声音还不小,墨兰吓了一跳,看去,竟是青芝。 自打左妈妈来了之后,丹葵和青芝就蹭不进苏静卉的房了,一肚子好没处卖,自然时时盯着机会,今儿却总算是让青芝逮到墨兰可疑举动了,哪能放过? 那心思,墨兰自然也是清楚的,不禁恨恨瞪了青芝一眼,嘴上却自若的道:“刚瞧见窗下有只虫子,怕爬进屋去惊了大小姐,你一惊一乍什么,惊了屋里的大小姐怎么办!” 青芝抿嘴就笑,嗓门却半点不压低还阴阳怪气:“虫子?虫子哪呢?给我瞅瞅嘛,能让墨兰姐出门就老远的瞧见,那得是多大的虫子啊。” 墨兰一听,气得险些倒仰,倒也没忘在窗下跟青芝继续纠缠没益处,苏静卉听到越多对她越不利,便一拂袖离了窗下,没好气道:“自然是碾死扔了,又不是什么宝贝还揣怀里藏着不成?喏,扔那边的花圃方向了,你真那么好奇就过去找找。” 青芝倒也聪明,知道到这里就够了,嘿嘿一笑道:“碾死的虫子有什么好看的,看着还倒胃,大小姐赏的瓜我还没吃呢,去晚了指不定都没了,我还是吃瓜去吧。” 墨兰一听,更气得红黑脸,而屋里的苏静卉却是听笑了,转眸看向左妈妈,左妈妈却低眉敛眸似没听到…… 苏静卉笑:“左妈妈,水仙都把瓜送到哪儿去,你清楚的吧?” 左妈妈点头:“是。” “我约莫记得……今儿大弟不用去国子监是不是?” 左妈妈愣了一下,继而就迅速反应过来的点下头:“是。说起来也巧,今日二少爷和三少爷也都不用去学堂呢。” 苏静卉不禁笑得深了些,道:“说起二弟三弟,我忽然想起来过几日就是二弟的生辰了呢……趁着现在想起来,左妈妈,你替我在库里挑套好些的文房四宝送他吧,免得事多,到那天反而给忘了。” “是,奴婢这就亲自去办。”左妈妈颔首应罢,便退了出去。 ——偶是分界线——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丫鬟人没到,慌慌张张的声音却先传来,惊得近日心情都不佳的苏叶氏立马拧了眉,厉声喝道:“如此慌慌张张,天塌了不成!” 那丫鬟一惊琴瑟闭了嘴刹住步,可又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忙又迈开步子冲了进去,咚一声跪在苏叶氏跟前:“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事太……” 眼见苏叶氏面色更难看,李妈妈赶紧打断那丫鬟的话道:“说重点。” 那丫鬟一激灵,脱口就道:“夫人,大小姐把大少爷给打了!” ☆、【36】没规没矩 苏叶氏大惊,倏地起身喝问:“你说什么?” “回夫人,大小姐刚刚送了份西瓜给大少爷,又给了二少爷和三少爷送了,不知怎么大少爷就把二少爷和三少爷的瓜给砸了,还出言……” 敏感话丫鬟不敢说,转又道:“偏巧左妈妈后脚就到,那些话全听了去,本来左妈妈是要避的,哪想大少爷瞧见了,怕左妈妈回头给大小姐告状,就让人拦了左妈妈想警告一番,却不想有个丫鬟脚快跑掉了……” 苏叶氏听完,瞬间黑了脸。直觉就是苏静卉把苏云博给设计了,可转念一想,苏静卉设计苏云博能得什么好? 而不管苏静卉到底设计没设计苏云博,自己儿子那点脾气苏叶氏还是清楚的,再气苏静卉打了苏云博,也还是怕苏云博一气之下这个时候还手把苏静卉给伤了…… 那婚事小定已过大定都不远了,是正式定了,苏静卉如今是名正言顺是亲王府的准媳妇,苏云博若是还手伤了苏静卉的话,就等同是把亲王府的脸也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此一想,苏叶氏的脸更黑了,却也不敢再耽搁,急匆匆的就奔向了苏云博那里。 到时,看热闹的下人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谁也不敢进去掺和,苏静卉倒是安然无恙,可苏云览和苏云群却是鼻青脸肿的歪在一旁,而苏云博和他的小厮,则直接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但嘴却没堵着,苏云博半脸掌印清晰,却还脏话粗话骂个没完…… 只一眼,苏叶氏就气了个险些晕厥,再听苏云博喷苏静卉那些不堪入耳的脏话,更是火上浇油。 “住嘴!” 猛然听到一声喝,苏云博都惊得闭了嘴,再一看来的是苏叶氏,立马见了救星似的大声嚷嚷:“娘,你看看那蹄子都干了些什么!她竟然让一群婆娘将儿子扭绑起来,士可杀不可辱,她怎么能这么侮辱儿子……” 苏叶氏实在听不下去,厉声喝断他:“什么那蹄子!那是你大姐!好好的她会让人绑你吗?给我好好反省反省!”喝罢就眼风一扫随行的妈妈丫鬟:“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去把大少爷扶起来松绑,关房里面壁思过去!” 余光也狠狠的剜着若无其事坐那里的苏静卉,恨不得扑上去咬她几口泄愤,却不想,苏云博不服的又嚷嚷:“娘,有人欺负你儿子,你不帮儿子就算了,还……你们扶我做什么?滚开!都滚开!士可杀怎可辱!谁让人绑的我就谁来给我松!凭什么说绑就绑?今儿她不亲自来给我松绑给我道歉,我就这么着直等到爹回来!我倒是要让爹给评评,她绑我到底对不对!” 苏叶氏一听,气极,正要骂,却就听到苏静卉淡淡来了句:“那大弟你可一定要坚持到爹回来啊,别说得那么有骨气却没一会儿就认了怂,偷偷让人给你松绑来个中场休息,传出去很,没,脸,的!” 苏云博一气之下脱口而出:“谁会认怂,你才认怂,认怂的是小狗!” 而且,谁会传出去?横竖他好歹都是个爷们,不管出于什么缘由被一群婆娘按住绑上,传出去最没脸的不还都是他?他疯了才会传出去! 一听那话,苏静卉就笑了,苏叶氏却是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还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候闻讯赶来的苏静灵也到了,把之前苏静卉那番话也听了个齐全,又见苏云博傻不拉几就跳了坑,顿时火冒三丈:“苏静卉,你不要太过分了!” 苏叶氏一听不禁急了,苏云博已经栽进苏静卉手里了,苏静灵又来搅一搅,而且出口便是…… 一咬牙,苏叶氏一把拉住三两步就要冲到苏静卉面前去的苏静灵,啪,就给了苏静灵一耳光,厉声道:“苏静卉是你叫的吗?卉儿是你姐!没规没矩的,李妈妈,押她回房去,不把规矩学起来就甭出门了!” 李妈妈自然明白苏叶氏的意思,二话不说立马就将被一耳光扇了个七荤八素反应不过来的苏静灵架走了。 苏云博总算反应过来,却也便被吓到了,万万没想到苏叶氏竟然会扇苏静灵一耳光,而后,隐约也察觉到了自己太莽撞着了道,却已后悔不及…… 幸好这时,郁翠园苏老夫人身边的刘妈妈来了。 “老夫人也听说了这边的事情,也道是大少爷不对,这不,特地命奴婢过来把大少爷带过去训话呢。”刘妈妈软着声和苏静卉说话:“大小姐您看……” 寻苏云博去训话是假,救他才是真吧…… 苏静卉暗暗冷笑,却也不点破,而且这事闹到这程度也差不多,免得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便点头道:“既然是祖母的意思,那就有劳刘妈妈了,不过有些话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告诉刘妈妈一声,劳烦刘妈妈转给祖母听……” 说话间也站了起来,凑近刘妈妈耳边低语了两句,说的什么苏叶氏听不到,却见刘妈妈一听顿时面色大变就看了苏云博一眼,顿时心惊不已,也跟着看向苏云博,却见苏云博心虚的左顾右盼…… 顿时,苏叶氏的心咯噔直跳,赶紧低声吩咐大丫鬟翡翠打听,她们来之前苏云博究竟还骂了什么! 翡翠领命悄然退开时,苏静卉已在叹气,还道:“本只是想分甘同味,却哪知道事情竟闹成这样……我想我还是不过去了的好,还请刘妈妈替我跟祖母告个罪,我这就回玉娇院面壁思过去。” 刘妈妈一听就是惊心,赶紧道:“大小姐也是一番好意,老夫人又是明理之人,奴婢相信她老人家知道后也只会赞您做得对……面壁思过一说,严重了。” 苏静卉却是轻轻一叹后,意味深长的道:“但愿如此吧……好了,余下的事就交给刘妈妈吧,我先带人回去了。” “奴婢一定一字不漏的转告老夫人。”刘妈妈颔首相送。 苏静卉点头,领着带来的一干人等便走,经过苏叶氏跟前时还不忘欠身行礼,却也不知故意还是怎地,还道:“母亲,我没敢随便给二弟和三弟请大夫,不过他们到底是因为护我才受的伤,看样子还伤得不轻,您给请个相熟又嘴严的大夫来给他们看看行不?银子不是问题,我出。” ☆、【37】家法侍候 “夫人……唉,人多嘴杂,奴婢也不敢随便给大少爷松绑了……” 刘妈妈叹气说罢,就那么将还被绑着的苏云博带去郁翠园。 苏叶氏赶紧跟上,半路时去打听的翡翠也跟了上来,低声回着详细情形。 原来,苏云博发现有个小丫鬟跑了之后也急了,派人追不到又不甘心就这么放了左妈妈,就言词威胁左妈妈听到的不许回给左妈妈,哪想扣人的莽撞行为惹恼了左妈妈,左妈妈就是软硬不吃苏云博的,一来二去苏云博更上了火,说了句“宫里扔出来不要的,镇国将军府也不愿养的奴婢,来我们侍郎府却摆起架子来了……” 苏叶氏听到这里,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什么叫宫里扔出来不要镇国将军府不愿意养?就算那是事实,也不该不能说出来,苏云博却…… 翡翠面色也难看至极,低着声又道:“偏那么巧,这话让赶来的大小姐听了个正着,就二话不说冲上去给了大少爷一耳光……当着那么多奴才的面,大少爷自然气不过,还想还手打大小姐的,但二少爷和三少爷拉住了他,然后……” 苏叶氏听完,脸是又黑又白,黑是因为苏静卉,白是因为苏云博! 既然那番话翡翠能打听到,就意味着听到的人不少,确实人多嘴杂…… 苏叶氏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主意,便道:“先看看老夫人的意思。” ——偶是分界线—— 苏老夫人听后气得不轻,偏苏云博还抵死不认:“刘妈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怎么能听信那蹄子一面之词!祖母,您要相信博儿,博儿真没有说那番话,不信您让左妈妈来跟博儿当面对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不信左妈妈敢在老夫人面前不给他脸,可他那点小算盘,又哪能瞒得过苏老夫人,更何况…… “还对质?就你现在这模样还需要对质?”被绑了这么半晌还一路押过来,就算是没说也不会有人信了! 苏老夫人气得抄起几上的茶杯就砸向了苏云博,好在茶已经凉了,又没砸中头脸,跟着就瞪向苏叶氏喝道:“看看你把博儿教成什么样!” 苏叶氏只能低头认了:“娘教训得是……” 苏云博看到不得苏叶氏受牵连,不禁大声道:“祖母,就算真有错,错的也是博儿,母亲又有什么错,您……” 苏叶氏正想呵斥苏云博,苏渊沉沉的怒声却先传来了:“还嫌不够丢人显眼吗?” 众人一惊,看去,便见苏渊大步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朝服,俨然是刚刚下朝回来,威严的正服搭着板起的脸,惊得苏老夫人和苏叶氏都不禁心中琴瑟,又更何况是苏云博一个才十二岁出头的孩子。 “今儿……” 苏老夫人有心想缓和一下气氛,却不想才开口,苏渊已喝道:“把家法请上来!” 众人一听皆惊,苏叶氏焦急道:“老爷……” 却被苏渊冷冷一瞪,后面的全说不出来了。 苏老夫人还是不忍看到苏云博被动家法,迟疑了又迟疑,还是商量的口吻低声道:“这博儿还小,筋骨都还没长……” “娘,卉儿至少有一句话是说得极对极好。” 苏渊转头打断苏老夫人的话,语气还行,脸却依旧绷得紧紧的,俨然是压着极大的怒火,一字一顿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旁人可觉不会因为说错犯错的是个孩子就不欲与追究!是,他今日只是在家中口出狂言,可若不现在制他一制压压他那狂傲之气,日后还了得?若是哪日狂妄到出去逞一时英雄胡言乱语,到时候还来得及吗?再者……” 顿了一顿,看向苏云博声音又更沉了下去:“十二岁,不小了!” 一句不小了,深深的刺中了苏老夫人的心,看看苏云博,又看看苏渊,沉默了。 十二岁出头,确实不小了,想当初苏家家道败落众叛亲离四面楚歌,苏渊还没满十二岁,却已扛着这个家艰辛挪步,哪有苏云博如今的快活无忧…… 苏叶氏只知道苏家曾今败落得很凄惨,而究竟什么样她并不清楚,苏渊也从不跟她说,如今听到母子的对话苏老夫人随后沉默,约莫便知道是想起了过去,却也换言之,苏老夫人都不会再求情了,苏云博这一顿家法是吃定的! 眼见家法真的请上来了,苏云博顿时吓得面色苍白泪流不止:“祖母,救我,娘,救我……我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爹,博儿知道错了……” 苏叶氏狠狠用指甲掐着手心,让自己忍住,虎毒不食子,苏渊再怎么也不可能把苏云博打死,而苏云博也确实欠些教训…… 她忍一忍,就过去了,忍一忍…… 第16节 正如此想着,却就听到苏渊忽道:“给夫人。” 苏叶氏一惊,倏地抬头看去,不敢置信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苏渊,霎时间眼眶一热,泪在眼眶中打转。他竟然让她打,让她打她辛苦怀胎十月生下的他的孩子! “……夫人……”小厮捧着那二指粗细的家法杖到了苏叶氏跟前,怯怯出声。 深吸一口气,苏叶氏一把拿过家法杖,狠狠就抽在了抱着她腿大哭求饶的苏云博,一杖,一杖,又一杖,杖杖打得苏云博嗷嚎不止哭天喊地,打得她心肝肉痛满腔恨。 今天打了苏云博多少杖,他日定在苏静卉身上讨回来,不论如何一定讨回来! 约莫打了二十来杖,苏渊才总算出了声喝停,不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苏云博却不知意味的看了苏叶氏一眼,却也没说什么便起身往外走。 苏叶氏浑身一软,跌坐在地上,隐约听到出门的苏渊吩咐了句:“让大小姐到书房一趟。” 又是苏,静,卉! 这时,苏老夫人的慌声也传来了:“都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请大夫,赶紧把大少爷扶起送到床上去……” ——偶是分界线—— “真的?” 苏桃氏听罢陈妈妈的话,一脸震惊不敢置信:“大伯当真一句没问就请出家法把博儿打了?” 陈妈妈颔首,面色微妙。 “我怎么就偏在这时候坐月子呢?”苏桃氏叹错过了一场好戏。 陈妈妈张嘴正想说什么,有丫鬟兴冲冲地的来报道:“夫人,二爷回来了。” ☆、【38】天灾难挡人祸可避 苏静卉到书房的时候,苏渊正不知所思,听到敲门声才回过神来,叫了苏静卉一个人进去。 苏静卉不多久就要嫁人亲王府,就是这时候真做错什么闯了祸,苏渊也多半也不会太苛责她而选择息事宁人…… 跟来的墨兰知晓这一点,自然不愿浪费白捡的表现机会,顿时堆了满脸担忧:“大小姐……” 苏静卉却当没见没听到,不搭理她,就那么径直进了书房去,倒是把墨兰堵了一把,暗愤苏静卉太没眼光。 苏渊静默的看了苏静卉好一会儿,才慢慢随口一般道:“前脚送瓜,后脚送文房四宝……” 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朝服未退一脸威严,定定的看着苏静卉,眼神宛若能看穿人心一般凌厉,显然是要她自己主动承认设计苏云博一事。 而,若是换了旁的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听到这番话面对着这样的苏渊,恐怕不主动承认也该心虚的硬着头皮连忙否认了,可苏静卉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恬静的站在那里,听到了,却不承认也不否认,完全事外人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苏渊都恍惚的以为那事纯粹巧合,与苏静卉半点无关,他错怪她了…… 苏渊抿唇,看苏静卉的目光多了一抹深邃的审视。只是可笑的是,他在试探这个女儿的同时,竟也隐约察觉到一抹正被这个女儿试探着的感觉! 很荒谬,很滑稽,却就是让人无法忽视,无法将其判为错觉…… 苏渊是从万丈谷底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自然比谁都清楚锋芒毕露不是好事,比谁都更明白,最可怕的不是明刀快剑,而是阴谋算计,是温水慢慢煮青蛙而自己是那只完全不知情的青蛙! 静默僵持良久,终还是苏渊主动打破了沉默,开口却是风马不相及的一句:“江南连续暴雨,已有成灾之势……我明日便启程赶去。” 苏静卉缓缓抬眸,直直看着苏渊,出乎苏渊预想的还要冷静镇定,张嘴便问:“父亲要去多久?” 那份淡定,似乎也传染给了苏渊,自然而然的便应道:“这得看天。”老天真要继续暴雨降灾,被派去的他又怎么可能想回来就回来? 声落,他才反应过来的微微拧了拧眉。苏静卉不但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女娃娃,他怎么就…… 正想着,就见苏静卉缓缓勾了唇,笑得分明很浅,却霎时间让人觉得炫目,竟就看不真切她那双眼了,只听到她脆嫩轻软的声音:“天灾确难挡,但这*嘛……却是可避的不是么?” 说的是连续暴雨已有成灾之势,也就是还没成灾,还没成灾却一派就派了个工部侍郎下去,还是要不了多久就跟亲王成亲家的右侍郎……不是有人刻意是什么? 朝堂上的势力,岂止一两三四方,各拥其主争权夺势必不可少的,就是要把对手往死里踩!苏渊究竟是站哪一方的,苏静卉不清楚,也根本不用清楚,只当今丞相是他岳父这一层,他也脱不了干系的被直接画入太子一党…… 如此一来,可不就热闹了吗?有人不愿苏家跟亲王府结亲大了太子一党的势,林家退了苏静卉不闹了,也就只好他们阴着上了,苏渊这一去若是死于天灾,婚事不黄苏静卉也得守孝三年,而这三年,可以发生太多事! 只是,那些人能阴出事来搅,要断的是太子殿下丞相大人的手脚,太子殿下和丞相大人又怎可能会袖手旁观?恐怕现在已经围了一圈正研究着怎么合理又自然的把苏渊弄回来了…… 苏渊完全没料到苏静卉一张嘴就说出那样的话来,着实怔了瞬,继而就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苏静卉,他那尚不满十五的女儿! “不过……”苏静卉如没见到苏渊脸上的震惊,缓缓又道:“那位三公子不是不得亲王爷眼的庶子么?”无权无势的,怎么就这么多人惦记着他? 苏渊收了震撼,沉了沉心又静静的打量了苏静卉一番,才道:“三公子的母舅秦氏一族,掌着三分之二个西北的兵权。” 苏静卉挑了挑眉,却也不问那人的母亲既然有这么雄厚的资本,却怎么只是至死才是一个妾…… 不过,君王时代谁活着都不易,踩着刀口掌权握势也能活得长久的,除了勾心斗角功力深之外,还得端得起舍得二字,秦氏一族甘愿让女儿委身做了亲王的妾,已是在向皇家伏地称臣下气得不能再下气,皇家若是还不识抬举的动他们的兵权……呵~,上位者的持衡之术,深奥得很! 苏渊是预计苏静卉会问的,却没想到她不问,搞得他想好的回答却扔不出去,不禁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但看着苏静的眼神又愈发不同了,还又道:“虽这些年三公子从不参政领军,但……三公子的母亲去的那一年,秦氏一族是第一时间把三公子接去了西北,一住三年……” 三年,一个年幼的孩子去军营战地待了三年,回来却不参政不领军,反而一股脑儿扎进了钱眼里,那秦氏一族还不吭声…… 苏静卉冷不丁的笑了。 这年头,人人一颗心八个眼儿,个个能把简单复杂化,爷们要斗着爷们的狠,婆娘要争着婆娘的宠,东家扔一点西家甩一块,搅在一起可真就是热闹有趣剪不断理还乱了! 说得好好的,还是严肃事,苏静卉却笑了,苏渊不禁拧眉。 苏静卉察觉到了他的不悦,收敛了笑,不慌不忙道:“天灾难挡*可避,父亲直管放心启程一路小心,卉儿自会万事谨慎。” 朝堂不是一两家分势,出手玩阴又怎可能只一家?连苏渊这三品朝廷命官的主意都敢打,动她一个小小苏静卉又算什么?当然,好歹是亲王的准媳妇,要动她也不可能明着来,而暗着来…… 她坐着等。 苏渊看着苏静卉,不禁眨了眨眼,似乎想要确认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亦或者,是眼前这个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 搭着那身威严的朝服,很是滑稽! 苏静卉当没见,微微颔首:“若是父亲没有旁的事吩咐了,卉儿就先退下了。” 苏渊愣了愣,张嘴却忘了是要说什么的,一阵面色怪异后,摆摆手,放人了。 ☆、【39】来谈生意的 苏二爷苏杰难得回来,即便是因为苏桃氏早产而得的特别假期时日并不多,苏老夫人也高兴不已,暂且将苏云博被打的事暂且搁了脑后,却不想晚膳时,苏渊又忽然宣布被派下江南的事…… 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顿时就又急转而下了,苏叶氏都顾不得怨愤的紧张起来。 “只是连续暴雨隐有成灾之势而已……没事。”苏渊说得简单。 苏叶氏倒也不是个没脑子的,约莫猜到事情不简单,不禁一时愤然的脱口而出:“地方上又不是没人,又还没有成灾,怎么说派就派,还派谁不好偏偏派了您!” 苏渊脱衣外袍的动作停了下,回头看了过来搭手帮忙的苏叶氏一眼,道:“卉儿就交托你了。” 苏叶氏僵了瞬,想起苏静卉就想起了今天亲手打了苏云博…… 不免带上了情绪,闷着应声。 苏渊顿时拧眉,却还是缓着声道:“凡事以大局着想,莫要为了那鸡毛蒜皮的小事耿耿于怀,让旁人有机可趁。” 苏叶氏本能的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瞪大着眼看苏渊:“爷既然知道博儿是被卉儿设计害的,为何还要家法惩戒博儿!”还是让她亲自打:“博儿现在都下不了床了,在爷的眼里看来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有证据证明是卉儿设计了博儿吗?” 苏渊的反问,问得苏叶氏一时无法反驳,但很快她便又道:“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前脚送瓜,后脚就送文房四宝,还偏偏是左妈妈去送。” “就算如此,那又如何?”苏渊淡淡道。 苏叶氏浑身一震,只觉苏渊的心彻底偏了苏静卉,激动之下不禁怒声道:“就算如此?爷,卉儿是您的亲生女儿,博儿也是您的亲生儿子,您怎么能如此偏袒……” 苏渊一听顿时板起了脸:“览儿群儿不也是我的亲生儿子?” 苏叶氏顿时一窒。苏云博从小就在欺负庶出的苏云览和苏云群的事,她自是清清楚楚的,当然,她也不敢以为苏渊半点不知情,但他一直以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吗?今天却…… “虽不全是你肚子爬出来的,却不论嫡庶全都是我的亲生孩子,我自问素来一碗水端平,从不偏袒谁,也是信任你才将几个孩子交给你管教,可你是怎么管教的?” 苏渊说话间,又把刚脱出来的外袍穿了回去,居高临下冷冷看着惊愕颤怯的苏叶氏:“旁的事就不说了,就单说今天博儿的事!就算是卉儿设计了博儿又如何?卉儿还能捏着博儿的嘴让他浑说八道?博儿的狂妄不是你纵出来的?说起来,你还该感谢卉儿这警钟不但敲得不轻不重还是在出嫁前敲的!倘若博儿那份狂妄是在她进了亲王府后才发作出来……” 看着面色苍白的苏叶氏眯了眯眼,冷哼:“该好好反省的,是你!” 说罢,拂袖出门而去,苏叶氏想追都来不及,只听到一句:“去郁翠园。” 而后,苏叶氏等了一个多时辰未见苏渊回来,便派了个丫鬟去探,却得知苏渊去了苏云览的生母柳姨娘那里留宿…… ——偶是分界线—— 玉娇院。 夜已深,只有月光穿透浣纱和窗缝映入的房里昏暗不明,勉强看得到房内摆设的轮廓。 床上,早该睡下睡熟的苏静卉却正盘腿而坐,双目轻阖,有节奏的一呼一吸,御动体内那股日渐庞大的气游走周身筋脉…… 上世为争命,她可谓不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任何能延续性命的方法都尝试,包括练气功,而她运气不错,找到了太极的真正传人得了真传,虽然她当时身体太弱难以支撑其化为武力,因而至今不清楚其真正威力到底有多大,但,以她创奇迹多活了五年来看,绝对是不容小觑的! 而很幸运,上世修炼十多年的成果跟着魂一起飘荡来了这异世,与这副身躯融为了一体,这几日重拾偷练,不出所料好身体就是好资本,比起上世来简直容易太多…… 慢慢呼出一口气,苏静卉睁开了眼,随手扯了袖子抹了抹额上的薄汗,下床准备喝口水就回床休息,却不想一口茶才含入口,竟有“客”上门了! “诶呀呀,运气出乎预料的好。” 人站在门外呵呵轻笑,男的,爽朗的笑声很年轻,且显然隔着门也知晓了她醒着…… 苏静卉微微拧眉,慢慢咽下那口茶,跟着张嘴就喊:“来……” 却也只来得及出半声门便忽地开了,紧跟着她便一动不能动且发不出任何声音,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身材高挑,着黑长袍无半点点缀物的蒙脸男子大刺刺走进房来…… 门开了,狡黠的月光悄悄然铺洒进来,可他却背着光,还蒙着脸,近在抬手之距苏静卉也连他外露的那双眼都看不清楚,只知道他皮肤很白,而他一直在看着她,却是那种路过了顺便扫一扫的纯粹打量,让人谈不上厌恶,说不上喜欢,轻易便可忽略。 那可不是一般人办得到的,对方绝对是个人物! 而,反正也看不见,苏静卉干脆低了眸,至少以防万一不让他从她眼里读到什么,却愕然的发现,她跟他身高竟相差甚远,她平视只能看到他胸口…… 她低了眸,他却挑了眉,但也没提,反倒再张嘴就来了句:“苏大小姐,我来是跟你谈笔生意的。” 苏静卉挑了挑眉,又抬眸看着他,摆着一脸不明所以。 “嘿嘿,做生意的嘛,消息自然灵通,听说苏大小姐最近发了不少财……” 他笑道,苏静卉隐约感觉他那双眸也跟着弯弯的,但她没来得及仔细再看,就被他忽然抬起的巴掌挡住了。 宽大的掌,修长的指,且越是昏暗越显白皙,有种灵巧却有力的质感,漂亮归漂亮,却,用得着几乎贴在了她脸上那么近吗?她又不是近视眼到看不清楚他伸了几根手指,不过…… 那么近,她却嗅不到半丝气味,这是不自然的,也很难办到! 苏静卉眯了眯眸,笑了,跟着就听到他道:“五千两,买苏大人安然归来,如何?” 第17节 ☆、【40】高空坠物啦 苏静卉:“……” 他点了她的穴封了她的声,大手长指完全盖过了她的小脸,所以,他是要跟她怎么谈?心神意会吗? 正想着,就见那只手退开收了回去,同时他的声音又传来了:“同意的话,苏大小姐就眨个眼表示吧。” 虽然还是看不清他的眼,但苏静卉的感觉很敏锐,此时此刻完全可以肯定,他的双眼绝对压得弯弯的,像挂在天边的弦月,明也勾人暗也勾魂,而…… 月再明亮再皎洁,都是冷的,即便为你铺亮前路,你也不能从它那里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温暖,又更何况,弦月弯如钩,半身多明亮,另半身就多阴暗! 想到此,苏静卉不禁笑了,但也没现在脸上,更眨了眨眼,盖去了那瞬起瞬隐的光华,而后,一脸“我有话要说”的看着他。 他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的模样顿了下,跟着也没见他怎么动,却就道了句:“说吧。” “可以分期付款吗?”竟然真的说出声来了,苏静卉觉得还挺神奇之余,对这个人也更加谨慎起来。也许武功点穴什么的在这个世界很泛滥,但,也不是阿猫阿狗都能隔空点穴解穴的…… 而,她的话很明显把他给惊愣住了瞬,而后,笑声一喷不可收拾,末了却就凉凉给了句:“接受事先定金事后一次性付清。” 也就是,最多给她分个两期…… 苏静卉立马甩他一脸惆怅为难:“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银子,还都交由管事的左妈妈给存放着……要不我去问问左妈妈有没有那么多现银?” 他一听就乐了,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我不是说了么,接受事先定金事后一次性付清……苏大小姐,我已经很照顾你了,定金的数目都没敲死。” 苏静卉立马给他一脸惊愕:“一两也行?” 嘴角抽了抽,他差点没笑喷,看着她这会儿已经转慎重的小脸,要不是肯定自己耳朵没问题,搞不好还会以为她许的其实是个大数目,稀里糊涂就给应了…… 忍着没笑,他道:“念在苏大小姐是闺中小姐诸多不便的份上,要不你干脆直接打个欠条给我如何?事成之后我亲自上门来取。” 苏静卉又给他一脸愕然:“你不怕我事后赖账?” 他笑了,明明两眼在打量着她,似要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这么呆萌,却又想也没想便应道:“做生意的,哪个没点讨账的本事?” 她当然知道,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上门找她谈生意,账自然是想赖也不可能赖掉的,还这么说不过是因为她现在是苏静卉,一个未满十五的深闺小姐,懂太多看得太远不自然,再者,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是个压根不认识的…… 苏静卉默默,正想开口继续跟他扯拖延时间,却就听到他又道:“苏小姐放心,等价的古董名画之类的我们也收,你完全不用担心凑不出那么多现银。” “我”和“我们”的区别很大,一个是独行侠,一个却是组团的…… 他怎么忽然这么说?难道是发现她在拖延时间?警告她就算能在这里放倒他,他也还有同伴会来找她算账?到时候她只会麻烦不断? 苏静卉抿唇,看不见也还是定定的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 也不知道他是够自信还是忽然睁眼瞎,竟没感觉到似的一动不动的站那里,还悠闲的扔她个时限:“苏大小姐,你还有半柱香的考虑时间,半柱香后没结果,我只好当你是不愿做这笔生意而回去复命了。” 他不是组织的头? 叹气,苏静卉不情不愿般道:“我房里只有五百两银票……” “五百两加信物一枚,保证妥妥的。” 苏静卉看着他,抿唇不语。 “苏大小姐放心,家有家法行有行规,你给的信物只是方便讨账的凭证,绝对不会露光。” 苏静卉聪明用光了似的再度叹气,却张嘴来了句:“那您自己挑。” 他着实“……”了好一瞬,点头,当真就转身大摇大摆去挑了。 苏静卉也发觉自己忽然就能动了,挑了挑眉之后撇撇嘴,跟了过去,却见他一阵东张西望后目光落在绣篮里只差一点就绣好了绣件上。 伸手拿起:“苏大小姐绣的?” 苏静卉点头:“嗯。” “就它吧。” ——偶是分界线—— 次日大早,苏渊便收拾妥当启程,除了还在坐月子的苏桃氏,都送到了门口。 苏渊全程基本都是在跟苏老夫人和昨儿刚回来的二爷苏杰说话,还交代了苏静卉几句,苏叶氏到最后也只能插得上一句:“路上小心,我们盼着您能早些回来。” 苏渊只是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便钻进马车让了启程。 气氛不好,自然早散早妙。 跟着苏静卉回到玉娇院,墨兰立马殷勤的打扫房间忙这忙那,很快就发现少了东西:“奇怪……奴婢昨儿还绣着的手绢哪去了?” “不在篮子里?”苏静卉不以为然的懒懒问。 “不在啊,奴婢找了一圈都没找着。”墨兰道。 苏静卉却依旧无所谓的懒懒道:“许是耗子叼走了吧……” 墨兰傻眼,府里的耗子什么时候这么有格调,吃的不叼叼块手绢儿,叼回去抹嘴还是当被子? 不过,也就一块小手绢而已…… 墨兰很快便没放在心上,嘻嘻笑道:“若是耗子叼走的可就有趣了,奴婢还差一点没绣好的,还连着针线呢,若是那耗子一口咬下去……哈哈,被针扎了嘴也是它活该。” 苏静卉勾了勾唇,没再搭腔,而…… “哈秋!” 醉仙楼,突兀的喷嚏声响得震撼,愣是把正推门要入的卫昇津吓了一颤,跟着就干脆抬脚踹门了:“你丫故意……” 看到轩辕彻真的在揉鼻子,愣了愣断了后话,跟着就幸灾乐祸的咧了嘴:“诶哟,这是坏事干多了被人背后戳脊梁骨骂了吧。” 轩辕彻白了他一眼,拉拉衣襟的模样就不露痕迹把什么东西往怀里揣了。 偏卫昇津眼尖:“等等!” 大喝着就冲了过去,一伸手就往轩辕彻怀里掏,却不想轩辕彻坐下椅子一转就避开了他的手,还一抬脚,送他从窗下楼…… “轩辕彻你个混蛋!” 轩辕彻却趴在窗口双手放嘴边做喇叭状,冲楼下大喊:“高空坠物啦高空坠物啦,走过路过不想当肉垫的都快闪哈。” ☆、【41】求罚 苏渊下江南了,苏家自此一连几日都陷在沉闷中,紧张忐忑的情绪,甚至弥漫到了苏桃氏坐月子的房中…… 本不想还好,可一想就不可收拾,还越想越气! “不就是大伯去江南一阵子吗?又不是头一次,干嘛把家里气氛搞成这样……”苏桃氏絮絮叨叨冲二爷苏杰抱怨。 苏桃氏还在坐月子,二爷苏杰也只能坐在房门口跟她闲聊几句,颇不以为然的呵呵笑道:“大哥是这个家的主心骨,他不在大家难免心里不踏实,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你还在坐月子,别胡想瞎想些有的没的……” 苏桃氏一听就更不满了,开口打断他就哽咽起来:“二爷,不是我要胡想瞎想,我是为了我们家满儿……呜呜,您怎么也不想想,满儿他本就不足月,现在还弱得很,这家里还成天这般死气沉沉的,不是存心咒他么……” 二爷苏杰拧了眉:“你想太多了,家里添了新丁自是谁都高兴的,只不过最近事多,又偏巧大哥……” “大哥大哥,看看您,您都满嘴动不动就是一口一个大哥的……” 苏桃氏越说越气,又想起自己早产是被气的,想起苏老夫人和苏叶氏那理所当然的一瞪,她就更冒火,不禁口不择言起来:“你大哥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又怎么样?你不也是这个家的男人吗?他能成主心骨你就不能吗?你看你,愣头愣脑没点出息,就因为这样才会这么多年来一直蹲在一个位上不动!就是因为你这么没出息,我们娘几个才会在自个儿家里也寄人篱下一样,时时要看着人的脸色说话行事……” 陈妈妈越听越不对劲,几度低声提醒想拦,都被气头上的苏桃氏拨开了,话就那么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憋了十来年的委屈,发作出来自然没好话,越说自是越难听,后果当然是把二爷苏杰给惹毛气了个半死,起身拂袖愤而离去。 ——偶是分界线—— 虽然苏静卉不打算干预二房的事,自是不愿浪费人力去打听,可墨兰却是殷勤,硬是帮她把消息给捣鼓来了,只不过,她也就听听而已…… 香儿不在,墨香卖力讨好却没有得到太实质的效果,自然郁闷,而好在,水仙也没见得多得苏静卉的眼,且最近更加多做事少说话,这几日基本有事才会进房回话,否则基本不出现在苏静卉眼前,倒是瞬间让苏静卉的房成了墨兰的地盘的感觉。 不平衡中找到了平衡点,墨兰又瞬间舒坦了,再加上苏静卉虽然没有多理睬她,却也从不苛责她亏待她,她又是整个院子唯一能在苏静卉房里待的,一来二去心里不禁就膨胀了…… “水仙,大小姐午睡还没醒,我趁机去方便一下……你在门口守着啊,别进去把大小姐给吵醒了……”言语间略带命令的口吻。 水仙不悦的看了看墨兰,却也没说什么,倒是让墨兰更加神气了,觉得水仙现在都不敢反驳她了,走起路来都大摇大摆生着风。 瞧她去远的身影,不知多少丫鬟背后吐唾沫,水仙仅是撇撇嘴而已,而后竖直耳朵听了听房里苏静卉的动静。 没听到任何动静,水仙却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敲敲门低声道:“大小姐,奴婢是水仙,有事求见。” “进来吧。” 没料到回答得那么快,水仙反倒是愣了下,跟着便把心提到嗓子眼的推门迈了进去。 房里,苏静卉歪在软榻上还在打呵欠,一副刚醒的模样。 水仙看了看她,心一横,几步过去就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求大小姐责罚。” “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苏静卉倒是坐了起来,可长发披散肩背,微微有些乱,小脸粉扑扑的,还频频打着呵欠,没全醒的模样。 水仙却不敢怠慢她,颤颤着双手托起一张银票:“这是上次去林家时,林二夫人赏奴婢的……” 苏静卉伸头看了一眼,笑道:“一百两哪,二舅母可真大方,该是看你聪明伶俐,吩咐你好好照顾我吧。” “大小姐,不是的!” 水仙主动把银票搁了苏静卉腿边就伏低下身去:“林二夫人是要奴婢替她找个瓶子。” “哦?什么瓶子?”苏静卉明知故问。 水仙深吸一口气,豁出去的全部坦白:“什么瓶子奴婢不清楚,林二夫人只说在林老太爷给的那些当中,说是想办法一只只递出去给她,她自个儿找就成,不是的会还回来,反正大小姐那么多宝贝也不会亲自管库房,一次少个一两只瓶子您也不会发现……” 呵,那二舅母倒是会算。 苏静卉暗笑,却淡淡的问:“现在找到了?” 她越是平静淡定,越是让水仙心惊胆寒,慌忙应道:“大小姐,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起了贪心,但回府后奴婢就后悔了,您是奴婢主子您才是奴婢的天,奴婢该忠心效命的人是您,怎么能为了点银子背着您替别人做事?那不是背叛是什么……” “大小姐,奴婢确是起过贪心,因而特来领罚,但奴婢对天发誓,跟着左妈妈清点物件入库时就打消了那个心思,本是想着偷偷把银票还回去给林二夫人的,可又害怕被人瞧见到时候更说不清……这些天思来想去,还决定来跟大小姐坦白,由大小姐定夺。” 说完好一会儿,苏静卉却没半点动静,水仙又不敢抬头去看她,自然更加忐忑不安,伏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冷不丁的,苏静卉忽然开口了,却竟是问:“你觉得我怎么惩罚你比较合适?” 水仙一颤,心慌了瞬,还是豁出去的道:“错了便是错了,奴婢听从大小姐惩罚,绝对不会半句怨言。” 又是一阵冗长的静默,苏静卉才道:“以前没遇上这样的事,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好,你让我想想,先起来吧。” 水仙傻了。 第18节 彻底豁出去了,本以为最不济死也是个解脱,却没想到会像这样被吊得更高了,岂能不惊颤,应诺声都控制不住的抖得厉害。 “这个银票也是,先拿回去。”苏静卉说着就把银票递还给了水仙:“也不是我的,搁我这也不合适你说是不?” 水仙一听,顿时就吓跪了下去:“大小姐……” ☆、【42】设计 “怎么又跪上了?唉,真是,让你起来就起来,让你拿着就拿着,还说是我的奴婢以我为天呢,这么啰嗦……” 苏静卉干脆把银票扔回去给她,起身便去了梳妆台那边:“还不赶紧过来给我梳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水仙是彻底跪都不敢跪了,惶惶颤颤的边应诺捡起银票揣回袖袋,边起身过去服侍,而她才拿起梳子,那头墨兰就回来了。 “大小姐怎么这就起了?”墨兰几步上前抢了水仙的梳子就把水仙挤边上去,笑得一脸讨好的道:“大小姐,奴婢服侍您吧。” 苏静卉点头,也不说什么。 水仙暗暗苦笑,站了站,终究还是挺不住的告了退。却出门便去找左妈妈了…… 左妈妈拧眉:“你怎么不自己跟大小姐说?” “我怕大小姐以为我是为开罪……”水仙急得快哭了:“左妈妈,怎么办?大小姐会怎么处置我?” 左妈妈叹气:“大小姐让你等着,你就等着吧,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不该干的想都不要在想。” 水仙已经被吓得彻底没了主意失了平日的伶俐,只是拼命点头抹眼泪,倒是也没忘件事:“您可一定要寻机会给大小姐说说那事,我怕她……” 后面的也没有说下去。 左妈妈“嗯”了声,才催了水仙去洗脸做事,就有小丫鬟来报,香儿回来了。 香儿人是回来了,魂却没回来,还两眼通红肿得跟核桃似的,明显哭得厉害过。 苏静卉只看了她一眼,也没问她什么事,便直接让她休息够了再回来休息,而这对墨兰而言无疑是好事,更盼着香儿干脆别好,苏静卉一个不耐烦就把她踢出去…… 但是,心里那么想是一回事,面上还是比谁都关心香儿:“香儿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你娘的病很重?缺银子吗?我这里有十多两也一时半会用不上,可以先借给你。” 香儿只是低着头哭。 墨兰怎么问也问不出一句,最终也没了耐性,推说要侍候苏静卉,走了。 香儿就那么默默的自个儿在房里待了半天,晚饭后才出现,到苏静卉跟前前倒是可以洗过脸敷过眼的,但还眼还是红肿得厉害。 苏静卉知道她这会儿是要说了,便道:“香儿回来了就香儿侍候就成,墨兰,你先下去歇会儿吧。” 香儿一回来就把自己支开…… 墨兰顿时恼了,却也不敢恼出来,挤着笑道:“香儿姐姐这模样哪能侍候得了大小姐呢?还是奴婢留下吧,香儿姐姐再去歇两天。” 苏静卉抿唇没说什么,倒是香儿一反常态的道:“我已经歇了大半天了,还是你去歇吧。我听说我回家的这几日,都是你一个人没日没夜的侍候大小姐。” 听说?听谁说的?她回头就撕了那人的嘴…… 墨兰愤愤想着,还想再说话,就听到苏静卉道:“这天真是热得够呛的,又一身汗了……你们谁都好,赶紧去一个帮我命人送水来,我要沐浴。” “奴婢这就给您找身薄衫一会儿换。” 香儿这次竟比墨兰开口还快,倒是把墨兰惊得愣了一愣,看着香儿,却见香儿已经转身利索的找衣服去了,只好不甘不愿道:“奴婢这就去命人送水来。” 看着墨兰郁闷出门,苏静卉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笑了。 虽然不知道香儿在家里受了什么刺激,不过那刺激,却明显的彻底把她给点爆了,而果不其然…… 不一会儿,墨兰便领着人抬水回来,又很自然的便留下,却破天荒的没能从香儿那里抢到侍候苏静卉沐浴的事,不但如此,香儿还总能找到事支使墨兰做,又都是鸡毛蒜皮其实她能做到但“忙不开手”去做的小事! 最后,还把恭桶硬塞给墨兰让她去再洗洗,硬说是没洗干净还有味儿,直接塞到墨兰鼻下让墨兰闻,墨兰若说没她就塞更近,就差没直接扣墨兰脸上…… 想起墨兰那张扭曲狰狞却又不敢发作的俏脸,已经躺上床的苏静卉都忍不住想笑,就听到咚一声,香儿在床边跪下了。 “大小姐……” ——偶是分界线—— 一等大丫鬟两个名额,墨兰自认为把水仙给踩下去了,本是没必要再跟香儿过不去的,可香儿却拿着她要找的东西,而且一回来苏静卉就把她扔了后脑勺,香儿偏还抽风的忽然给她下马威…… 综合下来,墨兰自是把香儿恨了个透,更紧盯着香儿,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有心人,真让她给盯到了。 “奴婢就说香儿这次从家回来后古古怪怪的……” 墨兰趁着香儿不在,在苏静卉耳边嘀嘀咕咕的报告,瞧见苏静卉拧了眉沉了脸,顿时兴奋不已,又道:“大小姐放心,奴婢听清楚了他们约的时间,只要我们明天这样这样……” 苏静卉点头:“嗯,就按你说的做!” 墨兰一听更加欢喜得意,恨不得转眼就是第二天。 第二天也确实来得快。 墨兰匆匆来报:“大小姐,奴婢瞧见香儿已经抱着东西出去了。” “好。”苏静卉说罢人也站了起来往外走:“我也去瞧瞧。” 墨兰一听,更乐了,也不往出谋划策:“大小姐,只怕那蹄子见事情败露得跑,还是多叫几个婆子吧。” 苏静卉都依了她。 墨兰哈腰应诺,转身就颐指气使起来:“你,你,你你,还有你,啊,水仙,你也一起来……” ——偶是分界线—— 后门虚掩着,本该守在那儿的人却不见踪影。 墨兰远远一瞧,更喜了,跟着没走两步,就听到了哐当的瓷碎声…… “糟糕!” 墨兰一听大呼,顾不得其他的模样先一步开门冲了出去,便见香儿一身狼狈的跌坐在地上,而她面前,碎了个瓶子,碎片依旧看得出原本瓶子价值不菲。 成了! 墨兰压着兴奋,厉声喝道:“香儿,大小姐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就算你娘病重急需用钱你也可以跟大伙儿借,谁能没个困难的时候,谁还能不借你?你,你却偏偏偷大小姐的东西去卖!” 这会儿众人也簇拥着苏静卉出来了。 香儿总算回魂了般,跪着就想扑到苏静卉脚边求饶,却被墨兰一横挡了中间。 ☆、【43】奉命送礼 “大小姐,奴婢没有……” 被墨兰插中拦着,香儿无法到达苏静卉脚边,却还是声泪俱下的哭道:“大小姐,没有,奴婢真的没有……” 一如既往的笨拙! 墨兰冷笑,余光又瞥见左妈妈领着几个家奴绑了个伙计打扮的少年走来,更是胜券在握,出声就凌厉起来:“香儿,如今人赃俱获,你还敢狡辩!” 说罢,就瞥向苏静卉,本是要说些火上加油的话,却不想苏静卉压根没有兴趣继续看,直接便挥手道:“不用说了,把她抓起来。” 墨兰略微的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暗自笑着退开了。暗想苏静卉如此没有耐性也是好的,就不用她再做黑脸闹得更难看而寒了旁人的心,日后相处难也跟着难管教,却不料…… 双臂陡然一疼,她以为去抓香儿的那两个粗使婆子,竟拧着她的胳膊硬生生将她按跪在了地上! 墨兰怔了一瞬,顿时怒火冲天:“你们抓我作甚?抓错了抓错了,还不赶紧放……” “没有抓错。” 香儿不高不低的声音打断了墨兰的怒吼,墨兰看去,就见香儿抽泣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脸的泪,而那双水雾朦胧的眼,却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 四目相对的刹那,墨兰没来由的琴瑟了下,不敢相信那个人竟然是这许多年来怯懦不堪一击的香儿…… 怎么可能是香儿! 香儿明明又胆小又笨拙好欺负得很,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人,对,肯定不是的! 墨兰如此一想,脑子也跟着飞快的转了起来,想着该如何反咬香儿一口,却这时,左妈妈等人也到跟前了,而香儿则亲自去为那伙计模样的少年松绑,居然也没有人拦着她,还听到她道:“阿虎哥,委屈你了。” 阿虎憨憨一笑:“没事,能帮上忙就好。”说罢,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恭恭敬敬的冲苏静卉哈腰行礼。 苏静卉神色淡淡的点了个头,香儿才扶阿虎起来,继续给他松绑。 看到此处,墨兰再蠢也明白了自己设计香儿没成,反而被香儿设计了,而苏静卉等人还给香儿做了帮凶,自己傻傻入了套…… 不甘,羞辱,愤怒,倒是没有把墨兰的理智烧干净,她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甩开粗使婆子的拧押,反而弄得自己双臂要断了似的痛,更是火上加油,冲着香儿就大喷唾沫:“你个贱人,枉我真心实意的待你,你却竟然如此陷害我!” 说罢,扭头看向苏静卉,声泪俱下:“大小姐,奴婢不知道香儿那贱人跟您说了什么,但奴婢相信您聪明绝顶,定是不会受了香儿那贱人的一面之词蛊惑就冤枉了奴婢……” 这番求饶,话中有话,颇刺耳,却只换来苏静卉缓缓勾唇,笑了。 仅此而已。 猜不到苏静卉的心思,甚至那番话也没有让她露点喜怒和不耐,墨兰顿时更慌了,张嘴就想再说点什么解救自己,却就听到香儿沉声道:“墨兰,大小姐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 墨兰依旧故作镇定的否认,却话没说完,便见又有几个家仆绑着个人出来,其中一个家仆手里还拎着个碎花布包裹,不正是香儿包花瓶出来那块布么?而那个被抓的人,则是林二夫人林萧氏派来的…… 看到那个包裹和那个人,墨兰顿时瞪大眼跟着便是浑身一软。 “墨兰,我实话告诉你,我娘已经走了好些年了……” 说到这里,香儿不禁想起父亲的冷酷继母的贪婪,倘若不是有人翻了她的东西让她为演这一场而回了趟家,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母亲早在自己卖进苏家没多久就没了,而自己的生父,不但转头就把自己的母亲忘了一干二净娶了别的女人,还纵容那个女人虐死了自己两个弟弟,逼走了当时尚未成年的哥哥,现在她哥哥究竟在哪里是生是死都…… 眨眨眼,香儿把眼泪硬生生逼了回去,再开口就带了股彻骨的冷:“所以,我娘根本不需要什么老山参治病,而我之所以还跟阿虎哥那么说,就是为了引你上当……事实上如果你不贪心就不会上当,而现在被处罚的,就是我!” 墨兰一听,气个半死,更恨自己不够谨慎竟然上了香儿的套,看了看那被家仆扭来被五花大绑堵着嘴连求饶都不能的林二夫人的人,明白那定是苏静卉吩咐的,因为苏静卉心中有数,已经不想听那些没必要的狡辩,所以,她说什么也不可能脱罪…… 不能脱罪,就只能拼命求饶了! 不顾双臂被拧着,墨兰扭头就冲苏静卉猛磕头:“大小姐,奴婢只是一时起了贪念收了二夫人的银子,不过那银子现在还没用就放在奴婢的绣花鞋里……求您看在奴婢这些年侍候您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发誓,日后做牛做马定不负您大恩大德……” 苏静卉却淡淡道:“把她的嘴堵了,太吵。” 墨兰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就被水仙手疾眼快的一把塞了东西堵住了嘴。 回过神来,墨兰狠狠的瞪了水仙一眼,就要冲苏静卉举报水仙,却比水仙慢了一步…… “奴婢犯的错虽没到墨兰这一步,但也确是起过贪念,求大小姐责罚。”水仙跪下去就咚咚的磕头,一下比一下用力结实,却还是掩不住浑身的颤抖。 接收到苏静卉的眼神,香儿弯身去扶水仙。 第19节 水仙不敢起来,却又不敢不起来,忐忑惊惧至极时,就听到苏静卉道:“左妈妈,劳您亲自去一趟林府。” ——偶是分界线—— 说是林老太爷找,林二夫人很是惊讶,不想院门口时还遇上大夫人林柳氏和三夫人林米氏。 三人均是一怔,愈发不明白老爷子今儿又发什么神经,揣着一肚子猜测鱼贯入院,却见厅中有客。 乍一见厅中人,妯娌三人都是一怔,待一一看清,林柳氏和林萧氏的脸顿时就发青发白了。 主位上闭目养神的林老太爷闻声咧了咧细缝儿眼,继而就跟坐一侧的左妈妈道:“喏,人都到齐了。” 左妈妈起身颔首道谢,又转身冲林家三位夫人一一行礼,才道:“奴婢是奉大小姐之命,特来送礼的……” ☆、【44】我要的是刀是盾是枪 从林府回到苏府,水仙就没觉得自己的双脚着地过,全程如同踩云踏雾那般飘渺不真实。 大小姐把抢走香儿碎花包裹的人连同碎花包裹一起“送”给了林二夫人,把墨香送了林二爷,又送了二百两现银给林大夫人,一只古董瓷瓶给林三夫人,却…… 让左妈妈把她给领了回来! 她看似只是跟着左妈妈去林家过了过场子,可有些场子却是绝对过不得的…… 如今,林大夫人绝对是恨不得捏死她,却是碍着大小姐而不能动她,换言之,倘若她今后不紧紧依附着大小姐以忠心换取大小姐的庇护,她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想,水仙浑身发冷毛骨悚然,却不知走在前面的左妈妈停了下来,撞上去踉跄了下就重重跌坐在地。 痛得拧眉,却也回过神来了,一眼竟已经回到玉娇院前,而左妈妈正看着她,脑子轰的一炸,水仙第一反应竟就是想扑跪左妈妈求指点,却被左妈妈手疾眼快一捞,扶住了。 左妈妈似没看到水仙的惊慌失措,轻笑嗔着将她拉起:“那么大的丫头怎么说摔就摔了呢?这么冒冒失失,日后还怎么侍候大小姐?” 水仙一怔,却也着实机灵,立马就反应过来这里是玉娇院前,院里的婆子丫鬟不尽都是忠心大小姐的人,而之前她虽当众跪认起过贪心求惩罚,却也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被大小姐命着跟左妈妈去了林府一趟…… 大小姐只说让她跟左妈妈去一趟林府,并没有说别的,悄无声息就淡了她的主动认错,让她的错变得模棱两可转还余地充足,但倘若这时候她哭哭啼啼的冲左妈妈一跪求助,势必惊动旁人,不,事实上这时候已经有人在偷偷的盯着她和左妈妈了! 到时候,人多嘴杂变中生变,大小姐可未必还愿意为不知好歹的她开脱,而她,无疑便是自己将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被老夫人或是大夫人以错为由理直气壮的从大小姐剔除,换上自己的人! 想到各种利害,水仙不禁冷汗簌簌瞬间湿透了背,赶紧整理情绪挤出笑:“左妈妈教训得是……” 左妈妈看了看她,没再说什么的松了手,转身迈进院去。 水仙赶紧跟上,且理所当然的模样跟进苏静卉屋里复命…… ——偶是分界线—— 左妈妈轻声低语回话:“……林老太爷没说什么。” 说了才奇怪! 苏静卉抿唇浅笑,点了点头便看向了水仙,顿时惊得水仙咚一声就跪了下去,道:“大小姐大恩大德,奴婢定铭记终身,愿生生世世做牛做马侍候大小姐。” 苏静卉微微勾唇,慢悠悠却字字惊人:“我要的是刀是盾是枪,不是牛马。” 纵是大风大浪里翻滚了几十年的左妈妈也没料到苏静卉会如此开口,顿时惊得失态的抬眸看向苏静卉,却见苏静卉竟也转眸过来看着她…… 心一凛,左妈妈膝盖一曲就跪了下去,俯首率先表态:“奴婢愿做大小姐的刀,大小姐的盾,大小姐的枪。” 盾是保护,不用多说,而刀和枪,虽用途都是杀,却又因为各自的身长不同而略不同,但,都一样脱不开掌之人的手,脱了,再锋再利也与破铜烂铁无异! 香儿和水仙先后回过神来,齐齐学着左妈妈跪地俯首:“奴婢也愿做大小姐的刀,大小姐的盾,大小姐的枪。” “都起来吧。” 苏静卉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听不出她是满意三人的表态,还是不满意,倒是跟着就听到她又道:“今儿起,水仙也是这院里的一等大丫鬟,丹葵和青芝提了做二等,其他再说。” 左妈妈忙应诺,而水仙则是真不敢想苏静卉还会给她留个一等大丫鬟的位子,一怔之后就才起便又跪了下去:“大小姐……” 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 “那些虚的就别说了,终归万言不如一行,往后日子还长着,能有多少福气还是要看自己的造化。”苏静卉淡淡似说的水仙,眼看着的却是左妈妈。 左妈妈能感觉到那股视线,不禁微微颔低了下首。 水仙应诺,起了身。 “有些丑话我还是得说在前头……” 苏静卉又道:“强龙难压地头蛇,凤凰下架不如鸡,我院里的哪怕是条狗,也容不得那些外来的骑头上去狂吠乱叫,从现下起,不管是真凤凰还是野山鸡,只要进了我这三尺地头就是外来,你们该礼便礼该兵就兵,该礼却兵该兵却上礼,就给我自己收拾包裹滚~。” “是。”三人慌忙颔首应诺。 苏静点点头,便让左妈妈出去传丹葵和青芝提了二等丫鬟的事,而水仙既然已经升做了一等丫鬟,自然就要和香儿一样,留屋里侍候。 不一会儿,丹葵和青芝结伴来谢恩,许是这些时日瞧着苏静卉确实不一样了,今天墨香又被送了林二爷做暖床,而说是做暖床,可人是苏静卉一个外甥女送的,就算林二爷不膈应,林二夫人也膈应,恐怕墨香连林二爷的床都摸不到就得被弄死了…… 自然,不管心里到底服不服就此当了二等丫鬟,至少在苏静卉面前是不敢表现出来的,还得堆起满脸欢喜感恩戴德不止。 这屋里方才告一段落,屋外就有人来了,说是苏老夫人找苏静卉。 “说是大夫人这会儿也在郁翠园。”小丫鬟按左妈妈偷偷交代的传话。 话是说了那么大半天,而其实水仙和左妈妈才回来没一会儿,而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苏叶氏却已经跑到了郁翠园去,老太太还传了话来让苏静卉过去…… 多半,还是要往院里塞人! 苏静卉浅笑,也没说旁的,只让丹葵和青芝下去该忙什么忙什么,香儿和水仙则留在屋里侍候梳头更衣。 慢条斯理一番折腾,又优哉游哉慢慢走着去郁翠园,如此一来二去,到郁翠园时自然苏老夫人和苏叶氏都等得火上头顶了。 “把水仙押进来!” 苏老夫人劈头盖脸一喝,直接便是拿水仙开刀! ☆、【45】先声夺人 苏老夫人喝声一落,留在厅外待命的水仙便被人狠狠的扭着胳膊押了进来…… 两个婆子都是干粗活的,拧得狠,水仙痛得脸瞬间都白得跟纸似的,唇却抿得紧紧的并咬稳后槽牙,愣是忍着不喊疼也不挣扎,也不敢挣扎。 即便是她也知道,挣扎的后果便是双手顺理成章的被拧断,然后理所当然的被剔除,所以现在,她只满心后悔自己之前当众认错的愚蠢,以及,感激苏静卉为她留了一线生机! 她相信,大小姐一定会救她,而她能够做的,就是放松身体不被两个婆子有借口拧断了去。 “呵~” 苏静卉轻轻一笑,就笑得对她心有防备的苏老夫人浑身颤,不及想她嘴里又会蹦出什么剥皮话来,就听到她道:“这两位妈妈可真是够利索的,祖母才声落便就把人给押进来了……赶巧,卉儿那院子还缺着人呢,不知祖母肯不肯割爱,把这两位妈妈给卉儿日后当陪房带走?” 谁能想到苏静卉张嘴就说要人?自然纷纷都怔住了,尤其那两个拧着水仙的婆子,一惊一愣过后,不自觉就松了松拧水仙的劲儿…… 开什么玩笑,老夫人和夫人让大小姐过来,不就是准备往她院子里塞人么?如今大小姐一开口就说缺人要人,老夫人能不给?而撇开如今的大小姐口齿伶俐手段了得不说,就是那位左妈妈也不是吃素的,她们若是还没进门就先把大小姐这尊佛给得罪了,去了之后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她们还真不敢赌如今连苏老夫人的皮都敢剥的苏静卉,会看在苏老夫人的面子上不怎么样她们…… 主位上的苏老夫人面色难看。 应吧,那两婆子往后就归苏静卉管了,自是偷偷的也会对水仙手下留情点,就不能当下废了水仙空出一个大丫鬟的位子来! 不应吧,后面的话又怎么继续下去?这丫头还不得揪着说事,指不定最后争得一个另外买人的机会! 苏老夫人倒是卖力想拉住脸皮,却越想越气,脸皮也就拉都拉不住的使劲往下沉,又还忌着苏渊出门前的慎重交代,连骂都不好骂。 苏叶氏还真怕苏老夫人一直不开口,就被苏静卉得了由头推脱,赶紧接了口,笑嗔道:“你这傻丫头,开都开了口了,怎地也不要好些的,两个粗使妈妈也值得你青睐特地讨?” 苏静卉嫣然而笑,眼儿弯弯一眨不眨的看着苏叶氏:“母亲这话说得,粗使妈妈怎么了?只要够利索不就行了,这人嘛,总要有机会施展才能见深浅知福分不是?” 那话明理动人,挑不出毛病,却气得苏叶氏脸一拉就黑了。这死丫头什么意思?说她庶出却因为机会而得坐如今的正室之位? 眼见苏静卉两番开口,就先后堵了苏老夫人和苏叶氏双双闷难喷气,那两扭着水仙的婆子自然更加忌惮在心,不由的又松了松水仙,而这又一松,就太明显了…… 苏老夫人立马厉眼一横瞪向那两个婆子,顿时惊得两婆子一激灵又赶紧使回些劲。 瞧着水仙的脸又白了,苏老夫人才略微舒服一点,可苏静卉刚刚那番话却总是要应的,虽气苏叶氏没用被苏静卉一句话给噎了,可去玉娇院的到底是自己院里的人,自是多一个比少一个好…… 如此一想,苏老夫人脸色也缓和了,便道:“嫁了人后边便是一院主母,拉拉杂杂的事也会跟着多起来,多几个婆子支使也是好的……” 对那两婆子道:“大小姐看上你们便是你们的福分,去吧,先下去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就跟大小姐去玉娇院,从今往后跟她身边当差。” 这话,又是隐晦带着歧义,但苏静卉却半点不在意,一来是她的院里真缺人,另外去找实在太麻烦,白捡不捡是浪费!二来,她院里有个左妈妈那位容嬷嬷也定然跑不掉,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老太太或者苏叶氏院里出来的厉害,还是那两位宫里翻滚过的更能耐…… 冲苏老夫人盈盈一福,便道:“卉儿谢祖母赏,就知道祖母最疼卉儿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马屁永远不嫌多,苏静卉主动卖了乖巧,苏老夫人也总不能拉个脸给她看,不过…… “知道祖母疼你就好,那就乖乖听祖母的话,把这水仙转卖出去。” 苏老夫人苦口婆心道:“卉儿,心善没错,但贪婪之心绝不能养!她既能起过贪心想背叛你,日后定然还会再起,有人出高价指不定就把你给害了……听话,把她卖了,空出来的位子祖母给你填上,这院里包括春芽,夏荷,秋菊,冬雪,任你挑。” 苏叶氏也缓过那口气来了,接着道:“卉儿,听你祖母的话,这水仙留不得……还有,你那儿二等三等丫鬟都不够数,母亲这边也给你添上。” 呵…… 苏静卉暗暗笑了,却也毫不犹豫就摇了摇头:“旁的事都行,但这水仙,卉儿却是绝对不能卖。” 苏老夫人面色顿时不悦了:“为什么?” “祖母,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又道是……”苏静卉张嘴就念了一串大道理,而后才一转,道:“且不说水仙犯的是区区小错,就光是她勇于认错肯改这一点,也值得佳奖而非苛责不是?” “小错?起贪卖主还是小错?”苏叶氏沉声拉起了威严,道:“卉儿,你莫要再包庇她了,你一时心善只会养贼为患,日后怎么害你还不知道,听你祖母的话,把她卖了!” “母亲,水仙起过贪心倒真不假,不过这卖主……您从哪儿听来的?” 苏静卉冷笑着又道:“有些人为邀功,可是什么虚都敢弄什么假都敢作的,不过好在,当时卉儿也在场,来龙去脉比您和祖母都清楚,不如母亲将那人叫来,让她当着卉儿的面再把报给您的话重复一遍,卉儿倒要看看,她究竟是怎么浑说八道搬弄是非的。” 苏叶氏一听,险些一口气接不上。 人叫来了又能如何?莫说当时水仙没机会说更多,就是有,苏静卉还是一口咬定水仙犯的是小错的话,她们又能怎么样她?还能信个下人而不信女儿(孙女)吗?最后被罚的,还不是那些“弄虚作假搬弄是非”的! ☆、【46】二房起运 有些脸,到底还不到彻底撕破的时候…… 最后,还是苏老夫人和苏叶氏让了步,允了水仙先留着“试看看,再有不轨绝不姑息”,又各给了一个二等丫鬟,两个三等丫鬟,年纪都不大,十四至十六之间,但个顶个的水灵。 “玉娇院到底还是小了些,一下也住不了那么多人,再者也不是当下就急着用,那些个粗使的婆子和丫鬟就出嫁前再补齐全吧。” 第20节 这是苏叶氏的说辞,但苏老夫人也同意了,换言之便是粗使婆子丫鬟她们也不愿放过,而婚前这段日子也不算短,她们当然还能指望着那些插进去的二三等丫鬟能挤出位子来让她们继续塞人…… 苏静卉如同什么也没看出来,只要不把香儿和水仙剔去,她就都点头都应。 ——偶是分界线—— 回玉娇院,苏静卉依旧用自己的双腿慢悠悠走,以至于那两个粗使婆子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也只能慢悠悠的跟,但她们分进玉娇院的信儿却是早回了玉娇院的,左妈妈也第一时间命人着手收拾了屋子。 “一来就来八个,明摆着没安好心!而且我们玉娇院这么小,还不得挤死!”青芝咬牙切齿,恨不得能逮谁咬上几口的模样。 丹葵张嘴要接话,却眼尖的瞧见左妈妈来了,立马就闭上了嘴还不忘义气的给青芝一个眼色,跟着便双双低下头去做事。 左妈妈不但听到了那番话,还把两人之间的“通风报信”瞧了个清楚,却不动声色,进屋便检查收拾得如何。 其实这小屋是香儿和水墨丹青四人共用的,只是香儿这些年多留在苏静卉屋里,如今墨兰又被送出去,便只剩水仙丹葵和青芝住,自然不需要怎么打扫,顶多就是收拾收拾各自的东西,腾出位子来给新来的那两个二等丫鬟住进来,三等那四个却就真塞不下了…… “大小姐之前有话交代,我忘了传于你们。” 左妈妈随口又忽然的来了那么一句,才看向惊愕抬头的丹葵和青芝,慢慢道:“强龙难压地头蛇,凤凰下架不如鸡,我院里的哪怕是条狗,也容不得那些外来的骑头上去狂吠乱叫,从现下起,不管是真凤凰还是野山鸡,只要进了我这三尺地头就是外来,你们该礼便礼该兵就兵,该礼却兵该兵却上礼,就给我自己收拾包裹滚~……这是大小姐的原话,都听清楚记明白了吗?” 丹葵和青芝着实愣了一愣,才合不拢嘴的直点头。 左妈妈神色淡淡的看着她们,也不说话,却顿时就让二人笑僵了起来,最后还是丹葵更机灵一点,忙敛笑道:“奴婢听清楚了,一定该礼便礼该兵就兵,绝不该礼却兵该兵却上礼。” 青芝也跟着反应过来,忙点头:“奴婢也听清楚了记明白了。” 左妈妈这才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出去了。 都是聪明丫头,纵是以前有过歪脑筋,如今有了香儿水仙和墨香的例子,也该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站稳立场了…… ——偶是分界线—— 短短几日,苏二爷和苏桃氏却闹得更僵了。 苏二爷一气之下准备提前三日启程回任复职,却接到留京待命的文书,原职都已经有人赶去赴任了! 捧着文书看了大半天之后,苏二爷乐了:“总算轮到爷走运了!” 他在七品知县的位上已经蹲了好几年了,怎么可能不想往上爬?只不过他也清楚,树大便招风,他们苏家能起死回生是他大哥一步步爬出来的,他自认没有他大哥那个能耐,也就只能安慰自己,在小地方当个土皇帝其实也不错,但……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尤其有了希望之后! 听到这消息,苏老夫人自是最高兴,而苏叶氏的面色却略显为妙,苏桃氏还在坐月子什么反应不清楚,不过苏静卉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是…… 虽说苏渊和苏二爷是亲兄弟,都是苏家人,至少对外时是不会分彼此的,但跟亲王府结亲的是大房,这一路挡灰的也都是大房,那一直被视为上不得台面而被忽视的二房,如今却直接捞了个究竟为何还说不清楚的好处…… 苏静真心呵呵~了。 ——偶是分界线—— 院里一下来了八个人,自是不如以前来得清净,那些个丫鬟就胡相掐得欢腾,若不是左妈妈拦着,指不定还得一天闹进苏静卉房里吵几次。 香儿和水仙虽多半待在屋里贴身侍候苏静卉,可阴绊子也没少挨,倒是水仙本来就机灵又善观色,死里逃生一次后就更多了份沉稳,先礼后兵礼而不受的,管他是凤凰还是山鸡,统统挑着看不到但绝对痛的地方捅,是真能又敢下手的主儿,而香儿…… 还是多做事少说话,就是家里的变故给她打击太大,以前的怯懦已经不见,却是多了份阴沉沉的死气,小脸一拉定定盯人,大白天也让一般人慎得慌,倒是阴差阳错的麻烦反而比水仙少许多。 如此欢腾又悠哉的过了几日,容嬷嬷的教习课程也不知不觉便接近尾声了。 这日,沉默许久的容嬷嬷主动开口:“大小姐以为,奴婢何时来比较合适?” “本是容嬷嬷何时方便何时都可以的,可如今……” 苏静卉轻叹道:“您也看到了,我这院子小,最近又挤进来不少人,您若这时候来的话,还真只能委屈您和左妈妈挤一间小屋了,不过您放心,那位左妈妈倒是个亲善好相处的,就是不知您愿意不愿意……” 容嬷嬷颔首:“做奴婢的,自然没那么多讲究,只是大小姐许的那些都能确实,至少让奴婢对外好放话,便行了。” 苏静卉缓缓勾唇,笑了:“看来容嬷嬷是确实豁出去将赌注押我身上了。” 容嬷嬷微微埋首似不敢,却又静默不语…… 苏静卉笑得更深了些,道:“本来我是指着您越早来越好的,不想我那外祖父竟给我找来位左妈妈,如今有她看着,这院子里的事倒也不急在一时了,可外面的事却层层叠叠的出来了……” 容嬷嬷一愣,抬眸,便见苏静卉取了一叠百两面额的银票递给她,还道:“我有事还需要容嬷嬷暂且在外帮我办,这些银票您先拿着傍身,办好了有余的,不管余多少都是赏你的,若是不够,我再支给您,重赏另算。” ☆、【47】仇怨天降 有些船,不是你想上就能上,想下就下得去…… 容嬷嬷既然已经豁出去把注压在苏静卉身上,自然就只能照苏静卉说的去办了,更何况,苏静卉让办的事其实很简单,还都是她擅长的。 如此这般各忙各的,转眼,八月便近中秋了。 苏渊南下之日开始算至今,也已半月余,暂时还没有不好的消息传来,苏静卉推算,他没出意外的话早两天也该到地方了,报平安的书信估摸着过几日便能回到。 而,苏渊的平安信回来之前,苏府却先收到了忠勇侯大寿的请柬,还是忠勇侯府的三夫人刘叶氏亲自送来的! 说起这位刘叶氏,还是苏叶氏同父异母的姐姐,只不过,刘叶氏是嫡出而苏叶氏是庶出…… “忠勇侯有六子九女,六子均已成家个个妻妾成群子女众多,那位九小姐比大小姐您稍大一些已满十五,还待字闺中……”左妈妈略微顿了一顿,才又道:“忠勇侯府尚未分家。” 最后一句,直接把苏静卉逗乐了:“那这忠勇侯府可真是够热~闹~的。”绝对热闹到乱。 左妈妈颔首不语。 苏静卉也没再多说多问什么,摆摆手让左妈妈继续忙去了,自己则百无聊赖的托腮歪在窗边,眯着眼笑。 大宅里嫡庶之间的明争暗斗绝不可能是一家两家的情况,她还真不信那刘叶氏和苏叶氏间会有什么姐妹情深,再加上女人都善嫉,十几年前苏渊还不是如今的工部右侍郎,而忠勇侯却已经是忠勇侯,当时嫁得好的确实是嫡出的刘叶氏,但十几年后风水却转了,苏渊如今是工部右侍郎正三品大员,而那忠勇侯虽说已经老了,却还没死还是忠勇侯,爵位轮不到几个儿子争抢,家里却日复一日年复年的人口不断膨胀…… 如此一番算下来,那嫡女出身的刘叶氏这十几年来确实不如庶出的苏叶氏过得快活滋润,却竟然亲亲热热上门来递请柬,说忠勇侯夫人许久不见苏老夫人挂念了,请老人家务必过去坐坐就算了,竟还说“带上几个孩子一起热闹热闹”…… 忠勇侯府还缺热闹? 然,不管忠勇侯府那是什么热闹,人家亲自上门又开口邀了,不去就是不给人家脸,到时候新仇旧恨指不定可全搬台面上去让人评,最后谁也不会好看,因而,次日一大早苏府就忙开了,要去忠勇侯府拜寿。 苏静卉托腮歪在那里扔绣花针玩,余光时不时的斜一下为她怎么穿而绞脑汁的香儿和水仙,终是忍不住笑了:“两傻丫头,我说好听了是去贺寿,说难听了其实就是陪衬,又不是相亲,随便拿身给我再带两身轻便的不就行了,用得着这么慎重么?” 香儿和水仙相视一眼,应诺了。 其实苏静卉也知道香儿和水仙为啥每天都那么苦恼她的穿着,原因很简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前的苏静卉被奶娘全权照料,而奶娘出自林家,再看林家那里里外外无敌的土豪霸气…… 可想而知以前的苏静卉是什么样的品位了,只不过,小时候穿金戴银也说不上俗气不俗气,可如今她却已经是快十五的大姑娘了,唇红齿白亭亭玉玉,生得比花儿还娇,连香儿都随着成长看得出来那些个金丝银线挂她身上就是污染,偏她的衣服就没一身不金丝银线的,可怜香儿又不敢说出来,就只能天天闷着头自个儿绞脑汁。 想了想,苏静卉又道:“说起来这些衣裳还真是都穿腻了,嗯,改天去珍绣坊定些衣裳。” 香儿和水仙都是一愣,水仙脱口而出道:“大小姐,您……刚刚说去珍绣坊?不是……锦绣庄?” “锦绣庄的都穿十几年了,换换珍绣坊的试试吧。”苏静卉随口般说道,甩出去的绣花针也正中了那块布的黑点中心:“诶呀,我居然射中了。” 她这么玩已经有些日子了,香儿和水仙也早见惯不怪,倒是射中还是头一回听说,不禁也跑过来围观一下。 “嗯,刚刚怎么射的来着,这样?这样?不对……” 看了捏针仔细回想研究模样的苏静卉,香儿和水仙相视一眼,皆无语。 大小姐确实变得非常聪明,但,也同时时不时就行为诡异! ——偶是分界线—— 虽同在京城,但忠勇侯府和苏府距离并不近,马车晃悠悠愣是走了两个时辰,才总算到了。 此时忠勇侯府已经宾客满堂,苏静卉和苏静灵跟着苏老夫人和苏叶氏顺丫鬟的引去了后院,而苏云博则跟着苏二爷留在了外院。 二房苏桃氏还在坐月子,几个孩子又都还小,便都没有跟来,苏云览和苏云群是庶子,压根不会带来…… “哟,这不是苏老夫人和苏夫人么。” 一声娇笑伴着个丰润喜庆迎来的身影,引得满园老少望了过来,目光纷纷转了一圈后,多在苏静卉身上停下,仔细打量了几眼,便三五交头的低声起来。 模样好,穿得俗,苏静卉还真不指望更不稀罕她们会说什么好话,倒是,意外的察觉了几股非常不善的视线…… 余光一瞥,是几个闺中小姐,最大也不过十五六,三两作伴的分了几处坐,但多是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跟苏静卉结过怨的,可也有一个压根没半点印象,却是最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 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水蓝襦裙,巴掌大的瓜子脸,细眉媚眼,倒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眉宇间的神韵少了女子该有的娇柔,而多了份近粗野的蛮横…… 苏静卉微微眯了眯眸。忠勇侯府那位九小姐? 胡乱猜猜竟然也能猜中,那位还真就是九小姐刘瑞雪…… 一番繁冗的介绍行礼,行礼介绍之后,没人缘的苏静卉准备自动尿遁而后混时间,苏静灵却不肯放过她。 “姐姐,咱们一块儿去那边坐吧。”苏静灵笑着,就挽着苏静卉的手往那些怨愤苏静卉的大小姐们身边去。 原因很简单,这院里举凡跟以前的苏静卉结过怨的,却都跟苏静灵处得不错,早进来时就眉来眼去的谋划个不停了,可…… 那九小姐刘瑞雪却说话了:“早就听说苏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直就想见见,只总没机会,今儿可总算是逮着了。” ☆、【48】好茶 院中屋里,夫人们都各寻相熟坐一起家长里短着,自是没谁有那个闲情伸耳去听姑娘们的话,而大小姐们却除了那些格外乖巧安静的,基本注意力都在苏静卉身上…… 倒似乎是谁也没想到刘瑞雪会出这么个声,多半都惊愕了瞬,跟着便接二连三的有几个出现了幸灾乐祸坐等看戏的神色。 苏静卉暗暗挑眉,却也当没见,而那刘瑞雪也堆了满脸笑迎上来,愣是从苏静灵手里把苏静卉给抢走了,还甩都不甩苏静灵一眼。 苏静灵自是难堪,好在相熟的陈素媛及时起身迎了她:“城东那边新开了间铺子,据说胭脂水粉都极好,改日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去瞧瞧。” 苏静灵的小脸顿时缓色许多,点头笑应好,顺势就一块儿坐下了。反正,自己姨母就是这忠勇侯府的三夫人,这忠勇侯府里的事她多少还是比苏静卉那蹄子知道得多,自是不愿跟那刘瑞雪多深交,而刘瑞雪寻上了苏静卉…… 呵呵,她就等着坐看好戏吧。 那头,苏静卉也不泼刘瑞雪的脸,顺着她的牵就坐了下去,却也没说上几句话,便有丫鬟来报说是请来的戏班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开戏,问忠勇侯夫人几时想听。 “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自然是马上过去,据说这吉祥戏班唱得顶好,还没听过呢,一会儿可要好好听听看了……” 忠勇侯夫人虽已六十,可精神却还不错,又逢忠勇侯七十大寿喜日,更是红光满面,如此笑着说罢,便与几个媳妇一起招呼着众人移去听戏。 古时没有什么消遣活动,这听戏已是为数不多之一,再加上妇人常被诸多规矩拘着,不能像爷们似的想出门就出门想去哪就去哪,自然而然就连这听戏也成了奢侈,难得有今儿这样的机会能一次听个够,自是欢喜,可那些十多岁半大不小的姑娘们,却多是耐不住那个性子坐着听的…… “你等我一会儿。” 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刘瑞雪便与苏静卉熟透了似的,笑着轻拍了拍苏静卉的手,便奔去了忠勇侯夫人那里一阵撒娇。 忠勇侯夫人看了看苏静卉等人这边后,笑着戳了戳刘瑞雪的脑门,半点恼意没有的怪嗔道:“实际就你想野,却硬是要赖到旁人身上去……去吧去吧,你们不喜欢听戏老婆子我可爱得很,没你们在旁边嘀嘀咕咕问着说那更好。” 众夫人一听,纷纷掩嘴笑了起来,还有些平常相熟就互相开惯玩笑的,纷纷假假呼喝着自家女儿孙女儿结伴儿玩去,别一会儿开戏了不是叽叽喳喳就是走来走去,搅人兴致…… 一番笑语间,人便自然的分成了两拨,一拨是夫人们,跟忠勇侯夫人看戏去,一拨是小姐们,由着刘瑞雪引游园。 这园不游不知道,一游还真就把忠勇侯府现在的窘状暴露无遗——堂堂一等侯府,本是占地宽广,却落个僧多庙少的境地,人均面积还比不过一个三品侍郎府,走哪看到的都是一个字,挤! 第21节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就是再口没遮拦,遇上家丑时也会不自觉的悠着点,偏那九小姐刘瑞雪却不,不但不藏着掖着,还半点不觉丢人的跟苏静卉为首的诸家小姐说道自家的难堪,俨然一副“我不是没心机我只是当你们都是自己人不怕跟你们说”的模样…… 然,傻子都知道这种事从主人嘴里听多不好,聪明点的自是纷纷寻由头推躲,但也不乏有聪明过头的,瞧着刘瑞雪极其闺蜜一个劲拽着苏静卉不放,竟继续跟着想等着瞧后边的热闹,比如,苏静灵等人…… 不过,不管刘瑞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该出手的总会撒出手,而苏静卉可不会傻傻的非等到刘瑞雪慢悠悠出牌不可! “忠勇侯府可真大,转了这么大半天还在这内院里呢,可我的腿却是已经酸胀得不行了。” 苏静卉说着,便挣了刘瑞雪的手,兀自往了一旁的亭子去:“要逛你们继续逛吧,我要先休息会儿了。” 外面怎么传她的她不清楚,但照以前的苏静卉来看,绝对好不到哪儿去,倒也正好,都不用来那么多礼数讲究,反正讲究了这些人也会说她是虚伪做作,还得让刘瑞雪得了空子钻…… 那么忽然就被苏静卉给甩开了,刘瑞雪自是不悦得脸当下就发了黑,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斜眸给了闺蜜个眼神便敛起了霾色。 那闺蜜房子馨立马心领神会的开了口:“不说还不觉得,静卉那么一说还真是觉得累了。” 另一闺蜜季玉仙也点头附和,如此一来,刘瑞雪自是顺理成章的少数服从多数,一块儿跟进亭子去了,还招呼了半天没搭理过的苏静灵几个一起,并特意让贴身丫鬟去沏一壶她珍藏的香山云雾茶来…… 苏静卉一坐下,水仙便殷勤的凑近递绢子:“大小姐,您擦擦汗。” 说话动作间,悄悄给苏静卉递了个眼神,暗示她刘瑞雪那边正有小动作。 苏静卉浅笑,却是没往那边看,慢条斯理接过水仙递来的绢子装模作样擦了擦,便攥做一团递还给了她。 而,那绢子只是看似攥做一团还给了水仙,但其实不露痕迹就已经落入了苏静卉的袖子里,而她放在水仙手里的,不过是一团空气…… 水仙跟着奶娘林妈妈这么些年,阴门道还真是没少学没少见,只是略微的愣了瞬便迅速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就做了收姿,站回了苏静卉身后,低着头与就近在身旁而察觉到不对劲的香儿交了个眼神。 不多久,茶和点心便来了。 茶确是好茶,只不过味儿不对,至少苏静卉那杯就不对,不过…… 似乎担心当场露陷或是事后被查出来,量下得不够! 苏静卉水眸几不可见的眯了眯,就听到暗自盯着她的刘瑞雪笑着问大伙儿:“怎么样怎么样?我珍藏的这香山云雾不错吧。” 确是好茶,众人自然应和,刘瑞雪又扭头看向苏静卉笑问:“静卉觉得如何?” 这是担心她察觉到什么而那口茶没咽下去呢…… 苏静卉浅笑:“味醇、色秀、香馨、汤清,好茶。” ☆、【49】茶,查是不查? 忠勇侯府,外院。 卫昇津把轩辕彻拉到院子角落去坐,挤眉弄眼的笑问:“被推来的?还是……知道某人也来而特地请命的?” “王爷还在军营没回,大哥有事脱不开身,二哥身体欠佳凑不了热闹,四弟还在面壁思过……” 轩辕彻答非所问的应着,坐下就开始伸懒腰,双眼则灵活的滴溜着四下有没人注意他们这边,而后就凑近卫昇津压低了句:“我眯一会儿,有人来了喊我一声。” 卫昇津“……”了瞬,直接想踹飞他:“睡睡睡,干脆睡死你得了。” 轩辕彻勾了勾唇,没说话,悠哉的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翘起腿便闭上了眼,却…… 看着一阵东张西望后便定向这边并走来的忠勇侯府刘三爷,卫昇津幸灾乐祸踢了踢轩辕彻的椅子:“刘三爷往这边来了。” 轩辕彻却似没听到的来了句:“我忽然想去趟茅房,你要不要一起去?” “……” ——偶是分界线—— 苏静卉才拧眉,刘瑞雪便问:“静卉,你怎么了?” “肚子有些疼……”苏静卉说着,眉就又紧了几分,脸色也明显的跟着不好了。 众人一听纷纷惊讶,而最是惊愕的,莫过于刘瑞雪。 为什么会是肚子疼?不该是晕乎乎的想睡觉吗? 刘瑞雪疑惑的扫了眼自己的贴身丫鬟彩云,却见彩云也是惊愕的瞪大着眼看苏静卉,察觉她的目光才转回来,绷着紧张的脸微微点头给她肯定的答案—— 药绝对没有下错! 没有下错药,就该是晕乎乎想睡觉而不是肚子疼啊…… 刘瑞雪拧眉看着苏静卉,见她已经疼得抱着肚子弯蜷成一团,小脸也苍白冷汗都冒了出来,不像是装的,嘴上赶紧关切道:“静卉,怎么好好的就疼了起来?你别吓我们。” 边说着,边抬手去要安抚苏静卉的样子,却实际是想毁了那杯茶,却手还没扫到,那杯茶就被水仙手疾眼快的取走了。 水仙转头就把茶塞进香儿手里:“这茶还热着,你先让大小姐喝些,兴许能舒服一点,我这就去禀了老夫人和夫人。” 慌慌张张说罢,一溜烟就跑了,愣是让彩云反应过来想拦也已不及,被刘瑞雪狠狠瞪了一眼。 可,水仙已经跑了,再埋怨彩云也没用,刘瑞雪如今只想快点毁掉那杯茶,免得把长辈们招来了,请来大夫指不定就查那杯茶了…… “静卉,你先喝点热茶。”刘瑞雪说着,很自然的便伸手去取香儿端着的那杯茶,却被香儿一抬手便避开了。 刘瑞雪错愕,看向香儿,却见香儿满面慌张的只盯着苏静卉:“对啊,大小姐,您先喝点热茶吧。” 还真不像是知道什么而刻意避开她的。 苏静卉却抬手拨开了那杯茶,只是摇头,疼得都说不出话的样子。 苏静灵起初只冷眼看着,可瞧着这架势也越发绝不对的慌了起来,与闺蜜一起围在了苏静卉身边,倒是阴差阳错把香儿也给护住了,让彩云想蹭近了撞香儿都挤不进…… 一来二去,水仙也回来了,只不过跟着她一块儿回来的却不是老夫人也不是苏叶氏,而是忠勇侯府的大夫人刘陈氏极其丫鬟。 刘陈氏若有似无的瞥了刘瑞雪一眼,倒是让刘瑞雪有些心虚的想别开眼脸,但最终还是咬紧牙关撑出了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做的模样。 刘陈氏也没说她什么,快步近了就弯身低下头去轻声询问苏静卉的状况,并说已经派人去禀了苏老夫人,及府上就有大夫待命,这会儿已经去请了。 也就是说,水仙还没到苏老夫人跟前就被这位刘大夫人拦住了! 苏静卉却还是暗自笑了…… 奶娘当初在苏家能混得那般风生水起,苏叶氏恨死她却也动不了她,首先靠的自然是苏静卉,其次便是她那张能嚷嚷又敢嚷嚷的嘴! 水仙跟了奶娘那么多年,却哪能没学到几分?眼下忠勇侯大寿,内宅外院哪哪不人多嘴杂,水仙要是一张嘴就嚷嚷了什么,谁敢保证没人听了去?这刘大夫人气归气,却还能堵着水仙的嘴不让说不成? 果然…… “苏大小姐刚刚都吃过些什么东西没有?” 刘大夫人忽然这么问,倒是把刘瑞雪和彩云吓了个面色一变,却也更印证了苏静卉的猜测是对的,水仙被拦下时确实嚷嚷了什么,逼着刘大夫人得先下手为强,免得一会儿苏老夫人等人惊动来了,闹出什么来整个忠勇侯府都难堪拦! 刘瑞雪刚想开口,水仙却已出了声:“回大夫人的话,我们家大小姐刚刚只喝了几口茶。” 那紧张慌乱的小模样,也真不像是刻意的。 连番被水仙和香儿两个丫鬟坏了好事,刘瑞雪气得内伤险发作,却还是道:“大嫂,这茶是我珍藏的香山云雾,又是彩云去沏的,我们大家都喝了……” 这时,一背着药箱的大夫小跑着跟丫鬟来了。 刘陈氏直接招呼那大夫打断了刘瑞雪的话:“薛大夫,赶紧先给苏大小姐看看。” 薛大夫汗也不及擦,应诺着便道了声冒犯了,给苏静卉把起脉来。 见薛大夫真给苏静卉把脉,不止被刘陈氏拽着的刘瑞雪以及边上的彩云慌张起来,就是香儿和水仙的心也一下就蹦到了嗓子眼。 按说茶应是有问题的,怕查的该是刘瑞雪她们,但……香儿和水仙却觉得苏静卉刚刚入口的那些茶,多半是吐在眼下她正攥在手里的手绢上了,那么一来苏静卉自是没事,可大夫却是一看就看出来! 众人紧张忐忑间,就看到那薛大夫神色微妙的松了苏静卉的腕。 “大夫,您倒是说句话啊,我们家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水仙忙抢过香儿还端着的那杯茶硬塞到薛大夫面前:“她刚刚就只喝了这几口茶来着。” 虽在场的多年纪不大,可都是心眼多的主儿,如此这般自是也嗅到了味儿,纷纷看着了那杯茶…… 这时,听戏的夫人们也都闻讯惊动的赶过来了,最紧张冲了最前面的,自然苏老夫人和苏叶氏,以及忠勇侯夫人。 偏,屋漏还逢雨,那大群夫人才进院还未到亭子里,就飞奔着来了个小厮: “亲王府三公子来贺寿,听说苏大小姐身体不适,问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 ☆、【50】近,三步之距 这话一落,满院人皆是一惊,还真是谁都没想到,亲王府来贺寿的竟是轩辕彻,还问要不要请御医…… 御医是什么人?都是能近身侍候万岁爷和宫中贵人的人,这若是被他们查出苏静卉有什么不妥茶有问题,还得了? 刘瑞雪两腿顿时发了软,却也很快镇定下来,看向了刘陈氏,满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看着办吧”。 刘陈氏咬着牙才没瞪她,给薛大夫打着眼色道:“薛大夫,你看看这茶是不是有什么跟苏小姐身子不和的。” 刘瑞雪也跟着便沉声道:“对啊,薛大夫,你可仔细看清楚了,免得人多嘴杂,回头传了什么难听的出去可就不好了。” 言下之意,都是让薛大夫说那茶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苏静卉的身体,可事情哪有她们想的那么容易…… 薛大夫敛着惊心煞有其事的检查那杯茶,余光却瞥着苏静卉,还在纠结着话该怎么说才不论这位苏大小姐出什么幺蛾子都能蒙混过去,就见苏静卉两眼一闭,众目睽睽之下晕在了香儿怀里。 “大小姐!” “姐姐……” “苏大小姐……” “卉儿!” 一时间众呼齐起,忠勇侯夫人也这时候一脚跨上了亭子,沉声问道:“薛大夫,苏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薛大夫赶紧又检查了苏静卉一遍,确实她已经晕过去了,顿时宽了心胆子也肥了起来,道:“回侯夫人,苏大小姐是中了暑气,最好是先找个房间让她好好休息会儿,再熬些解暑的汤药喂服,等暑气消了便没事了。” 香儿和水仙一听,气得不行。狗屁的暑气,这薛大夫分明是知道了茶里有东西而替刘瑞雪掩饰,所谓的解暑汤指不定是什么解药,到时候苏静卉一喝,刘瑞雪就真的彻底脱罪了! 水仙一咬牙,就要趁着人多为苏静卉争驳一番,总之不能轻易放了刘瑞雪,却觉搀着的苏静卉的手臂略微紧了下…… 水仙是个机灵的,顿时明白了苏静卉没有真的晕过去,也就安静的忍了下来。 也确实,现下虽已近中秋,夜里的确凉了不少,可白天还是热得很,中暑一说还真是说得过去,就算她肯嚷嚷着要闹,又能从一个咬死了说是中暑的大夫那里争到什么?说多了旁人最多只是怀疑,而苏家和忠勇侯府却指不定就撕破了脸,大家谁都不会好看到哪! 有时候,过于执着的争强好胜,反而会失去更多…… ——偶是分界线—— 就这么,苏静卉被送到了安静的客房休息,苏老夫人还特地命了刘妈妈留下侍候,等着苏静卉醒了好些了,便回苏府。 第22节 小厮如实回了外院里正等着的轩辕彻及众人。 中暑? 卫昇津挑了挑眉,瞥向轩辕彻,就见他正赏那小厮二两银子,脸上也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倒是不少人也和他一样正瞧着轩辕彻的反应…… 咧嘴,卫昇津手肘撞了下轩辕彻,揶揄道:“实在不放心就亲自去看看呗,反正那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你去看看谁还能拦着说什么不成?倒是人家在人家长辈也在,你不去还是失礼了。” 轩辕彻看着卫昇津,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眨了眨,就眨得卫昇津心一哆嗦,赶紧想说些什么收回那番话却已经迟了,就听到他道:“你说得有道理。” 说罢,就转头看向了刘三爷:“三爷,苏大人……不知方便不方便?” 卫昇津真是一听才发现苏二爷苏杰的存在,立马暗骂轩辕彻混蛋无耻,又骂自己眼瞎脑子蠢,怎么刚刚就没看到苏二爷呢?怎么就脑子一抽就给轩辕混蛋铺了梯子呢?现在可好了,不管结果如何传出去是好是坏,都有他先给那轩辕混蛋顶风挡口水…… 而,轩辕彻虽是手握重兵的亲王之子却是庶出,又不从政也不领军,乍一看确实没出息又不得宠,可偏偏,他却也是最容易也最有可能拿得到那连皇帝都动不了的三分之二的西北兵权的人,是上位者们个个想争着扯到自己那一方去的人!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当下在场这么多人,谁也说不好谁跟谁是真一条心谁又不是谁下的人,却是完全可以肯定,若是不把轩辕彻当回事看让他不痛快了,回头就肯定有人会让忠勇侯府不痛快! 如此一来,刘三爷自是要谨慎斟酌着应话了,又刻意的看了看苏二爷苏杰,才客气道:“来者便是客,对方又是女眷……苏大人,您的意思呢?” 苏二爷苏杰官小,从来没什么存在感,今儿更是来了半天也没几个人搭理,忽然被轩辕彻点到已经受宠若惊了,又被刘三爷客气征询,更是不得了,险些一紧张就脱口答应了,好在关键时刻咬了舌头…… 疼了一下,人也清醒了,苏二爷苏杰又慎重的想了想后才道:“虽说三公子与我们家卉儿已经定亲,可到底还没成婚……唉,这当中的规矩我也不是很懂,要不,先问问我母亲的意思?” 一脚,又把难题踢苏老夫人那去了。 轩辕彻倒也不为难的点点头:“理应如此。” ——偶是分界线—— 忠勇侯府不小,小厮内外院来回跑也挺耗时间,如此这番待话又送到苏老夫人跟前时,水仙也来说苏静卉已经醒了。 苏老夫人顿时有借口婉拒了轩辕彻:“劳烦回去禀三公子一声,我们家卉儿已经醒了,我这就亲自去看看她如何,一会儿再派丫鬟出去详细告知,就不劳他亲自来一趟了。” 小厮领命而去,苏老夫人也匆匆和苏叶氏去看苏静卉,果真见她已经醒了,一番询问也只见她虚弱而并无其他,又得了薛大夫的点头,便准备回府了。 轩辕彻没能进内宅看苏静卉,却还是可以送苏二爷苏杰出门,卫昇津厚着脸皮黏着也送一份,想着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还能见一见那苏大小姐的……咳,背影? 可他们运气却明显不好,送苏二爷苏杰出门时,苏静卉已经上了马车了,倒是苏静灵听说轩辕彻出门来送,伸了头偷瞧,却不看不打紧,一看差点没被那映在阳光下的一身珠光宝气闪瞎眼…… 看来看去只看到满眼金闪闪银灿灿,压根人家什么鼻子什么眼也没瞧清,苏静灵一撇嘴,不用苏叶氏拽也撂了帘子:“开屏孔雀似的,自认为花枝招展,殊不知俗不可耐,倒是跟某些人配极了。” 苏叶氏摇摇头,却也没说苏静灵什么,跟着就听到车外的李妈妈道:“夫人,三公子似乎得了老夫人的允,往大小姐的马车去了。” 同时,水仙也低声禀了苏静卉。 轩辕彻连苏静灵那番嫌弃的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却竖直耳朵也只听到苏静卉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嗯”而已。 既不意外,也不嫌弃,谈不上欢喜,又没有紧张羞怯,淡淡的,淡淡的,一个简单的音符却也让人听着舒服忍不住去回味…… 轩辕彻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行至马车旁三步外站定:“苏大小姐,我是轩辕彻。” ------题外话------ 【推荐】——浅浅的心——《枕上宠婚》 表示公众章节到此为止了,明天入v,亲们记得继续支持啊,虽然是周末,但也请一定要记得爬起来首订给动力哈,爱你们,群么么! ☆、【51】祸里生财 卫昇津以为,按照传闻的苏静卉的为人,这会儿就算没伸头出来骂轩辕彻两句,也会撩起帘子狠狠瞪轩辕彻几眼,却不想…… 马车帘子没撩起,倒是传出一个轻轻但动人的声音:“三公子有什么事吗?” 那是个奇妙的声音,确实是十四五岁小姑娘独有的稚嫩声线没错,但底蕴却怎么听都不像十四五岁小姑娘该有的…… 卫昇津拧眉,看向轩辕彻,想看看他的反应,却一阵风过,就见他锦袍翻飞如舞,袍上金丝绣成的瑞兽貔貅顿时灼灼耀目,如似甜睡初醒摇身一震,踏着银线绣出的祥云慵懒漫步,优雅夺目,步步生华,浮动的光晕扫过那如玉的脸颊,映出漂亮的嘴角抿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落入幽深的眼底折射出一抹璀璨的珠光…… x,这厮穿那么闪绝对是故意要瞎人眼的! 被金光银线刺得双目差点没飙泪的卫昇津暗骂一句,就听到轩辕彻道:“听说苏大小姐身体不适,特地过来看看。”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多谢三公子。”苏静卉顿了一顿,冷不丁又问一句:“冒昧问一句,三公子认识忠勇侯府九小姐吗?” 轩辕彻愣了一下,道:“机缘巧合,见过几次。”略顿,也问:“苏大小姐为何这么问?” “……随口问问而已,三公子无需在意。” 轩辕彻翘了翘唇,有那么一瞬还真想撩开帘子,看看里面的小人儿此时此刻是不是也想那晚一静若止水…… 却道:“好。” 马车内,苏静卉也几不可见的翘了翘唇角,道:“三公子若没其他事,恕我失礼告辞了。” “慢走。” 轩辕彻说罢,退了几步,目送马车缓缓前行。 卫昇津这才走向轩辕彻,却陡然来了一阵风,为避开卷起的粉尘他眯着眼微微偏了脸,却刚好看到从身边过的苏静卉的马车,窗帘子微扬,一抹温婉恬静的侧影映入他的眼帘…… 倏地瞪大眼,他怔在了那里。 “好看吗?” 幽幽的一问入耳,卫昇津没多想就点头应道:“好看。”说罢,猛然回神见鬼似的看着不知何时到了身侧的轩辕彻,清俊的脸庞唰的一下就红了。 张嘴想说点什么,就见轩辕彻一咧嘴,笑得神气活现,飘出的声却凉飕飕:“再好看也是我的。” 卫昇津噎个半死,却理亏似的应不上半句,而且…… 轩辕彻气死人不偿命的又来一句:“别再看了,再看也不可能是你的。” 卫昇津嘴角抽搐起来:“谁看了!” 轩辕彻咧嘴:“不看了还不走。” 卫昇津瞪他一眼,却见他又进忠勇侯府,愕然跟上,悄声问:“我以为你会趁机……”两指比了个开溜的姿势。 “本来是的,不过现在想去个茅房。” “……” ——偶是分界线—— “大小姐,醉仙楼又送糕点和药膳来了。” 水仙拎着两食盒进门的时候,嘴是咧得合不拢的:“未来姑爷对您可是真上心了。” 想当初,那未来姑爷可是抠的一盒糕点都不愿优惠的,却是那天在忠勇侯府门前跟大小姐说了两句话后,第二天就殷勤了起来,每日一盒三层十二样的糕点,一盒色香味俱全的药膳,每日都是那个时间送来,即便辗转到了玉娇院苏静卉桌上,也还是温热的,足见用心! 苏静卉没说什么,却也待水仙将糕点药膳一一摆开后,便放下了手中的书,闻着扑鼻的药膳浓香,嘴角不自觉就抿出朵浅浅的笑花。 不是她馋,而是送来的这些药膳真的很合她的口味,再加上她上世身体不好吃食忌讳诸多,还真是许多东西都无缘尝过味儿,而这一世,食物的原材料配料等等都没有那一世多,横竖都吃不出些什么新花样来,她也清淡习惯了懒得去折腾,却不想…… 竟有人能用有限的食材不断的变着花样满足她的味蕾同时,还滋补照顾着她的身体! 今天送来的是沙参山楂粥,具有益气养阴活血、健脾养胃、清心安神的功效。 苏静卉送了一小口进嘴,跟着脸上的笑花便略深了些。 水仙笑着手肘撞了下香儿,冲苏静卉努努嘴。香儿看了她一眼,低眉敛眸继续纳鞋底,但她知道水仙想说什么…… 抿了抿唇,香儿还是抬眸看向了苏静卉,不一会儿嘴角就跟着翘了起来。 大小姐自出事醒来后就变了个人似的,让人琢磨不透很难懂,但,她至少吃醉仙楼送来的东西时很容易懂,意外的可爱…… 对此,外面擅闯民宅偷占树杈的某人,也非常认同,只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那沉浸在美食中的小人儿,会忽然转头看过来! “大小姐,怎么了?” 水仙奇怪的问,也跟着探头看向那边,却只看到那棵夏日投荫半院的大树此时落叶纷飞,萧瑟了满院。 “父亲去江南有多久了?” 轻轻的一声问,让身掩树后的轩辕彻愣了一下,继而失笑。这不是正常的吗?难不成她还真是察觉了有人在而看过来? 屋里水仙应道:“有月余了。大小姐别担心,中秋那天还收到了老爷的平安信,不会有事的。” “现在却已经是八月二十三了……” 苏静卉轻轻喃了一声,便直到吃完那碗粥也没再说话,见此,水仙也不敢贸然开口说什么。 轩辕彻低眉敛眸,看着脚尖那群为过冬而卖力储备粮食的蚂蚁出神。 风一阵阵的吹过,不断吹动比那些蚂蚁的身体大数倍甚至数十倍的树叶,连带着,让那些蚂蚁也走得踉跄趔趄步步艰辛…… 这时,他听到苏静卉浅笑着来了句:“我们去珍绣坊吧。” 香儿和水仙均是一怔之后拧眉,水仙道:“大小姐,您想做新衣服的话,其实可以直接让珍绣坊的师傅过来量尺寸就好。” 上次忠勇侯府虽然最后化险为夷了,但她们还是对那位九小姐心有余悸得很,最主要的是,事后就传出了那位九小姐倾心于亲王府三公子,还曾说过非三公子不嫁…… 那么,她那天下药,岂不就是想趁着忠勇侯大寿府上人多而乱,想毁了大小姐的清白名节? 如何毁,香儿和水仙都不敢往下深想,只感叹那日幸好是有惊无险,大小姐最终没事,而那位九小姐现在据说是被禁了足,但,谁敢说她就真的出不去了?谁又敢说没有第二个九小姐了?毕竟…… 那位未来姑爷,可是长了一张相当惹桃花的脸! 香儿和水仙都一副“安全起见最好别出门”的模样,逗乐了苏静卉:“就这么点出息,以后还怎么过?” 香儿和水仙都知道苏静卉说的是她出嫁后在亲王府的日子,顿时面色微变,却也还是抿唇不语。 “你们信命吗?” 冷不丁的,苏静卉忽然问,却是连屋外树后的轩辕彻都愣了一愣。 “我信哦,但也不信。” 香儿和水仙愕然的看着苏静卉,不明白她这自相矛盾的话什么意思,倒是,树后的轩辕彻微微侧身斜眸,惊讶的看着屋内窗边的人儿,不一会儿,勾唇笑了…… 好巧,他也信,但也不信! 与此同时。 几个丫鬟正聚在一起聊着醉仙楼又送食盒来的事,都是半大不小的年纪,正值怀春时期,言谈间不禁难掩的羡慕,全然不知内容全被路过的苏静灵听全了去。 “又送来了?还没大定呢,就这么不避讳了。” 苏静灵白眼一翻鄙夷了句,就要走,却又听到了句:“真的真的,没骗你们,那位三公子长得可好看了,什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风度翩翩……那些个词简直就是为他而造的。” 略微的顿了一下,就想起那片俗不可耐的金闪闪银灿灿,苏静灵撇嘴:“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瞧着穿金戴银就是好的,还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俗风片片还差不多。” 不想,身后跟着的琉璃竟花痴的来了句:“二小姐,那三公子确实穿金戴银一身珠光宝气,但也没您说的那么不堪,而且他的确生得俊美不凡,简直是……” 第23节 苏静灵微愣,回头看着琉璃。 琉璃猛然回神惊觉失言,赶紧拍了两下嘴,苏静灵却道:“别急着打嘴巴,倒是说说,我那位准姐夫长得怎么个俊美不凡法,还能比鑫宇表哥还好看?” 苏静灵见过的男人不多,认知里丞相府的长孙叶鑫宇最好看又够优秀,曾想过那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但可惜,他早两年就娶亲了…… 琉璃顿时恨死自己多嘴了,咬着唇低着头不说话。 苏静灵挑眉:“那个人就真生得那么好看?让你那些个好听的都说不出?” 琉璃讪讪弱道:“那三公子是大小姐的未婚夫婿,二小姐您日后总是会见到的……”现在说谎蒙骗过去倒是简单,可日后见到了今天的谎话岂不穿帮?还不得骂死她?毕竟之前二小姐不还怨夫人把这门亲事给大小姐而不是她么? 苏静灵似看出了她的心思,白眼一翻:“事已至此,我还能跟那蹄子抢不成?她是苏家的嫡女我不也是?凭什么我要那么作践自己?” 说罢,昂首挺胸走了,却也没出几步,就又禁不住好奇的道:“给我递帖子,约陈小姐她们明儿到醉仙楼聚聚。” 琉璃一惊,忙道:“二小姐……” 苏静灵冷眼一横:“我想跟闺蜜们在外聚聚不成吗?” “……是……” ——偶是分界线—— 忠勇侯府九小姐觊觎苏家大小姐未婚夫的事,自忠勇侯大寿之后,铺天盖地的传遍了大街小巷,且各种小道消息四面天降层出不穷保持每日更新…… 不多久,便有了那日苏大小姐在忠勇侯府并非不舒服,而是被下了毒药幸好救治及时才死里逃生的版本,越说越传越离谱,甚至有忠勇侯府攀过亲王府三公子这门亲但被拒的传闻,忠勇侯府自是颜面扫地,而作为此事的重点人物九小姐刘瑞雪,被禁了足。 然,传得虽离谱,可刘瑞雪喜欢轩辕彻并说过非他不嫁却是真的,认为好好的计划却没成还落个臭名被禁足,刘瑞雪又岂能甘心? 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成,还是有“好心人”相助的…… “什么?人不见了?这么多人看着,怎么会不见了?她还能飞天遁地了不成!” 刘陈氏沉脸喝道:“都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若是她又跑出去给忠勇侯丢人,就给我仔细你们的皮!” 众人一听,慌忙散开翻找,自是个个恨透了刘瑞雪。 看着众人散去找人,刘陈氏的脸还是好看不到哪去,沉声又问身侧的妈妈:“十八姨娘这会儿在哪?” “回夫人,那位自出事后便关了自己道是面壁忏悔,今儿也没出过屋子。” 刘陈氏脸一黑,咬牙:“去找婆婆。” 就算只是个小妾,也到底是公公的女人,而且还是玉贵妃的娘家大哥谢大人送的,而玉贵妃是当今二皇子的生母…… 高门大院最是不缺牵扯,可这些牵扯,往往让人举步艰难,否则,一步错,万丈深渊! ——偶是分界线—— 醉仙楼。 轩辕彻惯例般的歪在窗边,只今儿不同的是,他身边站了个人,正欠矮着身恭敬的在他耳边低声禀报着什么。 冷不丁的,轩辕彻忽然问:“若是放着不管,我的脸面名声什么的会不会受损?” 那人面无表情的睃了他一眼,颔首道:“会说公子克妻。” “克妻?”轩辕彻斜着那人:“这扯得是不是有点远了?她还不是我的妻呢!” 那人面无表情又应:“还不是就克上了,可见公子煞气深重。” 轩辕彻听罢就一咧嘴,笑了:“说得有理,很好,那么……他们岂不是等同是在扇我的脸了?” “毫无疑问是的。” 轩辕彻点头,笑得更深了,出声却字字阴寒彻骨:“去,给小爷狠狠扇回去!不扇掉他们满嘴牙和血咽,别回来!” “是。” 那人应罢,转身退了出去。 轩辕彻依旧歪在窗边,却没再睡觉,长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窗棂,忽然站了起来,却这时,楼下停了数辆马车,不一会儿,大群婆子丫鬟簇拥着几个面带薄纱的小姐进了醉仙楼。 听说来人是苏静灵并张嘴就要雅间,掌柜的脸瞬间就抽了,暗愤又是麻烦事,正纠结着该怎么告诉她楼里没雅间空闲时,余光就见门外一阵金光闪…… 斜去,就见轩辕彻冲他一笑,唇动无声了句便扭头走了,显然是今儿都不会再回来。 掌柜的顿时乐得勾了笑,余光收回定在苏静灵身上,满脸谄媚:“二小姐今儿来得可真巧,恰好楼里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九重天房这会儿空闲着,虽说这价格略微高了点儿,不过,可以给您个特别优惠价。” 都知道醉仙楼的雅间得提前预定,那九重天间更是楼里最大最好的,寻常人不是想订就订得到,几乎成太子皇子们的专用间…… 虽知是仗着苏静卉的脸才得的优待,但苏静灵还是觉得在众姐妹们跟前倍儿有脸,当下就挺了挺腰杆:“好,就订它了!” 为了不丢脸,她今儿可是揣着身家底儿出来的,荷包自是鼓鼓有底气,又捡了个优惠价,应是万无一失的,殊不知…… 有些地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偶是分界线—— 苏静卉从珍绣坊出来,已过了午时。 “寻个地方吃饭吧。”苏静卉顿了顿,道:“这儿离醉仙楼远吗?” 水仙掩嘴一笑,挤眉弄眼的应道:“回大小姐,这儿离醉仙楼不算太远,可也着实不近。” 苏静卉纯当没看到没听出来,道:“那就去醉仙楼吧,那儿的糕点和药膳都不错,不知道小菜做得怎样。” 说罢,就由着香儿搀扶上车,余光不经意的扫了扫大汗淋漓的马夫富贵,停了下来,问道:“这天……你也那么热?” 马夫富贵一惊,慌忙低着头应道:“回,回大小姐,奴才刚刚去了趟茅房,离这儿有些远,跑去跑回就出汗了。” 说着,慌乱的一阵抹汗。 随行的粗使妈妈也给作证:“回大小姐,奴婢们可以作证,他刚刚确实跑着去了趟茅房。” 苏静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却是让香儿跟着上了马车:“肩有些疼,上来给我揉揉吧。” 香儿应诺着跟上了马车,水仙也是个机灵的,顿时察觉不对劲的跟着绷紧了神经,不动声色的睃了那马夫富贵和那粗使婆子一眼。 那马夫富贵以前也没少给苏静卉赶车,虽不算专用,可也多是找他,也确是苏府的人没错,可今儿却不对劲,大小姐那一问之后就明显的变了脸色,只是低着头不仔细还真看不出来,身子也在发抖…… 至于那婆子,也是在玉娇院里干粗使了多年的,平常做事唠嗑也没什么不对劲,今儿会跟出来也是左妈妈安排的,该是不会有问题才对…… 剩下那两个小丫鬟,就更不用说了,就是有幺蛾子,也使不出来的……吧? 但不管如何,总是谨慎点的好,可有些事,不是你谨慎了就躲得过去的…… 察觉到马车一转入人少的街道就快了起来,水仙不禁脱口惊呼:“大小姐。” 可,她不喊还好,一喊那马夫富贵便不顾街道上有行人,猛一抽马儿就让马儿拖着车就跑得更加飞快,横冲直撞的一溜烟便去了老远! “呀,救……” 一小丫鬟顿时吓得尖声就要大叫,却被水仙手疾眼快一把圈住脖子捂住了嘴,沉声:“拉车的马儿只是一时受了惊吓跑快了些,等会儿自会停下来,我们赶紧追上去就是,想瞎嚷嚷什么?” 说罢,冷眼横了那粗使婆子和另一个小丫鬟一眼,寒声警告道:“都是给人当差养家糊口的,别被猪油糊了心干出什么蠢事来,回头丢了差事累了家里那几口人!” 那粗使婆子和另一个小丫鬟倒也是机灵的,赶紧应道:“姑娘说得是,那咱们这就赶紧追上去?” 水仙看了看两人,不觉有异方才点头,又低头看了看被她捂住嘴的小丫鬟:“还记得墨兰吗?要不要我告诉你她现在怎么样了?” 那小丫鬟一听,顿时琴瑟。 水仙又道:“放心,你还不够格有墨兰那待遇,但我告诉你,但凡宫里的嬷嬷,个个都是一身让人生不如死的好本事,而咱们院里的左妈妈就是宫里出来的……” 小丫鬟两腿一软就要跌坐地上去,却被水仙拽着想摔也摔不了,就又听到水仙道:“乖乖闭紧你的嘴跟上,回头我保证给你在大小姐和左妈妈跟前求情。” 小丫鬟立马点头如捣蒜,她可不想为了二两银子赔上自己的小命。 见小丫鬟是暂时被唬住了,水仙才敢松开她,却也不敢完全掉以轻心,拽在身侧就拖着追向马车去的方向,祈祷着苏静卉千万别有事,不然…… ——偶是分界线—— 马车冲进一条死胡同,到头才停了下来,且车还没停稳马夫富贵就跳车跑了。 香儿被颠得七荤八素,反应过来本能扑出去就想拉住富贵,却慢了一步,而若不是车里的苏静卉拉了她一把,她就得直接扑摔地上去,并跟着,就听到咚一声闷响…… 那想逃离的富贵,竟被人打晕了! “大小姐!” 见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领着几个大汉围上来,香儿吓得小脸变色,却也一骨碌就爬起来的死死堵在车门口,妄想以那小身板给苏静卉做保护。 苏静卉勾了勾唇,继而又化淡抿平了。 那些人,最后活下了几个?活下的是谁?现在,在那个世界又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应该……不会再折腾她的遗体了吧? 不管什么理由,她可一点也不愿意自己曾经哪怕是残损的身体被放进冰库放上研究床! 边想着,边等着那些人靠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想把她怎么样,却忽然发现,竟没了动静…… 拧眉,苏静卉道:“香儿,怎么回事?” “啊?” 香儿慌乱回神,也察觉不对劲,颤抖着张望,愕然:“大小姐,那些人不知道怎么就不动了,还都闭着眼,喝~……” 惊抽气了一声,香儿颤着声道:“大,大小姐,不知哪来了个妇人,往这边来了。”说着,又死死堵住了马车门,定定盯着那面无表情的妇人。 好在,妇人没有对她怎么样,更在马车旁三步停了下来,欠身便来了一句:“五百两的阳关道,苏大小姐买不买?” 香儿一听,傻了,苏静卉却呵呵笑了:“没钱被人瞧不起,有钱被人惦记上……你家主子倒是生财有道,是打算不把我掏空不罢休么?” 妇人抿唇不语。 “算了,跟恶鬼打交道也比被伪君子纠缠强……” 妇人眸光一闪,还是不语,就听到苏静卉道:“这条阳关道我买了,另给一笔千两的生意,做不做?” 妇人余光斜了斜那个被定住身的华服公子哥儿,颔首道:“苏大小姐,那位公子是忠勇侯府的孙少爷,千两买他的命低了。” 刘瑞雪的侄子…… 苏静卉眯了眯眸,浅笑道:“我也没说买他的命。” 妇人抿唇略微思索了瞬,道:“苏大小姐姑且说说看,划得来的生意我们没有不接的道理。” 换言之,划不来她们不干! 苏静卉浅笑,淡淡道:“很简单,让他光着身子在街上跑两圈,再传个遇上仙人跳什么就行……很划算吧?” 这话一出口,不但香儿惊瞪大了眼,就是那妇人也控制不住的眼角直抽抽…… “确实……划算……” ——偶是分界线—— 第24节 那位刘少爷和其手下被妇人招出来的人带走了。 香儿按照苏静卉的指示,狠狠掐上那富贵的人中…… 富贵醒来便倏地惊跳起,慌慌张张的一阵张望,却只看到苏静卉和香儿以及那辆马车都好好的在胡同里,却没有半个旁人,顿时懵了。 “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想害大小姐!” 香儿把先前积攒的惊惧化作一声沉喝呼出,倒是颇具威力,顿时吓得富贵咚一声就给苏静卉跪了下去,倒也聪明的没问那些人都哪去了,只泪流满面的直磕头:“大小姐饶命,小的也是也实在是没办法,他们抓了小的老娘,小的若不照办,他们会杀了小的的娘……” “笨蛋!” 香儿一听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你以为你照办了你娘就能没事吗?你真以为大小姐出了事的话,你和你娘能安然无事?莫忘了,今儿可是很多人看到你给大小姐赶的车!” 一顿喝,倒是把富贵喝醒了,却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跳起就想跑,就听苏静卉道:“若是想去找你娘,恐怕已经迟了。” 富贵顿时僵住,面色瞬间苍白如纸。 “事已至此,你这么冲出去也于事无补,倒是那般莽莽撞撞,只会连你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 苏静卉轻轻一叹,道:“这样吧,你去赶马车过来带我们出去,假装只是马儿受惊,进了这条死胡同才制服住……照原计划,送我们到醉仙楼,我想办法多待一点时间,但最多只能一个时辰,你趁这个时间去确认一下……这样,至少还能保住你的命,你娘若真不幸,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小的明白了……” 然,事却与愿违,她们与水仙等人回合后直接前往醉仙楼,到时偏撞上有人付不起酒菜钱就算了,还借着几分醉意大发酒疯狂砸东西…… 水仙拧眉:“大小姐,要不我们换家吧?”刚的事她还心有余悸,实在不愿再担一丝风险,哪怕眼前这间酒楼是未来姑爷的。 苏静卉挑开帘子,便见那富贵焦急的看着她,而街道上的行人也很快聚集在了周边看热闹,没一会儿便把路给堵了,往前往后都难,而且…… 楼上那些声音她还真耳熟,其中一个还是她那同父异母的妹妹苏静灵! 这时,一道拔尖的谩骂声传了出来:“一群不长眼的东西,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你们大东家那未婚妻的妹妹,苏家二小姐,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如此无礼……” 得,这回这些看热闹的只要是没聋的就都听到了,想瞒都瞒不住了…… 苏静卉戴上轻纱帷帽,挑了帘子出马车,递了一玉佩给香儿:“拿这信物跟富贵去我那些商铺取银子,越多越好。” 没有时限,而是越多越好…… 纵是富贵也知道苏静卉这是给他腾出时间来,顿时两眼一红,不知该说什么。 “去吧,早去早回,小心些。” 苏静卉说罢,手便递给了水仙,水仙立马机灵的搀了她下车,领着那粗使婆子和两小丫鬟进了醉仙楼。 然,事有凑巧…… 苏静卉等人才进醉仙楼,香儿和富贵赶着时间挪出人群,便有一队侍卫开出条道,护着几辆马车停了醉仙楼前,不一会儿,下来几位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个个英俊潇洒器宇轩昂,为首那位,正是当今太子轩辕擎天。 “本太子倒要看看,就竟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在本太子的三堂弟地盘上撒野……”轩辕擎天板着脸沉了一句,便率先大步进了楼。 而偏这会儿,掌柜的和店伙计们都上楼去了,而那些食客看客也都没缓过神来,倒是谁也没来得及提醒轩辕擎天苏静卉刚刚上楼,他便也带着人冲上去了…… “吵啊?闹啊?怎么不吵了不闹了?继续啊,刚刚不是还个个都王母下凡似地么?怎么看到我来了就一下都哑火了?只有这么点出息也敢学人发酒疯吃霸王餐?” 轻轻软软的声音,有一股让人舒心的宁静,内容却半点不客气惹人勃然大怒。 轩辕擎天步子一顿,身后的人也纷纷跟着停了下来,就那么挤挤的塞了一楼道。 “苏静卉!” 苏静灵最是不愿让苏静卉看到自己这么难堪又狼狈的一面,却偏被她看全了去,还出口不留颜面的讥讽,哪能不气得跳起来,却是真有几分醉意,险些一个踉跄就摔地上去,好在琉璃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酒楼是亲王府三公子的!大定还没成呢,你就急巴巴的跑来看人了?还要脸不要脸?” 掌柜的一听,脸顿时就更难看了,看向苏静卉,可她那顶大大的帷帽轻纱却长长垂到她腰际,严严实实将她罩在轻纱中,轻纱虽薄,却让人瞪大眼也仅能隐约看得见她大致的五官轮廓和青嫩的身段,压根瞧不清脸上神色…… 苏静卉却是浅笑,不温不火道:“若不是那位陈小姐大声嚷嚷什么苏二小姐的,闹得满大街人都知道是你们,我还真不想进来。” “你……” 苏静灵又气又羞,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愤愤的转眸瞪了那陈素媛一眼,。 陈素媛顿时委屈:“我,我刚也是一时情急……” 一时情急?苏静卉撇嘴,都懒得揭穿她,转头看向那掌柜的,礼貌的微微欠身:“您便是辛掌柜吧?” 未料话锋这就转向自己了,辛掌柜略微愣了瞬赶紧颔首还礼:“正是小人。” “劳烦辛掌柜仔细算算需要多少银两。” 苏静卉直接得让辛掌柜又错愕了下,还不及应声,便听到苏静灵尖叫道:“谁要你假惺惺了!” “所以,你是想让母亲亲自拿银子来赎你?” 苏静卉不温不火一句,顿时噎了苏静灵半死,连那辛掌柜都不禁吓了一跳,慌忙道:“苏大小姐言重了……” “言重吗?” 苏静卉浅笑:“敢情楼下挂着的规矩中,那条恕不赊账是摆着好看的?当今太子殿下亲临也只给优惠不得赊账只是传闻?” 前一句就罢了,后一句……也太狠了,若是否认,岂不就是说太子殿下在醉仙楼赊过账?那是会赊账的主儿吗?就算真赊账过,也不能说出来啊啊啊…… 辛掌柜自是被噎得不轻:“咳……自然不是……” 苏静卉浅浅一笑,道:“既然堂堂太子殿下都只得优惠不得赊账,我妹妹和她的朋友又岂能越过太子殿下去?” “苏大小姐说得是,说的是……” 辛掌柜感觉自己已经一脑袋冷汗了,生怕苏静卉张嘴又冒出什么惊人但又挑不出错的话来,赶紧解释道:“本楼规矩中确有一条是恕不赊账,但针对贵客,也还是有特别的优惠的,比如去了零头或打折,又比如留下字据二次付清等。方才小人便是建议二小姐先付一部分银子,而后留下字据,改日结清余下的,但她不肯……” “这样的黑店,有人肯才怪!” 苏静灵又怒了:“一桌酒菜竟要八千多两,你们还真敢要价,不知道这里是天子脚下有王法的地方吗?漫天要价你们这是欺诈!留字据,谁知道留下的字据会不会被动手脚?到时候谁说得清?” 八千多两…… 苏静卉挑眉,正纳闷着她们几个究竟吃了什么,就听辛掌柜哭丧着脸道:“苏二小姐,您们喝的那紫玉琼浆可是我们东家高价收购西北葡萄运回来亲酿的,每年撑死最多十坛,作为贡品送进宫便要八坛了,剩下的两坛别家酒楼出天价我们东家还不肯卖……” “这么一小壶就要价一千两,他当然不肯卖!” 苏静灵砰的就砸了那只半透明的漂亮酒壶,破碎的声响疼得辛掌柜和店伙计们纷纷肉颤。 “恭喜,你瞬间又消费了三百两。” 苏静卉轻轻一句,顿时吓得苏静灵心咯噔一跳,面色微变但又极力维持:“又,又不是你的酒楼,唬谁呢?那破瓶子也敢要三百两?” 苏静卉笑:“我听到那伙计是这么说的。”说着就指了一伙计。 苏静灵倏地横眉瞪过去,那伙计却也不怕,倒是肉疼得厉害,闷声闷气道:“二小姐,那瓶子是我们东家特地托人从天竺买回来盛紫玉琼浆的,不算来回的运费也真要三百两一只,本就总共十只,上次三皇子喝醉打破一只,六皇子不慎又打破一只,都是算上运费赔了咱们五百两一只,余下的八只您和几位小姐今儿就砸了六……” 几个粗糙玻璃瓶也敢要价五百两一个,那轩辕彻够黑的…… 苏静卉默默,而苏静灵这下却是慌了,人家皇子打破了还得赔,她们几个算老几? 本能的,她转头就看向苏静卉,眼眶发红:“姐姐,我,我们是真不知道那几个破瓶子要五百两一个……”要知道,让她砸她也不砸! “你现在看我也没用,八千多额不,加上你刚砸那只瓶子,现在估计得九千出头了……”苏静卉遗憾的耸耸肩:“谁没事会揣那么多银子在身上到处走?”欠抢吗? “我这有三千两,她们凑一凑也有一千两,你只要有五千多两就行了。”苏静灵赶紧道。 那陈素媛也适时的给出馊主意:“苏姐姐若是没有五千两,就出面留个字据吧,余下的我们回头再凑就是了。” 苏静卉瞥着那陈素媛冷笑,正要噎她半死,外面听了半天的轩辕擎天出声了:“余下不够的,本太子给垫付。” 刚刚九重天间内一团乱,辛掌柜还真是没发现有人上了楼,这会儿倒是立马认出了人声主人,却是惊得面色一变赶紧快步出去迎:“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太子殿下恕罪。” 伙计们也纷纷跟出去迎,而雅间里却是顿时慌乱起来了,除了后来的苏静卉等人外,丫鬟们赶紧给自家主子整理仪容,紧张中又隐隐有几分期待…… 那可是太子殿下啊,被他看上了可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这是在宫外,无需这么多礼,都起来吧。” 轩辕擎天摆手说罢,就大步欲进九重天间,就听到苏静卉道:“太子殿下请留步。” 声落,门便当着轩辕擎天的面关上了。 顿时,所有人包括轩辕擎天都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苏静卉不急不缓又道:“臣女无意冒犯,但眼下这九重天间里一片狼藉,众小姐个个待字闺中又都薄有醉意实在失礼……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众人一听纷纷瞪大了眼,苏静卉那话,又何尝不是连贸然就要进门的太子殿下也一块儿数落了?可,她字里行间又揪不出不对的半字,语气更轻软温婉得让人被骂也舒畅…… 轩辕擎天面色一阵怪异之后,反而勾唇笑了,道:“不,是本太子失礼了。” 客气的声落,就好一会儿都没再听到苏静卉的声音,简直就是无声的说他刚刚确实失礼……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轩辕擎天贵为当今太子,又是个大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面当然挂不住,好在这时,苏静灵出声了:“臣女苏静灵,不能当面参见太子殿下,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说罢,狠狠瞪了苏静卉一眼后,就冲着紧闭的门福了一礼。 “臣女陈素媛参见太子殿下。” “臣女……” 众人纷纷效仿,一番下来倒是让降到冰点的气氛回了温。 轩辕擎天顿时又勾起唇笑了:“诸位小姐请起。” “咦?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架势,难不成是想要砸了我这醉仙楼么?” 突兀的一声插了进来,引得轩辕擎天回头那辛掌柜面色一喜,看去,就见一身珠光宝气的轩辕彻支着侍卫挤出条小道让他过。 “浑说八道什么?谁要砸醉仙楼了?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轩辕擎天笑斥一句,便摆手令侍卫们退下楼去:“去,让楼下看热闹的都散了。” 侍卫应诺,纷纷让着轩辕彻鱼贯退下了楼去。 辛掌柜也匆匆迎上去,在轩辕彻耳边一阵低语禀报。 轩辕彻挑了挑眉,看了看那扇禁闭的门,却也没说什么的便直接迎向了轩辕擎天:“见过太子殿下。” 一番客套罢,轩辕彻便又道:“今儿来了不少稀罕野味,太子殿下要不要去亲自挑几样尝尝鲜?” 轩辕擎天自然知道他这是要带开自己,好让九重天间里的小姐们离开…… 哈哈笑了两声,轩辕擎天拍了拍轩辕彻的肩挤了挤眼,道:“知道了知道了,本太子这就去挑。” 说罢,举步便走,而余光却若有似无的斜了斜那道禁闭的门…… 轩辕彻给辛掌柜使了个眼色,辛掌柜立马点头哈腰的给轩辕擎天等人带路。 咚咚。 轻敲了敲门,轩辕彻才隔着门道:“我已经命人让诸位小姐的马车转到后门的巷子去了,小姐们一会收拾妥贴便可直接走后门离去。” 第25节 顿了一顿,又道:“苏大小姐……” 苏静卉:“嗯?” 轩辕彻道:“你的马车似乎并不在楼下。” “确实不在楼下。”苏静卉道:“我让马夫和一个丫鬟去商铺取银子了,这会儿应是在路上……三公子放心,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不会破坏你的规矩。” 一听那话,苏静灵等人个个瞪大眼瞪着苏静卉,看傻子似的,而门外的轩辕彻却勾了勾唇,道:“据我所知,此事与你无关。”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淡淡瞥了一眼面红耳赤却不敢回嘴的苏静灵,苏静卉慢悠悠道:“总不能让母亲亲自来丢这个脸。” 苏静灵气得浑身发抖,却还是不敢回嘴,只能愤愤的用眼光狠狠的剜苏静卉。 “苏大小姐真是孝顺。” 轩辕彻浅笑着貌似无心的一句,却瞬间把苏静灵的脸给拍到地上去了,还道:“不过,几千两可不是小数目……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苏大小姐大可不必拘礼,直接命人传个话即可,我定让辛掌柜上门作证。” 苏静灵一听,俏脸瞬间烧了十年的锅底似的黑。 去他见鬼的作证! 分明是,倘若她回去后无力偿还苏静卉那几千两,又或者她母亲也不愿帮付那笔钱赖掉,醉仙楼就给把事捅出去…… 自己真是脑袋被门夹了,因为丫鬟几句话就好奇起来,竟特地跑来看他这扫把星,结果半天他长什么鼻子什么眼是没看到,却身家赔干净进去还不够,脸面也丢尽了,回去后,母亲不剥了她的皮才怪! 然,事已至此再气也没用,只盼着轩辕彻赶紧滚,她们才好离开。 轩辕彻倒是识趣,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说去陪太子的告辞了。 “这里是我们凑的四千两,余下的五千两麻烦姐姐你先替我们垫付着,我这就先行一步回去求母亲,保证一个筒子也不会少你的。”苏静灵咬着牙说罢,把四千两银票往桌上一拍,领着众人就大步出门去了。 苏静卉倒也不拦她。 待人走了干净,水仙旋即横了先前那小丫鬟一眼,弯身附耳苏静卉耳边禀告“马儿受惊奔走”那段时间的事,那小丫鬟也琴瑟一下便慌忙跪了下去:“大小姐饶……” 苏静卉却不耐烦的阻了:“行了,起来吧,折腾了这么半天你们不饿我也饿了,赶紧找伙计的来把东西都收拾收拾,点上饭菜祭了五脏庙再说。” 水仙一愣赶紧应诺就要去,却听苏静卉对那傻眼不知反应的小丫鬟道:“你去。”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水仙见那小丫鬟还傻着,赶紧过去拎了一把。 小丫鬟猛然回过神来,慌忙一抹泪就应诺着跳了起来,屁颠着去找人来,却万万没想到…… “啊!” 一声尖叫伴着滚楼梯声响忽然传来,吓得水仙等人琴瑟一跳就是面色大变。 “去看看。”水仙听出了那声尖叫就是刚出去那小丫鬟的,赶紧支了那粗使婆子去看情况。 粗使婆子硬着头皮白着脸出去,不多会儿就折回来了,脸比起刚刚更苍白:“大,大小姐,那小丫鬟摔死了。” 声落,轰隆隆的脚步声就叠着来了,不一会儿大队侍卫便冲到了九重天间前,却也只看了屋内一眼似觉得没异样,才让出条道儿来,让轩辕擎天和轩辕彻过。 轩辕擎天门前猛的想起什么而刹住了步子,一把将轩辕彻推在了前,但,轩辕彻却没顺势进屋…… 轩辕彻都不进去,轩辕擎天自然也不好再往前,站在轩辕彻身后,他只能看到屋里两个丫鬟一个婆子,以及一抹背对着他们这边,头上还戴着大大的轻纱帷帽的背影。 帽子很大,轻纱很薄,徐徐的风自窗口拂进,薄纱裙摆纷纷随风摇曳翩翩起舞,而那小小的身影,却静静的,静静而姿态自然优雅的坐着…… 不由的,轩辕擎天想到了独秀天地的空谷幽兰,定定的,定定的看着她盼着她转过身来,然,轩辕彻却大煞风景的出声了: “苏大小姐,你还好吗?” 许久,不见苏静卉应声,轩辕擎天不禁拧了眉,而轩辕彻却是微微扬了眉,跟着就见水仙凑近苏静卉低声提醒了句。 “嗯?”苏静卉总算出声了:“没事……多谢三公子关心。” 那声音,任谁听着都是有事…… 轩辕擎天不禁出声安抚道:“是丫鬟不小心踩空了楼梯才发生的不幸,意外而已,苏大小姐不用太紧张,节哀顺变。” “踩空了楼梯……” 苏静卉低声喃喃,似是有怀疑,又似是吓到了,却又有点不知所措般的苦恼:“回去这样跟母亲说她会信吗?” 那声音确实小,可轩辕擎天和轩辕彻都听得清楚,轩辕擎天只当是苏叶氏那个继母会为此为难她,可轩辕彻却一阵面色微妙后,嘴角直抽抽…… 可,余光瞥见轩辕擎天又要开口,轩辕彻就不禁轻拧了眉,不由就张嘴率先道:“苏大小姐放心,虽是意外,但到底是在醉仙楼出的事,我自是不会放着不管,更何况……就算事后有人借题发挥乱乱泼脏水,不还有太子殿下吗?太子殿下就在场,自是会为你和醉仙楼作证的。” 三两句,倒是把自己和醉仙楼都扯进“太子保护圈”去了…… 轩辕擎天是早就知道轩辕彻有多无耻,可,还真没想到他能当着自己未婚妻的面也这么无耻,不禁斜眼过去一阵无语,却也不得不点头:“三堂弟说得不错,本太子就在场,自会给你们作证。” 一句“你们”出口之后,才莫名的不爽。 苏静卉“嗯”了一句,才猛然反应过来轩辕擎天也在般微微侧了侧脸,但又马上转了回去,跟着就给了一只手水仙,要起身行礼的样子:“不知太子殿下也在,失礼了。” 轩辕彻却立马出声道:“你坐着就好,太子殿下不会为这等小事责怪你。” 轩辕擎天一阵郁闷,却也不能说轩辕彻无礼,道:“三堂弟说得是,本太子岂会为这种小事怪罪你,你就坐着吧。” 屁股都没来得及起来的苏静卉立马心安理得的坐着了:“多谢太子殿下,多谢三公子。” “万万没想到竟然发生这样的意外……”轩辕彻叹了声,又道:“要不,我先派人送你回去?”莫名的觉得让她继续呆着各种不祥…… 苏静卉一阵静默。 水仙瞥了瞥没动静的她,冲轩辕彻福身道:“回三公子的话,我们家大小姐只早上喝了几口粥,至今还没来得及吃东西,本是来醉仙楼吃饭的,却不想……” 后面的话,被苏静卉抬手拽了拽袖子拽断了。 轩辕擎天又才张嘴,轩辕彻就惊呼了一声:“都这时候了还没吃?算了……你先等会儿。” 说罢,扭头就要喝人来收拾九重天间,跟着就对轩辕擎天道:“真是不好意思,太子殿下,我得先失陪去准备一下……”说话间,还指了指屋里的苏静卉。 轩辕擎天点头,也不及说什么轩辕彻就转身一溜烟跑掉了。 轩辕擎天着实愣了一愣,瞥了瞥屋里的苏静卉的背影,道了一句“苏大小姐好好休息,失陪”,也走了。开玩笑,人家未婚夫都走了,他没道理还赖着不走啊…… 人又都走了,水仙才颤颤着凑近苏静卉,不那么确定的低声问:“大小姐,奴,奴婢要不要去看看那个小丫……” 苏静卉却问:“死人有什么好看?” 水仙一窒,不吭声了。那粗使婆子和另一个小丫鬟则面上一片死灰。 倘若起初她们只是不确定的猜猜,那么现在就可以肯定了——那丫鬟不是什么意外踩空摔死的,而是被什么人灭了口,而大小姐猜到了或者发现了什么,才让她出去而不是水仙! “唉……” 苏静卉冷不丁幽幽就叹了一声后,道:“好好的一个人,竟说没了就没了,水仙,你说会不会是这楼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丫头就是犯上了那些东西才会踩空了楼梯的吧?你说那些东西会不会也缠上我们?等我们回去之后,夜夜恶梦不止,一病不起?” 猛然被问,水仙是傻掉了,但跟着就听到咚咚砰一声巨响,竟是那辛掌柜不知怎么几个踉跄摔了地上…… ——偶是分界线—— 听到报告,轩辕擎天等人不禁又一次奔向厨房,但厨房里油烟缭绕,顿时又逼停了他们的脚步,不过…… 在门外,他们也还是可以看到那个浑身上下裹得严实到滑稽的男人,正弯眉笑眸的洗手作羹汤! “本还以为三公子会对这门婚事不满,没想到……”薛平川呵呵笑了两声:“他还挺满意的嘛。” 瞧着轩辕擎天没有不悦,李梓也道:“说得是,确是没想到三公子竟然喜欢那样的。” 这声一落,众人纷纷笑了。 轩辕擎天转头离开厨房,跨了一道拱门后才突兀的问了一句:“什么样的?” 众人一愣,等反应过来,纷纷面色微妙起来,继而看向李梓。谁让那话是他说的呢? 站在轩辕擎天身后,李梓也看不到他此时的神色,猜不透他为什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只好硬着头皮道:“虽说传闻不可尽信,但那苏大小姐好歹也是鑫宇名义上的表妹,我也是听他说的,说那苏大小姐刁蛮任性得很……” 难道刚刚太子见到那个苏静卉了?她不是传闻中的那样?偏今天叶鑫宇有差事没来,他们又谁都没见过苏静卉,这会儿还真是找不到个人“点拨”一下,不过…… 察觉到众人古怪的目光,轩辕擎天忙道:“在三堂弟面前不要这么说。” 众人一听,纷纷了悟。 倘若轩辕彻是真满意这门婚事,也就不怪太子特地交代让他们谨言了,谁让西北那块香馍馍香归香却难啃,而轩辕彻是唯一的突破口…… 厨房里,轩辕彻几不可闻的叹了声,却只如水滴落海一般,悄悄然便淹没在了厨房忙碌的声响里。 没多久,辛掌柜火烧屁股的跑来了。 辛掌柜把苏静卉那番话一字不漏的说了,轩辕彻倒是镇定,只兀自喃喃了句:“我说林家怎么这么大手笔‘给’她那么多嫁妆?”明明是下着刀子狠狠割来的嘛…… 辛掌柜没听清,问:“主子,您说什么?” 轩辕彻却不理他,兀自鼻孔喷了一声气,颇那么点无奈的道:“去,买几张红纸包几个红包,大的塞个三五千两,小的意思意思个三五十两就够了,上菜时一块儿上给你那未来主母,就说给她们压惊的。” “啊?” 轩辕彻白眼一翻,手里的菜刀就对准了辛掌柜:“啊什么啊?你想醉仙楼闹鬼做不成生意吗?” 辛掌柜被刀尖吓得往后连缩了三步,猛然了悟,慎重道:“当然不想。奴才这就去办。”跑出去几步,又折了回来:“那那九千多两还收不收?” 轩辕彻笑了:“能收当然收啊,哪有放着银子不赚还白亏的道理?不过我可丑话说前头,万一那点钱给楼里招来什么鬼,就挂你到门口去辟邪!” 辛掌柜嘴角直抽抽。您丫直说不收不就行了么…… 辛掌柜一走,轩辕彻就叽里咕噜的算起来了:“她那傻妹妹凑了四千两给她,回头那个继母指定也要补足五千两给她,再加上我给压惊的几千两,啧啧,这丫头土匪转世的吧……” 念着念着,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个儿就乐咧了嘴:“算了,总归到最后连人都是我的。” ——偶是分界线—— 水仙等人算是大开眼界了…… 眼睁睁看着苏静卉就说了几句话,然后那辛掌柜就屁颠着捧着压惊红包送来了,不但好吃好喝的侍候着,还连她们吃饱喝足后拍拍屁股就走也半字不敢提二小姐欠的那些酒菜钱,就好似已经付过了似的! 虽然心里也觉得挺损的,但水仙还是笑咧着嘴照苏静卉吩咐的办——给醉仙楼里的掌柜伙计大厨乃至打杂的,统统打了赏。 “平时都是哪位大厨给我们家大小姐做的药膳?我们家大小姐吃得还满意,特地命我另封了个红包打赏。” 水仙说完,却等了半天也没见谁站出来,正纳闷,辛掌柜就说话了:“平时给苏大小姐做药膳的是个婆子,这时间已经回去了,红包我替姑娘转交,如何?” 水仙发现,辛掌柜说到“是个婆子”时,一厨房的人都面色怪异,但察觉她看去又立马绷上了脸…… 古怪的又看了看辛掌柜,水仙才把红包递给了他,却道:“行。不过,还是劳烦辛掌柜让那婆子明日到苏府去谢个恩吧,免得大小姐回头怪我没办好差,疑我吞了这红包就不好了。” 辛掌柜:“额咳……好,好好。” ——偶是分界线—— 富贵的娘果然是没了,能压着满腔悲愤送苏静卉回到苏府,已是极限…… 第26节 “就这么赶着车去吧,一会儿我就去跟祖母说一声,你处理好家里的事再回来也不迟。”苏静卉说着,让香儿给了二百两银票富贵。 这是在苏府大门口,富贵只能忍着没哭没跪:“不不不,大小姐,您不怪罪小的就足够让小的感恩戴德……” 可他话没说完,苏静卉却已经转身进门去了。 香儿硬把银票塞给富贵,低声意味深长:“大小姐虽有锦衣玉食,却自小就没有娘……唉,让你拿着就拿着吧,如此一来她心里也能好过些。” 说罢,扭头小跑着追苏静卉去了。 回了玉娇院房中,苏静卉才看了香儿一眼,问:“跟富贵说了什么?” 香儿低下头去,把话重复了一遍,弱声道:“奴婢多嘴了……” 苏静卉却勾唇而笑:“不,你做得很好。” 旁的也没再多说,但对香儿而言,这一句肯定便够了,顿时眼都亮了亮,却也仅是如此而已…… 才沐浴换了身干爽衣服的功夫,郁翠园便来人了,说是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苏静卉勾唇而笑,瞥了水仙一眼:“那个婆子和丫鬟,都交代了?” 水仙知苏静卉指的是醉仙楼没收苏静灵欠的那笔酒菜钱和赔偿的事,点头道:“那婆子姓楼,那丫鬟叫翠花,虽都是干粗使的,可也都是伶俐人,今儿的事又在旁看了整全……奴婢还没提呢,她们便主动表明态度了……” 苏静卉点头,又问:“你许了她们什么没有?” 水仙摇头:“院里的奴才要怎么安排自是要看大小姐您的意思,奴婢怎能乱许出去,倒是有说会给她们在您跟前多说几句好话。” 苏静卉点头:“反正也缺人,就看看她们是不是那块料吧。” ——偶是分界线—— “怎么这么快?” 正在等侄子带好消息回的刘瑞雪听闻身后有声,不禁拧眉疑惑了句,转身却什么还没看清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刘瑞雪再醒来,竟已经回到了忠勇侯府的闺房中,不但门窗全上了锁,房外的丫鬟婆子还窃窃私语个不停,内容让她震惊不已—— 她生母十八姨娘与人私通被忠勇侯抓奸当场?奸夫是乐建侯府的管家?她其实不是忠勇侯的女儿,而是那个管家的野种?! 砰…… 刘瑞雪狠狠将一瓷瓶摔在门上,破口大骂:“混账东西!胡说八道!我明明是忠勇侯的骨血,我的父亲是忠勇侯!再胡说八道看我不出去撕了你们的嘴!” 声落,议论声便停了,却并不是因为怕她,而是有人来了…… 那气势汹汹的步声,让刘瑞雪没来由的慌张害怕,不由便退了两步,但很快她又想起了自己是刘瑞雪,忠勇侯府的九小姐,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好怕的,就又逼着自己挺直腰杆站定在那里,等着人来。 砰,一声巨响门开了,率先进来的是的刘陈氏…… “侯爷有令,把这贱人生的野种扔出去!” ☆、【52】爹,照宰不误 容嬷嬷给苏静卉的教习课已经结束,为方便行事而又领了一家的教习课,却也暂时不能出入苏府见苏静卉了,但消息还是有办法递给苏静卉的…… 一早,苏静卉便收到了容嬷嬷递进来的纸条,说的便是忠勇侯府的近况。 苏静卉这才知道,那日与刘瑞雪串通好将她堵在死胡同里的刘家少爷,正是大房刘陈氏的次子刘存煌,不过才十五却已吃喝嫖赌样样沾染,对女色最无抵抗力,早已臭名远播…… 苏静卉那日也不过是随口给他按了一个仙人跳,却是阴差阳错的配他,让他就是有口也难辩,又何况,他一丝不挂的在闹市里跑了两圈下来就直接傻掉了,当晚还玩火把自己烧死在了自己屋里。 当然,苏静卉更信容嬷嬷打听到的这些其实只是明面上的,而事实…… 不过,她不想也没兴趣知道,有时候,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至于那个始作俑者刘瑞雪也好不到哪去,其生母被忠勇侯抓奸当场,忠勇侯怒极将奸夫淫妇处死后便吐血病倒,而后刘瑞雪便被赶出了忠勇侯府,理由是她非忠勇侯所出,忠勇侯府如今陷入争爵战中…… 而,刘瑞雪究竟是不是忠勇侯的骨血无法考究,但一个娇滴滴的少女流落街头,下场绝对是不言而喻的,只不过,她最狼狈仅剩一口气的时候,却被路过的一辆的马车带走了,马车的主人是谁不得而知!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么……”苏静卉撇嘴喃喃着,把字条烧了。 水仙听到了声音,但没听清内容:“大小姐,您说什么?” 苏静卉挑了她一眼,淡道:“没有。” 这时,屋外吵了起来,跟着就异口同声传来两道声音:“大小姐,奴婢是月牙(粉蕊),有要事禀报。” 立马丹葵和青芝的声音就相继着盖了过去: “没眼力价的东西,来了这么多天还不知道我们家大小姐喜静吗?还说是郁翠园怡馨院出来的呢……” “就是,有事就不能好好说吗,大清早的鬼嚎嚎什么?知道的当你们是有事禀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挨了什么人打疼嚎的,故意要坏我们大小姐的名声是不是?” 月牙之前在郁翠园虽只是三等丫鬟,但她好歹是个家生子,家里人都在苏府里当差爹也是个小管事,府里头人脉广自然旁的下人见着都给三分脸,还真没被谁欺辱过,却是到了这玉娇院这儿提了二等丫鬟,反而什么屎尿盆子阴刀子都有…… 当即脸红脖子粗了起来:“你……” 丹葵却黑着脸叉着腰当即打断她:“叫你不要嚎了没听到是不是?那么喜欢嚎,姐姐请你到后边的小黑屋去嚎个够,但在大小姐屋前,就是天塌了你也要压着声儿说话!” “笑什么笑,你也一样。”青芝瞪了那见月牙被骂而窃笑的粉蕊一眼。 粉蕊是苏叶氏那怡馨院来的三等丫鬟,也是来了玉娇院才提了二等,也家生子,也是一家人在府里当差,但,没有月牙家混得那么有脸面,反倒能没脸没皮一点,再加上这些日子跟丹葵青芝她们掐来掐去也没得什么好反倒一身伤,也就圆滑的改了战术…… 这会儿被骂了,竟也能笑咧嘴:“是是是,丹葵姐姐说的是,青芝姐姐说对。” 见此,丹葵和青芝抿唇交换了个眼神,而月牙则是鄙夷又恼火的横了粉蕊一眼,粉蕊却不痛不痒。 本来嘛,大家都是外来的,合作抗内胜算更大,偏月牙高贵冷艳瞧不上她不愿跟她合作,哼,拉倒,挤不走上面的,挤走她也能空出一个二等丫鬟的位子来不是…… 这时香儿出来了,阴气沉沉的小脸颇吓人,丹葵和青芝也立马老实的矮着一截站边上去,粉蕊则甜着嘴道:“香儿姐姐早。” 月牙闷闷的,也叫了一声。 香儿点了下头,道:“大小姐让你们进去。” 倒是没想到今儿苏静卉竟让她们进屋,丹葵和青芝都愣了一下,而月牙反应过来就立马跟着转身的香儿进了屋,生怕粉蕊抢了先似的。 粉蕊倒也不跟她争了,撇撇嘴就堆了笑,扭着小蛮腰也进了屋。 丹葵后边瞧着,白眼一翻:“蛇精转世。” 青芝咧嘴一笑,道:“没事,大小姐如今会收妖,管她什么精,咱们站后边等着打就是。” 丹葵一听就噗嗤笑了:“嗯,咱们卷着袖子等。”等大小姐一声令下立马扑上去,管她什么妖精,抡了拳头上棒子,打不死也打个残! ——分—— “大小姐,好消息,大爷要回来了。” 月牙人没到声先到,转瞬就堆了一脸笑到了苏静卉跟前,生怕后边的粉蕊抢先了说似的。 身后跟着的粉蕊却借着她的身挡偷瞧着苏静卉的反应…… “真的?”苏静卉露了一抹欣喜,却只问:“知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 月牙瞧着没什么不对,便笑道:“说是就这两天。” 苏静卉点了点头,便给了水仙个眼神,水仙旋即赏了月牙一两银子,倒是让粉蕊傻了。 就这样?大小姐也不问她从哪里得知的? 可又想,其实不明摆着的吗?大爷有什么消息肯定先送到郁翠园老夫人那里,而月牙是郁翠园来的……只是,大小姐也不疑月牙来了玉娇院而心其实还在郁翠园? 正纠结着,就听到苏静卉问:“你呢?不是也说有要事吗?” 咬了咬牙,粉蕊还是赌苏静卉在意的,便斜了斜月牙,一副有话但月牙在她不敢说的样子。 月牙的好心情顿时没了,俏脸一黑就瞪着了粉蕊:“有话说话瞧着我干什么?好似我欺负了你一样……” 粉蕊咬唇低头不语,等着苏静卉生疑赶月牙出去,她再举报月牙跟老夫人院里的一等丫鬟夏荷来往密切,苏渊回来的消息便是夏荷递给月牙的,让苏静卉不满那些私下动作,却…… “看来不是什么大事……”苏静卉喃了句便低下头去继续刺绣:“那就都先下去吧。” 她就是再缺人,也不会提了苏叶氏的人起来用,何况前些天苏静灵在醉仙楼那通闹,害苏叶氏不甘不愿却还是掏了五千两给她…… 白花花的五千两呐,可不是小数目,肉疼得苏叶氏这几天都病了,即便不知道她其实压根没付给醉仙楼那笔钱,也还是会恨她,谁叫她不是苏叶氏肚子里爬出来的,还偏比她肚子爬出来的争气! 而,听到她那么说的粉蕊却是傻眼了,而月牙则当场笑咧了嘴。活该! 苏静卉也不说她们,只当没看到的低头刺绣玩,但水仙可没有那么客气:“怎么?都没听见?” 月牙瞥了粉蕊一眼,神气的挺挺胸,冲苏静卉福了个身便退了出去。 粉蕊想了想,还是决定不举报了,虽然心里确实堵得难受,但也总比一个不小心让苏静卉不痛快,直接被灭了的好…… ——分—— 苏渊要回来了但还没回到,外边只会更不太平。 苏静卉干脆呆家里哪儿也不去。 苏静灵被禁足了,就算想也没法来找苏静卉不痛快,倒是,苏渊还没回来,他那两个小妾却跑来了…… “一直就想来看看大小姐,却总是没机会,这眼看要不了多久大小姐就又要出嫁了……”柳姨娘说着,从贴身丫鬟那里接过只锦盒,放桌上推到苏静卉:“一点小意思,还望大小姐不要嫌弃。” “柳姨娘有心了。” 苏静卉浅笑着看了一眼,却没有要打开看看是什么的意思,还随口般的就问了句:“说起来,也好些天没见二弟三弟了,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这话出口,倒是让顺势也想递上礼物的方姨娘不好动作了,柳姨娘面色也略微变了一变。好好的话怎么就转到苏云览和苏云群那里去了?难道她这就知道她们来的目的了?是警告还是…… 知道如今的苏静卉不似以前那么好对付,柳姨娘和方姨娘都谨慎着仔细她的脸色,却见她低头喝了口茶,跟着便察觉她们的目光而抬起头来,却笑着就道:“这茶还挺香,两位姨娘尝尝。” “好。” “嗯。” 两位姨娘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纷纷端茶喝了小口,琢磨着苏静卉此时的心思。 “确实香。” 方姨娘浅笑着放下茶,又夸了几句,便扯起了刚刚苏静卉提的那话题,语气颇伤感:“不瞒大小姐,婢妾今儿特地过来,就是想问问三少爷的近况……” 柳姨娘也跟着道:“婢妾也是想问问二少爷的近况。” 苏静卉却笑了,反问:“两位姨娘这话说得,不管怎么说你们都到底是二弟三弟的生母,母亲还能那么绝到拦着不让你们见二弟三弟么?什么时候开始,两位姨娘想知道二弟三弟的情况,还非得在我这儿绕一绕?” 话直接得,让柳姨娘和方姨娘一听就顿时变了颜色。 柳姨娘眼珠子一转,就叹起了气:“大小姐,婢妾真不是旁的意思,只是瞧见夫人最近身体不适,怕……” “怕?怕什么?” 第27节 苏静卉冷笑:“府里上上下下靠母亲一个人照应着,真真是日也劳累夜也操心,如今累了个身体不适,两位姨娘不去端茶倒水的孝敬就算了,却怕得躲到我这儿来了?呵~,你们觉得父亲回来知道了,会怎么想?” 柳姨娘和方姨娘一听,顿时面红耳赤,方姨娘赶紧道:“大小姐教训得是,确是婢妾不够周到,婢妾这就去夫人那儿……” “去就去,可别说是我叫你们去的!” 苏静卉半点不客气道:“两位好歹算是长辈,就是有那个脸说,我也没那么大的面子!” 两人一听,顿时漂亮的脸颊又青又白,有气,却也不能怎么样苏静卉。 倒也识趣,更难堪之前便起身告辞了,换成了“想起有事”的说法,只不过,转身还没出门,就听到苏静卉幽幽的声音自身后来: “人这一生,也就那么几十年,过得去就行,争来争去到头来还不一样都要埋土?当然,如此一来自是两眼不见双耳不闻,不会知道那些血脉相连本说不定有好前程的人如何水深火热……” 柳姨娘和方姨娘都是娇躯一震,倏地回头瞪大着眼看着苏静卉,却见她低着头正喝茶。 紧了紧手中的手绢,柳姨娘小心翼翼的道:“大小姐的意思是……” 苏静卉也不避,抬眸看去便是嫣然一笑:“扶人的手我有,上梁的梯也有,但,人可扶梯不借,两位是守是争都随便,但最好别把主意打我这儿来,我一没兴趣管我爹晚上歇哪儿,二也没你们以为的那么有耐性,三更不知道客气二字怎么写!” 话直白到狂,顿时让柳姨娘和方姨娘面色难看至极,相视了一眼,先后都点了头:“婢妾明白了。” “不送!” 两位姨娘刚走,丹葵便递话进来了。 “二夫人的小少爷没了……” ——分—— 本就是不足月的孩子,没了也不算太意外,但苏桃氏还是不愿接受,歇斯底里的胡乱哭骂了一场,病倒了。 到底是亲婶婶,又独独那么一个,二房那运起了头却也不知会起成什么样,不说日后借风,就是保险起见也要全方面的多注意着点…… 便特意问了左妈妈,说是苏桃氏已经出了月子,也没什么忌讳了,苏静卉才过去看她。 “还是卉儿你有心,还特地来看我,不像那有些人,怎么说也相处了十几年不是,却只是派个管事妈妈过来,好似我们二房有什么似的……” 苏桃氏见着苏静卉没说上两句就成泪人儿了,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欺负了她似的,没什么事而陪在身侧的二爷苏杰都有些看不过去:“咳咳,又浑说八道什么,好歹是做婶婶的,在小辈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像什么样,也不怕卉儿笑话。” 苏桃氏满腔悲愤还没泄完,自然一听就火了,眼看她就要歇斯底里,苏静卉忙出声叹道:“小堂弟是婶婶的亲骨肉,又何尝不是叔叔的?婶婶心痛叔叔就不痛吗?婶婶是女人,还可以在屋里放声大哭,可叔叔呢?他是男人,看着婶婶如此,他就是再痛也只能把泪咽回去了吧……” 这番话顿时让苏杰一怔,而苏桃氏那把火,也暂时的定住了,转眸看了看胡子拉杂的苏杰,泪就汹涌的滚了下来:“二爷,我……” 转得太快,苏杰有点手足无措,但本能也让他很快出了声安抚:“没事没事,别多想,身子要紧,你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 苏桃氏哽咽着点点头,倒是忘了苏静卉就在旁边,头一枕便靠进了苏杰的怀里。 苏杰却是没忘了苏静卉在,顿时尴尬不已,而他抬眸,却见苏静卉悄悄的转了身往外…… 夫妻两气氛正好,她没道理当灯泡啊~ “唉,连番这么折腾,再好的身子也得垮了,婶婶气色太差了,要大补才行,可我却是不懂要怎么补,就怕买到不合适的,白浪费了银子……” 门外,苏静卉接过香儿递来的事先预备好的荷包,塞给陈妈妈:“虽然不多,但也是做侄女的我的一点心意,该怎么补就有劳陈妈妈了。” 陈妈妈忙推辞:“大小姐这……” “这是我做侄女的孝敬婶婶的,拿着吧。”苏静卉又一推,便转身走了。 陈妈妈忙收了,匆匆跟上送她出院子,再折回来,苏杰和苏桃氏已经分开。 苏桃氏尴尬道:“卉儿走了?” 陈妈妈点头,旋即将荷包递上去,又把苏静卉的话重复了一遍。 打开荷包,是一千两的银票,以她苏静卉的身家来说,确实少了,但是…… 瞧着苏桃氏略有些不满意,陈妈妈赶紧叹着提醒道:“唉,到底是做人女儿的,总不好越过做母亲的去,不然回头一不小心说穿出去,不但是做女儿的不会做人,就是做母亲的也难堪……大小姐真是个剔透人儿~” 苏杰也点头:“确实。” 苏桃氏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说起来,大嫂让人送来那些人参燕窝之类的,倒是拉拉杂杂一大堆,可真要算起来,恐怕还不及一千两呢……” 苏杰抿唇,不喜听到苏桃氏说这些,却也没有出声说她什么,又坐了一会儿,便让苏桃氏休息,而自己去了书房。 等苏杰走了,陈妈妈才道:“夫人有没有想,大小姐为什么送的是银子而不是那些个吃的?” 苏桃氏愣了一下,拧眉想了想,摇头:“说起来还真是……虽说银子是实用,可送那些个吃的不是更直接吗?她还能缺那些个补身子的?” “夫人说得是,大小姐自是不会缺了那些个补身子的,可她明明不缺,却偏偏送了银子……” 陈妈妈凝重着脸,压了压声:“要么是她知道,要么是她猜到,您没吃大夫人送来那些东西!” 苏桃氏一听,顿时瞪大眼,刚要说话,陈妈妈又道:“奴婢看来,猜的的比知道的更可怕。” 略微的愣了瞬,苏桃氏面色怪异的点点头:“你说得对……” 知道的方法有很多,比如派人打听,比如有人泄露,但猜到……却纯粹只是依照平日的相处而下的定论! “夫人也莫要太在意了,毕竟大小姐确实还小,而她身边还有个左妈妈不是……”当然,陈妈妈这也是自我安慰。毕竟左妈妈来之前,大小姐就已经忽然很厉害了! 苏桃氏迟疑着,还是点了点头,却又猛然想起的道:“可,如此一来不是太露了吗?她们就不怕我们想到了反而更忌讳她们?” 陈妈妈抿唇好一会儿,才道:“夫人,我们跟大小姐之间似乎没有太直接的冲突……” 没有太直接的冲突,却敲了警钟,简直就像是在说——人,我会做,但不代表我好招惹! ——分—— 苏渊回来了。 一番梳洗之后,先去拜见了苏老夫人。 发现苏渊似在找什么,苏老夫人不禁问:“大爷在找什么?” 苏渊也不瞒,直接便问:“卉儿呢?” 苏叶氏一听,当即面色就不好看了,不但是因为苏渊无视苏云博和苏静灵的存在,一开口就找起苏静卉,更因为这会儿二房的人都到齐了,却独独就差她苏静卉一个…… 那蹄子,越来越敢摆谱了! 苏老夫人倒是没有苏叶氏那么多想法,但想到苏静卉也没什么好心情,可也纳闷苏渊什么都不提,偏一开口就问苏静卉,不禁道:“近来那孩子喜欢自己走着过来。” 苏渊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倒是苏杰看他一身朝服,不禁问道:“大哥这是要进宫吗?” 苏渊点头:“得进宫复命。”说罢便起了身。 “这茶都还没喝一口就又要进宫?这么赶?”苏老夫人惊愕。 “早去也要早回。”苏渊说着,便匆匆出了门去。 不多久,苏静卉便到了,还未散的众人纷纷投眸看去。 一进门就成焦点…… 苏静卉轻挑了挑柳眉抬了一眼,也没问什么,便还是那个节奏慢吞吞的走进去。 “姐姐这架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苏静灵实在受不了她那个速度态度,不禁冒了一句。 好酸…… 苏静卉暗暗好笑,却也不理她,顿时气得她气孔嗞嗞直冒烟,张嘴还要说,苏老夫人却开口了:“来的路上,可见着你父亲了?” “回祖母的话,见着了。”苏静卉说罢,人也站到了苏老夫人三步外,给她老人家福身见礼后,又一一给苏叶氏和二房的叔叔婶婶见礼。 苏叶氏一阵面色微妙后,便横了苏静灵和苏云博以及两个庶子一眼。 苏云博上次挨了一顿胖揍,伤是好了,可心里却是更恨透苏静卉了,即便明白苏叶氏那一横是让他给苏静卉这个姐姐行礼,却还是僵着腰板弯不下去,而苏静灵也差不到哪去,那么丢人的事被苏静卉撞见捏在手里,实在让她膈应…… 姐弟两都硬着腰板没动,倒是让已经弯了弯腰拱了手的两个庶子尴尬的僵在了那里。 这会儿这礼一行,却是会直接把苏静灵和苏云博都给得罪了,可不行吧,腰都弯了手也拱了半道儿僵着不但难看,也是不敬苏静卉,再想苏静卉近来…… 屋里都是明眼人,哪能看不见那些个小动作? 苏桃氏瞧着苏叶氏铁青的脸,当即就笑了,招着手就招呼二房那群小萝卜头:“都傻愣愣杵着作甚?好好跟你们大堂姐学学,知书达礼的好孩子才招人喜惹人疼。” 说话间,恰好苏云览和苏云群的腰已经更弯了下去:“大姐。” 顿时,苏叶氏脸黑了个彻底,可苏桃氏已经把话说出来了,苏云览和苏云群都行礼了,她再说什么也只是更难看,便更狠狠的瞪向苏云博和苏静灵。 苏静灵和苏云博自是胸膛里那口气堵得更难受了,倒也没糊涂到不知道苏桃氏那番话是在讥她们,是在让苏叶氏难堪,也不敢不愿却还是弯了腰:“大姐。” 如此一番,自然气氛降到谷底十分不好,归根算起来,是苏静卉惹出来的,可,偏苏静卉又从头到尾没做什么…… 苏老夫人沉了沉脸,倒也没就此说什么,而是继续问了苏渊的事:“你父亲跟你说了什么?” 众人的心思一下被拉了回来,看向苏静卉,却见她摇头:“回祖母,父亲匆匆便出了门,什么也没跟卉儿说。” 苏老夫人拧眉,可看苏静卉不似说假,算算苏渊离开的时间和苏静卉进屋的时间,也确实没说什么的可能性比较大…… 而,苏渊这一去又直到晚饭时间才回来,虽吃饭时没说什么,却谁都看得到,他整顿饭都心不在焉,时不时都在打量苏静卉,可食不言寝不语,就是苏老夫人也不好在餐桌上问他怎么了。 “卉儿,跟我到书房来。” 吃罢晚饭,苏渊丢下一句便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率先出了门。 苏静卉隐约猜到了些,有些惊讶,却也不露声色的起身跟上。 “娘,父亲他……” 苏静灵醋意大发,却被苏叶氏瞪了一眼,看向苏老夫人,却见老人家摆摆手:“我累了,吃饱了就都散了吧。” 人散了,她才好命方妈妈去打听。 ——分—— 书房里,苏渊定定的看着苏静卉好半天不说话,而苏静卉竟也由着他看,看到他自己都觉得别扭尴尬不得不打破沉默为止…… “听说你付了重金买我安然归来?” 朝服未退,张口便是开门见山,语气倒是不急不缓不温不火,乍一看还颇显威严,但…… 苏静卉才不信他的心里也能如表面这么沉得住!真沉得住,早前就不用那么神经兮兮闹得一家子气氛紧凝了! 不过,她也没揭穿他,脑中又略着重了“重金”二字,而面上则若无其事的点了头:“嗯。” 得到肯定的答案,苏渊拧眉了,定定看着平静的苏静卉又问:“你怎么找到那些人的?” “是他们自己找上门的。” 苏静卉也不隐瞒,却是太直接得让苏渊没法镇定了:“什么时候?怎么找的?” 话出口,也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却也说都说不出去了,也不顾得那么多了。 苏静卉看了看他,淡淡的就又劈了他几下:“父亲出发前往江南的前一晚,一男子夜闯闺房,张口便是问女儿要不要买父亲安然归来。” 第28节 苏渊一听,脸都黑了:“你之前怎么不说?” 苏静卉眨眨眼,颇无辜:“当时太晚了,次日父亲又早早启了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大门口,也不方便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渊不禁想起了当时的不愉快气氛,顿时面色一阵怪异,看着苏静卉的眼里多了几分尴尬,好在苏静卉神色平常…… 苏渊清了清嗓子,又问:“你付了多少银子?” 苏静卉却提了一口气般问:“难道父亲真的……遇上了?” 苏渊面色顿凝,点了点头:“千钧一发。” 苏静卉松了口气,又看了看苏渊似确定他确实没事,才道:“父亲安好便是晴天,再高的价也值了……” 苏渊略微的愣了下,直直看着苏静卉半晌不语。 苏静卉却道:“若是父亲没旁的事吩咐,卉儿就退下了。”说罢,转身匆匆就要走。 苏渊拧眉,叫住她:“余数他们今晚就来收?” 苏静卉不出所料的微微勾唇,却转过头去便又敛起了,一脸错愕的看着苏渊,似是没想到他会猜到账没结清的样子。 觉得自己猜中了的苏渊顿时找回了点点脸面,道:“那些不成文的规矩,多少还是知道一些。” 苏静卉当即挂了个了悟的表情,而后道:“只说事成之后来收,也没说具体时间,不过今儿父亲安然回来了,想来今晚不来明晚也会来了,以免万一,想着这会儿回去准备准备……” 苏渊又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问:“你……有那么多银子在家吗?” 苏静卉答非所问:“他们说同价的古董名画也收……卉儿旁的不说,值钱的古董名画还是有些的。” 苏渊又拧了眉:“那些都是你……” 不知为何,他话到一半就忽然断了,苏静卉惊讶了瞬,看去却见苏渊别开了眼:“那些是你外祖父给你撑脸面的嫁妆,动了他能饶过你?” 说罢,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银票出来递给苏静卉:“今儿太匆忙,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出太多,这是六万两……不够你先垫着,回头我再给你。” 苏静卉暗自笑乐了,想着苏渊要是知道人家开的价是五千两,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不过当然,不管是苏渊高抬了自己的身价还是那些人出于某种目的刻意压低了价格,她都是绝对不会傻到说出来的! 见苏静卉没动,苏渊沉了脸:“让你拿着就拿着,你头顶这片天没这么容易塌,更跟你付不付这笔银子没关系!” 被强迫发财还是头一次,但强迫发的财也是财,不发白不发…… 苏静卉倒也不再客气,心安理得的收了那六万两。 苏渊又吩咐了句:“回去后让左妈妈安排一下,我晚些也过去。” 苏静卉看了看他,点了头。 退出书房出了院子,苏静卉又回头看了看,总觉得苏渊刚刚说到那些古董名画时,其实是想说…… “大小姐,怎么了?” 水仙疑惑的声音打断了苏静卉的思绪,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回去吧。” 书房里,苏渊正对着块碎成两半的玉佩出神…… ——分—— 夜半时分,某人真的来了,只是…… “苏大小姐,您知道坏了规矩的下场吗?” 声传来,门推开,同时,烛火熄灭,苏渊咚一声趴了桌上,晕了过去…… 不出苏静卉所料。 意思性的叫了苏渊两声,果然没醒,苏静卉转头看向来人…… 灯灭了,今晚月色还不好,适应了也只能勉强能看到一个黑影而已。 苏静卉道:“你没说过除了银子之外的规矩。” 这还成他不对了…… 某人好笑,道:“苏大小姐,这是常识。” 苏静卉却道:“我大门不出二门不买,见识浅薄,也没人教过我这种常识。” 某人“……”了好一会儿,笑了:“苏大小姐好胆色,竟敢这么回话。” 苏静卉似想了想的顿了瞬,才一本正色的应道:“老人都说财能壮胆,看来是真的。” 某人又“……”了一会儿,噗哧的又笑了,却道着来意:“银子准备好了吗?” 苏静卉递上一叠银票:“余数四千五百两外加一千两赏银,你点一点,需要点灯吗?” 某人接过,好笑的看着她道:“苏大人好歹是你亲生父亲,你连他的财都发,未免太狠了吧。”忽略了点灯一说。 苏静卉也不奇怪他能猜到,也跟着忽略了点灯的提议,淡淡道:“十个女儿九个贼。” 要不是半夜三更在人家香闺里,某人非得笑个岔气,这会儿却是只能忍一忍了,道:“你可以做那第十个。” “十个女儿九个贼,剩下那个最突出……”苏静卉浅浅一笑,道:“我确实做了第十那个。” “噗咳……咳咳咳……” 不行了,再待下去他得憋笑憋出内伤来:“正好,我们最喜欢跟各界杰出人才做生意……往后苏大小姐若是还有什么生意,还请率先考虑我们,离苏府最近的联络地是盛兴典当行,离亲王府最近的联络地是天香茶楼。” 说罢,又猛然想起什么的掏出当初带走那块手绢放桌上,道:“我家主子说这不是苏大小姐绣的,把我一顿臭骂,你下次可不要再这样了。” “你家主子说不是我绣的?”苏静卉挑眉。 某人也挑眉看着她,却应:“嗯。” 苏静卉摇头叹气道:“你家主子肯定是被眼屎糊了眼,还不如你来得明眼识货,这手绢分明就是我绣的。” 某人又“……”会儿,笑了:“苏大小姐,聪明胆大都是好事,可太聪明太大胆可不是好事,尤其是在某些人面前。” 声落,苏静卉便觉耳旁有风掠过…… 虽然毫发未伤她,但苏静卉还是抿唇沉了眸,但也没说什么的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某人只觉有一瞬脊背猛泛寒,有种被人定定盯着的感觉,似要剥了这层夜色将他认个清清楚楚,好日后算账不找错人! 可,转瞬又消失了,而他眼前的人,也始终低着眸正抚着自己的脸,怎么看着都更像似吓呆掉了…… 错觉? 想试探的叫她一声,可又想刚吓人家这又怕吓到人家似得开口,又没面子又让她生疑,干脆作罢了,道:“期待下次合作。” 说罢,走了。 “唔~” 人一走,苏渊便醒了,懵了一瞬后猛的站起,就听到苏静卉道:“说我坏了规矩,人刚走。” 苏渊面色一变,却才张嘴就又听到苏静卉道:“我多封了一千两算是赔罪,他收了。” 灯再度亮起,看到苏静卉确实没事,苏渊才松了口气,却不知该说什么。 苏静卉直接道:“很晚了,父亲不累吗?” “……嗯……你也好好休息……”顿了顿,又道:“改日我寻你外祖父出面,给你找几个懂拳脚能信靠的婆子丫鬟。” 苏静卉愣了一下,笑了:“还是父亲想得周到。” 林老爷子出得了手的,不会是杂色不说,就是苏老夫人和苏叶氏想再动也难,毕竟可没有哪国的王法家规说不许外祖父偏疼外孙女的,而外边…… 总之于内于外,这事林老爷子做比苏渊做来得好看又好办! 呵呵,这爹也不是个省油的,但,挺好…… ——分—— 大定,主要是男方将聘礼送往女家,并商定迎娶日期,告知亲朋好友等事。 也不知是苏静卉的嫁妆雄厚的事传遍了,聘礼下少了亲王府也丢脸面,还是那亲王府三公子会赚钱财大气粗,反正,抬到苏家的聘礼虽只有六十四抬,但,是个长眼的都能看得出那绝对是一百二十八抬压成的六十四大抬! 毕竟,那三公子的头顶上不但有个大公子,还有个世子爷,这数目的规制是不能越过去的,就只能在抬的大小上动手脚,而且这六十四抬不但大,还是能金闪闪的绝对不银灿灿,能银灿灿的绝对不铜晃晃,一溜下来是能多招摇多招摇,闪瞎无数围观眼…… 苏静灵偷偷跑去看,回来之后脸就黑透了,恨不能把手里那块绢子绞碎了,不停的喃喃:“死扫把星,坑了我的银子给那蹄子贴脸,死扫把星……” 不过,她气她的,苏老夫人却是乐得合不拢嘴。 虽说这六十四抬到时候是要给苏静卉当嫁妆随回亲王府去的,可,也还是有一部分是可以名正言顺留在苏家的,而且,这一溜的金闪闪银灿灿,怎么随回去苏家都不亏…… 越想越乐,越想越高兴,苏老夫人便怎么看苏静卉怎么顺眼了。 苏渊看着,却神色微妙透着古怪,倒是也同意了亲王府决定的十一月十八的婚期! ——分—— 苏静卉的身价,洪水似得飙升,京城大街小巷茶余饭后说的都是她,可,她到底是闺中小姐鲜少出门,人们虽然议论她议论得热闹,却多是连她的身影都没见过的…… 于是,人们纷纷好奇起她究竟什么模样来,可伸长脖子等啊等,她竟没再出过门了! 当然,她不出门的原因很简单,一是没什么事自己不想出,二则是苏渊为安全起见不让她出。 悠闲间,日子悄悄然便溜走了,转眼进了十一月,大婚的日子近了,苏府上下更是鸡飞狗跳的忙。 这日一早,左妈妈忽然带着水仙和大份厚礼出了门。 “那丫头又要搞什么鬼……”苏叶氏喃了一句,看向李妈妈:“让人跟上去看看。” 李妈妈得令而去,得回的报却大吃一惊。 “什么?!”苏叶氏都觉得自己听错了。 李妈妈面色怪异的重复道:“说是大小姐要请容嬷嬷做她院里的二管事妈妈。” “这死丫头……”苏叶氏咬牙,沉脸便道:“去,把蒙妈妈叫来,我们这就去玉娇院。” 话才落,匆匆来了小丫鬟道:“夫人,林老太爷来了。” ☆、【53】亲,为成而成 林老太爷不但来了,还带来了一大群丫鬟婆子,个个精神抖擞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目的不言而喻…… 看到那架势,顿时,不但苏叶氏面色难看,苏老夫人也老脸狂抽不止,却偏偏,苏渊今儿还在家! 苏静卉一进门,就感觉到了屋里暗潮汹涌,苏老夫人和苏叶氏都恨不得扑上去咬林老爷子几口似得,而林老爷子则自个儿家里教训自个儿子一般,当着苏老夫人的面就把苏渊一通数落,数得私下把佛请来的苏渊也是面色难看,却也只能点头不断的应“岳父教训得是”“岳父说得对”“还是岳父想得周到”…… 一声声岳父,叫得苏叶氏面目扭曲,却无力反驳,坐那儿就是个难堪,要多难堪多难堪,只唯一庆幸的是小辈的没多事围过来,二房苏桃氏又跟苏杰出门游玩去了。 第29节 忍着笑,苏静卉上前一一问安。 林老太爷笑眯着细缝儿眼招手:“过来近点,让外祖父我瞅瞅最近长膘没有。” 长膘…… 那是用来形容人的吗?更何况苏静卉可是苏家的嫡长女,这林老爷子还是站在苏家的地头上…… 苏老夫人忍无可忍,双眉一竖就抖了满脸肉,眸子如刃般瞪了过去:“亲家老爷,卉儿如今已经是快要出嫁的大姑娘了,不再是那个蹒跚学步的小娃娃,您这般口没遮拦让她……” 林鸿运细缝儿眼斜了苏老夫人一下,鼻孔用力的哼哼了声,看着苏静卉就沉声问着打断苏老夫人的话:“怎么,卉儿,你也觉得自己如今翅膀硬了,外祖父我就说不得你了?在这家里头也没旁个外人在的,还得给你点头哈腰三叩九拜了?那要不要我拿这拐杖给你挠挠痒啊?” 先一句面上骂的是苏静卉这个小辈,却又岂不是在骂苏渊骂苏老夫人如今有地位了就摆谱儿了?跟着一句“没旁个外人在”又简直是说,要是就是那句“长膘”的传了出去,就是苏家掌中馈管下人的没本事,换言之骂的就是苏叶氏了,最后那句却既是不客气又是给苏静卉架梯子—— 你要不识抬举我可就上棍子打人啦!外祖父打外孙女可是不犯法的啊! 不过,苏静卉当然是识时务的,只当没瞧见苏老夫人气得捶胸苏叶氏浑身发抖,苦哈哈的笑道:“外祖父您真爱说笑,有您才能有卉儿的娘,有卉儿的娘才能有卉儿,您是卉儿的大长辈亲~外祖父,卉儿就是翅膀再硬也不能在您跟前摆谱儿不是?您那点头哈腰三叩九拜,卉儿可真受不起,卉儿怕天打雷劈!至于那挠痒痒……额,还是算了吧,您老当益壮那股子精神头都赛得过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卉儿自问身子骨还嫩得很,经不住您一挠……” “哼,油腔滑调!” 林鸿运鼻孔不屑的哼哼一声,却又转头就是一咧嘴满脸得意的笑:“不过,也就沾了半边我们林家的血脉才能有这机灵劲儿~” 得,不但把苏叶氏当团空气侍候,还把苏家的“功劳”给盖了个没影儿,这林老爷子,真不是一般的损…… 苏静卉默默,假装没看到一屋子的黑脸。 林鸿运更是细缝儿眼一眯干脆来个全瞎啥也瞅不见,嗞嗞有声有味的喝了两口茶,才又道:“算了,那些个都不说了……”茶碗一搁就神气活现中气十足的道:“今儿我呢,也没旁的大事,就一是来看看卉儿你,二就是听说你院里没几个人寒碜得很,顺道儿给你带来几个。” 苏老夫人一听,又爆炸了:“亲家老爷,卉儿是我们苏家的嫡长女,第一掌上明珠,我们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苏叶氏也顺势道:“林老太爷您误会了,卉儿那院里之所以至今还没有添人进去,是因为她那院子小了些,实在住不……” “院子小了不会扩建吗?” 林鸿运直接忽略了苏老夫人那话,瞪圆了细缝儿眼喷苏叶氏:“怎么?苏家是没地儿给她扩院子了还是没银子啊?没银子没地儿倒是跟我说一说啊,没银子我给银子没地儿我给买了隔壁的院子下来不就行了吗?卉儿是苏家的嫡长女,就不是我林鸿运唯一的外孙女了?倒是出去问问,我林鸿运什么时候手心是肉手背就不是肉了?我咳咳咳……” 边说着,还边咚咚的跺拐杖,满脸通红浑身发抖,激动得不得了,好似苏叶氏骂了他什么似的,却是自己骂了个畅快淋漓之后就装起病号来了,又到底是真上了年纪,还真是谁也捏不准他究竟是真病号还是假病号,这万一是真的…… 瞧着那一张张发绿发黑又发白的脸,苏静卉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年头要脸的哪斗得过不要脸的?这林老爷子还真是把人不要脸便无敌发挥到了极致…… 心中排揎着,面上还是一脸紧张的几步奔了过去,又给林鸿运拍背顺气又安抚:“外祖父,您消消气,消消气……” “我不消!我没法消!” 林鸿运却是做戏做上瘾了,黑抖抖着脸就一把把苏静卉的手给推了,却跟着又一个急转而下蔫了,扯开嗓门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了起来:“女儿啊,含玉啊,爹对不住你啊,当初没能给你请到好大夫保住你的命,让你女儿我亲亲外孙女小小就没了亲娘,这亲亲血脉也跟着就变疏了,爹是想替你好好疼疼女儿好好宝贝自个儿亲亲外孙女,竟还得隔着一层又一层,不如个外人名正言顺就算了,还被疑这心那肺的……” 苏静卉斜眸瞥着苏渊的反应,便见他面色铁青发黑青筋都窜起来了,正暗自挤兑着他大概也后悔把林老爷子这尊大佛请来了,就见他霍地起身高声道:“行了,岳父,不要再说了!您想怎么给卉儿安排怎么安排吧,没谁会疑心这疑心那的拦着……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说罢,臭着脸就大步走了,而瞎子都看得出来他正火大,自是反应过来了也没人敢拦他,即便说不清他发那么大火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 有了苏渊那句话,苏老夫人和苏叶氏就是再不情愿气得再抓狂,也不好再拦着,换言之林老爷子的目的是达成了,于是,他也眼泪鼻涕一收: “唉,这人上了年纪就是容易激动,一激动就到处冒水儿,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挺耗劲儿,来,卉儿,扶外祖父我去洗把脸歇一歇,再规划规划你那院子要怎么个扩法得开销多少银子,瞅瞅赶一赶,能不能赶在大喜日子前扩出个样儿来……” 说着,手就往苏静卉那儿一搭。 “祖母……” 苏静卉才想跟苏老夫人和苏叶氏告辞,苏老夫人便实在受不了的猛挥手,压着怒的声还是直冒火:“去吧去吧,别轻慢了你亲外祖父,回头说我们苏家没把你教好!” 林鸿运倒是没有呛回去,却是那头声落就明显的腰杆挺了挺,背影看着都神气活现的气人…… 苏老夫人要脸,怎么可能斗得过不要脸的林老爷子! 苏静卉暗笑,搀着林鸿运出了屋。屋外,水仙已经打好水在那儿侯着了。 林鸿运瞥了水仙一眼,也没说什么,由着苏静卉侍候着洗罢脸,才大摇大摆的出了郁翠园,一路慢悠悠,走马观花似的走向玉娇院。 “外祖父您想说什么?”察觉到林鸿运时不时的斜着自己,苏静卉懒得猜的干脆问。 林鸿运也直接不拐弯的道:“听说你刀子都伸那小子那儿去了。” 苏静卉笑:“外祖父的耳朵还真是哪哪都伸得到……” 那事她是不信轩辕彻会宣扬出去,宣扬出去他不就没脸了?苏叶氏母女会不心痛那九千两冲来寻她算账?而,既然不会宣扬出去的,这林老爷子却“听说”了…… 呵呵,该说轩辕彻嫩了点呢?还是林老爷子老姜够辣? 林鸿运鼻孔哼了声,又道:“刀子磨得再利藏得再严实,也最好是瞧清主儿下,莫自大的以为只有自个儿有刀子旁人就没有,指不定,人家藏背后的还是把斧子呢!” 苏静卉也不驳他:“外祖父教训得是。” 林鸿运又哼哼了两声,倒是没有再喷什么,只是没走多远便停了下来,扭头看着一处道:“你那三寸地儿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也好些年没来了,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来……还是去你娘那儿坐坐吧。” 这一瞬,他不是跺一跺脚就能让商场变色的商界巨头,不是老了却依旧能呼风唤雨威风八面的林老太爷,而是,纯粹的失去了爱女多年,已经老到半身黄土的父亲…… 苏静卉却勾了勾唇,笑了:“娘真幸福。” 感慨由衷,却是自苏静卉口中出而颇显怪异…… 林鸿运瞥眼看了看她,却就敛了那份惆怅憔悴,哼了句:“说得好似谁虐待了你似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苏静卉勾唇而笑,却不跟他顶嘴,搀着他就往了林含玉生前住的院子去。 那院子比如今苏叶氏住的怡馨园还大,布置却简单,一种农家庭院的错觉,只是没有那份粗陋俗气,但很有那股浓浓的温馨,不难想象,院子原本的主人是怎样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但很难想象,她出自那样的商贾林家,倒是,可以肯定她就算站在如今的苏渊身边,也是极配的! 虽然,这院子已经十几年没有主人了,但一花一草一木都维持着原样,屋子也有人定时打扫,连那架秋千也都还好好的,恍若昨日,院子的主人还在那里坐过…… 如今的苏静卉,这是第一次踏进这个院子,而她只是活了原本的苏静卉的身和身份而已,自是对这些没有太多太大的感触,当然就不想去深究这院子还能维持原样,究竟是因为碍着有苏静卉和林老太爷还在,还是苏渊心里其实还有林含玉…… 人活一世都不容易,谁也无权去指责别人的活法不对! 林鸿运进了院子就似变了个人似的,一句话也不说的静静坐着。 苏静卉虽然没什么感触,但还是知道,这种时候任何的言语对林老太爷而言都是多余的,便也只是静静陪着,一句话不说。 约莫半个时辰后,林老太爷主动起身出了院子。 苏静卉跟上,出了院子便见林老太爷停定了下来,兀自喃喃的道:“从前,十个人一起种下一棵小树,而十个人当中至少有九个人是希望这棵小树歪着长的,第十那个却希望这棵小树长得直直的壮壮的最好能参了天去,所以,每次那九个人把这小树放歪的时候,第十个人就去把它扶直回来,可第二天那九个人又把小树给放歪了,反反复复,没多久小树就开始枯萎了,那第十个人便明白,再继续下去小树会彻底枯死,唉……歪着长也好歹是活的,运气好的话,一样能粗粗壮壮枝杈参天……” 苏静卉立马便明白,林老太爷说的那棵小树是她,而他是那曾经努力过但最终无奈的第十人。笑道:“歪着长也有歪着长的好,免得树大招风,一不小心就拦腰折断了。” 林鸿运愣了一愣,噗嗤笑了,慈爱的揉头变成了敲头:“这些个乱七八糟的都谁教的?阎王爷?” 苏静卉挑了挑眉,笑:“您日后有机会,可以亲口问问他老人家。” 林鸿运一听,细缝儿眼就瞪圆了:“臭丫头,你这是咒我早死呢?” “哪能。” 苏静卉咧嘴一笑:“我如今能过得如此逍遥自在,可全是仗着您老人家的脸面,自是要盼着你长命活到几百岁。” “长命活到几百岁?死丫头,你当我是什么妖怪?”眼倏地就瞪得更圆了,还一挥手,挥开了苏静卉的搀,气呼呼吼道: “再待下去我还不知道成什么了!来啊,打道回府!” 苏静卉咧嘴:“诶,外祖父,卉儿不是那个意思啊,您别这样嘛,听卉儿好好解释……” “解释个屁!从你那刀子嘴出来的能是什么好话,我虽然不愿做个几百岁的老妖怪,可也想活个百岁长命,受不得你刺激!” 林鸿运回着头来骂了一顿,就拄着拐杖咚咚咚的大步走了,飒飒生风转瞬去了老远,倒是那手忙脚乱想搀的小厮,成了滑稽的摆设…… 苏静卉笑笑着,还是跟了上去,好歹把他送出门。 ——分—— “老太爷还年轻时生意便做得很大了,大批的货物南走北运,路上不安全,便出资聘请镖师成立了平安镖局,起初只是专职护送林家的货物,发展至今平安镖局已经有二十四家分局,遍布大江南北,也已经不只是护林家的货,旁家的保单也会视情况接下,而刀口上讨生活的,哪能没点伤亡……” 林鸿运留下那些人当中,年纪最长的蓝姓婆子站了出来,给苏静卉回报她们的来历:“奴婢们都是各地平安镖局来的,奴婢和张妹子都是没了男人和儿子,这两个是还没有孩子便没了男人,那六个丫头也都是没了亲近家人的……托老太爷慈善的福,奴婢们这些年都留在各分局中做些打杂差事,都是只养活自己一张嘴便够了,倒是过得都不难。” 都是没有亲近的家人的,都是只养活自己一张嘴就够了的……呵呵,敢情林老爷子这是给她找了一支敢死队! 苏静卉暗自好笑,面上却是不露神色的点了点头,还道:“外祖父亲口提了,这院子肯定是要扩建的,可撇开择日不算,也不是说扩就能建出来,而就如你们瞧见,这院子眼下是确实住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得给你们在府里另寻暂住的地方,而家也里也不是我说了算,究竟能寻哪也说不好,所以,恐怕得委屈你们些时日……” 蓝婆子赶紧代表道:“大小姐不需要这么客气,老太爷把奴婢们招来就是侍候您的,怎么能这么麻烦您,再加上干镖局的,走南闯北也没那么多讲究,有间挡雨的小屋奴婢们就能挤一挤。” 苏静卉听着缓缓勾了唇,却忽然问:“外祖父带你们来这儿之前,可有什么特别交代?” 众人一听,顿时愣了,交代自是有的,可这所谓的特别究竟是……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合苏静卉的心意,来的老小十人纷纷私下面面相视相互询问,还是那蓝婆子年长些见的世面多点,很快反应过来的颔首便道:“回大小姐,老太爷没有特别交代奴婢们什么,只说奴婢们往后的主子便是大小姐您,只是大小姐您。” 苏静卉笑略深了些,话题又转了回去:“我知道你们能吃苦,也相信能入得了外祖父眼的你们都是认得清主子的人,可,我如今却是没有委屈自己人的习惯,能给你们争到好的,自然不会给差的。” 那十人一听,顿时面色各异,年长的蓝婆子和那张婶沉得住气没露太多神色,稍微年轻的另两个和那六个半大不小的丫头则是明显的松了口气,深浅不一流露出对未来的期待…… 苏静卉尽收眼底,却并未流露什么,只是命了水仙领着十人先去左妈妈那里,让左妈妈给安排吃喝,而自己则带着香儿去了苏叶氏那里。 林老爷子那么一通不带脏字的骂,自是把苏叶氏给得罪得不清,可苏渊又那么放了话,她就算再恨却也不能怎么苏静卉,如此一来,苏静卉便没费什么劲便得了离玉娇院最近的有屋子的闲置小院,暂时把蓝婆子十人安置了进去。 ——分—— 那空置的小院不大,也只有一间小屋,虽平常是用来放杂物的,可其实也没什么杂物,收拾收拾便能住人了。 或许是习惯,也或许是想表现给苏静卉看,十人倒是非常自觉的殷勤,还没分事给她们便有组织有纪律的自个儿寻了事做,但也非常懂规矩并没有太出头,只是把她们的小院和周围至玉娇院的范围打扫得干干净净…… 苏静卉知道了,但没提,纯当没知道一样,依旧没让左妈妈分事给她们做,而事实上如今她的院里人多事少根本没什么可分,倒是,吃喝住行一律统一不亏待任何一个。 虽是大婚前夕,满府上下忙得脚不沾地,可主角苏静卉却是个闲的,又瞧着今儿天不错,便把那十人都招到了跟前:“都镖局出身的,应是都会些拳脚,倒是不知都会些什么……” 众人倒也不笨,一听便知苏静卉这是要看她们的本事,纷纷跃跃欲试起来,但,还是以蓝婆子马首是瞻的等着她说话。 “既然大小姐有兴致,那奴婢们就献丑了。” 蓝婆子倒也干脆,待苏静卉点头后便领着众人腾出块空地来,挨个儿展示自己的本事。 原本院里这些都是寻常婆子丫头,撑死最多就是干粗活的有身蛮力,平常又少得出府,这似热闹庙会上才有的“杂耍卖艺”,自是吸引她们眼球,没一会便围着看起了热闹…… 还没轮完,便有小丫鬟来报:“大小姐,容嬷嬷来了,这会儿正在怡馨园吃茶。” 她请来的人,来了自然是先到她这里,却先去了怡馨园,明显是苏叶氏把人截过去了…… 苏静卉微微勾唇,轻点了头表示知道了,让水仙给了那小丫鬟几个筒子当跑腿费,才喊停了蓝婆子等人的表演。 小丫鬟本来仗着有热闹还赖着,如今喊停了又被丹葵和青芝夹中间威胁一瞪,赶紧跑了。 苏静卉起身道:“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我先去接容嬷嬷回来。” 就算高价聘请的,也是一个下人而已,却居然当众说“接”…… 不懂事的,只当苏静卉分外重视容嬷嬷,可心眼儿多往深了想,又岂不是苏静卉在向她们说——她的人,容不得旁人想拿就拿想捏就捏? 不过,这意思终究没有明显出来,众人也只是猜猜而已,可这一猜,却就是容易往心里面记下了…… ——分—— 怡馨园。 第30节 苏叶氏好茶好点心的招呼着容嬷嬷,开口却不客气:“听说,当初太子妃也曾高价聘请容嬷嬷,可容嬷嬷却都没答应,如今……呵呵,我们家卉儿是多大的脸面,竟能让容嬷嬷都折了腰!” 容嬷嬷暗喷苏叶氏无耻,自己的脸面压不过,就搬出太子妃来,但她也是脸皮厚不怕眼刀刮的,当即就垮着脸重重叹起了气:“大夫人本就是明白人,又执掌中馈这么多年,许多事自是心明眼亮得很。” 苏叶氏一听,顿时面色铁青。 莫说宫闱里那些腌臜事不是对什么人都能张嘴说的,就是继续问下去,也成她糊涂脑子不好使,且这些年中馈也白掌了…… 然,俗话说得好,宁可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而这容嬷嬷绝对算不上是君子,偏还穿行侯门望族十几年,所以就算是苏叶氏此时气得胸口发疼,也不好贸然撕破脸破口大骂她什么。 沉了沉气,苏叶氏勾唇而笑,软了语气:“容嬷嬷误会了,我只是担心太子妃知道后心里不舒服而已……” 容嬷嬷当即笑了,一副提起神明般的憧憬:“说起太子妃,可真真是奴婢这些年见过的最优秀的女子,生得美丽动人不说,还是个温柔良善性子……” 呱啦呱啦,不管真真假假却是舌头都不带打卷儿的数了一大堆好,直听的苏叶氏脸肉狂颤。 她还真不知道她那太子妃侄女是个良善性子,更不知道竟能数得出这么多好,可是,人家如今是堂堂太子妃,这该死的容嬷嬷还张嘴就不磕绊…… 她还真是完全半句都反驳不得! 一想到这样的人竟被那臭丫头挖走了,苏叶氏气得头顶冒火,却不知要如何发作。 瞧着苏叶氏快爆炸了,容嬷嬷这才停了嘴,端起几上的茶喝了起来,才想着苏静卉什么时候才能过来会不会过来,就有丫鬟来报: “夫人,大小姐来了。” 闻言,容嬷嬷的心也总算是着了地,可苏叶氏的脸却是顿时更难看了,却无过无错的堵了人家的人在这里,也不能不让人家进门…… “咦?” 苏静卉进门就来了这么一声,还煞有其事的四下看了看,跟着便是一脸无害的浅笑:“还以为母亲这么急着请容嬷嬷过来是要帮妹妹请教关于教习的事呢……” 要是不是,那你半路截人所为何事?要是是,苏静灵却又不在这里算个什么事? 这,等同是进门就一巴掌,脆崩崩的响亮,却,又挑不出半个无礼字眼…… 苏叶氏咬牙,生生把那口气咽了下去,勾起唇笑嗔道:“这孩子~,说得好似灵儿是我女儿你就不是似的,我特地请容嬷嬷过来,就只能是为了灵儿不是你?” 苏静卉浅浅一笑:“都是女儿不假,可到底妹妹才是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嘛,偏袒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卉儿常理分析随口一问,母亲可别恼呀~” 这话乍一听都扎耳,仔细起来更戳心捅肺——苏叶氏偏袒苏静灵是人之常情,偏袒苏静卉就是偏离常理,如同黄鼠狼给鸡拜年一般焉能有好事?另,仇富怜穷愤强扶弱是大数群众的心理,继母的立场本就尴尬不讨好,如此一来,苏叶氏公然走了“人之常情”偏袒了苏静灵,若是被添油加醋的传出去,还能了得? 容嬷嬷听着都不禁嘴角抽抽,又更何况苏叶氏,可,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又何况苏静卉这没亲娘的孩子轻声细语满嘴大众可受的人之常情,垫末还有句认错…… 憋着一口气,苏叶氏牙缝里挤出:“不恼不恼,我疼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为三两句话恼了你。” 连扇人家几巴掌,自然也要给点甜枣儿……苏静卉甜笑:“母亲真好。” 苏叶氏挤出比鬼还狰狞的笑,生硬的点了下头。 生怕苏静卉再待下去,苏叶氏也得爆炸发飙,李妈妈赶紧道:“一会儿隆兴商行的掌柜该来谈扩建大小姐那院子的事了。” 虽说林鸿运提的要扩建苏静卉的院子,可,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这银子又怎么能让他出?他能在苏家苏渊面前那么横,杖的不就是当初的恩惠吗?如今苏家已经再回辉煌,还沾他的话,还得了?自是苏叶氏没法同意苏老夫人也死活不会愿意的,所以,这事可不就又落入了苏叶氏手里管了…… 苏叶氏也知道这是李妈妈在给她由头赶苏静卉,也就顺梯下了:“那卉儿你就先带容嬷嬷回去吧……容嬷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是给了你天大的脸面才去了你的院子屈就个二管事,你可不能亏待了人家……” 苏静卉应诺,领着容嬷嬷回玉娇院了。 ——分—— “容嬷嬷跟左妈妈有过过节?” 路上,苏静卉忽然问。 容嬷嬷怔了一下,神色略显为妙了瞬才道:“过节倒是没有……” 苏静卉点点头,理解道:“到底曾经是太后宫里,你忌惮她也不是没道理,不过你放心吧,她如今是在我院里给我当着差。” 容嬷嬷愣了一下,拧眉:“大小姐……”欲言又止。 苏静卉却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浅笑道:“无欲自无惧。” 容嬷嬷怔了怔,抿唇不语。 苏静卉知她这是保留意见,却也不说什么,笑笑便作了罢,却是容嬷嬷想了想后,小心道:“那奴婢该怎么待她?” 斜眸看了容嬷嬷一眼,苏静卉呵呵笑出声来:“我不惜重金请来的,可是大名鼎鼎的容嬷嬷!”见人就矮三截的满地是,何须重金请? 容嬷嬷闻言便明,笑了:“奴婢明白了!” 苏静卉勾唇。 ——分—— 容嬷嬷给苏静卉做了二管事妈妈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顿时让曾经邀请过容嬷嬷却没成功的权贵们惊愕不已。 惊愕之余,便是疑惑,疑惑之后便忍不住猜想,而偏有些事是经不住猜不能去想的,这一猜一想,就会可能多到自己都惊慌…… 不过,不论他们如何想怎么惊慌,日子还是一转眼变过去了。 十一月十八,大婚之日到来。 一大早天还没亮,全福人都还没来,醉仙楼的药膳糕点却先送到了。 苏静卉只是惊讶了瞬间,而水仙等人却是笑得合不拢嘴:“大小姐您这还没进门呢,姑爷却已经把您当宝捧着了,生怕您今儿忙得吃不上东西,这天不亮的就送来了。” 苏静卉看了眼还乌漆麻黑的窗外,没吭声,可食盒一打开香味扑鼻而来,被养刁的胃口就自动苏醒了…… 瞧着苏静卉低头看自己的肚子,神情怪异,香儿和水仙都纳闷,水仙不禁问:“大小姐,您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苏静卉僵了一瞬,道:“没有。” 香儿和水仙不明所以一瞬,猛然想到了什么,水仙忍俊不禁“噗哧~”一声…… 喷笑出来了,却又有些怕苏静卉不高兴,偷偷瞥去,却见苏静卉若无其事的正吃着,好似根本没听到,瞧半天确实没有生气的样子,才暗暗松了口气。 才吃饱,专职的全福人便来了。 既是专业的,自然够利索,吉祥话一串串间不觉时间过,苏静卉却是从头到脚被仔仔细细精精致致的打扮了一番。 全福人领了赏后退下去暂作休息,那些来贺喜的添妆的官夫人官小姐便纷纷来了。 忽然,外面一阵骚动声,竟说是太子妃叶茜玉来了。 众人正惊愕,就听到一声“太子妃驾到”的尖喝声,而后太子妃叶茜玉的身影便在簇拥下进了玉娇院。 虽然只是短短时日,可玉娇院还是硬生生的扩出了原本的两倍大,也好在赶上了,不然这会儿来了这么多人,还真是站的地儿都没有…… “本宫今儿是以表姐的身份来给卉儿表妹添妆的,大家不必如此多礼,都起来吧。” 温和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如山涧徐徐的泉,清澈,轻缓,润着心的甜,却听得起了身的苏静卉一怔。 这声音怎么…… 本就嫁衣沉重不好动作,再加那么一怔,外面的人影便鱼贯着进了屋,随即珠帘被人向两边拨开,苏静灵搀着一抹倩影进来了…… 那白嫩精致的鹅蛋脸型,那柳眉那玉鼻那媚眼儿,整一个天生尤物惠质兰心,却,竟生得跟她前世一模一样! 周围参拜的身影声音,拉回了苏静卉的心神,也正要福身,那进来的太子妃叶茜玉便将她扶住看:“这又不是在宫里,今儿又是你大喜的日子,那些礼就免了。” 说话间,仔细端详着苏静卉,越看越满意似得笑得越深,只是那弯弯如月牙的媚眸迸射出来的利芒,却泄露了她的真实心思…… 苏静卉暗暗挑了挑眉,却假装没见的低眸局促状请太子妃叶茜玉上座。 “不了,本宫还有别的事,花轿估摸着也快到了……” 太子妃叶茜玉推托一番,便留下给苏静卉添妆的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当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走了。 人是走了,可那套首饰还摆在那儿,妒忌羡慕恨死不少人,连苏静灵都送了太子妃叶茜玉出门后,又折回来看,越看越酸。 明明她才是太子妃的亲表妹,可那么好的东西,太子妃却赏给了苏静卉这个名义上的表妹…… 越想越气,连带着就直接瞪了苏静卉。 苏静卉却笑:“等你将来出嫁,也会有的,我也给你添。” 然,她不说出来旁人还没注意到苏静灵是什么嘴脸,如此一提,倒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扯了过去…… 苏静灵漂亮的小脸蛋,险些就崩了当场,好在死要脸这门绝技有些火候,当着这么多熟的不熟的人面前,嘴角抽抽着还是挤出了笑脸:“那可是说好了的啊,今儿在场的这么多夫人小姐可都是证人,姐姐你可是赖不掉的。” 说话间就亲昵的搂上苏静卉的手臂,并暗使一把劲想来个忽然袭击推倒苏静卉,不摔死她也让她当众难堪个够,或者赶巧花轿就来了,手忙脚乱死她,却可惜,苏静卉不知怎地竟两脚钉子扎地般的稳,反倒是暗使劲推人的自己没推倒人而怪异的晃了晃…… 偏,屋里多是明眼人,此时视线又正往这边聚焦着,那怪异的晃动幅度虽不算大,却是足以让她们瞧个清清楚楚瞬间想到前因后果! 霎时间,苏静灵心虚得满脸通红,但还是死要面子的喃出一个自己都不信的烂借口:“姐姐,抱歉,我,我没站稳……” 苏静卉若无其事嫣然一笑:“没事,以后站稳些就是了。” 这时,匆匆来人又急又喜的呼道:“花轿来了!花轿来了!” ——分—— 古人讲求礼节仪式,故婚礼的过程也颇为复杂,好一番折腾,苏静卉才终于捧着大苹果坐进了八台大花轿里。 大锣大鼓喜乐震天响回亲王府时,已是黄昏。 下轿,跨火盆,进门,牵着喜绸跟个不知道什么鼻子什么眼的男人拜天地,入洞房…… 不论过程如何繁琐,苏静卉全程静若止水,完全为了完成过程而完成过程,半点身为新娘的紧张忐忑都没有,而非要说她有什么想法,就是很想吃掉手里那只抱了半天的大苹果。 她饿了…… 透过盖头的缝儿,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素未谋面的丈夫的喜红袍角,苏静卉纳闷着他怎么还不出去陪客,就见袍角一摆掠了个漂亮的弧度,离开了她当下所能看到的狭窄视野。 脚步声轻离,随后是门咿呀关上的声响,他总算走了。 苏静卉扯着嫁衣袖子擦了擦手里的大苹果,正准备开吃,一盘精致小巧的枣泥糕便映入了她狭窄的视野…… 留在房里做伴的水仙掩不住笑意的道:“大小姐,姑爷怕饿坏了您,刚偷偷给了奴婢这个。” 苏静卉愣了一愣,冒了个有点傻的问题:“他哪弄来的?”明明是他用红绸牵引着把她领来新房的,中途也没觉拐过别处…… 难道是途中人多声杂时,谁递给他的? “奴婢不清楚。”水仙咧嘴笑道:“就跟变戏法似得,忽然就拿了出来,动着唇交代奴婢等他把闲杂人都带走后,就给您吃。” 苏静卉:“……” ☆、【54】拗,难分高下 寂静的喜房,红烛摇曳,荡漾出水波般细致轻软的光晕,映出一室喜庆的红。 到底是起太早了,还活生生挑着跟自己体重相差不远的凤冠霞帔被折腾一整天,是个人都得累…… 第31节 苏静卉也累,床上那么静静的坐着等,等着等着就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只是凤冠太沉,反而压着她没让她晃晃着或倒床上去,而那位新郎丈夫究竟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还真不知道,直到秤杆缓缓撩起红盖头,摇曳的烛光映上她的脸。 突兀改变的光线,猛然将她惊醒,且一瞬间就醒了个彻底,顺势抬而起眸…… 棱角分明的脸,白皙细致的肤,斜飞入鬓的眉,拔卓挺立的鼻,一双桃花眼还是罕见的漂亮琥珀色,此时因正低着眼帘而半隐在长长的睫毛后,忽闪着令人目眩的光芒,薄唇轻抿嘴角微扬,与唇边的酒窝勾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带着温暖的笑意看着她。 这个人…… 简直如映在水中十五的月,皎洁夺目而妖异,艳丽过极,那身喜气洋洋的大红喜袍都被盖了个黯然失色,然,越美越敢张扬的东西就越可怕,就如同夜里的火树下的毒蘑菇,那般放肆的张扬自己的美,只是诱惑的危险陷阱! 看清人后,苏静卉却是嫣然一笑,透的是青稚纯真:“相公,日后请多关照。” 正看着自己美丽动人的小新娘出神,却无意间捕捉到红烛下那水眸暗锋,轩辕彻惊诧也只是一瞬,弯眸如月:“彼此彼此。” “这个……”苏静卉指了指凤冠:“可以拿下来了吗?” 轩辕彻顿时笑了,放下秤杆便帮她把那沉重的凤冠取下扔了一旁。 只是取走了凤冠,苏静卉却还是有种顿时浑身一轻的感觉,不禁暗暗嘘了口气,便见轩辕彻随意而自然的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挑着那双琥珀色的漂亮桃花眼,忽闪着动人的光泽定定的看着她笑。 “怎么了?”苏静卉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妆花了? 轩辕彻维持那个姿势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浅笑不减,却道:“以后不要抹胭脂水粉。” 苏静卉愣了一下,却点头:“好。” 然后…… 他还是不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盯的那么看着她,看着她,看着她…… 抿了抿唇,苏静卉又问:“还有别的?” “没。” 他倒是应得干脆,可……没事你一动不动的盯着我干嘛? 苏静卉无语,却就听到他慢悠悠的加了一句:“抹胭脂水粉的模样往后便看不到了,趁机多看看。” 苏静卉“……”了会儿后,道:“相公想看的话,妾身随时可以抹给相公看。” 轩辕彻看了她好一会儿,笑:“也是。”跟着便指着她身上的嫁衣岔开了话题:“沉不沉?要不要先解下来?屋里燃着炭火,不会冷。” 足料的嫁衣,确实沉得很,这么好的提议苏静卉自然不会拒绝,点点头就要脱,却见他还定定的盯着她…… “失礼了。” 她礼貌性的一句,却换来他勾唇揶揄:“是你太多礼了。” 苏静卉“……”了瞬,决定无视他,抬手便去解嫁衣,却奈何时下冬日穿得多,嫁衣繁沉更显她人小手短,解衣也成大工程…… 轩辕彻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抬手帮忙:“我帮你。” “多谢相公。”苏静卉干脆撒手任他折腾,如似被丫鬟侍候一般心平气和,没点该有的紧张羞涩。 轩辕彻挑眉看了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的就又低了眸,修长的指灵巧动作,利索的帮她去了沉重的外袍…… 瞧着苏静卉彻底一身轻快,小脸都不禁跟着松缓下来,轩辕彻笑:“饿坏了吧,走,先吃点东西。” 说着,起身时就顺手一般把苏静卉托在臂间抱了起来,微仰脸笑着对吃了一惊而本能扶住他肩稳住身形的她道:“你可真小一只。” 大婚之日,他不可能没被灌酒,可距离这么近,他身上也只是一股淡淡的酒香,很淡很淡…… 他怎么做到的? 想归想,嘴上苏静卉却道:“妾身才十五,会再长。” 轩辕彻愣了一下,噗嗤便笑了:“嗯,确实还会长,不过,我也才十八,也还能再长。” 换言之,对他而言她到底还是属于“小只”是么…… 苏静卉默了一瞬,直接忽略的转眸看向餐桌:“妾身饿了。” 轩辕彻勾了勾唇,抱她往餐桌去:“你直接用我自称就行,不用这么拘束。” 苏静卉好似没听到般,定睛着餐桌上那显得突兀的食盒,不语。 她不吭声没关系,轩辕彻自顾自也能说:“好,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说话间也到了桌边,把她放下,三两下把原本摆满桌的半生食物叠了一边,从食盒里取出还冒着热气的三菜一汤,并说道:“你还小我不大,也不需要早生贵子去稳固什么,就甭吃那些个会拉肚子的东西了。” 不需要早生贵子去稳固什么……是在说,他是庶子,不用也不想去争什么,所以她也不必有那些心理负担吗? 苏静卉抬眸看着他,却在他转眸看来时又低了眸,“嗯”声应着的同时,端了碗筷埋头开吃。 三菜一汤简单,却是跟平时醉仙楼送到苏府的药膳一个水准,但苏静卉没有想太多,当然她也知道这些和那些药膳都不是上次到苏府谢赏的婆子做的,可有什么关系,只要做得好吃没毒,又何必去深究谁做的? 轩辕彻在她旁边坐下,她没问,他也说:“我吃过了,你吃就行。” 苏静卉抬了他一眼,“嗯”了声便又低眸继续吃。 轩辕彻似乎领悟到了她食而不言,也不再吭声,单手支腮的坐旁边看她吃,倒是没想到,她竟真能全程当他空气一团,兀自吃得慢悠悠,半点腼腆矜持没有。 不过,她吃相真的很好,优雅到赏心悦目! 苏静卉放下碗筷,便听到轩辕彻来了一句:“有种,看着你吃就能饱了的感觉。” 这算夸奖么…… 苏静卉默默抬眸,就见他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她:“儿子可以不早生,交杯酒却是一定要喝的。” 苏静卉才举手接过,他另一长臂就圈了过来,仰颈便把他那杯酒一口干了,而后看着她笑,唇边浅浅的酒窝眩人目,却给那过于艳丽的脸庞添了几分不够成稳的可爱,更接地气而显得容易亲近些…… 先闻后尝,比想象中的还要淡,苏静卉才放心的一口喝下了。 轩辕彻瞧得清楚,却只是笑看着,等她喝完了便立马取走她的酒杯扔了桌上,握着她的小手,不强迫,只轻轻缓缓往怀里诱引:“卉儿,不早了。” 每一个字都忽然变成勾人的利器,撩人酥痒…… 苏静卉看着他,顺势站了起来,却没有进他怀里,而是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妾身先找个东西。” 小脸静若止水,不像是因为害怕而找理由躲…… 轩辕彻挑眉,却点了头并松开了她。倒要看看她找什么! “相公稍等。” 苏静卉说罢,当真转身去了找了,还真没一会儿就翻出只小锦盒,又从里面取出一小卷轴,才折回来。 轩辕彻俊美的脸,顿时坚持不住的有点崩了。那玩意儿该不会是…… 苏静卉把小卷轴递给他:“相公不妨先看看。” 轩辕彻抿唇接过,展开一看,脸都裂了。竟还真是春*图…… 桃花眼一挑,瞥向神色淡定的苏静卉,嘴角难以控制的有点抽:“谁教你的?” 苏静卉眨眨眼,别开,没说话。 嘴角抽抽着,就抽出笑纹来了,轩辕彻抬手拉过她安置在自个儿腿上,将她困在双臂间就一抖那春*图道:“都没经验确实很麻烦,还是卉儿你想得周到,来,我们一起好好研究。” “……嗯。” 虽然迟了会儿才应声,但苏静卉也没有挣扎着要逃走,身体也只是一开始略有些紧绷,但很快就放了轻松,纯当他是椅子侍候,而且…… 轩辕彻慢慢的不断的展开卷轴,一副认真研究的模样,而余光却始终不漏怀里的人儿,真是清清楚楚的看着她眼帘越低越低,越低越低,最后沉沉一合干脆就睡着了去。 新婚之夜在他怀里一起看着春*图,她居然也能若无其事的睡着…… 究竟是他太没魅力?还是他这小新娘太有定力? 轩辕彻好笑又好气,手一松,卷轴就“啪”的一声落了地,声响倒是不高不低,却足以将怀里的人惊醒了。 苏静卉睁眼坐直,眸光直接便落向了地上的卷轴,而后才转眸回头看向轩辕彻。 即便她此时还是一脸平静如水,轩辕彻也还是顿时有种讨回了的爽快感,却是一脸歉意的道:“看到你睡着了,是想抱你回床上睡舒服些的,却不想东西竟掉了,反而把你吵醒了……” 明显的睁眼瞎话,苏静卉怎会看不出来,却也道:“没关系,相公也不是故意的。” 嘴角一抽,轩辕彻笑了:“卉儿这般善解人意,我很感动。”说着,拦腰将她抱向床,却就听到她道:“妾身想先洗把脸。” 轩辕彻低眸看了看她,还是停也不停的往床去了,苏静卉以为他是懒得理她,就听他道:“等会儿。” 说罢,也弯身将她放上了床,而后竟转出门去命人送水来,只不过…… 不是洗脸的一小盆,而是直接送到净房足以泡澡的起码一大桶! 挑眉看着愕然的苏静卉,轩辕彻笑:“怎么?累了一整天不想泡泡?” 水眸微弯,苏静卉想也不想便应:“想。” 苏静卉原本以为,屋子的设计最多是卧室连通净房,而净房又另开小门方便送水,如此一来下人送热水来就不用经过卧室,却不想…… 卧室倒是有道小门通向净房,但净房却没有小门让下人出入送水,而且净房占地也半点不比卧室小,还三分之二都挖了深,以打磨过的玉石生生砌成个深约一米左右的泳池,入水口低于墙脚,外边又砌了水槽,出水口更是深在地底通向远处,完全不会有被偷窥的隐患! 轩辕彻笑:“你也喜欢就好。” 苏静卉看去,就听到他又问:“要找丫鬟来侍候吗?” “不用。” 苏静卉说罢,迫不及待宽带解衣,又把某新郎童鞋当空气侍候了。 轩辕彻一阵无语,最后还是勾唇笑着自觉退出了净房。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他可不想把自己喉咙烫伤成残,反正夜还长着,该的总不会跑掉,只是他真没想到才转身回卧室没多久,就听到净房里传来扑通扑通乱扑水的声音…… ——分—— 前世的物质条件确实好得没话说,可偏却摊上了那样一副身体…… 苏静卉今儿这还真是两世来头一次进这么大的浴池! 欣喜之余,戏水取乐,结果却一不小心就把不识水性的自己给溺了,等轩辕彻闻声赶来将她捞起时,她已经喝了好几口自己的洗澡水…… 实在太丢人,就是苏静卉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面对轩辕彻,干脆来个装死挺尸。 轩辕彻忍着笑也不戳穿她,将她裹进大毛毯里,还抽了干巾帮她擦头发,等干了,才一扫床上那些花生红枣,把她连大毛毯一起放上床,拉被子盖好。 灯熄了,房里只剩炭火的微弱光芒,苏静卉才睁开眼,尴尬这才显露出来,只不过都沉在昏暗之中了,谁也看不到,而…… 轩辕彻捞起她后就直接抱回了卧室,一身水擦也没擦就直接裹进了毛毯里,所以,眼下这裹身的毯子是半湿不干的,贴着一丝不挂的身子真心不舒服! 才动了动想从毯子里钻出去,就听到了轩辕彻折返回来的声音,而后是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苏静卉顿了一顿,又继续挣。 “醒了?” 第32节 借着微弱的炭火光,可以看到一抹修长的身影弯身探进床来,跟着宽掌长指便伸了来,准确无误的落上她的头揉了揉:“还好吗?” 苏静卉怔住。 这身形…… 这手…… “卉儿?” 轻声落,人也上了床躺在她身侧,拍拍她的脸:“还好吗?” 苏静卉眯眸,却应:“嗯,没事了。” 轩辕彻挑了挑眉,定定的看着她,试探看清楚她此时的神色,可惜,房里现在只是一盆炭火的微弱光芒,即便是他也占不到多少优势,看来看去还是一张模糊的小脸…… 他又重复问:“真的没事了?” 苏静卉抿唇闭眼应了一声“嗯”,继续挣那条半湿不干毯子。 眼看就快挣脱的时候,毯子却忽的一下就被抽离并扔出了床外,而身侧的人则翻身覆了上来,才觉一大手捧住了她的小脸,唇便跟着就被另两片柔软压住了…… ——分—— 底线一旦被触犯,真正的本性就会暴露出来…… 轩辕彻勾唇,粗喘着勾起那娇小柔软的身子,低头狠狠吻上那始终咬紧牙关不肯出一声的小嘴。 若是今晚不能让她出一声,那么,日后她适应了可就更难如登天了,然…… 这小人儿的倔强和忍耐以及承受力,竟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凡事适可而止,太过了就彻底无法挽回了…… 最终,轩辕彻选择主动收了手,在她彻底被激怒恨上他之前。 “洞房花烛夜却不与你洞房,就是不尊重你……” 隐约听到这么一句,苏静卉便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等再醒来,已是次日午后,而轩辕彻也还赖在床上没起。 还说:“一杯媳妇茶而已,那老头又不是没喝过,没事儿。” 直接把那两位母侧妃给忽略了…… 苏静卉默默,还是坐了起来,跟着小脸就一白拧了拧眉。 轩辕彻看到了,却别开了眼。身为罪魁祸首,这时候说什么好听的,都虚伪至极…… 苏静卉余光斜他一下,道他倒是还有点自知之明,却也没说,东张西望着就找起衣服来。 看着她光着身就若无其事从他身上爬过去,说实话,轩辕彻真挺郁闷,甚至有点后悔昨晚“手下留情”了,可一看她身上那些痕迹…… 抬手一卷,轩辕彻便将苏静卉带进了怀里,将她严严实实的裹在被褥和怀之间并坐起,伸手帮她把准备好的衣服拿了过来,却没有立马给她的问:“真不睡了?” 他不给,她自己伸手拿:“妾身饿了。” “抱歉,弄痛你了……” 他从身后抱着她,沙声忏悔,颇像那么回事,却是直接让她有衣服也穿不了了…… “相公不想去敬茶,是不想见王爷,还是两位母侧妃,亦或者是大伯或世子爷,大嫂或世子妃?” 这么突兀的一问,倒是把轩辕彻给问得愣了一愣,继而好笑的顺势问道:“倘若我说都是呢?” 苏静卉点头:“好,妾身明白了。” 轩辕彻顿时有点傻眼了:“你都明白什么了?”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所以,往后相公在家的话,妾身也不去敬茶。” 苏静卉这话倒是应得顺溜,却是把轩辕彻噎了个够呛:“咳咳咳……” 他在家她也不去敬茶?所以,他不在家的话她就去敬?无声的告诉别人,她不是不懂规矩,而是他在,她不敢懂规矩? 不过,噎过之后轩辕彻又笑了:“算了,头一天就扣你个大不敬的话,日后也不好过……” 说着,下床捡了衣服穿上,却就听到身后一句乖巧的:“相公说得是。” 轩辕彻好笑回头:“卉儿,有些话你可以选择性回答。” 而说完,他便知道错了的后悔了,可苏静卉却是嘴角一扬勾了浅浅的笑:“是,妾身好好会记着并遵从的。” 轩辕彻一阵无语,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岔开了话题:“你真的没事?要不要我命人送水来让你泡泡?放心,院里时时都有热水,阻不了多少时间。” 能泡一泡自是最好不过。 苏静卉点头:“劳烦相公帮妾身把丫鬟叫进来。” “是,谨遵娘子旨意。”轩辕彻也噎她似的如此说着,还深深拱手给了一礼。 说实话,那般艳丽的人做着这样的事,很滑稽挺可笑…… 苏静卉却没笑,还低着眸看自己身上那些红痕淤青,拧了眉。 轩辕彻略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转头命人送水去了。 一大群人早已侯在屋外,一听召唤立马凑近,水仙和香儿到底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见轩辕彻只穿了中衣还在屋里不禁迟疑着进不进,而那两据说是恭亲王那两位侧妃身边的周嬷嬷和孙嬷嬷,便已经道了吉祥话领带来的人直接进了屋。 香儿和水仙一惊,匆匆跟了进去。 两位嬷嬷领着人给苏静卉行罢礼,香儿和水仙也到了,两位嬷嬷则顺势把苏静卉丢给了两人和她们带来的丫鬟侍候,自个儿却去了床那边,假装收拾床,实则收元帕。 将带血的元帕放入一锦盒里,两位嬷嬷神色都有些微妙,但一转过身来后就扬起了笑,招呼着丫鬟们好好侍候,便结伴着匆匆出了屋,半点不知自己的神色,映在铜镜上倒入了苏静卉的眼。 “这里有香儿和水仙就够了,你们也下去吧,去左妈妈那里领赏。”苏静卉也顺势把两位嬷嬷带来的丫鬟支走。 丫鬟们已经看到了苏静卉身上那些红痕淤青,算是完成了任务,本该应诺着退下,可…… 眼往轩辕彻那边斜,却见他转身直接去了净房,不禁纷纷神色一暗,应了苏静卉的喏退出了屋。 香儿和水仙都眼尖得很,自是瞧了清楚看得恶心,待人一走而净房里又隐约传来水声,水仙方才敢出声:“大小姐……” 到底还是小姑娘,虽然张了嘴,可话还是难开口。 苏静卉勾了勾唇,笑:“不过落花有意而已,急什么?更何况,倘若他真有那个心,我拦得住吗?” 男人三妻四妾,在这里可是很普遍的…… 水仙张嘴又想说什么,却瞧着苏静卉那一脸平静的,又说不出口了,再看了看低眉垂眸的香儿,也干脆的咬了唇,憋着了。 净房里,轩辕彻趴在池边光两脚蹬水,听了又好一会儿还是没听到屋里再有人声,便轻叹一声起了身。他那小新娘确实够乖巧,却不是什么好应付的主儿啊…… 没多久,轩辕彻便穿戴整齐的出来了,只不过那一身金丝银线珠光宝气,实在招摇得刺眼,往那儿一站,活脱脱一人形摇钱树,但,铜俗之气却恰到好处的夺了他那四分过分的艳丽! 苏静卉斜眸看了看他,没说话,却听到他道:“水换好了,赶紧去泡泡吧。”顿了一顿,不知故意还是有心,加了句:“小心点。” 苏静卉抿唇默了瞬,还是没有选择性屏蔽掉的点头:“是,妾身一定小心,绝对不再给相公添麻烦。” 乍一听,像赌气,可仔细起来,味儿似乎又不太对…… 轩辕彻忙道:“夫妻之间,哪来的麻烦一说,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苏静卉微微一笑:“这话相公若是放在晚上没第三人的时候说,妾身会更感动。” 这话直白得,香儿和水仙都听出了味儿,尴尬的红了脸。 轩辕彻本是想回两句的,可一看两小丫鬟的脸色,又干脆住了嘴,转身往外:“我们吃点东西再过去。” 说罢,吆喝着让人送些粥来。 如此一来二去的折腾,等两人到了恭亲王和吕侧妃,史侧妃跟前时,已是未时末…… 主位上,一身深色锦袍的恭亲王看起来五十多岁,剑眉虎目间可见年轻时也是一英俊不凡的人物,不过,轩辕彻却也就脸型和身材袭了他,五官并不像,此时早已等得眼若铜铃胡子翘,杀气腾腾,但又碍着苏静卉初来乍到而不好发作。 “总算是来了。” 侧坐上,一圆脸美贵妇笑吟吟道。 听着倒是松口气的语气,可一屋子都是心明眼亮的,且主位上的恭亲王还正憋着火……她还偏这么一提,就当真没点火上浇油的意味? “她是吕母侧妃。”轩辕彻旁若无人的凑近苏静卉耳边低声介绍。 原来是掌着亲王府大半边中馈的吕侧妃…… 苏静卉暗暗回忆着容嬷嬷进府之前探到的人员信息的同时,缓缓勾唇礼貌的冲那吕侧妃微微颔首。 吕侧妃也回她一笑。 既然她是吕侧妃,那么她下座的另一位贵妇人,便毫无疑问是已经过世十多年的亲王妃的亲妹妹史侧妃了。 史侧妃此时只是勾着浅浅和蔼的笑,一旁观望着。 史侧妃的下座,是一美而端庄精干却不艳不张扬的女子,照年龄和坐的位置推断,应是亲王府大公子轩辕谨的妻子金华,而金华下座的那一脸温善的美丽女子,则是世子妃沈欣婷了。 再看她们对坐,目光有神而暗藏阴险的大公子轩辕谨,一脸苍白而沉眸犀利的世子爷轩辕修,以及两眼贼溜溜似的不停转着的嫡次子轩辕斌…… 呵呵,这一屋子的,可真真是没半个省油的! ☆、【55】礼,阴险高明 虽然迟到了大半天,已经不像样,恭亲王也气得已经火在头顶烧,却也没有发作出来,有他如此,其他人自是安静无异,这一场茶敬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苏静卉还领到了不少见面礼,女眷们更是一个比一个亲切,都让她常去她们那里坐坐,但她很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侵袭前的宁静,此时越安宁,后面的暴风雨便越凶猛…… “三哥,明儿醉仙楼给我留个雅间呗。” 才出院子,四公子轩辕斌就追了出来,一脸讨好的笑,余光却若有似无的扫着轩辕彻身侧的苏静卉。 轩辕彻看没看见苏静卉懒得管,反正她是直接当没看到,只微微颔首欠身对他道:“妾身在轿中等您。” 说罢,领着香儿和水仙就往来时的青衣小轿去了。 侧眸看着她上了小轿,轩辕彻才看回同父异母的弟弟轩辕斌,道:“这我得问问辛掌柜还有没有空闲的,若是预订已经满了就没法子了,总不能赶人家出去不是。” “三哥,别这样啊,不瞒你说,是我有个朋友明日要做寿想订个醉仙楼的雅间,知我与你是亲兄弟,便请了我出面帮忙,哪想这两日我又有旁的事给忘了……” 轩辕彻直接打断他:“也就是说,你已经打听过了,醉仙楼明儿的雅间已经全订出去了,是吧?” 轩辕斌略讪一瞬,道:“三哥,你不能让你亲弟我在那群哥们面前扫脸啊,不然日后我不好混,旁人也会说你不讲情面不是?” “混?” 耳尖的听到有步声自轩辕斌身后的院子来,轩辕彻不禁笑了:“也不怕老爷子听到了削你一顿饱的。” 第33节 轩辕斌毫无所觉的白眼一翻:“去,我又不是你,他还舍得满府追我跑不成。” “这话酸的……”轩辕彻呵呵直笑:“什么时候开始被老爷子追着打还成稀罕事了?” 轩辕斌一听,不满了:“三哥,你别装傻了,谁不知道老爷子向来就最……”话到一半也猛然觉得不对,便闷声闷气的改了口:“总之,老爷子至少就舍不得追我满府打。” 这话一落,震耳的咆哮声就从身后冲了出来:“臭小子,这么稀罕老子打你,今儿就是黄道吉日,老子就打你个够本!” 轩辕斌闻声顿时浑身一震,跟着就瞪大眼狠狠瞪轩辕彻:“三哥你……” “我什么?还不快跑!” 轩辕彻说着的同时就转身退了,也摆手就让苏静卉坐着的青衣小轿走起。 苏静卉没一会儿就听到了轩辕斌的痛嚎声,还有破骂轩辕彻的声音以及恭亲王暴怒的咆哮。 老子揍小子,天经地义,也没什么好看的,自然没有让苏静卉挑帘子看热闹的价值,却是让始终注意着小轿的轩辕彻挑了挑眉。 她这是纯粹不想管闲事惹祸上身?还是,生来便如此淡定?跟情报上的,越来越不像是同一个人了…… ——分—— 这婚事虽然不是皇上赐的,也暂时还没有下圣旨给轩辕彻个空壳郡王当当,却也大婚时赏了不少东西,自是要特地进宫谢一谢。 要去谢恩,自是不能太晚,加上路上也需要不少时间,便天没亮就起了准备。 不用容嬷嬷特地开口,苏静卉也准备只带左妈妈进宫,留了容嬷嬷照看院子。 香儿和水仙这些日子,也有左妈妈和容嬷嬷两位都曾是宫里的得力人提点,倒是再也不用为苏静卉什么场合穿什么合不合规矩而发愁了,三两下就能利索的把衣服首饰搭配好了,只不过…… 水仙一边给苏静卉梳头,一边嘟囔着:“起初只知太子妃给您添妆那套首饰贵重,却不知贵重到这个地步,若不是有左妈妈和容嬷嬷在,指不定就闯祸了,不说旁的,首先世子妃瞧见了就得头一个不高兴……” 她们不懂而已,太子妃也能不懂吗?怎么就送一套世子妃品级才佩戴得起的首饰呢?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苏静卉勾了勾唇,笑:“看着都差不多,指不定是管事的嬷嬷一时眼花拿错的……没事,只要我们不出错就行了。” 香儿默了默,道:“若是一会儿进宫后太子妃问起呢?” 苏静卉勾唇:“直说呗,还能怎么说?” 水仙拧眉:“只怕她就此恨上您,怨您拂了她的脸。” 苏静卉笑:“我还真没有给一出来就掐人脖子的上高香敬着的习惯?” 虽然之前轩辕斌的话没说完就改了口,可明显是要说恭亲王心里是偏袒轩辕彻这个儿子的,而既然这话他都险些脱口而出,可见府里绝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 继承一事确实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不成文规定,乍一看轩辕彻既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又早没了生母保驾,这继承一事怎么看着都跟他沾不上太大关系,可偏,实际要算起来他的出身并不低,光西北那块难啃的香馍馍就足以让他身价水涨船高,若再来一个恭亲王偏心于他…… 谁敢说,那位世子爷心里不比起忌惮长子轩辕谨更忌惮轩辕彻?更何况,所谓的嫡庶也就是当家那人的一句话而已,恭亲王若是一纸奏书上报追封轩辕彻的生母为正妃,碍着西北皇帝也不好不允,如此一来轩辕彻却就成了嫡子了! 这样的情况下,太子妃叶茜玉却特地送她世子妃品阶才可佩戴的首饰做添妆,是什么意思又谁的意思姑且不管,但至少,世子妃和世子爷瞧见了知道了就绝对会多想! 看似一套小小的首饰,却一不小心就能成二房和三房大开杀戒的导火线,太子那头再顺势给轩辕彻做做后盾什么的,就轩辕彻不入太子党也要被人认死是太子的人了,而太子妃那边却是可以一句“拿错了”再弄死个嬷嬷便一干二净…… 确实够狠够高明,可她苏静卉却不是见坑就跳的傻子,更不是刺激一下就满梁跳的小丑! 香儿和水仙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奴婢听大小姐的。” 香儿如今是彻底不用牵挂家里了,唯一还挂心的哥哥也不知是生是死在哪里,自是能豁出去的,而水仙也早在被卖进苏府后家人就搬离了京城,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了,当然也没有什么后顾好忧的…… 这时,屋外就传来了月牙和粉蕊娇滴滴的声音:“三爷。” 水仙白眼一翻,喷道:“两*……”生怕轩辕彻瞧不见她们似得,进不来房里就成天在房门外守着,一见人就立马凑近去搔首弄姿,也不怕恶心死人! “两人确实生得都不错,若是相公真瞧上了,抬了便是,反正也不缺那一个两个侍候的,总比让他在外边偷偷养着被人笑话强。” 苏静卉倒是不痛不痒说得轻松,却是听得水仙和香儿面色怪异,跟着就听珠帘撩动,轩辕彻一身珠光宝气满脸冤枉的走了进来:“卉儿,我可没瞧上这院里的谁,你可别胡乱就给我抬了啊。” 那声音不高不低,恰好屋里屋门外的都听得清楚明白,顿时月牙和粉蕊俏脸一阵红一阵白,但同在那里的丹葵和青芝却是毫不掩饰的笑咧着嘴。 活该! 苏静卉透过铜镜挑了他一眼,道:“自是要相公瞧得上给妾身点意思,妾身才敢动作。” “那就好。” 轩辕彻点头笑了,又恰好这时水仙已给苏静卉梳好了头,便走近了去摆手支开水仙,弯身凑近苏静卉脸旁看着铜镜里映出的自己和她脸庞,笑赞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旁若无人的夸赞,略自恋,却也能脸不红气不喘,只是未能逗得苏静卉勾一勾唇赏他一笑。 她不笑不理会也不打紧,他自顾自的寻话找事:“不抹胭脂水粉确实素了点,不过没关系,多别两支步摇几支簪子就好。” 说着,就从怀里摸出大堆东西,三两下就全挂了苏静卉身上,快得香儿和水仙阻止都不及…… 两支银鎏金步摇,三支嵌红黄紫三色宝石的玉簪子,一对红玉耳坠,一条红玉镶银额饰,一串颗颗均匀拇指大小的珍珠项链,还有手镯手串套到实在套不进为止…… 转瞬,他就硬生生把苏静卉折腾成了另一株人形摇钱树,看得香儿和水仙眼角直哆嗦。 轩辕彻却没见一般兀自道:“你这的衣裳太素了,都哪做的?以后还是去锦绣庄做吧,那儿的衣服不错,够贵气。” 香儿和水仙顿时无语,她们大小姐明显更合适珍绣坊的衣裳……姑爷那是什么眼光! 苏静卉却看了看他那身珠光宝气后,点头:“好,听相公的。” 轩辕彻笑道:“行,晚些从宫里回来,我就带你去锦绣庄。” ——分—— 除了昨天被恭亲王一顿胖揍而下不了床的轩辕斌,和大早就去上朝的轩辕谨外,辰时便都在大门口集中了。 轩辕彻那身珠光宝气是一家子都看麻木了的,自是不会也没什么好说,可昨日苏静卉去请安时也穿得很正常,今天却是被轩辕彻一番折腾成摇钱树第二…… 恭亲王一眼瞧见,嘴角就抽抽了起来,却也只是黑着脸别开当没看见,并未说什么。再怎么,他一个公公也还不至于管宽到说教儿媳妇穿什么去。 吕侧妃和史侧妃看罢则是相视一眼,无奈摇头,也并未说什么。 长辈们都不说话,同辈的又能说什么?最多各自躲自个儿马车里偷笑一下而已,苏静卉也是眼不见为净。 才启程,轩辕彻就冲苏静卉拍了拍自个儿肩:“还远着呢,要不要靠靠?” 苏静卉挑了他一眼,浅浅一笑:“反正也靠不了,还是算了,多谢相公体恤。” “怎么就靠不了了?” 轩辕彻说着,三两下把一旁叠着预备御寒的锦被叠成四四方方贴着自个儿旁边放了,冲苏静卉伸手:“这不就靠得着了,还又软又暖和,快来,手举久了心酸。” 苏静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临时特制的软杌子,伸手给他坐了过去,但没靠,也一脑袋的步摇簪子,靠不了…… 不过,轩辕彻很善解人意,三两下就帮她把那些碍事的步摇簪子拔了:“到了再给你别上。”又拍了拍自己的肩:“放心靠吧,这一路平坦又走得慢,不颠不簸的,绝对乱不了你的头。” 苏静卉低头,枕了过去,但马上又起了,拧着柳眉嫌弃道:“磕人。” “真娇气。” 轩辕彻也嫌弃的回了一句,却也缩腿一转换了姿势,一扯苏静卉按进了怀里:“爷胸前平川万里,可没啥磕得着你的了。” 平川是真,万里夸张了吧…… 苏静卉默默。 “这就睡着了?”很显然,他不满她不吱声。 苏静卉无语:“没。” 轩辕彻勾唇,却道:“那睡吧,离着皇宫还远着呢。” 苏静卉却是睡不着,虽然新婚夜那晚被他折腾得够呛,但昨晚他却老老实实没折腾她,所以她睡得很好,睡得很饱,现在叫她睡也睡不着。 “睡不着?” 轩辕彻明知故问,又自说自话:“那聊天吧,听说你琴棋书画都不错,改日抚琴给爷听听如何?” “好。” “明轩楼有把琴不错,谁造的忘了,反正很了不得的样子,去锦绣庄量好身订了衣服后带你去瞧瞧,只要你喜欢就买了。” “嗯。” “卉儿……” “嗯?” “你只会说好和嗯吗?” “不是。” “可我说了半天,你却就好和嗯两个声儿应我。” “传闻相公喜欢乖巧的。” “……” “难道外边是误传的?相公其实并不喜欢乖巧的?”苏静卉挑眉。 嘴角一抽,轩辕彻道:“……当然不是。” 苏静卉顿时弯眸,嫣然而笑:“不是误传太好了,差点还以为相公不喜欢妾身这样的。” 轩辕彻“……”,忽然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但很快,他又勾唇笑了:“浑说八道,我怎么能不喜欢你?我可爱死你,这,样,的,乖,巧了~” 说罢,低头就在她额上用力亲了下,也不管那声儿会不会穿透薄薄的车壁传到外面去…… ——分—— 这里虽也称为大明国,却是架空世界的国度,与苏静卉记忆那个大明朝天差地别,但皇宫的建筑布局和环境气氛,倒是和紫荆城相差不远—— 宫殿林立,金碧辉煌,一望不尽,却,也终不过是个华丽的囚笼而已! 苏静卉只挑帘子看了一眼,便失去了看的兴致。 轩辕彻托腮笑看着,也没说什么,只是抬手为她扶了扶重新别上的步摇和簪子,拨了拨散落的几根稍短的青丝至耳后…… 一切做得行云流水的自然,好似他们已经老夫老妻几十年,而事实上,他们这才新婚第二日,根本不熟!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要换成轿子进内宫。 早有内侍总管侯在那里,远远瞧见便迎了上来,一番行礼问候后,道:“皇上还有奏章要批阅,请恭王爷,两位侧妃,大夫人,世子爷和世子妃,以及三爷和三夫人先到永乐宫陪陪太后。” 恭亲王点头,弃马上轿,领着众人直奔永乐宫而去。 永乐宫里,皇后和皇上的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四妃都已经到了,依次坐在太后下座。 苏静卉跟着众人行罢礼起身,便听太后笑眯眯的道:“人上了年纪,眼睛就不好使,隔着老远也瞧不清楚什么鼻子什么眼……来,那小新人儿,上来让哀家就近了好好瞅瞅。” 声落,众人的目光便落了苏静卉身上,多是笑眯眯的,但也有不太高兴的。比如大夫人金华,又比如世子妃沈欣婷…… 为什么苏静卉懒得追究,只是转眸看向了轩辕彻,见他微微点了点头并无特别神色,才应喏着低眉敛眸缓步走上去。 第34节 太后已经七十有八,再保养也挡不住岁月的刀痕,皱纹密布的干瘦脸上一双眼眸浑浊灰蒙呈深棕黄色,明显是老年性白内障了。 苏静卉可以肯定,就算她站近了,太后也还是看不清楚她的模样的,却还是当众特意亲切的叫了她近…… “瞧着这孩子粉雕玉琢的,倒是跟彻儿那孩子配极了。” 皇后笑着赞了一句,那四妃也纷纷跟着附和,与其说是真心夸奖苏静卉的模样,倒不如说,其实只是在给根本看不清楚的太后提示。 太后当即笑着点点头:“这才十五还小,等再过几年模样彻底长开了,就更了得了。” 说罢,抬了抬手一旁嬷嬷便利落的递上只锦盒给苏静卉,赫然是一对价值连城的玉如意,待众人都瞧清楚了,才盖上盖儿。 太后逗趣般笑着道:“哀家知道你家底子厚实,彻儿也金山银山多得是银子,可莫要嫌弃了。” 话一落,轩辕彻那头就高呼上了:“太后娘娘冤枉啊,彻儿可真没有金山银山。” 恭亲王立马圆眸一瞪:“永乐宫里大呼小叫什么?” “这事得当场当面仔细说清楚才行,免得回头长一身嘴都说不清。” 轩辕彻一脸委屈说罢,就煞有其事的拱手冲上座的太后深深一鞠:“太后娘娘明鉴皇后娘娘明鉴,彻儿做的可都是正经买卖,就算真有点儿家底,也是一个铜子一个铜子的血汗钱堆起来的,跟太后比跟皇后娘娘诸位娘娘比那都是算不得什么的,真真没有金山银山……” 一听那话,太后和皇后四妃都是呵呵的笑开了,而恭亲王却是气了个胡子乱翘:“你有本事倒是学点好的,整日跟个泼皮无赖似的,像什么样!” “好了好了,彻儿也还小……” 太后开口说好话的同时摆摆手,放了苏静卉退下,而这时,世子轩辕修咳了起来,且一咳不可收拾,大有随时断气之势。 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转了过去,太后也焦急的道:“快,传御医。” “不,咳咳,不用了太后娘娘……”轩辕修赶紧道。 世子妃沈欣婷则道:“出来时又带药,要一杯温水就行。” 夫妻两配合得倒颇像那么回事,但,苏静卉前世却是真正病了二十五年在鬼门关前爬来爬去的主儿,真病假病可逃不过她的眼耳…… 不过是太后等人的注意力都在轩辕彻和苏静卉身上而已,就来了这么一出,可想而知,若是轩辕彻真涉政领军流露一丁点儿想要争权夺爵的心思的话,也早不被这位世子爷容世上了! 苏静卉暗自想着,水眸微挑从恭亲王脸上过,见他虽是拧眉看着世子轩辕修那里,却并未有什么紧张神色,甚至利眸深处微沉,暗光略显怪异。 呵~,看来他是知道得比她看到的深得多的,也是,又不是个老糊涂的,哪能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货色…… 众人围着轩辕修一通乱忙,他总算缓了面色停了咳,自是一番告罪。 “好了好了,人没事就好,唉……” 太后一叹后,沉声道:“回头哀家倒是要问问皇上,御医院那群饭桶都干什么吃的,怎么给你治了这么多年,治来治去也不见半点好!” 皇后赶紧起身过去拍背劝道:“母后莫气莫急,御医说了,修儿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毒,没那么容易拔除,慢慢治,慢慢养。” 且不说当初恭亲王妃怎么中的毒,怎么就带到了轩辕修身上,现在到底清没清完,就说当下太后和皇后那一唱一和,就明显只是敷衍而已,可见两人都不喜已经过世多年的恭亲王妃,自然连带的,轩辕修的地位也受了影响…… 果不其然,苏静卉余光瞥去,就见轩辕修夫妇面色难看得很,却也不好说什么,也没法说什么。 正说着,脚步声慌乱叠来,不一会儿就有个内侍进来报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太子妃落水了。” 众人一听顿惊,皇后喝道:“怎么回事?太子妃好好的怎么会落水的?” “回皇后娘娘,说是太子妃正要过来永宁宫,路过宣和苑那池子时却不慎踩到了簿冰,脚下一滑便落进池子去了。” 皇后凤眸一瞪,喝道:“那儿怎么会有薄冰!” “回皇后娘娘,似有人在那儿泼……” 那人话没说完,就被站起走到皇后身边的淑妃打断了:“姐姐,还是先去看看太子妃如何了吧,这大冷的天落进水里,唉,就是及时救上来也是要被冻得够呛的……” 她那么一提,皇后才猛然想起恭亲王一家在,便忙点点头,便转头给太后告了个罪,留下给苏静卉的见面礼,匆匆走了。 ------题外话------ 春暖花开过敏季啊,体质问题吃点药就晕得找不着北,~(gt_ 【推荐】——潇隋缘——《摄政王的金牌宠妃》 ☆、【56】琴,惊凤出巢 皇后匆匆走了,淑妃也跟了一起,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离开的两人身上时,苏静卉余光瞥见那位贤妃的嘴角几不可见的勾了一勾,并出奇敏锐的立马察觉到有人看到似的看了过来,只不过,苏静卉比她更快的收回了余光。 宫里的斗争,苏静卉能不掺和尽量避着,自是当做没瞧见的直接忽略了,只不过这位贤妃,她记下了。 并没有过太久,便有内侍来报说太子妃已经没事了,众人纷纷松一口气时,只唯独那位贤妃眼底飞快掠过一抹阴鸷,漂亮的脸颊明显因为正咬牙切齿而略变形,活似什么大仇人没死成的忿恨,恍惚间,竟有记忆中的某人七分影子…… 苏静卉微愣一瞬迅速收眸,眼底的愕然尚未收尽,就听世子妃沈欣婷道:“说起来,三弟妹也该称太子妃一声表姐的……三弟妹要不要过去看看太子妃?” 那声不高不低,刚好让殿内的人都听得到,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了苏静卉,包括那位贤妃。 苏静卉二话不说,仰脸便直接抬眸看向轩辕彻,一副“夫是我的天,我以夫命是从”的模样。 轩辕彻好笑,暗道这小妮子够狠的,想都不想就把题踢他身上,却也勾唇浅笑,甚至微微弯身迁就她的高度轻声温和道:“你想去就去吧。” 一脚,就又把题踢回来还她了,还一脸“我的眼里只有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苏静卉弯眸,嫣然而笑,正要开口那头有德妃耳边轻述的太后便笑着说话了:“瞧这小两口,才两天这感情便这么腻上了,好啊,是好事,也该如此……好了好了,都甭碍着哀家这把老骨头在那儿拘礼了,想去就去吧,都去看看,哀家也累了,要歇了。” 太后都这般发话了,众人自然没有赖着的道理,也不好不去探望一下太子妃,便纷纷告辞结伴着去了东宫。 路上,轩辕彻好几次察觉贤妃娘娘看向他们这边,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打量着轿中的苏静卉,而苏静卉却似并未察觉一般,始终没有看过去一次的专心着路上的景致…… 见贤妃又要趁着转弯看过来,轩辕彻干脆低头把挑了帘子的轿窗口挡了,跟苏静卉说起无关紧要的事:“希望不会耽搁太多时间,不然就得改天再去锦绣庄了。” 苏静卉转眸看他同时,也能看到前方转弯看过来的贤妃,浅浅一笑:“今儿去不成,还有明日,明日去不成还有后天,终归不是急着要穿。” 琥珀色的桃花眼晶光暗掠,轩辕彻笑:“说得也是。” 众人到达东宫时,太子妃叶茜玉刚喝下驱寒的汤药睡下,皇上又忽然有了急事要处理不能来见恭亲王一家,皇后便让了恭亲王一家先回。 深宫本是非地,再加上太子妃这水落得蹊跷,得尽早离开自是再好不过的事,偏这时,太子轩辕擎天匆匆回来了。 此时东宫有恭亲王一家子及妈妈丫鬟,还有皇后和四妃各自的宫女嬷嬷,又挂念着太子妃叶茜玉的状况,太子轩辕擎天还真是没注意到被淹没在人群里又被轩辕彻挡了半身的苏静卉,匆匆一番彼此见礼,便进了屋去…… 恭亲王趁机告别皇后,领着一家子直接出宫,颇有那么点慢了就有麻烦上身的架势,苏静卉想想就觉好笑。 轩辕彻挑眉:“什么事这么好笑?也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呀。” 总不能说恭亲王那样好像落荒而逃,苏静卉自然摇头:“没什么。” 轩辕彻倒也没再问,转头挑了帘子看了看天色,便直接对车旁的随从道:“跟老头说一声,我们自个儿走。” 说罢,不待那随从把话传到恭亲王那里,就吆喝车夫调了车头,进了另一条街。 再说东宫中,太子轩辕擎天确认了太子妃叶茜玉的情况后,暗暗松了口气。 现在他还需要叶丞相一脉的鼎立扶持,自是不能让太子妃叶茜玉出事,否则…… 又看了看还面色苍白的叶茜玉,轩辕擎天抿唇头也不回的出了屋,才发现恭亲王一家已经走了。 皇后此时也亲自去查看了太子妃出事的地方,四妃自是不会留着不走,而人都走了,东宫顿时显得寂静空旷下来,与刚才的拥挤形成强烈的对比,而偏是如此强烈的对比,才让太子轩辕擎天猛然想起一抹格格不入的恬静身影。 那是人海之中,纵然一身珠光宝气,也掩不住那份由内而外的清净自然,让人只是回想,也觉心宁意静,只不过,如今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她究竟长什么样,究其原因,是她低着头而轩辕彻又挡了她大半身…… 轩辕擎天抿唇许久,招手让近侍附耳,低语交代了几句,那近侍便匆匆离去了。 ——分—— 锦绣庄里,香儿和水仙低眉敛眸,干脆眼不见为净了,那当家的婉娘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 先前听说苏静卉去了珍绣坊做衣服,可把婉娘肉疼了好一阵子,却不想苏静卉这才新婚第二日,就又回锦绣庄来了…… 自是笑得见眉不见眼,好话一堆一堆的:“三公子放心,三夫人也是我们锦绣庄的熟客了,保准款式做工样样妥贴,不合心意的我们锦绣庄包退包换直到您和三夫人满意为止。” “款式做工我自然的信得过你们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把衣服交给你们做,不过……”轩辕彻勾唇:“老规矩,照给的花样做,做得好有赏,做不好可别怨小爷不给银子。” 婉娘一听,眼角一抽脸就跟着抖了,而苏静卉则是颇讶异的抬眸看向轩辕彻,还真是不知道,他那些套套亮得瞎人眼的衣服,是自己勾图设计的…… 轩辕彻顿时不满,长指旁若无人的勾着她小巧的下颌抱怨:“卉儿,你这眼神太伤人了。” 脸微偏,下颌便脱离了他长指的掌控,苏静卉很自然的落眸看向那些轩辕彻挑的布料:“这些……会不会太过华丽了?” 轩辕彻却笑着反问:“卉儿,知道别人背地里都叫我什么吗?” 苏静卉摇头抬眸,就见他笑得满脸神气的道:“财神爷。” 微顿了一顿,琥珀色的漂亮桃花眼一弯,唇边的两酒窝就跟着深得有些炫人目了:“我若是财神爷,你自然便是财神娘娘,如此一来岂能没点华光映人?再有,不是有言道财气是胆财大气粗吗?财气都旺到敢露白招摇了,足可见胆量多大气多粗,那些个难缠小鬼远远瞧见了也要忌惮着退避三分不是?倒是省事了许多……” 歪理一串串倒是说得溜,却又有那么点话中话的意思…… 确实,以她的身家和他的招财能力,含蓄了反倒成虚伪了,不卖力的抖抖金光挥霍给人看,旁人还指不定要想他们藏着的银子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而有些人有些事本就敏感,一想,可不就可能性万万千千长一身嘴都说不清了么? 缓缓勾唇,苏静卉浅笑:“相公说得是,就全依着相公的意思办吧。” 这话一出口,轩辕彻满意的笑了,锦绣庄当家婉娘却是要哭了,而香儿和水仙直接崩溃得想撞墙。 苍天啊,她们好不容易才盼到主子转性穿上静雅的衣裳,多美啊,可才多久,竟就又被姑爷生生扳了回去…… 商量好了,苏静卉便被婉娘带去量身,而轩辕彻则去了绘花样,神神秘秘还不让人跟着去看。 “公子。” 一男子自敞开的窗子飘入,恭敬的立了轩辕彻身后递上一封封着红腊的信。 轩辕彻斜了一眼,眸光触及信封上的红腊时微沉,却也转瞬便如滴水如海一般消失了无影无踪,没理会的回眸继续作画,收了最后一笔,唇也勾了起来,颇神气的问身后的男子:“怎么样?” 男子伸了一眼,便见画上所作赫然是只振翅冲天的青鸟,姿态优雅幻美,却不乏睥睨苍生的凌然傲气,魅力与魄力并驾齐驱完美相融,足以艳惊四方! 男子微讶,却依旧面无表情的收眸颔首应道:“极好。” 轩辕彻勾唇,兀自喃喃道:“青鸟亦名青鸾,传说是五种凤凰之一,羽翼青如晓天,在太阳下却是泛着柔和的光芒……” 男子抿唇不语。 轩辕彻笑,兀自又道:“传说,青鸾是为爱情而生的鸟,它们一生都在寻找另一只青鸾……” “传说,青鸾有世上最美妙的声音,但是它们只为爱情歌唱,可是谁也没有听过,因为这世上只有一只青鸾……” “传说,青鸾是天地孕育而生,很美丽很优雅,却无法发出声音,它很孤独很寂寞,因为它从来没有发现它的同类,别的鸟类羡慕的眼光却没有增添它的光环,反而衬显了它的寂寞……” “有一天,青鸾遇见了凤和凰,它猛然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于是它开始寻找另一只青鸾……” “它飞过高山,越过大海,飞过沙漠,穿过城市,可是它始终没有找到和它一样的鸟类。精疲力尽时,它落到一户人家的窗户上,对着窗有一面镜子,青鸾的眼睛一亮,它看见了一只和它一模一样的鸟,正用热切的眼光望着它……” “它以为那是另一只青鸾!它终于找到了同伴!而后,一股辛酸甜美、剧烈疼痛的暖流冲破了它的心,它便唱出了其它鸟儿没有唱过的绝美歌声……” “所以,青鸾也被用来引申为爱情,不过呢……” 第35节 轩辕彻转眸,看向那男子,勾唇笑道:“传说终究只是传说,说到底谁也没见过青鸟,又岂知青鸟真正寻的到底是不是爱情是不是另一只青鸟,又或者,这世上究竟是不是真的只有一只青鸟……说不定,那户人家的窗上确实有一面镜子,但,也恰好有另一只青鸟寻伴寻得精疲力尽,落下休息……你说呢?” 男子颔首:“公子说得是。” 轩辕彻却撇嘴:“你可真是无趣。”说罢,扔了笔接过那封信,三两下拆开一目十行,哼笑一声,便连同信封一起扔回给那男子,不温不火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句:“反反复复换汤不换药的说了十几年,他们也不嫌烦。” 男子静默,掏出火折子把信连同信封一块儿烧了,但问:“公子可要回信?” 话才落,轩辕彻回好的信已经拍上了他的额,且也不管他反应不反应得过来,就兀自收了手。 男子抬手接住下飘的信,赫然见上面四字——安好勿念!明了勿挂! 勿挂?勿挂心?还是…… 男子微囧,却也没吱声的吹干墨迹叠起揣进怀里,临走前又不禁扫了一眼那幅画,迟疑了下,还是道:“公子该不会真要给夫人……” “不然呢?”轩辕彻白他一眼:“要自赏小爷何必辛苦画出来?” 男子:“……” “是金子就算在茅坑里它也还是金子,哪是想遮就能挡得住的?既是挡不住的,又何必多此一举扔它进茅坑,连带着自个儿想看看都得熏个半死。” 男子嘴角抽抽,难以置评,就见轩辕彻捧起那幅画一抖,神气而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知道小爷最缺什么吗?” 男子上上下下看了他一圈,坚定道:“打人的借口。” 轩辕彻一听笑了,空了只手拍拍男子的肩:“果然还是夜影你最懂我。” 夜影默:您满脸就这么写着,看不出来的果断是眼睛有问题好么? ——分—— 直至离开锦绣庄,苏静卉也没瞧见轩辕彻画的是什么,只出门回头时看到那看画的当家的婉娘的脸是崩的,和轩辕彻的交代:“至少颜色别错了,否则哼哼,你懂的……” 离开锦绣庄后,又就近寻了间据说颇有名气,名叫聚贤楼的酒楼吃饭。 掌柜的一见来的是轩辕彻,就屁颠着充起小二来亲自招待,生怕轩辕彻砸了他家招牌似得,挺滑稽。 轩辕彻却是眼皮也不夹他一下,自个家开的般张嘴就给苏静卉数起聚贤楼的招牌菜来,也不管优点缺点有无客人正在用,噼里啪啦就数了个透彻,听得在场用餐的齐齐竖耳点头,那掌柜的脸色既好看又难看,又想把他轰出去,又想提笔把他数的全记下来…… 苏静卉浅笑:“想不到相公对吃这么有研究。” “好说好说。”轩辕彻咧嘴笑应,余光却瞥见门外有抹眼熟的身影装陌生人晃过。 暗暗挑了下眉,道:“你先跟掌柜的进雅间歇会儿,我去去就回。” 说罢,转身就出了门去。 虽然知道他只是出去一下等会还是会回来,那掌柜的还是忍不住抹一把汗,又猛觉苏静卉正看着自己,顿时尴尬道:“让三夫人见笑了。” 苏静卉微微颔首:“掌柜莫恼,相公也是有口无心。” 掌柜的愣了一愣,笑道:“小的知道。也说实话,三公子虽然说话总不留情面多时还让人颇难堪,却也不是哪家酒楼他都愿意进去评一评,而举凡被他赞过好的菜品,又都是能上招牌大卖的……一来二去,行里人都知道他那舌头了得,都巴不得他上门给自家酒楼菜色说道说道好坏,可他却是未必愿意上门的……也不怕您笑话,小的这聚贤楼原本也不景气得快关门了,还是亏得三公子机缘巧合进门来,一通数落后改进了菜色,才活了起来有了今日的成就……” 所以,对那财神爷是又爱又恨得牙痒痒的? 苏静卉抿唇而笑,不再多说什么的进了雅间,而出门的轩辕彻,已经把那眼熟的人堵进了巷子里…… “闹了半天,原来是大人您路过啊,我还以为是哪个腌臜的觊觎我家卉儿呢……”轩辕彻松了好大一口气,又问:“话说回来,大人今日怎么这么得闲在街上晃荡,休假?” 被堵的人囧囧的咳了一声,应道:“回三公子,小人今日确实休假。” “哦。” 轩辕彻点头,似乎信了,却兀自嘟囔般来了句:“我还以为是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那人低头埋脸:“三公子确实误会了。” “那好吧……” 轩辕彻道了句,转头就走,却又没出几步便忽然停下来的回头问:“难得大人休假,不如一块儿进聚贤楼喝两杯如何?” 那人一听立马后退三步:“不了,虽说小人今日休假,可明日还是要继续护卫太子周全,美酒虽好,却也容易上瘾惹祸,小人自认定力不足,只好敬而远之,还望三公子见谅。” 轩辕彻呵呵一笑:“大人能留在太子身边,又岂会定力不足,太谦虚了。不过算了,大人这般自律我强人所难反倒就是不对了,就此别过吧,记得回头替我跟太子殿下问个好。” 那人囧,应诺,避鬼一般匆匆离去。 待他走远,才有人声低入轩辕彻的耳:“用跟上去吗?” 轩辕彻撇撇嘴:“跟上去做什么?浪费人力,哪凉快哪歇着吧。” 说罢,转身回了聚贤楼。 ——分—— 离开聚贤楼,天色还早,轩辕彻又直接命了马车去明轩楼,带苏静卉去看琴。 明轩楼是专门买卖乐器的地方,不论是中土遍见的还是番外稀有,应有尽有品种齐全,还各分低中高三个档次,摆在铺面里的,是低中层次的,适合大众人群,而高档品则全放后边,越是极品越是难见一面,更莫说买下了。 掌柜的听明来意,旋即请轩辕彻和苏静卉进了铺面后的庭院,来到间摆了把焦尾古筝的房里。 “我家主子说,举凡抚此焦尾一曲而弦不断者,才有资格谈买那把凤吟。”掌柜的歉意道:“规矩如此,小人也无权更改,还望三公子三夫人见谅。” 轩辕彻挑眉,问:“至今已有多少人磕在这道坎儿上了?” “回三公子,凤吟入楼已有百日,曾有一百三十八人试过,只三人抚焦尾一曲而不断弦,但也未能请凤吟惊鸣。” 轩辕彻又挑了挑眉:“哦?只三人?是哪三人啊?” 掌柜的颔首,歉意道:“三公子海涵,小人不能说。” 轩辕彻顿时笑了:“那,焦尾断一弦是多少银子?” “白银百两。” 掌柜应道:“但,一曲下来焦尾一弦不断,不论买得成凤吟否,都赠白银两千四百两。” “百两一弦……”轩辕彻笑:“你家主子倒是挺能找噱头。”说罢,转眸看向苏静卉,笑:“试试吧,若是不幸断一弦,就干脆把其他二十三弦都拨断了,还不够出气,就把这焦尾砸个两三段的,反正两千四百两白银也不是多少,管他家主子不去折腾去。” 那掌柜的一听,脸都抽了,却也不好应什么,谁让人家财大气粗,又肯拿银子砸你折腾着当乐子? 苏静卉勾了勾唇,倒也不客气的移身坐了琴前。 这焦尾琴弦不是一般材质,极细,光看就能断出若是琴技不到家,或是不够心平气和,便会断了弦,恐怕一弦百两的规矩,就是为了试人心气的,毕竟一曲再短也不短,一个沉不住气,弦就得断了,白花花的一百两就得没了…… 一百两,许多人而言都不是小数目! 屋里只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一把古筝,轩辕彻自是没位子的只能靠着墙看。 铮…… 脆弱的琴弦,在灵巧的指尖轻抚下,却发出令人浑身一振的高亢音符,不仅那掌柜的惊得愣了一愣,轩辕彻也神色一凝两眼晶亮灼灼。 铮铮铮…… 连着又是几个高亢的亮音,沉而不钝,轻而有质,如黎明时分,山间蓦然被醒兽惊飞的鸟儿,正惶恐拍打翅膀逃出山林,而余音嗡嗡,却恰似了鸟儿的卑弱低鸣。 随着余音渐弱,鸟儿也似飞远,飞远,渐渐鸣声隐约时,又传来了溪水欢淌的流声,而那醒兽则踩着优雅的步子,慢条斯理的来到溪边俯首畅饮甘泉,饮足之后精神大振,猛的仰天就震啸一声…… 掌柜的浑身一震,本能摸上胸口,确定胸膛没破那颗心还安在只是跳得失控般的快,才稍稍安了心,而脸色却是说不出的怪异,看着那优雅抚琴的苏静卉,似见了鬼似得。 啪啪啪…… 轩辕彻直拍手,恨不得把两人三人四人份的掌都给苏静卉鼓上似得,而后桃花眼一挑那掌柜的,笑眯眯伸过去一掌:“两千四百两,谢谢。” 掌柜的却已是难掩兴奋的问:“三夫人不先试试凤吟吗?” 被无视,轩辕彻很不满的拍拍他,手直接伸到他眼皮底下:“试是肯定要试的,可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不是?” “是是是。三公子说的是。”掌柜的说罢,转头命伙计去取银票,没一会儿就奉入轩辕彻掌中,而后又将他无视的看向苏静卉:“三夫人,可要试一试凤吟?” 苏静卉不答,看向了轩辕彻,明显是在询问他的意思。 谁也不会讨厌被人捧着的感觉,轩辕彻自然也是,顿时飘飘然的点头:“你有心情的话,就赏他们个脸吧,小爷倒要看看,那凤吟究竟长着什么样,这么大的破架子!” “咳咳……”掌柜的尴尬咳了两声,点头哈腰明显比刚刚狗腿了许多:“三公子请,三夫人请。” 轩辕彻直接无视他,迎上去宝贝的搀着苏静卉:“心情好就玩玩,心情不好咱们就走,没必要为把破琴浪费太多精力……” 这是怕她抚不响那把凤吟,给她铺台阶? 苏静卉勾唇,也仅仅只是一笑而已。 跟着掌柜的来到进一间更大的房间前,却有人来找轩辕彻了。 “我去去就回。” 轩辕彻留下话,若有似无的看了一侧楼上某个房门紧闭的房间一眼,转头跟那人走了。 ——分—— 男子一袭雪白精绣锦袍,白玉腰带更突显他修长的身段,侧卧软塌的样子,又带着一丝慵懒的气息,却一脸的孤傲冷绝张狂不羁,锐利的鹰眸迸发着精明且阴狠的光芒…… 慢悠悠的问:“刚抚焦尾的人是谁?” 随从应道:“说是恭亲王府新进门的三夫人。” “哦?”男子勾唇:“看来传言真是不可尽信啊。” 随从默。 “呵呵,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让凤吟鸣……” 男子话没说完,楼下便铮~的响了一声,似滴水落静湖,似幽谷蝶振翼,既低且轻,却难以形容的美妙。 男子倏地从软榻上坐起,沉颜侧耳,便又听到了数声的琴吟,如雏鸟破壳一般,娇弱却勃勃生机,猛的就闯入了这浩瀚天地…… 等不及那雏鸟丰羽振翅,男子一阵风倏地出了门,下楼,直闯入屋,不顾掌柜等人的错愕,劈头沉声就喝问苏静卉一句:“你是谁?” 收了抚琴的手,苏静卉抬眸看向那男子,愕住。 五官倒不像,可那神韵…… “放肆!” 水仙怒喝一声,就和香儿一起冲到了苏静卉跟前,却明显碍了男子的眼,抬手就要把两人拨开,却连袖子都还没触及二人,便被突兀伸出来的一只手扣住了腕。 “这位兄台您哪位?我家夫人抚琴抚得好好的,碍着您什么事了?” 那一扣,乍一看只是抓了人家的手腕,可实际却是连人死门都捏住了,一使劲就是送人见阎王的节奏…… 苏静卉收眸,缓缓起身:“琴是好琴,却不适合我……相公,我们走吧。” ☆、【58】疑,虚实难辨 第36节 “好。” 轩辕彻笑眯眯着应声间就松了那人,搂过苏静卉将她整个裹在怀里,带着往外走。 香儿和水仙赶紧跟上。 好在,那男子并未追。 不但没追,还死死的盯着那把凤吟,许久许久,轩辕彻和苏静卉都出了明轩楼了,他才走了过去…… 长指轻轻拂过凤吟,很轻很轻,似抚摸什么绝世珍宝,又,似透过凤吟在抚摸着什么人。 忽然,他道:“规矩便是规矩,既然那位三夫人让凤吟鸣了,它便就是她的……把凤吟包起,送恭亲王府去,点名让三夫人收。” 掌柜的慌忙应诺,匆匆命了伙计取来琴盒,小心翼翼的将凤吟装了进去:“主子,还有旁的吩咐吗?” 男子抿唇,眯了眯眸,道:“仔细注意她的眼睛。” 掌柜的怔了一下,忙应诺。 男子摆手,掌柜便带着伙计匆匆走了。 “疾风。” 男子低低唤了声,便立即有个黑影掠进了屋来。 “仔细查查那个苏静卉,看看她从小到大有没有出过什么危及性命的大事!” 疾风应诺退下没多久,一抹倩影缓缓步至门口,竟赫然是先前失踪的忠勇侯府九小姐刘瑞雪! “韩逸,你想得到那个女人的话,我可以帮你。”刘瑞雪依在门边,笑得自信,经历了事,眉宇间确比先前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妩媚。 韩逸只是余光斜了她一下,没理会。 刘瑞雪顿时不满了,却还是道:“我是说真的,我可以帮你。” 韩逸依旧没理他,甚至转身往外走。 俏脸一沉,刘瑞雪横身一挡,堵住了门口:“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 话没说完,下颌便被韩逸大手铁指一把钳住,力道之强,顿时痛得她发不出“呜”意外的声音,整个脸皱成一团,拼命的想挣开他的手,却怎么也挣不脱,而身体也陡然一轻,跟着脚尖便离了地面…… 韩逸微眯长眸,冷声足以令人如坠冰窖:“你以为你是谁?我捡了你就意味着你有利用价值?别开玩笑了,就你,还远远不配利用价值四字!你又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谈条件……丧家之犬是犬,家犬也是犬,说到底都是摇尾乞怜的狗而已,既是狗就该秉持狗的本分,我没叫你,你就给我乖乖的蹲在角落去……明,白,吗!” 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悬在下颌上,刘瑞雪痛得头都要爆炸一般,看着韩逸的眼神充满惶恐,却又不甘,可死里逃生的她已经想开了许多,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明……明白……” “哼!” 韩逸扔垃圾一般将她随手扔在了地上,掏出锦帕狠狠的擦了擦碰过她的手,也扔了地上,大步离去。 刘瑞雪狠狠摔在地上,又痛又晕,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却满满的忿恨。 她恨老天不公平了!她恨那些把她害成今天这个样的人!她恨那个苏静卉得到了她所不能得到的一切! 她不服!她不甘!她恨! ——分—— 马车里,苏静卉沉思出神,直至轩辕彻在她眼前摆了摆手…… “想什么?”轩辕彻问。 苏静卉却想也没想,抬手就掐着他胳膊狠狠拧了一把,问:“疼吗?” 小小的手,出奇的有劲,猝不及防的轩辕彻也疼得眉头直跳,待她松手一瞬便二话不说挣开,并抬手就狠狠掐上她的脸,笑眯眯的反问:“你说呢?” 带着几分报复,他掐得确实挺狠,苏静卉却只是拧了拧眉,含糊不清的吐了一个字:“疼。” 疼,就代表她不是在做梦? 所以,这里并不是虚拟的世界?她是真的穿越了?而非…… 拨开轩辕彻的手,苏静卉伸头向外招了水仙近,伸手在水仙掌心一阵飞舞,而后问:“都明白吗?” 水仙惊愕过后,正色点头。 “去左妈妈那里拿两千两银票。”苏静卉又吩咐一句,便缩回了马车里。 轩辕彻挑眉看着她:“什么事这么神秘?” 苏静卉回他浅浅一笑,没回答,只是又看向窗外兀自陷入了沉思。 轩辕彻不高兴了,俊脸一拉就阴阳怪气开口:“是谁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来着?就是这么从的?” 苏静卉转眸看了看他,跟着便头一歪干脆倒进他怀里,闭上眼略显撒娇的语气:“相公,妾身累了,可否借怀眯会儿?” 光明正大在他怀里继续沉思…… 轩辕彻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只觉哭笑不得,没好气的掐了她鼻梁一把:“小滑头~” 反正他想知道的,总会知道,也就没再闹她了。 这一路回恭亲王府,倒也平顺没再遇上什么事,只是…… 他们才回府坐下喝口茶的功夫,便有阵阵敲锣打鼓的报喜声近来,又过不多久,便有门房匆匆来报说:“明轩楼的掌柜一路敲锣打鼓着来送琴,说是三夫人应得的,点名要三夫人出去收。” 一路敲锣打鼓……也就是,要不了多久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轩辕彻嗤笑一声,拍拍苏静卉的手:“你呆着,我去就行,我倒要看看,哪来的狗这么大的胆子,跑恭亲王府门前叫嚣……” 说罢,一溜烟的出了门。 莫说来不及叫住,就算来得及,苏静卉也不想叫住他。 正想着水仙什么时候能回来,就听到院子里有小丫鬟喊“水仙姐”,不一会儿,水仙便挑了珠帘进房来了。 而同时,也有人贴近了跑得快正落单的轩辕彻。 “夫人派丫鬟到天香茶楼了。” 轩辕彻余光一扫,侧步转入一旁的假山后,问:“让办什么事?” “让查贤妃和明轩楼的东家韩逸是否出过危及性命的意外。” 轩辕彻讶异了瞬,问:“应下了吗?” “主子有令在先,自是先应下了。” 轩辕彻点点头:“查仔细些,那个韩逸……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谨慎些,宁可慢点也莫要暴露了。” 来人点头,又低声汇报了些别的事,便趁着四下无人迅速离开。 轩辕彻从假山后出来,大摇大摆往外走。 ——分—— 许久不见轩辕彻回来,香儿和水仙都紧张了。虽说大小姐什么出格的事都没做,可这到底是才进门第二天…… 也不知道恭亲王和两位侧妃怎么想,日后会不会以此来为难她! 苏静卉却不当回事,反正麻烦来都来了,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倒是趁着轩辕彻还没回来,把左妈妈招进了屋里问话。 “似乎太后和皇后都不喜过世的恭亲王妃……为什么?” 苏静卉这一问开门见山的直接,倒是把左妈妈问了个面色一变,略微迟疑了会儿,还是主动凑近了压低着声回禀:“恭亲王妃当年曾以死相逼过恭亲王,不许立秦氏为侧妃……” 秦氏,也就是轩辕彻的生母,不过…… 苏静卉勾唇:“恭亲王就这么听话?”就算恭亲王听,上面的皇帝也不会听吧?那可事关着西北三分之二的兵权啊…… 左妈妈面色难看的抿了抿唇,还是低声道:“她使了些手段,让秦氏落了把柄在她手里……” 苏静卉挑眉,笑了:“不动声色便留了三分余地,不愧是左妈妈。” 拿到足以让恭亲王和皇帝都退步保持沉默的“把柄”,恐怕威胁到不止是秦氏一个人而已吧,多半应该会让秦氏一脉暴怒而起的东西吧,而这样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是“一些手段”就能弄到的? 什么手段又拿到了什么,苏静卉估计问了左妈妈也不敢说,更甚至一点根本不知道,而,照轩辕修现在还稳坐世子位而轩辕彻还是庶子来看,恐怕那东西还在,又多半在轩辕修手里做着保命符,倒是如此一来,轩辕彻的生母秦氏到死都只是个妾,也勉强说得通了…… 左妈妈没料到苏静卉能反应这么快,顿时神色有些微妙,低头思索着苏静卉若是再问下去的话,该怎么劝她不要深究下去时,就听苏静卉道:“傻人有傻福这话总是有些道理的,再加上外祖父也曾教导过,做人不要太聪明,太聪明了活着累……呵呵,这世上,确实许多事不该去知道了解得太清楚……” 顿了一顿,浅笑着便道:“左妈妈,您去忙吧,往后我若再有什么疑问,再寻您问问。” 虽然她主动不继续问下去是好事,可,她才这个年纪就收得住自己的好奇心真的不追问,又…… 左妈妈神色难掩的古怪,应诺着退出去时,又忍不住偷偷侧眸看了看苏静卉,才挑了珠帘出了屋去。 苏静卉这才对始终在身边的香儿和水仙道:“都听清楚了?” 水仙和香儿都是面色凝重的应道:“奴婢听清了。” 苏静卉点头,便听到了轩辕彻回来的声音,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果真没多久,便见珠帘一拨,轩辕彻进来了,怀里还抱着个紫檀木造的琴盒。 苏静卉柳眉方才轻轻挑起,轩辕彻便道:“我出去的时候门口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又口水说干人家只肯送不肯卖,我只好替你打赏五千两给那造琴的匠师,可那造琴的匠师又不在,就只好请看热闹的父老乡亲当个见证,托了明轩楼那掌柜带回去转交……” 嘴角一勾,苏静卉笑了。 一口一个“只好”说得好似挺委屈,还来个什么鬼见证,却说白了,就是用个相当委屈凤吟的价格把凤吟给强买了,得了便宜还让人家回头占不上人情说事,简直等同是狠狠回扇了人家一巴掌! 真真是赖皮不要脸,却还有理了…… 轩辕彻却似没瞧见她那笑,把琴往她面前的桌上一搁,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吧。” 语气,略酸…… 苏静卉倒了杯茶,递给他:“辛苦相公出去口水说干,来,先喝口茶吧。” 一听这话,香儿和水仙那凝重的心思就瞬间松散了,水仙也没香儿那么能忍,嘴角一抽就漏了抹笑,又怕轩辕彻不高兴的赶紧收了。 轩辕彻瞧见了,却当没瞧见,接过茶一口干了就准备又问一遍,却才茶杯刚离了嘴,苏静卉就给他又倒上了…… 行云流水的自然,又,迅雷不及掩耳的快! 漂亮的桃花眼斜了斜一脸宁静的苏静卉,轩辕彻没吭声,却侧着身仰颈把那杯茶喝了,可,她够狠,干脆直接把茶壶嘴搁他茶杯上方,压根不等他喝干就滴滴的又给他倒上,也不怕茶水直接浇了他一脸…… “噗~” 忍俊不禁的轩辕彻手疾眼快一把拨开她,扭头往一边把满口茶喷了出去。 “坏丫头,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是打算今晚不让我吃饭光喝茶饱吗?”抹嘴回头,轩辕彻好笑又好气的弯指刮上苏静卉的鼻。 苏静卉却眨眨眼,无辜又无害:“妾身听相公说在外边口水说干……” 说着,作势就又要往他那杯里倒茶。 轩辕彻连忙挡:“得了,我得留着肚子一会儿装饭菜,长夜漫漫,没点结实玩意儿下肚子我可撑不到明儿早。” 第37节 “哦。”苏静卉听话的坐了回去。 瞧着她放下茶壶了,轩辕彻才放心的把茶杯放回桌上,那谨慎的样,怎么看着都滑稽,害得一旁侍候的水仙嘴又抖了抖。 这时,苏静卉主动说话了:“凤吟确是把难得一见的好琴,委身于妾身一介深居内宅的妇人实在委屈了它……” 轩辕彻闻言挑了挑眉,就听苏静卉又道:“仔细想想,相公那醉仙楼虽说是间酒楼,却不乏各界名流走动,想必当中也不乏精通琴技之辈,要不……改日将凤吟请进醉仙楼,看它是否能再觅比妾身更合适的良主,如若不能,也可与世人分享分享它之绝美,总比屈就这深深庭院,这寥寥数人欣赏的好。” 轻声软语说得冠冕堂皇的动人,却说白了就是——搁它去醉仙楼赚钱吧! 轩辕彻忍俊不禁笑得肩头直抖,好一会儿才清了清嗓子,回那始终一脸平静无波的苏静卉:“好,我们改天就隆重的请它到醉仙楼去。” 这时,来了丫鬟报说晚饭快好了,可以移去主饭厅了。 其实恭亲王一年到头多半时候都在军营里,四个儿子老大轩辕瑾和老二轩辕修分别成家各有小家庭,老三轩辕彻是个扎钱眼的也多脚不扎家,老幺轩辕斌则不知疾苦的纨绔子弟三天两头不着家常事,平日里一家子也凑不在一块儿吃饭,三餐便多半各自在各自的院里或外面用,可现在恭亲王为轩辕彻和苏静卉的大婚而在家停留一阵子,所以才一家子坐一起吃。 “只是快好了而已,又不是已经好了,过去也肯定还没好,早到还得跟那老头比比大小眼……” 轩辕彻说着,伸了手给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出发的苏静卉:“我们慢慢走着过去吧。” 苏静卉抬眸看了看他,便低眸把手放入了他掌中:“好。” 轩辕彻勾唇,牵着她出了门,无视院中妈妈丫鬟的错愕,摆手撤了已经侯那里的青衣小轿,沿着鹅卵石铺的小道,往主饭厅去。 到时,恭亲王又黑了一张脸,且这次不单单只是对轩辕彻,还有些是对苏静卉的成分。 苏静卉猜,明轩楼大张旗鼓的来送琴的事,肯定是传到恭亲王耳里了…… 余光瞥了下轩辕彻,他却神色如常,压根没瞧见他老子那黑脸铜铃眼一般。 妻以夫是天,既然他都不当回事,她又何必自寻苦恼?这大宅里的人,个个一颗心八个眼儿,这乖可不是她舍得卖了人家就合作买的,反倒一个闹不好,容易弄巧成拙祸上身…… 这时,吕侧妃一脸和蔼的开了口:“眼看饭菜就好了还不见你们,就正准备派人去聚宝苑再催一催的,不想你们便到了。” 轩辕彻微微颔首应道:“只是以为没有这么快好,便走着过来了,不想竟又让吕母侧妃挂心了。” “你这孩子,一家人的,怎么总说这么份外的话……” 吕侧妃笑着嗔了一句,看似玩笑,却又何尝不是在告诉恭亲王,她当轩辕彻一家人掏心掏肺千般宠万般好,可轩辕彻却从来不把她当亲人当长辈! 而且,这话还是当着苏静卉这个新进门的说的…… 苏静卉只觉好笑,暗想着这吕侧妃故意这么说,到底是想让轩辕彻不满还是让她苏静卉不高兴?就听被抬来吃饭的轩辕斌道:“刚刚外边敲锣打鼓的好热闹啊,据说是明轩楼掌柜的亲自来给三嫂送琴的……是不是啊三哥?” 轩辕彻转眸,看向他便是邪魅一笑,也没点开口说话的意思。 轩辕斌微怔,还不及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听到砰啪啦一声拍碎茶几的巨响,跟着便是恭亲王的狮吼:“做的什么饭菜这么久?到底还让不让人吃啊?” “王爷莫急,我这就去催。”史侧妃软声哄着便气起了身往外,只不过偷偷斜眼警告了下轩辕斌。 轩辕斌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而面上眼底还满是不甘的,似不从害他被一顿胖揍的轩辕彻那里讨回点,他就咽不下气。 ☆、【58】教,小孩滚边 气氛正低迷时,一前一后来了两小萝卜头。 大的约莫五岁,小的也才三岁多一些,都是男孩,虎头虎脑的长得一般俊俏可爱,乃是大夫人金华所出,苏静卉昨天敬茶晚了,早上出门又早两孩子都没跟进宫,便这才是第一次见他们。 轩辕出尘到底大些,进了门便察觉气氛不对而一下停在了那里,抬起眼脸滴溜溜的看情况,搞得身后不知状况的轩辕玉郎一脑门撞了他…… 几个踉跄,大的轩辕出尘倒是站稳了,小的轩辕玉郎却一屁股坐了地上,身后跟着妈妈丫鬟伸手都扶不及。 “诶哟~,怎么这么不小心,又摔上了。” 眼看轩辕玉郎小脸一拧就要哭,大夫人金华赶紧低呼一声,快步奔了过去假装查看实则安抚,就怕小祖宗这时候嗓门一开给恭亲王火上加油,惹来又一拨狮吼。 许是追在后的妈妈丫鬟被金华瞪了,又或者是听到了恭亲王那一声狮吼或看到小厮正收拾破碎一地的茶几,纷纷噤若寒蝉不敢吭声的缩着。 气氛,骤然又降了数度…… “这么小的孩子,哪能不摔跟斗的,摔摔才快高长大……”吕侧妃笑着给大夫人金华圆场,还余光一扫苏静卉和轩辕彻,便道:“出尘,玉郎,来,快给王爷磕个头,而后见见你们三婶婶。” 大夫人金华也已经哄住了轩辕玉郎,笑着低声给两小萝卜头说了两句,便见两小萝卜头转头看了看苏静卉,而后小的跟着大的点头,而大的则牵着小的先去给恭亲王磕头,而后再转吕侧妃,大爷轩辕谨,世子爷轩辕修和世子妃沈欣婷,末了,才是轩辕彻和苏静卉,最后是轩辕斌…… 小小年纪,却是把长幼有序分得挺清楚了,却也是他们生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家庭的悲哀。 苏静卉一人给了把事先预备好的百福金锁,虽然款式略有不同,但都是时下贵族流行的款式和大小,还是纯金足量打造的。 她家底不薄,轩辕彻更是明明暗暗赚银子的道道不少,三房光面上看得到的就这般厚底,若是自家人出手还抠着,指定是要拉仇恨的,可他们头顶还有个二房在,也不能太招摇把二房给盖了去,不然,也是拉仇恨的节奏…… 而果然,不论是大房金华还是二房世子妃沈欣婷瞧见那两把金锁,都满意得未见什么特别的神色,倒是吕侧妃为此而不露痕迹的多看了苏静卉两眼。 这时,去催饭菜的史侧妃回来了,话题便自然回到了吃饭上,众人尾随恭亲王后移向饭厅。 恭亲王府倒是没有苏静卉想象中的那么多规矩,吃饭时至少无需男女分桌,只轩辕出尘和轩辕玉郎两个小的坐去一旁的小桌,由妈妈丫鬟侍候着用。 “来,卉儿,尝尝这个。” “卉儿,我们家厨子这个做得是一绝。” “这个也做的不错。” “啊,还有这个,这个,都尝尝。” “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餐桌上,轩辕彻旁若无人的给苏静卉布菜,那股殷勤劲儿,看得吕,史两位侧妃忍俊不禁,而大夫人金华和世子妃沈欣婷却忍不住满脸羡慕的酸气。 不论是大爷轩辕谨还是世子爷轩辕修,几曾何时给她们布过菜了,莫说当众了,私底下也没有过,倒是她们一年到头总小心翼翼各种侍候着,还得提防那些个小妾丫鬟爬床…… 不过算了,老三这才成亲热乎劲儿还没过,使劲晒晒也没啥,等热乎劲头一过,这三弟妹还不是跟她们一样,再有,老三如今成亲了可就再没借口往外推人了,到时候…… 呵呵~,她们坐着看。 想想便平衡了,平衡了脸色自然就好看了,一餐饭下来虽有过神色各异暗潮波动,却也最终还是安然无事的结束了。 偏厅一落座,吕侧妃便道:“王爷,明儿便是彻儿陪卉儿回门的日子了,东西已经准备好,这是礼单,您看看。”说着,便接过妈妈送上的礼单要送去。 恭亲王却瞟也不瞟一眼:“你看着办就行,这种事不用特地过问我。” 吕侧妃浅笑着应诺,却又把礼单交给了妈妈,对轩辕彻和苏静卉道:“你两也看看吧。” 倒是一派身正不怕影子斜是慈爱长辈的派头…… 轩辕彻勾唇而笑:“不了,我们也不懂那些,吕母侧妃和史母侧妃看着办就行,你说呢卉儿?” 苏静卉点头:“相公说得是,我们确实不懂,有劳吕母侧妃和史母侧妃多操心了。”也不接那礼单,甚至瞥都不瞥一下。 那妈妈回头看相吕侧妃,见她点头,才捧着礼单退了回去。 史侧妃张嘴便想说两句让气氛活跃的话,恭亲王就霍地起身往外走了:“没事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声落,已经大步流星出了厅。 苏静卉觉得恭亲王是在憋着什么火没爆发,而其中一部分似乎还是冲着她的,只是碍着她才进门而她爹苏渊官不算大到牵扯颇深…… “我们也趁着早回去吧。”轩辕彻跟她说罢,就起身一一向众人告辞了。 两位侧妃倒也不拦,而世子爷轩辕修却也跟着起身告辞,夫妻二人还和轩辕彻两人结了伴出门。 临分道时,世子妃沈欣婷又热情的邀请一番:“三弟妹不嫌弃的话,改日到我们清沁苑坐坐。” “好。” 苏静卉客气的点头,与轩辕彻一起目送世子夫妇轿子离去,才转上岔路,往聚宝苑回。 “冷吗?”轩辕彻问话间,长臂已经搂住苏静卉肩头,将她带进了怀里,裹着走。 “还好。穿得够多。”苏静卉应完,便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头顶身上和地上,脸上也冰凉凉的,竟是下雪了。 这是苏静卉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雪,不禁抬了小手,接了几颗小雪花放进了眼前看…… 轩辕彻挑了挑眉:“雪花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吗?” 苏静卉抬起小脸冲他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旁人或许无法理解,可却是她的真实经历,似这般如此简单的事,对曾经的她而言,根本不可能…… 轩辕彻看着她,唇边的笑不知不觉便凝了,但很快唇角便又勾起,亮出两枚炫人目的漂亮酒窝,旁若无人的弯身便一把将她抱起:“走了,小青鸟,等你磨磨唧唧回到聚宝苑,我们都得成雪人了。” 小青鸟? 苏静卉微怔,低眸看向轩辕彻,却见他正忙着大步流星回院,好像根本没说过什么,而察觉她看去了,才抬眸看过来,还问:“怎么了?” “到处是人,都看着……”苏静卉却顾左右而言他的要下地。她更喜欢双脚着地,能步步往前的感觉…… 轩辕彻却不知,还咧嘴一笑,让两酒窝更深更迷人起来:“怕什么,我是你的夫你是我的妻,在自个儿家里抱抱还能不许了?再说了,我又不上朝堂又不领军,那些御史再闲也弹劾不到我这儿来啊。” 苏静卉动了动唇,却终究放弃了说他,抿唇看向了他处。 乍一看,她是顺从了,可真正顺从的人,哪会转眸直接看向他处,更何况,他们好歹也是前一天才正式照面的新婚夫妻吧,可,瞧她那一脸宁静的…… 实在打击人! 轩辕彻不禁有些好奇,她眼里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让她如此平静。 “唉~” 沉沉叹了声,轩辕彻把她放下了地,改了牵她的手十指紧扣:“这样总行了吧?” 苏静卉也不吝啬,嫣然便回了他一笑:“听相公的。” 哪是听我的,分明是变相的听你的…… 轩辕彻心里嘀咕了句,面上却笑容不减,拉着她的手高高兴兴便回聚宝苑了。 ——分—— 一早,苏静卉睁开眼便见轩辕彻托腮侧卧一旁看着她。 那对琥珀色的桃花眼立马笑了个微弯,问:“醒了?” “嗯。” 秉持沟通从废话开始,苏静卉也反问:“相公何时醒的?” 一夜初醒,嗓子有少许干,发出的声音也沙沙糊糊的,配着粉扑扑的精致小脸,可爱,也诱人…… 轩辕彻琥珀色的桃花眼微微转沉,却在她察觉而醒亮双眸的瞬间便又彻底清澈明亮开了,笑着起了身下床:“有一会儿了。” 苏静卉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的背影,“哦”了一声。 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却…… 第38节 定力人人有,只是深浅各不一,越深,越非池中物! 苏静卉缓缓勾唇,还真是不想竟阴差阳错捡了宝,而那位自以为是高贵不凡悬梁魂断的原本尊若是知道的话,不知会不会后悔得从地府里跳出来…… 轩辕彻正准备伸手取外袍穿,外袍却就已经从背后披上身来了,微怔,他回头,便与踮着脚尖的苏静卉四目对上了。 苏静卉缓缓勾起唇角,回以他一抹淡淡的浅笑,那双眼,清澈柔软,莫名的令人心宁意静。 “卉儿,你会唱歌吗?”冷不丁的,轩辕彻忽然问。 苏静卉却是被他的突兀问得愣了一愣,而后摇摇头:“不会。” 她更擅长安静,沉默…… “明儿开始学~” 轩辕彻说着便转回了头去,却又微微矮了身迁就苏静卉的高度,顺势把双手伸进了她手中的外袍袖里,一下就把外袍披穿上了身,解决了她垫脚的辛苦,却又支使她做事:“腰带给我。” 苏静卉还浸在他前一句话中,以至于迟钝了下才转头去给他拿腰带,却又腰带才入手还没扭头回去,他已把脑袋伸了进来,在她耳边吹着气道:“学了唱给我听,只许唱给我一个人听。” 说罢,自个儿伸手取了腰带系上,待苏静卉回神看去,他已扭头往外吆喝着香儿和水仙进来侍候她了…… 苏静卉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待到香儿和水仙进来了,才问:“雪停了吗?” 水仙应:“回夫人,昨儿半夜便停了,积得不厚,阻不着回门。” 苏静卉点头,道:“让左妈妈跟回吧,容嬷嬷留下。” 香儿和水仙一听都是一怔,水仙道:“夫人,怎么……不让容嬷嬷一起回呢?” 重金将容嬷嬷请回,已经惊动了满京权贵,只委屈人家当个二管事妈妈就算了,还进宫不带她,回门也不带…… 香儿也拧眉:“夫人,旁人瞧着恐怕会挑事。” 苏静卉却不以为然:“要挑事的总会挑事,哪是说避就避得开的?没事,放个口子让人进刀子也是好的,起码轻易便能知道刀子是从哪进来的不是?” 这么说似乎挺有道理,可…… 香儿和水仙见苏静卉已经决定,相视一眼,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往后,事事小心便是…… ——分—— 三朝回门,一般日落前就要回到男方家里,说是如此比较容易生男孩,若是有不得已之原因得留宿的话,夫妻就需分房睡,以免对娘家的人造成冲撞…… 而既是当天去当天回,自是不用收拾准备什么,回门该准备的东西恭亲王两位侧妃又准备妥贴了,也就吃过早饭拜别恭亲王和两位侧妃,便可启程。 一路不急不缓的慢悠悠,轩辕彻还趁机补了一觉,到达苏府时刚好中午。 或许是做给轩辕彻看表示重视他这个女婿,又或者是做给旁的什么人看表示苏家很重视这门婚事,反正,苏家一家大小都出了门口迎,甚是隆重。 苏静灵等小辈被淹没在长辈们身后,倒也乐得偷闲,而苏静灵也对轩辕彻这个人印象简直深恶痛绝,想起她那三千两,再想起那阵子的禁足,瞬间彻底没了抬头偷看他什么鼻子什么眼的兴致,一味的只是顺着人潮动而动。 苏云博撞了撞她,压低着声道:“二姐,瞧见没?” “瞧见什么?”苏静灵横了他一眼,嫌弃的拍了拍袖子:“我这袄子可是新做的,头一天穿呢,别给我弄皱。” 苏云博白眼一翻,只觉她太夸张,却也没揪着说什么,又道:“姐夫啊……啧啧,男人生得那般艳丽,实在……”顿了一顿,兀自又笑了:“嘿嘿,恶人自有恶人磨,咱们就等着看大姐哭吧。” “艳……” 苏静灵一张嘴就顿住了,总觉得这词用男子身上怎么就那么别扭呢?但管他的:“艳丽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再艳丽他还不一样是个没出息没前途的庶子,大姐确实要哭的!哭死活该!” 苏云博看了看他,白眼一翻,不说话了。 苏府已经准备好了归宁宴,随时可以近桌开席,只不过轩辕彻和苏静卉这才进屋,总得让他们先坐下喝两口茶,意思性的闲聊两句话…… 被苏叶氏悄悄扯过去又推了一把,苏静灵才不情不愿的凑近苏静卉去,勾着干瘪瘪的笑道:“姐姐,几日不见,我可想死你了,咱们一旁说说话呗。” 苏静卉跟轩辕彻都身高相差甚远,又何况不及苏静卉高的苏静灵,这会儿她还真是只瞧见苏静卉身旁站了个穿得花里胡俏,金光银芒一块闪瞎眼的人而已。 “相公,妾身跟妹妹去一旁说些话。” 听到苏静卉那个声音,那句“相公”,苏静灵只觉浑身疙瘩直冒,暗喷苏静卉恶心,装模作样,跟着就听到个磁性而慵懒的迷人声音:“嗯,别去太久。” 声音倒还不错…… 苏静灵撇嘴,抱着不看白不看的心理,顺势抬眸就看了过去,却,偏巧这时候苏渊请轩辕彻坐,轩辕彻转了头去应,她只看到他后脑勺。 这死扫把星跟她绝对八字不合! 苏静灵愤愤心中一句,就觉有目光定着她,看去,赫然是苏静卉。 余光见轩辕彻随了苏渊进厅去,苏静灵便觉没必要再演那些虚的了,倒是压低的声音,却是分外理直气壮:“干嘛?到底是自家姐夫,总得见个脸记下,免得日后在哪碰上还不认识!” 苏静卉浅浅一笑,道:“我什么也没说你。” 苏静灵一听,再回想自己那番话,顿时自己也觉自己多那一说多余得像心虚,不禁窘了小脸微红,却也不愿在苏静卉跟前弱势,扭头就兀自先走:“是祖母和母亲有话跟你说,走吧,三,夫,人。” 苏静卉勾勾唇而已。 ——分—— 暖阁里,苏老夫人和苏叶氏在,苏桃氏也在,三人都是一脸和蔼的看着苏静卉进门。 “一直都知道我们家卉儿标致,日后指定是个大美人,可如今不过是嫁了人,也就隔了两三日没见而已,却竟就不同了,瞧那眉儿眼儿小嘴儿的水灵劲儿,啧啧,瞧得我都心动了……” 乍一听,苏桃氏只是张嘴调侃了苏静卉这个出嫁归宁的侄女,可稍微仔细一点,便可听出不同,她说话都比起以前硬气了。 至少,以前的苏桃氏最多围观热闹得勤快,插嘴跟苏叶氏拉仇恨却是极少,这么公然又直接的无视苏叶氏的存在,只夸苏静卉各种好却忽略苏静灵,还真是头一次…… 再看苏叶氏那张沉脸,和装聋作哑的苏老夫人那喜色眉梢一脸笑……敢情二爷苏杰的职位已经有眉目了?还一落就落不小? 苏静卉暗暗挑眉,却也没问没接话,而是不落礼数的一一给三位长辈请安。 一番虚言之后,苏老夫人奔了主题:“若是生在旁的人家,买卖做得有声有色那也是叫出息了,可……孙女婿到底是亲王子,按咱们大明国律,日后总是要封爵的……如今不多往权势上伸伸手脚,只怕以后日子难过……” 话说得好听还一套套的,却说白了,不就是让她回去后使劲吹吹轩辕彻的枕边风,不把轩辕彻吹朝堂上去,就把轩辕彻吹军营里去,凭着轩辕彻头顶那个姓氏和娘舅家的势力,理论上是不管哪一边,他都能轻易混上位的,如此一来,苏家能借到的可就不仅仅只是风了,还是靠山! 呵~,白日梦倒是挺会做,却全当别人是死的个个脑子没回路…… 苏静卉勾唇而笑:“祖母的话确实有道理,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所以……卉儿还是听相公的吧,由着他喜欢往哪方面发展便往哪方面发展。” 一听这话,顿时不但苏老夫人不高兴了,苏叶氏和苏桃氏都面色不好看起来。 苏叶氏道:“卉儿,你祖母走过的路比你和女婿过的桥都多,她的话都是她的经验,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都还年轻,还不懂世态炎凉,不知道……唉,总之,听你祖母的话,回去好好跟女婿说说吧。” 苏桃氏也苦口婆心道:“卉儿,人活一世争的不就是那口气吗?趁着年轻多拼搏几年,就算成效慢也慢慢就能堆出成绩了,就像你二叔……” 猛然察觉不能说而闭了嘴,而后又觉太突兀的补充道:“卉儿,你祖母,母亲,还有你二婶我,还能害你们不成?听话,回去好好跟侄女婿说说,唉,莫要虚度了年华啊,日后后悔也来不及……” 苏静卉越听越乐了,又出奇的耐性等着她们一个挨一个的轮番说完,才笑着反问一句:“祖母,母亲,二婶,您们这番意思,父亲和二叔知道么?” 三张脸顿时不同程度的僵了一僵,苏叶氏跟着就嗔道:“你这孩子,又开始浑说八道了,这是在教你……” “那~,又是谁教的母亲呢?” 苏静卉转眸便定向了苏叶氏,嘴角微勾浅浅的笑,一字一顿道:“如此愚蠢的教母亲选在女儿三朝回门的这一天教导女儿生存之道?” 苏叶氏顿时气了个险些倒仰,一时半会儿应不上话,而苏静灵则立马炸了,一步上前怒气冲冲质问:“大姐,你怎么能这么跟母亲说话!” 苏静卉却一拨,把苏静灵拨了一边:“大人说话,小孩子哪凉快哪待着去!” “你……” 苏静灵踉跄站稳,就要冲上去跟苏静卉理论,却被瞧见不对劲而冲进来的香儿和水仙横身挡住,而外面也想跟进来的妈妈和丫鬟,却是被左妈妈和苏静卉那些镖局出身的丫鬟拦住了。 顿时,这暖阁似被苏静卉强势占领了一般…… 水眸扫着苏老夫人,苏叶氏和苏桃氏后,又重新回到苏老夫人的脸上,苏静卉冷冷一笑:“我看你们是日子过得都太舒坦了,才瞧着这屋里头无风无雨就当外头晴空万里,忘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油锅里伸不得手!” ☆、【59】敲,梆梆有声 人还是那个人,眼还是那双眼,可这一瞬间,屋里的人都清晰的意识得到,眼前的苏静卉并非她们认识的那一个,那还没完全长开的小脸上,双眼迸发出的尖锐锋利简直能将人生剜活剥,让人一目触及,便是满满心惊胆战…… 不过,苏静灵却是被拨到了一边,又被香儿和水仙横身挡着,并未能与苏静卉正面对上眼,也就察觉不到那份威慑力,虽说也多少意识到了苏静卉隐约不同,可比起被拨开被压制的愤怒,那些又算什么?再有,苏静卉那番话她有听多半没懂深意,只觉那冰冷不客气的语气对长辈就是一百二十万个不该,是不敬! “苏静……” 满腔怒火化作怒声冲口而出,却来不及说出更多,便被水仙手疾眼快的一把给捂住了嘴。 “二小姐,失礼了。” 水仙说得倒是满满歉意卑微可欺,可手,却紧紧抓着苏静灵还一点缝儿都不给她留的死死捂着她的嘴不松。 到底是奴婢,再轻松的差事也带着活儿,久而久之总能练出些力气,再加上比苏静灵要年长一两年,还真是一抓就抓得苏静灵如何挣扎都挣不脱,何况还有个力气更大的香儿,两人那么一夹,苏静灵压根就没法动弹! “唔唔唔(你们两个死丫头)……” 苏静灵气得都翻了白眼儿,却挣也挣不脱,骂又骂不成声。倒是,这阵势把苏叶氏给震醒了,也顾不得苏静卉此时的不同,拍桌而起就指着香儿和水仙喝道:“你们这是要造反吗?还不快放开二小姐!” 然,香儿和水仙这些日子却是胆儿狂了长膘,肥得很,压根就当没听到苏叶氏那怒喝,面无表情的只等着苏静卉一个人的声儿,而偏,苏静卉又没那个让她们放了苏静灵的意思! 这暖阁里当下确实是没几个人,可,门口那儿却是闻声堵了一大堆,就算是没听清楚究竟什么状况,也眼睁睁瞧见了苏静灵被苏静卉两丫鬟拧着的狼狈样,所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这人多嘴杂的传了出去,苏静灵日后人前还要不要抬头了? 越想越气,苏叶氏啪一声又是猛拍桌,喝道:“卉儿!还不快让你那两个丫鬟放了灵儿!你这是要逞的什么……” “威风”二字不及开口,苏静卉便笑了,虽轻轻浅浅,却是一笑便笑颤了苏叶氏的心,而这心一颤,舌头还不知怎地就跟着打了结,那“威风”二字,还真是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哽着噎着上不上下不下的出不来。 “母亲,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苏静卉笑得浅浅,却有些冰冷冻人:“莫说年纪一大把了,就说好歹是丞相府的小姐,又这么多年的工部右侍郎府夫人,说话怎就不懂得谨言慎行一点?还是,这日子确实过得太舒坦,一不小心就忘了那一步步匍匐攀爬的艰辛?尾巴一旦露出来透气,就忍不住翘上天去甩几甩,生怕旁人不知道自个儿那条尾巴~欠,踩!” 那话,不高不低,被堵门外的人不定听得清楚,可屋里的却是个个听得清楚明白,苏叶氏直接一个倒仰险些难看的摔坐回椅子去,好在李妈妈手疾眼快扶住她。 漂亮的脸扭曲狰狞,瞬间黑又瞬间白,反反复复变幻不停,指着苏静卉的手抖个不停:“你……你……”却,又因为苏静卉那番话难听归难听,但字字靶心已戳中她要害,若回口骂去,指定会被苏静卉顶个更难看而骂不出口。 苏老夫人却是这些年过得太舒坦了,却也只是一时得意忘形忘了曾经的艰辛失了那份危机感,倒也不是全忘了个干净,如今被苏静卉那连番不客气的话猛敲打,自是醒了个打扮,可眼看有些失控…… “有什么话好好说,卉儿,先让两丫鬟放了灵儿,当着下人的面这般拧着她,让她日后怎么做人。”苏老夫人软了声劝道,也摆手示意刘妈妈赶紧去关门。 可,刘妈妈却才要动作,那镖局出身的蓝婆子和张婶就在左妈妈的暗示下一步跨进了门来,还随手就把门给掩了,明摆着是不容苏静卉在屋里吃暗什么亏! 刘妈妈一怔,看向苏老夫人,却见老人家顿时老脸扭曲比烧了十年的锅底还要黑。 几个深喘,苏老夫人还是咽不下去那口气的沉声道:“这是做什么?我还能吃了自个儿这刚出嫁回门的亲孙女不成?” 那蓝婆子和张婶却似聋子一般,一动不动的低着头盯自个儿脚尖看。 拳头狠狠砸出去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苏老夫人自是面色难堪气得不行,可又看两人身材高大镖局出身,拳脚都硬得很,屋里这几个妈妈全扑上去恐怕还不够人家一甩…… 简直手脚被缚有气出不得的感觉,顿时气得苏老夫人一阵心绞痛,两眼阵阵发着黑。 第39节 苏叶氏敏锐察觉不对劲,赶紧三两步奔过去又是安慰又是拍背,还借题发挥了一把:“卉儿,瞧你把你祖母气的……还不赶紧放了灵儿,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有又扯嗓门又拍桌吗?”苏静卉好笑的问:“母亲,您倒是说说,我几时有话不好好说了?” 苏叶氏一听,脸顿时又黑了,却无法反驳苏静卉的话,谁让苏静卉那些话虽然难听,却确实始终音调不高不低就屋里这些人听得到,而又扯嗓门又拍桌的,是她苏叶氏和苏静灵! 如今仔细回想前后,指不定,外头那些看得不清不楚听得有一句没一句的下人,还得以为是她们要一起怎么她苏静卉呢! 这仔细叮咛的话过多几个人还能过出岔子来呢,又更何况这不清不楚的…… 想到谣言威力的可怕性,苏桃氏就也坐不安了,真怕着继续下去苏静卉就把她给顺带拎上了,到时候可不是闹着玩的,赶紧岔开话题道:“话说回来,娘,大嫂,这时候也不早了,是不是该开席了?” 苏叶氏却抿着唇不答声,苏老夫人又那口气没缓过来应不了,一时间,气氛骤降…… 好在这时,苏渊的小厮来了,问:“大爷问是否可以开席了。”这话乍一听只是寻常的一问,可仔细起来,这么不早不晚不偏不斜的撞来,又岂能不是听说了什么?若真是如此,这话便就是带了七分警告三分圆场的意味了。 而,不得不说苏渊一家之主不愧是一家之主,只是这么轻轻一敲,就顿时把苏叶氏和苏老夫人那口不上不下的气给敲咽了下去,虽然还是面色难看得很,却也不得不收了那股劲儿…… 苏老夫人抿唇看了看苏叶氏,明显是要苏叶氏顺势下阶。苏叶氏自是明白的,却又更堵得慌了,这不是变相的要她一个母亲给苏静卉这个女儿低头吗?有那个心的又不只是她一个人,如今好了,闹成这样却要她一个人收场! 咬咬牙,苏叶氏终究还是挤出缓声应门外的小厮:“去回大爷,可以开席了。”待小厮应诺离去,便沉下了脸看向苏静卉,正令她放了苏静灵在声音上挽回一点脸面,却就见苏静卉摆摆手,香儿和水仙先一步放了苏静灵。 话没来得及出口的苏叶氏顿时呛了。 “苏静卉你……” 苏静灵得回自由,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找苏静卉算账,香儿和水仙还真是没想到她这样了还要动手,怔了一怔本能就要拦,却被苏静卉一个眼神制止了…… “灵儿!” 苏老夫人和苏叶氏一看那架势,顿时吓得惊呼出声,却已太迟,苏静灵已经扬手挥向了苏静卉:“你以为你进了亲王府的门槛就了不得了吗?不过是嫁了个没出息又没前途的庶子而已,凭什么……” 啪! 脆亮的一耳光响起,却是举着手的苏静灵脸颊上五指分明,众人均是一怔,而后才看到苏静卉缓缓收回的手。 “这一巴掌,是替我相公你姐夫打的。” 苏静卉面无表情淡淡道:“庶子怎么了?庶子就不是人了?吃你的住你的了?你所谓的出息前途是什么?他既没偷又没抢也没去哪乞讨,正正经经开着铺子赚着银子穿着锦衣华服吃着山珍海味,这还叫没出息没前途?你没眼力价儿是你的事,但别在我的跟前侮辱我的相公,别自以为委屈的出这门去瞎说胡扯造谣生事,否则,我听到一次打你一次!听到两次打你到见不得人!” 说罢,不待苏静灵恼火回嘴,就“啪”一声,又一耳光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是替我们的爹打你的!” 苏静卉冷冷道:“知道你今时今日的富贵荣华是父亲付诸了多少心血换来的吗?知道每天有多少双眼睛死死盯着父亲吗?你以为你年纪小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的娇蛮任性?你以为满口胡言那是你一个人的事?别傻了,养女不教父之过,你的错就是父亲的错,你惹的祸就是整个苏家的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懂不懂傻丫头?” 挨了两耳光,苏静灵明显有些晕乎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苏静卉说的什么,却也才反应过来,就“啪”的,第三耳光也结实到底落了下来! “这一巴掌,是替我们的母亲打你!” 水眸斜向面色发黑就要发作的苏叶氏,苏静卉若有似无的勾了勾唇,道:“父亲每日忙碌公事为国鞠躬尽瘁,难免疏于管教子女,这责任便落在了母亲身上,你不体谅母亲要孝敬祖母要教养子女还要顾全这一大家子上上下下的辛劳就算了,还三天两头给她添乱添堵,远的不说就说当下,那些个无礼的话若是传了出去落了别人嘴里,知道别人会说什么吗?” 略微停了一下,一字一顿道:“别人会说,果,然,庶,女,就,是,上,不,得,台,面,担,不,起,这,后,宅,大,任!” 苏叶氏一听,两眼顿时发了黑,摇摇晃晃就要晕过去,好在李妈妈一把扶住她,还使着暗劲儿狠狠掐了她一把,把她生生给掐醒着。 而苏老夫人和苏桃氏,眼睁睁着苏静卉连扇苏静灵三耳光,倒是觉得有些过了,却又因为那番冠冕堂皇的道理而不好也不敢张嘴说什么,就怕这会儿再说什么,苏静卉更加不客气的让她们难堪,一会儿谁也出不去这个门,又刚才说可以开席了,再不出去恐怕苏渊他们就要过来了…… 这时,苏静卉又抬了手作势又要给苏静灵一耳光,吓得苏静灵琴瑟就是一缩,却不想那巴掌并没有落下,而是听到苏静卉大人大量的语气道:“本来作为姐姐,我也该给你一耳光,可看在你年纪确实小又是在自个儿家里浑说八道的,屋里现下也没旁个亲信不过的人在,就算了,只盼着你往后多长点心,使着劲补补脑,莫再脑子一热就瞎说胡闹,害人害己啊~” 苏静灵本就挨了三耳光满脑袋金星闪了,再听那话,顿时一口气缓不过来两眼发黑就晕了过去。 苏静卉手疾眼快拉住她,却张嘴就来了句:“唉,小小年纪不好好吃饭减什么肥,这下好了吧,没说几句话就晕了。” 说话着,门边就从外被人推开了,那些个妈妈丫鬟不知何时退了远,而站在门口的,赫然是面色发黑的苏渊,而苏渊的身后,赫然是轩辕彻和也面色不好的二爷苏杰。 虽然轩辕彻脸上没什么异色,可光看苏渊和苏杰兄弟两的面色就可以肯定,他们就算没把话听了整全去,也听了大半,而苏静卉那番话,听了大半还不如听个整全呢! 苏老夫人和苏叶氏以及苏桃氏,顿时面色难看又难堪,而香儿和水仙则机灵的趁机上前接了苏静卉的手,将苏静灵扶住。 “都说好了吗?是不是可以开席了?”苏渊沉声问,目光定定的盯着苏叶氏。 苏叶氏顿时面色一变发了白,忙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道:“可以了可以了,这就马上过去,娘……” 苏老夫人点点头便顺势起了身。 苏叶氏赶紧搀扶一把,眼神示意李妈妈去把苏静灵接了。“疼不疼?” 苏静卉一出门,轩辕彻便旁若无人的拉过她的手查看,见红彤彤的,好不心疼:“都红成这样了……,下次真气得想打人,让我来,我皮糙肉厚,绝对打得人吐血手也不红!” 苏静卉抬眸看着他,便弯了一抹笑,乖巧应道:“好。” 而,她那份乖巧,却听得旁人一个比一个面目扭曲。 苏渊余光瞥了瞥两人,没说话,径直先落了座,却这时,门房匆匆来报,圣旨到! ——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汤原县县令苏杰,积善醇朴,德惠广济,赫赫功劳,皆以在目,朕念其蔼,大义可嘉,晋为都转运盐使司两淮从四品同知,钦哉。” 在苏渊的提示下,苏杰恭敬接过圣旨,又塞了百两银票给那宣读圣旨的黄公公,众人才纷纷起身。 黄公公是个机灵人,笑眯眯的谢了赏,正准备与苏渊寒暄两句,便猛然瞧见轩辕彻和苏静卉一般,匆匆就迎了过去:“奴才叩见三公子,三夫人。” 说着,就要叩拜下去,夸张得令人咋舌之余,倒真是让在场的众人谁都瞧得清楚漏不过去…… 苏静卉暗笑,暗想这皇帝恐怕做梦都想收回西北那三分之二的兵权吧,不然怎么这脸给长得这么响亮有色! 轩辕彻则弯身一扶便把那黄公公扶住了:“这不是在宫里我也没有一官半职,黄公公这般客气,可真是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三公子这是哪的话,您虽未谋一官半职,可您到底是恭亲王家的公子,当今圣上的亲侄儿,奴才给您磕个头也是应该的……” 黄公公如此说着,却也未拗着非磕头不可,顺着轩辕彻的扶便站了起来,但还是深弯着腰恭敬着,既不失礼,也没让彼此为难还省了那顿太极推手。 在场也没几个是糊涂的,自是明白黄公公那番话是给轩辕彻在苏家人面前长脸,和,变相的警告苏家人,莫要因为轩辕彻是庶出就轻慢了他! 一番客套,黄公公最终以还要回宫复命为由,婉言推辞了苏渊的邀请,回了宫去。 黄公公一走,苏杰夫妇那一脸的喜色就爆炸似的绽了满脸,苏桃氏还激动的直道:“二爷,我不是做梦吧?是真的吧?果然是从四品同知,还是都转运盐使司的,两淮的……” 苏杰已经激动兴奋得说不出旁的话来,直点头:“是是是,没错没错,就是就是……” 不过,苏桃氏那番话却是完全肯定了苏静卉早前的猜测——他们果然是先一步得到了消息! 从正七品到从四品,结结实实的是连级跳,又是油水丰厚的都转运盐使司,还是两淮的……完全天大的馅饼砸下来,也不怪砸得苏杰夫妇那般喜滋滋晕乎乎,可,这圣旨来得可真是时候,偏就在她三朝回门的这一天! 几不可见的够了勾唇,苏静卉瞥向苏渊,却见苏渊面色如常半点无异,也没这时候端架子泼二房冷水,教训苏杰什么恪守本分之类的话,只招呼着轩辕彻重新入席。倒是苏老夫人一下没了刚刚的阴霾换了一脸的喜色,而苏叶氏…… 呵呵,就此不能再直着腰板戳二房了,哪能好? ——分—— 苏杰升迁大喜,冲淡了先前因苏静卉搅起的阴霾,轩辕彻又立马派了人去取来厚礼恭贺…… 一场归宁宴,最终以喜色融融收了场,又等贺礼送来,当众交予苏杰夫妇让二人风光了一把,天色已不早,轩辕彻便顺理成章的开口告辞了。 “庶出之身是母亲一辈子的心病,她多半也只是想趁此机会弄些所谓的成绩出来,在娘家人面前显摆显摆而已,也不是蠢的,女儿那般敲打她此时是气,但过后也终究会想通透明白的……父亲就不用太过苛责她了。” 临别时,苏静卉还不忘给苏叶氏求了个情,在狠狠扇了她脸之后…… 苏渊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我自有分寸。” 多少,还是端着几分为父的架子…… 苏静卉勾了勾唇,也真不再多说,拜别之后便由轩辕彻搀着上了马车,启程回恭亲王府去了。 ——分—— 回到恭亲王府,不早不晚正好赶上晚饭。 若不是把整个王府上上下下了解得通通透透清清楚楚,又怎么可能把时间掐得这么准…… 苏静卉不禁勾了勾唇,却就被轩辕彻眼尖的瞧见了,二话不说刮了下她鼻梁:“笑什么呢?跟只小狐狸似的。” 苏静卉当即抿了笑:“好,那妾身不笑了。” 轩辕彻愣了一下,好气又好笑的抬手捏住她的脸往两边扯,阴阳怪气道:“夫人,笑吧,求你了,使劲笑,我欠笑。” 苏静卉倒是淡定,身后的水仙却咳了起来,生生是笑没憋住,呛到了。 平常轩辕彻也不理会她的,今儿却开口了:“卉儿,你丫鬟咳嗽了,给她请个大夫吧,灌几碗黄连水休息个两天估摸着就能好了,早治早好,免得传染给你。” 水仙一听,脸垮了下去,看向苏静卉,还真怕她张嘴来个“好”。好在,苏静卉只是回了轩辕彻一笑。 轩辕彻一个人玩着也没意思,又眼看就要到主饭厅了,也就收了手,还不忘给苏静卉揉了揉脸颊,牵着她进了门。 相比前两日,今儿恭亲王脸色明显好了许多,不过那久经沙场的气魄还是收都收不住,往那儿一坐嘴一抿,就是一派不苟言笑的威严。 倒是,轩辕彻和苏静卉都慢悠悠的到了,却还没见世子轩辕修夫妇的人影。 轩辕彻问:“怎么不见二哥二嫂?” “说是修儿今儿不适,不过来了。”史侧妃解释道,余光也瞥了瞥恭亲王的神色,却得了黯然收场。 史侧妃是已过世的恭亲王妃的亲妹妹,恭亲王妃去后孝期一过便进了门,明显是史家送来守护当时还年幼的世子轩辕修和轩辕斌的,据说也曾怀过两次孕,但两次都没了,第二次还直接大伤了身子导致无法再孕,因而能指望的也就是轩辕修和轩辕斌兄弟两了,当然能为他们争的,就要尽量争…… 不过,人心到底隔肚皮,她到底怎么想的什么心思,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60】砸?当我傻啊 姑且不管史侧妃心里到底怎么想,只要不牵扯上三房,苏静卉都懒得没事找事。 “明天我便回军营。” 吃罢饭稍坐,恭亲王便忽然说道。 看吕侧妃和史侧妃的表情,便知两人在此之前也半点不知情,但许是习惯了,又许是不愿在小辈们面前显得太没地位而难堪,两人都很快就恢复了自然色。 吕侧妃温柔贤惠道:“行囊还是照以往吗?王爷可有什么想带的没有?” 恭亲王淡道:“军营里一应俱全,又下月便回,无需准备其他,准备路上的干粮和水就行。” 吕侧妃应诺,史侧妃才问:“王爷准备明儿什么时辰出发?” 恭亲王挑了史侧妃一眼,淡道:“天不亮就走,修儿不适,就不要特地累他起来送了。” 说罢,不愿再多说的端起了茶,却低头喝茶时余光瞟了下轩辕彻,却见轩辕彻坐没坐相的歪在那里托腮看着苏静卉发痴,压根就没当他这老子在且明天要出门…… 恭亲王意思性的抿了口茶,放下茶时脸上就多了一抹黑气,补了一句:“都不用送,大冷的天,该睡到几时睡到几时。” 都是耳尖眼利的,哪能没瞧见,却都一副没瞧见的模样,史侧妃更是一脸黯然,似沉浸在恭亲王那番话造成的悲哀中,好似她亲生儿子不得恭亲王待见一般难受委屈。 “都说完啦?”轩辕彻意思性的问了一句,便浅笑着起了身:“今儿奔波了一天,卉儿那小身板指定累坏了,没旁的事的话,我们就先回了。” 第40节 恭亲王的胡子抖了下,但没说话,只是看着轩辕彻,脸上那层黑气更浓了点。 吕侧妃和史侧妃相视一眼,又看了看恭亲王,都觉得他已经没旁的事吩咐了,吕侧妃才意思性的看了看苏静卉后,浅笑道:“瞧着确实是累得不轻了,早些回去歇着也好,歇好了才能给王爷生个大胖孙子。” 这话一落,史侧妃和大夫人金华便陪衬着笑了,只不过那自以为完美的笑,略酸。 大夫人金华还调侃一句道:“三弟,三弟妹,听到没,可要加把劲儿啊。” 轩辕彻却道:“我可没打算这么快就当爹!” 众人一听怔了瞬,恭亲王都不禁又抬了眸看向轩辕彻,就听轩辕彻又道:“我才十八,卉儿才十五,都还小,又正是风流快活的好时候,干嘛那么想不开……” 恭亲王终于忍不住的一茶杯砸向轩辕彻,吼道:“十八还小?还风流快活的好时候?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还理直气壮了,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上阵杀敌好几年了,你大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已经进兵部了,就是你身体不好的二哥也……臭小子,你捂什么耳朵!赶紧给老子把手放下!混账东西,以为你媳妇在老子就不敢揍你了是不是?” 轩辕彻避开那杯茶便直接捂住了耳,摆明不愿听恭亲王那顿吼,顿时气得恭亲王暴跳如雷,起身就撩了袖子一副要把轩辕彻干脆揍成烂泥的模样。 轩辕斌顿感平衡的在一旁乐歪了嘴,可吕侧妃和史侧妃以及大公子轩辕谨却不能坐视不管,一个个慌忙起身又拉又劝,大夫人金华则白着脸直冲苏静卉挤眉弄眼又摆手,让苏静卉赶紧把轩辕彻拉走。 敢情这父子开打的场面很壮观? 苏静卉默默,却也顺从的起身,一边无声的给两位侧妃告别,一边拽轩辕彻往外走。 轩辕彻倒是跟着她往外走,却嘴贱贱的回道:“你还不是二十好几才有的大哥,凭什么就要我们早早生子!反正你也不喜欢抱孙子,出尘和玉郎都满地跑了你也没抱过,催什么催,催出来扎眼吗?” 苏静卉一听,不禁汗了把,暗道你丫是有多欠揍啊,就见恭亲王那头老脸彻底黑了那抹胡子狂颤不止,跟着就是足以掀屋顶的狮吼:“老子就不乐意抱只乐意被扎眼怎么着,臭小子你有本事倒是生几个扎扎老子的眼看看啊!” “嘿嘿,你叫我生我就得生吗?我偏不生,你还能按着我生不成?” 看着恭亲王暴跳如雷,轩辕彻却乐了,笑得一脸欠抽的回了句,搂着苏静卉就走:“卉儿我们走,回去享受我们美好的年少时光去,不理那老头。” 这话,无疑是火上加油…… “你个孽子……”似乎一下不知说什么的顿了下,跟着就是气势磅礴惊天动地的咆哮:“你给老子滚出王府去!有本事别吃老子的住老子的!” “哈哈……” 见轩辕彻大笑两声又要欠抽的回嘴,苏静卉赶紧拽了拽他,拧眉道:“相公,妾身耳膜快被震破了。” 她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可恭亲王那嗓门……她还真心不想太领教! 轩辕彻看了看她,一脸她错怪了他的无奈,语重心长道:“卉儿,我这是在给我们争福利。” 苏静卉只觉自己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两下。 “你看你,前不凸后不翘个子也才这么丁点儿,自己都还是孩子,生什么孩子?怎么生?一不小心把自己生没了怎么办?我可不喜欢玩什么一命换一命。” 他理直气壮的说得还挺有道理,只是,明明是他太高却偏说是她太矮…… 苏静卉仰着脸看那张艳丽过极的脸,道:“妾身前不凸后不翘个子还这么丁点儿,真是委屈相公了。” 说是这么说,却没有一丝悲哀,尤其那张总能平静如水的小脸,更是莫名的就让人不爽,各种不爽…… 虽是如此,轩辕彻还是勾起笑,微微弯着腰亮出那对炫人目的酒窝:“虽然有点委屈,但我还是不会嫌弃,你放心吧。” 苏静卉点了点头,听屋子里还在破口大骂砸东西,便道:“我们先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 轩辕彻眨着那对漂亮的桃花眼反问:“老头刚不是让我们滚出去吗?我们还回去干什么?啊~对了,凤吟还在院里。”扭头,冲水仙吩咐道:“回去把凤吟带上,我们在门外等你。” 水仙看向苏静卉。 苏静卉点头,还道:“院子里那些事让左妈妈和容嬷嬷看着办就好,不用事事特地来征询我的意思,隔个两三天让丹葵和青芝来回个话便可……再叫上翠竹和幼梅跟着吧。” 翠竹和幼梅是那镖局出身的六个丫鬟中的两个,身手较好也较稳重,敢动手又捏得住分寸。 水仙这才应诺匆匆而去。 等人走后,轩辕彻才吃味的撇嘴:“爷竟只是个摆设……” 苏静卉道:“回头妾身就替相公教训她。” 轩辕彻愣了一下,哭笑不得:“还是算了,把爷弄得跟个小气娘们似的,爷往后还怎么混。”说罢,一搂她就半拎着走:“走了走了,耳膜都要被那臭老头震破了。” 不多久,两人带着行囊出府搬去醉仙楼住的消息,便传到了恭亲王耳里。 才平息怒气的恭亲王顿时又炸了:“孽子!孽子!有本事就别给老子再回来!” ——分——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轩辕彻因为不愿生孩子而被恭亲王轰出王府搬进醉仙楼住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轩辕凌和卫昇津闻讯而来,轩辕凌拧眉问:“你该不会……真说了那些话吧?” 指的,自然是那些“风花雪月好时候”之类的。 轩辕彻百无聊赖的歪在窗边,低眸看着楼下街道,懒懒道:“真说了。” “你……”卫昇津哭笑不得后,竖起大拇指:“有种!” “小爷当然有种。”轩辕彻哼哼一声,便瞧见街道那端长长的马车队伍正来,为首那辆,相当眼熟。 看着马车近了,漂亮的琥珀色桃花眼才一弯,笑道:“诶哟,这就来贵客了。” 轩辕凌闻声探了下头,却是拧了眉,无奈道:“你不该那么大张旗鼓的宣扬说那把凤吟在醉仙楼。” “算了吧,他就是个扑钱眼的,最爱的就是银子,对他来说麻烦越大赚得越多,哪会在意那些个麻烦。”卫昇津倒比轩辕凌能看开得多了,嘿嘿笑道:“反正有麻烦他上,赚了银子我们照拿一份分红,管他的。” 轩辕凌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就当那份分红天上掉下来的了?看着吧,一会儿他指不定怎么拖我们下水呢。” 卫昇津眨眨眼,猛然想起什么一般拍了拍头:“啊啊啊,我想起了,我还有事,我就先……” 话没说完才转身,人便被定在了那里,顿时俊脸一黑骂句:“轩辕彻你这混蛋!” 轩辕凌立马给他一个“看吧”的白眼,而轩辕彻却起了身,伸着懒腰往外走:“好歹也拿一份分红,多少出点力气干点活不是,先招呼着哈,我去看看我家卉儿午睡醒了没。” 卫昇津使劲给轩辕凌使眼色,让他给解穴放了自己,而后开溜,管轩辕彻不去忙,却听轩辕凌叹气道:“省省吧,我们的马车就停在门口,而二皇兄他们的马车却是快到了,这会儿就算你从窗子跳下去,也还是会被二皇兄随行那些侍卫看到……到底是走不了。” 说着,还是给他解了穴。 卫昇津顿时面目扭曲:“那个混蛋……” “那个混蛋已经出去了。”轩辕凌靠着窗,看着那已经近到楼下的二皇子轩辕宇的马车道:“我们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招待那位尊贵的二皇子殿下吧,他今儿可是有备而来,带了不少人呢。” 卫昇津没好气道:“想什么想,直接请上坐上香茶,后面的直接丢给那混蛋!” 轩辕凌却拧眉:“平时倒是无所谓,可今儿……”话没说完,便见楼下二皇子轩辕宇下了马车,后面依次下来大群与他亲近的公子哥儿,和,二十多个穿着艳丽大胆的舞姬! 见他面色不对,卫昇津不禁也探头去看,顿时面色也跟着难看起来,干着笑道:“就知道那小子那番话会惹祸,看吧,这就来了。” 轩辕凌抿唇一会儿,叹气:“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他不信,轩辕彻会想不到跟恭亲王那般争吵,会惹出怎样的后患无穷…… ——分—— 京城酒楼遍地数不胜数,醉仙楼不是当中最有档次的,却,是当中实际占地最大的,除了前面的酒楼和中部的厨房外,后面还有个后花园和一块不小的地,甚至还有两个不小的地窖。 后花园里有栋小楼和几间放柴火和杂物的小屋,轩辕彻不回王府的时候多住这里,现在苏静卉来了,又才带四个丫鬟,便一起住了那栋小楼便够了,丫鬟们住在一楼偏角的小房间,而他和苏静卉则霸占整层二楼。 那块不小的地则种着蔬菜,据说天气暖的时候种类很多,但眼下大冷天,也就有些大白菜,萝卜和蒜苗之类的,还不知道是谁的主意,竟用了稻草盖出一个个矮棚子,有效的防止了雪落在菜上把菜冻坏,又起了一定的温棚作用…… 而两间不小的地窖,则一间存放瓜果蔬菜和粮食的,一间纯粹酒窖。 轩辕彻是在蔬菜棚前找到的苏静卉。 “什么时候醒的?这么冷的天,怎么跑外面来了?”轩辕彻伸手刮了刮苏静卉那冻红的小脸。 苏静卉回他一笑,道:“我远远看着觉得挺新奇,就过来看看,不过,这么好的主意谁想的?” 轩辕彻挺了挺腰杆:“自然是你相公大人我了,也就只有我才有这闲工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又是自夸又是自贬的,顿时又让身后的水仙嘴角抽了抽,而苏静卉却是并未听出来一般,还浅浅一笑多了几分天真浪漫,随口般道:“相公真聪明,不过,盖都盖了,为什么不直接改成房子的模样?那样岂不是更暖和?暖和了菜便长得快了吧?啊,再放两盆炭火进去,说不定能更快。” 轩辕彻愣了一愣,噗嗤便笑了:“给菜盖屋子就够了,还给它们烧炭火……真亏你想得出来。”笑是如此笑了她,而瞥着那些棚子的眼底却还是有光闪动了起来,明显是想到了什么。 苏静卉依旧当没瞧见,委屈道:“明明是香儿告诉妾身的,暖和了菜就长得快了……” 轩辕彻转眸看回她,低身间便勾唇弯了眸,抬手捧住了她的小脸:“是是是,是我笑错了?来,给你亲亲赔个不是。” 说着,就当真旁若无人的亲了亲她的额和脸颊,顿时羞得香儿和水仙面红耳赤的匆忙转背过身去。 苏静卉推开他的乱蹭,他倒也不恼,呵呵笑了两声道:“这样吧,改天我们就试着给菜搭个小屋子,再上两盆炭火侍候着,看看它们到底能不能长得快。” 别说长得快,这大冷天的能长出来就不错了,而只要它们长得出来长得成才,落他手里便是大把大把的银子…… 苏静卉勾了勾唇,心满意足般的笑了:“好。” “对了。” 轩辕彻直起了身,手却还捧着苏静卉的小脸揉来揉去,一边玩,一边给她暖和:“卉儿,帮我个忙好不好?” 苏静卉乖顺便应:“好。” 轩辕彻愣了下,问:“你怎么想也不想便答应了?就不怕我让你去杀人放火或是做其他为难可怕的事?” “妾身相信相公。” 苏静卉浅浅一笑,稚嫩的脸庞为她透露出满满的纯真,诱得人心动,可,她眼底那片湖却又太宁静了,无波无痕宛若一面镜,清晰的映照出这大千世界万静万动,只清晰的映照出这大千世界万静万动…… 轩辕彻脱口而出:“卉儿……” “嗯?” 苏静卉疑惑应声,看去,却见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压弯成了月牙状,只微微有些许闪动泄露出来:“你要一直相信我哦。” 微微弯眸,苏静卉浅笑点头:“好。” ——分—— 九重天间里,已经酒菜上齐客满席,舞姬们一个比一个妖娆艳丽婀娜多姿,只是,气氛诡异的糟糕透顶…… “来啊,给本皇子把那把破琴给砸了!” 轩辕彻一进门便听到二皇子轩辕宇恼羞成怒的喝声,不禁勾了勾唇,却跟着扬高的声音就透满焦急:“诶诶诶,好好的做什么砸琴啊?砸的什么琴?可是那把凤吟?那琴可不能砸!” 轩辕凌和卫昇津正要劝二皇子轩辕宇,就听到了轩辕彻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转眸看去,便见轩辕彻拨开了人群匆匆近来。 轩辕宇看着轩辕彻的眸子眯了眯,沉声道:“三堂弟来得正好,你倒是说说,你这把,这把……叫什么来着?”指了指那琴桌上的凤吟。 轩辕彻浅浅一笑,应道:“回二皇子殿下,此琴名为凤吟,出自明轩楼,据说是名匠所造。” “我确实听说明轩楼有把了不得的琴,前天又一路敲锣打鼓的送到了恭亲王府,点名着要三夫人收,不过,却未必是眼前这一把吧……” 轩辕宇冷冷一笑,眸中寒芒乍现:“三堂弟,你那点花花肠子糊弄糊弄旁人赚点银子就算了,怎能连你亲堂兄我都糊弄!我哪次来光顾你这醉仙楼欠过你酒菜钱了还是怎地?你竟拿一把破琴出来戏弄我,生生害我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你说,你安的这是什么心!” “二皇子殿下,冤枉啊~”轩辕彻夸张的苦着脸道:“这千真万确的的确确就是明轩楼那把凤吟。” 第41节 砰! 二皇子轩辕宇猛的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满桌酒菜均是一跳嗡嗡狂颤不止:“三堂弟,我今日带来的琴师个个都说这琴有问题,是把破琴,你还敢狡辩!” 轩辕彻无奈叹气道:“二皇子殿下,我可真没有狡辩,这确是那把凤吟,您若实在不信,可以派人去请明轩楼的掌柜来辨认辨认,至于您带来的这几位琴师……” 说着,桃花眼睃了睃那几个琴师,就凑近二皇子轩辕宇偷偷告诉他一般道:“保不准是群滥竽充数的,自己弹奏不了就硬赖别人的琴不好,我跟您说,这类人我见多了,越是没本事的就越装得像极那么回事,真真假假平时实在难辨,唯有真正需要考验到技艺的时候,才能见真章!” 那声音不高不低,恰恰好九重天间里人人听得到,顿时气得几个琴师脸色发黑浑身发抖。 琴师甲顿时满脸士可杀不可辱道:“二皇子,小人不敢说自己琴技如何,却也好歹是堂堂宫廷一品乐师,再不济,也还是能辩出琴之好坏!眼前这把所谓的凤吟,表面上确看不出任何问题,与名琴无异,却实际不过金玉在外而败絮其中……二皇子,小人敢用项上人头担保,这琴绝对有问题,砸开一看便知!” 琴师乙丙丁也纷纷附和,一致认同琴有问题,是坏的,不是凤吟。 二皇子轩辕宇阴沉着脸盯着轩辕彻,道:“三堂弟可清楚了?” “听清楚了,不过,这琴还是不能砸!” 好言相说半天不行,轩辕彻也拉长了脸:“不管这几位琴师是何方高人如何了得怎么否认,都改变不了这琴是凤吟的事实,他们弹不了只能说是他们技不如人,与我的琴半个铜子的关系都没有!却说我用破琴充好琴骗人钱财……” 漂亮的桃花眼眯了眯,冷芒乍现,出声更是阴冷得让人霎时间如坠冰窖:“二皇子殿下,这可是硬往我身上泼脏水啊~,您要明鉴!” 听他说得这么肯定,二皇子轩辕宇不禁心底直犯嘀咕,暗道难不成真是几个饭桶没本事弹奏这把琴?可,轩辕彻那双微眯森森的桃花眼,让他心凛之余,又霎时间愤气满腔。 这轩辕彻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亲王府的庶子而已,仗着有那么点出身就真以为个个都捧着他,竟敢在他面前摆谱下威胁了…… 脸一黑,二皇子轩辕宇沉声道:“是不是泼脏水砸了琴一看便知,若真是我带来的人污蔑了你,这琴我三倍价赔你,但让若是你这琴有问题……哼哼,三堂弟,可就莫怪我不给你脸面了!” 说罢,挥手就是一喝:“砸!” 轩辕彻一拂袖,生出的劲风便将那几个要砸琴的侍卫扇了个踉跄倒地。 他缓缓勾唇,分明是笑,可那艳丽过极的脸却霎时间让所有人觉阴气森森得渗人:“再好的琴砸了都得破,你当我傻啊?” 二皇子轩辕宇被这样的轩辕彻吓得心一缩,却又被他那番话气得脸黑个透。 “确实,要辨真伪根本无需砸琴!” 忽然有人插了一声,看去,竟是太子轩辕擎天不知何时到了! ☆、【61】露,为夫清白 众人一见来人竟是太子轩辕擎天,顿时纷纷跪拜了下去。 二皇子轩辕宇面色微微一沉,却还是起了身,与四皇子轩辕凌和轩辕彻一起拱手相迎:“太子皇兄(太子殿下)。” “都起了吧。” 太子轩辕擎天摆摆手说着,径直便在二皇子轩辕宇让出的那个主位上坐下,理所当然得让二皇子轩辕宇愤恼得咬牙沉眸,却不想,太子轩辕擎天忽地就抬眸看了过来,眸光犀利如刀…… 二皇子轩辕宇一惊,赶紧收敛了那份愤恼便颔首道:“太子皇兄来得正好,您看看三堂弟多过分,竟拿把破琴出来硬说是好琴,害弟弟我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卫昇津不禁听得拧眉,偷偷手肘撞了撞四皇子轩辕凌,挤眉弄眼让他去太子轩辕擎天那里说两句。好歹他们是亲兄弟,说话比他们这些外人顶用许多。 四皇子轩辕凌却看了看轩辕彻后,轻轻摇摇头。 轩辕彻也没跟他们商量好什么便任着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贸然开口,指不定还坏了他的计划,再有,他们确实亲眼看着亲耳听到,这把轩辕彻一口咬定是凤吟的琴,从头到尾都在发着细弱蚊声的怪声! 当然,他并不想怀疑这把琴是什么破琴,但,他非常相信轩辕彻为了赚钱什么都敢干! 这样的情况下,贸然开口自是最不明智的,一不小心还被二皇子轩辕宇想起他们的存在而拖过去所谓作证,到时候更加难办…… 也不怪四皇子轩辕凌这么顾忌,谁让眼下这九重天间里举凡有些脸面的,包括当今太子轩辕擎天在内,个个都被轩辕彻明着暗着各种坑过,所以,此时就是太子轩辕擎天心里也嘀咕得不行,拿不准摆那儿的琴究竟是不是真的凤吟,不过…… “二皇弟稍安勿躁,坐,大家都坐。” 太子轩辕擎天敛了那份犀利和声招呼罢,待二皇子轩辕宇等人纷纷落坐之后,才道:“你刚刚与三堂弟的话本太子在外面便听到了,唉,大家一家人,指不定中间有什么误会,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伤了彼此的和气……所以,本太子进门之前就私自做主派了人赶去明轩楼,请明轩楼的掌柜亲自来辨认辨认这琴究竟是不是凤吟。” 二皇子轩辕宇一听,脸立马就沉了下去,暗想太子你想要那西北三分之二的兵权早想疯了,哪能不帮着轩辕彻,真有心公平,又何必进门之前就派人去请明轩楼的掌柜?这分明吩咐了那人威胁明轩楼的掌柜,一会儿来了就算瞧见这琴不是凤吟,也要一口咬定是凤吟,好卖个大人情给轩辕彻! 不过……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论如何他今儿就是要见识见识眼前这把所谓的凤吟,能发出怎样的声音奏出怎样的曲子! 二皇子轩辕宇如此一想,便勾了唇有了笑容:“太子皇兄说的极是,确是弟弟我一时情急鲁莽了……”说罢,转向轩辕彻笑便多了几分冷:“三堂弟,我们就听太子皇兄的,等着明轩楼的掌柜来如何?” 轩辕彻半点不客气的便回了他更冷一笑:“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怕你不成?”说罢,又客气的冲太子轩辕擎天拱了拱手,一字一顿清晰道:“听凭太子殿下公断。” 这“公断”二字一出,顿时惊得众人纷纷心头便是一凛,暗想轩辕彻这是真毛了,恐怕就算一会儿二皇子轩辕宇肯放下架子不追究,轩辕彻也会揪着二皇子不放!这么自信,难道…… 那琴真是凤吟? 太子轩辕擎天心中也这般想着,而面上却笑斥道:“一边是皇弟,一边是堂弟……你这小子,分明是在为难本太子。” “太子殿下素来公正严明不偏不倚,又岂会为此困扰。” 轩辕彻倒是张嘴就拍了马屁,可脸色却依旧好不到哪去,明摆摆着告诉众人,他现在心情不好,二皇子轩辕宇今儿是真惹毛他了! 如若未见二皇子轩辕宇那阴沉难看的脸色,太子轩辕擎天哈哈朗笑了两声,道,:“知道了知道了,本太子给你们公断就是,这么多人看着,本太子还能偏袒了谁不成,不必给本太子戴这么高的帽……来来来,我们边吃边喝边等那明轩楼的掌柜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又何况那是太子的脸,众人自是纷纷应诺,不过,二皇子轩辕宇也长着心眼,就怕轩辕彻趁着乱把琴换了,还特地提议把琴放了餐桌正中,大家一起看着那把琴吃喝,众目睽睽,他就不信轩辕彻能把琴换了。 轩辕彻只勾唇嘲讽,干脆的应了。 ——分—— 明轩楼的掌柜匆匆赶来,众人已经酒足饭饱。 看那把琴确是凤吟没错,明轩楼掌柜顿时松了口气,对道:“回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这琴确是明轩楼早日送到恭亲王府那把凤吟。” 听到这话,轩辕彻自是没什么,可太子轩辕擎天和四皇子轩辕凌却是都暗自松了口气。只要琴是真的,那么,他们为轩辕彻讨公道就容易多了! 二皇子轩辕宇却是俊脸一黑,瞪着那明轩楼掌柜沉声道:“你可看清楚仔细了?确实是你们明轩楼的凤吟?” 掌柜的又低了低声,但语气却是相当肯定:“回二皇子殿下的话,此琴确是凤吟。” “明轩楼的掌柜都说了此琴确实是凤吟,应是不会有错了的……”太子轩辕擎天转眸看向二皇子轩辕宇,道:“二皇弟,你就给三堂弟赔个不是吧。” 说着,又若有似无的睃了睃轩辕彻,才倾近了些二皇子轩辕宇,压低着声道:“三堂弟就是个爬钱眼的,有银子他什么都好说,没银子他能跟你拼命……你就给他赔个不是,再贴些银子哄他高兴高兴,这事也就过去了,不然……” 二皇子轩辕宇越听脸越黑,干脆无视太子轩辕擎天那番话,盯着明轩楼掌柜就阴狠狠道:“你说这是凤吟就是凤吟了?谁知道有没有人背后……” 话没说完,太子轩辕擎天就脸一拉,沉声道:“二皇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知道明轩楼掌柜是他命人请来的,轩辕宇这么说,无疑是当众扇他的脸,他当然不高兴! 二皇子轩辕宇冷冷一笑,却道:“太子皇兄稍安勿躁,弟弟我的意思是……”抬眸看向轩辕彻,笑便多了抹志得意满:“指不定三堂弟也被明轩楼坑了,这所谓的凤吟,其实不过就是把破琴!” 一脚就把责任踢去了明轩楼,还讥讽了轩辕彻没眼光被骗,左右最后难堪丢人的都不是他了! 轩辕彻直接赏他给白眼,懒得跟他浪费口水,可那明轩楼的掌柜却是吓了个不轻,咚一声就跪了下去:“太子殿下明鉴,二皇子殿下明鉴,这琴确是凤吟,明轩楼绝对没有坑骗三公子!” “要本皇子与太子殿下明鉴也行……”二皇子轩辕宇冷笑道:“既然这把所谓的凤吟出自明轩楼,你又身为明轩楼掌柜精通各种乐器,总~该~能弹奏自家出的所谓稀世名琴吧?” 说话间,得意的斜了一眼轩辕彻和太子轩辕擎天,便神气喝道:“来啊,把琴把送到他面前去,本皇子今天倒要见识见识,这所谓的稀世名琴,究竟能发出怎么样惊艳四座的琴声!” 明轩楼掌柜顿时吓得冷汗如雨,脑袋重重一磕地便高声道:“太子殿下恕罪,二皇子殿下恕罪,这琴虽出自明轩楼,小人又确实粗懂乐器,但小人技艺终究有限,无能奏响这凤吟……” 这话出口,那二皇子轩辕宇带来的几个琴师顿时硬了腰杆,正欲出言讥讽几句,就听明轩楼掌柜道:“但三公子的夫人琴技卓绝,就曾在明轩楼奏响过凤吟。” 兜了一大圈,到底还是把苏静卉给卷进来了…… 四皇子轩辕凌暗暗叹气,看向轩辕彻,却见轩辕彻若无其事的兀自仰颈喝着美酒,不禁微微拧眉。人家一会儿就要逼着他那明媒正娶的夫人抛头露面了,他竟……他就不怕回头那侍郎岳父找他算账? 他还在纳闷着,那二皇子轩辕宇却是笑着开口了:“哦?”斜眸看向轩辕彻,阴阳怪气道:“三堂弟可真是好福气。” 轩辕彻酒杯一搁,便敛了刚才的阴霾勾唇笑得一脸幸福:“这倒是。” 二皇子轩辕宇暗暗冷笑,关于苏静卉的事他还是听说过一些的,便道:“虽说让三堂弟妹出来不好,可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三堂弟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明轩楼上上下下背负着奇怪的罪名入狱判死刑吧~” 太子轩辕擎天觉得他有些过分了,不禁出声提醒道:“二皇弟……” 二皇子轩辕宇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淡淡打断他的话:“太子皇兄,三堂弟虽说只是皇叔的庶子,可到底冠着轩辕这个形式,是我们轩辕家的人……我们岂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坑骗欺辱了去!” 太子轩辕擎天一听,脸是拉长了阴沉下去,可心里,却还是有个让苏静卉出来的意思的…… 敛着那个心思,他为难的看向轩辕彻:“三堂弟……” 才出声,就听啪嚓一声炸响,竟是一只玉酒杯生生被轩辕彻捏碎炸开了,碎片还割破了他的指,霎时间殷红的血滑过白皙的指落在桌上,刺目得令在座众人心头纷纷就是一颤,而更令他们毛骨悚然的,还是轩辕彻那双琥珀色冷光如刀的桃花眼,和,于此情此景极其矛盾的那唇边的一抹浅笑! 二皇子轩辕宇顿时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冷汗直冒,想逃,可身为皇子的尊严又迫使他坐定在那里,正想着若是轩辕彻发起疯来要打他,自己带来的那些侍卫究竟挡不挡得住时,就听到了轩辕彻出声冰冷刺骨道: “二皇子殿下说的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怎能眼睁睁看着明轩楼上上下下背负着奇怪的罪名入狱判死!可是,这能救人的却不是我,而是我那明媒正娶刚刚进门的妻子……她好歹是三品右侍郎苏大人的嫡长女,下嫁我一介卑贱庶子就够委屈她了,我又怎好意思对她吆吆喝喝摆所谓的夫是妻天的臭架子,所以,还请二皇子殿下容许我派人去征询她本人是否同意,再答复您,如何?” 太子轩辕擎天一听立马沉了脸,狠狠瞪了那面色难看的二皇子轩辕宇一眼,做主应道:“就照三堂弟的意思办!” 轩辕彻微微颔首道谢,就摆了摆手,那待命许久的辛掌柜二话不说飞奔而去。 这时候气氛已经彻底糟糕透顶,明摆着谁出声谁找死,自是谁也不敢喘大气,就怕被卷进去成炮灰。 忐忑紧张间,好不容易等到脚步声回,却只有一脸为难的辛掌柜一人…… 二皇子轩辕宇见此,顿时松了口气挺直回了腰杆,而太子轩辕擎天则是暗暗失望,面上却不露半分的叹气道:“这本只是小事一桩,更与三堂弟妹根本无关,却硬闹成这番天地而……唉,她不愿意出面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女眷……” “不是的,太子殿下误会了……” 辛掌柜大胆出声道:“我家夫人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嫁了我家主子,我家主子就是她的天,自然,为了我家主子的名誉,她就算抛头露面被天下人耻笑也不算什么,只不过……只不过……” 说到后面,又为难的说不下去了,支支吾吾个不停。 二皇子轩辕宇猛然想起轩辕彻来之前,据说是去看苏静卉了,顿时觉得是夫妻两人有可能密谋过什么推托之词,再加上苏静卉的出身,指不定,最后太子轩辕擎天碍着苏渊和叶丞相,强硬着做了主顺了两人的意而让他落个没脸,可他继续逼着,就是公然跟叶丞相和苏渊拉仇恨…… 越想越恼火,当即不耐烦的喝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吞吞吐吐个什么劲?不过是个三品侍郎府出身的小姐,还在太子殿下和本皇子面前摆起架子来了,好大的派头!” “三堂弟先听辛掌柜把话说完吧。”太子轩辕擎天安抚抿唇眯眸明显要发飙的轩辕彻一句,便对那辛掌柜道:“你继续说,本太子允诺,不论三堂弟妹说了什么,都不会责难于她。” 辛掌柜等的就是这句话,却也并未表现出来,拱手深深一鞠,道:“回太子的话,我家夫人说她可以出面证这凤吟确是好琴,但她不为救人不为造那七级浮屠,她只为我家主子讨一个清白公道!而倘若无法还我家主子一个清白公道,这脏水臭名硬是要泼定了我家主子,她……她……” 忽然就被感动到了似的哽咽了下,跟着就更大声道:“她就宁肯担那见死不救的骂名陪我家主子被唾弃一世,也不愿露这一面造什么七级浮屠享人歌颂!” 听罢这话,轩辕彻都不禁浑身一震,有点错愕的看向辛掌柜。 虽说他是事先让苏静卉帮忙,联手黑那二皇子一把,却是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她竟会这么说…… 她说着这话时,又是怎样的表情? 如此一想,轩辕彻不禁猛的站了起来,脑中只想着现在立即去见苏静卉一面,看看她脸上是什么表情,还是不是那般的静若止水,还是…… 这么突兀的一站,自然把众人吓了一跳,二皇子轩辕宇本能就以为轩辕彻是要揍他,缩身就往太子轩辕擎天身后躲,却才躲到一半,就见轩辕彻转头匆匆出门去了。 怔了一下,回过神来就觉太子轩辕擎天正瞪着他,顿时尴尬不已,却也只能故作自然的退了回去,而太子轩辕擎天却沉声开了口:“去告诉三堂弟妹,这面不论她出不出,三堂弟的清白公道本太子都亲自帮他讨回来!” 第42节 说着,就又狠狠瞪了二皇子轩辕宇一眼。 ——分—— 香儿和水仙正竖着耳朵等辛掌柜再来,就脚步声没听到而门却忽地就被推开了,竟是轩辕彻…… 两人顿时怔在了那里,跟着就匆匆福身:“三……” 话没说完,就听轩辕彻道:“出去。” 半分不容反驳。 香儿和水仙却还是先看向了苏静卉,见苏静卉点了头,才最快速度的推了出去。 “相公,你的手……” 苏静卉话没说完,轩辕彻便一闪到了她眼前,双手扶搭在她的肩上,弯着身定定的看着她的眼,道:“卉儿,再说一次,看着我的眼睛把那番话再说一次。” 微愣一瞬,苏静卉笑了。 “妾身可以出面证那凤吟确是好琴,但妾身不为救人,不为造那七级浮屠,只为相公讨一个清白公道,而倘若无法还相公一个清白公道,这脏水臭名硬是要泼定了相公,妾身宁肯担那见死不救的骂名陪相公被唾弃一世,也不愿露这一面造什么七级浮屠享人歌颂。” 轻声软语,悸动得了人心,可,那双眼还是太宁静了,太宁静了…… 轩辕彻定定的看着她“……”了好一会儿,低头叹气,却跟着又抬了起来,勾唇笑得邪魅诱惑:“来,卉儿,看着我的眼睛,看到深情款款没有?照着我这份深情再把那番话说一遍。” 苏静卉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 忽然出声:“相公。” “啊?”轩辕彻呆了下。 苏静卉:“看到妾身眼底的深情款款了么?” 轩辕彻:“……” 苏静卉:“相公,妾身眼酸了。” 轩辕彻又“……”了好一会儿,捂脸哭了:“卉儿,你赢了。” “相公没看到啊……那妾身在坚持一下。” 失望黯然的声音,配着一张静若止水的小脸,直让轩辕彻好笑又好气,低头就轻撞了下她的额:“不许取笑我。” 苏静卉乖巧应诺:“是。” 轩辕彻又一阵无语,瞪着那双桃花眼跟苏静卉比大小眼时,就听到脚步声近了,不一会儿便有人隔着门传话:“三夫人,太子殿下说,不论您今天出不出这个面,三公子的清白公道他都亲自出面帮讨回来。” ——分—— 太子轩辕擎天虽那么说了,却还是期望苏静卉露个脸的…… 耐着性子等,也同时是扣住二皇子轩辕宇不让他脱身,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轩辕彻回来了,而他身后,是一抹纤细恬静的倩影。 虽然,还是像他上次见到的一样,戴着一顶大得夸张的轻纱帷帽,但这一次,她不再是背对着…… 轻纱款款随步飘逸,更彰显了她那份静若止水,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美,让人即便看不到她的真容也觉心动,如同晨曦破雾一般,悄无声息便破了这九重天间内暗潮汹涌的死寂…… “参见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 轻声软语,又破了那份宁静,让二皇子轩辕宇猛然回过神来,脸色微妙迟疑一瞬,还是拉了下去来个先声夺人:“呵~,好大一顶帷帽,是见不得人还是……别有隐情?” 话方出口,轩辕彻冰冷的眸光就射了过来,但他也没来得及发飙,那轻软的声音就又传出来了:“妾身都可为相公受一世天下唾弃,又岂会受不住这一两句侮言诽谤。” 说话间,竟相当干脆的举了双手自己取下了头上的轻纱帷帽…… 姿势平常,却优雅至极,看似缓慢,又快得连轩辕彻都没来得及拦,她的容貌就那么坦然的映入了众人眼眸。 五官确实精致,但还没完全长开而显得青涩稚气,平心而论还不能说得上倾国倾城,但那骨子里透出来不适龄的温雅恬静,却足以让人瞬间忽略她那份稚嫩,只觉得她美极,美得惊心动魄难以形容! 轩辕彻神色微妙的看着她,默默抬手,取了帷帽便要给她重新戴上,就见她缓缓抬眸回以他浅浅一笑,便转眸定向了二皇子轩辕宇,问:“二皇子殿下可看清楚了?可要妾身派人请父亲来证明妾身确是苏府嫡长女苏静卉?” 分明轻声软语,却落了二皇子轩辕宇耳里如同质问,问得他狼狈不堪,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好在,太子轩辕擎天出声了:“区区小事,何须劳动苏大人特地前来。”说罢,又瞪了二皇子轩辕宇一眼,却再转眸看向苏静卉,轩辕彻已经帮她重新戴上了帷帽。 刹那间,一股不知哪来的无名气,堵上了太子轩辕擎天心头。 ☆、【62】曲,凤临天下 轩辕彻牵苏静卉到琴桌旁坐下,便转眸看向二皇子轩辕宇,冷声道:“二皇子殿下,你可要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了,可别一会儿来个没听清之类的!” 二皇子轩辕宇顿时被噎了个面色难看,刚要说两句顶回去,就被太子轩辕擎天呵斥了:“你少说两句!还嫌不够难看吗?” 二皇子轩辕宇无疑是又被噎了一下,顿时面目扭曲得狰狞,却也抿了唇真没说话了。又能说什么呢?那夫妻两一唱一和的,早已坐实了他欺人太甚侮辱诽谤的罪名,若此时再顶太子两句,无疑是雪上加霜! 憋着一口气再看向苏静卉那边,就见她已抬手琴上方,纤细葱白的指轻轻挑了一根弦:“抚琴抚的是弦亦是那颗心,心不静,万物何以自得?” 铮~…… 随着那轻声软语落音,一个琴音跃出,很轻很轻,却余音袅袅,如拨云见月一般,让人眼前豁然开出一片开朗,哪里还像是在那挤满人的九重天间里。 “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水流任急境常静,花落虽频意自闲……得意淡然,失意泰然,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苏静卉说罢,不再多言,更不去理会那满堂五彩纷呈的脸色,指动琴吟,转瞬便将众人带入了琴境之内…… 只见,雏鸟破壳而出,娇弱却勃勃生机,猛的就闯入了这浩瀚天地,有点畏惧,又满满好奇,带着几许试探性,鸣了降世第一声,却很轻太弱,转瞬便被百鸟亮嗓淹没了无影无踪。 不满,不服,势要将那百鸟脆声压下,它再次亮嗓,再次被淹没就又再次亮嗓,反反复复日复一日,风雨来袭便迎风迎雨,强敌侵犯便战强敌,不屈,不服,不畏,不惧,不愿屈于强下…… 铮~ 忽然转低的一声,惊得众人愕然,宛若从那琴境中突兀坠回现实,却,又情不自禁满脑子记挂着那只雏鸟,它死了吗?终究抵抗不了风雨强敌?还是累了?从降世开始,一路成长一路勇猛,终于还是累得动弹不得了吗? 正疑惑,正感慨,正伤神,琴声又起了,轻若梳羽,翩若起舞,一抹优雅华丽的身影立于阳下,美得惊心动魄。 铮~,铮铮~…… 那是优雅展翅的声音,那是离枝飞翔的声音。 忽然,振翅声转急,大有一飞冲天之势,众人都以为它又是被强敌追赶时,却陡然万籁俱寂,哪有什么强敌追赶,倒像,众生转瞬皆于它脚下…… 众人又是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陡然听闻一声尖锐刺耳却又奇妙动人的高亢琴声,不,那不是琴声,那是凤鸣! 那是一只出巢的彩凤,在向天下众生宣告它的存在,宣誓它的强悍! 琴声何时停的,满屋子的人竟无人知晓,只知许久许久之后,自己的耳膜还在为那一声凤鸣颤抖,胸膛的心砰砰直跳,既兴奋,又畏惧,皆因那份凤临天下的磅礴气势,久久难以自拔回神…… “相公。” 轻轻软软的声音第一时间拉回轩辕彻的心神,低眸看去就见苏静卉正仰着脸看他,一只小手甚至还拽着了他的袖子,似在询问他,这样够了吗? “够了,可以了,太好了……” 轩辕彻干脆蹲下身去,换了她高他低,旁若无人的执了她那拽他袖子的小手,亲了又亲:“得你为妻,三生有幸。” 这年代,他这举动自是惊人的,苏静卉不禁缩了缩手,可他却一点不合作,她越缩他就握得越紧。 一来二去,她干脆由着他了,却不知,那落入旁人的眼里,是多么的扎眼…… 二皇子轩辕宇也回过了神来,第一反应便是面色阴沉的狠狠瞪了那几个琴师一眼,跟着就是摸摸身上的银票够不够厚,并脑中飞转着该怎么脱身,却不经意间的转眸,瞧见一旁的太子轩辕擎天面色不对劲。 略微的惊讶之后,顺着太子轩辕擎天的视线看去,竟果真是落在了苏静卉身上,而且…… 眨眨眼,收眸回来正欲再看个清楚仔细,就对上了太子轩辕擎天突然转过来的眼,不仅眼风如刀,那一脸的古怪神色也转变成了满满的阴沉狠戾! “剩下的,是我们轩辕家自家兄弟之间的事……” 太子轩辕擎天这沉声一出口,顿时惊得二皇子轩辕宇本能就起身,却被太子轩辕擎天手疾眼快一把按住,并微眯着眼定定盯着他而对其他人喝道:“不姓轩辕的,统统出去!” 事已至此,再笨也知道呆着不妙,更何况太子承诺在先眼下又亲自下令,自是纷纷起身争相出门,生怕慢了一步就瞧见什么不该瞧见的累及满门,可…… 二皇子轩辕宇带来的那些侍卫却为难了,他们的指责是保护二皇子的安危,这眼看二皇子是要被揍的架势,离开的话也是个死…… 正苦恼纠结着,就听到太子轩辕擎天沉沉一喝道:“再不走,杀无赦!” 声落,太子那些近卫纷纷拔刀,而太子轩辕擎天则盯着二皇子轩辕宇又道:“二皇弟,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这祸闯得多大?你污蔑三堂弟在先又逼得三堂弟妹抛头露面脸,你觉得,皇叔知道后会夸奖你有种还是揍你一顿?” 说白了,就是你是要在这里被轩辕彻打个最多残,还是回头被恭亲王一不小心打个死? 二皇子轩辕宇一听,顿时面色铁青,狰狞扭曲,却又没法发作,频频咬牙切齿之后,挥手,让自己那些侍卫退下了。 开玩笑,恭亲王的爆脾气天下皆知,要是让他知道今天的事,还不得追着他满京城打,而他跋扈在先才让事情闹到这副田地,就算是父皇知道恐怕也没法拦着恭亲王救他,到时候,他真有可能被恭亲王“一不小心”打死,而相较之下,轩辕彻再怎么也只是个亲王庶子,他就算动手也还是不敢把他打死的,何况太子那句“自家兄弟之间的事”,又代表他可以还手! 左右一比较,岂不在这把账算清楚好点…… 一屋子的人立马退得更快,转瞬就连那些侍卫都走了个七七八八。 苏静卉这才缓缓起身准备离开,却被轩辕彻拉住了:“你不用走。” 顿了一顿,看向面色微妙的太子轩辕擎天,和面色难看至极的二皇子轩辕宇,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冠着我的姓,自然也是轩辕家的人,没什么看不得的!” “轩辕彻你……”竟要当着女人的面打他?! 二皇子轩辕宇顿时气得面目扭曲暴怒而起,倒是起得猛一下就挣脱了太子轩辕擎天的手,却还没站定就见眼前影动,跟着就是一拳结实的砸了脸。 “啊——” “嗷呜——” “嗷啊唔——” 走慢些的,甚至还没来得及跨出门,就听到了二皇子轩辕宇一阵接一阵的哀嚎,光听声音就可想其惨状,自是不敢回头看一眼,真怕一眼惹来灭顶大祸! 而此时,醉仙楼外一辆马车缓缓离开因琴声而聚集,又为等看热闹而留下的人群。 不多久,匆匆出醉仙楼的明轩楼掌柜,被人引着追上了马车。 ——分—— 不省人事的二皇子轩辕宇,被人从后门带回了皇宫。 “你们放心吧,这事本太子定会如实禀明父皇,父皇是公正明理之人,不会责难你们的。” 太子轩辕擎天说着,把从二皇子轩辕宇身上拿的厚厚一大叠银票递给轩辕彻:“他砸坏的东西理应他赔。” 虽说从头到尾都是二皇子轩辕宇被打,真砸了什么也是被打飞撞上砸的,可屋里也就太子轩辕擎天,二皇子轩辕宇,四皇子轩辕凌以及轩辕彻两夫妻共五个人,莫说二皇子被打得那么惨自己也没脸说出来,就是太子亲口发话赖给二皇子,其他三人也不会傻傻出声揭底! 不过,轩辕彻没动,鼻孔呼呼喘着粗气,俨然一副余怒尚未消净的样子。 “拿着吧,他这一躺少说也得两三个月,等能下床找这些银子的时候,早花光了。” 太子轩辕擎天干脆硬塞进轩辕彻那打人打到伤的手里,又看了看低头看着轩辕彻的手的苏静卉,才道:“赶紧把手包扎一下,免得吓坏三堂弟妹……不用送了。” 第43节 说罢,大步就出了九重天间。 四皇子轩辕凌也告辞:“我也跟太子皇兄一起回宫了,多个人见证总是好的……”看了看两人,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自己从头到尾没帮上什么忙,实在愧疚。 “怎么?想退股跟我划清界线?”轩辕彻咧着嘴冷不丁就冒了句。 四皇子轩辕凌愣了一下,好笑又好气拍上他肩膀:“有银子赚凭什么不赚?你这也不是头一次,更不是一次两次,早被你连累得不轻了好吗?” 轩辕彻立马呲牙咧嘴痛个不行给他看,还哎哟哎哟着就歪靠向了苏静卉,险些没把苏静卉压个踉跄跌坐。 四皇子轩辕凌白眼一翻,对苏静卉道:“三堂弟妹,日后要是受不了这家伙了就给我说一声,甭客气,我给你上折子请父皇赐你们和……” “离”字没出口,就被轩辕彻一脚送从窗下楼:“滚吧你!” 苏静卉默默目送四皇子轩辕凌穿窗下楼,还没来得及暗自发表什么感慨,就觉有只黏糊糊的手挑开轻纱抚上了她的脸,浓郁的血腥味惹她不禁皱了皱眉…… 血腥味的主人当即不乐意道:“这可是爷为你争的战功,不许嫌弃。” “好。”苏静卉应着,眉当真就松缓了。 一点成就感都没有的轩辕彻只觉无语,叹气着就近坐下,又拉她坐了腿上,才歪头枕在她肩上:“唉~,打人真是件力气活儿。” 若没把人打得满屋飞,肯定不会这么累的……苏静卉默默,又看了看他血肉模糊的手,道:“赶紧包扎一下吧,还在流血。” “怕吗?”他却反问。 “怕。”苏静卉慢慢道:“真怕有什么东西不长眼,砸妾身身上来。”事实上刚刚要不是太子轩辕擎天和四皇子轩辕凌站她前面挡着,指不定真有什么东西会飞砸她身上。 轩辕彻忍俊不禁的笑了笑,又道:“卉儿,下次躲我身后。” “好。” 她这么乖顺,轩辕彻却一阵无语:“你还真想也不想就答应啊?不怕我错手打到你?” “怕。” “……”轩辕彻干脆扔掉她那顶碍事的帷帽,弓着身趴在她肩头,神色怪异的斜眸看着她:“会你还答应得这么干脆!” “相公喜欢乖巧的,妾身不想被相公嫌弃。”她倒是应得相当干脆,只不过…… 轩辕彻深深又有种被噎了的感觉,讪讪干笑:“我哪能嫌弃你,你不嫌弃我就不错了……”说话间余光斜到那把凤吟,皱了脸:“啧,刚怎么忘了把它一块儿砸了?” 砸了以后就省事了,还能多讹二皇子一笔…… 苏静卉浅笑:“世事冥冥中自有天定,这样都没波及到它,只能说是它还有用处。” 轩辕彻笑笑着“嗯”了声便好一会儿没再说话,看着她的琥珀色的桃花眼幽光萌动,忽然,他轻声诱哄:“卉儿,把脸转过来。” 苏静卉抿了抿唇,还是把脸转了过去,跟着便觉缠在腰上的手捧向了她的脸,大手长指足以掌握她半个脑袋,而后,唇上一片温暖…… 可,大白天的,那双平静无痕的眸分外煞风景。 “卉儿,闭上眼。” 憋着一股无奈轩辕彻干脆下令,却就听到了脚步声渐近,而后,苏静卉推开他道:“好像有人来了。” 轩辕彻:“……” 晚些,明轩楼送来重礼,美其名曰答谢苏静卉出手相救,倒是没再指定非苏静卉亲自收下不可。 轩辕彻出面替苏静卉收下,却又当着明轩楼派来送礼的人和围观群众的面,脸不红气不喘的说是苏静卉的意思,命人直接把那礼送去当铺兑成现银后买米施粥,施完为止。 韩逸知道后什么反应不得而知,但当天醉仙楼里除了二皇子轩辕宇被揍得不省人事外,基本都已经*不离十的传开了,自然在场围观的群众对苏静卉好感倍升,再来个施粥,当然拍手叫好大赞她菩萨心肠…… ——分—— 二皇子轩辕宇那一场闹,让苏静卉一夜之间声名鹊起,大街小巷四处谈起她的,都是大竖着拇指赞好,而相比之下…… 自从貌似不小心煞了什么风景之后,香儿和水仙就明显察觉到,轩辕彻时不时就用一种“真想把你们扔出醉仙楼去”的眼神看着她们…… 于是,为了不被扔,两人明智又默契的更加紧紧的跟着苏静卉,然后,成功的激发了轩辕彻时不时就望天叹气的潜能。 又然后,卫昇津屁颠着来撞枪口,额不,是屁颠着带来了新鲜出炉的新闻:“二皇子被御史弹劾了,罪状五花八门乱七八糟数都数不过来,据说那位……”指了指天:“气得胡子都歪了,罚了二皇子三年俸禄,半年不许出宫……我说,我说了这么半天你不给杯茶就算了,还在那……你搞什么?” 轩辕彻一脸“我欲求不满心情糟糕透顶比霜打的茄子还蔫”的抬眸瞥了卫昇津一眼,有气无力的哼哼句:“瞎啦?没看到我正给我们家菜搭房子吗?闲在那也不知搭把手!赶紧扶住那边!” 卫昇津“哦哦”两声,才反应过来什么一脸被雷劈的表情:“给菜搭房子?” “没远见的东西,也亏得是运气好巴上了我,否则就你那脑子,早晚饿死。”轩辕彻喷了他几句,不耐烦道:“还杵那?赶紧扶住那般啊,不但瞎了还聋了?” “你今天吃错药了?”卫昇津听得嘴角直抽抽,但还是走了过去帮忙,不但自己帮忙,还挥手让带来的随从一起帮忙。 轩辕彻赏他个白眼,就听到有脚步声来了,数一数,正好三个,听一听,可不就是他那温柔乖巧的小夫人和那两个该死的丫头么…… 没听到回嘴,卫昇津抬眸看去,就见苏静卉领着水仙和香儿近来了。 那翩翩莲步,优雅婀娜,不是一个美字能形容得尽的,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心无旁念,也还是会身不由己的多看两眼…… 卫昇津便是如此,可,即便如此的两眼,后果也很严重。 “啊嘶~” 突然的痛声,把卫昇津的心神整个拔向弯身蹲在那里的轩辕彻,虽还是一脑袋雾水,而嘴角却不禁先抽了起来。 这混蛋,绝对又…… 苏静卉远远看得清楚,是轩辕彻自己撒手导致压弯的竹子片反弹打在他身上,却还是加快脚步过去:“相公,你还好吗?” “不好。”轩辕彻理直气壮的指着卫昇津:“都是他害的。” 卫昇津无语望了下苍天,骂了一句“轩辕彻你够无耻”,才扭头让自己的随从作证:“你们说,是不是我害的!” “你的人,当然替你说话。” 轩辕彻不等那些随从出声就哼了一句,转头歉意对苏静卉道:“你说你好久没吃新鲜蘑菇了,我就想着盖个矮屋子烧上碳捂一捂,试试看能不能在这大冷天的捂出点来,可现在啊嘶~,我受伤了,伤得还不轻,恐怕你想吃,得明年了。” 卫昇津忍着没过去直接踹他个真内伤,抽着嘴角正翻眼望天,就听到苏静卉轻轻软软的失望声:“没关系,相公还是好好养伤吧。” 虽然……,可是…… 卫昇津抿了抿唇拧拧眉,还是忍不住看向苏静卉,就瞧见她旁边的轩辕彻那双桃花眼眯着警告的冷芒盯着他,顿时尴尬别眼,就听到轩辕彻一副猛然发现他存在的声音道:“啊,我怎么忘了,是他把我弄伤阻了我的进度,理该让他出钱出力帮我们把矮屋子盖起来。” “喂……” 卫昇津才开口要抗议,就听苏静卉为难道:“这……不太好吧?” 说是这么说,转眸看着卫昇津的小脸却带了几许期待,虽然矜持的隐晦着,但卫昇津又不是瞎子看不到…… 轩辕彻则顺腔就道:“有什么不好,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他该的,就算上衙门这理字也站我们这边。” 虽然被苏静卉看得心软,可卫昇津看了看这大块地,又想了想轩辕彻的人品,就不禁默算了下盖满整块地的话的大概开支…… 顿时决定硬起心肠,憋死别吭声。 轩辕彻挑了挑眉,转眸见就把苏静卉搂进了怀里:“卉儿别伤心,父债子偿子债父还,他不愿负责我们找他老子去,到时候记得在袖子上抹点生姜水,见着长平侯就揉揉眼角,轻轻松松淹……” 卫昇津听得面目扭曲,更相信轩辕彻敢说敢做,气得炸毛:“轩辕彻你他娘的,能再不要脸点吗?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上你这祸害!盖盖盖,老子给你家的菜盖屋子,老子帮你把这整片地都盖上菜屋子行了吧。” “长平侯世子真是出乎意料的通情达理慷慨大方,本来我只是想试着盖一间捂蘑菇的,没想到他这么有心,还给我们盖整片地……卉儿,赶紧谢谢长平侯世子。” 卫昇津一听,气得倒仰,暗骂自己怎么那么蠢,干嘛脱口而出,就见苏静卉起身,冲他盈盈福身:“妾身谢过长平侯世子。” 卫昇津仰天叹道:“小爷他娘的活了十七年,头一次被谢得心肝肉痛泪流满面。” “诶~,世子爷,别这样啊,醉仙楼好歹也有您一份股不是,若是这矮屋子真能提前捂出新鲜菜来,那就是一大创举啊,绝对能赚大把银子,您到时候绝对拿分红拿到手软,现在不过是提前投资一点而已,啊~……” 轩辕彻猛然想起的又道:“说起来,试种期间恐怕要费不少木炭,世子爷,要不您干脆连木炭也一起负责了呗,反正总会赚回来的。” 卫昇津鄙夷的斜眼过去:“不是说内伤了吗?还不去床上躺着顺便预订口棺材?还是恢复能力神速这就好了?” “唉,说多两句就疼上了,卉儿走,我们回屋去,这儿就交给世子爷了。”轩辕彻说着,就勾着苏静卉转身离去。 卫昇津直翻白眼,却没一会儿,就又听到脚步声折回来,竟是水仙。 “本来这些茶水和点心是夫人给三爷准备的……”水仙说着,把食盒放下:“还望世子爷和诸位侍卫大哥不要嫌弃。” “替我谢谢你们夫人。” 卫昇津点点头,故作仔细研究矮屋子怎么造的模样,等水仙转身走了,才抬眸看向那已经被轩辕彻勾远的小身影,而后,又看了看放在地上的两只食盒,忽然就骂了句:“他娘的,那无耻混蛋上辈子修的什么福……” ——分—— 正当轩辕彻快活的翘着二郎腿颐指气使卫昇津时,坏消息来了…… 苏静卉一上楼,就看到坐阳台上的轩辕彻旁站着个男子,正低声给轩辕彻汇报着什么。 因为背对着她这边,她没瞧见那个人的脸,而她也暂时不好奇那是谁长什么样,就干脆原地停了下来,转眸看向那块正在盖菜屋子的地,打算等他汇报完了,再过去。 轩辕彻微微后仰,借着夜影的挡看着苏静卉,忽然喃道:“我上辈子绝对是拯救苍生了,你说呢?” 夜影面无表情附和:“公子说得极是。” 轩辕彻勾唇亮起那对漂亮的酒窝,摆摆手,示意夜影可以滚了。 夜影拧眉:“公子……”您还没交代怎么办呢! “淡定看淡定看。”轩辕彻云淡风轻直摆手道:“我上辈子都拯救得苍生了,老天爷还能不犒劳犒劳我……由着他们去折腾吧,总有折腾完的时候。” 夜影应诺,跳楼从另一边走了。 “卉儿。”轩辕彻冲苏静卉招招手。 苏静卉转眸看那人已经走了,才走过去。 轩辕彻拍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上去。 苏静卉转眸看向那片地:“会被看到。” “我还怕他们看不到。” 轩辕彻理直气壮说着,就硬拉她在怀里坐下,从背后圈着她,下巴一低刚刚好抵在她头顶上,随意般问:“身子好些了么?” 养“伤”的是他,却问她身子好些了吗,苏静卉着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新婚那晚…… 直接便应:“还没。” “卉儿,你回答得太快了……”轩辕彻用下巴在她头顶乱磨乱蹭:“明显是在说谎啊。” 苏静卉反驳:“妾身没说谎。” 轩辕彻抬手捧上她的脸,拇指若有似无的摩挲她的唇:“卉儿,我喜欢乖巧的。” 苏静卉:“……” 终于噎她一次,轩辕彻心情大好,抱着她就霍地起身扛上肩,往房间去。 苏静卉拧眉:“相公,现在是白天……”而且,那块地里干活的指不定谁正看着这边啊喂~ 第44节 轩辕彻却笑着道:“我啊,还真怕他们看不到!”说着,进门,勾腿带上门,往床去。 苏静卉抿了抿唇,又道:“御史会弹劾……” “弹劾谁?我又不上朝!那老头?哈哈,敢弹劾那老头的御史绝对是活腻了!”轩辕彻说话间,拂手拨下床幔。 “……相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妾身或是想对妾身说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正准备扑羊的狼顿时僵了一瞬,但很快又还是扑了上去。 “没有。” ☆、【63】光,灼了谁心 苏静卉坐在小楼二楼阳台的椅子上,托腮看着那片地里,正逗弄着卫昇津玩的轩辕彻…… 【卉儿,你说过会相信我的吧,那就要一直相信我……】 昨天,他扯着她在床上闹了大半天,累得她昏昏欲睡却又不让她睡,在她耳边这么叽里咕噜个不停,非要她答应不可。 她当时累坏了,只想能快点睡觉,并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今天仔细想起来…… 他果然是知道些什么事而没告诉她,或许更确切的说,是他根本不打算告诉她!也或许,这是他能否真心接纳她的一个试炼! 呵~,果然…… 信任不是那么容易建立的起来的!而,他越是超越年龄的谨慎小心,就越证明了他的处境实际上有多微妙,或许,微妙到一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 这样的境遇是一种幸运,能激发人的潜能成就最强大的存在!却,也同时是一种悲哀,这意味着他缺乏爱,缺乏安全感,向往爱,渴望安全感,却,难以得…… 正想着,就听到咚咚的脚步声小跑着近楼,不一会儿,丹葵面色难看的上了二楼,而那片地里,轩辕彻看了过来…… 当然,苏静卉并没有看到轩辕彻看过来,她只是感觉他看了过来,而她的感觉,一向很准! 丹葵深喘了两口气,才走向苏静卉,却依旧难掩那满脸的焦急和愤怒,凑近低声道:“夫人,府里出事了。” 苏静卉有模有样的转头看了看她,起身回房间:“屋里说。” 丹葵点头跟上,那股谨慎劲,顿时让愈发敏锐的香儿和水仙也跟着紧张起来,一起跟进了屋。 眼下十一月底,寒风正冻人,人进屋自然就顺手的关上了门,而窗,本就关着,最多也只留道细缝儿辅助通风口通风透气。 香儿等人跟进屋,便见苏静卉站在一扇留着细缝儿的窗后。 三人均是一怔,却也只知道苏静卉是正透过窗细缝儿看着什么,却并不知道她在的位置和角度,有多奇妙…… 那是足以让苏静卉透过细缝儿看到那片地里的轩辕彻,却又让那片地里的轩辕彻无法透过楼窗小小细缝看到她的角度! 看到轩辕彻看着楼这边,苏静卉微微勾了勾唇,道:“说说,出了什么连左妈妈和容嬷嬷都没办法的事。” 丹葵迟疑了下,还是又凑近了两步压着声道:“有个女人带着个刚出生的孩子去了王府,说是……说是三爷的。” 香儿和水仙一听,顿时倒吸了口凉气,而苏静卉却是挑了挑眉后,还抿出了一抹淡若水纹的浅笑:“说是三爷的?” “是这么说的。”丹葵边应着,便偷偷看了看苏静卉的神色,却是不看不打紧,一看就面色微妙的拧了眉。夫人怎么还能这么平静甚至笑得出来…… 苏静卉笑得更深了些:“那两位母侧妃呢?怎么说?” 丹葵顿时沉下脸,道:“说是免得那女人和孩子在门口外闹起来,接府里去了,左妈妈说两位估摸着晚些就会派人来找三爷回去,就让奴婢快些来说一声,顺便让奴婢问问您的意思。” “还真是来了。”苏静卉笑着冲外面努努嘴。 丹葵和水仙纷纷凑近窗边去看,果然看到那块地里,一王府的管事正走向轩辕彻。 瞧见轩辕彻跟那管事走了,丹葵当即忍不住气愤道:“三爷这也太过分了,明明夫人您才进门……” 话出口才惊觉不该说,赶紧捂住嘴不安的看向苏静卉,却见苏静卉浅浅一笑并无恼意的转去了软榻。 落座,歪身,托腮,微抬眸,一切简单的动作,却在她身上就总能透出一股优雅极致的美,似只是春风拂过湖面荡起的轻轻涟漪,似只是柳絮随风翩翩漫天,又似,只是花端彩蝶缓缓展翅…… 那是一种能洗涤凡世喧哗的美,宁静,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心宁意静! 纵是香儿和水仙成天就近看着,也还是忍不住看一次暗暗惊叹一次,又更何况丹葵。只是,苏静卉越是变得这么优秀这么美,就越显得轩辕彻…… 同时想到那个不知哪来的女人和一个称是轩辕彻孩子的孩子,三个丫鬟都瞬间黑了脸,暗骂轩辕彻徒有虚表,嘴上一套却又做一套,根本配不上她们家大小姐! “回去告诉左妈妈和容嬷嬷……” 苏静卉的轻声,瞬间拉回了三个丫鬟那脱缰野马般咒骂轩辕彻的思绪,纷纷定睛竖耳聆听吩咐,就听到:“静观其变。” 三人均是一怔,丹葵拧眉:“夫人……”被有经验的水仙拽了一下,低声醒道:“夫人这么说自有这么说的道理。” 她深信,再厉害的妖魔鬼怪在苏静卉面前也不过是能蹦跶的跳梁小丑而已,只有入不入得了苏静卉的眼让苏静卉有拍的兴致,而没有苏静卉拍不了的可能! 丹葵看了看水仙,又想了想近段时间的苏静卉,便点了点头,又问苏静卉:“除此之外,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苏静卉浅笑着摇了摇头。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她把院子交给了左妈妈和容嬷嬷,自然要相信两人能帮她院子里那些事情处理的很好,既然如此,又何须再废话去多问多说? 两位可都是宫里出来的,再自知之明藏锋敛芒,也脱不开被那样的环境养出一份名叫尊严的东西,而她,这身体才不过是个十五岁的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而已,两位肯给她做事,无疑是掉着身价屈就着,她再不给点空间两位自由发挥,呵呵~,两位指不定哪天就忽然爆发了! 丹葵走时,看到那个本该偷偷跟那王府管事回王府的轩辕彻,竟还在那片地里,怔了一下,翻白眼:“真像那么回事!” 水仙呵呵笑了两句,没置评什么的送丹葵下了楼,但心里,对轩辕彻的印象还是直线下滑的。 丹葵走后,苏静卉干脆靠软榻里睡了个午觉,却没多久,被轩辕彻给摇醒了。 “卉儿,你在生气吗?” 艳丽过极的俊脸上愁云朵朵,可那双琥珀色的漂亮桃花眼深处,却是比那面上愁云更深层更混乱的……紧张? 苏静卉浅浅一笑,反问:“生什么气?” “就是……”轩辕彻看着她平静的眼,抿唇,拧眉,最后颓然叹气:“卉儿,那孩子不是我的,真不是我的。” “嗯。”苏静卉点头:“妾身相信相公。” 轩辕彻愕然,定定的看着苏静卉,却依旧没能在她眼里看到一丝一毫的波纹起伏,虽说平静是好事,可,平静过了头…… 不也是她根本不在乎么! 这么一想,轩辕彻心里就堵了,堵得闷,不舒服,而脸上却挂起了灿烂的笑,贴脸在她脸上一阵蹭:“别人怎么想我不在乎,只要你相信我便好了。” 苏静卉却忽然问:“相公的处境是不是很难?” 轩辕彻又是一愕,但很快便笑了,揉着她的头亲亲她的嘴:“成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明显把她的问题含糊了…… 不过,没否认便是好现象!当然,也不能完全否定这不是他给她的另一种试探!毕竟,谁也不会想要一个猪一样的队友!更何况是亲至攸关咽喉的队友! 苏静卉纯当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兀自说道:“确实,妾身与相公仔细算下来也相识没多久,相公无法信任妾身也是情理之事,但妾身还是会把相公视为妾身的天,把相公的事放在第一位。” 轩辕彻为她把微散的青丝拨向脑后,琥珀色的桃花眼幽光隐隐,闪烁不定:“为什么?” 苏静卉笑:“相公安好,便是晴天。” 轩辕彻抿了抿唇,定定看着苏静卉的眼,好一会儿后才忽然问:“即便不爱?” 苏静卉却是没想到他会这么一问,顿时怔了下,但很快便微微弯了眸,稚嫩的小脸多了抹水般的柔:“妾身没有爱过谁,不知道怎么爱,但妾身会试着努力爱相公。” 顿时,换了轩辕彻呆了下,但很快便忍俊不禁的笑了,更似她说的是多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花枝乱颤停都停不下来似的,在她脸上一个劲的乱亲,却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分—— 短短两天,吕侧妃和史侧妃便派了数次人来让轩辕彻回王府去把那件事给解决了,却都被轩辕彻以恭亲王赶他出王府为由拖着,然后…… 消息走漏了,并转瞬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人们唾弃轩辕彻的同时,怜悯起了苏静卉,为她不值的呼声正高时,苏叶氏大张旗鼓驾到醉仙楼,明摆着是要问轩辕彻的罪! 只不过,苏叶氏来得不太是时候,轩辕彻刚好出去了不在。 “你祖母的意思也是让你赶紧努力生个儿子,只要有了儿子,自是谁也动不了你的地位。” 苏叶氏苦口婆心一脸慈母,可眉梢那抹幸灾乐祸却又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没藏干净,看得水仙牙直痒痒,恨不得去厨房借把杀鸡刀给她剜干净了。 苏静卉却浅浅一笑,道:“母亲是过来人,怎么也说这样的糊涂话……”顿了一顿,笑更深了些:“地位这东西,哪是说有个儿子就能保得住的?你能生儿子别人也一样能生不是?” 她还真不信,苏叶氏母女在她回门那天闹成那样,苏渊还给她好脸色去她房里而不是那两个姨娘那里! 果然…… 苏叶氏听罢就是脸一拉黑了个透,不过,不愧是大宅里的女人,个个修有变脸比翻书快的技能,转瞬就又缓了面色,语重心长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拗,我和你祖母也是为了你好啊……你也不去打听打听,眼下那闹得满城风雨的女人究竟什么身份!” 说到这里,苏叶氏煞有其事的捶了捶胸口,趁机瞥了瞥苏静卉,见她还是什么反应,干脆来更狠的,好不痛心疾首的破着声道:“他们这样,分明是在打你的脸!在打苏家的脸!打你爹的脸!” “呵呵……” 苏静卉忍俊不禁般轻轻笑了两声,便不痛不痒的反问:“什么身份?能是什么身份?最多相公真喜欢的话就抬了做妾,不喜欢的话丫鬟都不如,一个丫鬟都不如和她生的孩子,又有什么好让我好忌惮的?还打我的脸?打苏府的脸?打爹的脸?哈哈……” 没什么诚意的笑了两声,又道:“想打还得我伸脸去让她打才成不是?我都不愿伸脸去让她打,父亲又岂会做这种蠢~事~?母亲,您和祖母就是爱~操~心~。” 什么爱操心,分明是说她和老太太喜欢伸脸去让人打! 苏叶氏忍着一口气,咬牙道:“你怎么还不明白?你这才进门几天,就冒出个卖唱的戏子抱孩子上门认亲……你这脸,伸不伸都已经被人打了个结实啊傻丫头!” 苏静卉回她浅浅一笑,端茶轻抿,好不悠闲自得的模样,哪像个后宅正被人挖墙脚的人。 本是要来看她跳脚的苏叶氏,反而被她那份气定神闲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咬咬牙,干脆直接冷嘲热讽:“卉儿,你好歹也是苏府的嫡长女,可你身为嫡女的那点尊严呢?本以为你嫁了人后能出息点,却没想到,啧啧……” 一听这话,香儿都不禁沉了脸,又更何况是水仙,只不过,苏静卉依旧还是云淡风轻的浅浅一笑,轻声软语好似说着今天天气不错:“也就母亲和祖母才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时时刻刻都能注意着自己脸上的粉够不够厚怎么跟人显摆,而不看脚下的刀尖多锋利究竟踩没踩偏~” 这分明是骂她和老太太光知要脸不知要命! 苏叶氏气得倒仰,一时间也回不上话了,就这时,敲门声传来,竟是轩辕彻回来了,也不知何时就在了门外。 苏叶氏略微小惊,暗想也不知他听去了多少,可转念又想自己此行的目的,腰杆就又直了起来。 苏静卉撇嘴,请了轩辕彻进门,却是真没想到,苏叶氏竟抄了几上的茶杯连茶一起砸向进门的轩辕彻,嘴上还骂一句:“畜生!你怎么对得起我们家卉儿!” 照理说,轩辕彻要避开那杯茶是轻而易举的,可偏偏,苏叶氏这一砸还带着理直气壮的理由——给苏静卉讨公道! 再看那杯茶只是冲着他胸口位置来的,他也就懒得躲了,反正冬天穿得再少也不少,他到底都是不痛不痒,而苏叶氏却是得出了一口气,舒坦点了说不定就早点走了,却哪里想到…… 苏静卉竟冲过来替他挡! 不,更准确的説,是苏静卉跑过来挡在他身前,替他拂袖拍开那杯茶,只不过,茶杯虽然被拍开了,茶水却飞溅了出来,那个高度,那个角度,刚刚好淋苏静卉大半张脸…… 轩辕彻万万没想到苏静卉会那么毫不犹豫的冲来替他挡,震惊得怔在那里,就那么错过了拉开她的时机,眼睁睁看着大半杯还热的茶淋了她。 淋到她了,他才猛然被一棍子打醒般惊呼:“卉儿!”弯身就要抱她到一旁坐下检查,却被她拉住了。 第45节 苏静卉定定看着也吓了一跳的苏叶氏,面无表情的小脸前所未有的阴森可怖:“我警告你,不要因为他是庶子就轻看了他!不要以为有所谓理直气壮的借口就跑这里来逞威风!我平常由着你只是懒得搭理你,可不是因为你是我所谓的母亲而怕着你!你若再不识好歹尤其是出去浑说八道他什么,可别怪我去盛情款待一番妹妹弟弟!” 虽然可笑,可苏叶氏却是真的吓到了,被眼前这个十五岁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那一脸阴森结结实实的吓到了,面色发白心惊胆颤,却还是听着为人母的尊严咬牙道:“卉儿,你,你……” “我?我怎么了?你以为我不敢?你倒是试试看我敢不敢~” 苏静卉勾唇而笑,却没有往日那份温婉柔软,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可怖冰冷彻骨,宛若高高在上的阎王,判人生死云淡风轻,却,让人无法抵抗反驳无用:“我不但敢,还能让你明知道是我做的又抓不到一点把柄奈何我,你信不信?” 心一颤,苏叶氏脱口而出:“你,你想干什么!” 苏静卉笑:“这得看你干了什么!” “你……” “够了!” 眼看苏静卉被茶水淋了的小脸越来越红隐隐都开始肿了,轩辕彻脸一沉就干脆喝断了苏叶氏的话,还道:“把苏夫人轰出去!” 苏叶氏一听眼都瞪圆了:“什……轩辕彻,你敢!” “我不敢?” 轩辕彻冷冷一笑,艳丽的脸顿时多了一抹渗人的阴柔:“我也提醒你苏夫人,我不干什么,不意味着我不会干,更不是不敢干!我有的是你数都数不清想都想不到的方法让你和你那对儿女生不如死!” 懒腰抱起苏静卉时,看着苏叶氏的桃花眼微微一眯,霎时间冷芒如刃:“你最好闭嘴别惹我,否则,我今天就让你活出不了醉仙楼的门!” 苏叶氏气得浑身发抖摇摇欲坠,指着扭头就走的轩辕彻要骂,却被李妈妈及时拉住了。 李妈妈面色苍白的压低着声道:“夫人,想想二皇子……”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二皇子被揍的事没有流向民间,不代表官场上的人也个个不知晓,而,轩辕彻连二皇子都敢打,又凭什么不敢打苏叶氏?就怕他也像打二皇子一样,打苏叶氏个断牙也只能和血咽! “夫人,小不忍则乱大谋……” 李妈妈死死拽着苏叶氏,苦口婆心的劝,香儿水仙就已经把镖局出身的翠竹和幼梅叫来了,四个人都没有家人困在苏家里,自是谁也不怕苏叶氏,此时更一个比一个能摆脸: “大夫人,您是要自己走呢?还是要奴婢们帮您走?” 敢情还是要对她动手? 苏叶氏执掌苏家中馈十几年,也作威作福了十几年,哪里还受过丫鬟这般对待,自是当即就气得炸毛:“你们几个……” “夫人……”李妈妈却是还记得翠竹和幼梅是镖局出身的,还是林老太爷找来的,再加上苏叶氏刚刚确实泼了轩辕彻没成淋了苏静卉一脸…… 她还真怕这四个丫头动手! 一边劝,一边哄,又拉又推,李妈妈总算把苏叶氏带下了楼,在带来的苏家的婆子丫鬟们的簇拥下,进入供宾客吃喝的人多的前厅。 正以为人多,众目睽睽之下总算安全了,就听到后边一阵敲赶声和破骂声,竟是香儿那四个丫鬟跟出来时顺手就各抄上了扫把和鸡毛掸子…… “你个老虔婆欺人太甚,以前在苏府三不五时就欺辱我们夫人就算了,如今我们夫人已经出嫁,你还欺上门来!” “泼茶烫伤我们家夫人就想走?哪有那么容易!站住!” “我们夫人敬你如生母,你却处处为难她,上次回门还背着苏老爷偷偷刁难,旧账都没跟你算你今儿又来!欺人太甚!” “有本事嚣张就别做乌龟逃!站住!别跑!” 四个丫头平常就是水仙话多嗓门,其余三个基本都是闷葫芦,却不想那嗓门一扯,骂起人来一个也比一个高音凶猛,愣是吓得李妈妈都腿软了下,跟着就赶紧拽着气得面目扭曲的苏叶氏走:“夫人,好汉不吃眼前亏,走吧,那几个丫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泼脏水,咱们想理论也理论不了的,要是大小姐出来了,您那罪名就更坐实了,指不定……” 指不定还要被几个丫鬟一顿打! “夫人,走吧,夫人,赶紧走吧……”李妈妈一边哄着苏叶氏,一边喝着跟来的婆子丫鬟赶紧去挡一挡那四个疯丫头。 看着苏叶氏被李妈妈和几个丫鬟慌慌张张的扶上车逃走,那些去拦香儿和水仙四个丫头的婆子丫鬟又被扫把和鸡毛掸子一顿乱侍候,坐那吃饭的客人纷纷傻了眼,等反应过来,香儿和水仙已经抄着扫把和鸡毛掸子杀出重围,追出门去了。 眼看四个丫头气势汹汹追出门去,辛掌柜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吆喝那些店小二:“快快快,赶紧把四位姑娘请回来。” 这当然是给香儿四人铺台阶,不管发生什么事,总不能眼睁睁让她们真一路追到苏府去吧…… 辛掌柜暗暗抹了抹汗,暗道咋平时就没看出来捏,那么温柔善良的夫人的这几个丫头,这般的……咳咳,巾帼不让须眉! ——分—— 此时在后面的苏静卉,还真不知道香儿四个丫鬟胆子这么肥,竟敢这么给她报仇雪恨…… 看着苏静卉那又红又肿的小脸,轩辕彻又心疼又生气,但更多的,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断的不断的膨胀了慢慢一胸膛,让他实在连骂都骂不出口。 生怕弄疼了她,他小心翼翼的给她抹药膏,谨慎得简直紧张,活似她是个很薄很薄的玻璃娃娃,稍微碰一碰就会碎掉…… 苏静卉忍俊不禁笑了,却一笑便拉扯了红肿的小脸,疼~ 疼,她却至少微微拧了拧眉而已,还转瞬就淡去消失了,又轻声安抚他:“相公,妾身没事。” 她只是说她没事,眼底深处比平常多了一丝浅笑,说不上是为了什么,但,轩辕彻却忽然想起了那天她的话…… 她说她视他为她的天,她说她会把他的事放在第一位,她还说她没有爱过谁不知道怎么爱,但她会努力爱他! 那番话,不断的不断的在他脑中回响,那团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又开始在他胸膛里肆意膨胀,胀得他说不出的难受,却又忽然笨拙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药膏擦好了,轩辕彻就不敢再去碰她的脸,但,他拉起她的手,紧紧的握着,低头,亲了上去,默默的,许久许久不松…… ——分—— 卫昇津正在醉仙楼后那块地里干苦力,自是听到了动静,待见轩辕彻一个人出了房间下小楼后,才凑了上去。 找到轩辕彻时,他正拎着壶酒闷灌着。 听到声音轩辕彻斜了一眼,见是卫昇津,便没有理会。 “好香的酒,给小爷也尝尝呗。”卫昇津抢了酒壶就喝了起来,却是一转便坐得有些远了,明显是不让轩辕彻继续那么闷灌。 酒量再好,闷罐也会醉…… 轩辕彻倒也不去抢,还一歪就横卧进了那把太师椅里,呵呵笑得好不得意:“我发现,我上辈子绝对是拯救了苍生,否则怎么能娶到这么好的女人,你说呢?” 卫昇津一听,嘴角就抽了:“我他娘的真想揍你。”竟然想着来安慰他一下,真是自作多情! “不用羡慕,不用妒忌,再羡慕再妒忌也不会是你的。” 轩辕彻笑眯眯的说着,抬了一手,透过大开的五指看着手那一边的世界,笑便敛了:“我一直以为,能稳掌平衡过一世也是不错的。” 卫昇津愣了下,神色微妙的看着他:“然后呢?现在改变想法了?”又,是什么让你改变了! 轩辕彻却答非所问: “温柔,美丽,聪慧,坦率,她就像一道光,直白而*裸的便将丑陋黑暗映照了出来……” 冰冷的天气,让呼出的气迅速凝成薄雾,阴差阳错的绘出一片氤氲,朦胧了那张艳丽过极的脸,只见他微微拧着眉,水光潋滟的眸,霎时间给人一种毫无攻击性的柔软感…… “我……配不上她……” ☆、【64】孽,异世再续 在醉仙楼小二的“劝说”下,香儿和水仙四个丫鬟顺势不再追赶苏叶氏,带着那些扫把和鸡毛掸子折回醉仙楼,直接回了后面…… 瞧着左右无旁人了,幼梅才忧心的拽了拽香儿和水仙小心的问道:“夫人知道了会不会责怪我们?” 翠竹也有同样的担心。 当然,她们是镖局出身的,过去讨的是刀口子的饭,成天打打杀杀自是不怕死,可人生往往最可怕的,不是她们过去那种直来直去的真刀真枪,而是那些看不见的暗箭阴刀子! 她们对大宅的生存之道了解得确实不多,但至少也还知道一点,那就是她们的好日子得靠苏静卉赏!而偏她们跟着苏静卉的日子并不长,根本不了解苏静卉,又想那苏叶氏好歹是苏静卉的继母,她们这般不给苏叶氏脸的大庭广众之下追着苏叶氏打,会不会给苏静卉惹来什么麻烦?若是回头苏叶氏找苏静卉麻烦,苏静卉把气撒她们头上怎么办?她们可不如香儿和水仙,都是一路跟着苏静卉出来的,情分上就差了一大截…… 香儿看了看两人,没说话,跟着便看向了水仙。 水仙哭笑不得:“香儿,你才是夫人身边的老人好不?”不要误导别人她是头儿好么!明明刚刚她也是瞧见她抄鸡毛掸子才跟着顺了把扫把的…… 香儿收了眸,面无表情道:“夫人曾经说过,她需要的是刀是盾是枪,不是牛马。” 翠竹和幼梅头一回听说这样的言论,不禁呆了一呆。 瞧着两人的反应,水仙顿时平衡的咧嘴笑了,又见香儿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就接了后面的话道:“夫人还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凤凰下架不如鸡,她院里的哪怕是条狗,也容不得那些外来的骑头上去狂吠乱叫,只要进了她三尺地头的就是外来的,不管是真凤凰还是野山鸡,我们该礼便礼该兵就兵,该礼却兵该兵却上礼,就自个儿收拾包裹给她滚!” 翠竹和幼梅听得眼瞪铜铃那么大了。好霸气的一番话…… “哼,你们当时没在屋里是没瞧见,那淋在我们夫人脸上的可是大半杯热茶,热茶啊~,我们夫人的脸一下就被烫红了,还不知道会不会起水泡留疤呢,我们只是让那老虔婆难堪一番而已,已经很客气了!” 水仙想起来就气愤,还越想越气愤,顿时觉得刚刚那一闹还太轻了:“啧,刚怎么没想起来,在前厅也抄壶滚烫热茶泼过去!” 翠竹和幼梅一听,眼顿时又大了一圈,就听到香儿点头:“我也忘了。” 翠竹和幼梅默默。好吧……,她们得努力才能跟上节奏。 ——分—— 苏静卉根本不困,却是拗不过轩辕彻才歪在软榻里假寐,听到香儿等人回来的声音,就又睁开了眼,却听到四声咚的跪地声后,再没别的声音…… 挑了挑眉,苏静卉起身开门去看,就见香儿四人一字排开的跪在了房门口。 好笑的问:“你们这是演的哪出?” 翠竹和幼梅低着头不敢吭声,香儿却是不打算吭声,水仙只好硬着头皮抬起脸,看着苏静卉的脸除了有些红之外已经消肿了,顿时松了口气,咧开嘴干着笑道:“夫人……那个……奴婢们……刚刚……犯错了来着……” 苏静卉挑眉,道:“说说看。” “奴婢们……刚刚……抄着扫把……鸡毛掸子……赶着苏夫人出楼来着……”水仙小心翼翼的瞧着苏静卉的脸色,断断续续的答话。 苏静卉愣了一下,捂额,却勾了唇。 捂额是给楼下那片地里干活的看的,而这唇嘛,自是为四个丫头勾的…… 于身份而言,苏叶氏完全是可以捏死蝼蚁一般轻易捏死四个丫头的存在,可四个丫头却因为她被半杯茶淋了脸而抄着扫把和鸡毛掸子追苏叶氏跑……在这个尊卑分明的时代,那可是惊世骇俗的壮举,不是有勇气就敢做的! “扶我进屋。”苏静卉说着,就靠着门软。 都是机灵丫头,有这般提醒了还能不分明?自是二话不说跳起来,一副手忙脚乱的模样扶苏静卉进屋。 “好歹她也是侍郎府的夫人,你们几个丫鬟抄着东西这么追赶她,没点交代传出去也不像话……”苏静卉慢悠悠的说着,瞥了瞥扣那儿的狐皮披风,指着道:“拿去垫垫膝盖,别冻着落下什么毛病,至于要跪到什么时候,就得看三爷什么时候回来……都懂?” 水仙当即咧着嘴应:“懂懂懂,不过……”瞥了瞥那纯白没一根杂毛的狐皮披风,肉疼:“奴婢皮糙肉厚身子骨好着呢,就不用垫什么膝盖了。” “奴婢也不用。”香儿道。 翠竹和幼梅自是跟着附和。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披风,夫人竟然眼都不眨一下的就让她们拿了去垫膝盖?这实在受宠若惊得有些被吓到了…… 苏静卉托腮懒懒的看着她们:“怎么?都想落个老寒腿好日后不用做事?” 水仙一听就囧了,什么叫落个老寒腿不用做事,是做不了事而被赶走吧?虽然夫人是不想她们冻了膝盖落下病根,是好意,可,话这么说出口又显得她像个恶人似的…… 水仙撅撅嘴,本想说两句,可瞥见香儿不吭声,想想也就跟着不做声了,如此一来,翠竹和幼梅自是不敢多嘴。 “好了,拿去吧,你们还能把它跪穿了去不成,回头给我洗干净就是了。”苏静卉摆摆手:“去吧去吧,别被地里那些瞧见就行。” 第46节 “是。” 香儿带头应了喏,就起身去拿了那狐皮披风。 四个丫鬟就这么相互遮掩着那块狐皮披风退出去,有模有样的在门口跪下,水仙还闲着没事的嚎了两嗓子: “夫人,奴婢们愿受您罚,但再有下次,奴婢们还是会这么干,奴婢们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白被大杯热茶泼了……” 别说,还真嚎得有模有样感人肺腑,而此时那片地里干活的,最好也不过是个小管事,都是给人卖命的,小命由主不由己,哪能不理解,哪能不动容,感慨她们的忠心和勇气之余,又不禁可怜她们顶着寒风在那跪,于是,有人去给轩辕彻“通风报信”了。 轩辕彻闻讯回小楼,一眼看到四个丫头跪那有模有样,却膝下垫着块价值不菲的狐皮披风,差点没笑喷。 咳了两声清清嗓子,道:“跪什么跪,你们又没有做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何况卉儿也是堂堂恭亲王府的三夫人……起来,都起来!” 四个丫鬟有模有样的你看我我看你有一番,没动。 轩辕彻叹气:“你们等着。” 说罢,进了屋去,好似劝慰了苏静卉一番,而后四个丫鬟就在吆喝声中起身了。 ——分—— 苏叶氏被四个丫头追赶出醉仙楼的事,很快传开,并传到了苏渊耳里。 被苏静卉气了一番又被轩辕彻恐吓了一把,还被四个丫鬟追着跑了半条街,苏叶氏可谓脸面丢尽火烧头顶,而,苏渊竟又给她脸色看…… 又气又委屈,苏叶氏眼泪吧嗒吧嗒就落个不停:“卉儿才进门几天,就有女人抱着孩子寻上门去了,就算卉儿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啊,这不是才上门去想着劝慰卉儿一番,再警告警告那三公子,好歹让他知道知道,咱们苏府也不是好欺负的,这才冲他砸了杯茶,却哪知道,卉儿那傻丫头竟自己冲上去替他挡了……” 苏渊听着那番颇有道理的辩白,脸色却并没有好转到哪里去,倒是拧了拧眉,却还是没做声。 苏老夫人看了看屋外张望的苏静灵和苏云博,又看了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不像样的苏叶氏,才转眸看了看苏渊,叹道:“不管怎么样,她都是灵儿和博儿的亲生母亲,也别在孩子面前让她太没脸了……” 不想,许久没出声的苏渊竟寒着声反问一句:“被四个丫鬟追半条街的事传遍了整个京城,她还有脸吗?” 苏叶氏一听,更气了:“爷,分明是那几个丫鬟……” 苏渊脸一沉,冷声打断她的话:“你没起什么心思不做什么的话,谁还能往你身上泼得了脏水了!” 苏叶氏的心咯噔就是一跳,可又还是咬咬牙,道:“爷这是什么意思?我能起什么心思?您太过分了!都说继母不好当,我以前还不信,如今却是不得不信了!不关心先夫人留下的嫡女说我不善待嫡女,关心了却又说我别有用心,这实在……实在是……” 然,她这话却是让苏渊脸色顿时更沉了:“提着鸡毛当令箭。”本还想问问她苏静卉对那有女人抱孩子上门的事什么反应的,如今却是一点不想问了,还懒得跟她费口水的起身就拂袖往外走:“来人,去丞相府送个口信,就说夫人要回去住几天。” 苏叶氏一听,犹如五雷轰顶。 且不说这住几天是几天,就说回去后,她那丞相父亲和嫡母也…… “爹……” 苏静灵和苏云博见苏渊出来,忙迎上去,却给苏叶氏求情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苏渊淡淡一瞥后,来了句:“你们也一块儿去!” ——分—— 先有女人抱孩子上恭亲王府认亲,后有苏叶氏泼茶,正是满城风雨沸扬时,轩辕彻收到了韩逸也在调查苏静卉的消息…… “您看,这事是否也回了夫人那边?”来送消息的人问。 轩辕彻点头:“回吧。”顿了顿,又道:“也莫要拦着那个韩逸查……纸终究包不住火,拦了反而更让他起疑心。” 来人应诺,又禀告了些其他事,便退下了。 轩辕彻不知所思的在那静坐…… 半个时辰后,苏静卉收到了一封信,信上共三个消息,两个是她花钱买的,另一个则说是送的,大致是…… 一,贤妃半年前曾不慎早产一女婴,女婴出世便断了气,而贤妃为此伤及根本将终身难孕。 二,韩逸身份神秘暂时查不到,但素来神出鬼没行踪不定,而约莫数月前,曾遇刺受过重伤。 三,韩逸也在调查她…… 看完后,苏静卉便让香儿把信烧了,也没特殊的表情,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倒是让轩辕彻看得暗自纳闷,却又当不知道是没问她什么。 这时,前厅的店小二来报,说是恭亲王府的大夫人和世子妃来了,问苏静卉是要在这小楼里见二人,还是开个雅间招待招待。 听到两人到来苏静卉还真没惊讶,故作沉吟的想了想后,道:“还是请她们进小楼来吧。”说罢,看向水仙:“你带翠竹出去迎一迎。” 小二和水仙都应喏下去后,苏静卉才在香儿和幼梅的侍候下梳了头换了身衣服,才慢悠悠的到楼下小厅去。 世子妃沈欣婷才坐下端起茶,就见苏静卉在仙儿的搀扶下来了,忙放下茶就迎了过去:“唉,听说时就想立刻赶过来的,却不想世子爷那身子又不利索了,一来二去就耽搁到了现在,又听说大嫂也还没过来,便寻了她一道儿来……” 说着,有模有样的仔细看了看苏静卉的脸,拍拍胸口松了好大一口气:“好在没起水泡留下疤,要不然,这么标致的小脸岂不就毁了。” 那番话听得大夫人金华嘴角直抽抽,道:“世子妃这话说得,好似我不愿意来看三弟妹似的,明明一听说这事我就亲自到你院子去跟你商量,是你自个儿说世子爷身子又不舒坦了,得过两天,我这不是怕一个人先来了,三弟妹到时指不定多想你什么误会……如今可好,还成了我的不是了。” 瞧着大夫人金华生气了,世子妃沈欣婷反而呵呵笑了两声,还刻意的要跟苏静卉对视一眼来个妯娌情好,却不想苏静卉是个“木”的,根本不合作的转眸过来,害她一个人独角戏,有些难堪…… 不过,她很快便收敛了那份难堪,笑得颇自然的道:“冤枉啊大嫂,我只纯粹是给三弟妹解释一下,可真真没有旁的意思,再有,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来所以才特地去问问啊,免得你若没来我却以为你来了,我一个人来,你让三弟妹怎么想。” “得了得了,你就甭往三弟妹那儿绕了,哪有主人还被你这个客拽着半天坐不下的。”大夫人金华笑得七分嗔三分讽。 世子妃沈欣婷倒也不跟她继续再扯那些,笑着直说自己不好,便与苏静卉各自落了座。 东一搭西一扯的闲聊了会儿,瞧着已是午饭时候,苏静卉便命水仙去厨房让大厨给做几样时令的招牌菜,招待两位嫂子。 虽说王府里的厨子也不差,可再好吃成天吃也会腻,偶尔也要换换口味,苏静卉这么主动招待,二人自是高兴,不过…… 世子妃沈欣婷笑着道:“据说醉仙楼有个婆子做药膳特别好,也不知好到什么程度,不知今儿有没有那个口福。” “酒楼里上上下下样样定着章程,里里外外也轮不到我管事儿,平常都是端来便吃,问也不多问两句,还真说不好,不过……”苏静卉只当没瞧见世子妃沈欣婷眼底那点算计,吩咐水仙:“把世子妃的意思说一说,看那婆子抽不抽得出时间做。” 说得好似世子妃沈欣婷下令了似的,本人自然听着不高兴,但却也忍了下去没吱声。 为了恭亲王府的中馈,大房和二房自是没少暗地里互掐,只是在外边才一副亲亲和和妯娌情深的模样,这会儿瞧见世子妃沈欣婷被噎了一口气,大夫人金华自是心里欢乐,不过,倒也没有多扎世子妃的眼。 待水仙应喏而去,大夫人金华才顺势般说道:“既然三弟妹自个儿提起轮不到管事的事儿,那我这当大嫂的就不得不说说你了……” 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后,道:“三弟妹,你这般良善可不行的,会吃大亏的。” 世子妃沈欣婷也附和道:“大嫂说得不错,三弟妹,虽说性子良善是好事,可你好歹也是三房主母,到底还是需要摆起些威严来,尤其有些事,真心良善不得手软不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语气那是相当的语重心长,好似苏静卉是她自家妹子受了天大的委屈还任人捏似的,额,好吧,才进门就有女人抱孩子上门认亲,这确实是过分了,不过…… 苏静卉这个“皇帝”还没着急呢,这些“太监”却是一个比一个急着上门来了,就这么看不得三房太平? 苏静卉叹气道:“大嫂,世子妃,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但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三爷是被王爷赶出的王府,他都不回去,我又怎么回去……” “话是没错,可,你就让那个女人和孩子这么待王府里了?”大夫人金华没好气道:“三弟妹,上次王爷催三弟生孩子你也在场,这要是王爷回来后知道已经有这么个孙子了……唉,不好听的我就不说了,免得回头说是我提错了,总之,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大嫂的话在理,三弟妹,你真要好好想想。”世子妃沈欣婷也道。 大夫人金华听着心里却是不高兴了,这女人,张嘴闭嘴就先一句“大嫂说得在理”,敢情回头就把责任全赖她了?有好事分的时候,怎么也没见他们二房这么谦虚! ——分—— 辛掌柜匆匆忙忙找到轩辕彻,把世子妃沈欣婷想吃药膳的事说,问他怎么办。 轩辕彻直接赏他个白眼:“猪脑子,不会随便煮个送去吗?还非得小爷我亲自去侍候?你以为她是谁?” “可夫人要是吃出来……”辛掌柜自觉被骂得委屈。 “所以说你是猪脑子!”轩辕彻没好气道:“你是猪脑子就算了,还当卉儿是猪脑子,你以为卉儿会像你这么蠢?吃出味儿不对还特地告诉世子妃?” 辛掌柜忙应:“那好,奴才这就命厨子做。”说着就走,却又被轩辕彻叫住了。 “告诉世子妃,那‘婆子’的孙子死了,已经辞了这里的工,不过把秘诀卖给了小爷我,最近夫人的药膳都是小爷我亲手烹制的……”轩辕彻勾唇笑得邪佞:“问问她还想不想尝尝,需不需要问问我有没有闲情给她做……你亲自去。” 辛掌柜很快便明白了什么,笑着应喏退下,不一会儿便亲自把话带到了世子妃沈欣婷那。 世子妃沈欣婷一听,立马便道:“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怎么还能劳动三爷亲自帮做……”说罢,还让随行的妈妈赏了辛掌柜。 苏静卉暗自好笑。 轩辕彻够损的,明知世子妃是想试试味道,要真那么好的话就挖回院中去私用,却来个什么孙子死了,把秘诀卖给了他,还来个需不需要问问他有没有闲情给她做,恐怕世子妃就算说需要他也会来个没闲情吧!丢人的到底是世子妃!再加上世子忌惮着轩辕彻抢他的位子,世子妃会不忌惮?如此情况下,就算他肯卖所谓的秘诀,她也不敢买吧,就怕吃出什么问题来!就算她敢买,那也绝对会是天价…… 如此一来,世子妃也就只能剩下“不用”那么一个答案了,还得赏辛掌柜点封口费,免得下次再有什么人找来,辛掌柜一个不小心来个“想上次世子妃来”怎样怎样之类的,谁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生意人那张嘴,最是能说会道,一两句歧义的话算不得什么,却是指不定就能掀起什么大浪来…… 不过,虽然没有药膳,但醉仙楼的菜却也不是徒有虚名的,更何况上来的道道都是楼里的招牌,倒也让大夫人金华和世子妃沈欣婷吃得很是高兴。 临别时,苏静卉又让水仙去给装了五盒点心,让大夫人金华和世子妃一起带回去,其中两盒是二人一人一盒,两位侧妃又一人一盒,剩下那盒,自然是给轩辕斌。 都给了,总不能落了轩辕斌一个,但,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和孩子,她却是不会给的。 当夜,韩逸也收到了苏静卉曾悬梁自尽的消息,而后,他为那把焦尾换了一夜的弦,只因为,他一碰,焦尾的弦便断。 人欲静而心不止,心不静则事不成,而心静…… 那么难!那么难,却有人办到了,还用来破坏一切,包括…… 铮—— 二十四弦瞬间齐断,发出尖锐狰狞的刺耳声,悄无声息盖去了那一声咬牙切齿的…… “苏静!” ☆、【65】坏,撒娇照打 【苏静!】 【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肯死!】 【明明你的死能解决一切!只要死了,你就不用再受这份苟延残喘的苦,就不会再折磨到任何人!】 【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偏不肯死!你真是个疯子!】轩辕彻被身边忽然急促不平稳的呼吸惊醒。 睁开眼,天才朦胧亮,但,足以让他看到身旁的苏静卉正睁大着眼瞪床顶,几缕青丝已被冷汗湿透黏贴在了她脸侧,更显她小脸苍白如纸…… 轩辕彻拧眉,惊在心,出声却极轻:“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那个声音不高不低恰到好处,即便突兀冒出来也不会惊吓到人,却又足以让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一下被拉回到现实。 而后,他的手才碰了她。 不过,苏静卉并没有转眸看向他,而是闭上眼,慢慢深呼吸,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嗯”。 轩辕彻第一反应便是,跟贤妃和韩逸有关系!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白天看起来是没想,可不意味着她真的什么也没想,不过,他也只是问:“什么恶梦?” 说话间,已将她搂进了怀里,但马上就被她推开了,因为她的背被冷汗湿透了…… 轩辕彻看了看她,也没说什么和继续追问,倒是起身下了床:“我给你倒杯水。” 第47节 苏静卉微怔,没一会儿便见轩辕彻倒了水折回来,还直接便送到她嘴边,道:“已经冷了,但现在喝着应该正好。” 苏静卉抿唇,把水喝了。 刺骨的冰冷滑下咽喉,瞬间通达四肢百骸,而后,周身清爽舒畅…… 苏静卉勾了勾唇,抬眸看向轩辕彻:“看来相公很有经验。” 轩辕彻愣了一下,没好气的扣了下她脑门:“你恢复得也未免太快了。”都调侃着试探起他来了,一不留神还真就得着她的道! 摇了摇手里的茶杯:“还要吗?” 苏静卉摇头:“太冷了。”说着,就缩会了被褥里。 轩辕彻转身放了茶杯,顺便给她带了身干中衣回来,扔床上就命令式的下了一句:“换了。”末了,自己却拿了外袍穿起。 “相公这是要去哪?”苏静卉错愕。天才蒙蒙亮啊…… “给你提水来沐浴啊。” 轩辕彻理所当然的语气,却是把苏静卉给惊了,傻着一张脸看他,回过神来还是因为他那张艳丽的脸压了下来:“这感恩戴德的小脸略显怪异啊~” 那一脸呆傻转瞬就不见了,苏静卉道:“香儿她们应该起了,提水的话……” 轩辕彻幽怨的打断她:“卉儿,你怎么非要爷说有身力气没地方使呢?”说话间,琥珀色的桃花眼就眯眯着斜向隆起的锦被,而被下,赫然是她的身子。 苏静卉弯眸便笑:“相公早去早回。” 轩辕彻一阵“……”后,默默的幽怨的起身,一声不发的往外走,而后,苏静卉听到他在阳台外扯着嗓门喊:“香儿,水仙,提热水来!” 得,估计半条街的都知道她今儿大清早要水沐浴,而大冷天的新婚小夫妻天没亮就要水沐浴,无非就是…… 苏静卉有点无语,就见那个罪魁祸首探回个头来晒神气,而后,咚咚咚的下楼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不多久后便屁颠着送水来的香儿等人,个个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说她们没想歪都没人信…… 等苏静卉沐浴好穿戴整齐,天也大亮了,轩辕彻自个儿托着早餐回来。 苏静卉决定注意力全部献给浓香四溢的早餐,而不去理会那张咧着嘴笑出两排白牙的脸,可,轩辕彻却不乐意被冷落…… “怎么样,爷的手艺如何?” 苏静卉细嚼慢咽,点点头:“与那婆子做得一模一样。”说罢,才抬眸看着他,水眸弯弯莹光动人,却若有似无着一抹类似揶揄的意味:“果真是得了真传的。” 轩辕彻囧了囧,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妾身不知道相公在说什么。”苏静卉说着,又低了眸继续吃。 “瞧着文文静静乖乖巧巧,却是浑身上下哪哪都是坏水……”轩辕彻好笑又好气的说着,夹了块半大不小的咸菜硬塞她嘴里去。 这咸菜其实算不上多咸,但苏静卉饮食偏清淡,这一口咸菜进嘴里却是瞬间让她感觉满嘴都是盐味儿,咸得她直接就皱了眉,不禁嗔怪的白了轩辕彻一眼,却是逗得轩辕彻哈哈大笑,还调侃她:“美人就是美人,翻个白眼都比死鱼好看。” 苏静卉顿囧,这比喻…… “好了,不逗你玩儿了,来,不喜欢就还我。” 轩辕彻说着,不待苏静卉反应过来就探了大半身过来,长指精准的捏住她小巧的下颌,唇压舌夺,硬生生把塞进她嘴里那块咸菜又抠回了他嘴里…… 一旁侍候的香儿和水仙,第一时间迅速背过身去,水仙还外带了个白眼。 看着小脸绯红却抿唇不语故作镇定的苏静卉,轩辕彻笑弯了眉,不但故意吧唧得有声有色,末了还问:“还咸不?要不要爷再给你洗洗?” 苏静卉本懒得理他干脆低头喝粥,却是一口粥才进嘴就被他那番雷人的话被呛了个结实,米粒倒是没冲进鼻管里,可咳却是一时半会儿也止不住…… 轩辕彻倒是没想到那话威力这么大,但很快就勾唇笑着准备过去拍背递水献殷勤,却是不想,那两个该死的丫鬟手脚那么利索,转身就一个给苏静卉拍背,一个给苏静卉递茶,还全程低着头敛着眸只看苏静卉一个人,明摆着将他隔离在外,就算他眼珠子瞪掉出来也不搭理他! 轩辕彻瞪了瞪眼之后,忽然笑了,冷不丁的就来了句:“香儿,水仙,平时没事就跟翠竹和幼梅学些拳脚吧。” 莫说香儿和水仙觉得这话突兀,就是苏静卉也都不由的惊讶了下。 “世事无常,多一技傍身总是好的。”轩辕彻笑着说罢,就重新端了碗筷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苏静卉看着轩辕彻道:“你们就照相公的意思做吧。” 两个丫鬟倒也没有迟疑就应了,水仙还应得挺欢快,觉得懂些拳脚很威风。 日子又悠闲自得的过了两天,丹葵又来回报院中这几日那些事。 “两位侧妃好几次想把那女人塞院子里来,可左妈妈以夫人您和三爷不在为由一直关着院门,奴婢们必须进出都只是开一下,两位也不好大张旗鼓这送人进院,又偷塞不成,就只好把人安置在离着近的空闲小院里。” “起初奴婢们还觉那对母子住得那么近,实在膈应,让左妈妈去两位侧妃娘娘那儿申诉一下,却被左妈妈驳了,还道是住得近也有住得近的好,不想竟还真给她说准了……” 丹葵说到这里,又凑近了苏静卉耳边些压得更低声嘀咕了几句。 苏静卉挑眉,问:“确实看仔细了?” 丹葵慎重点头:“蓝婆子和张婶亲自盯的,应是不会差错的。” 苏静卉点点头,勾唇笑道:“回去告诉左妈妈,让蓝婆子和张婶都不用盯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丹葵愣了一愣,却还是没多问便点头应了,而后又道:“还有个事……”却又欲言又止。 苏静卉挑了挑眉,问:“可是要说容嬷嬷?” 丹葵一怔,点点头,小心的看着苏静卉的脸色。毕竟容嬷嬷是苏静卉重金聘请回来的,说她坏话,怕苏静卉不高兴…… 苏静卉笑笑,又问:“可是左妈妈的意思?” 丹葵呆了下,忙道:“不是!”可才否认,就又后悔了,不是左妈妈的意思,岂不就是她自己心怀不轨告秘? 慌忙就跪了下去:“夫人……” “好了,起来吧。”苏静卉眼神示意水仙扶丹葵起身,便端起了茶,用杯盖儿拨着杯里的茶叶玩:“说说看,容嬷嬷怎么了。” 见丹葵害怕不敢说,水仙推了她一把,低声道:“长着心眼总是好的,不歪就成。” 这是在安抚丹葵,却又何尝不是在替丹葵说话,丹葵也不是蠢的,自是听得出来,不禁感激的看了水仙一眼,又瞧着苏静卉并无不悦,才道:“夫人,最近世子妃院里的丽妈妈,大夫人院里的席婆子,和好几个也分不清究竟是给哪院办事的丫鬟媳妇子,都殷勤的巴结着容嬷嬷,容嬷嬷也被那些人的马屁拍得精神抖擞,先前还只是成天早出晚归,回来就神气的甩左妈妈冷脸子,这两日却是愈发不像话了,也不知是在哪吃的酒,吃得满身酒气的回来……这绝不是奴婢胡说,而是院里的人都知道的。” 苏静卉却是抿唇笑了,问:“跟左妈妈吵过没有?” “这倒是没有,不过……”丹葵迟疑了下,还是道:“容嬷嬷会做人,不管出去在哪吃的酒,总包着好料回来分给大家吃,如今这院里,院里……” 苏静卉勾唇:“院里如今可是分作两派了?” 丹葵应道:“分作两派也还算不上,不过也有那么个意思了,而且奴婢还听小丫鬟们说,容嬷嬷私底下放过话,院里的人事和库房的钥匙,她总能拿到一样,不可能让左妈妈一头大全包揽着……那月牙和粉蕊不是一直贴不上左妈妈么,如今有了容嬷嬷,可不就使着劲贴上去了。” 说到那两小骚蹄子,丹葵难掩一脸鄙夷。 苏静卉勾了勾唇,却来了句:“水仙刚的话说得不错,长着心眼总是好的,不歪就成……”看着惊愕抬眸的的丹葵:“懂?” 丹葵也是个机灵的,当即听明白了苏静卉不但没有嗔怪她“告密”,还变相的鼓励她往后仔细盯着可以继续“告密”,也算是另眼了自己重用着自己,自然欢喜,忙点头:“懂懂懂,奴婢听得懂,听得明白,也一定铭记在心。” 苏静卉点点头,没在多说什么,让了水仙带丹葵去糕点房取两盒点心带回去给大伙儿吃。 醉仙楼的糕点名满京城,价格也不低,院里那些婆子丫鬟多要养家糊口,一家安平的话那点月钱也经不住左切右割,更何况谁家能没点事,自是省则省,哪舍得去买糕点…… 丹葵当即欢喜替大伙儿跟苏静卉道谢,才跟了水仙说说笑笑着下楼。 稍晚一些,苏静卉那迟到了两天的姨妈大人悄悄然驾到了。水仙可逮着机会理直气壮的拦轩辕彻在屋外,让他到别的房去睡。 两人叽里呱啦在门口一阵理论,最后是轩辕彻直接动手获胜——点了水仙的穴。 苏静卉软绵绵的躺床上闭目养神,全程只当听众,轩辕彻一意孤行的进来她也没说什么。 轩辕彻在床边坐下,摸了摸苏静卉的额,问了几句情况,才道:“二十太后做寿,老头指定提前赶回,估摸着也就是这几天的功夫。” 苏静卉睁开了眼,表明她在听。 “到时就是他不开口让我们回去,宫里的那些也会借着太后做寿做个和事老……我们终归是要回王府去住的。”轩辕彻低头叹气,余光却斜着苏静卉的小脸。 虽然脸色差了些,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 苏静卉直接便问:“相公想要妾身怎么做?” 轩辕彻反倒怔住了。 苏静卉勾了勾唇:“那孩子虽不是相公的,却确实是恭亲王府的血脉吧,所以相公才没拦着她们母子进门。” 轩辕彻也笑了:“这么快就知道了?” 苏静卉笑,又闭上了眼:“妾身虽早早没了生母教导,却是有个好外祖父疼惜着。” 林鸿运给她找的人,可个个都不是充数的…… 轩辕彻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问:“怨我吗?这么大的事也不跟你说清楚。” “相公不说自有不说的道理。” 没说怨,也没说不怨,小脸上也如平常一样恬静…… 轩辕彻看了她半天,伸手进被子里去握住她的小手,无力道:“卉儿,正常情况下一般人遇上这种事,就算不冲回府去闹腾一番,也会回娘家哭闹求助,或者破骂几天,没谁会像你这样……” 苏静卉故作惊讶:“所以,妾身做错了?其实相公更希望妾身回府闹腾,或者回娘家……嗯~,不知现在改还来不来得及。” 轩辕彻一阵“……”之后,垂头丧气:“卉儿,我错了,你要打要骂都成,别这么排揎我了。”这种软刀子,比硬刀子更让人难消受。 苏静卉睁眼,笑弯了眉:“所以,妾身这次的反应,相公还满意吗?” “满意,但也不满意……”轩辕彻说着,就自个儿嘀嘀咕咕了几句。 苏静卉隐约听到是“冷静是好事,可太冷静了又怎么看着都不是好事”之类的,艳丽至极的脸搭着吃到苍蝇似得的别扭表情,说不出的滑稽…… 忍俊不禁的笑了两声,苏静卉干脆挪脑袋枕上他腿去,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相公若想看看妾身能力如何的话,这事儿就干脆全权交给妾身处理吧。” 轩辕彻挑眉。 苏静卉又道:“当然,相公若是信不过,妾身也可以闭上眼捂紧耳,完全置身事外。” “卉儿果真乖巧贤惠,不过,我怎么觉着其实我就一个选择……”轻轻一句信不过完全压死他了有木有? “相公多心了。”苏静卉脸不红气不喘道。 轩辕彻挑眉:“是吗?” 苏静卉斩钉截铁:“绝对是的。” “卉儿,睁开眼睛看着我。” “妾身累了。” “……你不睁开眼睛看着我,我可就不答应事情全权让你办哦。” “出嫁从夫,相公说什么便是什么,妾身绝不敢有异议。” 你这还叫不敢?都直接威胁了好么…… 轩辕彻哭笑不得,弯指狠狠刮了记她鼻梁:“小坏蛋,你赢了,这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不过,可小心些别闹出什么人命来。” 第48节 “好。” 苏静卉咧嘴笑应,还弓起身在他嘴角亲了口,算是褒奖他的信任和放权。 轩辕彻怔了一怔后,摇又枕回腿上的人:“再亲一下。” “妾身真累了。” “就一下。” “……” “我好想把你屁股翻过来打一顿。” 苏静卉一滚,埋脸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好似在撒娇让他别打,可那头屁屁却是亮了出来,又好像让他打…… 轩辕彻一阵无语,但没一会儿便勾唇笑了,替她拉了拉被子盖好屁屁,才意思性的隔着被子拍了两下:“撒娇照打。” 苏静卉没动,好像睡着了。 轩辕彻勾了勾唇,大手揉上她的头,许久许久…… ——分—— 恭亲王回来前,菜屋子先盖好了。 轩辕彻立马忙碌起来,又是播种子又是捂蘑菇,不亲力亲为也在场监督。 苏静卉抽着空隙,洋洋洒洒写了大叠单子,命水仙去了一趟天香茶楼。 不多久,单子又如数转到了轩辕彻手里。 看罢拧眉半天,轩辕彻还是道:“照她的意思办。” 稍晚一些,太子轩辕擎天来了。 “不知是谁多事,跟太后提了三堂弟妹的琴技和凤吟,太后就有了做寿那日让三堂弟妹抚琴的打算……” ☆、【66】算,上门等宰 轩辕彻微微勾唇:“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去为太后贺寿。” 太子轩辕擎天点头:“那是自然,不过……”凝眉顿了顿,才道:“若真是要让三堂弟妹抚琴的话,最好还是让她不要抚那日的曲子。当然,这并不是说那曲子不好,而是……三堂弟是个精明人,自是该明白本太子的意思。” 虽然并没有跟苏静卉确认过那曲子的名字,但当日在场的,谁都听得出来那是名副其实的《凤临天下》,尤其那一声宛若凤鸣的琴吟,可,这世上有资格称为凤的,是当今皇后! 轩辕彻定定看了太子轩辕擎天好一会儿,愣是看得太子轩辕擎都忍不住被看得有些发虚时,才叹气道:“太子殿下一番苦心我懂,也感激不尽,可那日在场听曲的却不是一个两个人,光是二皇子殿下的人就不少,倘若太后的意思是要听那曲子而卉儿却弹了其他的,只怕……更落人口舌让人疑心。” 太子轩辕擎天道:“本太子会想办法封住那些人的嘴,三堂弟直管……” “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而谣言止于智者……”轩辕彻打断太子的话,笑道:“不过是一首曲子而已,只要没有歪门心思,又谁能落我们什么罪名?” 太子轩辕擎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叹气的改了劝说,道:“三堂弟的话也不无道理……” 又东拉西扯的闲聊了半个时辰,顺势在雅间里用了午饭,太子轩辕擎天才起身告辞。 轩辕彻送到门口,太子轩辕擎天也不好多留,命了人各种点心包上一份带回宫给太子妃,便离开了。 等马车走远,轩辕彻才折身回了后面。 苏静卉的姨妈大人刚走,正闲着没事坐火盆旁刺绣,轩辕彻直接把太子轩辕擎天的话和自己的意思都告诉了苏静卉。 苏静卉一如既往的表示没意见:“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妾身觉得相公的话有理。” “最可能拿这事做文章的,一是二皇子极其生母玉贵妃,二就是史家……”轩辕彻说到这,顿了一顿,默默的看着苏静卉。 苏静卉浅笑,接口问道:“相公说的那史家,可是史母侧妃的娘家?”也就是,已故恭亲王妃的娘家! 轩辕彻点头。 苏静卉看了俊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轩辕彻一眼,便低头继续飞针走线,但唇边的笑明显深了几分:“确实,唯有死人才不会威胁到人……”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早在出嫁前,苏静卉便让容嬷嬷在外面给她画一份上至王侯贵族下至守城门将间的关系图,当中还含盖了各大家近几年的进展史,当中自然少不了史家…… 虽然恭亲王妃使了手段保住了自己的地位和世子的宝座,却,也难以阻止娘家史家的迅速败落,尤其在她去世之后,史家更是一落千丈,如今也不过是轩辕修还是亲王世子而保得几分体面,自是不能让轩辕修做不成世子,如此一来,除了跟轩辕修一母所出的轩辕斌外,另两个庶出的亲王子一个是长子一个背后靠山坚实,自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岂能不千方百计除之后快! 苏静卉那话直白得难听,轩辕彻却听着抿唇笑了,拿走她手里的绣件扔了一边,拉她在腿上坐下,从背后圈着她的腰将下颚垫在她头顶:“害怕的话,记得告诉我。” 他说的自然是以后,以后…… 谁也无法预料,以后会发生什么! 苏静卉却问:“相公害怕过吗?” 轩辕彻怔了一下,笑道:“这问题问得可真深奥……”转脸枕在她头顶,看着窗外稀稀落落的飘雪,好一会儿才道:“害怕过,然后发现那个人说的都是对的……” 那个人? 苏静卉挑眉,却没动,也没问。 她没问,他却忍不住问了:“怎么不问我那个人是谁。” “想来定是对相公极好的人。”苏静卉答非所问:“既是对相公极好的人,又何须仔细是什么人?” 轩辕彻忍俊不禁的笑了两声,开口声却就低了下去:“嗯,确是个极好的人,只不过,是个短命的而已……” 苏静卉微怔。 难道他说的是他那已过世的生母?那位传说中温柔善良到不愿参与后宅斗争,但其实是因为被恭亲王妃捏着把柄而不得不至死才只是个妾的……秦氏? 宛若能读心般察觉到她的惊讶猜测似的,轩辕彻忽然就轻笑了两声,却几近莫名其妙的来了句:“传闻终究是传闻……” 苏静卉挑眉。 看来那位秦氏并不是个简单的,红颜薄命这么早就没了指不定有什么原因,比如,和她一样身体出了严重问题!而秦氏本人又早早便知道自己严重到回天乏术,所以,再怎么争都没用,于是…… 为了保护当时还年幼的轩辕彻,她选择了兵行险招棋下险路,用她的智慧骗尽了整个天下,生生为轩辕彻劈出一条能够生存的夹缝! 当然,这些只是苏静卉凭着种种迹象的猜测,最终事实如何还是要轩辕彻亲口道出的为准,而现在,她知道,即便她问了他也是不会说的,因为他还不能肯定,他能否放心的把他的命分给她保管…… 苏静卉心思飞转,而嘴上却是很快就附和道:“是啊,传闻终究是传闻,就似妾身,在此之前还不是各种不靠谱的传闻满天飞。” “果真是完全都不靠谱吗?”轩辕彻笑着她,轻轻慢慢意有所指的揶揄道:“至少有些还是挺靠谱的吧。” 苏静卉却脸不红气不喘道:“相公是指琴棋书画的话,妾身认,不过也还是觉得夸张了些,精通算不上,略懂倒是说得过去。” 轩辕彻一听,忍俊不禁大笑起来,转她面向自己便低头去一个劲的啄她那张小嘴:“说不过你,爷用吃的!” ——分—— 十二月十八,恭亲王回府了,但没有派人找轩辕彻和苏静卉回府。 “王爷气得不行,吕侧妃硬着头皮问怎么安置那个女人和孩子都被吼了,还说恭亲王府就没三爷这么个人,干嘛把不三不四的人放王府里,吼得可大声可难听了,后来吕侧妃就不敢吭声了,只好史侧妃硬着头皮问要不干脆把那女人和孩子送到醉仙楼这边来,就又被王爷吼了,问她回头怎么跟苏大人交代……” 这回是青芝来回话,边说就边忍不住笑:“如今那女人和孩子在府里过得可惨了,日日以泪洗脸。” 说罢就看了看苏静卉,却见歪在软榻中闭目养神的苏静卉神色依旧平静如水,不禁暗自佩服了一把。可不是所有女人都沉得住这口气的,何况夫人还这么年轻…… 苏静卉道:“继续。” 青芝应诺,又道:“月牙和粉蕊这几日是彻底巴结上容嬷嬷了,跟进跟出神气活现的,就差没把自个儿当小主儿让人侍候上了,不过夫人放心,奴婢和丹葵都仔细着她们呢,保证不让她们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苏静卉点点头。 青芝又报了些其他杂事,便回了,苏静卉照例让水仙带她去糕点房包糕点。 给人卖命也不过是为了糊口,没点甜喂着怎么行?当然,她也不指望一点甜头能喂熟几张嘴,但,肯定能养贪很多张嘴…… 送走青芝没多久,宫里便来人了,是位姓陈的公公,皇后宫里当差的。 “皇后娘娘听说三夫人琴技超群,还得了把了得的凤吟,又恰好后日做寿的太后爱听曲儿,便命了咱家来捎个话,请三夫人后日进宫贺寿时将那凤吟带上……” 说得倒是挺客气,而皇后的话便是懿旨,那容得苏静卉拒绝? 苏静卉浅笑着欠身应了:“妾身遵旨,到时一定带上凤吟。” 陈公公慌忙伸手虚扶,却笑得见眉不见眼的道:“看来咱家也是个有福的,有生之年能听一听那传闻中的惊世天籁。” 传闻中的惊世天籁?谁传的?陈公公难道是想告诉她,皇后娘娘也是无奈之下才开这个口?因为宫里有人…… 呵~,宫里的水,自古以来都浑得很,可未必尽是后宫之主的天下!不过,陈公公真是那个意思的话,岂不就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算了,管他谁的意思什么心思…… 苏静卉颔首道:“不过是些谬赞,陈公公莫要做了真。” 陈公公仔细的看了看苏静卉的小脸,却没能瞧出个所以然来,心中暗自纳闷之余,又不禁苦恼了。所以她究竟是明没明白呢?他回去又要怎么回话呢? 苏静卉装死到底就是不回应陈公公的纠结,看得一旁轩辕彻嘴角直抽,为了避免笑场,他赶紧岔开话题欲引陈公公去吃酒。 陈公公却说宫里还有事,婉言谢绝了。 轩辕彻亲自送陈公公出醉仙楼,却半天没回来,反而是小二的来传话,说是林家几位小姐路过进楼里吃饭,问苏静卉在不在,在的话请她出去聚一聚。 苏静卉挑眉,问道:“她们在前厅么?” 小二应道:“说来也巧,刚空出间雅间来,几位小姐便到了。” 恐怕不是巧那么简单…… 苏静卉勾了勾唇,道:“去回她们,就说我一会儿就到。” 小二应诺退下,水仙脸色就摆起来了:“不知几位表小姐又打什么鬼主意。”或者应该说,那几位舅夫人想打什么主意! 苏静卉懒懒道:“三个未出阁的姑娘,能打什么主意。” 香儿倒是反应快,当即拧了眉:“难道她们想跟您进宫?” 平日里,宫里也就皇帝和几个皇子那么几个男人,可后日太后做寿,进宫贺寿的可就绝对不止几个男人而已了,而最重要的是,能进宫给太后贺寿的绝对非官即贵,任何一个都是林家想攀但又难攀的…… 水仙当即瞪圆了眼:“不会吧!”见苏静卉没吭声,明显是认同了香儿的说法,顿时眼瞪得更圆,气不打一出来:“她们胆子倒是够肥的!却不明摆着是给夫人您惹麻烦么?不行不行,夫人,您绝对不能带她们进宫!” 苏静卉浅笑着起身走向梳妆台前:“来吧,瞧瞧她们能说成什么样!” ——分—— 苏静卉慢腾腾出现,林家三姐妹还能一见她就笑得没前仇旧怨好到能穿一条裤衩,尤其林云心…… 三两步就超过另两个,捷足先登的扶了苏静卉一侧:“卉儿表妹,你可来了,等得我肚子都咕咕叫惨了。” 林玉秀年纪小些,不用像林秋萍这么矜持,也不甘落后就两个蹦跳着挽了苏静卉另一只手:“表姐,许久不见,玉秀可想死你了。” 说着,就猫儿般蹭了蹭苏静卉,瞧得落后而微僵哪儿的林秋萍眼角直抽抽。 第49节 不过,林秋萍也很快恢复了神色,笑道:“好在要的多是火锅生肉,得涮着吃,那几个招牌菜也还刻意让迟了上,不然这会儿早冷得结冰渣子了。” 苏静卉笑着客套告罪,也不怕她们瞧着虚伪,若无其事落了座。 “对了,怎么就卉儿表妹你来了,表妹夫呢?”林云心笑道:“说起来我们还没见过呢,日后就是对面遇上,还指定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敢情轩辕彻是瞧见林家这几个丫头了,所以避开了? 苏静卉暗暗想着,面上则平静无波的直接忽略了林云心那刻意又亲昵的“一家人”,笑道:“相公忙得很,哪能时时陪着我,刚宫里来了人传话,他送人出来就没回去,也不知是去了哪。” 林玉秀当即笑得神气的对两个姐姐道:“瞧吧瞧吧,我就说那人是宫里的公公,你们偏说我胡扯。” 似怕苏静卉误会,林秋萍跟着便对她解释:“远远瞧见那位公公上的马车,因为穿的不是宫里的衣服,我们也没多想,哪知这小丫头却耳尖的很,马车对面过时还听到了那公公的声音,还说那声音咳咳……” 后面得罪人的话,自是不敢说出来,还讪讪冲苏静卉一笑,好似林玉秀那番话很直白不中听。 苏静卉笑笑。 陈公公确实穿着便服没错,不过,皇后娘娘身边当差的人能不谨慎?能在大街上的马车里说话嗓门大到让对面马车里的几个小丫头都听到?还是两辆车的马儿蹄子和车轱辘都是棉花做的,压着路面能不发声…… 苏静卉不吭声,林家姐妹几个只能自个儿继续寻话题。 “好了好了,边吃边说吧,水早开了。”林云心说着,涮了片羊肉送到苏静卉碗里:“据说今儿这是山上猎的野羊,比平时圈养那些更温补。” 林秋萍掩嘴直笑:“敢情云心妹妹往了这儿是谁的地盘了,明明自个儿才是客人,却给卉儿表妹这主人给解说上了。” 林云心暗暗咬牙喷了林秋萍一口,面上却咧着嘴笑道:“真是真是,瞧我糊涂的。” “云心表姐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今儿这是山上猎的野羊。”苏静卉浅浅一笑:“我就是个不管事吃闲饭的,从不过问这些事。” 林家姐妹一听,立马暗自交换了个眼神。她这话什么意思?难道知道她们的来意,所以直接就想一句“不管事”的打发了她们? 哪这么容易! “卉儿表姐,我们又不会赖着跟你的关系就不给饭钱,你用得着这么特别申明么?”林玉秀皱着眉头小可爱的抱怨。 林秋萍也佯装生气的模样:“就是就是,我们还能白吃不成。” 林云心却是吃过亏的,有些话还真是不甘随口就跟着放,可,只她一个人谨慎根本没用…… 苏静卉脸不红气不喘就来了句:“口说无凭,银子摆上来进了账才作数。” 姐妹仨一听,嘴角就抽了,尤其林云心:“卉儿表妹,你不是吧,我们这才坐下还没正式开吃呢,你就要先收银子?莫说咱们是亲表姐妹,就是放眼整个大明国,恐怕也没你这样的规矩吧。” “确实没有。” 苏静卉勾唇笑道:“可刚刚秋萍表姐和玉秀表妹自个儿提了,倒真真是醒了我,你们可叫了不少酒呢……呵呵,以防万一,未免一会儿大家都喝高了忘了,回头说不清楚可就不好了。” 姐妹仨又一番听得嘴角眼角抽。 林玉秀张嘴就想说什么,却是被林秋萍桌下一脚先踹打断了,林秋萍还面上不露声色的一脸笑道:“卉儿表妹说得不错,确实该以防万一。” 说着,便主动掏出一叠不薄的银票,还看向了林云心,略显挑衅。 林云心咬牙,暗喷这死林秋萍太瞧不起人了,虽说她之前被苏静卉刮得只剩个空壳子,可好歹她也是二房唯一的女儿不是,还能穷了她不成…… 想着,就豪迈的掏了叠更不薄的银票出来,仰高下巴瞪回去:“堂姐那些不够的话,余下的我贴了。” 言下之意就是,吃完林秋萍的才吃她的是吧…… 苏静卉浅笑,命水仙道:“去,让辛掌柜上来收银子。” 虽说那是事实,可听着怎么就那么的让人…… 姐妹仨同时打了个激灵,可话已出口钱已上桌,想收回来已是不可能的,除非她们这就跟苏静卉撕破脸不打算赖着她进宫了! 这还没开吃就先付钱,辛掌柜当了半辈子酒楼掌柜还头一回听说,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辛掌柜,您没听错。”水仙好笑又神气的道:“闲话不多说了,跟着来就对了,没见识就赶紧着长长。” 辛掌柜囧了囧,却也还是屁颠着揣上算盘和账簿,跟上楼去…… 长见识! ☆、【67】阴,明目张胆 多还少补为由,辛掌柜把摆上桌的银票全收走了。 当然,也有模有样的留下了个收据,只不过,收据只有一张,而那些银票却是林秋萍和林云心两个人的,就谁拿收据一事,姐妹仨就又划起了太极。 忽然,“嘶”一声,收据不堪三双手争夺,一份做了三份。 霎时间,三张脸都绿了,彼此埋怨的眼神狠得能剜肉,看得一旁的水仙差点没喷笑出来。 苏静卉倒是淡定,冲尴尬看过来的三人道:“没事没事,我在场作证,辛掌柜不会不认的,倒是毕竟那笔银子不是小数目,收据一分为三各管一份,还更保险一些,免得回头说谁改动了什么伤了和气。” 一听那话,三张漂亮的小脸就控制不住的扭曲,可,收据是她们自己撕破的! “卉儿表妹说得有道理。”林秋萍僵着笑点头,接过林玉秀抢到那一份一起,递给了身后的丫鬟半夏保管,不过…… 加上妹妹林玉秀抢到的那份,她就占了收据的大半边,比起林云心那可怜兮兮的一点,也好多了! 找到平衡点,林秋萍的脸色就好看了许多,还故意的翘着唇鄙夷了林云心手里那小不点一眼,一身胜利姿态。 林云心当即气得面目扭曲,可一看手里那小不点的内容后,又心情大好了,还故意量给了林秋萍和林玉秀姐妹两看一眼…… 她抢到的,正好是两人银票的数字部分! 跟着,就换成林秋萍姐妹两脸色不那么好看了…… 苏静卉一旁看得直想笑。 这林家姐妹也太逗了,一起来找她,不是商量好了要合作攻陷她这里的吗?却就自个儿先内讧的杠上了?看来三人平日里绝对斗得凶狠…… 唉,还真是应了那句龙生九子的话,想林老爷子那般精明剔透的人,子孙竟如此一代不如一代! 林家…… 恐怕哪日林老爷子一归西,一夜千丈迅速被别家取代大有可能! 这时,林家三姐妹也终于从那个太极圈里彻底出来了,注意力重新转回苏静卉。 “又让卉儿表妹看笑话了。”林云心笑着,便屁股一挪就又贴着苏静卉身边坐下了。新任的贴身丫鬟绿衣立马将她的碗筷一起挪了过去。 “这酒可真香,卉儿表姐你也尝尝。”林玉秀笑嘻嘻着放下酒杯,便端了酒壶过去给苏静卉斟了一杯。 “你才多大,学什么人吃酒,小心一身酒气的回去娘拧死你。”林秋萍端着姐姐的架子假假虎脸嗔了句,也尝了小口那酒,顿时一脸惊喜道:“不过,这酒醇香顺口确实好,卉儿表妹,你确实该尝尝。” 林云心跟着就皱鼻不信了:“是吗?我尝尝是不是真有这么好……诶哟~,别说,这酒还真是不错,来,玉秀,给我再倒点。” 瞧着苏静卉端酒喝了,林玉秀才真抠门似的只给林云心倒了一点儿:“这么好的酒,我得自个儿多留点。”说着,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这丫头还真上瘾了?”林秋萍当即抢了林玉秀的酒放回桌上:“小小年纪学人吃什么酒?醉了怎么办?瞧着吧,你要真敢一身酒气的回去,爹娘疼你舍不得苛责你,祖父也得狠狠削你!” “那我就不回去了!” 林玉秀说着,手疾眼快就又端了那杯酒一仰而尽,跟着便蹭苏静卉怀里:“我留下来跟卉儿表姐住!” 水仙一听,嘴角都抽了。这林家姐妹也太不要脸了!可看苏静卉,依旧神色如常,还根本没听到似的,兀自美美的吃着那杯酒。 林家姐妹仨一瞧,脸色自是不好看了,可苏静卉不把她们当回事也不是头一次,何况她们还有求于她,自然不能发作…… 暗自迅速的交换了番眼神,林玉秀跟着就摇起苏静卉来,还便扯着嗓门撒娇:“卉儿表姐,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就这么嫌弃玉秀么?玉秀也没做什么惹你嫌的啊……” 此时旁边雅间里的客人还没走,厚木板造的墙隔音也不是很好,半大不小的丫头的嗓子又尖,那么一扯,还真是相当惹人竖耳…… 如此还不算,林秋萍跟着就呵斥道:“玉秀,瞎说什么呢!赶紧过来坐好。”说着,就伸手去扯赖在苏静卉怀里的林玉秀。 “不嘛不嘛,卉儿表姐还没有答应人家。” 林玉秀死活不肯离了苏静卉,一来二去就跟林秋萍推了起来,小脸绯红两眼朦胧,竟似有些醉了的样子。 “你这丫头,是不是醉了?天~,都叫你别喝别喝,偏不听,瞧瞧,才两杯就像什么样了!”林秋萍呵斥着,继续扯林玉秀,还吆喝丫鬟帮忙。 那般拉拉扯扯,苏静卉怎么能不跟着摇晃,只不过,她手里那杯酒,说什么都就是不洒…… 瞧着这么折腾也不是办法,率先自己就累得够呛,林秋萍余光瞥了瞥桌上,当即灵光一闪,迅速偷偷给了林玉秀个眼神。 林玉秀倒是机灵的,竟立马就明白了意思,顺着林秋萍和丫鬟们的拉扯,猛的一下就起来了,却势太猛般,一个趔趄就在林秋萍等人绘声绘色的惊呼中撞向了餐桌,却…… 苏静卉忽的抬高了脚,恰恰好横在林玉秀腰部,挡了一挡她的撞势,跟着香儿和水仙就手疾眼快扯住呆愣的林玉秀,有多大劲就多大劲的往后边的墙甩去! 砰—— 巨响伴着林玉秀的痛声,顷刻间吓呆了一屋子的人。 林秋萍等人尚不及反应过来,香儿和水仙两罪魁祸首却已经惊呼着冲过去扶人了,水仙还尖声怪叫道:“诶哟喂~,三表小姐您怎么醉成这样?奴婢还以为您站稳了,怎么您就几个踉跄自个儿往墙上撞啊?诶哟喂,这小脸都肿起来了,疼不疼?呀!鼻血!鼻血!鼻血也出来了!” 那刺耳的声音,倒是阴差阳错的把林玉秀从晕眩中拉回,本能摸上鼻下,就觉指尖黏糊鼻腔腥味浓郁,放眼下一看,竟真是血,险些没晕了。 林秋萍等人也回过神来赶了过来,查看了林玉秀的脸后,气得狰狞的瞪向香儿和水仙:“你们两个……” 香儿淡淡打断她:“确是奴婢们没扶稳吃醉酒的三表小姐,才害三表小姐几个趔趄撞了墙,大表小姐要责罚奴婢们绝无怨言。” “责罚什么责罚!你没有怨言我可有怨言!” 水仙却是不满的抗议:“我是夫人的丫鬟,凭什么夫人都还没说话就先被别人呵斥一顿?再说了,是我们让三表小姐吃的酒吗?她吃醉了自己的丫鬟七手八脚的都没扶住,哦,我们好心好意搭把手,却就责任全赖我们头上了?这什么道理?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人家大牙!” 林秋萍姐妹两一听,顿时被噎了个够呛说不出话来。说什么呢?说林玉秀没醉?根本不会有所谓的站不稳,之所以撞墙是被两丫鬟使劲甩的? 看了看始终平静如水若无其事的苏静卉,想起她刚刚忽然抬高不偏不斜就恰好挡住林玉秀的腿,林云心心里不禁直发毛,可转念一想此行的目的,又咬咬牙横了心,硬下了头皮撑着。 余光瞥了一瞥林秋萍姐妹两那边,当即又勾起了笑,幸灾乐祸的走过去:“诶哟,瞧玉秀妹妹这撞的,怎么就撞了个脸贴墙呢……秋萍堂姐,你还是赶紧带玉秀妹妹去找大夫拿点药膏擦擦吧,不然那小脸隔着不管,迟早肿成馒头。” 林玉秀当即尖叫:“我不要肿成馒头。”真肿起来的话,谁知道什么时候消得下去,到时候就是能赖着苏静卉跟进宫去,她也去不成了…… 怎么行! 林秋萍愤了林云心一眼,安抚林玉秀两句便转头就看向苏静卉:“卉儿表妹,你这儿有没有消肿的药膏?” 苏静卉歉意道:“本来是有的,不过前些日子被茶烫了脸,都用完了……”看了看林玉秀,拧了柳眉:“玉秀表妹的脸还真是肿得不轻,秋萍表姐还是先带她到附近的药铺买些药膏抹抹吧。对了,据说仁心堂的药膏很好,离着也就三条街,没多远。” “半夏……” 林秋萍当即呼喊丫鬟半夏,想让她去买,却哪料林云心竟不让省心,当即就道:“我瞧着玉秀表妹的小脸还擦破皮了是不是?诶呀,还真是,唉,秋萍堂姐,恐怕你还是带玉秀表妹亲自到仁心堂去让大夫看看适合哪种药膏比较好,免得一不小心买错了抹错了惹个什么不适,反而害玉秀表妹的脸留疤了可就不好了……” 虽然林云心这话夸张了,可林玉秀的脸现在是真肿了,她能感觉到满脸丝丝辣痛,确实擦破了皮的,但因为看不到,所以不知道究竟破皮到什么程度,被林云心那么一吓,倒是真信了大半,当即可怜兮兮的看着林秋萍:“姐……” 林秋萍正想说没有林云心说的那么严重,林云心就又开口了:“要不,秋萍堂姐你在这儿陪着卉儿表妹吃喝,我陪玉秀妹妹去仁心堂。” 倒是有模有样一片好心似地,可黄鼠狼给鸡拜年,岂会好心!莫说林玉秀信不过她,就是林秋萍也忌惮着她,再有,妹妹受伤了亲姐姐不陪着去看大夫反而陪人吃酒,传出去也不好听! 咬咬牙,林秋萍扶林玉秀起来,扯着一抹冷笑看着林云心道:“我这就带玉秀去看看,云心妹妹可要好~好~陪~着~卉儿表妹。” 第50节 言下之意,分明是让林云心纠缠着苏静卉至少到她们回来为止! 林云心勾唇而笑:“那是自然,你们就放心去吧,快去快回。” 林秋萍带着林玉秀走了,本还想留个丫鬟看着林云心的,可转念一想那样太难看,就作了罢。 一下走了好些人,雅间顿时显得宽敞起来,林云心主动招呼着苏静卉继续吃:“瞧这闹腾,又让你看大笑话了,唉,算了,那些事过了就忘了吧,来来,我们继续吃酒。” 说着,就斟了杯酒举向苏静卉。 苏静卉却兀自把玩起酒杯不碰过去,顿时让林云心很是难堪,但也很快恢复,笑道:“卉儿表妹,来啊,干了这杯酒,冰释前嫌嘛。” “前嫌?”苏静卉勾唇,斜斜挑眸瞥向林云心,浅笑淡淡却莫名的气人:“是你嫌了我?还是我嫌了你?” 林云心一听,嘴就不禁扭曲了下,但很快就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嘴:“瞧我瞧我,这话说的,确实不对,该罚该罚。” 说着,顺势收回那杯酒,仰颈一饮入口,却就听到苏静卉轻轻慢慢的声音:“我以为之前的教训足够让你从此能躲我多远躲我多远,却是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健忘,转头就忘了……” 咕噜一声,原本醇香顺喉的美酒,却似刀子一般割过林云心咽喉,辣得她眼泪立马就飙了出来。 迅速接过绿衣递上的手绢擦了眼泪,林云心瞪着苏静卉,僵硬的挤出一丝笑:“卉儿表妹,别玩……” 砰~ 苏静卉忽的一松手,那酒杯便落地应声碎了。 林云心顿时怔住,跟着脸色就难看到了极点,正要拉着脸说话,就听得苏静卉余光一瞥暗示是水仙高声喝了句:“二表小姐!你为什么故意往我们夫人身上倒酒!” 林云心顿时瞪大眼:“什……” 水仙却是得理不饶人的愈发扯高嗓门道:“想趁着大表小姐和三表小姐不在到后院去转转明白直说啊,我们夫人还能不带你去不成!为什么要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你,你胡说什么!” 林云心气得跳起来,指着水仙喝道:“你一个下等奴婢,凭什么教训我?你家夫人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水仙抬手就使着暗劲拨了林云心的手,把她的手拨开了又没有发出声音,扯着嗓门又道:“我们夫人良善,还真没有给我们立什么破规矩,倒是时常教导我们,能忍则忍能退就退,心平气和能纳百川……” 林云心气得都笑了:“这也叫能忍则忍?”还心平气和纳百川,见鬼的心平气和,她苏静卉倒是心平气和,却让把人气得发疯! “回表小姐的话,奴婢本来是想忍的,可忍无可忍如何再忍?想那天要不是奴婢们忍了,夫人又岂会被大杯热茶淋了脸?好在夫人的脸敷药及时才没起泡留疤,可奴婢想起来还是悔青了肠子,所以……” 水仙挺了挺腰杆,大声道:“奴婢那天就发誓,能忍就忍忍无可忍绝对不忍,哪怕是夫人回头又罚奴婢跪地,奴婢也看不得别人欺她良善明目张胆的使手段去达到那些见不得人的目的!” “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你胡说什么!” 林云心气得抬手就要扇过去,却余光先瞥见了旁边若无其事置身于外的苏静卉,顿时气上头顶的咆哮了声:“苏静卉!你……” 话没说完,苏静卉摔了只碗,砰响恰好跟林云心那尖叫呼应,在场的才知道是苏静卉摔的,而旁边雅间听热闹的,却多会直接想成是林云心气极砸的,更何况…… 一直没吭声的香儿沉沉就喝了声:“放肆!我们夫人好歹是恭亲王府三夫人,你竟敢在她面前大呼小叫又摔东西!” “什……” 这明摆的诬赖,顿时惊得林云心瞪直了眼,她那两个丫鬟也吓傻在那里一时反应不过来,而水仙却是扯着嗓门就冲绿衣扑了过去:“啊~,反了你们,还动起手来了!香儿,赶紧扶夫人出……臭丫头,想拦我们夫人,没门!我跟你们拼了!” 水仙还真是个能演的,一边绘声绘色的嚷嚷着,一边把绿衣扑倒,还顺势勾了另一丫鬟一把,那丫鬟着实没想到水仙这样了还能惦记着她,当即就被摔了个结实,还七荤八素就觉脸上一阵辣痛,痛呼着就本能的还手,一来二去,还真就和绿衣跟水仙扭打起来了…… 黑锅屎盆子一个个扣上头,林云心不气才怪,又见香儿当真扶着苏静卉要走,竟鬼使神差的脱口喝了句:“苏静卉,你想去哪!” “表小姐,你想干什么!”香儿抬手就照着追来的林云心的脸用力推了把。 香儿素来挂着一等丫鬟的衔干着粗使丫鬟的活,久而久之力气就练出来了,那么一推,还真把毫无防备的林云心就推了个踉跄倒退,再加上水仙一挑二还抽空绊了她一脚…… 砰,林云心踉跄着就撞上了餐桌,本那就想抓住桌子站稳,却姿势不好,反倒拨掉了桌上的碗筷,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却被人先一步扶住了。 “云心表姐,小心。” 轻声软语却扎得林云心瞬间炸毛,抬头一看扶着她的人还真是苏静卉,当即一把火烧上头顶,用力就挥开苏静卉的手就挥起巴掌扇过去:“假……” 砰! 门忽的被从外推开,跟着人影一闪,苏静卉就被冲进来的人揽腰带退了,而林云心那用尽全力挥出的一掌却已经停不下来,结结实实在瞬即挤满了门口的众目下挥了个空…… “不是……” 林云心本能想解释,却被苏静卉抢了话先:“相公别生气,这只是一场误会。香儿,先关上门。” 香儿当即去关门,可不论是林云心要打苏静卉,还是水仙正一挑二打得满地滚,至少围在门口那几个就已经看了清楚去。 林云心气得倒仰。 得,这门一关,那些不清不楚的绝对认死了苏静卉是个良善的,宁肯自己吃亏也不愿家丑外扬损了自家表姐的名誉…… “我都亲眼看到了,还说误会?” 沉声拉回了林云心的思绪,看去,便见是一个穿得珠光宝气,但俊脸艳丽至极的年轻男子,略微的痴怔之后,发现他正搂着苏静卉…… 他就是轩辕彻? 林云心瞬间百感交集,吃到活苍蝇似地,脸诡异的就扭曲了。 “反正妾身也好好的没受伤,相公就当是误会嘛。”苏静卉边说着,边就拽着轩辕彻出门。 轩辕彻瞥了瞥被香儿拉开的水仙三人,没说话,顺着苏静卉的拽就到了门边。 苏静卉开门,本是打算把轩辕彻一个人推出去的,自己留下来继续处理后续,却被轩辕彻长臂揽腰一卷,强行带出了门。 “来人,请林家二爷来一趟!” 轩辕彻这话一出口,不但堵了苏静卉的嘴,还吓得林云心脸一白就尖声道:“不行!不许叫我爹来!” 可,轩辕彻却根本不理她,直接抱着苏静卉就走了。 见香儿扶着水仙就跟出门,林云心也才猛然意识到什么的大步想跟出,却被不知何时站了门口的店小二手疾眼快,待香儿和水仙一出门当着她的面砰一声关上了。 不多久,林秋萍姐妹两便回来了。 林玉秀的脸还肿着,说什么也不肯再下马车,林秋萍让她先回去,她又不肯,姐妹两僵持着,辛掌柜的靠了近来。 “两位小姐离开后没多久便出了点事,主子发怒已经命人封了雅间,正等着林家二爷来接林二小姐……” 林秋萍和林玉秀一听惊愕不已,林玉秀不禁从马车里弹出个头来:“究竟出了什么事,竟惹得你主子气到封雅间?” 辛掌柜倒也不摆谱儿,欠着身就客气的回话道:“事发时小的还在一楼,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听雅间旁边的客人说,林二小姐和我们夫人的丫鬟发生了争执,而后不知怎地,竟就发展成了动手,我们主子闻讯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林二小姐要动手打我们夫人……” 林秋萍面色一变,问:“那林云心……咳,我是说,我那堂妹现在人呢?” “回林大小姐的话,林二小姐还在雅间里。” 林秋萍姐妹一听,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姐妹两相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林玉秀也点点头,林秋萍才又问:“许是当中有什么误会……卉儿额不,你们夫人现在在哪?” 辛掌柜道:“两位小姐若是想找夫人帮忙替林二小姐求情,恐怕没办法……不瞒二位,我们夫人当时就替林二小姐求情了,这可是许多人瞧见的,不是小人捏造的,但我们主子是真动了气了,根本听不进去,还当即就命人封了雅间请林家二爷来……恐怕两位小姐寻到了我们夫人,我们夫人心软愿意帮忙,也没有办法。” “凡事总得试一试。”林秋萍恳求道:“辛掌柜,劳烦您命人试着给通报看看吧。” 辛掌柜叹气:“好,小人这就去给两位小姐通报一声,但……” 林秋萍赶紧接口:“我们明白,劳烦辛掌柜了。” 林玉秀也在马车上恳求。 辛掌柜叹气,招了个小二命去通报,还请了林秋萍和林玉秀进醉仙楼,边喝茶吃点心边等。 等了半天,被等看热闹的围观了半天,小二却只带回一句:“主子气还没消,夫人正劝着,请两位小姐再等等。” 大费周章,却是想进后院没门,想走又走不掉,林秋萍姐妹两脸色岂能好看?尤其林玉秀,脸还肿着呢,当即就满腔怒火把林云心诅咒个彻底。 ——分—— 林二爷林修启匆匆赶来,就见林秋萍姐妹两坐前厅那儿等。 此时早已过了午饭时候,又离着晚饭还有段时间,可醉仙楼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等看热闹的人。 被众人注目着这般下了马车进的醉仙楼,林二爷林修启的老脸只觉火辣辣的烫,心里拎出林云心后直接先给两耳光的心都有了。 辛掌柜立马迎上来:“小人已经命人去通报主子了,请林二爷稍等片刻。” 不得不说,轩辕彻把二皇子那一顿胖揍余威悠长,再加上上次苏叶氏又在醉仙楼丢了次脸而最终不了了之…… 林二爷林修启也不是个真浑的,哪能不知这醉仙楼不是个你想讲理就能讲理,你想不讲理就不讲理的地方,当然不敢横,忙客气的回辛掌柜道:“不急不急……小女给辛掌柜惹麻烦了,实在惭愧。”说着,就偷偷塞上了银票。 辛掌柜却叹气的抓着他想收回的手道:“林二爷,不是小人不卖您脸面,而是……唉,谁让主子刚刚好撞见林二小姐要动手打夫人呢,若不慎我们主子及时把夫人拉开,夫人可就……也幸好是我们主子眼疾手快啊,不然……” 凑近了林二爷林修启道:“不瞒林二爷,今儿宫里的公公来过一趟,是让我们夫人后日进宫为太后贺寿时带上凤吟的……” 特地来一趟让带上凤吟,不就是让苏静卉到时候给太后抚琴贺寿吗?如果林云心那一巴掌真…… 林二爷林修启顿时两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好在辛掌柜及时扶住了他:“林二爷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夫人良善,已经在劝着主子了,又到底没伤着,想来不会有多大的事。” 林二爷林修启忙点头:“期望如此,期望如此……” 不多久,小二去而复返,却只他一人出来。 林二爷林修启一看,心就沉了下去,还是辛掌柜的安抚了两句,问:“主子怎么说?” 小二应道:“主子说,看在夫人和林老太爷的份上,今儿的事就算了,林二爷直接把林二小姐领回去就行,他现在没有心情见任何人。” 辛掌柜叹气,意有所指的对林二爷林修启道:“最近事儿多又来得紧,主子是真上火了,还望林二爷莫要太往心里去。” 林二爷林修启自是明白“事儿多又来得紧”,是指二皇子的事,苏叶氏的事,以及林云心今儿这一闹…… 以事观心,倘若轩辕彻有权有势,又还会有这些事吗?还敢这么嚣张吗?也就是说,轩辕彻气的是众人欺他庶出无势?! 如此一想,林二爷林修启就觉脊背冷汗簌簌,转瞬湿透了贴身的薄衫。 轩辕彻是庶子是没错,但他也确实是亲王子,冠着轩辕这个姓氏的皇家人,背地里瞧不起他是一回事,当面瞧不起还被他认定了盯上了,就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轩辕彻亲王子的身份让他门路比寻常人多得多,再加上过人的天赋,短短几年就商场上就混得风生水起,人送外号财神爷…… 举凡做买卖混商途的,谁会想不开直接跟财神爷杠上?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越想越发毛,林二爷林修启不禁恳求的看向辛掌柜,却话还没出口,就被辛掌柜婉言拒绝了:“林二爷也瞧见了,我家主子还在气头上,夫人都说不了,小人又哪来那么大的脸面,不过林二爷也不用太过担心……” 煞有其事的左右看了看,才压低着声道:“主子总不会无端端提起林老太爷的。” 也就是说,旁人的面子轩辕彻可能不会卖,但林老太爷这位商界巨头的脸他还是会卖的,到底林二爷还是会在林老太爷的庇护下安然无事! 林二爷林修启当即领悟,直点头道谢,又匆匆贴了两张银票连着刚刚辛掌柜推回来的,一起硬塞给了辛掌柜。 林云心憋屈半天,总算等到林二爷林修启来,张嘴就要申辩告状,却被林二爷林修启抬手就给了一巴掌:“闭嘴!还嫌闯的祸不够大吗?赶紧给我滚回去。” 林二爷林修启带走了林云心,林秋萍姐妹两自然不敢再久留,意思性的让辛掌柜的给带话苏静卉,便匆匆跟着走了。 收到回报的轩辕彻,调侃一挑二却只是脖子上被抓了两道血痕的水仙:“对吧,爷就说多一技傍身总是好的吧。” 水仙嘴角动了动,别开脸不理他,心里却是因为能把绿衣和另一个丫鬟一顿胖揍而爽歪歪的很。 第51节 ——分—— 林二爷林修启等人才回府,门房便直接报说林老太爷有找,还点名让林云心姐妹三都一起去。 姐妹仨立马便想到了事情传到了老人家耳里,顿时面色发白,林云心害怕道:“爹……” 林二爷林修启才忍下去的一肚子顿时又上来了,狠狠瞪了她一眼,率先往老爷子的院子去。 到时,竟见大爷林修晟夫妇和三爷林修和夫妇都在,当然,二夫人林萧氏也在…… 乍一见林云心半脸红肿掌印分明,二夫人林萧氏顿时一阵心颤得发疼,起身就想迎过去,却就听到林老太爷那拐杖咚的震响得地颤。 “哼~,不狠狠磕碰个破头血流,就永远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分—— 夜,悄然而至。 醉仙楼里只剩两桌客人还没走,辛掌柜正忙着埋头算账,听闻有人进门,他头也不抬就道:“醉仙楼今日的饭菜已经卖完了,客官还是找别家吧。” 来人却道:“我家主人是来投宿的。” 辛掌柜一怔,抬头,一眼瞧见那进来的劲装中年人便愕住了,跟着才听到马车哒哒近门口的声音,不一会儿,大群劲装男子和婆子丫鬟,簇拥着辆宽敞的大马车停在了门口…… ☆、【68】客,大驾临门 小二匆匆往后院跑。 到了后院本想直奔上楼,却被翠竹和幼梅拦住了。 “没看到天已经黑了吗?还冒冒失失往楼上冲?”翠竹嗔道。 小二也是一时急忘了,忙道歉,而后道:“劳烦两位姑娘报一声主子,就说西北的秦大将军夫人和表小姐来了。” 这时,香儿和水仙也闻讯出来了,香儿道:“小哥儿稍等,我这就上楼通报一声。” 说着,直接便转上了楼,而翠竹和幼梅以及水仙三人,则留在楼下等。入夜后没有特别的事和吩咐,她们是不会上楼去的,而且…… 水仙拧眉,问那小二:“你刚说……西北那些表小姐也来了?” “没都来,只来了四个。”小二答道。 翠竹和幼梅面色微妙的看向水仙,水仙却摇摇头,示意她们不要胡想。 夫人好歹是三品右侍郎的嫡长女,西北那边应该不至于这么猖狂!再说,如果西北那边真有那个心,直接给个正妻岂不更好?何必等正妻位定之后?再者,年后宫里就要选秀了…… 再说香儿,还没上到二楼,便见轩辕彻从楼上下来了,悬挂两边供以照明的灯笼散发出氤氲的光芒,映在他那一身珠光宝气上又折射出令人眩目的光晕,却完美的隐匿了他的表情。 看不清,却能感觉得出来与往日不同,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太浓重,让人本能就不敢多看的低下头去…… 香儿停住侧身让出路来,报道:“三爷……” “我知道了。” 轻轻的声音,淡若晨起的薄雾,美轮美奂中悄然浸着一股轻浅却能攻人不备的冰凉:“去服侍卉儿一起出来吧。” 好一会儿,香儿才回过神来,轩辕彻早已下了楼去,而她却才迟迟的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香儿面色一阵微妙,匆匆扭头上了楼,敲门进房,苏静卉已经自己梳好了头,发型虽简单,却不失利落大方,落落中便透出淡淡的雅致,陪着她那股温婉恬静,无疑是画龙点睛一般,更让人看着就觉心宁意境…… 即便到了今时今日,香儿也还是闹不明白苏静卉为何一夜之间变成了如今这样,但她不想深究,她觉得这样的苏静卉很好,她愿意侍候这样的苏静卉,为这样的苏静卉卖命,哪怕哪一天有人说,这苏静卉其实是从地狱来的索命恶鬼,她也无所谓! 香儿迅速走近苏静卉,为她打开一个个装满珠钗的宝盒:“夫人准备戴什么?” 苏静卉却没头没脑的问:“瞧见三爷的脸色没?” 香儿怔了一怔,低头应道:“回夫人,没瞧见,奴婢不敢瞧。” 苏静卉却勾唇笑了:“好歹是三品侍郎府的嫡小姐,堂堂恭亲王府三夫人……总不能失了应有的身份不是?” ——分—— 满地王侯公爵的京城,三品工部右侍郎实在不大,但,大明国唯一亲王的儿媳妇之一,又光那个夫姓就足以让地位瞬即拔高,哪怕,这夫是庶出…… 听闻步声,轩辕彻便知是苏静卉来了,扭头看去,正好瞧见绸帘拨开,苏静卉缓缓步出。 当初匆忙搬来醉仙楼,她只带了四个丫鬟,这时候也就只是四个丫鬟跟着她,可她踏进这前厅的那一瞬,却依旧给人一种气派感! 人还是那个人,端的也是那份温婉恬静静若止水,不同的,不过是那精致的小脸上薄施了粉黛,发中珠钗多别了两支,额上佩了宝石额饰,双耳挂了珍珠坠,凝脂玉般的细颈皓腕恰到好处戴了银环珠串,穿的也不是平日闲散屋里时那些轻便素雅的袄裙,而是色泽艳亮的皮袄…… 大晚上这般贵气的出场,似乎有些夸张,但与轩辕彻那身珠光宝气却是相得益彰,配到极点! 想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话,轩辕彻冷不丁就笑了,仔细再看,就连那四个丫鬟都重新梳了利落的发型,换了干净无褶皱的衣裙的…… “大舅母,给您引见一下。” 轩辕彻边说着,边起身要往苏静卉去,却半路杀出两半大不小的活泼姑娘:“这位便是表嫂吧,总算是见着了……” 说着,就大步抢了轩辕彻的道儿,准备迎向苏静卉,却被轩辕彻一手一个拎着后领拽了回去:“边去,那是我媳妇儿,是你们能抢的么?” 说话间,已几个大步一溜烟到了苏静卉跟前,生怕那两姑娘追上来抢似地,逗得众人忍俊不禁就呵呵直笑,气氛融洽而不显压抑,然…… 越是如此,就越让低眉敛眸的香儿觉得诡异。 倘若她刚才后面小楼里没遇上轩辕彻,没与轩辕彻擦身而过,她也不会觉得当下这融洽的气氛哪里不对,可事实上是,她遇上了轩辕彻,还跟他擦身而过了,那股冰凉至今记忆犹新想起就觉毛骨悚然,半点不是要迎亲昵亲人,却转身就这般…… 如此想着,也不碍那两活泼姑娘嗔道不满,和,轩辕彻旁若无人的牵上苏静卉的小手,将她引向秦大将军夫人。 “卉儿,这位是秦大将军夫人……” 轩辕彻那略显顽皮的介绍,顿时换来秦大将军夫人嗔怪的一眼,没好气中又透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宠溺,对苏静卉道:“莫听他贫嘴,什么秦大将军夫人,直接叫大舅母就行。” 趁着说话间,又就近打量了一番苏静卉,暗暗惊诧之余是情不自禁的惊叹,而惊叹之后…… 慈祥的双眸深处明光幽芒闪烁不定,但又迅速消隐,最终只剩满面和蔼可亲。 面对秦大将军夫人的嗔怪,轩辕彻只是勾唇咧嘴大顽童似的一笑,又神气的给她介绍起苏静卉:“大舅母,这便是卉儿,我那刚过门的媳妇儿,怎么样,美吧~” 苏静卉趁着短暂的空隙给秦大将军夫人福身行礼:“大舅母。” “好好好。” 秦大将军夫人笑着伸手搀了苏静卉一把,并手快的接过身后妈妈递来的锦盒,塞进苏静卉手里:“上次你们大婚我倒是也来了,只是忽然有旁的急事匆匆又连夜走了,就没来得及见上一面,今儿是我们头一回正式见,却又是大晚上……” 苏静卉静静听着,也未刻意去打量这位秦大将军夫人。 虽说看人看眼,可这人的声音,也是人内在精神的外在表现,有轻浊之分,又缓急不同,声主“张”,音主“敛”,细加分辨,一样能断出其喜怒哀乐虚实做派,而这位秦大将军夫人…… 呵~,单看香儿先前所诉和眼前的轩辕彻这前后反差,就足以证明她是个不得轻慢但又不能真待的人物,而知道这些也就够了,自是不必再多去细加打量惹她起疑生防! 秦大将军夫人兀自继续说道:“西北那边是块荒凉地,找来找去也就河里还有那么几块石头能拿得出手,你莫要嫌弃了。” “卉儿,大舅母的话你听听就好,莫当了真去。” 轩辕彻笑着拿走才进苏静卉手里的锦盒,打开盖子将里面由特级羊脂白玉精雕而成的手镯亮给她看:“别看这玩意儿小,可是有价无市价值连城。” 苏静卉看了看一眼,不见惊艳贪色也未失礼,继而给秦大将军夫人欠身道谢:“谢大舅母赏。” 秦大将军夫人笑得一脸满意色的直点头,随后便给苏静卉介绍起几个秦家小姐来。 “这碧珍和盼蝶跟你一般大,才满十五,都正说着京城这边的亲,趁着这趟来给太后贺寿,就一块儿带来了,也好让对方瞧瞧……” 说话间,那秦碧珍和秦盼蝶也一起给苏静卉福身见礼,不失大家闺秀的知书达礼,又出身将门的关系,比寻常的大家闺秀多了几分利落干练,模样也都俊俏得很。 而秦大将军夫人介绍起那两个活泼的时,就明显多了抹哭笑不得的无奈:“这两是硬赖着跟来的,一个叫小曼,一个叫小珊,小曼大些快十五了,小珊稍小差不多十四,都是没规矩让人操心的丫头……” 话才落音,秦小曼和秦小珊就争相撒娇起来了。 “大伯母,您说小珊就算了,干嘛连小曼也算上,小曼哪儿没规矩哪儿让人操心了!”秦小曼说话间,就抱着秦大将军夫人的手摇来摇去,倒是俏皮可爱得很。 “小珊不服,小珊可乖了,大伯母瞎说。”秦小珊干脆趴在秦大将军夫人腿上乱蹭卖萌。 “这还叫有规矩呢?没瞧见你们堂姐刚刚怎么做的?都给你们表嫂见礼了没?”秦大将军夫人没好气的一手拨开一个:“也不怕你们表嫂见笑。” 秦小曼和秦小珊倒也没有继续贴上去,而是顺势一倒,就挤去了苏静卉身边,秦小曼还生生把轩辕彻撞开到一边去,神气的甩了轩辕彻一眼后,才一脸讨好的搂着苏静卉的手臂道:“表嫂,你不会笑话我们的对不对?” 苏静卉浅浅回以一笑,并未说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什么,自来熟亲昵挽着她另一边的秦小珊就甜甜的说话了:“表嫂,你好美哦,小珊今晚要跟你睡!” 秦小曼立即也道:“我也要我也要!” 身后水仙等人只觉鸡皮疙瘩直冒,更心中不爽两人那份自来熟。 “边去边去,干嘛一来就跟我抢媳妇儿。”轩辕彻没好气的一手一个后领,强行扯走:“还张嘴就要跟我媳妇儿睡,臊不臊脸……” “臊脸什么臊脸,我们这是要跟表嫂睡,又不是跟你睡。” 秦小曼被扯开又黏回苏静卉,比起刚刚更死死的抱住苏静卉的手,明摆着一副“要想扯开我就连你媳妇儿手一块儿扯断”,笑嘻嘻道:“再说了,你这儿是酒楼又不是客栈,房间没几个吧,我们跟表嫂挤一挤,还省了房间。” “就是就是。” 秦小珊也笑嘻嘻要再度贴上去,却被轩辕彻干脆落指定了身,看也不看就拨边去,要不是秦盼蝶手疾眼快接住,秦小珊就得摔地上去。 “越大越没规矩。” 轩辕彻哼了句,就竖着那只刚定了秦小珊的指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秦小曼:“那么喜欢笑,干脆小爷让你笑个三天三夜别停怎么样?” “额咳……” 秦小曼看了看他那根手指,又看了看他那一脸略显阴森的笑,当即识时务的撒手松了苏静卉,还绕着走躲秦大将军夫人背后去,嘴上却依旧欠抽的来一句:“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表哥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跟小姑娘动手你好意思么你?” 轩辕彻却是撇嘴回道:“少来,正经小姑娘会跟人抢媳妇儿么?”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别吓了卉儿。”秦大将军夫人一人嗔怪了一眼后,歉意的对苏静卉道:“一个个都是平日里被宠坏的,又跟彻儿熟悉闹惯了,才会这般没大没小,你莫见怪了。” 苏静卉浅浅一笑:“两位表妹都正是最天真浪漫的年纪,活泼些理所当然。” “大伯母,听到没,我们这叫天真浪漫活泼可爱,什么没规没距没大没小。”秦小曼当即卖乖起来。 秦大将军夫人顿时好笑又好气,直接伸了一指戳上她眉心:“那是你表嫂会说话,也不好直说了你们的不是,你还得意上了……” 又一番气氛融好的笑说了几句,秦小珊便嚷嚷起饿来了。 “表哥,我要吃你做的红烧鲍鱼。”秦小曼说着就又亲昵的蹭了过来,不过这一回蹭的不是苏静卉而是轩辕彻,那一脸的纯真无邪,活像个还不懂事的任性孩子,纯粹任性而已。 “我要吃滑蛋羹。” 秦小珊则不甘示弱的挤了另一边,自然而然便将苏静卉挤到了一边去。 水仙在后边看得眉毛都快倒着竖起来了,暗道这两秦家表小姐太不要脸,竟然当着苏静卉的面就粘上了轩辕彻,可苏静卉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害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消。 而,此时又岂止水仙一个人注意着苏静卉?最明显的,秦大将军夫人再怎么也好歹是个大将军夫人,哪能一点礼数都不懂?又身为长辈,却每每只是末了才补两句…… 苏静卉只觉好笑,还真没准备放心上。 第52节 有母鸡看护的小鸡才会肆无忌惮横冲直撞,可,母鸡记挂着那份责任,也到底不会更不敢让这些小鸡真的肆无忌惮横冲直撞,而没有母鸡看护着的小鸡,又脆弱得不必上刀也能轻易置于死地…… 既然人家比她紧张谨慎那条底线,她又何必再浪费精力去操那个心?当然,如果她们敢公然越界,就别怪她端着名正言顺手下不留情! 可,苏静卉这边淡定自若,却是让许多人心里嘀咕不止了,尤其轩辕彻,简直郁闷得胸口堵得慌。她好歹拧个眉拉下脸,表现一点点不满行不行? 不管是苏静卉那份泰然淡定,还是轩辕彻那份郁闷无奈,都全数落了秦大将军夫人眼里,却不动声色的开口嗔秦小曼二人道:“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像孩子似地拽着彻儿又拉又扯,还想不想找婆家了?快松手回来。” 可,这话却已经说得太迟了,秦小曼二人忽的就哈哈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表哈哈哈……表哥哈哈哈……饶哈哈哈……” “哈哈哈……快……哈哈哈快帮我们解穴啦哈哈哈哈……” 两人竟是不知何时被轩辕彻点了笑穴,不想笑却忍不住,笑得那叫一个痛苦的,都狰狞了小脸。 轩辕彻却当没听到,忙着拂去袖子上被来那个人扯起的褶皱,还对秦大将军夫人道:“我这就去做几样大舅母爱吃的小菜。” 说着,转身揽上苏静卉的腰往后边走:“卉儿我也带去打下手哈,大舅母您先吃些糕点茶水垫垫肚子。” “哈哈哈表……表哥哈哈哈……等哈哈哈……等等……” 秦小曼和秦小珊想追上去,却忽然动不了了,动不了就算了,笑却还停不下来,哈哈笑到飙泪。 秦大将军夫人若无其事的端了茶,甚至没说轩辕彻就这么把苏静卉带走而撇着她一行人不管…… ——分—— 说是让苏静卉帮忙打下手,但其实苏静卉又能帮打什么下手,从洗切到烧火,没有小二也有四个丫鬟,哪用得着她亲自动手,再加上…… 她两世为人还真没干过这些活,靠着偶尔涉猎的书本内容倒是也能说个一套套的,可做,呵呵,还是自觉的放过厨房吧~ 趁着四个丫鬟也被指使去准备食材的功夫,轩辕彻拉着苏静卉先在厨房外说会儿话。 借着灯笼的微弱光芒,轩辕彻又把苏静卉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就不禁咧着嘴笑了起来:“卉儿这一身……可是为我穿的?” “是。”苏静卉点头。 这答案轩辕彻很满意,又不禁又夸了句:“真好看。” 苏静卉继续微点头:“理应好看。” “噗哧~”轩辕彻忍俊不禁的笑刮她鼻梁:“你还真就一点不谦虚了。” 苏静卉浅笑:“妾身以为,过分谦虚是虚伪。” “哈哈哈……” 轩辕彻大笑了会儿,拉她入怀抱着,本想下颚顺势垫上她头顶,却才觉她今儿多别了珠钗实在碍事,可又不好这会儿抽了扔掉,只好弯低些靠她肩膀去:“我去西北的时候才五岁,虽然住了三年,偶尔也会去住阵子,可真待的时间不长……” “相公是想说,跟那几位表妹没什么吗?”苏静卉问。 “卉儿……”轩辕彻呻吟:“你既然明白是这个意思,何必还要说出来糗我?直接说不在意不行么?” “妾身在意啊~” 苏静卉这话出口,倒是让轩辕彻怔住了,跟着就倏地站直身,低眉间便抬手勾起了她的小脸,看到的却依旧是一脸的平静如水…… 嘴角不禁直抽抽:“你就这么在意的?” 苏静卉却来了句:“香儿,拿些生姜水出来。” 生姜水抹眼角瞬即泪流满面,他教的。 轩辕彻顿时囧了,更囧的是,香儿竟然还真就端着生姜水出来了。 “边去边去,有你什么事,没瞧见我们正打情骂俏吗?”轩辕彻一边赶香儿回厨房,一边抱紧苏静卉。 瞧见苏静卉也笑弯着眉眼摆摆手,香儿才端着那碗生姜水缩了回去,可她才缩回去了,水仙跟着就又出来煞风景了,说话语气也呛人:“我说三爷,菜都处理好了,您看您是不是该动手了?要不然您那几位表妹饿坏了怎么办!” 轩辕彻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告状道:“卉儿,我们家刁奴欺主啊,把她卖了吧。” 若是以前,水仙还会因为他这话而心颤颤,可在她举着扫把追苏叶氏,又不敬林云心还跟绿衣干了一架后,胆子是更加狂涨膘的肥,半点不怕。倒也没回轩辕彻那话,可鼻孔还是表达不削的哼了两声。 苏静卉知道轩辕彻也不会真跟水仙计较,水仙也不是在人前放肆,也就放任的由着他们时不时的斗气斗嘴了。她更相信胆子不是天生的而是练出来的,而她们将来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什么人,所以,趁早放任几个丫头好好练胆子也是好的…… 笑着推开轩辕彻:“做菜妾身还真不会,不过妾身会一旁看着仔细学起来。” 换言之,就是赶紧进厨房去忙吧对吧…… 轩辕彻哭笑不得,却也没有点破,而是长臂一捞又把她卷回怀里带向厨房:“那就走吧。” ——分—— 大冷的天,菜自是要趁热吃,一道道做好一道道上,等轩辕彻忙完,和苏静卉从厨房移上雅间,秦大将军夫人和秦盼蝶及秦碧珍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而秦小曼和秦小珊倒是能动了也一起上了雅间,却没能止住笑,不过被封了声,趴那儿无声的大笑得泪流满面,压根半口没吃…… 秦大将军夫人见轩辕彻和苏静卉来了,这才放下碗筷,对轩辕彻道:“赶紧给那两丫头解了穴吧,我们都跟着受折磨了。” 这话,倒也像是在跟苏静卉解释,不是她当大伯母的狠心不让两丫头吃饭,而是她的人里没人有本事解了轩辕彻下的手,可,瞧着秦小曼姐妹两癫痫发作似地在那儿抖,还能泰然自若的吃下饭还叫不狠心?还是说…… 又是在变相的给她下马威,告诉她,她这大舅母也不是吃素的! 不管是怎样,苏静卉都干脆当没瞧见,而轩辕彻则应了秦大将军夫人,给秦小曼和秦小珊二人解了笑穴。 姐妹两这才停了笑,可也笑得精疲力尽胃抽疼了,就是一肚子想骂轩辕彻的话也没劲儿喷出来,满桌山珍海味也没胃口吃下去,双双软趴趴的趴那儿一动不动,气若游丝的喘着…… “放心吧,谁没年轻过,哪是那般不知情趣的,明知道你们小夫妻刚成婚不久,这地儿又小得塞也塞不下这么多人,还硬要挤进来……” 秦大将军夫人笑眯眯的拉着苏静卉的手道:“我们早包了福来客栈,一会儿就去那边住,不过倒真是想彻儿亲手烧的饭菜了,就来蹭吃蹭喝一顿。” 苏静卉笑,若是刚才秦小曼二人瞎闹的时候自己说了什么,这会儿指定要没脸吧,不过,她可什么都没说! 轻声软语道:“其实大舅母和几位表妹住这儿还是住得下的……”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你就别跟我客套了,再说了,没瞧见彻儿那脸啊?就是你乐意让我们住下,彻儿也不愿意啊。”秦大将军夫人呵呵笑道:“与其让他想出什么馊主意变相赶我们出门,还不如我们自己识趣的离开。” 轩辕彻嘿嘿笑了两声,不但不否认,还默认了。 “瞧瞧,被我说着了吧。” 秦大将军夫人嗔怪的瞪了一眼过去,却多半显的是溺爱,又坐了会儿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轩辕彻携苏静卉送一行出门,还亲自搀了秦大将军夫人上的马车,轩辕彻还邀请:“反正在外边吃也是吃,在我这儿吃也是吃,福来客栈离着这儿也不远,大舅母留京城这些时日就带着几位表妹到醉仙楼这边来吃吧。” “你这扑钱眼儿的,其实是想说,让别人赚也是赚,让你赚也是赚,何必肥水流了外人田吧。” 秦大将军夫人没好气的嗔了一句,也大方笑道:“行,留京城这段日子就在你这儿吃了。” 十二月严寒,就是轩辕彻夫妻两不嫌站着累,秦大将军夫人也到底五十多岁的人了,哪经得住冻,自是不多说的便早早启程去了福来客栈。 目送一行走远,轩辕彻才牵着苏静卉回了醉仙楼后院。 路上,轩辕彻解释道:“就算我不请大舅母来醉仙楼吃饭,她们也还是回来的。” 而与其让她们来杀个措手不及,还不如直接就请她们来,还显得他孝顺了,当然,这也是他亲口表达了与秦家之间的关系实际上很微妙,只不过是侧面说的,还说得相当隐晦…… 苏静卉柔柔浅笑:“妾身明白。” 轩辕彻侧眸看着她,神色略显古怪,似乎拿不准她究竟听懂没听懂,而后,自个儿郁闷上的抬手揽住她的肩,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她的头。 苏静卉拧了眉:“相公这样,妾身不好走路。” 古装本就不轻便,再加上贵气盛装一打扮就更碍手碍脚了,他还这么卷着她……直接让她“不良与行”了! 轩辕彻忍俊不禁的笑了两声,直接弯身将她抱起扛在肩,昂首阔步就把香儿等人甩了个老远。 等香儿四个丫鬟进院时,轩辕彻却是已经把苏静卉压床上身下了。 长指勾着她的下颌,轻抹着她嫣红的小嘴儿:“哟~,还真是抹了胭脂的……” 琥珀色的桃花眼一挑,带着几分邪魅几分挑逗对上苏静卉的眸:“爷不是说过么,不许再抹胭脂水粉,尤其在爷以外的人面前。” 苏静卉却弯着眉笑道:“妾身记得,相公还说过妾身可以选择性……” “不许顶嘴。” 轩辕彻说着,低头狠狠亲了她一口。 苏静卉抿唇,当真乖巧认罚的不说话了,却半点没让轩辕彻有成就感,还莫名其妙的郁闷起来,沉身郁闷的额抵额的趴她身上:“得,你还是继续选择性听从吧。” 那委屈的腔儿,倒是把苏静卉逗了个忍俊不禁,总是平静的眸子里,不期然就起了淡若涟漪的笑纹…… 额抵额眼对眼,轩辕彻哪能没瞧见,却是一下没反应过来的怔了怔。而后,才勾唇笑了,嘴一撅一撅的亲着她的小嘴儿:“娘的,笑得也太勾人了,是个公的都得看得眼发绿……以后只许在爷面前笑。” 苏静卉顿时哭笑不得,还拧了眉推他:“爷,您太沉了。” “沉什么沉,相公压夫人天经地义,你要学着去适应!” “……” ——分—— 次日一早,秦大将军夫人果真就带着四个秦家小姐来了,不过,她们只是在醉仙楼用了早饭,而后秦大将军夫人便带着四人去了拜访在京城的友人。 当然,也很大一部分,也是在为即将嫁进京城的秦碧珍和秦盼蝶铺人脉。 “相公知道两位表妹说的是哪家的亲吗?”苏静卉随口问问。 轩辕彻默了默,道:“大舅母没说,我也不好问。” 那边不说这边没问,并不表示不知道…… 苏静卉笑笑,道:“那妾身也不问了。” 轩辕彻倒是愣了一下,继而笑了:“都是秦家的嫡女,不会说得太低便是。” 但也不会高到皇家去是吧…… 倘若订上的是皇家,就会等到年后宫中选秀,那秦碧珍和秦盼蝶不正好满十五够资格了?踩着十五这个年龄给两人寻京城的亲,呵呵,该说这秦家是在想皇帝俯首示善呢?还是嚣张过头? 不管是哪个,苏静卉都只是浅笑置之。不到出手的时候出手,不过是打草惊蛇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她当然不会自寻绝路,而轩辕彻,想必也是的。 午时过后,锦绣庄当家的婉娘亲自送来两套刚做好的苏静卉的衣服。 要拆开展示之前,婉娘先苦哈哈的笑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脸拦了一拦:“三公子派人催得紧,奴婢们只好日夜赶着做,若有哪儿不好,三夫人您直管说,奴婢当场给您改……” “怎么这么罗嗦,我还能不给你银子不成。”轩辕彻直接拨开她,自个儿动手去拆。 ☆、【69】醉,逗你玩的 严格又公平的说,锦绣庄的衣服并不差,要不然以前的苏静卉那么挑剔的人,也不会愿意穿她们家的衣服这么多年,只不过,衣服也要合适分场合,就如同晚礼服不适合大清早穿到菜市场去买菜一样…… 第53节 锦绣庄走的本就是华丽贵气路线,料子上乘颜色鲜亮,金丝银线搭配恰到好处,只可惜,以前的苏静卉活生生被奶娘培养出了错误的审美观,还自以为是指手画脚一通乱指点,又不分场合,才导致那些衣服怎么看怎么穿就怎么别扭! 苏静卉自是早就发现了,只是懒得说,免得转变太多太大惹人起疑,便直接去了走素雅风的珍绣坊订衣服,哪知婚后,轩辕彻直接就否定了她的穿着,又把她带回了锦绣庄…… 二人都是锦绣庄的老主顾,虽一样都喜欢金光银芒闪瞎人眼,可品味却是差得天地那么远,婉娘自是最清楚不错,但她又不知道如今的苏静卉并非以前的苏静卉,才会担心,衣服亮出来后两人中有一人不满意,若是僵持不下的话最后干脆把责任赖给锦绣庄,到时候…… 呵,轩辕彻倒是未必不给银子,可“财神爷”,却说不好一个恼火就封死了锦绣庄的活路! 所以,婉娘眼见拦不住轩辕彻自己动手,只好紧张的闭上眼等待那不知多惨的宣判,却哪想,裙袍的抖开后,也就听到几个丫鬟惊艳倒吸气的声音,那两位,却是半天没动静反应…… 婉娘愈发忐忑不安,正要睁开眼看看什么情况,就听到轩辕彻终于说话了:“虽然神韵气势都没抓全,但也差强人意……卉儿,穿上给我看看。” 苏静卉静默的看着那身衣服,又看了看轩辕彻,想起了他之前那一声“小青鸟”…… 青鸟亦名青鸾,传说是五种凤凰之一,羽翼青如晓天,在太阳下却是泛着柔和的光,很美丽很优雅,却无法发出声音,它很孤独很寂寞,因为它从来没有发现它的同类,别的鸟类羡慕的眼光却没有增添它的光环,反而衬显了它的寂寞,直到它遇上了凤和凰…… 迎着她那古怪的目光却又无视,轩辕彻挑了挑眉:“怎么了?你不喜欢?” 这话一出口,顿时让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睁开眼的婉娘心咯噔就是一狂跳,慌张不安的看向苏静卉:“三,三夫人哪儿不满意您说,奴婢马上给您改,一定改到您满意为止。” “衣服很好。” 苏静卉回了婉娘一句,便低眉敛眸的避了轩辕彻的目光:“只是恐怕妾身穿不出相公想要的效果。” 轩辕彻勾唇:“你都不穿给我看又怎么知道是不是我要的效果?” 苏静卉抿唇。 婉娘和香儿等人都莫名的觉得气氛古怪,却又说不上哪儿古怪,而轩辕彻却还是弯眸如月,笑眯眯的看着苏静卉:“不论卉儿穿成什么穿成什么样,在我眼里都是最美的。” “妾身明白了,相公稍等。”苏静卉颔首应罢,便转身先往楼上去了。 香儿和水仙赶紧接过轩辕彻手里的衣服,跟了上去。 关上门,水仙才忍不住问:“夫人不喜欢这衣服吗?” “……我只是不喜欢那只青鸟……” 苏静卉兀自嘀咕的应了声,却太轻,水仙没听清楚:“夫人,你说什么?” “没有。” 苏静卉淡淡应罢,瞥了一眼那衣服,便转去了梳妆台前松了发:“香儿,给我重梳个松鬓。” ——分—— 苏静卉离开后,轩辕彻就在那儿笑个不停,还笑得略显有点傻,看得婉娘直哆嗦,却还不能离开…… 好在,那傻笑的倒也没有忘记她的存在,笑够了也就看了过来,还摆摆手让她坐下,见她不敢坐还大发慈悲的开了口:“让你坐就坐吧,僵站着也怪扎眼的。” 婉娘一听,赶紧道谢着就就近了坐下,看着轩辕彻又乐呵呵的去拆了另一身新衣,心咯噔一下就又提了起来,跟着就听到一句:“嗯,这也做得不错。” “是三公子画的好。”婉娘赶紧马屁:“奴婢们也不过是照着您留下的花样绣的……” “行了。”轩辕彻没好气道:“该给你的一两不会少,马屁就……”话到一半忽然顿了顿,转眸看向婉娘就忽的笑了。 婉娘立马正襟危坐。 “你紧张什么,小爷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轩辕彻白了她一眼,桃花眸一转又看回手里的衣服,唇跟着就勾起来:“只要你一会儿马屁拍准了把卉儿哄开心了,小爷保证从此往后都不刁难你,还让你财源广进,如何?” 婉娘一听,喜得站起来:“三公子这话当真?” “小爷哄你有什么用?”轩辕彻撇嘴:“你也甭高兴太早,你那马屁拍不拍得准,到底哄不哄得卉儿开心还不知道呢~” 婉娘张嘴就想下保证,却冷不丁想起苏静卉不太像以前,不由小心翼翼的问:“三公子说的开心……是怎么个开心法?三夫人笑了就算么?” “勾勾嘴角也叫笑,小爷还用得找你?”轩辕彻没好气道:“怎么才算开心你甭管,小爷自会仔细判断,你只要狠着劲哄就对了。” 婉娘:“……” 您这还不是逗我玩?! 轩辕彻忽然斜眸瞥了瞥门外,跟着就放下了衣服:“你先坐着歇会儿喝点茶。” 声落,人也出了门外去了。 婉娘微怔之后,倒是松了口气,也不想更不敢去探听轩辕彻出去干什么。 ——分—— 苏静卉穿好那身新衣服下楼时,轩辕彻又早已回了小花厅,而她还在楼道里,就听到了小二匆匆来报,说是长平侯侯世子卫昇津来了。 “让他外面等着。” 轩辕彻扔了话打发走小二,就冲楼道方向扬声:“卉儿,你这是准备让小爷我上去接你?” “妾身只是以为相公要出去应酬好友。” 苏静卉淡淡说着,重新迈出停下的脚步,到最后一阶时,轩辕彻已经站在转弯处等着她了,那艳丽至极的俊脸上,一双桃花眼中琥珀光前所未有的亮,盯得她忽然有些别扭…… 薄唇微勾,轩辕彻冲她伸出一手:“卉儿,过来。” 苏静卉抿了抿唇,才低着眸走了过去。 轩辕彻一把拽她进怀的同时,另一手长指也抹上了她嫣红的唇,挑着眉:“嗯?又抹胭脂了?太不听话了,该罚!” 说着,就旁无丫鬟的低头就狠狠亲了她一口又一口,愣是把她的唇弄得很“水润丰满”。 不但香儿和水仙麻木了,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去,就是苏静卉那一点点别扭,也顿时荡然无存了,抬着眼默默的看着他,看着他,看得他亲不下去…… 哭笑不得的刮刮她鼻梁,轩辕彻牵她出小花厅。 只要轩辕彻和苏静卉不出什么怪幺蛾子,婉娘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自信的,可,当她看到苏静卉穿着她做的衣服由轩辕彻牵出来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惊得呆住了…… 人要衣装这话绝对是没错的,可,衣服也是要靠人撑的,就如同乞丐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一样! 而苏静卉,婉娘看来她到底只有十五岁而已,又养尊处优没经历过什么,哪怕确实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也还是少了些阅历,没有那份历练的沉淀就散发不出什么气场,老实说,她还真没指望过苏静卉能像轩辕彻镇得住那只貔貅一样降得了那只青鸟,却没想到…… 那只青鸟竟在苏静卉身上服服帖帖甘为陪衬! “咳咳~” 轩辕彻忽然咳了两声,顿时拉回了婉娘惊艳得恍惚的神,再与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一对眼,立马笑就堆了满脸,好话一张嘴就不带喘气的念个不完:“诶哟~,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可奴婢今儿算是开眼界了,原来这衣裳也是要看什么人穿的,瞧瞧,瞧瞧,这身衣裳在三夫人身上,诶哟喂,可真是俊啊,它简直是三生有幸了……” 苏静卉又没聋更不瞎,哪能听不出轩辕彻那明显的暗示,何况婉娘表情虽生动却也太浮夸,再者,就算两人没串通婉娘夸的也句句真,她苏静卉也不是听几句好话就飘起来的人,自是对婉娘那些天花乱坠没什么反应。 这,却无疑是苦了婉娘,她瞅着苏静卉都没什么反应,又更何况轩辕彻?自然是离那所谓的“开心”十万八千里那么远,不禁暗中嘀咕着见了鬼,明明以前苏静卉随便夸两句就能飘起来,现在却是口水说干人家也没点反应…… 好在,婉娘都快支持不住的时候,外头卫昇津等得不耐烦,吼吼着杀了进来。 “轩辕彻你个混蛋,你是要孵蛋还是怎地,娘的,小爷我都等得……” 话没说完,已一步飞跨着进了小花厅,跟着凶神恶煞的俊脸就僵定在了那里,只双映着苏静卉身影的眼,瞪大,瞪大,不断瞪大…… “好看吗?” 凉飕飕的声音传来,宛若十二月一瓢冰水从头到脚,瞬即让卫昇津回神醒了个彻底,才发现小花厅里还有婉娘那么个外人在,顿时尴尬不已的从苏静卉身上别开眼,摸着鼻子虚咳了两声直道“好看”,而后便拱手夸张的冲苏静卉深深一鞠:“不知道三嫂也在,冒犯了。” 苏静卉浅浅一笑,正要说没事,轩辕彻就帮她答话了:“没事,反正穿着就是让人瞧的。” 卫昇津一个碍着苏静卉在,一个碍着婉娘在,也不好跟轩辕彻像平时那么抬杠,囧囧的低着头干笑,心里却是已经挥起小皮鞭狠狠的把轩辕彻各种抽。 就算是事实也不用特地说出来不是?还是当着苏静卉的面说,旁边还有个婉娘…… 好在,婉娘是个人精,也识趣,趁机就告辞。 轩辕彻倒也没再留她:“都做好了就结账。” “还能信不过三公子么?”婉娘笑着说罢,也不再罗嗦,一一欠身行礼便离开了。 “妾身也上楼去了,你们慢慢聊。” 苏静卉说罢,待轩辕彻点头后才带着香儿和水仙上楼。 这样的表现,很能膨胀人心,尤其是在另一个男人面前的男人的心…… 轩辕彻都不禁腰杆直了直,笑得更是扎人眼。 卫昇津眯着眼咬着牙:“真他娘的想揍你一顿……” 轩辕彻却是不惧威胁,咧开嘴就露出两排白牙,长臂一身勾上他的肩就往外拖:“走吧,还赖这儿干什么?要看等明天,瞧着你是哥们儿的份上,不介意你当那万众之一。” 卫昇津一听惊愕:“你打算让她明儿这么进宫?” “有何不可?”轩辕彻笑得眼都弯了,亮出唇边那对漂亮的酒窝眩人目。 卫昇津嘴角直抽抽:“……你不是疯了就是傻了!”换成是他,绝对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女人穿得那么招摇的出去勾其他男人的眼。 “是金子就算在茅坑里它也还是金子,哪是想遮就能挡得住的?既是挡不住的,又何必多此一举扔它进茅坑?连带着自个儿想看看都得熏个半死!更何况……” 搭着卫昇津肩的长臂忽的收紧,声也跟着转低透了三分冰凉:“皇后娘娘可是来了懿旨了,让明儿带着凤吟一起进宫,美其名曰为太后贺寿献曲。” 卫昇津惊愕瞪眼:“怎……” “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旨已经下了,想再多也是要去,而且……”轩辕彻唇边的笑变得有些冷:“我还得了个不太好的消息。” 卫昇津急问:“什么?” 琥珀色的桃花眼眯了眯:“凤吟的原主人明天也会进宫。” “啊?那个明轩楼的东家韩逸?”卫昇津惊讶:“谁啊?还特地请上他?”想搞什么鬼? 轩辕彻呵呵笑道:“他根本就不姓韩,韩逸不过是他的化名,他其实姓魏,叫魏宸,太后那位战功赫赫战死沙场的幺弟,永定侯的遗腹子……我们家老头的亲表弟呢。” 当然,也是圣上的亲表弟! 卫昇津拧眉:“奇怪,以前怎么没在太后寿宴上见过他?”太后又不是今年才做寿! “谁知道呢?” 轩辕彻白眼一翻:“倒是,据说他是真极少进宫就是了,再加上,魏家也是乱的,他一个遗腹子顶着世袭三代的爵位活到现在绝不容易,再加上他父亲那些旧部……呵呵,少在宫里晃总归是好的。” 上面那位,最不缺的就是疑心! 卫昇津点点头:“难怪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不过……”猛然想到什么而嘴角直抽抽:“你下回见了他,岂不是得叫他一声表叔?” 一个大不了几岁的人,却忽的辈分上赢了整整一辈,哈~…… “诶呀,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上次我还差点把那位表叔送上西路来着……”轩辕彻猛然想起的惊呼了一声,问卫昇津:“怎么办?我好怕他为此恨上我。” “你明明是一脸‘上次我怎么没直接送他归西呢’好吗?” 卫昇津没好气的抖开他的手,却还是道:“不过,毕竟是太后的娘家人,就算是那位(指指天)说话都要留着三分脸,你啊,最好还是悠着点,别整出什么事来你老子也保不住你。” 皇上以孝治国,自是要身先士卒做给天下看,而太后也确实年纪大了,大半身埋在黄土下的人,哪受得起什么刺激…… 轩辕彻撇嘴:“谁没事会找狗咬。”顿了顿,桃花眼斜向卫昇津的同时长臂又搭了过去:“话说回来,什么事这么急吼吼的?不管不顾就一股脑儿往人家后宅冲。” 第54节 “后宅……” 卫昇津抽抽着嘴角挣开他的手:“真是不好意思,我一下忘了你是已婚人士!” “下次记得哈,免得万一我正忙着繁衍后代,哼哼……” 卫昇津顿时窘了个大红脸,明明话不是他说的,却是他神经质的左右看了看,而后没好气的瞪了那脸不红气不喘的罪魁祸首一眼。 轩辕彻懒懒的抠耳朵,洗耳恭听的模样:“说吧,到底什么事。” 卫昇津俊脸忽的一拉,黑沉沉的斜着他就咬牙切齿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们很快就要成一家人了!表~哥~” “不是还没敲定吗?这么快就叫上了,不太好啊~” 话没说完,就被卫昇津赏了一掌:“你个混蛋!果然早知道!枉我待你比亲兄弟还亲,你却知道这么大个事都不给我透个风……”那可是他的终身幸福啊混蛋! 等他巴拉巴拉一通骂毕,轩辕彻才懒洋洋的问:“所以呢?早知道晚知道的区别在哪?你是要跑到西北去验货?还是卷包裹逃婚?” 卫昇津窒了窒,憋着一张脸咬牙道:“好歹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我当初不也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轩辕彻拍拍他肩:“别怕别怕,会好的,运气好的话还能跟我一样,娶个超乎想像好的。” 卫昇津沉着脸瞪他:“明显上辈子的苍生被你拯救去了。”所以,他没份拯救苍生,自是不敢奢望能有多好的,更何况,秦家的啊,那可是秦家嫡女! “没办法,谁叫小爷我运气贼好呢?”轩辕彻神气活现的甩了甩袖子,跟着脖子就被卫昇津伸来的长臂卷掐住了:“额咳咳……” 卫昇津低声问:“老实说,你那个叫秦盼蝶的表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就算是母夜叉你还不是一样要娶,长平侯夫人还能拒绝这样一门亲事?” 轩辕彻扯开他的手:“不过你放心,盼蝶表妹看着还是挺温柔大方的,当然,看一点不像那老头的我就知道秦家血统很优良,你完全不用担心她会是什么歪瓜裂枣。” “看着挺温柔大方?”卫昇津嘴角又抽抽了:“这话怎么听得我直哆嗦呢?” “你想太多了。” “……” “要不,我教你个法子?” “什么?” “当然,这得事真成了才用得上。” “你丫有话说有屁放!” “婚后,常带她来受你三嫂熏陶,瞧你三嫂那几个丫头都敢抄着扫把鸡毛掸子追咳咳……就知道你三嫂本事多大了。” “这例子不对吧,你个混蛋,你确定不是让三嫂教她回家抄鸡毛掸子追我满长平侯府跑?” “哈哈哈……主意不错。” ——分—— 傍晚时分,轩辕彻才一身酒气的回房。 进门便直接扑苏静卉身上,险些没把苏静卉扑倒在地,孩子撒娇似地赖着她叫个不停:“卉儿,卉儿,卉儿……” 苏静卉拧眉:“相公不会真的醉了吧?” “醉?我怎么会醉?你看!” 轩辕彻说着就撑直起身证明给她看,只不过,零点三秒就又倒回了她身上,再次差点把她撞翻在地。 苏静卉哭笑不得,想叫刚出去的香儿和水仙进来帮忙把人抬床上去,却被他捂住了嘴:“嘘~,不要叫人进来,我没醉,真的没醉,只是逗你玩的。” 说着,当真就起身自己走到了桌边,虽然步子看着有些飘,但确实是自己走过去的,还没有坐偏到地上去的准准坐了椅子上,只不过…… 坐下后就低着头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吭,还真不像平常的他。 苏静卉走过去,倒了杯茶,蹲着身递给他:“喝点茶吧,喝点茶好受些。” 轩辕彻抬眸看她,有一瞬那双桃花眼确实的混沌迷蒙的,但很快就云开见月一般恢复了清明,勾唇笑着捧住她的一侧小脸:“别担心,我没醉。” 苏静卉浅笑,把茶送到他嘴边。 他却拇指揉着她的唇,笑得有些无赖:“喂我。用这里。” “……” ☆、【70】恶,自是恶报 喝醉的人,很难缠。 苏静卉本想像平时一样,直接含糊掉轩辕彻的任性,而后将他哄上床,被子一盖就没事了,却没想到…… “喂我嘛~,卉儿,卉儿卉儿,好卉儿,喂我喂我……” 借着那股酒劲儿,轩辕彻愈发能豁出脸,整一个没长大的要糖的孩子,撅着嘴,嗲着声,两腿一个劲的蹬。 苏静卉甚至怀疑,继续僵持下去,他会哭给她看…… “妾身明白了。” 苏静卉有些无奈的投了降:“相公你先坐好,你不坐好,我也没法喂。” “好。” 轩辕彻应声着就当真立马坐好了,还拉了她站起,仰着那张因为酒精而绯红,愈发艳丽的脸看着她,满脸满眼尽是得逞的笑…… 向来心平气和的苏静卉有那么一瞬,也很想在他那张得瑟的脸上印个爪印,可,那双琥珀色桃花眼深处的沉静清明,又针一般的刺着她的眼她的心。 理智是现实沉积在记忆的伤,触及会痛,痛了便醒了,醒着就不可能放纵。他潜意识的想放纵,可理智却如坚不可破的栅栏般横在那里,让那份放纵跨不过去,怎么也跨不过去…… 那其实是痛苦的,只是像痛一样,痛多了会麻木,不知不觉变得习以为常,和她一样。 冷不丁的,苏静卉忽然问:“为什么是青鸟?” “嗯?” 似是她问得太突兀,也或者他真的有几分醉意脑子有些迷糊,一下反应不过来般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勾了唇。 他笑得很浅,却瞬间软化了那张艳丽过极的脸,这一瞬不再那么魅力四射,却多了抹毫无攻击性的柔软感…… 他只是这般看着她浅笑,证明他听到了她的问题,还听的很清楚,只是他一声不发,没有给出半个音符的实质性解释。 苏静卉抿了抿唇,又问:“相公是那么期望的吗?” 如果他是那么期望的,那就意味着他把自己视为青鸟! 羽翼明明青如晓天,在太阳下却只能泛着柔和的光,很美丽很优雅,却无法发出声音,很孤独很寂寞,因为从来没有发现同类,别人羡慕的眼光,不过是衬显了他的寂寞…… 所以,他期盼能有同类! “卉儿,我没醉……” 轩辕彻抬手掐上她的小脸,眉眸一下就弯了下去,还勾出了唇边两个漂亮的酒窝:“不要以为问些莫名其妙的事就能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忘记你答应过的事……”说着,低下头去丧气样呻吟:“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喂我?我都快渴死了。” 苏静卉无语,无语之后含了口茶,才含进嘴他就倏地抬起了头来,那打了鸡血似地的样子生生害得没点心理准备的她呛了个结实…… “怎么这么不小心。”那罪魁祸首还满嘴抱怨个不停:“好在我没真醉了,不然就你这样,啧,还怎么指着你照顾我……” 苏静卉无语看房梁。 轩辕彻好笑了,这小人儿还真是怎么逗都能平平静静完全当人放屁…… “好了,不逗你了。” 轩辕彻笑着,一手搂着她一手拿过那杯她喝了口的茶就灌进嘴里,又连倒连喝了三杯才停下,余光瞥见苏静卉错愕的看着,道:“我是真渴坏了。” 苏静卉没来由的窘了窘:“妾身下次会仔细的。” 轩辕彻挑眉,正要说话,就听到了楼下有不太和气的人声,是秦小曼和秦小珊来了,要上楼,但香儿等人不准,翠竹和幼梅又是镖局出身的,没两下就起了肢体冲突。 “唉,我忽然觉得好困,卉儿,扶我上床躺会儿。” 说是困了要歇会儿,其实就是不想管这事,和,这事全权交给她处理! 苏静卉自是不会错过那隐性的含义,点头:“好。” 送了轩辕彻上床,又有模有样的给他掖好被子,放下床幔,又去铜镜前照了照确定发没乱,多别了两支珠钗,才套上皮袄出了门。 苏静卉走到楼下时,秦小曼姐妹两已经和翠竹幼梅打起来了,她转出小花厅时,迎面飞来了只青花瓷瓶…… “夫人!” 翠竹一声惊呼,立马引得旁边搭不上手只能围观的香儿和水仙转头看去,双双顿时脸色一变就要扑来挡,却已经太迟! 眼看青花瓷瓶就砸在苏静卉脸上,秦小曼嘴角就不禁若有似无就翘了翘,却才微微翘起,就见苏静卉忽的抬手,笨拙的接住了那只青花瓷瓶,即便被青花瓷瓶携带的那股冲劲撞得踉跄倒退了三四步,却确实是躲过了头破血流的血光灾难…… 霎时间,所有人都怔在了那里,而秦小曼却总觉得苏静卉接住青花瓷瓶的那一瞬,冰冷阴森的盯了她一眼,可仔细起来,又没了那种感觉,看更是看不到。 “夫人,您有没有受伤?” “天,表嫂,你还好吗?” 众人惊呼着就一下围了过去,秦小曼自然也不会落后,还满脸自责的道:“都怪我,没想到表嫂你忽然从楼上下来……” 水仙一听就火了,本张嘴要喷两句,却被苏静卉抢了先:“是我不好,也没事先出个声。” 苏静卉歉意回以秦小曼一笑,说话间就顺手把那只青花瓷瓶递给了她。 秦小曼瞧苏静卉脸上也没有什么异色,自是当自己那点小九九没泄露,便没多想的伸手去接,哪知还没接到,苏静卉竟就放手了…… 本来以她的身手,就算如此也还是能接住青花瓷瓶,可哪知苏静卉又惊呼着就弯身抢着接,还真就抢赢了她,生生让那只瓷瓶擦出了她抬起的手,又,竟然没能接稳! 咚! 一声闷响,瓷瓶竟不偏不斜准准的砸在秦小曼的脚尖上,痛得秦小曼当即尖叫一声就跳了起来:“啊——” 四个丫鬟也格外机灵,第一时间翠竹幼梅横了苏静卉身前,掩护香儿和水仙把苏静卉带到一旁,避免秦小曼吃痛乱跳误伤了苏静卉。 大冷的天,钝器撞击的痛是格外钻心的,更何况那瓷瓶落下砸脚时竟超乎想象的沉,愣是痛得秦小曼眼泪如雨飙个不停来,尖叫着单腿蹦跶的跳了好几圈。 “十姐,你先坐下,先坐下……” 秦小珊赶紧扶她坐下,迅速帮她脱了鞋袜查看,不看还不知道,一看顿时吓一跳,那瓷瓶竟是砸中了秦小曼的脚指头,五根脚指头愣是已经黑了仨。 秦小曼一看顿时更痛了,也火气冲了上来,横眉怒瞪向苏静卉:“你……” “我不是故意的。” 苏静卉淡淡打断她的话,神色平静如水,乍一看好像没什么诚意,可仔细起来又好像纯粹天性使然,反倒更添了几分说服力,让人觉得她真不是故意的。 第55节 秦小曼却是痛得上了火,哪有心思去仔细看,尖叫道:“你说不是故意就不是故意?” 苏静卉微微拧了眉:“小曼表妹,相公喝醉了酒正在楼上歇着,请你说话小声一点,不要吵了他。” 秦小曼脸一沉就黑了下去:“你这是在威胁我?” “小曼表妹多想了。”苏静卉依旧拧着眉:“我只是不希望吵到相公而已。” 秦小珊拽了拽秦小曼,想让她不要那么激动,却被秦小曼挥开了,指着苏静卉就大声道:“你个妒妇,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妒忌我们和表哥亲近,不但让丫鬟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跟表哥说话,还故意砸伤我的脚……” “丫鬟们拦着你们……”苏静卉拧眉,转头看向香儿:“怎么回事?” 香儿自对家心灰意冷后就很少笑,此时更是一本正色得严肃,颔首应道:“回夫人,两位表小姐一来便要直接上楼,奴婢们见天色已经不早,又只您和三爷在房中,便拦了下来准备上楼通报,可这位表小姐……” 比了比秦小曼,才有道:“却说她们与三爷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亲近得很,这么多年寻三爷从来没通报过,但奴婢们还是觉得不妥,毕竟再怎么青梅竹马也还是男女有别,何况三爷如今又已经成年还跟夫人您成婚了,自是要比以前谨慎避嫌些,免得不小心被人瞧见传了出去,一说三爷银乱,二说表小姐们……” 说到这里忽然忌惮的看了眼秦小曼和秦小珊,便没继续的断了去。 “贱婢,胡说八道什么,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秦小曼又羞又气,指着香儿就要起身过去给一耳光,却被秦小珊手疾眼快的按住了。 秦小珊尴尬的扭头对苏静卉道:“表嫂对不起,确是我们不对,是我们考虑不周没往那么深想,又言词欠妥才惹恼了这四位姐姐……只是误会一场,以后我们会注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三五句话,轻轻就将责任推给了香儿四人,只因为她们“心思单纯到都没能往深处想”,而香儿四人则是“沉不住气轻易动怒直接动手”,再联系之前抄着扫把和鸡毛掸子追苏叶氏的事,还真是颇具说服力…… 呵~,年纪小的脑子反而比较好使! 苏静卉勾唇,对秦小珊微微一笑:“小珊表妹确实年纪小些,想不到那么深而又一激动就措辞不当在所难免,谁没年纪小过不懂事过,都能理解的。” “没往那么深想”和“想不到那么深”听着差不多,却其实区别大得很,前者明显是想法单纯不是笨,而后者却完全是脑子笨得想不到!而,“言词欠妥”和“措辞不当”也不同,前是言词有不对但总体来说对比错多,后者却完全是就是错比对多且易激怒人! 再有,苏静卉这话虽是针对秦小珊说的,可仔细起来,那句“年纪小些”,又何其不是把秦小曼这个当姐姐的给带进去了?既是当姐姐的自是年纪稍长些,不管长多少都是长,理论上不管是“想”还是“言”,都应该周到些得体些,却让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也就是至少智商在一个水平线上…… 本来还对秦小珊那番言词不满的水仙,此时看到秦小曼和秦小珊都被那番话说得面色难看,顿时就乐了。 “话说回来……” 也不待秦小曼姐妹两想好怎么接话,苏静卉就忧心忡忡的看着秦小曼淤黑肿圆的脚趾又开了口:“小曼表妹,要不要给你找个大夫来看看?伤得不轻啊~” 提起伤就觉阵阵钻心的痛,秦小曼顿时面色更加难看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就听到秦碧珍远远而来的声音:“小曼?小珊?你们在哪?怎么这么久还不出去?大伯母都等急了。还没找到表哥吗?” 一转念,秦小曼扬声便应:“碧珍姐姐,我们在这呢,我还受伤了,痛死了,呜呜呜……” 声落没一会儿,秦碧珍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小花厅门口,且并未注意到苏静卉的存在般,满脸焦急就几步到了秦小曼跟前:“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 “她砸的!”秦小曼抬手便指向苏静卉。 秦碧珍顺指看去,见是苏静卉顿时愕住了,而更惊愕的是听到苏静卉点头承认:“确是我没能抱稳花瓶,导致花瓶落地砸了小曼表妹的脚。” 此时那青花瓷瓶还在那儿没有收拾起来,秦碧珍看去,光是落的位置就让她拧了眉,再加上随处可见的打斗痕迹…… 秦碧珍顿时板了脸斥秦小曼和秦小珊:“这里怎么会成这样了?是你们弄的吧?” “我……” “没……” 秦小曼和秦小珊才张嘴,就被秦碧珍给瞪了,而秦碧珍则转眸就一脸歉意的对苏静卉道:“不好意思表嫂,这两孩子平日里就被宠坏了,无法无天得很,若是做了什么不妥的,还望看在七叔七婶和九叔九婶的面上饶了她们这一回……当然,她们弄坏的这些东西也一定赔偿。” 搬出两丫头的长辈来压她,哼…… 苏静卉暗暗冷笑,面上勾出的却是随和的浅浅一笑:“碧珍表妹言重了,小曼和小珊两位表妹不过是活泼些直爽点,无法无天倒也算不上,只不过,看着她们我倒真真是羡慕起你们来了。” 秦碧珍一怔,没来由的有股不好的预感,可由不得不接着口问:“表嫂何出此言?” 苏静卉浅笑不减:“西北那块儿不比京城这天子脚下,不似我们这般总受繁文缛节管束,常年累月这个不行那个不准下来,哪还能有小曼和小珊两位表妹这般的活泼劲儿……” 拐着弯说她们秦家西北称王?! 秦碧珍暗自惊得变色,可看苏静卉的神色,温婉恬静,又不似夹带那么尖锐言词的意思,可若说没有…… 余光瞥了瞥周围的打斗痕迹,秦碧珍脸色顿时掩不住的难看,赶紧道:“表嫂说笑了,虽西北那块儿不比这京城天子脚下,可也到底是边疆重地,父辈们又信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还时常提醒我们勿忘皇恩,管教起我们来也是一板一眼多带着军规军纪……” 说到这里,猛然想起自己之前那句“宠坏”了,顿时心虚得脊背就是一凉,好在苏静卉似乎并未听出前后矛盾,也就将错就错的补救道:“也就这两丫头年纪小些嘴巴甜点,哄得祖母格外偏袒,每每犯错就往祖母那儿躲,七叔九叔也莫可奈何……” 苏静卉也不揭穿她,笑:“仔细起来碧珍表妹和盼蝶表妹都确是规矩人,想来平日的教导确是严厉的……还是我天真了。” 秦小曼和秦小珊听着这话却是不高兴了,哦,她们两个堂姐是规矩人,她们就是不规矩的人? 可,两人也只来得及摆下脸色而不及开口,秦碧珍就道:“小曼,你那脚是不打算要了还是怎地?就这么晾着它不管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也不知道找些药膏来敷敷……” 苏静卉歉意道:“偏巧我这儿没有药膏……” “没事没事,这两丫头皮得很,平常就不是磕了这儿就是碰了那儿,各种药膏随行携带,外面马车就有,出去拿就好。”秦碧珍笑着说罢,就看向了两个堂妹:“小珊,还不快扶小曼出去敷药。” 跟着,就怕苏静卉开口阻拦似地,扭头看回来就问:“说起来,本是小二要进来报一声表哥大伯母和我们回来了的,却愣是被两丫头抢了来,还胡闹出了这样的事……” 既然她自己识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苏静卉也懒得她继续纠缠,浅笑着道:“下午的时候长平侯侯世子来了,相公陪他吃了半天酒,两人都醉得不轻,相公刚回房躺下小曼和小珊便到了……恐怕今晚相公是没法亲自给大舅母和表妹们下厨了,不过碧珍表妹放心,醉仙楼的掌厨手艺也极好,我这就亲自出去吩咐一声,一定让掌厨亲自做。” 秦碧珍笑道:“表哥醉了就没办法了,那就听表嫂的安排吧。我这就出去给大伯母捎个信儿。” “一块儿走吧。”苏静卉说着,客气的引路,并道:“现在已经不早了,我就先去厨房,而后再去给大伯母请安。” 秦碧珍掩醉轻笑:“表嫂别担心,大伯母心明眼亮得很,又是亲善好相处的人,自是不会将你一片孝心错怪成怠慢。” 这般说说笑笑,气氛自然而然便融洽起来…… 分道后,秦碧珍先去了雅间给秦大将军夫人简单的说了后面的事后,就去马车看敷药的秦小曼和作陪的秦小珊。 “碧珍姐姐真厉害,几句话就把那女人给堵死了。”秦小曼笑嘻嘻着就抱着秦碧珍的手拍马屁。 “蠢货,不是我把她堵死了,而是她放了我一马!” 秦碧珍没好气的挣开秦小曼的手,道:“还有,事儿我已经跟大伯母说了大致,你们那些马屁就省省吧。” 秦小曼和秦小珊一听,面色顿变,秦小珊赶紧拉着秦碧珍道:“碧珍姐姐,我承认在后面吵起来是我们不对,可那花瓶可真不是我踢向表嫂的,而是十姐踢的,还是照着面……” 秦小曼一拳头就砸在秦小珊头顶,打断了她的话,哭丧着脸对秦碧珍道:“碧珍姐姐,花瓶确是我踢的没错,可我也不是故意的,你看……” “话回头跟大伯母说去,跟我说没用,而且……”秦碧珍沉着脸压着声警告:“别怪做姐姐的没提醒你们,那表嫂明显跟之前打听到不一样,你们最好给我收敛点皮绷紧点,别自以为聪明反而就被她给收拾了……若那事成不了,后果你们清楚的。” 后面那话顿时让两人面色一凛,纷纷点头。 “还有……” 秦碧珍看着秦小曼那受伤的脚,拧眉:“那花瓶怎么就把你脚砸成这样?” 说起这个,秦小曼就觉撞邪了似地:“我也闹不明白,那破花瓶怎么就这么沉,活似砸我脚的时候,装满了铁砂似地。” 秦小珊冷不丁的冒了句:“搞不好表嫂其实会武功。” 秦小曼白眼一翻:“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文官家小姐,上哪学去跟谁学去?” “那可说不好,谁知道她们苏家会不会也有个瘸子李那样的长工或者婆子?”秦小珊嘟嘴。 “你别给我提那软硬不吃的臭石头,提起他我就一肚子气,明明吃着我们秦家的粮,却不教我们武功就算了,还连这么多哥哥弟弟都不教,独独就……”气呼呼的说到这里,又忽然不说了,脸色也变得怪异。 秦小珊却是咧着嘴笑:“随叫那瘸子李是小姑姑捡回来的嘛,表哥是小姑姑唯一的孩子,他不教表哥教谁?再说了……”暧昧的撞了一下秦小曼:“以后让表哥教不是一样的嘛~” 秦小曼顿时脸红了红,却是被秦碧珍一人狠狠瞪了一眼:“浑说也不看地方,也不怕隔墙有耳!” 秦小珊缩缩脖子,也不吭声了。——分—— 饭菜上齐时,秦小曼和秦小珊也被秦碧珍领到了雅间里,当着秦大将军夫人的面就让两人给苏静卉道歉。 而秦大将军夫人,还真是“好相处”的,直接就不掺合“小辈们之间的那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瞧见…… 苏静卉虽不乐意被找茬,却也不是个爱找事的,自是麻烦少一件是一件,干脆招呼着开吃直接把事给盖了过去。 如此一来,反而惹秦大将军夫人多看了两眼,不过,苏静卉装瞎当没看到。 没有轩辕彻在旁,一餐饭倒也一样吃得和乐融融气氛融洽,稍晚,秦大将军夫人便说累了要回客栈休息。 苏静卉送一行上了马车,又目送了一段距离,才转身回醉仙楼准备回后院,就见轩辕彻不知何时斜靠在柜台那儿,正冲着她笑。 苏静卉也不算太惊讶,自是很快便反应过来的问:“相公醒了?可不巧,大舅母刚走。” 轩辕彻勾着唇角啧道:“这是在怨爷呢?” “没。”苏静卉淡淡无波的又道:“倒是,相公还没吃晚饭吧,饿么?要不要妾身趁着还不算太晚去让厨房命人给您做点?晚了厨子们都回去了,可就得劳您自个儿动手了。” “我想吃卉儿你做的。” “妾身还不会做,怕做出奇怪的东西来吃坏相公肚子。” “我不怕。” “妾身怕。” 瞧着那些小二擦桌的快把桌擦破,扫地的快平地扫出坑儿来,就连辛掌柜的也窝囊的低着头数算盘珠子不下三百遍,水仙咳了两声,凑近苏静卉:“夫人,您刚不是说……” 当然,这只是推脱之词,免得两人旁若无人的继续在这儿杠妨碍大众。 苏静卉自然懂的,也顺势煞有其事点了点头,而后直接命了香儿去厨房给轩辕彻叫几样小菜,自己则跟轩辕彻直接说“妾身有点事先失陪”,便领着水仙和翠竹幼梅往了后边去。 轩辕彻倒也不拦她,但也转身就跟上了。 两人一走,辛掌柜和众小二纷纷松了口气,暗暗感谢水仙的“见义勇为”。因为他们都没那个胆子去搅主子的“兴致”,免得回头他冷不丁想起来了就跟他们算账…… ——分—— 回后院的路上,水仙等人自觉的走慢些,很快便与轩辕彻和苏静卉拉开了距离。 冷不丁的,苏静卉忽然问:“相公喜欢小曼表妹多些,还是小珊表妹多些?” 轩辕彻挑了挑眉,笑:“我若说都不喜欢呢?” “好,妾身明白了。” 苏静卉这样的回答轩辕彻倒也不意外,只是依旧觉得别扭,长臂一伸一圈,将她带进怀里:“明白?你明白了什么?” “相公不喜欢,妾身便不会让她们进门。” 苏静卉淡淡道出的话,愈发让轩辕彻别扭:“我不喜欢就不会让她们进门,我喜欢的话,就统统收进门?” 苏静卉点头:“嗯。” “卉儿,你说过会努力爱上我的吧。”轩辕彻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你就这么努力爱我的?一点点想要独占的心都没有?” 苏静卉却是浅笑:“妾身会努力爱上相公并不等于相公也会努力爱上妾身,自然就跟相公院里究竟住几个女人没有直接的关系了。” 轩辕彻愕住。 ☆、【71】醒,来得大早 第56节 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这是一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年代,而男人的三妻四妾并不是女人给的,更不是女人想拦就拦得住的,当然…… 有时候,也并非男人真那么花心要这么多女人,而是身在其位谋其位,就如同许多皇帝七老八十了还往从各大家中选人充后宫,又如上位者各种理由借口送人小妾,前者是为了拉拢势力平衡大局巩固地位,而后者,除了拉拢平衡之外,更多的还是监视! 如此一来,简单的事情也就变复杂了,那些现代人看来理所应当合理的要求,在这里就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当然,人并不是不能怀揣梦想去奢望什么,只是,太过于于执着某个奢望,无异于是在给自己圈设牢笼…… 苏静卉求的从来不多,只要活下去,不管平凡亦是波折,活得下去就行,没有为什么,只是纯粹想活下去而已。 冷不丁的,愕住的轩辕彻勾唇笑了,长指挑起苏静卉的下颌,迫使她抬起脸对着他的眼:“卉儿,你想要我也爱你?只爱你?为你主动拒绝其他女人?” 苏静卉直直的迎着他的眼,浅笑:“相公误会了,妾身其实什么也没想。” 眸底深处静若止水一丝波纹都没有,确实证明她没有说谎,她确实没往他以为的那方面想,而她不想,反而更让人说不出的心闷…… “为什么?” 轩辕彻拧了眉,定定的看着她的眼,这一刻好想透过她的眼看她的心,看看那颗心究竟长什么样,为何能这般平静无波…… 苏静卉好笑反问:“为什么非要去想?” 轩辕彻怔住。 苏静卉浅笑:“相公不累吗?妾身很累了,天色也不早,可否先容妾身回房歇会儿?” 说着,便退出了他的怀,还冲他微微颔首欠了个身才转头往小楼去,却,一转身便头也不回,还那么干脆就迈出了步子,不急不缓,那般婀娜,那般美妙,轻轻的,静静的,却任何屏障都无法阻挠…… 轩辕彻面色一变,倏地就伸手拉住了她,艳丽的俊脸上这一瞬有着他绝对想象不到的慌乱。 苏静卉愕然回首,一眼便看到了…… “卉儿,我……” 他急切的脱口而出,似要辩解什么,或者解释什么,也可能,想承诺什么,但最终,都被眼底那陡然翻涌而起的晦暗毫不留情的淹没了。 天,忽然下起了雪,顺着风簌簌飘洒,落在了他身上,也落在了她身上,默默的,静静的…… 远处,香儿已经跟了上来,正和水仙等人不解的看着二人。 幼梅终于忍不住小声问:“三爷和夫人这是怎么了?” 香儿摇头,水仙慢慢摇头,翠竹更是一脸茫然的摇头,不过,这样的夜下雪中,那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美得简直像一幅画,让人看着就不禁怦然心动,只是,心动之余竟就涌上了一股心酸,揪紧的疼…… 水眸慢慢弯下,苏静卉浅笑着主动打破了这份宁静:“相公怎么了?” 那笑很浅,那声很轻,却一如既往的让人心安意静……薄唇几次翕动,却最终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最后,轩辕彻只是一把将她圈进了怀里,只是紧紧抱着她,只是把她抱得很紧很紧…… “我信命的。” 听到他冷不丁的这么一声,苏静卉错愕,跟着就又听到:“但很奇怪,我又不是那么信命。” 苏静卉更加愕然,眸子都不禁睁大了些。 “卉儿……” 低低的,他唤着她,分明还有后续,却要等她回声。 “……嗯?” 听到她的声音,他不由就勾起了唇,语气也卸了那份沉重变得轻快起来:“我发现,我已经在爱你的路上了。” 苏静卉“……”了好一会儿,最终不知说什么而沉默了。 轩辕彻拧眉,低头看着她的眼:“你不信?” “没有。”苏静卉微微摇头,依旧淡然,平静。 让人毛躁的平静…… 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抽,轩辕彻道:“恕我眼拙,还真是看不出来你信了。” 苏静卉干脆问他:“相公看来,妾身什么反应的反应才是对的?” 轩辕彻无语好一会儿,才道:“至少不是这样。” 苏静卉“……”了会儿,别开眼脸,几不可闻的叹气:“那相公就当妾身是不信吧。” “你干嘛叹气!我就那么让你无语吗?”轩辕彻没来由的闷上口气。 苏静卉转眸看了他一眼又别开,却跟着就干脆“唉~”了声大的给他听见。 轩辕彻一听,艳丽的俊脸顿时就怪异的扭曲了,闷在胸膛那口气张嘴就横了出来:“我就是这么幼稚还蛮不讲理,怎么样!” 苏静卉却是被这话给逗乐了,嘴角一勾眼底就跟着荡开了浅浅的笑纹,却也还是别着眼脸没说他什么。 虽然她笑了是好事,可却是因为自己脑子一热蹦出来的蠢话…… 轩辕彻怎么想都觉味儿不对,心里也更堵得慌,还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干脆没脸到底,哼了声就松开她,转侧向另一边就负了手于背后…… “这这这……这又是怎么了?” 香儿等人那头看得更加满头雾水,却也不好靠过来凑人家小夫妻的热闹,可苏静卉斜挑了轩辕彻一眼后,就不禁笑得更乐了,尤其,在他好像觉得她没听到刚刚那一声“哼”似地又沉沉的“哼”了一声之后…… “噗哧~” 冷不丁的,苏静卉喷笑出声,倒是让轩辕彻错愕了下,而错愕之后,艳丽的俊脸就不由的飘起了两抹淡淡的粉晕,尴尬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狼狈,简直恨不能挖个洞钻了。他这闹的哪样…… 心中正为自己的幼稚懊恼着,就觉手里落了一抹温软。 讶异转首,就见苏静卉浅笑盈盈的看着他,总是平静如水不带一丝波澜的眸底深处,第一次笑纹粼粼,而她的小手,确是落了他掌心…… “妾身错了,相公莫恼。” 轻声软语都透着笑意,明显是为了哄而哄,没多少诚意,可轩辕彻的心还是跟着耳一起软了,还滋滋就绽出几朵粉色小花儿来…… 一手裹紧她的柔荑不放,一手虚握成拳掩嘴轻咳了两声,还直了直腰杆挺了挺胸,才一本正色的道:“嗯,念你也是初犯,就不追究了,不过不许再有下次!” 苏静卉福身回他:“多谢相公。” “嗯。”轩辕彻点点头:“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回小楼吧。” “好。不过相公,您晚饭还没吃。” 这略煞风景的话,顿时让轩辕彻“……”了好一会儿,才横道:“我不可以回房吃吗?” “哦。” 轩辕彻:“……” “卉儿……” “嗯。” “下次不要在气氛正好时提醒些无关紧要的事!” “哦。” “你真的有听进去吗?” “是的。” “……我怎么觉得那么不靠谱呢?” ——分—— 雪簌簌,不大不小下了一整夜,天亮方才停歇,还换了暖阳普照,天气晴好。 秦大将军夫人等人大早就来了,邀轩辕彻和苏静卉一块儿进宫。秦小曼虽脚受伤,却还是跟着进宫,又是去给太后贺寿,让丫鬟抬着自是不像话,一个闹不好还指不定被人揪着说事,便只能自个儿悠着伤小心的走…… 背后看着,走得确实挺像瘸脚鸭子。 苏静卉倒也没笑话她,给秦大将军夫人请安问好后,便一脸内疚的问她:“小曼表妹,你还好吗?” “虽然还是疼,但这点伤也算不得什么,我挺得住。”一夜之间,秦小曼竟也转性了,回苏静卉那一笑那叫一个宽容大方的。 昨晚秦大将军夫人连夜开课了吧…… 苏静卉暗暗好笑,面上却也没有流露出来,也不再虚伪客套,默默的退了轩辕彻身后。 秦大将军夫人看了看轩辕彻和苏静卉的衣装后,问:“你们两……就准备这么进宫?” “自然不是。” 轩辕彻笑道:“因为不打算去那么早,就穿得随意了些,想着晚些就换上,不想大舅母和表妹们便到了。” 秦大将军夫人点点头,道:“那就赶紧去换吧,这一段也是要花不少时间的,早些出发比较好,免得人家揪着说事,扣我们个轻慢罪。” 轩辕彻却是扁了嘴,闷声闷气道:“要去大舅母您先去,我可不去那么早!去那么早做什么?跟那老头打一架还是让他追着满皇宫跑给人家看?” 秦大将军夫人一听便拧了眉,继而是叹气:“你们父子两啊,怎么跟仇人似地?就不能好好处着吗?” “八字不和,很难!”轩辕彻哼道。 秦大将军夫人哭笑不得,就看到了轩辕彻身后的苏静卉,便道:“你倒是痛快了,可你让卉儿往后怎么做人?”说罢,也不待轩辕彻应,就又道:“算了算了,这事儿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还是我先走一步,看看能不能在进宫前遇上恭亲王,若是能遇上,就劝上他两句……唉,你那脾气,以后还是改改吧,已经成家的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任性胡闹了,听到没。” 轩辕彻哼哼唧唧一脸不愿的应了。 秦大将军夫人却也奈何不得他怎样一般,哭笑不得的嗔了他一眼,便没坐一会儿,就真带着秦家几个小姐先行一步,不过…… 临行前,她还是叮咛了句:“今日不比往常,再加上你和恭亲王……唉,总之尽量规矩些,少整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 这话中有话的…… 苏静卉暗暗挑了挑眉,看向轩辕彻,却见他勾着唇笑应了,只不过,应得未免太过干脆了。 秦大将军夫人自然也是听出了不靠谱,却似乎并不好明着说轩辕彻什么,只神色一阵微妙的看了轩辕彻一眼,便上马车走了。 ☆、【72】工,一分为二 待人走远,苏静卉才问:“大舅母那意思,可是让穿~得规矩些?” 按说,轩辕彻穿着向来夸张,金银貔貅各种姿态保持四季亮瞎人眼,众人应是早已见怪不怪,而貔貅在这儿也是纳食四方之财的寓意,也未有明文规定天家专用,轩辕彻闯的是商途,要揽四方财倒也贴切,也就从未有人说过他什么,可今儿秦大将军夫人却大早就来特别关注他们的穿着…… 岂不就是冲着她那只青鸟来的! 轩辕彻勾唇而笑,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看着她就晶亮闪了闪,却道:“是吗?还有这么个意思,我怎么没发现?我还以为大舅母的意思是让我挑礼挑些规矩的。” 既然他有心回避,再问也不过是多几句无用话而已,苏静卉自是懒得再问,反正就如同貔貅未有明文规定只天家可用一样,也没有明文规定说青鸟不可出现在官贵人家的衣服上,再加上轩辕彻不从政也不领军,御史再闲弹劾他也不过是浪费口水…… 倒是,有件事既然他自己提了,就还是问一问比较好:“相公往年,都送什么礼给太后贺寿?” “金山啊。”轩辕彻一本正经的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两下:“一年比一年大的纯金小金山。” 第57节 苏静卉愣了一愣,又问:“今年呢?”之前她倒也问过他准备什么贺礼比较好,他说他已经准备好了,她也就懒得继续再过问,毕竟她是新加入的,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没必要急着展现什么,免得弄巧成拙。 “金山啊~”轩辕彻又用手比划了下:“比去年更大的金山。” 苏静卉默了。 “你干嘛不吭声?看不起金山?”轩辕彻斜眼瞥她很是不满,理直气壮又道:“太后年纪大了眼睛不好,精不精雕细不细琢在她眼里看来都是一样,还不如就那个工钱多加两斤纯金呢。” 好吧…… 苏静卉服了他了。 ——分—— 照轩辕彻的意思,是想继续消磨时间,午后再准备进宫,如此一来减掉路上用的时间,就不用在宫里待太久,哪想恭亲王世子轩辕修夫妇竟来了,还是跟左妈妈和容嬷嬷等人一道儿…… 不过,左妈妈和容嬷嬷等人是苏静卉叫过来的,毕竟是要进宫,总不能就只带香儿四人,而怎么就跟了世子夫妇一起便不得而知了,但也无所谓。 “两位母侧妃本是要派人来寻你们一道儿进宫的,可王爷直接让人给拦了,还把两位母侧妃一通骂,如此一来两位母侧妃自是不好再说什么,可后来出门时正好遇上左妈妈和容嬷嬷准备过来……” 世子妃沈欣婷亲昵的拉着苏静卉的手解释:“世子爷瞧着一行没个主子带着也怪可怜的,就命人跟王爷说了声过来寻你们一道儿走……” “原来是这样。” 苏静卉浅笑道:“劳世子爷和世子妃惦记了。” “这傻人儿,一家人怎地总说两家话。”世子妃沈欣婷呵呵笑道,又上上下下一番打量苏静卉,就拧了眉:“怎么?这是还没准备出发吗?” 苏静卉无奈笑道:“三爷说晚些再去。” “明白了……”世子妃沈欣婷拍拍她的手安慰:“委屈你了。” “这也说不上委屈。”苏静卉浅笑:“三爷对我很好的。” 世子妃沈欣婷张了张嘴,明显是要说什么的,却又没说的,只笑得怪异的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换了旁人看着,估计心里会不舒服,可苏静卉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自是神色如常。 这时,去雅间跟世子爷轩辕修说话的轩辕彻回来了:“二嫂去看看二哥吧,他似乎又有些不舒服了。” 世子妃沈欣婷忙应,就与苏静卉告辞的往外走,转身便听到轩辕彻对苏静卉道:“我们也准备准备,跟二哥二嫂一块儿进宫吧,” “嗯。” 苏静卉点头应诺外,没有旁的意见,还送了世子妃沈欣婷出门。 等苏静卉折回来,轩辕彻就问了:“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世子爷身体不适还特地过来一趟,哪能让他久等。”苏静卉想也没想就应。 轩辕彻一听就笑了,拉上她的手就往楼上牵,张嘴却就起说了别的:“那两身衣服,一套穿着进宫,另一套也带上。” 苏静卉挑了挑眉,却也不问为什么就点了点头,更何况,为避免有什么意外或特殊情况失礼难堪,一般出门都会多带两套衣服。 香儿和水仙都是手脚利落的丫鬟,一个给苏静卉梳头的同时另一个就给苏静卉化妆,再加上昨天试衣服时还特地配过发型化了妆,今儿照着昨儿的模样来自是动作更快,等轩辕彻在屏风后换好衣服出来,苏静卉也梳好了头化好了妆。 “怎么又抹胭脂水粉了。”轩辕彻拧着眉走过去。 苏静卉淡定道:“妾身到底才十五,不化点妆看着太小,撑不起相公那番苦心。” 轩辕彻还真没办法反驳。 水仙则嫌他杵那儿碍事:“三爷,您能不能站远点去别妨碍奴婢做事?” “刁奴!” 轩辕彻哼了声,倒也识趣的往旁让了让,背手站那儿看香儿和水仙围着苏静卉忙,等苏静卉也穿戴整齐,才靠过去:“记住,不论如何不要落单。” 苏静卉只觉那是废话,抬眸看着他就来了句:“相公放心,妾身一定寸步不离的跟着您,就算要上茅房也一定寻您护送。” 水仙忍俊不禁噗哧就笑了,立马被轩辕彻横了一眼,却也是习惯了的撇撇嘴当没看到,跟香儿一起准备出行的东西去了。 这时,左妈妈和容嬷嬷一道儿来求见。 “我去外边陪陪二哥二嫂,你好了就出来。”轩辕彻说罢,去给左妈妈和容嬷嬷开门时就顺道先出去了。 这看似没什么,却仔细起来也是一种尊重…… 苏静卉自是懂的。 左妈妈和容嬷嬷都是宫里待过不短时间的,环肥燕瘦各色美人贵人自是没少见,也不是今日才认识苏静卉,可进屋乍一见苏静卉那一瞬,还是情不自禁的被惊艳到了。 “嘻嘻……” 难得瞧见两位见过大世面的也这般神色,水仙很是得意道:“左妈妈,容嬷嬷,咱们夫人这算不算美得倾国倾城了?” 这话一出口,倒是让两人立马收了神,却也都没有回答水仙那话,而是低眉颔首给苏静卉行礼。 “夫人。” 两人都未争先且语气平和,看着就融洽,哪里有平常丹葵和青芝报告的状况的痕迹,不过…… 苏静卉注意到左妈妈走路不太对劲:“左妈妈的腿疾犯了?” 因为症状不明显,所以左妈妈还真是没想到苏静卉这几步就看出来了,略微的怔了一下后浅笑应道:“时下天气严寒,腿疾确实犯了,不过没多大碍,劳夫人挂心了。” 苏静卉道:“别以为是旧疾就放着不管,回头还是寻个大夫仔细看看……往后我要您指点照顾的地方还多着呢,可不许您这么把身子给糟蹋残了。” “是。”左妈妈浅笑着应诺。 苏静卉沉吟会儿,便道:“虽说我和三爷现在不在府里住,院里也没多少事,可到底院里上上下下也不少口人,您一个人管着人事又管财物,还是挺辛苦的……要不这样吧,从今往后您就帮我管管财物,院里那些个人就交给容嬷嬷管教。容嬷嬷本就是教习嬷嬷,拿这事也是直接就能上手的。” 这话出口,莫说左妈妈和容嬷嬷诧异,就是成天贴身跟着的香儿和水仙都不禁错愕。之前也没听夫人提到过啊…… 倒是,左妈妈和容嬷嬷都反应很快的恢复了神色,左妈妈更是笑得感激的便福身应:“夫人还特地关照奴婢这不中用的,奴婢真是……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那就不用说了。”苏静卉浅笑,旁的也不多说什么。 左妈妈应诺,当真也不废话客套了,而容嬷嬷则笑吟吟的也福身谢恩:“承蒙夫人看得起奴婢,给于奴婢这般重任,奴婢定不负您所托。” 苏静卉点点头,笑道:“两位都是有经验的老人,走过的路都比我过过的桥多,我就不在两位面前胡乱指手画脚了,老规矩,该怎么办怎么立规矩您们看着办就成,回头给我打个招呼就好。再有,怎么说都那么大个院子这么多人,哪能没点小闹小乱的,只要不太过,我是都能谅解的。” 最后一句,分明话中有话,香儿和水仙都听出了味儿,左妈妈和容嬷嬷又岂会听不出? 面色均是一阵怪异后,左妈妈和容嬷嬷都颔首应诺。 “对了,左妈妈既然腿疾犯了,一会儿就不要跟着马车走在外边受冻了,就跟在马车里照顾我吧。”苏静卉也转头看向容嬷嬷,一视同仁的浅笑:“容嬷嬷也一块儿吧。” 如此殊荣,却让左妈妈和容嬷嬷一起拧了眉,左妈妈道:“夫人,三爷……” 苏静卉淡淡打断道:“他恐怕会骑马。” 左妈妈和容嬷嬷愣了下,容嬷嬷问:“夫人为何这么想?” 苏静卉却浅笑不语,而果然被她猜中了…… 马车里,容嬷嬷挑了窗帘子看走前边的没动静的世子爷和世子妃的马车,又看了看那些想往她们马车这边盯,却又忌惮骑马跟在马车旁的轩辕彻而不敢盯的随从,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暗想,世子妃沈欣婷此时恐怕也是想看又不好看的憋得慌…… 左妈妈却是膝盖疼得厉害般,始终就一门心思的“偷偷”揉着。 当然,“偷偷”只是做出来的,只是不往外张望的一个借口…… 苏静卉自是不会点破,而闲着也是闲着,便随口问道:“左妈妈这腿是怎么伤到的?” 左妈妈一听却是怔住了,不明白苏静卉怎么知道她的腿是伤到了而不是其他造成的…… 倒也很快便笑应道:“长福公主小时候磕碰多。” 看着简单一句,却实际博大精深得很…… “原来如此。”苏静卉也不追问。 她不追问自是最好的,也是最明智的,意味着她读得懂那简单背后的精深,甚至知道那是不能触碰的所以顺势忽略了,可,在左妈妈和容嬷嬷看来,她到底也才是个十五岁不韵世事的小姑娘…… 这般的聪慧剔透,反而挺可怕了! 左妈妈和容嬷嬷都面色有些微妙,忽然间就莫名的压力…… 申时初,一行才到达皇宫。 大家都赶着早来,此时倒是没什么人了。 下了马车转轿子,左妈妈和容嬷嬷自是不能再一起挤,不过,轩辕彻却挤了进去。 轩辕彻一进轿子就抱住苏静卉有模有样的打抖:“可冻坏爷了。” “那就回去的时候和妾身一块儿坐马车吧。”苏静卉笑道,也不点破他装。 轩辕彻点头:“嗯。”顿了顿,又道:“忘了告诉你,明轩楼的东家今儿也会来。” 苏静卉挑眉:“哪位请他来的。” “嗯……”轩辕彻不太情愿的拖了一声长的,才又道:“他其实叫魏宸,是太后的亲侄子,算起来,我还得叫他一声表叔。” 苏静卉抿了抿唇,就觉轩辕彻正看着她,干脆转眸迎了过去,一脸忧心忡忡给他看:“如此一来可就麻烦大了……” 轩辕彻挑眉:“怎么说?” 苏静卉拧眉便道:“相公忘了之前在明轩楼跟他起冲突的事儿了?” 好家伙,直接赖他身上了…… 轩辕彻好笑又好气,低头额轻撞了过去:“还不是因为你。”顿了顿,又道:“说起来,那时他为何那么激动的问你是谁呢?” 苏静卉摇摇头:“妾身也不知,不过一会儿遇上的话,相公可以问问他。” 有模有样,还真是寻不着一点儿不对…… 轩辕彻哭笑不得,又道:“有机会,我一定问。” 苏静卉点头:“嗯。” 轩辕彻“……”了会儿,噗哧就笑了起来,掐着她鼻梁捏了捏,似惩戒。 这时,轿子停了下来,光听外边笑声不断,便知是到地儿了。 “一个人看也是看,一百个人看也是看,一千个人看也是看,看看到底是看看,不伤筋不动骨还少不了肉,别怕。” 轩辕彻冲她挤眉弄眼的笑了笑,便弯身率先下了轿,而后,转身绅士的递给她一只手…… ☆、【73】言,意味深长 第58节 给太后贺寿那是表孝心,即便太后年纪大了体力有限未必会都召见,也还是都得来现个身…… 此时,永乐宫外的场地早已清扫走一夜积雪,站满了京城内外赶来为太后贺寿,又等着太后垂青召见的男女老少,而这个时辰才姗姗迟来的,自是分外引人侧目,如果来人还一身珠光宝气金银光各种璀璨刺目的话,就更不用说了,无疑瞬即夺人眼球将其他盛装打扮的人统统盖成淡色背景! “那便是大名鼎鼎的恭亲王府三公子,人称财神爷的轩辕彻。” 轩辕彻那耀眼的装扮,立马就让人认出了身份,语气既羡慕又带了几分鄙夷,而鄙夷之间,又情难自禁的透着妒忌,矛盾至极:“不愧是财神爷,每回现身都能亮瞎大片人眼。” 跟着便有人笑着接话:“呵呵,我比较好奇那位三夫人是怎样的打扮。” 这话一出口,立马引来好几声站等看戏的笑,纷纷转首侧目望向那一边,包括,已经在这场地里站了大半天,也正等候着太后那多半不可能的召见的苏渊一家…… 往年苏家也就苏渊夫妇和苏老夫人够资格站进这永乐宫外,等太后那微乎其微的召见可能,小辈们哪怕是跟来了,也多半会被分着男女领在别处等候,可今年,苏渊除了还是三品工部右侍郎之外,还晋升成了恭亲王的亲家之一,待遇自然也略有不同,起码跟进宫来的苏静灵和苏云博,也都得了在这永乐宫外等候。 不过,苏叶氏母子三人知道是苏静卉和轩辕彻来了,却是没什么好脸色的,不过碍着在人前,难看也不好摆出来惹人笑话,苏老夫人亦是觉得那杯茶的事苏静卉做得太过了,也对小夫妻二人心有偏见。 一家之主苏渊余光多瞥了两眼与轩辕彻夫妻一同来的世子爷轩辕修夫妇,又看了看轩辕彻那身绣着貔貅纳财的锦袍,就已几不可见的微微拧了眉,再看由轩辕彻牵出的苏静卉…… 霎时间宛若被雷劈了一道般,瞪大着眼怔在那里。 那是他女儿? 今日天气晴好暖阳明媚,众人初时只觉又是一道灿光刺目,而后才见羽翼青如晓天的青鸟振翅盘空…… 那姿态,说不出的优雅幻美,却又不失睥睨苍生的凌然傲气,正是魅力与魄力并驾齐驱艳惊四方之时,竟陡然就被一股世外空谷般的宁静笼罩,继而,优雅依旧幻美依然,只那股睥睨苍生的凌然傲气不在…… 这般奇幻的事就这么眼睁睁在前发生,众人自是惊得怔住,纷纷瞪大眼睛仔细再看,却见是只晓天青色的丝线绣出的青鸟,服服帖帖安安静静的停在紫色的袄裙上,而袄裙的主人,细眉水眸俏鼻儿,本就无一不精致,再加上淡淡的妆容恰到好处的掩饰了几分青涩稚嫩,更显完美的让人眼前一亮惊艳不已,而比之更让人惊艳的,是那股由内而外的温婉恬静,让人看着便莫名的心安意静…… 一对璧人,一个艳丽四射,一个静若止水,一个艳阳般耀目,一个晴空般静美,分不清是有晴空才映衬出艳阳那样明艳,还是有艳阳照耀才显得晴空那般静美,但毫无疑问的,二者相容绝对是锦上添花! 回过神来,世子妃沈欣婷就恨死了跟那两人一起来,世子爷轩辕修也不禁眸光微沉,但又转瞬就不见,并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苏渊…… 世子爷轩辕修的暗示下,世子妃沈欣婷便扶着他往轩辕彻夫妻二人跟前去了:“三弟,那边可是苏大人?” 三品工部右侍郎对平头百姓哪怕商贾巨富而言,都是天大的官儿,可在朝堂上却实在算不得多大,再加上,在这等候叩见太后的王侯公爵多不胜数…… 如此人海中,世子爷轩辕修怎么就一下看到苏渊了?偶然瞧见的? 呵~,这说法轩辕彻不信,苏静卉也不信,不过,两人都没表现在脸上的还顺指看去,果真就见苏渊一家子站在那里。 “这一来一回的通传也不会那么快,还是先过去打个招呼吧。”世子爷轩辕修提议道,倒是合情合理。 到底是岳父,见到了自然是要过去打个招呼的,轩辕彻自是没有意见的点了头,领着苏静卉就往那边走,倒是意外也不那么意外的,世子轩辕修夫妻竟也随了一起…… 苏静卉暗暗挑了挑眉,倒也并未流露什么,又见轩辕彻察觉后主动退了步去扶世子轩辕修,便也顺势慢了两步等世子妃沈欣婷。 在这片等候召见的人海里,三品工部右侍郎苏渊实在算不上是多大的官,就算顶了恭亲王亲家之一的头衔,也还不到那些王公侯爵注目攀谈的标准,可,此时那么一对璧人又连同亲王世子夫妇都一起走向他的话,就不同了…… 一下忽然称为众人的焦点,苏渊神色略显微妙,而苏老夫人和苏叶氏却是精神一震就挺直了腰杆,但苏静灵和苏云博却是头一回在这么大场面露面,本就害怕出错丢脸而紧张,又忽然就被这般注目上了,不禁就更加紧张得露了几分怯意,自是一下就输了同是苏家出来的苏静卉一大截! 轩辕彻和苏静卉给苏渊和苏叶氏苏老夫人三位长辈见礼后,世子轩辕修和世子妃沈欣婷也大方的跟三位打招呼,世子妃沈欣婷还喜欢苏静灵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一个劲的夸还不算,还顺手就拨了腕上那窜价值不菲的蜜蜡珠子给了苏静灵当见面礼,可让苏静灵和苏叶氏都好一番受宠若惊。 而仔细算起来双方也没说上几句话,随行的妈妈便低声提醒世子妃沈欣婷她娘家沈家人所在的位置,世子轩辕修也顺势与苏渊暂别,领着世子妃沈欣婷往了沈家人所在去。 两位一走,也带走了添给苏静灵那点点光华,让苏静灵瞬即没了存在感,而轩辕彻和苏静卉却依旧扎眼刺目。 这本是苏静灵头一回就近看清轩辕彻的容貌,确确实实是被惊艳到了的,只不过很快就被世子妃沈欣婷分散了下注意力,而如今,却又因为苏静卉的存在,和那身锦华贵气的装扮生生抹杀了她本该生起的怦然心动…… 她是骄傲的,却所有的骄傲都被苏静卉轻轻就踩在了脚下,苏静卉给了她太多太多难堪和耻辱,她无法容忍屈就苏静卉之下,让苏静卉再践踏她最后的尊严! 岁月如梭容颜易老,在艳丽的皮囊也终究不过是副皮囊,轩辕彻生得再好也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庶子,待新君替旧主,待恭亲王不在,他就什么也不是了,他如今的光华也会如同云烟消散一般无影无踪,而到时候,苏静卉会很凄惨,无比凄惨…… 苏静灵暗暗咬牙如此想着,如此告诫自己,默默的下定决心,一定要找个有权有势能让她绝对之势凌驾苏静卉之上的男人,然后,千百倍的奉还苏静卉现在给于她和母亲的种种难堪以及羞辱! 苏静卉虽不会读心术,却也很擅读微表情,苏静灵那点都化成狰狞显在脸上的心思,又怎能逃过她的眼,只不过,对她而言苏静灵还真不过是只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再蹦跶也就那个样,就是给她个后宫之主做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又有人居心不良乱投蚁穴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苏静卉抿唇,脑中迅速飞掠过两张脸,一是贤妃,二是明轩楼化名韩逸的东家,魏宸!(为行文方便,以下此人均称魏宸。) 孽缘异世再续,究竟鹿死谁手…… 忽然,苏静卉感觉到一股旁若无人的审视目光,且角度还挺微妙,略微的怔愣后就低眸看了去,却见是个七八岁的锦服男孩。 此时周围人多声不少,还真是不知这孩子从哪来的何时来的,但那俊秀的面孔上,一双凤眼异常明亮,见她看去就弯成了月牙,大大方方的晒出正好缺了虎牙的两排白牙冲她笑…… 乍一看,一股子的古灵精怪,可仔细再看,却竟是古灵精怪下敛着非凡的贵气! 苏静卉暗道这孩子虽小,却绝非池中物,等他再大些,说不定…… 轩辕彻看到男孩时也不禁怔了一下,跟着就哭笑不得起来:“九皇子怎么跑这里来了?” 他竟是九皇子轩辕璟! 九皇子轩辕璟乃魏婕妤所生,而这魏婕妤,又是太后娘家魏氏一脉分支的女儿,虽生九皇子时血崩薨了,可生前却是仗着出身很得太后的宠,连带的也得皇帝的宠,以至于她走后,皇后和四妃都争相讨过九皇子的抚养权,却最终九皇子是被太后抱去了永乐宫,和长福公主一起长大…… 生在皇家,得宠是幸福的,却又同时是不幸的,若不是九皇子与其他皇子年龄相差甚远,横竖看着都不成直接的威胁,恐怕也活不到今时今日了吧,而,能在太后的庇护下活到今时今日,也不意味着他真就没碰到过危险,就真天真烂漫得不懂宫闱斗争的残酷与黑暗! “自是来看三堂嫂的,上次不是气晕了先生被罚抄书没见着嘛~” 九皇子轩辕璟直白应着轩辕彻,那些丢人的事在他嘴里也家常便饭般自然无所谓,而后才煞有其事的拱着手给苏静卉深深一鞠:“三堂嫂。” 苏静卉好笑不已,道:“九皇子快快请起,妾身可受不起您这么大的礼。” 说话间,左妈妈已经接到她的眼神示意,替她去扶了九皇子轩辕璟一把。 九皇子轩辕璟倒也不让苏静卉为难,顺势就一脸笑的直了腰杆,跟着就瞥了一眼左妈妈,顿时惊异道:“这位妈妈好面善……啊!你不就是我那长福姐姐身边的左嬷嬷吗?” 人不大,嗓门却不小,惊诧一呼,更是一下就拉竖了周边无数耳,仔细再听,就闻左妈妈跪地叩首感动应道:“回九皇子的话,确是奴婢,不想九皇子竟还记得奴婢,奴婢实在是,实在是……” 说着,竟是真的哽咽了。 众人一听,却是顿时哗然,看着这边的目光就更加不同了。 九皇子轩辕璟毫无所觉般,乐呵呵就弯身去扶左妈妈:“怎么能不记得,昨儿皇祖母收到长福姐姐孝敬的贺礼时还念叨起你呢,今儿若是知道你也来了,指定高兴不已,诶~,我看我就去给皇祖母通个信儿好了,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说罢,竟也不问左妈妈怎么就跟了苏静卉,更不待人拦,就一阵风似地跑掉了,累得那么些好不容易找到他而跑来的内侍,又匆匆跟着掉头追去,生生搅得人海一阵乱…… 左妈妈目送了段,就觉苏静卉看了过来,慌忙低眉敛眸降低存在感退了她身后。 苏静卉勾了勾唇,便转眸看向了苏渊,浅笑道:“看到父亲母亲和祖母都这般安好健朗,卉儿也就放心了。” 苏叶氏膝盖想也知道自己是被顺带进话里的,自是笑得皮笑肉不笑,苏老夫人却是被那连番关注得飘飘然起来,当然没了之前的不悦,怎么看着苏静卉怎么觉得顺眼,却是苏渊听着这话,冷不丁想起了那句——父亲安好便是晴天! 略微的惊愕之后,苏渊神色微妙的看着苏静卉,却是见她冲自己微微一笑,似乎简单,却又总觉得别有深意,若说别有深意,可仔细看着也还是那么简单…… 这让苏渊很纠结,好在,时下的局面乱得很,让谷底爬起的他很容易就往了深意联想。 苏静卉很清楚,这爹不是头脑简单只知享福的,只要逼得他只能往自己这边靠,就不怕他不出全力协助…… 轩辕彻只当没见父女两那神色交流,浅笑着道:“大舅母她们在前边,我们也顺便过去打个招呼吧。” 苏静卉点点头,与苏渊等人告辞,却并未来得及去跟秦大将军夫人和几位表妹打招呼,内侍便来通传,说是太后已经等轩辕彻夫妻许久了。 “我二哥和二嫂呢?”轩辕彻问那内侍。 那内侍笑应:“回三公子的话,奴才刚刚是先寻见了世子爷和世子妃,两位已经先行一步了。” 轩辕彻点点头,也未再问什么,只低头凑近苏静卉耳语了句:“一会老头瞧见我指定大吼大叫,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苏静卉哭笑不得,而果然…… “你个孽子!” 二人才一脚跨进永乐宫,恭亲王那气势磅礴的狮吼就震了过来,跟着,人也冲了过来,气势汹汹杀气腾腾,活似要把轩辕彻一拳打飞到天边去,来个眼不见为净似地。 皇帝:“皇弟有话好说!” 太后:“住手!” 其余众人则是纷纷惊得面色大变的倒抽气,眼看着不是恭亲王一拳把轩辕彻打飞,就是轩辕彻还手父子大打出手,却,恭亲王忽然就姿势微妙的定在了那里,而轩辕彻这一脸惊愕的低着头瞪大着眼…… 众人一愕,仔细看去,竟见是苏静卉不知何时横了轩辕彻身前,明明紧张害怕得不禁闭上眼,却又直直的张着双臂护着轩辕彻。 在魁梧的恭亲王和高挺的轩辕彻中间,苏静卉娇小得可怜,可就是这么一个娇小得可怜的身板,那么坚定的横在中间,妄想用那微弱的身板,保护自己的丈夫…… 在场众人看着,无不震撼动容,一时间也没人去注意她究竟是什么穿着了。 “怎么回事?”太后看不清,只能低声问刚跑回身边的九皇子轩辕璟。 九皇子轩辕璟回过神来,居高临下神色古怪的看了看苏静卉,才凑近太后耳边,绘声绘色一阵描述,愣是把太后也说得神色动容直道轩辕彻有福气,而后就扬声喝恭亲王道:“恭亲王,你这是要一拳打死哀家的孙儿气死哀家,还是要逼得哀家的孙儿还手打残哀家的儿子还是气死哀家?给哀家滚一边去站着不许动!” 太后已是大半身黄土的人,又召见人见了大半天,早已经累了,这么一喝罢,当即就喘不过气来了…… 众人一惊,不但皇帝皇后和四妃都立马围了过去,又是递水又是拍背顺气,就连恭亲王也不禁赶紧缩了手退了一边去,双眼还是瞪得铜铃那么大的狠狠瞪着轩辕彻,一副随时再找机会把轩辕彻卸了的模样。 这时,轩辕彻猛然回过神来般冷不定就喝了一句:“你这傻丫头,你当自己铜墙铁壁还是不死之身!好好的你干嘛挡我前面,不知道他一拳能活活打死你啊?” 噼里啪啦就是一通骂,好听不好听一块来,顿时听得恭亲王脸色发黑面目扭曲,生怕他又控制不住的发飙,吕侧妃和史侧妃赶紧凑近了去低声安抚,可…… 缓过气来的太后听着却是乐了,却假假虎着脸道:“喳喳的吼什么吼,当这什么地儿?你老子不把哀家放眼里,你小子也不把哀家当回事了?” 众人一听,见皇帝都忍俊不禁的勾唇笑了,便也纷纷迎合的掩嘴笑了起来,只不过,没几张是真心的就是了…… “太后娘娘恕罪,彻儿也是一时情急才脱口而出的……” 轩辕彻委屈说着,却到中途就语气一转皮了起来:“您就大人大量,饶了彻儿这一回吧,彻儿这就献上金南山给您老人家赔礼道歉,愿您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又是金南山,年年金南山,你就没点新花样了?”太后虽是嗔着,却是一脸的笑。 “彻儿笨嘛,想来想去还是实在不知道送您什么好。”轩辕彻叹气说罢,又挺了挺腰杆,理直气壮道:“不过,今年的金南山绝对比去年的大。” 太后好笑又好气:“嗯,大!大一寸也是大!你这臭小子……”似乎一时间也想不出怎么骂他才合适,顿了顿就来了句引人发笑的:“活该你老子追你满府打!” 太后开玩笑,众人自是要捧场的,当即纷纷又笑了起来,可大爷轩辕瑾和大夫人金华,以及世子爷轩辕修和世子妃沈欣婷,四爷轩辕斌,却是笑得都很干。 大爷轩辕瑾和大夫人金华,四爷轩辕斌都是先跟着恭亲王来的,却是来了半天也没得太后多看两眼,更别说说话了,而世子爷轩辕修和世子妃沈欣婷更是,这才进门还没来得及给太后行礼,就被恭亲王那一吼给震飞了,而后轩辕彻和苏静卉就夺了太后所有的注意力…… 算起来,都是太后的亲孙,世子轩辕修和四爷轩辕斌还都是嫡出,却只有轩辕彻这般得太后的眼,岂能让其他人不郁闷心堵得慌! 不过,就算他们郁闷得面色难看,太后也是看不到的,皇帝看到也会当没看到,皇后和四妃更不会傻到在今天这个节骨眼上多事,免得一个闹不好把太后气出个好歹来吃不了兜着走…… “好了好了,折腾了大半天,哀家也累了,要歇会儿,你们都到别处玩去吧,让彻儿媳妇留下侍候哀家就行。” 太后这话出口,倒是连皇后和四妃都不禁惊讶了。太后可是连太子妃都没让侍候过的,却开口就让苏静卉侍候…… 不过,再多惊愕疑惑太后那话也说出口了,皇帝都不说什么,别人又能说什么?自是纷纷神色微妙的看了看苏静卉,就鱼贯着出了永乐宫。 苏静卉抿唇抬眸看向轩辕彻,就听轩辕彻厚颜无耻的来了句:“别怕,我留着陪你。” 还没走的恭亲王一听就横眼瞪过来:“臭小子,你……” 却是被路过的皇帝拍了拍肩:“皇弟,来,朕有事跟你说。” 恭亲王无奈,只好应诺着就跟皇帝离开了,而轩辕彻,也被太后派人九皇子轩辕璟撵了:“你小子留这儿哀家就别想歇了,走走走,赶紧走,哀家还能吃了你媳妇不成。” 轩辕彻还想说什么,却是被九皇子轩辕璟死命往外拖,扯着嗓门嚷嚷:“太子皇兄早就交代了,若是瞧见你就知会他一声,要让你去御膳房做临时总指挥,三皇兄四皇兄他们早被叫去忙了,你也赶紧的,再不过去我可就让他派人过来绑你了哈……” 第59节 这话倒是提醒了太后,笑道:“既是要去厨房,就顺手给哀家做碗长寿面吧,哀家看看你小子的手艺退步了没。” 苏静卉哭笑不得,暗道这些人还真是,竟一个比一个能把轩辕彻下厨一事看得理所当然没什么不对…… 九皇子轩辕璟那大嗓门再加上太后亲口点了,轩辕彻还真就不去不行了,回头安抚了苏静卉一眼,让她别太紧张,不要离开永乐宫,就拎着九皇子轩辕璟出门去了。 人都走干净了,太后才冲苏静卉招招手:“来,到哀家这儿来。” 苏静卉暗暗叹气,应喏着走上前,而余光则不露痕迹的四扫着,确定此刻殿内确实只有太后极其贴身侍候的几个嬷嬷,还都没有异样后才稍稍放心些。 一直没瞧见魏宸,也不知是还没来,还是去了别处晃…… “哀家这双眼坏了,早已经瞧不清楚东西……”太后叹气说着,就约莫方向的伸手去拉了苏静卉近:“来,低下身来让哀家摸摸你的小脸。” 苏静卉怔了一下,就见太后身侧服侍的嬷嬷冲她使眼色,让她赶紧跪下让太后摸脸。 略微的囧了囧,苏静卉还是跪了下去。 太后满意的勾唇笑了,虽然看不清楚,可模糊的人影还是能看到的,根据约莫位置就缓缓伸了手…… 布满皱纹的手略显粗糙,但很温柔,倒是让苏静卉有些意外,不过,她虽仰着脸让太后好摸,却始终低着眸并未盯着太后看。 能在这深深宫闱里活到这个年纪的,再笨也绝对炼成了人精,即便如今眼神不好了,可感觉却未必也跟着退化了,指不定还十分敏锐,就想林老爷子一样,想疯就疯却其实比谁都精,再加上,旁边的嬷嬷们可一个都不是瞎的…… “可真真是个俏人儿~。” 太后呵呵笑着收了手,却也没叫苏静卉起来,只和蔼的问:“说说,刚刚为什么挡在彻儿面前?” 苏静卉怔了下,才尴尬状道:“回太后的话,妾身当时也没来得及想太多……” “如今哀家问了,你就回想一下吧。” 太后这话,倒是让苏静卉真怔住了,继而暗暗失笑的应了诺,当真有模有样的就“想”了起来,隔了一会儿后才应道:“回太后的话,妾身笨,想不出来……” 这话,倒是把那几位嬷嬷都逗乐了,可太后也只是勾了勾唇而已,还换了个问法:“那你告诉哀家,当时怕吗?万一恭亲王一拳打了你身上,可真是会把你打死的,你不怕?” 苏静卉弱弱道:“妾身怕……” “可哀家却为何觉得你一点都不怕?” 太后这话,倒是让几位嬷嬷都惊愕到了,而苏静卉默了默后,回道:“太后说妾身不怕,妾身便是不怕吧。” 太后听着这话倒是乐了,却也并未说什么,只抬手又抚摸了几下苏静卉的脸,便道:“来,扶哀家到后边去歇息。” 苏静卉赶紧起身搀扶她,在嬷嬷的指引下,去了殿后边的寝室。 在嬷嬷的侍候下,取下了纯金打造还镶嵌满珍珠宝石的沉重凤冠,太后整个人就一下精神了许多,脸上的笑容就更显和蔼了,却冷不丁的又问了苏静卉句:“你说人傻不傻,明明是累赘,沉得能压死人,却还是要拼着命争来,苟延残喘也要扛着。” 苏静卉一怔,还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句,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心思,便一时半会儿没答上话,也好在,太后也不打算她回答…… “唉,这就是命啊,命啊……” 太后在嬷嬷扶着躺下后,就拉过了苏静卉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谁活着都不易,能撑着就撑着吧……” 苏静卉呆了。 难道这太后是真心偏袒轩辕彻的?还是,她虽人老了眼坏了,心眼却比谁都看得更深更远,预感到什么却知自己无力阻挠,纯粹感慨发泄一下而已? 或者还有别的可能,苏静卉也一时没有想到,但她也没问,因为就算问了,恐怕也不会得到答案…… ——分—— 太后竟拉着苏静卉的手睡着了。 苏静卉苦笑不得,本想轻轻慢慢的收回手,却侍候太后的嬷嬷给她拿来了好几床锦被又垫又靠,明摆着让她就这么让太后拉着手继续睡…… 一阵无语,苏静卉也只能从了。 君王时代,该屈从时还是要屈从…… 不过,这么陪人睡觉很无聊,无聊到一不小心就会睡着,等被惊醒时,已是半身麻木。 “你这傻孩子,怎地不知抽了手到旁去歇呢?”太后笑话她道,却是更加和蔼了。 苏静卉暗暗苦笑,我倒是想抽了手一旁舒服的歇着,可您的嬷嬷好贴心…… 面上却是尴尬色,也不语,倒是逗得那几个嬷嬷都掩嘴笑了。 太后笑道:“扶她到一边去,让她的人进来给她揉揉。” 嬷嬷应诺着,便扶了苏静卉到一旁的软榻去坐下,又出门去把左妈妈等人传了进来。 “太后,您看这是谁。” 那嬷嬷语气难掩的高兴和激动,直接领着左妈妈到了太后跟前。香儿和水仙默默跟着,再不懂规矩也好歹还是知道,进来得先给太后磕头,才能去服侍苏静卉的。 太后眯着眼看清楚左妈妈,却还是看不清。 “奴婢左蓉给太后娘娘请安,祝太后娘娘洪福齐天寿比南山。”左妈妈压抑这激动,给太后跪下磕头。 香儿和水仙自也跟着。 “左蓉!”太后惊喜道:“诶呀,本还以为是璟儿那小子又胡扯糊弄哀家了,不想竟还真是你来了。来来,到哀家跟前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这左妈妈人缘倒是极好,打进来开始,人人瞧见她脸上都是笑意…… 苏静卉默默看着,也暗暗气走一圈,已摆脱了那股麻木。 “长福那丫头费劲心机让你出宫去享福,你倒好,转个弯就又去侍候人了。”太后虽说得埋怨,可却是满脸的笑,看着便不是真的恼。 左妈妈笑道:“太后还能不清楚奴婢吗?奴婢就不是个能闲得住的,又恰好三夫人的外祖父亲自去镇国将军府跟将军夫人求了奴婢……” “行了,那些虚话你还是自个儿放肚子里烂着吧。”太后脸色不是太好的直接打断左妈妈的话。 ☆、【74】遇,表叔你好 苏静卉默默听着,暗暗挑眉。 敢情这太后很喜欢长福公主,但又很不喜欢长福公主那对爹妈?虽说容嬷嬷跟那位镇国将军夫人没有打过交道,但收集的资料上来看,那位镇国将军夫人确是个惹人嫌的,可传闻终究不可尽信,再加上,左妈妈好歹原本是太后身边的人,又一心一意承担着抚养教导长福公主的重任,得长福公主求情安排进的镇国将军府…… 就怎么扎了那镇国将军夫人的眼了?不过,林老爷子也是个能见缝插针的,没有缝儿给他入针,他就不能给她淘个左妈妈来,仅凭镇国将军夫人和苏静卉生母原本是闺蜜这一条,从一开始说服力就不够! 倒是,这样的话,太后为什么这么不避讳的就在她面前说出来了?是在变相的告诉她左妈妈这个人不是谁派的所以可信可用?还是,让她日后小心镇国将军夫人?毕竟左妈妈以前是长福公主的大管事嬷嬷,而如今却是她的大管事妈妈,未来的事又谁都说不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遇上了…… 苏静卉脑中飞转着,面上却不露声色的有模有样的自己揉着自己的腿,而余光却是继续谨慎的瞟着太后和左妈妈那边。 太后脸色还是不悦,却只是抬了手,左妈妈便立即机灵的去搀,就又让她老人家喜笑颜开的高兴起来了:“那些糟心事就不说了,难得你回来,就你来给哀家打扮打扮吧,哀家可跟你说好了,今儿哀家可是寿星,定要比所有人都光彩夺目。” 左妈妈笑应:“太后娘娘不嫌弃奴婢这两年手拙了就好。” 太后一听便笑了,还开玩笑道:“诶哟,你不说哀家还没注意,这双手似乎确实比早前细嫩了。” 左妈妈笑着颔首:“太后娘娘小心,要下阶了。” 一边搀扶着太后走向梳妆台,一边余光瞥了下苏静卉,搀扶太后另一边的嬷嬷也是个眼尖的,当即就瞧见了,轻笑了声就与太后道:“太后,这三夫人虽小小年纪,却确实是有些本事呢,瞧那两小丫鬟就调教得很是不错,不让起就真这么跪着一动不动,规规矩矩眼神儿都不乱瞟……” 这明着是夸苏静卉,暗着是在帮左妈妈,也更是在提醒眼神不好的太后,地上跪着两个丫鬟还没起来…… 看到这听到这,苏静卉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刚刚嬷嬷们不让她抽了被太后拉着的手,就是看在左妈妈的面上帮了个小忙,是变相的在太后跟前替她提升好感度! 瞧左妈妈进来至今,满宫的人都是和颜悦色的,可见她以前人缘很好,甚至有恩于她们,再加上太后打断左妈妈离开镇国将军府转到她下做事的话,又可推断出太后虽然身在深宫,但很多事都清楚得很,而太后眼睛不好,她的眼睛就是这些嬷嬷,自然这些嬷嬷也不会不知道左妈妈在镇国将军府过得怎么样…… 所谓高处不胜寒,再加上上了年纪,就定然会比寻常人更加寂寞,如此一来,心就会软些,比较容易对对自己好的人产生好感……嬷嬷们应该就是这样的想法吧,可,却又谁知道太后她老人家究竟知不知道怎么看怎么想呢? 不过这些对苏静卉来说都无所谓,因为她从头到尾都只是想活着而已,没有那所谓的不轨心思,自是不怕谁去深究她,而太后,能在这深深宫闱之内活到这个年纪,又既没痴呆也没失心疯,可见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心胸宽广之人,只要不去挑衅她老人家心中那杆秤,她老人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可能会搭把手,不然…… 她何必特地跟她说—— 【你说人傻不傻,明明是累赘,沉得能压死人,却还是要拼着命争来,苟延残喘也要扛着……】 还说:【谁活着都不易,能撑着就撑着吧……】 不就是,她老人家允许为命而争的意思吗? 说起来,先皇当年也不在嫡长之列,若不是生在皇家,那也是庶出,能荣登九五,也是踩着亲兄弟的尸身上位的,那惊险程度不是随便想想就能体会的,而换言之,太后是真正的过来人,所以,从她和轩辕彻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初的过去了? 这时,得那嬷嬷提醒的太后笑着开口了:“这孩子倒是挺得你们眼缘,不过,哀家也喜欢她那股子恬静……”顿了一顿,又道:“都起来吧。” 前边说的自是苏静卉,而后边,则是对香儿和水仙说的。 香儿和水仙立马磕头应诺,虽还是难掩的带着几分怯意,但对方毕竟是太后,这是她们头一回这么近的见到这么大的人物,也算表现不错了。 两人在左妈妈的眼神提醒下,起身后就默默的走向了苏静卉。 此时苏静卉的腿麻症状已经消失,不过她身上那套衣服却因为不良的睡姿弄皱了,且发也有些微乱。 本来衣服有些皱不是什么事,可今儿是太后寿诞,不说那些宫外来的贵人,就是这宫里的贵人也不少,穿着带皱的衣服难免被人诟病,落个不尊重人的罪名…… 苏静卉让水仙去问问一暂时空闲的嬷嬷去哪儿梳洗,却不想太后眼睛不好,耳却尖,竟听到了。 太后还和蔼道:“就命人送到这儿来换吧。” 苏静卉看了左妈妈一眼,见她点头,才谢太后恩典,命水仙去取另一套衣服。 这时,内侍知太后醒了,特地来报说永安侯魏宸在太后刚歇下时来的,已经等许久了,问这会儿要不要见? 一听魏宸来了,太后很是高兴:“这小子也好些年没来看哀家了,哀家怎么能不好好教训他一番……让他在外边等着。” 内侍应诺便出去传话了,却是把苏静卉给郁闷了。她倒不是怕魏宸,而是,他毕竟是男人,而她是女人,在这诸多讲究的年代…… 他在外面跟太后说话,她怎么出去?两人要是聊得开心忘了她的存在,她岂不是要在寝室里一待半天? 忽然间,苏静卉想轩辕彻了,只有他回来了,她才能名正言顺又顺理成章的离开这里。 ——分—— “哈啾……” 轩辕彻冷不丁一个响亮的喷嚏,把众人吓了一跳。 “嗯,肯定是我家卉儿想我了,正好长寿面也做好装好了,我就先带过去孝敬太后了哈,你们慢慢玩。” 轩辕彻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拎上食盒就一溜烟出门不见了人影。 卫昇津抽抽着嘴角道:“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很明显是故意的。”四皇子轩辕凌白眼一番说罢,赶在太子派来的协助轩辕彻的内侍出门前往外走:“走吧,这儿也不是我们该待的。” 厨房乃重地,确实不是他们该待的,以免谁吃出什么问题来赖是他们动的手脚,而太子轩辕擎天特地派了内侍来“协助”轩辕彻,一可说是监视,二则又是给他立证人,用心自是不简单,而目的,自是更不简单…… 卫昇津不禁嘀咕:“唉~,活着真辛苦。”又问四皇子轩辕凌:“我们要不要跟过去啊?” 四皇子轩辕凌本想说不要,却这时有内侍匆匆来他耳边报说魏宸在永乐宫。 第60节 “我看我们还是跟过去看看吧……” ——分—— 苏静卉已经换好了另一套衣服,只是碍着魏宸在外边和太后聊得正好而出不去寝宫,轩辕彻带着长寿面来,正好救她…… “哀家差点都忘了有长寿面。” 太后笑眯眯的说着:“正好哀家这会儿也饿了,就端上来吧。” 轩辕彻点头笑应,却边走边夸张的东张西望,完全不当有魏宸这么个人在那儿,连眼神不好的太后都看得出来他“心不在焉”。 太后佯装不知他找什么,沉声道:“东张西望找什么呢?金南山你可是送了哀家当寿礼的,就是要回去哀家也不给。” “金南山孝敬了您怎么能要回来,彻儿也怕天打雷劈的好么?” 轩辕彻咧着嘴笑,既然已经吸引了太后的注意力,也就不用再费事耍那些有的没的了,直接拎着食盒送到了嬷嬷手里就又道:“不过,彻儿的媳妇可是彻儿的,彻儿还指着她生儿育女呢,您老人家就是再喜欢也不能占着她不还。” “还生儿育女呢!”太后板不住脸的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因为不愿早生儿女被赶出了家门。” “那是不愿早生,又不是不生。” 轩辕彻说着,人也到了太后身边,殷勤的就给老人家按摩起来:“太后娘娘,彻儿给您捏肩捶背还不行吗?把彻儿那宝贝媳妇儿还给彻儿吧啊,没有她,彻儿可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出不了三天保准……” 话没说完,太后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行了行了。”转头命了嬷嬷叫苏静卉出来,便给轩辕彻介绍魏宸:“那是魏宸,你表叔,快去打个招呼,别装瞎当人家不存在。” 嗔罢,又对魏宸道:“这是恭亲王家的老三,心眼倒是不坏,就是又皮又不要脸,你虽大不了他几岁,却确实是长他一辈,就莫要与他计较太多了,免得被气死。” 魏宸呵呵笑应着,便与轩辕彻对上了眼。 “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轩辕彻拱手欠身笑道:“不知您竟是我亲表叔,先前多有得罪,还望表叔大人大量莫要计较。” 主动承认来证明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魏宸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弯身去扶他的同时余光就扫了下高座上的太后,却见太后虽闻声侧目过来,却并未流露什么特别颜色,也没有问的意思,嘴上就道:“所谓不知者无罪,这事也怨不得三公子,说到底,还是我太唐突失礼了……” 太后依旧似没听到,却是轩辕彻笑眯眯但直白道:“确实唐突,若是再有下次,就算您是我亲表叔,我也照打你不误。” 这话,倒是出乎魏宸意料,余光瞥向太后,就见太后拧了眉,终于忍不住的问:“你们两怎么回事?” 魏宸正谨慎的想着该怎么说比较好,轩辕彻就扬声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这是彻儿跟表叔两个男人之间不宜告人的事,事关彻儿和表叔两个大男人的脸面问题,还请太后娘娘高抬贵手莫问莫问,您说是吧表~叔~?” 魏宸嘴角一抽,算是领教大名鼎鼎的“不要脸”了…… 什么叫“两个男人之间不宜告人”的事?什么又叫“事关两个大男人的脸面问题”?这事还没开说就直接自黑的同时黑他一身!自己若是提那天的事,他就有的没的乱倒一通?明摆着不怕灭敌一千自损八百! 无耻之徒不可怕,就怕无耻之徒有文化还诡计多端…… 嘴角抽抽着,魏宸就笑了:“三公子说得极是。” 轩辕彻脸不红气不喘的回他一句:“那是。” 太后叹气:“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哀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过,说到底都是一家人,小打小闹就算了,可不许闹大当真失了两家体面去。” 两人均是应诺。 这时,苏静卉出来了,身上穿的袄裙已经换成另一套青色的,但绣的还是振翅盘旋的青鸟,一样的栩栩如生,一样的气势傲人,却,又一样的温驯于她身上…… 看到她,魏宸就不由自主的浑身绷紧,俊脸阴沉甚至隐隐可见牙关紧咬的痕迹,而双眼,却又是极复杂的,但很快便低了眸恢复了自然。 轩辕彻如若未见,满脸笑的冲苏静卉招手道:“卉儿,来,见见我们的魏家表叔,说不定他一高兴,还赏什么贵重见面礼给我们呢。” 太后嘴角抽了抽,干脆当没听到的赶人:“好了好了,哀家要吃面了,都下去吧,有什么话到外边说去。” 魏宸顺势应喏,而后看向轩辕彻。 轩辕彻勾了勾唇,也应喏,就微微弯身冲魏宸比了个请的手势:“表叔,您先请。” 魏宸回他一笑,也不客气的先往外走了,却就听到了轩辕彻在后边不高不低的道:“卉儿,一会儿我们要好好表现,虽然表叔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可好歹长我们一辈,正儿八经是我们长辈,这又算是我们头一回正式见面,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什么见面礼都不给的……” 魏宸听得黑线滚滚,而那头,太后却是忍俊不禁入口的面都“噗~”了,而后,有嬷嬷快步跟上来,低声传太后的话给魏宸:“太后说,三公子就是个扑钱眼儿的,没脸没皮的很,说得出就真干得出来,今儿又恰好是她老人家做寿来了不少贵人,未免他干出什么有失体面的事,还请您……” 一听这话,魏宸嘴角就抽了,暗道轩辕彻究竟干过什么惹得太后都这么……不过仔细想起来,之前轩辕彻不还揍了二皇子轩辕宇一顿吗? 黑了黑脸,魏宸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了。劳烦嬷嬷回太后一声,请她老人家放心。” 那嬷嬷微笑着点点头,退了回去,却是与轩辕彻擦肩而过时,被轩辕彻一个挤眉弄眼的鬼脸逗了个忍俊不禁。 出了门,魏宸主动在人少的回廊停了下来,也不等轩辕彻带苏静卉给她行大礼,就把拇指上的扳指取了下来给轩辕彻,几乎是咬着牙道:“知道表侄你身价不菲人称财神爷,一般的东西多半也瞧不上,可偏表叔我身上这会儿也没带什么拿得出手的,只这只扳指形影不离的跟了许多年还算有些身价,你莫要嫌弃了。” “不嫌弃不嫌弃,礼轻情意重嘛,表叔这般看得起还特地给见面礼,那是彻儿的福分,彻儿受宠若惊都来不及,哪能嫌弃。”轩辕彻嘴上说着的同时,就接过了那只扳指套入自己拇指,亮给苏静卉看:“卉儿你看,好不好看,是不是跟我很搭?” 苏静卉无需抬头,也能想象魏宸此刻的俊脸多扭曲,乖顺的应了一声:“嗯。” 魏宸确实被轩辕彻的不要脸弄了个面目扭曲,但很快,便被苏静卉那声引了去,却也低眸看着她时面目又更扭曲了,抿了抿唇后才道:“我身上也没有什么适合表侄媳的见面礼,不如这样吧……表侄媳琴技如此卓绝,想必其他乐器也涉猎一二,改日让表侄带你到明轩楼挑把乐器当是见面礼和……之前失礼的补偿。” 苏静卉还不及应声,轩辕彻就探了头问她:“卉儿会别的乐器吗?” “不会。”苏静卉淡淡道。 “哦。”轩辕彻又道:“不过不会也没关系,学就会了嘛,闲着没事学学别的也是不错的。” 那语气,却像是在说,不要白不要啊喂~…… 魏宸听得眼角嘴角一起抽,而苏静卉却竟然还是乖顺的应:“好。” 轩辕彻咧嘴就笑道:“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改天我就带你去表叔那明轩楼挑几样别的乐器,啊对了,赶紧先谢表叔赏。” 原本的一样被他一说,就成几样了…… 魏宸觉得轩辕彻这个人比打探到的更不可理喻,而苏静卉……苏静……明明是苏静……却为什么能忍受这样的人!竟然还已经跟他同房了? 明明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明明是那么不可一世的人,明明是那么神圣不可侵犯的人,竟然,竟然那么理所当然就接受了…… 而…… 这,不又正就是苏静吗! 魏宸狠狠咬牙,背在身后的手也握成了拳,而他印象中那个高高在上的人,那个不可一世的人,那个神圣不可侵犯一般的人,此时却毫不犹豫的冲他欠了身…… “谢表叔赏。” 轻轻软软的声音,不娇不造作,本是让人听着心安意静的,却嘭的就点燃了魏宸胸膛里那团火,那种无论站多高都永远在她脚下的感觉又上来了…… 他,果然还是恨透了她那骨子里透出来的沉静! 咬着牙,魏宸道:“不~客~气!我还另约了人,先走一步。”说着,不等轩辕彻出声就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狭长的眸子阴鸷骇人。 苍天眷顾,又给了他一次再度遇上她的机会,这一次,这一次,他绝对,绝对要把上辈子她给于他的,全部如数奉还!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轩辕彻喃了声:“卉儿……” “嗯?”苏静卉挑眸看去,就见他还定定的看着魏宸远去的背影。 “离他远点。” 轩辕彻收回眸光看想她,一本正色的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可以感觉得到他身上那股浓郁的杀气,冲着你的杀气,而且,他不但想杀你,还……” 还? 苏静卉暗暗挑眉,就见轩辕彻直接忽略了什么的道:“总之,能离他多远离他多远!” “好。”苏静卉乖巧应道,但她很清楚,有些人,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轩辕彻看了她好一会儿,抬手紧紧搂住她:“我不会让他得逞的,不论如何。” 苏静卉总觉得他那“不论如何”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不禁又抬眸看向他,就见他板着正色又道:“我是认真的。” 不知谁说的,认真的男人很帅…… 她忽然间有点认同这说法了。 苏静卉微微弯眸,回他浅浅一笑:“妾身信您。” 这话哪怕是假的,也让人听得舒心,更何况,她的神色都不像是在敷衍…… 轩辕彻勾唇笑了,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牵上她的手,与她十指紧紧相扣。 ——分—— 看着轩辕彻和苏静卉手牵手的出来,卫昇津直接翻了白眼。 白担心了! 暗喷一句,卫昇津便拍了拍四皇子轩辕凌:“走了走了,如今我们是多余的了。” 四皇子轩辕凌却不知正想什么正出神,被那么一拍,才猛然回过神来,迟钝的点头:“好。” 说着,就顺了卫昇津的扯离开,只不过,迈开步子时却忍不住斜了眼在那儿等着苏静卉的容嬷嬷…… 苏静卉很擅长捕捉微表情,更何况是情不自禁难以掩饰的,当即就看到了,不禁疑惑的瞥了眼容嬷嬷,竟见容嬷嬷的脸压得比平常低得多,却脸色也微妙的不太好。 该不会…… 容嬷嬷冒着险留在京城周旋于各大名门世家之间,是为了这四皇子轩辕凌? ☆、【75】字,掀风起浪 确定四皇子轩辕凌走远了,容嬷嬷才暗暗松了口气,而眼,却控制不住的往那边斜了斜,悲凉才上眸,就猛然察觉几道视线落在身上…… 容嬷嬷当即一惊,迅速收眸的同时敛了一时失控的情绪,即便没去看是谁看着她,也还是能根据视线来的方向判断出是谁,霎时间冷汗渗了一背。 轩辕彻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便转眸看向身边的苏静卉,却见她低眉敛眸,似并未察觉到什么,可,他如今却是一点也不敢低估这小人儿了,何况,各大家都撬不动的容嬷嬷,却竟被她给请到了…… 勾了勾唇,轩辕彻也暂做不见了,而心里却已经做了决定,回头就让人仔细刨底的查一查这位容嬷嬷。 正想着要去哪消磨剩下的时间,就见轩辕谨夫妇来了。 夫妇二人乍一见苏静卉换了身衣服,都是一怔,继而迅速看了一眼永乐宫,脸色均显微妙,但很快又交换了个眼色就恢复了自然。 轩辕彻佯装不见的惊讶问:“大哥怎么来了?” “王爷让你去见他。”轩辕谨说罢,又凑近轩辕彻压了声劝道:“圣上开的口,王爷都不得不从,你啊,就不要再闹了。” 原来先前皇帝说寻恭亲王有事,说的是恭亲王赶轩辕彻出家门一事,并要恭亲王搞好父子关系,莫闹得太过失了体面不说,也恼了秦家…… 说起来,秦家这一次来贺寿的只有秦大将军夫人和几个秦家小姐而已,虽面上是说其他人实在抽不出时间,就以秦大将军夫人做了代表还请圣上和太后恕罪,却又谁敢说,秦家就轩辕彻被赶出恭亲王府一事真的一点不悦都没有?要不,秦大将军夫人一行进了京城之后,为何直奔了醉仙楼又另包了客栈下榻,还走亲又访友却就是偏没上恭亲王府打招呼,这意味着什么? 本就名面上皇家和恭亲王府都亏欠着秦家,若再把轩辕彻这半身秦家血脉的人逐出王府让人奚落欺辱,秦家就算不为别的,身为西北霸主的脸面就过不去,又岂会就此善罢甘休? 上位者需要势力来巩固和提升地位,而势力一大却又难以掌控管辖,就需要用到平衡,而持衡间,很容易产生夹缝,这夹缝就成了许多下位者的生存空间,而若能善用这些夹缝,却又是能逆袭而上的,只不过,那是巨大的赌博,赢则居高临下,输就粉身碎骨…… 轩辕彻显而易见是生活在皇家和秦家间的夹缝里,而他能否善用这条夹缝,又是否有那么大的勇气去赌一场,苏静卉暂时无法肯定。 第61节 正默默听着,大夫人金华的手便亲昵的挽了过来,把苏静卉稍稍拉开一边,才压着声问:“怎么换身衣服了?没出什么事吧?” 言词之间浓浓关切,真似担心苏静卉刚刚留在永乐宫中是否不慎出了什么,有没有惹恼太后之类的,可,眼底那片妒忌的红光却出卖了她…… 真要是惹恼了太后,又岂还能在太后宫里换身衣服?本换身衣服而已,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可却因为地盘是当今太后的而就惹了人眼,只因为太后的地盘万万千千的人一辈子都跨不进一步,更莫说在她寝宫里停留还换身衣服了,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那是莫大的荣幸,是太后的荣宠! 苏静卉只觉这样的妒忌又傻又莫名其妙,但也很清楚这是这时代的大流趋势,十个人里起码九个半会是这样的心理,自就泰然处之了,浅浅一笑回道:“劳大嫂挂心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在太后宫里睡着了,弄皱了之前那身衣服,免得失礼于人,就换了身。” “原来如此。” 大夫人金华点点头一脸微笑,可眼底那片妒忌的红光却更甚了,好在这时轩辕谨已经把轩辕彻“劝”住了,要往恭亲王所在去。 路上有伴说说笑笑,弯弯转转也就不觉远,不多久一行人便到了恭亲王一家暂歇的庭院。 院子不小,高雅大气,据说是恭亲王年少搬出宫前住的,不过原本不是这样的,是这几十年来不断修葺,一点一点积累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即便恭亲王有王府在宫外,十年到头也难有一晚在宫中留宿,但皇帝还是时不时就命人修葺一翻,以表他对恭亲王这个弟弟的手足之情。 当然,谁也说不好这究竟有几分是真心诚意,又几分是纯粹做给太后和外人看的…… 乍一见轩辕彻的瞬间,黑着脸的恭亲王本能就伸手去拿了几上的茶杯,只不过明显本是要砸轩辕彻的,却又猛然想起了什么,而别扭的改成了端茶喝。 一屋子都是耳尖眼亮的,自是没有谁落了去,虚惊之余纷纷冲苏静卉使眼色,示意她劝劝轩辕彻主动低头。 虽说是皇帝开了口,可,也总不能让恭亲王这做老子的先低头不是…… “三弟妹……”大夫人金华也拽拽苏静卉,努嘴斜眼的示意她劝轩辕彻。 苏静卉点点头,顺着众盼就转头抬眸看相了轩辕彻。 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却无声胜过有声,就是轩辕彻也扛不住她那双眼这般盯着:“好了好了,知道了,不就是认个错吗?虽然我压根就没错……” 后面那句似脱口而出的,却又嘀咕得不高不低,屋里长着对耳的都听得见,恭亲王又岂会听漏了去?当即手中的茶杯就啪嚓一声发了脆裂细响…… 两位侧妃顿时面色一变,就怕皇帝那头话还在耳边,这头恭亲王就追轩辕彻满皇宫打,到时候秦大将军夫人又在,可真是难以交差。 轩辕谨抬手就推了轩辕彻一把:“浑说什么,赶紧过去磕头认错。” 轩辕彻撇撇嘴,叽里咕噜的念着没人听得清的话,就拉着苏静卉去了恭亲王跟前。 父子四目相对,霎时间气氛不是一个剑拔弩张可以形容,但跟着,就因为苏静卉拽着轩辕彻的袖子先跪了下去,而轻轻淡淡的就把那股紧张气氛淡化了去…… 轩辕彻低眸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又最终也没说什么的跟着跪了下去。 立马有丫鬟机灵的端茶近来。 轩辕彻瞥了一眼,直接翻白给恭亲王看,气得恭亲王双眉立马就倒竖了起来,却又是苏静卉主动伸手去端了一杯…… 轻,缓,柔,举手投足行云流水间,便是一股洗涤喧哗浮躁的宁静,让人莫名心安,不由意静,浮躁不再…… 轩辕彻侧眸看她一会儿,抿了抿唇,端了另一杯,举高过头顶奉给恭亲王。 恭亲王哼了一声,却也放下了原本那杯茶而先接过了轩辕彻那杯,意思性的喝一口时,神色微妙的瞥了下低眉敛眸跪在跟前的苏静卉。 心静是一种境界,是精神与灵魂的平静,一个人要做到心静,必须有丰富渊博的知识与善于使自己在浮躁或混乱的表面现象中保持自我,不是一个才十五的孩子能办得到的,而…… 苏渊那混小子,上辈子修的什么福分,竟生出了这样一个女儿。 恭亲王喝罢轩辕彻的,便又接过苏静卉的意思性的喝了一口,放下,才看着轩辕彻尽可能用比较平缓的语气道:“圣上说你也大不小了,又已成婚,总不能像以前那么混沌虚度……说是神机营有个闲差空了,你平常又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很有研究,让你去凑个数看看。” 神机营,京城禁卫军中三大营之一,担负着“内卫京师,外备征战”的重任,主管操练火器及随驾护卫马队官兵,是朝廷直接指挥的战略机动部队,最主要的是,专门掌管火器…… 因为神机营的特别和特殊性,一般小兵都是从禁卫军中精挑细选出的资历深又家世清贵的精英,旁属部队很难进,而皇帝竟然一开口就把轩辕彻扔去了神机营,且不说是什么职位能有多大,就是“闲差”二字,也足以堵了恭亲王和轩辕彻的嘴,让恭亲王说不出轩辕彻“纨绔难驯恐难胜任”的话,让轩辕彻说不出“闲散习惯难当重任”的话,更,因为是掌管火器这一点,让西北秦家哪怕知道轩辕彻多半进神机营不过是过个门,转头说不定就调到别处去了,却也还是要闭上嘴,免得日后皇帝来一句“朕可是给过机会你们接触神机营的啊,是你们自己想太多不愿碰”…… 一箭三雕还是连环计,好心机,就是不知道谁想的! 苏静卉几不可见的眯了眯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有可能被她那前世的妹妹苏玲占了身躯的贤妃…… 当然,若真是贤妃献的计,针对的未必是她,应多半是要争取皇帝的宠信。 后宫妃有的是富贵荣华,没有实权,更难出宫门一步,而苏玲偏是个贪婪权势喜欢凌驾他人之上的人,若贤妃真就是苏玲,偏落了这后宫,那多半这么做就是为了获取皇帝的偏宠信任,唯有如此,她才能更大程度的施展拳脚,而,她的野心可绝对不止是称霸后宫,谋夺帝位的可能性更大! 然,若贤妃真是苏玲的话,她上位之日就定是她苏静卉的死期,又岂能置之不管?而,同是女人,同在这男尊女卑女子难以实权的时代,能借助的,率先就是自己那个男人的力量…… 苏静卉抿唇转眸,看向了轩辕彻。 正因为恭亲王那番话而抿唇不语的轩辕彻,忽然察觉苏静卉的目光,惊讶间转眸,却就见她偏开了眼脸,不与他四目相对…… 希望他接下所以看着他,但又不愿左右他的心思而别开眼脸? 薄唇,抿紧宛若绷直的线,琥珀色的桃花眼也渐渐深成了幽暗的褐色…… “我知道了……” 轩辕彻转眸看回恭亲王:“我去神机营。” 虽说皇帝那话已经把拒绝的话堵死了,可轩辕彻这么干脆的答应了,倒还是让众人惊讶了下,继而,纷纷跟着恭亲王的目光一起,落向了那始终沉默的苏静卉。 她虽始终未发一语,却,一默胜千言…… 这可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做的到的,尤其,对象是轩辕彻这匹难驯的野悍马! 吕侧妃猛然回过神来,神色微妙的看了看苏静卉,才侧头轻轻提醒恭亲王让两人起来:“王爷,这天寒地冻的,地上冷……” 恭亲王点头道:“都起来吧。” 轩辕彻拉了苏静卉先起,才随后起了身。 看是小动作,却来源于心…… 大夫人金华和世子妃沈欣婷顿时面色一阵微妙,纷纷转头瞥了下自己的男人,继而抿了唇。他(他)若能这么顾着她(她),扁担都要开花了! 退出厅,四下无人时苏静卉才对轩辕彻道:“相公其实不用在意妾身,妾身只是……” 看着他那挑高的眉,便知后面的虚言说也无用,干脆就此断了没再说下去。 “只是?”眉又挑高几分,轩辕彻笑话她道:“这就没了?” 他非要听,她自是不介意一说:“妾身只是随便想想。” “随便想想?”轩辕彻笑了,眉眼弯弯的,唇边两个漂亮的酒窝很是炫目:“想的什么?” 苏静卉干脆偏了眼脸兀自前去,懒得理他,却才出一步便被他拉住了。 他一手自她身后圈上她的腰,一手托了她的下颌抬起她的脸,让她由下而上仰视着她,而他,只是低了脸,便为她挡去了日照…… 阳光无法直接照在她脸上,却为他添了一层炫目的七彩光晕,很美,却不如他那双带笑的桃花眼来得惹人。 他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既说了不论如何,又怎能转头便抛之脑后?言而无信之辈,哪配让你努力去爱。” 苏静卉惊愕了瞬,勾唇笑了,很浅,但弯弯的眸在长长的睫羽后散发的柔和光芒,却胜过千言万语的鼓舞。 她的笑,带弯了他的眸:“卉儿,我们做个约定吧……” 苏静卉微怔,还不及回答,就听到他又道:“我绝对不让你的努力付诸东流,你也莫要让我白拼搏空欢喜一场,可好?” 他…… 这是要豁出去争了?! 这是她想要的,也是必须的,可…… 临门一脚,苏静卉却没来由的迟疑了,抿了抿唇后,轻道:“那是一条不归路,不论怎么走都绝对荆棘遍地,胜也伤,败则粉身碎骨……相公确定这就跨上去吗?” 恭亲王还康健,他也才十八,其实还可以再多周旋几年,再充分准备几年,其实…… 她很清楚,她的存在,魏宸的存在,贤妃的存在,已经彻底打乱了原本的局面,那些原本“可以”的,如今统统已经不可以了,这一步现在必须迈出去! 她的话,让轩辕彻挑了眉:“卉儿,你真的才十五?” 苏静卉笑:“相公不也才十八吗?” 轩辕彻反而怔了一下,继而大笑,却又跟着就着就把笑敛了个干净:“我确定!你呢?” 苏静卉浅笑:“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妾身自然坚定跟在相公身旁。” 轩辕彻很满意她的回答,不禁笑了,但还是:“那个约定呢?” 苏静卉也不嫌他啰嗦,浅笑盈盈回了一句:“自是不能虚情换真意。” “不能虚情换真意……”轩辕彻喃喃着,总觉得不对味,可,却又是最真实的说法:“好一句不能虚情换真意,你这丫头,还真是一点不愿吃亏。” 嗔斥着戳了下她眉心,在她本能闭眼的瞬间,勾唇低首,轻轻在那嫣红的小嘴上亲下: “好,定不假意换你真情。” 气氛正好,却有人煞风景的“诶呀”了声…… 轩辕彻转首,苏静卉侧眸,便见还在远处的太子妃叶茜玉面红耳赤的捂着眼脸,匆匆转身并道:“本宫听说卉儿表妹在这边才过来寻的,可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继续……” 说着便是要领着随从走,却被推开轩辕彻的苏静卉叫住了:“妾身参见太子妃。” 她虽小脸也略有粉晕,可多的还是那若无其事的淡然,这让轩辕彻莫名的郁闷,而那“参见”二字,自是让太子妃叶茜玉再尴尬也要停下来。 “卉儿表妹免礼,快快请起。” 太子妃叶茜玉尴尬的背着身道,心中却是忍不住埋怨苏静卉那些妈妈丫鬟怎么不及时拦住她或是提醒那二人,害她好好的大白天竟撞上这样的事。 而,这却是怨不得左妈妈等人不拦不出声的,分明是假山矮树挡了视线,等她们看到太子飞叶茜玉来时,太子妃叶茜玉又抬手就阻了她们出声…… 这是在宫中,太子妃都明示了她们若还出声就是不敬,左妈妈只好带着众人跪地,希望跪地声能提醒那边忘情的两人,却不想,她们膝盖还没来得及着地,太子妃就看到了那边两人正玩亲亲。 虽有不悦,可太子妃叶茜玉还是对这会儿已经跪下的左妈妈等人道:“你们也起了。” 左妈妈等人谢恩起身时,轩辕彻和苏静卉也走近了。 既然太子妃叶茜玉刚说是来找苏静卉的,轩辕彻留下自是不识趣,又一大群人里就他一个男子,更不合规矩,也就只好就近行礼打过招呼后,主动暂时滚蛋。 轩辕彻一走,尴尬的气氛就松缓了,太子妃叶茜玉还能开起苏静卉的玩笑来:“三堂弟待表妹好得哟~,啧啧,真是叫人羡慕又妒忌。” 可,笑得再和蔼可亲,也挡不住双眼的出卖,只不过,那满眼的“竟都不看场合当皇宫是他家后院吗”,也只是换来苏静卉浅浅淡淡一笑而已。 一个巴掌拍不响,太子妃叶茜玉继续拿她玩笑也没意思,细细将她一番打量后,脱口而出般就道:“总觉得卉儿表妹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话说得好似以前的苏静卉跟她很熟一般,却其实除了出嫁那日之外,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且印象模糊得连什么鼻子什么眼都不记得了,所以苏静卉出嫁那天乍一见她才那么惊愕…… 不过,苏静卉也不会闲着没事的戳穿她,浅浅一笑道:“长大了自就跟小时候不太一样的。” 太子妃叶茜玉暗自不悦,分明她说的不是跟小时候比,而是苏静灵也亲口说苏静卉自脖子没挂断后就完全变了个人,可…… 她神色无异的把话题牵成了那样,太子妃叶茜玉也不好硬扳回来,便笑着:“说得也是。不过,本宫来寻你可不是为了说这事的,而是趁着今儿给你多引见些朋友。” 所谓的朋友,是你的朋友吧,你没法经常出宫,但你的朋友却多半是在宫外的且有身份的人吧,可以借她们的手兴风作浪! 那份添妆礼,苏静卉自是不会忘记的,只不过她没有什么人都避的习惯,何况,人在这圈里,躲来躲去也还是这个圈,而轩辕彻都决定迈出那一步了,她又岂能退缩?倒是这太子妃,顶着一张跟她前世一模一样的面孔…… 呵呵,贤妃会让她闲活着才是见鬼了! 苏静卉礼貌颔首道:“太子妃这般青睐,实在让妾身惶恐。” 第62节 太子妃叶茜玉呵呵一笑,牵着她就走:“自家表姐妹,说那些客套话做甚,走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再晚些太后寿宴就该开席了,到时候三堂弟又该来抢人了。” 苏静卉浅浅一笑,轻轻不失礼的抽回了手。 她都抽了手,太子妃叶茜玉也总不能死皮赖脸拽着她不放,为此又流露不悦就显得身为太子妃的她不够大度,也就只能若无其事不了了之了。 果不出苏静卉所料,太子妃叶茜玉还真是给她介绍了一大圈——她太子妃叶茜玉关系交好的闺蜜,其中当然包括叶丞相府几位少夫人! “早就想认识三夫人了,却是一直苦无机会……” “听说三夫人琴技卓绝,不但得了明轩楼赠琴,还一曲名震京城……” “早闻三夫人……” 一大群少妇少女围着苏静卉七嘴八舌个不停,她也不嫌烦,始终礼貌的浅笑吟吟,偶尔也应上两句保持气氛和谐。 正相谈甚欢,内侍扬声报说太子轩辕擎天回来了。 太子妃叶茜玉招待人,自是招待回自己宫中,太子轩辕擎天也是回自己宫里,当然不是什么奇异事,众人也不疑有他,除了太子叶茜玉迎上去外,其他人纷纷原地跪下相迎。 “只是不慎泼了杯茶,没事,你们继续聊。”太子轩辕擎天跟太子妃叶茜玉说着,便转眸随意般看看地上跪着的人,又道:“都起了吧。” 说着,便让太子妃叶茜玉继续陪众人的直接往后去了。 不过,太子妃叶茜玉还是对起身的众人说了句“你们先聊着”,就跟到了后面去,却万万没想到太子轩辕擎天停在转弯处,且神色不悦的瞥了她一眼:“不是让你陪着她们继续聊吗?换身衣服而已,有宫人侍候就好。” 太子轩辕擎天近来脾气都不太好,太子妃叶茜玉这一次更觉被恼得莫名其妙,却也不敢面露不悦,赔着笑便认错道:“是臣妾考虑不周,可臣妾如今也已经进来了,就这么退出去也不好看不是……” 太子轩辕擎天抿唇,终还是点点头,便由着太子妃叶茜玉侍候换衣了。 不一会儿,内侍隔着门报:“恭亲王府三公子来寻三夫人了。” “这三爷可真是,才多久就寻上门来了,臣妾还能吃了他夫人不成么……”太子妃叶茜玉说笑着就抬了眸看向太子,却竟见太子轩辕擎天抿着唇侧眸向外,脸色微妙的难看…… 太子妃叶茜玉不禁一怔,却也只这一怔的功夫,就听到太子轩辕擎天的道:“得了,让他把人领去就是,分明是自己想脱身,却硬是拉了三堂弟妹做挡箭牌……” 后边一句说得低许多,内侍自是听不到的,可跟前的太子妃叶茜玉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那语气中的无奈又不满。 太子妃叶茜玉也只当是自己想太多了,笑笑道:“三堂弟也是真宝贝着她,太子殿下是没瞧见,青天白日的他……” 脱口而出的话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两颊绯红。 没说完,可那绯红的两颊却足以说明那是什么事,太子轩辕擎天顿时觉得一口气堵上胸口,不耐烦的就拨开了太子妃叶茜玉那正系扣的手,自己边系边道:“时间不早了,你也准备准备吧,真是,今儿这么忙,也不知道去帮帮母后……” 太子妃叶茜玉顿时委屈:“太子爷错怪臣妾了,臣妾是要去帮母后的,可母后让臣妾多带三弟妹认识些人玩玩……” 太子轩辕擎天居高临下的低眸瞥她,目光犀利宛若刀剑,冷得让太子妃叶茜玉冷不丁就哆嗦。 大手一抬,便轻易勾住了太子妃叶茜玉的下颌,低声轻柔,却带着冰冷的警告:“你也看到了,三堂弟不是一般宝贝三堂弟妹,而本太子也还不能失去三堂弟……你可懂?” 太子叶茜玉心一颤就变了面色,慌忙直点头:“臣妾懂,臣妾明白。” “真乖。” 太子轩辕擎天这才露了笑,低头在她唇上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又辗转至她脸侧耳下,一路细碎惹得她惊喘连连,才忽的收了手,坏笑着拍了拍她迷醉的小脸,大步离去。 太子妃叶茜玉清醒过来,顿时羞红满脸,哪里知道大步离去的人,眼底阴沉得渗人…… 而,就在太子轩辕擎天离开没多久,有人偷偷递了张字条给太子妃叶茜玉。 【仔细太子看苏静卉的眼神。】 ☆、【76】变,有惊有喜 苏静卉忽然发现,恭亲王那暴脾气和黑脸,还有镇“邪”的作用…… 宴席开在大殿,文臣武将王侯公爵以及邻国来使,都分座明确,但,她和轩辕彻一个青鸟盘身一个貔貅招财,都是不论日光下还是烛光中都是非常耀眼吸睛的存在,本该是非常惹人侧目的,却因为坐在恭亲王身后得他煞气庇护,愣是满殿的人都好奇的想往这边看但又不敢往这边盯,气氛微妙得有些滑稽。 好在,没多久太后便到了。 一片震耳欲聋的贺寿声后,乐起舞动,寿宴才正式开始…… 比起听乐赏舞,轩辕彻更热衷于给苏静卉布菜擦嘴各种无伤大雅的小亲昵晒恩爱,愣是惹了许多人侧目,连高坐上皇后都忍不住笑着凑近太后耳边低声提了几句。 太后眼睛看不清楚,却还是顺着皇后的指看向了轩辕彻和苏静卉所在,叹道:“都是早早就没了亲娘的苦孩子,唉,好好珍惜总是好的……” 听着这话,皇后便知太后是想起了轩辕彻的生母秦氏,那本该是要进宫为皇妃的女子,出身好不说,还生得倾国倾城,又学富五车个性温婉,公正的说,她确是齐集天下女子之优,却,诸多原因最终至死都只是恭亲王的妾! 皇后面色顿时有些微妙,只因为那诸多原因之中,她也插了一手,而她本纯粹是不愿有那样出身又那般倾国倾城的女子进这后宫争宠,却哪里想到,竟害她最后至死都只是恭亲王府的妾,以至于…… 西北那块香窝窝,愣是因为一个女子而生生变成了难以下口的硬骨头! 早知如此,她当初还不如让那女子进宫当个皇妃呢,如此一来,说不定西北就顺利收回来了,皇上也不至于为那事耿耿于怀这么多年,连带着太子都…… 皇后正这般想着,就觉一股视线上身,瞥去,竟是玉贵妃,且见她瞥去还不躲不避,浅浅大方就回她一笑,只不过那笑,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 不过,玉贵妃如此倒也没有惹皇后多不快,虽然玉贵妃是二皇子轩辕宇的生母,可二皇子那人,呵呵,上次不还被轩辕彻一顿胖揍如今还下不得床吗? 想到二皇子轩辕宇当初被抬回来那惨样,皇后就不禁勾唇笑了,微微就回了玉贵妃一笑,倒是把玉贵妃气了个玉面绷紧银牙暗咬。 皇后也不再理她,兀自回头又轻声哄了太后两句,便把那话题含糊的带开了,扭头专心欣赏起歌舞来。 不论如何,她现在还是皇后,她的儿子也还是太子,只要太子能借轩辕彻的手拿下西北,那么太子的位就稳了,过去的也就都会过去…… 而此时大殿中,注意着轩辕彻和苏静卉的又岂止皇后,不过,单单仔细着苏静卉的没几个,比如永安侯魏宸,比如贤妃,又比如,太子妃叶茜玉…… 人这一生,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尤其是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下油锅的敌人,那种恨意,赋予了他们特异功能一般,哪怕是你化成灰,哪怕你异世重生换了面孔,他们也还是能在茫茫人海之中认出你来! 然,认得出来只是认得出来,要肯定,到底还是要更进一步的了解,更进一步观察,如果真就是那个人,如果真是她,如果真是她…… 贤妃陡然面色苍白的捂上胸口,迅速收眸低头去看那里是否血肉模糊时,冷汗已经湿透了她的脊背。 那个位置,上辈子就是被那个女人用她最鄙夷最不削,却是那个女人最擅长的冷兵器机关贯穿夺命的! 生在军火世家,她们的父亲是世界闻名的军火王,她们降生开始就注定了高高在上,她们的玩具从来不是洋娃娃小汽车,而是各式各样的武器,但身为一个现代人,生在热兵器时代,她最是不削冷兵器,可偏就是那种早该退出时代舞台的东西,硬是在那女人手里风生水起还大受追捧! 明明是个苟延残喘的残废,却拥有让所有人惊艳臣服的天赋,同样的材料,一样的环境,她永远能造出比别人更强大的东西,为此,父亲总是偏袒那个女人,永远把最好的留给那个女人,不惜耗费巨大代价也要一次次把那个女人从鬼门关拖回来,让那个女人可以继续一次次的把她和弟弟踩在脚下…… 那个女人就是她的噩梦,终于看到那个女人断气,她哪怕是就在鬼门关的路上,也高兴得大笑,又,怎么能接受她又活了过来,继续被她踩在脚下! 确定胸口完好无损,那该死的一切已经成为遥远的过去,贤妃才终于松了口气,可伸去端酒杯的手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直至喝下杯中酒,酒精蔓延全身,她才恢复了常态。 老天垂青让她重生,却又偏让她生在这城墙高高八面是阻的后宫,她不但要看人脸色还如同被困在笼中的金丝鸟一般,想要调查一个人束手束脚难以下手,所以,虽上次就注意到了苏静卉,却一直不得机会仔细观察和调查,更主要的是,宫还有个跟那女人生着一模一样的太子妃时不时就惹她眼…… 哪怕明知道太子妃不是那个女人,她还是觉得那张脸扎眼,尤其,明明是阴险狭隘的人,却硬要挤出宽容大度的嘴脸,虚伪得让她恶心,每每看到一次就想撕一次! 正仔细着苏静卉的太子妃叶茜玉陡然一颤,没来由的心底发毛浑身发冷,神经质的四下张望,却未见异样,倒是不经意的与贤妃对上了眼,她还冲她微微笑了笑。 四妃里就贤妃无后,且上次彻底伤了根本,这辈子能再怀孕的机会微乎其微,再加上皇上年事已高,更让贤妃的存在威胁不到谁,除非她能从太后手里抢到九皇子轩辕璟,否则难掀大浪…… 这样的人主动示好,太子妃叶茜玉没理由不接受,自是也礼貌的回以一笑。 她觉得,贤妃这样的情况求的,无非是日后能被赡养后宫中捞个太妃当当,而真正威胁到她的,是那些不让太子上位,或是想爬太子的床,以及……入了太子眼的人! 那张字条究竟谁递给她的,难以追查,但…… 太子妃叶茜玉转眸看向太子,却并没从太子轩辕擎天面上看出什么异色,也不见他多往苏静卉那边看,倒是挺认真看殿中那些翩翩起舞的舞姬。 究竟……是真有什么还是有人蓄意挑拨离间呢? 太子妃叶茜玉抿唇低眸,端了酒轻抿,却不知,就在这时,太子轩辕擎天斜眼瞥了下她。 他眼里,叶茜玉除了那张脸和身后的叶丞相一脉外,耍心机心机不够深,摆气质又虚在外,论气场更是靠着大批随从左右也不过尔尔,根本不够资格坐他身旁伴他睥睨天下,而那种女人,那种女人…… 他本来以为放眼天下也不会有,可没想到竟然有…… 从不知道,一个女人,仅仅一个背影就可以那么耀眼那么挠人心动,之前还觉得挺荒谬可笑,如今却是明白透彻了,那分明是气质使然,是无以伦比的气场,什么也不做,静静坐着单单一影,也无形之间便凌驾万人之上! 只是…… 那偏是轩辕彻的女人! 抿唇余光斜了苏静卉那边一眼,太子轩辕擎天发泄一般端酒一饮而尽。 众思纷飞间,苏静卉也被轩辕彻喂到实在撑不下了。 “真的饱了?” “确定饱了?” “那好吧,暂时先休息一会儿,晚些继续再吃点。” 苏静卉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这时,曲舞皆告一段落,群臣又一番举杯恭贺吉祥话不断,而后,便是皇子们各显神通的给太后贺寿…… 太子轩辕擎天挥毫献上寿字,二皇子轩辕宇身体不适未到场,但献了福禄寿的画作,三皇子轩辕煦不知从哪捣鼓来皮影工具,自唱自演虽笨拙得手忙脚乱,却也惹得太后由头笑到尾,四皇子轩辕凌比较低调,除了献上寿礼外就说了几句吉祥话…… 最后上场的是最小的九皇子轩辕璟,吉祥话不喘气的倒了一长串后,话锋冷不丁就引向了苏静卉:“我准备的这节目呢,非得三堂哥和三堂嫂帮忙不可,所以……” 说着,就笑嘻嘻的引着愕然的众人看向轩辕彻和苏静卉:“三堂哥,三堂嫂,赏不赏脸帮忙啊?” 苏静卉转眸看向轩辕彻,就见轩辕彻咧着嘴笑问九皇子轩辕璟:“亲兄弟还明算帐呢,何况我们只是堂兄弟,先说说能给我们什么好处先。” 在座无人不知轩辕彻是个扑钱眼的,倒也不觉他这般说话冒得唐突,更何况,高座上几位都没因那话不悦反而还逗乐了…… 九皇子轩辕璟却是不怕被揍的笑嘻嘻便转眸看向恭亲王:“三堂哥虽也是皇叔的儿子,却实在不如大堂哥和二堂哥啊,更半点没继承您那神武雄风,瞧他那未战先降的窝囊样,啧啧,本皇子横竖不过才八岁孩童而已……” “我呸~” 轩辕彻喷他一声,没好气道:“刚不是说帮忙的么,怎么一转口就变成未战先降了?这般前言不搭后语,你先生怎么教你的?” “我先生都被我气晕了那还能教我什么?” 九皇子轩辕璟也不嫌大庭广众之下丢脸,理所当然应罢,挺了挺小胸膛就又道:“本是让你和三堂嫂帮忙不错,可人生嘛,无处不战场不是,三人行必有高中低,你不肯帮忙不过就是怕本皇子当众抢了你的风头而已,不就是未战先降了么?我可怜的三堂嫂啊,这般美丽端庄优雅高贵,怎地就偏摊上你这般没用的窝囊废。” 九皇子轩辕璟是个不要脸的,轩辕彻也是个脸皮厚的,也面不改色根本不在意那番话,倒是旁若无人的就扭头问苏静卉:“卉儿,我是窝囊废么?” 苏静卉哭笑不得,这一大一小绝对是不知何时串通好了的,自个儿不嫌丢人耍花枪就算了,非要扯上她…… 好在,九皇子轩辕璟跟着就又开喷了:“啧啧,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三堂嫂温柔贤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还这般大庭广众之下的问她,不是逼着她睁眼瞎话是什么?得了得了,反正我打一开始也就是想请三堂嫂帮忙而已,你丫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陪衬,你不乐意你边去,三堂嫂赏脸就成。” 说着,有模有样就拱手冲苏静卉深深一揖:“三堂嫂就赏脸与我合奏一曲为皇祖母她老人家贺寿吧,让我借借你的光长点脸,省得老被说不学无术……当然,我保证,一定不太拖你后腿!” 虽说男女有别,可九皇子轩辕璟才八岁,横竖算起来都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又素来顽皮精怪,他来这么一出,倒也没人去怀疑太多,倒是如若他这般一搅成功,苏静卉就算用凤吟还是弹了那曲凤临天下,气势就不会那般凌厉惊人…… 苏静卉看向轩辕彻,一副听他的模样,就见他抿唇正在考虑状,可桌下旁人不见的手却伸了拉她的手,长指还调皮的在她手心乱点乱画。 这般气定神闲的开小差,分明就是变相的告诉她,她的猜测是对的,九皇子轩辕璟这么搅就是他安排的…… 苏静卉这头还在等轩辕彻的意思,那头早被二人逗乐得不停的太后却是笑骂着开口了:“你这孩子,学谁不好偏学你三堂兄皮,自己要脸平常争气些学不就好了,总这么临时抱佛脚像什么样。” “皇祖母教训得是,璟儿日后一定改,可今儿这台璟儿上都上来了,总不能就这么下去吧?那得多丢人啊,回头璟儿还要不要见人了……” 第63节 九皇子轩辕璟转头应罢太后,又扭身半鞠不鞠的侧脸斜着轩辕彻:“三堂兄你个扑钱眼的,痛快点行不行,三堂嫂等你发话呢,我的腰都快弯折了……要不你也上来,你要能赢得比我多的喝彩,我就去给你醉仙楼当半年店小二!你要输了我,哼哼,三堂嫂就进宫陪皇祖母解闷半年,如何?敢不敢?” “呵呵,这主意好。”太后竟这时候来凑合热闹,扭头就对皇帝和恭亲王道:“皇上,恭亲王,您们就做个证人吧,哀家倒是想瞧瞧,这两小猴子究竟哪个更能豁出脸面去耍宝逗乐。” 寿星都这么开口了,谁还能说不? 皇帝笑呵呵就道:“好,朕今儿就当这个证人。”说罢,看向脸黑得锅底似地恭亲王:“皇弟,这儿不是军营,在座也都不是待你操练的士兵,不要这么严肃,难得太后这么高兴,今儿又是她做寿,就顺了她的意思吧。” 恭亲王只好应诺,可谁都看得出他乐意做那逗乐的小丑爹,也不奇怪他回头就狠狠瞪了轩辕彻:“还不赶紧上去。” 轩辕彻撇撇嘴,叽哩咕噜说着没人听得懂的话,但谁也不怀疑那绝对是抱怨甚至骂恭亲王的话…… 九皇子轩辕璟则不知从哪掏出一笛一箫,十分大气的道:“三堂兄,你要是要笛子呢还是要萧?” “随你。” 轩辕彻还他一个“怕你啊”的眼神,牵着苏静卉慢腾腾到殿中时,抚琴需要的桌椅以及凤吟都已经准备好了。 “虽然本皇子比较擅长箫,不过免得你回头输得不服找借口,就把萧让给你了。” 九皇子轩辕璟说得慷慨大气,却把萧扔给轩辕彻后就凑近苏静卉,踮着脚不高不低的掩嘴一句:“三堂嫂,一会儿记得拉拉我,可不许跟三堂哥一起欺负我个孩子。” 苏静卉浅笑:“好。” 轩辕彻却不乐意了:“卉儿,胳膊肘哪有往外拐的?再说了,你没瞧见王爷那我们还没输呢就已经比锅底还黑的脸啊,要我们输了,你不但要进宫陪太后,王爷回头也……” “你小子哪那么多废话!” 恭亲王终于忍无可忍的吼道,双眼瞪得铜铃那么大:“正正经经给太后贺寿不行吗?少说两句你是会缺胳膊还是少腿了?非要老子揍你一顿是不是?” 太后一听就拧了眉,皇帝也怕轩辕彻顶嘴到时候变成父子当众干一架,赶紧道:“好了好了,赶紧开始吧,不然恭亲王脾气真上来,朕也救不了你。” “谨遵圣命。” 轩辕彻笑嘻嘻的抱着竹箫应诺,就听九皇子轩辕璟欢快的笛音起了,只不过,是幸灾乐祸的几声而已,并非正经起乐。 不过,这几声却是让气氛一下缓和了,调皮的惹得众人忍俊不禁,正要笑,却就听到高山流水一般的琴声起,不高不低却恰到好处,轻轻便将那几声顽皮的笛音化成了夜莺别夜…… 九皇子轩辕璟一怔,转头看去就见苏静卉低眉敛眸正认真抚琴。 腮帮子顿时一鼓,就要嗔苏静卉不帮他,就又听到了箫声起,徐徐若风,拂云拨雾,让柔和而温暖的晨曦,一下便铺满大地…… 合着两人是准备扔下他了? 九皇子轩辕璟秀眉一倒,也不甘示弱的吹起笛子来,尖锐嘹亮的笛声一下就冲进了两人的乐声中,如欢快早起的鸟儿,喳喳不成调的乱叫,却是恰配了两人开出的景…… 皇后忍俊不禁的低声告诉太后,九皇子轩辕璟正一边吹笛,一边满脸挑衅的围着轩辕彻满场乱跳,顿时逗得太后乐得合不拢嘴。 寿宴上,自是寿星最大,寿星都乐成那样,气氛岂能不好,满堂欢笑不止,恰恰好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让人不会独独只关注抚琴的苏静卉一人,只不过,是金子总会发亮…… 起初,谁也没注意到那风中鸟鸣声下,轻轻的破壳声,等发现的时候,雏鸟已经破壳而出,扯着娇嫩的嗓子与鸟鸣争高下。 九皇子轩辕璟立马抛弃轩辕彻,转去围苏静卉,像只好奇的鸟儿正围着那只破壳的雏鸟一般,笛声转幽转低了几声,似试探,却又似逗弄,跟着就又尖锐嘹亮起来,凶狠粗暴的就把琴声压了下去。 皇后正要给太后又详细说明,却就见太后点指上唇,示意她不用再说,跟着便闭上了眼细细聆听…… 百鸟恃强凌弱,雏鸟倔强不屈,彼此从最初的亮声斗嗓逐渐发展成啄抓拼狠,全然不觉风已转,等察觉时竟已夹雨袭来,且一来便是排山倒海之势,顷刻间惊散群鸟! 笛声就这么生生被箫声冲断了去,九皇子轩辕璟不服,又试了几次,可每一次都一出声就被轩辕彻的箫声打压冲散,跟淋成落汤鸡的鸟儿挣扎哀鸣没两样,实在难看。 无奈,他只能瞪眼看着轩辕彻冲他挤眉弄眼耀武扬威,不过,也只是他拼不过轩辕彻而已…… 九皇子轩辕璟干脆凑去苏静卉身边给她加油,而如此一来,苏静卉琴下代表那只雏鸟在众人眼里看来,也就顺理成章的迎风抗雨了。 正被雏鸟那股不屈不服,不畏不惧,不愿屈于强下的坚韧感动,却听琴竟铮~一声,忽然就转低,众人岂能不愕然,就是闭眼聆听的太后都不禁睁开了眼拧了眉…… 琴境中一下跌回现实,没人高兴,所有人都在错愕,都正想问为什么,究竟怎么了,琴声就又起了,伴着徐徐如风的箫声,轻似梳羽翩若起舞,一抹优雅华丽的身影冷不丁就在脑海中浮现,美得惊心动魄! 众人都被琴声箫声所吸引,没人注意轩辕彻什么时候转到了九皇子轩辕璟身旁,更不知道他踩了九皇子轩辕璟一脚。 猛然吃痛,九皇子轩辕璟差点没跳起来,却也猛然就清醒的回过神来了,赶紧笛送嘴边吹奏起来。 不过,轩辕彻那一脚可是真踩,吃了痛抽着气,九皇子轩辕璟起初吹出的笛声控制不住就有点颤,却是恰到好处的配了琴箫,宛若鸟儿乍见鸟皇的惶恐惊颤,等他恢复过来也再也压不住那琴声…… 铮—— 琴声陡然的尖锐刺耳,却又奇妙动人,几乎刺穿众人的耳膜,又震得胸腔直颤,如同一只出巢的彩凤,在向天下众生宣告它的存在宣誓它的强悍,风都为此止了,鸟儿也不敢再争了,万籁俱静下,更显那凤鸣威悍,余音嗡嗡不绝于耳…… 比起众人的震撼惊艳神色,贤妃却是满脸的苍白,而双眼,又几乎眼珠突出的死死盯着苏静卉。 就在她要霍地起身指着苏静卉尖声叫出“苏静”二字时,有人啪啪的鼓掌,阴差阳错救了她,却也同时将众人被琴声惊飞的神扯了回来…… 魏宸! 魏宸一脸微笑道:“好极!好极!如此卓绝琴技,与凤吟绝配!” 然,他赞声才落,九皇子轩辕璟就不满的狂飙一长串刺耳笛音,而后仰着脸问他:“表叔无视三堂兄就好,干嘛把本皇子也一块儿无视了?本皇子的笛子吹得不好吗?不好吗?不好吗?” 问罢,也不待魏宸回话,笛声就又是一阵尖锐刺耳,愣是刮得在座个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笛声一停,九皇子轩辕璟就又抢了所有人先的开口了:“你们倒是说说,三堂嫂不算外,究竟是本皇子的笛子吹得好,还是三堂兄那箫吹得还凑合?” 说罢,笛子就又放了嘴边,明摆着如果说他不如轩辕彻,就刺破大家的耳膜,让大家今晚都顶着一身鸡皮疙瘩睁眼到天亮! 众人哭笑不得,却也个个低着头不愿当那出头鸟,免得惹九皇子轩辕璟这小魔王没好下场,让轩辕彻那魔头不快也是个生不如死,还不如装傻左右都不得罪。 好在这时,太后揉着耳朵发话了:“你再吹,再吹哀家就罚你面壁半年!” 九皇子轩辕璟撅撅嘴,虽不满,却还是放下了笛子,嘟囔着道:“去,不就是去醉仙楼当半年店小二,男子汉大丈夫还输不起不成……” 太后没听清,沉声问:“你嘟囔什么呢?” 九皇子轩辕璟扁扁嘴,没吭声,那态度顿时让皇帝沉了脸:“璟儿,太后问你话呢!” 皇后则出声做和事佬:“皇上,璟儿还小,难免顽皮一些。”又低声给太后报说刚刚九皇子轩辕璟那番嘀咕。 皇帝面色还是没转好,倒是太后噗哧笑了出来,笑骂九皇子轩辕璟道:“你自个儿先出宫玩儿,却应是扯些有的没的破借口……” 九皇子轩辕璟一听就咧嘴笑了,恭恭敬敬拱手深鞠道:“果真是什么都瞒不住皇祖母。” “行了行了,少拍马屁了。”太后嗔斥道:“不过,你自己都知不如你三堂兄,也就不用你父皇和皇叔再做黑脸说你不好了,那就愿赌服输,去你三堂兄那醉仙楼当半年店小二吧。” 再皮再不争气,也是堂堂皇子,竟去给酒楼当店小二…… 皇帝自是脸面上过不去,不禁道:“母后……” 太后摆手打断他的话,道:“这些孩子,个个锦衣玉食养出一身娇贵气,去民间磨砺磨砺见见世面也是好的,再说,去的也不是旁人的地儿,有彻儿这大猴顾着,璟儿这小猴儿还能吃亏了不成。” 皇帝转念一想,多个皇子跟轩辕彻亲近也是好的,再加上九皇子轩辕璟才八岁,而有些事又是年纪小的比较好出手…… 也就欣然同意了:“既然母后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 顺了太后的意,太后自然是高兴的,可,殿中众人却神色一个比一个微妙起来。 皇上就算了,太后…… 究竟为什么把九皇子轩辕璟放出宫去?还偏就是放了轩辕彻身边? 太子妃叶茜玉一直记挂着纸条上的内容,时不时就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太子轩辕擎天,倒是未见太子轩辕擎天对苏静卉多关注,却,此时看到他薄唇抿紧得轻抖,双眸幽暗阴沉得吓人…… 九皇子轩辕璟有一半魏家血统,又年纪最小,得太后偏宠倒也一直以来都理所当然,可,该死的,大家竟都忘了他那半身魏家血统而太后姓魏! 谁敢保证,太后始终不放九皇子轩辕璟到后妃名下抚养,不是因为深藏某种不可告人的私心? ——分—— 那么一搅,苏静卉自不再是寿宴上的唯一焦点,但,毫无疑问的她和轩辕彻都更加被瞩目了,只因为…… 太后等同是当众变相的把九皇子轩辕璟托付给了他们二人! 事情的发展,不得不说出乎了苏静卉的意料之外,但,她惊讶过后也就过去了,并未因此而一筹不展自寻紧张毛躁,相反的,她还觉得这是好事…… 虽跟九皇子轩辕璟接触不深,但她还是看出来了,那孩子年纪虽小但城府不浅,太后把他教得很好,而他在她和轩辕彻手里,总比在贤妃手里强! 今晚,贤妃是绝对认出她了的,只是一个身在后宫的妃子,爪子再利也伸得不远,这样一来,她除了讨好皇帝获取信任之外,还需要一个皇子,而…… 除了九皇子轩辕璟之外,其他皇子不是年纪不小了就是有生母,轮不到她插手染指,而这九皇子轩辕璟又在今晚被太后推给了她苏静卉和轩辕彻,还连夜跟着出了宫,贤妃那爪子,呵呵,现在大概也就只能挠墙了。 夜明珠下,苏静卉那微微勾唇,本是极美的,却愣是让赖了一车的九皇子轩辕璟浑身一毛,就起了厚厚一层鸡皮疙瘩:“三堂嫂,好好的你干嘛这么笑,笑得好恐怖~” 车里没旁人,轩辕彻自是不用当他是皇子,一巴掌就刮上他后脑,没好气道:“没眼力价的东西,卉儿分明笑得很美好不好?” 九皇子轩辕璟捂着后脑就踹过去:“本皇子还没跟你算踩那一脚呢,你又来找死!” 话落,就被轩辕彻一掌按了个屁股朝天脸贴车。 挣不脱轩辕彻的手,九皇子轩辕璟只好去拽苏静卉求救:“三堂嫂救命,救命……” 苏静卉笑着对轩辕彻道:“相公就别欺负九皇子了。” 轩辕彻撇撇嘴,放了九皇子轩辕璟,却也还是顺手就在他后脑勺刮了一掌。 九皇子轩辕璟迅速缩到苏静卉另一边去,冲轩辕彻又比拳头又亮手臂肌肉:“本皇子要拳头有拳头,要肌肉有肌肉,不过是看在三堂嫂的面上放你一马,可不是怕了你,你最好给本皇子小心点。” 轩辕彻白眼一翻,懒得理他的躺下了。 倒是苏静卉问:“九皇子在那听过凤临天下?” 她当然没傻到今晚他是跟着乱吹的。 九皇子轩辕璟也躺了下来:“二皇兄上次不是带着两琴师去的醉仙楼吗?虽抚不出三堂嫂的境界,可曲子总不会错的。” 苏静卉挑眉:“那两位还活着?” 她还以为回去就被处死了。 “是没活了。”九皇子轩辕璟打着呵欠含糊应道。 苏静卉又挑了挑眉,就听轩辕彻道:“别看他小,他最会的就是见缝插针!” 说到这里,抬了抬头看九皇子轩辕璟,见他已经闭上眼睡了,才凑近苏静卉耳边却又不高不低的道:“那两琴师肯定是没法活了,可旁地儿,却指不定多了两活人。” 也就是,两琴师可能没死,但以另外的身份活在别处去了? 苏静卉挑眉,就见九皇子轩辕璟翻了个身背对他们这边,明显是还没睡着听到了轩辕彻的话,但也不否认也不承认,更懒得理会。 他才八岁…… 再大一点,还了得? 不过想想,那边世界的康熙大帝,不也是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开创出康乾盛世的大局面吗?谁能说古人就智商低下?一样的时代同样玩心机斗城府,鹿死谁手谁都说不好,不过…… 这孩子既然落了她手里,她自是不会轻易放手了! 正想着,就觉一双眼灼灼的盯着自己,看去,不是轩辕彻是谁。 长指点唇,他示意她不要出声,就伸了另一只手勾低她的颈,抬头仰脸,亲上她的嘴儿…… 第64节 苏静卉嘴角抽抽,怪他也不看九皇子轩辕璟就在身后,抬手就推开他,却被他一扯,整个跌进他怀里。 “真是受不了这两个人了!” 九皇子轩辕璟忽的大叫一声,就窜起直接出了车厢去。 苏静卉哭笑不得,拍打了下轩辕彻,却换来轩辕彻忍俊不禁的呵呵直笑,而那笑却是把车厢外的九皇子轩辕璟给惹了,跟着就扯高嗓门吼吼道: “前面的倒是走快点,本皇子要困死了!不困死也要被那两亲亲我我滚来滚去的给臊死了!” 滚来滚去…… 苏静卉无语了,而轩辕彻却是笑疯了。 ☆、【77】收,直接了当 既然皇帝出面让父子两人和好了,轩辕彻和苏静卉自是要跟住回恭亲王府去,不然恭亲王脸面下不去又要寻轩辕彻麻烦,到时候父子又闹起来,就是扇做和事佬的皇帝的脸了…… 一行回到王府天色已晚,便分道各回了自己的院子。 九皇子轩辕璟虽说才八岁,可到底也是个皇子,该礼待的自然不能轻慢了,免得惹人诟病,自是快马先走一步命人准备好了客房,这会儿他一到便直接可以住进去了。 倒是,九皇子轩辕璟也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张口就要求住的地方一定要在轩辕彻和苏静卉的聚宝苑旁边,否则,他就卷铺盖直接住进聚宝苑去。唯一可以出声管教这小魔王的恭亲王却懒得理会不吭声,其他人自是也识趣的随他了。 许是太晚了,九皇子轩辕璟也着实累了困了,到了地儿后倒也没再折磨人就自己乖乖爬床睡了。 安置好他,留了人照顾,轩辕彻和苏静卉才回聚宝苑。 还没到聚宝苑,坐在小轿里的苏静卉便听到水仙低声报:“夫人,院子外等着人……” 这时候会堵在聚宝苑外的,膝盖想也知道是谁。 苏静卉淡淡“嗯”了声便没再说什么,水仙也不好再说,一行就这么迎了上去。 轿子里昏暗一片,只晃动的窗帘时不时的隐隐透进几许照路的灯笼光,只能勉强看到身旁的人的身影,根本看不清神色…… 默默的,昏暗中大手拉住了小手,紧紧的。 苏静卉勾了勾唇,依旧没说什么,只是用那被紧紧拉着的小手,轻轻的回握那只大手。 话,不一定非要用口述,肢体语言魅力独特,很多时候小小动作,远胜千言万语海誓山盟…… 就如同现在,她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撩动了轩辕彻那片心湖的水。 借着晦暗的光线,轩辕彻情不自禁的伸了另一只手去托转她的小脸,低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精准的攫取了她的嘴儿。 昏暗中这般忽然这么狠,苏静卉吓了一跳,本能就想推开他,却被他先一步圈紧入怀牢牢束缚。 苏静卉可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动弹不得的感觉,不由就拧了眉,倒是不想,他也不知是察觉了她的不悦还是怎地,虽还是牢牢的困着她,可吻却一下轻柔了许多,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 微怔之际,他便松开了她。 苏静卉又是一愣,就觉他的大手轻轻的捧着她的脸,拇指小心翼翼的抚着她的唇,似是对自己刚刚忽然的粗暴无声道歉……“三爷,三夫人。” 轿子外这时传来一道女声,很年轻但很动人,哪怕带着不知是畏惧还是寒冷的轻颤,也还是清脆得撩人。 这样的嗓子,唱起歌来是不得了的…… 轩辕彻收回了手,默默坐那里不出声。 之前就说好了的,这人这事,全权苏静卉处理。 苏静卉勾了勾唇,道:“有什么事进屋坐着说吧。” 这话一落,所有人都是一怔。她直接便让人进院进屋? 不过,轩辕彻不会出声,她陪嫁的人再不愿也不会这个时候驳她的威,其余的则是直接可以忽略不计。 “不要太晚。” 回了屋,轩辕彻直接丢下一句就直接回了房间,而那抱着孩子的女人,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地,始终不敢抬头看轩辕彻一眼,紧紧抱着孩子杵在那里。 轩辕彻一走,水仙等人的煞气就毫不掩饰的放出来了,活似等着苏静卉一声令下就扑上去把那对母子撕个粉碎。 杀气腾腾着实把女人给吓到了,浑身一颤就咚声跪了下去,抱着孩子就猛磕头:“三,三夫人饶命,饶命……” 孩子也为此吓醒了,哇哇哭个不停。 不知道的,还以为苏静卉这就怎么她们母子了…… 苏静卉也不指望女人这时候能听得见她的声音,淡淡对香儿和水仙道:“扶她起来,给把椅子,三更半夜吓坏孩子怎么办。” 水仙一听就瞪圆了眼,可香儿已经动作了,她也不好杵着不动,但还是想趁着扶的时候狠狠拧女人一把的,却是被苏静卉识破淡淡瞥了一眼,不得不作罢了。 女人惶恐坐下,想哄怀里的孩子不哭,却又怕惹苏静卉生气似地不敢动作太大,显得偷偷摸摸很是小家子气,让人看着就火大…… 三爷什么眼神,这种女人也看得上!跟夫人一比,这女人简直渣都不是! 水仙等人越想越气,脸色更显狰狞,自然也就更吓人了。 苏静卉哭笑不得,却也没说水仙等人什么,倒是对那女人道:“你还是先哄好孩子吧,现在已经很晚了,三爷忙了一天也累了,这会儿正在屋里休息,吵到他不好。” 果然,这个时代的女人面前还是搬出男人来最有用…… 女人立马就顾不得害怕了,起身便走来走去的自顾哄孩子。而这却是让水仙等人更加不满,觉得她太没礼貌,太不把苏静卉放在眼里,而苏静卉却是一路礼待着她。 不识抬举! 苏静卉没多大感觉,翘腿托腮歪在太师椅中,兀自闭目养神。 虽然水仙几个丫鬟的爪子都被她磨出来了,也比寻常人的丫鬟尖利得多,但没经过她同意,这些爪子也还是不会乱挠人的,尤其在她在的情况下…… 到底是孩子生母,孩子还真很快就安静了下来重新进入梦乡。 苏静卉这才睁开了眼,但依旧翘腿托腮慵懒的歪在太师椅里,轻声淡淡的问那女人:“要不要先把孩子给下人抱着?” “不用!” 女人惶恐拒绝,不由自主并也是第一次抬了脸看苏静卉,顿时两眼就发了直…… 那种美,不至于让人一眼惊心动魄,却,足以让人一眼自惭形秽! 水仙等人立马鄙夷了那女人一眼,而心里却是为此多少舒服了,暗喷:夫人面前,活该羞愧死你! “你自己不觉累就行。” 苏静卉淡淡道,也不勉强她,只随口般问:“你多大了?叫什么?” 女人赶紧低下头去应道:“回三夫人的话,奴婢十七了,姓吉名媚儿。” “谁教你的?”苏静卉淡淡又问:“我是指这么晚了又这么冷的天,拦在院门口。” 吉媚儿一惊,赶紧又要跪下去,却是被苏静卉拦了:“地上冷,别跪了,又吓哭孩子怎么办。” 吉媚儿一僵,就被水仙伸手按回了椅子里。 “回三夫人的话,没人叫奴婢这样做,只是,只是奴婢听说三夫人和三爷回来了,所以,所以……”紧张的说不下去。 苏静卉也不逼她,张嘴便问了别的:“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话出口,就让吉媚儿傻掉了。她想过无数种苏静卉刁难的话她该怎么办,却万万没想到,苏静卉竟然问她想怎么样! 她抱着孩子来能想怎么样?当然是留下来锦衣玉食的享福啊,可,这话却是能说的吗?虽然那人说这三夫人很好说话,是王府里这么多夫人中最温柔的,可…… 真的是吗? 想来想去,吉媚儿咬牙豁出去道:“奴婢听凭三夫人安排。” 苏静卉笑了:“听我安排?你不怕我怎么你和你的孩子吗?” 吉媚儿一窒,本能的抱紧怀里的孩子:“虽然奴婢出身卑贱,但这孩子却是三爷的骨肉……奴婢相信三夫人是菩萨心肠,不会为难奴婢和这孩子的。” 水仙等人一听脸就更黑了,可苏静卉反而依旧浅浅的笑:“那可就真的听我安排了?” 吉媚儿心又一紧,忐忑迟疑了会儿,还是横下心道:“是,听三夫人安排。” 苏静卉点点头,道:“现在已经太晚了,大家伙儿也忙碌一天都累得不行,后边的屋子却是还没收拾……要不这样吧,你明儿一早再收拾东西搬过来,相信到时这后边的屋子也收拾出来了。” 这般干脆,自是让吉媚儿那番酝酿好的话出不了口,反倒呆在了那里。 水仙终于等到机会发点威:“夫人跟你说话呢,你不是装聋就是作哑,什么态度!” 吉媚儿惊回神,倒也不跟水仙多计较,只掩不住的喜瞬上眉梢:“是。谢三夫人恩典。” 语气都顿时就欢快了许多,先前的惶恐不安紧张忐忑,统统浮云一般飘走了无踪…… 吉媚儿欢欢喜喜的走了,水仙也忍无可忍的开始抱怨了: “夫人您怎么能这么纵着那蹄子,当然,那是您心善,不愿跟她多计较,可您一点威风也不给她看看,往后她还不得翘着尾巴在这院里横着走……” 一开喷嗓门就不掩着,存心是让屋里的轩辕彻听个清楚明白。 苏静卉依旧没点脾气的笑,还逗了她一句:“诶呀,有人这般疼着我感觉就是好~” 水仙哪能听不出她是在逗弄自己,却是一点开心不起来,反倒更气更急得直跺脚:“夫人您……您……真是气死奴婢了!奴婢就没听说过哪家夫人像您这般好说话的!跑个女人抱着孩子来说是三爷的就也不问个具体清楚明白便把人家往后院收,您这样,您这样……” 那些真正不好听的,她也不好更不敢说出口,就怕好的不灵坏的灵日后万一成了真,就成她诅咒的了! “傻丫头,你累不累啊?” 苏静卉好笑的说着,人也缓缓起了身往屋里走:“你不累我可累了哈,你不累回房去继续蹦达尽情蹦达,我可是要歇了。” 水仙一听顿时窘了,她的暴跳如雷在苏静卉的气定神闲跟前实在滑稽,其他人都忍不住掩嘴偷笑,只香儿没什么表情的本能就要跟着苏静卉进屋去侍候。 苏静卉却摆摆手:“很晚了,去让人送好水就各自回房歇着吧,屋里不用侍候了。记得让容嬷嬷明儿一早命人收拾后面的屋子就行。” 香儿只好应诺了,拽了一把水仙,领着众人退了出去。 苏静卉撩了珠帘进屋,就见轩辕彻坐在那里看着她,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换,不禁问道:“相公怎么还没沐浴?” 她寻常的一问,却是让轩辕彻勾了唇笑:“等你啊。” “……哦。” 她迟迟的应声,又顿时惹得轩辕彻不快上了脸:“你那是什么意思?爷特地等你一块儿洗,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竟然嫌弃上了?” 苏静卉却是笑道:“相公比较喜欢妾身感恩戴德的话,妾身自是……” “得,不要说了,我用错词了还不行吗!你不用感恩戴德,欢天喜地就好。” 轩辕彻好笑又好气的打断她的话,又见她站着老远不过来,就挑了挑眉:“你躲那么远干嘛?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 苏静卉走了过去。 第65节 她以为,她一近他就会像平常一样把她拖进怀里,却不想,他只是坐在那里默默的看着她,看着她…… 抿唇,苏静卉正要问他干嘛,就听他突兀的问:“在恼我刚刚弄疼你了?” 苏静卉一怔,错愕的看着他,便见他俊脸线条柔和得一点攻击性都没有,而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却幽幽,深邃得看不到底…… 苏静卉浅浅一笑便弯了眸:“怎么会。” 轩辕彻却问:“是不论我做什么都不会恼我?还是只要是你丈夫就不论做什么都无所谓?” 苏静卉呆了呆。 她的表情告诉他她根本没想那么多,而他的问,自是一下就显得幼稚起来:“……当我没问……” 那低头丧气的样子,却是把苏静卉给逗笑了:“相公在害怕什么?” 轩辕彻瞬间被扎了般倏地抬起头来板着脸:“胡扯!爷能怕什么?爷除了怕没银子外,什么都不怕!” “是,妾身说错话了。”苏静卉乖顺改口,嘴边的笑却是更深了:“妾身该问,相公在担心什么。” 轩辕彻“……”了好一会儿,一把拖她进怀就啪啪的拍打她屁股:“爷是男人,要脸面的,你怎么能总这么不给爷留脸面,这要是传出去,爷可怎么混!” 苏静卉呵呵笑,反正也不疼,也就懒得躲了,却是让轩辕彻又不高兴了:“你配合的扭几下躲行不行?爷一个人唱独角戏很难堪啊。” “噗哧~” 苏静卉忍俊不禁了声,却还是不扭,倒是一屁股就坐了他腿上,仰起笑成粉色的小脸看着他问道:“这样相公可还满意?” 轩辕彻不禁被她逗笑了,没好气的掐了把她下颚:“服了你了。” 苏静卉笑笑着别开脸便挣开了他的指,却也是顺势就倒进了他怀里,呵欠着就顺理成章闭上了眼,行云流水的自然,可是…… 轩辕彻忍着笑一本正经道:“卉儿,装睡没用,早晚还是要洗的。” 苏静卉却不理他,但,微抿的唇却出卖了她,证明她确实是在装睡。 轩辕彻忍俊不禁的笑了,微弯身便一个公主抱将她抱起就直接往净房去,明显能感觉到她本能的抗拒而身子绷紧,但很快,又随便怎样都行的放松了…… 这时代,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太寻常了,他们也是万万千中的之一,但他相信,感情慢慢总会有的,肯定会有的,只要肯用心去经营! ——分—— 四颗碗大的夜明珠悬挂净房四角,柔和的光芒映出一室氤氲。 苏静卉本打算装瞎装聋速战速决,却被轩辕彻生生夹进了一角…… 勾着唇,轩辕彻压低着脸仔细看她半天,才慢悠悠的吐了句:“卉儿,你脸好红呀。” “水烫的。”苏静卉还算淡定的应道。 轩辕彻笑了,又道:“红得可真诱人。” “……” “我亲一下好不好?” “……” “你不出声就是同意咯。”轩辕彻顿时笑得更深,明明只有四颗夜明珠照明光线勉强,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却亮得有些吓人。 苏静卉动了动唇,没说什么,也来不及说什么,他便已低头亲了上来。 好在,只是脸颊…… 不过,不止一下。 可是,也总不能拿这个跟他仔细算…… 可她不跟他算,他就干脆直接当她不介意,一下一下就上了瘾,眉眼鼻唇都亲遍了,就转向耳,滑至颈…… 原本老实撑在池角的双臂,也改圈上了她的腰,托向了她后脑。 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很自然的,享受起他的福利…… ——分—— 血气方刚的年纪,精力旺盛得很,愣是一晚上翻来倒去的折腾也不累,要不是看苏静卉实在不行了,轩辕彻指不定得玩到天亮…… 苏静卉生生累得趴着就不愿动,醒了也不愿起。 可,那吉媚儿却是真一大早就带着孩子来了,孩子还哇哇的哭个不停,她就在那哄,说什么“爷和夫人很快就出来了,别哭别哭”…… 分明是变相的逼着苏静卉早起迎她母子二人! 要不是香儿拦着,水仙和丹葵青芝都想要过去给吉媚儿两巴掌。什么人啊,给她点面子,她还真就直接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想扇吉媚儿的可远远不只水仙几个,比如苏家给苏静卉安排的通房丫头月牙和粉蕊,又比如,吕侧妃和史侧妃以及其他塞进来的那些想爬轩辕彻床的丫鬟,实在多了去了…… 可,许是苏静卉真的太好说话了,不过一夜之间,吉媚儿那点惶恐不安就无影无踪得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此时抱着孩子站在屋外,那叫一个神气活现的,就活似她已经母凭子贵被抬了平妻般。 苏静卉拧了拧眉,不情不愿的睁开眼,就被轩辕彻大手一弯捂了耳,跟着就是他火大的喝声:“大清早的吵什么吵,这是准备不让谁睡啊?” 吉媚儿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却也不敢再在屋前吵了,赶紧抱着孩子去远了哄,而那些丫鬟婆子,却是纷纷笑坏了。 水仙拍拍袖子,哼了声:“总算是没烂到家。” 说的自是轩辕彻。 丹葵和青芝一左一右没好气的撞她,努嘴向屋里:“会听见的。” “听见就听见,自己做了这样的腌臜事对不起我们夫人在先,还不许人背后说两句么?”水仙愤愤不平说着,嗓门就又扯高了些:“我还就怕他听不到!回头就以为我们夫人良善好欺负什么气都咽得下,日后犯了又犯贱了又贱!” 说罢,就两眼带刀一般的在院子里乱扫,瞧着平常那些心怀不轨的就狠狠额剜一眼刀,最后停在吉媚儿身上,用力的就呸了声。 还是香儿拽了她一把:“行了,疯狗似地像什么样。” 水仙撅撅嘴,没吭声。 “我知道你觉得夫人憋屈,是在给她抱不平,可……你怎么脾气一上来就糊涂了呢?”香儿低低道:“忘了墨香了?” 水仙眨眨眼,懊恼的就一拍脑门:“瞧我,可真是气浑了……” 丹葵和青芝也笑了起来,可翠竹和幼梅却是不知道墨香那事的,听着自是一脸莫名,但她们也不敢这时候问,倒是她们挡着,让凑近的月牙和粉蕊都没听到…… “哟~,这大早的怎么都这么闲啊?三五成群就结了唠嗑啦……” 不知何时出现的容嬷嬷阴阳怪气的说着,就一下拉黑了脸,一手叉腰一手点名不带喘气儿的呵斥:“地都扫得一粒沙子都没了吗?桌都擦了发光发亮了?还是今儿都不想吃饭了?” 指的,多是平常跟着左妈妈屁股后面转的,而往日讨好她的那些,特别是月牙和粉蕊,压根就不在列内。 丹葵和青芝撇撇嘴,拉了翠竹和幼梅走开,而月牙和粉蕊则是一脸谄媚的蹭向容嬷嬷去。 水仙白眼一翻,原地不动。她和香儿是苏静卉的一等大丫鬟,不比容嬷嬷这二管事嬷嬷矮多少,也只听苏静卉一个人的,轮不到容嬷嬷对她二人指手画脚。 院中的气氛,一下就有些微妙起来。 吉媚儿杏眸淡瞥,瞧得清楚,心中约莫有了数,唇角就几不可见的翘了翘,却自以为低着脸做哄孩子状谁也没见,却不知…… 这院里,最不缺的就是眼尖的! 不过这点功夫,正好让苏静卉顺理成章的又赖了一会儿,等外边都安静没什么声了,才不情不愿的爬起来。 可惜,她才爬起来就又被只大手拖了回去,一声不吭的安置在臂弯里。 她没好气道:“相公,天已经亮了。” 轩辕彻却直接装死当没听到。 苏静卉撇撇嘴,再接再厉又爬了起来,却又被他一声不吭的拖回臂弯里,再爬起来,还被他拖回去…… 一而再再而三,本来就累苏静卉彻底累得动不了了,干脆趴着不动了,嘴上却恼着哼哼:“不管了,人家要说妾身懒,妾身就说是相公不让妾身下床!” 轩辕彻勾唇,却是一本正经的应了声“嗯”,跟着就是一个侧翻,半身压她个彻底动弹不得…… ☆、【78】名,轩辕狗剩 本就累的不愿动,再加半个男人的体重…… 苏静卉顿时觉得呼吸不畅,柳眉都不禁为此拧起,可她还是将就了,只因为这跟上辈子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她既不抱怨也不反抗,倒是让轩辕彻不由的睁开了眼,就看到她拧着的眉正慢慢舒缓,没一会儿就恢复了自然,好似他的半身体重根本对她没点影响,闭着眼的样子,比起平常看起来更恬静温和…… 轩辕彻神色略微有些微妙,虽然觉得她这样很好,可又忍不住觉得更多的是不好,具体也说不清为什么。 “卉儿……” 喃声才出口,话还没来得及说,就闻一阵刺耳的锣声和九皇子轩辕璟的喊声:“天亮啦!起床啦!再不起床日头晒屁股啦!” 又敲又叫又跳,没多久就跑到了轩辕彻屋外的窗下,因为是皇子,也没人敢直接动手拉他走开,可劝又劝不住,不论谁开口如何苦口婆心,他都是直接猛敲锣回应…… 那刺耳的破锣声,是个人都难以忍受,吉媚儿怀里的孩子都不禁跟着哭了,可她也只是抱着孩子走来走去的哄,就是不出院子去。 如此一番,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院子,就这么生生的被搅得鸡飞狗跳般热闹…… 众人正无奈时,窗子忽然一把被人从里面推开了,窗扇不偏不斜,正好敲在九皇子轩辕璟后脑勺上,敲得他诶哟一声踉跄冲往前,破锣声总算停了。 踉跄站稳,九皇子轩辕璟才发觉锣和敲锣的锤子都已经不在手里,顿时面色一变拔腿就要跑,却才迈开腿就被东西砸定了身,跑姿僵在那里。 余光一瞥那砸他后落地的东西,不正是敲锣的锤子吗?一惊,那锣呢? “喂喂喂,三堂兄,那锣可是铜的,砸上身能要人命的,我好歹是你亲堂弟,也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可不能……” 他话没说完,就听闻窗子砰一声关上了,显然是轩辕彻现在还懒得跟他计较太多。 九皇子轩辕璟暗暗嘘了口气,跟着就觉不对了:“诶,不是啊,这天寒地冻的,你把我定这儿怎么行啊?冻坏了可怎么办啊?喂喂喂,我还没吃早饭呢,谁来给我解开啊,喂,你,说的就是你,你干嘛躲我啊?那个小丫鬟,诶……” 边嚷嚷着,边凤眸灵动的四扫,看似点名求救,却是把满院的婆子丫鬟都认了个清楚,尤其,那个抱着孩子而双眼却惊艳未退的看着他身后窗子的,吉媚儿! 倒是不想,吉媚儿也是个敏锐的,很快便察觉到了有人看她而回过神来,看去,就见九皇子轩辕璟冲她一笑,还道:“你手里抱的可是小娃娃?赶紧抱过来给本皇子看看。” 吉媚儿没想到九皇子轩辕璟维持那个微妙的姿势,还能这么闲情,顿时怔了下。 九皇子轩辕璟却是拉了脸不悦道:“喂,说的就是你,你是聋的还是哑的?本皇子让你抱小娃娃过来给本皇子看是你和那小娃娃的福气,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无视本皇子,是要藐视本皇子吗?” 藐视皇子可是罪…… 吉媚儿面色一变,却环视一圈竟满院的人个个装瞎无人愿为她伸出援手,又怕又恨之余,见九皇子轩辕璟好像动弹不得,也就稍微安了点心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这小娃娃就是我那三堂兄传说中的私生子?模样倒是挺俊,不过……” 九皇子轩辕璟拧眉,斜着眼有模有样的把那孩子看了又看,还是道:“他怎么看着都不太像我三堂兄啊~” 说罢,就抬眼把面色难看却不敢说话的吉媚儿看了又看:“也不像你啊,你该不会从哪儿捡来硬赖我三堂兄的吧。” 第66节 吉媚儿浑身一震之后,气得面色发绿浑身发抖:“九皇子这般侮辱,是要奴婢以死证清白吗?” “哟,看不出胆子挺肥,本皇子不过跟你开开玩笑,你竟就威胁上本皇子了!” 九皇子轩辕璟撇嘴不削着,就斜了院墙一眼:“那块墙看着就够硬实,有本事撞上去死给本皇子看看啊,本皇子还真不信了,死个奴婢还能翻天了。还有啊,少拿什么做鬼也不放过的屁话唬人,告诉你,本皇子从小到大死人见多了,鬼还真半只没见过!你有本事化作厉鬼来看看啊,瞧瞧本皇子寻不寻个茅山老道来收了你再下油锅!” 话一落,满院婆子丫鬟都忍俊不禁的笑了,气得吉媚儿又羞又恼,却又不敢真去撞墙,正难堪时,苏静卉出来了。 头上的珠钗和那身雪狐皮制成的皮袄,一下就惊艳到了吉媚儿的眼,让她忘了难堪,却是幻想起了若是那身装扮落自己身上的话,该是多美…… 苏静卉假装没见吉媚儿眼底的贪婪妄想,浅笑着道:“大早的,九皇子怎地这般大脾气。” “还说呢,额不对,三堂嫂,三堂嫂你可来了,我的好堂嫂我的亲堂嫂,赶紧救救我,我一动不能动好冷啊,快冻成冰棍子了。”九皇子轩辕璟大声嚷嚷。 苏静卉掩嘴一笑:“是您惹的相公,妾身可没法儿。”说着,便不再理会他的扭头问香儿:“后面的屋子可收拾好了?” 香儿点头:“已经收拾好了。” “诶,三堂嫂,你不要无视我啊,你这样会伤害到我幼小而脆弱的心灵,你过意得去吗你……” 苏静卉却是依旧不理他的嚷嚷,点点头应了香儿,便抬眸看向吉媚儿,笑道:“我领你去看看屋子吧。” 夫人亲自领她去? 众人一愣,那吉媚儿也是一呆,可苏静卉这个人呢,看着就温婉恬静,说起话来更是轻轻软软,横竖都是给人一种无需设防的柔弱感…… 吉媚儿看了看苏静卉身后那没动静的门,略微失望,但很快又抬头挺胸的神气起来,应道:“听从夫人安排。” 话是“听从安排”,可那神气劲儿,又瞎子都看得出来是“瞧,夫人都要给我领路”! 水仙别开眼脸,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免得气不过冲过去撕了那张脸。 苏静卉则根本没看出来的浅浅一笑,继续无视九皇子的嚷嚷,先走了几步,见吉媚儿一时没能跟上,还特意的停下等了等。 寻常人家的夫人遇上吉媚儿这样的女人,没连孩子一起整死就是良善的了,哪还会这般礼待,可吉媚儿受宠若惊之余,又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手里有个孩子…… 苏静卉侧眸看了看那孩子,粉嘟嘟的还挺可爱,不禁勾唇笑了,倒也没说要抱,却也边走边随口问:“孩子多大了?取名字了吗?” 吉媚儿应道:“回夫人的话,孩子才两个多月,还没名字……”顿了顿,又道:“夫人,奴婢以前是如意班的角儿,三爷常去听的,这些都是有根底可查的……” 这是在说她不是来历不明? 水仙脸一黑就打断道:“夫人又没问你,废什么话。” 吉媚儿被水仙突兀的嗓门吓到了,却也很不满水仙的态度,转眸偷偷瞥苏静卉,却见苏静卉轻嗔水仙:“孩子在呢,大呼小叫的吓到他怎么办。” 竟一点不对吉媚儿的话有所怀疑或不满…… 吉媚儿起初还觉得有些怪异,可想想那人也说这三夫人是个软的,再加上昨晚今早的情形也看来确是很好相处,便安心了许多,又见苏静卉年纪小,就以为她是好哄,再加上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除了接纳她和孩子之外也别无他法了,免得才进门没多久就落个妒妇的骂名。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觉得只要孩子在手,苏静卉就绝对奈何不得她,心就不禁飘飘然起来,幻想着在这里的锦衣玉食生活…… “对了,孩子现在是你自己奶吗?”苏静卉冷不丁的问道。 吉媚儿怔了下,点头。 “既然是三爷的孩子,就总不能委屈了,还是请个奶娘吧。”苏静卉说着,就扭头吩咐香儿:“让容嬷嬷马上着手给小少爷寻个奶娘,嗯,多寻几个吧,让媚儿自个儿瞧着上不上眼。” 一听这话,香儿没什么反应的应喏就走,水仙却是瞪圆了眼,敢情这孩子夫人还让那女人自己养着?虽然那样出身的女人生的孩子根本不配在夫人名下,可…… 吉媚儿却是欢喜不已的谢恩了:“奴婢多谢三夫人恩典,多谢三夫人恩典……” “说什么恩典不恩典的,三爷的事就是我的事,是我该做的。” 苏静卉浅笑着,屋子也到了。 说是屋子,其实已经算是个小院了,有房有厅不说,还有两间小耳房可以供下人住和改做厨房,比吉媚儿料想的要大要好太多太多,岂能不让她喜笑眉开。 苏静卉里外看了看,点点头:“还不错。”又问吉媚儿:“你看着还行吗?若是不好,我命人寻工匠来改改。” 吉媚儿早已笑得见眉不见眼:“已经很好了,不必再劳神伤财了。”倒像是挺知进退的,却眼底的算计出卖了她…… 怎么着,还以为能母凭子贵压过夫人?水仙翻着白眼看房梁,免得忍不住又喷吉媚儿。 “院里管人事和杂事的是容嬷嬷,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她,一会儿我就让她给你分两个利索的丫鬟。” 苏静卉又交代了几句,便要走,却被吉媚儿唤住:“夫人……” 苏静卉停下回头,见她欲言又止,不禁笑了,轻柔道:“有什么便直说吧。” “……孩子……三爷还没看过……”吉媚儿小小声道。 “哦,你是想让我带孩子过去让三爷看看?”苏静卉浅笑说着,就伸了手要去抱:“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来,我这就……” 吉媚儿呆了一呆猛然回过神,把苏静卉已经伸手抱到的孩子一把抢过来:“不!奴婢的意思,奴婢的意思是……是……” 水仙听得嘴角直抽抽,两手早已握成恨不得砸上吉媚儿脸的拳头,就听苏静卉依旧没脾气的道:“如果你是想让我替你把三爷请来我可真没办法,说实话,自打听说你抱着孩子寻上门至今,三爷就没跟我提起过一个字关于你和孩子的事,我也实在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吉媚儿面色微变,抿唇不语。 “这男人出门在外,要的就是脸面,这事儿闹得咳咳……”苏静卉惊觉失言的闭嘴,但很快又安抚她道:“不过没事儿,等这阵风过去了他想开了就好,我到时候会给你和孩子说说好。” 吉媚儿这才迟钝的意识到事情不会有她和那人说的那么简单,至少轩辕彻那关就得看他心情…… 吉媚儿倒也反应快,意识到逼急不妙之后也迅速反应道:“夫人误会了,奴婢只是想三爷给孩子取个名字,其他的,其他的奴婢不敢奢望……” 只要孩子冠上了轩辕的姓氏还有了名字,就一切都稳了…… 苏静卉假装不知的点点头:“嗯,旁的还好说,这名字却是要抓紧办下来的。行,我这出去就跟三爷提。” 吉媚儿赶紧道谢。 ——分—— 苏静卉还真就回头便跟轩辕彻提了孩子名字的问题…… 此时九皇子轩辕璟已经被解放,还赖上炕一块儿用早饭,听着苏静卉说时就神色古怪的看着她,待她说完也不等轩辕彻开口,就问了:“三堂嫂,你这样……我究竟是该说你冷静呢还是冷漠呢?” 苏静卉怔住。 轩辕彻却是笑开了花,幸灾乐祸的等着苏静卉答话。 不见苏静卉应声,九皇子轩辕璟便又说话了:“要说你这是冷静的话,你这才多大啊,就这般功力深厚了?你这才进门几天,那头就跑来个女人抱个孩子说是三堂兄的,你也能忍?一点不生气?我听说你从头到尾就没发过脾气……三堂嫂啊,你还这么年轻就能这般淡定处事了,再过几年还得了?你这是纯心不让那些千方百计不让小妾进门,绞尽脑汁不让小妾生的夫人们没脸活是不是?” 苏静卉顿囧,这小屁孩,乳臭未干毛还没长齐,说起话来倒是一套套的…… 轩辕彻直接笑得腮帮子疼吃不下东西,而九皇子轩辕璟后面的话,就又瞬间让他笑不出来了:“啊,我知道了,你那根本不是冷静,而是冷漠,因为你根本不喜欢我三堂兄,只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嫁了我唔唔唔……” 话没说完,便被轩辕彻塞了满嘴咸菜,轩辕彻还拉着脸喝他:“吃你的,废什么话!忘了来是要干什么的?吃饱了赶紧滚醉仙楼去当店小二!” 九皇子轩辕璟狠狠瞪轩辕彻一眼,恨不能嘴里的咸菜就是轩辕彻,使劲的咬啊咬,咬啊咬,而一双灵动的凤眼,却是左一下右一下的睃着,半天后得的结论是—— 男女的世界好复杂! 虽然气氛被九皇子轩辕璟这么一搅变得不太好,但很快就被轩辕彻一句话扭转回来了:“名字的话,就叫狗剩吧。” “噗——”九皇子轩辕璟满口咸菜顿时喷了一桌:“啥?三堂兄你说啥玩意儿?” 苏静卉都不禁嘴角抽了抽。 “我说那孩子的名字,叫狗剩就好。”轩辕彻嫌弃的放了碗筷,又看看压根还没动筷子的苏静卉,道:“带些糕点路上吃,晚点在醉仙楼里吃好的。” 苏静卉惊讶了下:“妾身也去醉仙楼?”去做什么? “你留在家里也没什么事,跟我去看看蘑菇捂出来了没不好吗?”轩辕彻反问。 虽然蘑菇不可能这么几天就捂出来了,但苏静卉在府里也不用做什么也是事实,而其他夫人之所以呆在家里难出门一趟,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得主持中馈照顾上下,就是男人不愿带她们出去…… 不禁笑应:“好。” 而这时,月牙和粉蕊成功的从容嬷嬷那里“争取”到了侍候吉媚儿母子的差事…… ——分—— 那孩子的名字,很快在府里传开了,啥时间扭曲一片嘴脸…… “三哥这也太过分了,好好一个孩子,干嘛取名狗剩!狗剩下的?他这是在骂谁!”轩辕斌愤愤不平罢,起身就往外走:“不行,我要跟他……” “站住!”史侧妃沉声喝住他,眯着眸警告道:“他的孩子你瞎操什么心!叫狗蛋也好,狗剩也罢,都是他的,他爱怎么着怎么着,你凑什么热闹!说到底生母不过是个戏子,再加上是外面生的……取个贱名也比较好养活。” 轩辕斌面色不悦:“史母侧妃……” 史侧妃微眯的凤眸顿时一冷:“你是想王爷打你个半死,还是你二哥三哥打你到残?事已至此,你以为还有回旋之地?我告诉你,从今天起,管好你的腿管好你的嘴,否则……” 轩辕斌窒住。 “……我……我明白了……” ——分—— 年后轩辕彻才正式去神机营报到,因而年前,他还可以自由自在混自己的。 年前的这段日子,轩辕彻都带着苏静卉和九皇子轩辕璟早出晚归,甚至直接不归的留宿醉仙楼。 他向来如此,即便如今已经成婚,可他也没有把新婚妻子苏静卉一个人撇家里不管,倒也没人说得了他什么,至于吉媚儿…… 见不到轩辕彻就算了,还出不去院子! 容嬷嬷给出的理由很简单——苏静卉虽然让她住了后面的屋子,却并没有正式抬她做轩辕彻的妾!一个妾尚且不能在王府里随便走动,更何况妾都不是! 吉媚儿这才发现,苏静卉确实没有正式抬她做轩辕彻的妾,而她想找苏静卉问,月牙和粉蕊又不让给她出那屋,不是说“夫人跟三爷出去了不在”,就是“夫人回来晚了已经歇下”,各种理由搪塞她敷衍她…… 她不傻,怎么可能没发觉,只是看月牙和粉蕊看她和孩子眼神阴沉,怕起冲突而直接对孩子不利,暂时忍着而已。 终于年三十这一天,那来打扫的小丫鬟趁着月牙河粉蕊不注意,低声问她:“有人让奴婢问夫人最近过得可好。” 吉媚儿一怔,本能警惕的看着那小丫鬟。 小丫鬟倒是个机灵的,见吉媚儿不信,就一把拉了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了个“四”字,低声道:“是这位让奴婢来问的,还捎了东西给您。” 说罢,就迅速掏出个鼓囊囊沉甸甸的荷包塞了吉媚儿手里。 那荷包吉媚儿认得,是她自己绣了送那人的,而荷包里的东西,不用看也知道是银子…… 顿时信了,边快速放银子边确认月牙和粉蕊都没在,才一把扯住那小丫鬟,压着声道:“让他赶紧给我想法子,不,不对!是让他赶紧来见我,否则我就把事情捅出去,到时候大家都别好看!” 小丫鬟一怔,慌了:“你疯了?这儿是聚宝苑,你让他来……” 吉媚儿脸一沉:“我是疯了!每天想见的人见不到,不想见的人天天在跟前晃,吃着伴了沙子的饭喝着不是兑了尿就是吐了痰的水,是个人都得疯!” 小丫鬟惊愕捂嘴:“她们这么对你?你怎么不跟三夫人说?” “我倒是想说,可我连门都出不去!那请来的奶娘又是个软的,被那两贱蹄子整得就奶孩子时露个脸,奶罢孩子又走……” 吉媚儿说起来就气得浑身发抖:“我不管,你赶紧让他来见我,告诉他,他要不来,我可就不管不顾的要闹了!” 只是,吉媚儿做梦也想不到,小丫鬟一转身就一字不漏的把话先传给了苏静卉,而后才带去给那位…… 第67节 ☆、【79】打,往残了打 这里的习惯,是大年初一大早才进宫拜年,而年三十的时间是自由的,各家自由安排在自家守年就好…… 自己家底本就不薄,轩辕彻又是个能赚的,三房开销充裕得很,恭亲王府的中馈苏静卉还真没兴趣去争插一手,反正恭亲王那暴脾气镇着,该给他们三房的那些人总不能少给太多,也就不必为那零星半点的闹得脸红脖子粗,免得最后争到了也不过是个半输! 本不用插手中馈就已经够清闲了,再加上院里有左妈妈和容嬷嬷两一把手罩着,院里的事苏静卉想得到的一时想不到的,两人都给干净利索的办了,还真是把苏静卉给闲成了个想干什么干什么的闲人…… “夫人,现在怎么办?” 水仙凑苏静卉耳边压着低声问,一副准备随时大开杀戒的模样,可把苏静卉给逗乐了,却是一本正经的道:“嗯~,先把两袖子撩起。” “好嘞。” 水仙一时没反应过来,中气十足的应了声就准备撩袖子,却见香儿那头偏着脸抽嘴角,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俏脸一红,跺脚嗔怪苏静卉道:“夫人你好坏,又笑话奴婢!” 苏静卉挑眉看着她:“我有笑吗?” 水仙顿时囧了,撅着嘴就嘟囔道:“三爷至少有一句话是说对了的,您啊,就一肚子坏水……” 苏静卉勾了勾唇,直当没听到她那嘟囔,低头往绣品中落了两针,才慢悠悠道:“都把耳朵靠过来。” 香儿和水仙立马把耳朵送近去。 不一会儿,水仙喜笑颜开的出门去了,偷偷找蓝婆子交代事情去…… 轩辕彻回来时,水仙的嘴还是笑咧着的。 “哟~,看来爷错过了什么好戏啊,来,也告诉爷,让爷跟着乐呵乐呵。”轩辕彻逗水仙道。 水仙如今虽然知道那孩子不是轩辕彻的,可,还是怀疑他跟那个吉媚儿有什么,不然哪个男人能像他这么一声不吭就把黑锅给背了! 自是撇撇嘴,别开眼脸不理他。 “刁奴,早晚有一天把你卖了!”轩辕彻哼了声,也不再理她,笑嘻嘻的跑炕上去,坐了苏静卉旁边看她刺绣,看了看后冷不丁的问:“说起来,卉儿你的刺绣是跟谁学?” 苏静卉自是知道他看出来她针法与这里的不太一样,笑道:“很多。” 这是实话,以前的苏静卉自认为聪明,跟这个学十天就觉得已经抓到了精髓把人解雇了,跟那个学半月又觉得学到了精华把人打发了,一来二去,还真是跟很多刺绣师傅学过刺绣…… 轩辕彻抿唇看了看她,探究转瞬就在琥珀色的桃花眼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勾唇笑道:“你若开绣庄抢生意,那锦绣庄和珍绣坊就得关门大吉了。” “哪日需要到这份银子的话,倒也无妨。”苏静卉浅笑。 轩辕彻咧嘴笑,把绣品抢了扔一边,一把将她进怀里的同时,斜了香儿和水仙一眼,无声的让两人赶紧滚蛋。 香儿还好,默默就往外走,水仙却是要外带着白眼的。 两人一走门带上,轩辕彻旋即将苏静卉推倒炕上,居高临下的捏着她光洁小巧的下颚把玩,长眉飞挑:“你可真会挑日子啊……” 苏静卉装傻:“妾身不明白相公在说什么。” “你能不明白?”轩辕彻哼哼。 苏静卉浅笑:“若是相公心疼了,妾身这就收手。” 话虽这么说,可眼底却是一片清明平静,显然只是顺着他的话而逗了句玩笑而已…… 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轩辕彻不痛快了:“套用九皇子的话……卉儿,你这究竟是信任我到真的一点不怀疑呢?还是根本无视我所以怎样都无所谓?” 苏静卉眨眨眼,天真模样没吭声。 “不要装傻含糊爷!”轩辕彻没好气的拍打她屁股。 苏静卉叹气:“就算相公拿刀逼着妾身,妾身也实在回答不上来。妾身脾性就是这样,学不来纠缠腻歪,不惯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都不去想,又岂来的所谓怀疑?更何况,想了又能如何?怀疑了又能有什么用?相公真有心什么,是妾身能拦得住的吗?妾身能拦得住相公的人,又拦得住相公的心吗?” 轩辕彻被问得哑口无言。 “妾身不自量力的以为,情能御心,而心则御身,唯有情定了,心才会定下来,而心定了,又何惧身行失控?当然,或许有人会说身不由己,可,那又何尝不是心不够坚定情不够深厚的借口?” 苏静卉嫣然一笑,抬手圈上他的颈:“妾身是个笨人,不会蛊惑不会勾引,就只好静静等着相公垂青情定,妾身相信,将心比心以心守心,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斜了斜勾着他脖子的双臂,轩辕彻笑了,却道:“以心守心确实笨,就不怕终于守得云开,月却已不在那儿了吗?” 苏静卉笑了:“怕有何用?怕了云就能早开吗?怕了月就会回来吗?情这一字,最简单却也最复杂,它可以来得很快很突然,却也可以迟迟慢慢甚至一生不开花,或者来势凶猛却最终不过昙花一现,又可能温水慢炖持久恒温,谁知道呢?但毫无疑问,没有谁可以将它准确的计算出来。” 轩辕彻愕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且不说你这番话多少人耗费一生也参悟不出来,就算是悟出来了,却也未必做得到……” 而她,却是默默的静静的,正在做! “卉儿……”轩辕彻面色微妙得怪异。 苏静卉奇怪的看着他:“嗯?” 轩辕彻一本正色道:“我发现,只有佛祖才配得上你。” 苏静卉一听瞪圆了眼。 那模样,娇俏可爱得让轩辕彻忍俊不禁就笑了,不由低头就使劲亲了亲她呆愣的小脸:“逗你玩的!” 苏静卉抿唇,没好气的看着他,就见他拉了她一手十指相扣,笑得邪魅道:“不过,这世上能配得上你的,也唯有我轩辕彻一人而已!” 自恋…… 苏静卉撇嘴讥讽他,眸底却悄悄然浮上了浅浅笑纹。 轩辕彻眼尖得很,自是瞧得清楚,却当没见的低头咬上她的嘴:“好啊,敢嘲讽爷,不给你点教训爷就不是男人!” 苏静卉却推挡着他:“等等,妾身有话说。” “等会说!”轩辕彻推开她的手,追着她非要咬一口不可。 “妾身要说的是正经事。” “爷这办的也是正经事。” 苏静卉无语,干脆由着他咬一口,以为他咬过了也就完事了,哪知他还能不乐意的找点事:“你干嘛不躲了!爷玩得正高兴呢!” 苏静卉:“……” 轩辕彻拍拍她:“快躲啊,再不躲,爷可推你出外边去追着玩了。” 苏静卉狠狠的汗了一把,还是不动。 轩辕彻眯了眯眸,忽的扬手就点了她笑穴,却竟见她浑身一僵后就挺那儿动也不动…… 愕然瞪大眼,轩辕彻还以为自己点错了时,就见苏静卉小脸一抖一抖的抖了几下,终于还是咬住了唇而猛的一把将他推开。 “噗哈哈哈……哈哈哈……” 苏静卉前所未有的大笑声,总算让被推开的轩辕彻找到了一点点成就感,可跟着就有乱七八糟的东西照着他脑门就一个劲的砸,砸到实在没东西砸了,就换拳头上,发了疯似得全照着他脑袋锤,边笑边锤,边锤边笑…… 太忽然,轩辕彻也是一个没反应过来的连连吃招,等反应过来抓住那对小拳头的时候,也感觉自己满头包了。 “哈哈哈哈……” 早已笑得水光潋滟的眸,第一次那么愤怒的瞪着他,瞪得他不禁有点心慌,赶紧给她解了笑穴并怕她转身就跑的紧紧抱着她:“我错了,不该这么跟你玩儿的,不要生气啊。” 苏静卉任他抱着,忙着大口大口的喘气。 此时她已笑得两颊绯红气喘吁吁,心跳也失了控似得狂奔,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因为她上辈子从没这样放肆的大笑过,因为她那时候的心脏承受不起,可现在…… 一样是心跳失控,一样有些不适,但却不一样的,并没有那种生命在被消费的痛苦! 她迟迟不出声,轩辕彻吓到了,以为她真气坏了,不知所措的低下头看着她又道:“卉儿,我再也不这么闹你玩了,不要生气好不好?” 苏静卉抬起头来看着他,笑道:“妾身已经出气了,不生气了。” 指的,自是把他一顿暴打。 轩辕彻确定她是真的没有生气后也放了心,再转眸看了看周围的乱七八糟,就抬手捂上了头装了起来:“诶哟,我头好疼……” 说着就一滚,把头枕上了苏静卉腿上,咧着眼缝儿看她如往常一样并没有不悦,才拉了她的手落自个儿脑袋上:“赶紧给我揉揉。” “你得先答应帮妾身个忙……” “答应答应,十个都答应,赶紧先给我揉揉,是真疼。” ——分—— 年夜饭才吃到一半,就有人来找轩辕彻。 也不知跟轩辕彻说了什么,就见轩辕彻面色微变的就要走,却又猛然想起苏静卉而扭头低声对她说了句:“我出去一下,晚了你就先回聚宝苑。” 交代罢,也不管众人的错愕和恭亲王的黑脸,大步出门就没了人影,而且这一去就大半天没回来…… “都围这儿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守不守年一样过,老子就不信,今晚蒙头睡觉明儿天就不亮了!” 恭亲王一声吼罢,自个儿就率先往书房去了。 王府里自是王爷最大,王爷都这么说了,又谁敢不从?自是纷纷散开各回各院,倒是,吕侧妃和史侧妃都邀请苏静卉去她们的院子坐坐,边等轩辕彻回来。 “晚上到底不方便……”苏静卉浅浅一笑,婉拒了。 吕侧妃和史侧妃也说不好恭亲王会不会晚些忽然就去她们的院子,万一苏静卉在自个儿院子里而恭亲王却来了,尴尬还是一回事,恭亲王扭头就去了另一人的院子却是实在的…… 也就不勉强的客套几句,便分手了,反正轩辕彻这个时候出去干什么,以后总会知道的。 ——分—— 一脚迈进房门的世子轩辕修也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而定住,扭头就沉声道:“让四爷过来一趟!” 侍卫应诺而去。 世子妃沈欣婷奇怪的问:“世子爷这么晚了寻四爷过来做什么?” “……避祸!” 世子妃沈欣婷一听惊愕瞪眼:“避,避祸?”这年三十的,恭亲王又在府里,避的哪门子祸? 世子轩辕修抿唇不语,待进了房里坐下,才沉声道:“只盼着是我多想了……” 等了好一会儿,领命而去的侍卫才回来,却是说:“世子爷,四处寻不见四爷。” 世子轩辕修一听脸就黑了,脱口而出的喝道:“给我追!不论如何一定要在那笨蛋进聚宝苑之前拦下来!” 聚宝苑?! 侍卫和世子妃沈欣婷均是一怔,侍卫跟着就应诺慌忙离去,而世子妃沈欣婷则面色难看的道:“世子爷……” 世子轩辕修的脸已经黑得吓人,一把就将世子妃沈欣婷往外推:“去,好好陪陪那温婉可人的三弟妹,莫让什么人惊吓到她!” 世子妃沈欣婷一下没反应过来的懵了,却就被世子轩辕修阴沉沉一瞪:“还不快去。” 第68节 “哦哦哦。” 世子妃沈欣婷吓得叠声应,反应过来前先迈了步子往外,跟着就听到身后世子轩辕修又道:“来人,去史侧妃那儿一趟……” 而此时,四爷轩辕斌却已经鬼鬼祟祟的在绕着聚宝苑观察了。 确定轩辕彻不在,又绕了院子三圈不见异常,四爷轩辕斌才放心的寻了聚宝苑最偏静的角落,翻上墙,潜入院…… 路上倒也遇见几个守门的丫鬟婆子,可他就算就在她们头顶的墙上过,她们也一点察觉不到。 一来二去,四爷轩辕斌不禁胆大起来。轩辕彻不在,满院女人而已,就算有几个说是镖局出身的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而他却是名师传授的武功! 越想越得意,越想越放心,四爷轩辕斌干脆大摇大摆的往吉媚儿住的屋子去。 这聚宝苑虽不是他的院子,可他也不是头回来,苏静卉没进门之前他就经常来,时不时还顺手“借”些东西玩玩,对这里自是熟悉得很,却不想…… 一路顺风,却就在吉媚儿屋前时一个布袋天降将他捆住,不待他出声挣扎就拳脚狂砸上身,还有人喊:“来人啊,抓贼啊,院子里进贼啦——” “不……” 四爷轩辕斌才张嘴,就被不知谁轮的一棒子结实打了脸,顿时好几颗牙就裂了,痛得他嗷嚎大叫。 “天!还是个男的!” “三更半夜三爷又不在,是纯心想毁我们夫人清白不成!给我打!” “对!狠狠的打!往死打!” 四爷轩辕斌一听,吓坏了,却想挣扎又被布袋套着手脚伸展不开,想说话又被七手八脚拳打脚踢棒子揍扫帚拍,发出的只是一声比一声高的痛呼。 “说!什么人指使你来害我们夫人的!” “说!拿了人多少银子来污我们夫人清白!” “说!” 蓝婆子为首的众人,抡棍子的抡棍子举扫帚的举扫帚,人人手里带武器个个打得凶又狠,骂声扯得高半点不怕闹大了惹人来,还问得紧问得凶又不让轩辕斌有机会回答…… 吉媚儿在屋里,从门缝看到外面的情形,整个吓傻了,直到孩子也被吵闹声吓醒吓哭。 “喔喔宝贝别哭,别哭……” 吉媚儿急忙的抱起孩子哄,就怕孩子的哭声让外面的人意识到什么,却不想,偏是怕什么来什么…… 四爷轩辕斌终于找到机会开口:“我……我不是找三嫂的,我,我是来找吉媚儿的……” 吉媚儿顿时五雷轰顶,顾不得孩子哭闹就开门冲出去吼道:“你胡说,我都不认识你,你不要污我清白!”说着,就不顾形象的连踹轩辕斌几脚。 本来就吉媚儿那点力气,是奈何不得轩辕斌的,可偏他已经被蓝婆子众人打断了三根肋骨四颗牙,此时已经鼻青脸肿浑身痛得散架一般,再加几脚,无疑雪上加霜,痛得他嗷嗷不止。 吉媚儿本还想继续踹,蓝婆子却猛然回了神拦住了她:“不对,这声音……糟糕!是四爷!赶紧的,赶紧给四爷松绑。” 说话着,就护了吉媚儿稍稍往边退,而这时,吵闹声也惊动到了前屋的苏静卉,偏好巧不巧,世子妃沈欣婷也赶到进了院子,察觉不对想退出去却也不成了…… 世子妃沈欣婷硬着头皮跟苏静卉一起,在一大群婆子丫鬟的簇拥下往后走,还没看到情况,就先听到了四爷轩辕斌含糊漏风的怒喝:“刚刚谁打的爷!” 见所有人都目光一下看向自己,吉媚儿顿时就懵了瞬,跟着就怒道:“你们……你们……”那些婆子丫鬟刚刚还在手里的木棍扫帚,此时却竟然全不翼而飞了! 吉媚儿气得晕倒,好在蓝婆子及时扶住了她,可她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和轩辕斌都被设计了,自是不可能领情,二话不说就甩开了蓝婆子的手,张嘴正要骂,那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正火大的轩辕斌就吼了:“你个死女人,妄爷还特地来看你,你竟然联合这些人来害爷!” 一口气下不去,吉媚儿尖叫道:“你胡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你他娘的,竟然说不认识爷?你手里那孩子都是爷的竟然敢说不认识爷!明明是你又发骚了而轩辕彻却不理你,你才让丫鬟带话逼着爷来见你!” 轩辕斌完全是被打蒙了,话也不过脑子就冲了出来,虽然被打掉了几颗牙又鼻青脸肿的,说话含糊不清还漏风,可这番话却是在场的谁都听懂了,包括那和苏静卉一起来的世子妃沈欣婷。 而,正吵着的两人却并没有意识到苏静卉等人的到来,蓝婆子等人则很默契的配着轩辕斌那番话,眼神探究又阴狠的看着吉媚儿,顿时气得吉媚儿又羞又恨又怕,歇斯底里大叫:“胡说胡说,这孩子是三爷的!是三爷的!” 轩辕斌也真是被打糊涂了,张嘴就顶道:“你说是他的就是他的?有本事你让他来对质啊!上没上过你他会不知道?他之所以不吭声,不过是因为知道孩子是我的而又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就算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你……你……你胡说!” 吉媚儿尖叫一声,竟举起孩子就往轩辕斌脑门砸去,却也正是这时,史侧妃等人也闻讯到了,瞧见这一幕均是吓得不轻尖叫不止。 苏静卉忙叫:“赶紧救人!” 蓝婆子等人赶紧扑去救孩子,却已经迟了,眼看那么小的孩子就要砸上轩辕斌,到时候不死也残,就见金银光陡然一晃…… 轩辕彻及时出现,把那孩子救下了。 “三,三爷……”吉媚儿看清轩辕彻,浑身一软跌坐在地,却也跟着就匍匐着要去抱轩辕彻的腿:“三爷,奴婢是真心喜欢您的,奴婢第一次在台上见到您就喜欢上您了,是四爷,是四爷在奴婢的水里下了药……” “你这贱人!”轩辕斌一听气得爆炸,扑上去就把吉媚儿一通乱扇:“分明是你自己发骚往爷身上扑诱惑爷的!” 轩辕彻转身便避开了吉媚儿的扑抱,懒得理会两人的直接去了随后赶到的史侧妃跟前,把孩子硬塞进史侧妃怀里,面无表情的淡淡道:“我本是想息事宁人免得闹开大家都难看,却哪知道四弟……” 说着艳丽的俊脸就沉了下去,冷得吓人:“以前我没成婚,院里也最多就是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物件,四弟常来我也不说他什么,可……今儿却是明知我不在院里,还跑来,也未免太猖狂了,传出去,卉儿还用不用做人?我还要不要脸?我们恭亲王府,又怎么跟苏大人交代?” 史侧妃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难看,却也只能说:“你说得都对,可我到底也不是斌儿生母,他又这么大了,有些事……” 轩辕彻却懒得跟她耍太极,桃花眼一瞥被强塞进史侧妃怀里的孩子,道:“事已至此,这孩子是不能再呆我院里了,得辛苦史母侧妃安排了……” 史侧妃咬着牙,就听轩辕彻又道:“不管如何,孩子到底是无辜的。” 史侧妃气得险些一口气缓不过来,正要应,就忽然来了一队侍卫,领头的道:“王爷有令,带四爷到书房去。” 史侧妃一惊,却也不及说什么,那些侍卫就三两下把轩辕斌架了出去,她本能正要追,那领头是侍卫就抱拳对她道:“王爷请史侧妃把那女人也一起带过去。” 史侧妃一听,更惊得面色大变:“王爷可是……” 话没说完,就知道那问是多余的了,恭亲王若是一点不知道,又怎么会…… ——分—— 世子妃沈欣婷回到自己院子还心有余悸,又见坐在灯下的世子轩辕修面色阴沉得可怖,便知他是已经知道了全部。 “妾身已经是最快速度赶了过去,可还是没能来得及……” 世子轩辕修闻声抬头看了世子妃沈欣婷一眼,又不发一言的别开。 世子妃沈欣婷不敢在说话,惶惶不安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就听到世子轩辕修忽然阴沉沉的叹道:“传言果真只是传言,信不得。” “世子爷,您在说什么?”世子妃沈欣婷有听没有懂。 “那个三弟妹……”世子轩辕修沉着脸道:“真是苏渊的女儿?” 当初,可不就是听说苏渊的嫡长女刁蛮任性愚昧狂傲,是个下人都能随便拿捏的人,才定了她做轩辕彻的正妻吗,却哪里想到…… 世子妃沈欣婷终于反应过来:“世子爷怀疑这次的事情是三弟妹她……做的?” 世子轩辕修抿唇不语,只眸眯得狭长,阴霾渗人。 “走,去王爷书房。” 世子妃沈欣婷怔了下:“这时候去书房做什么?” 世子轩辕修冷冷一横她,道:“四弟被带去了王爷书房,你说去书房做什么?” “额咳,明,明白了……” ——分—— 相较于二房的阴霾天,大房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得轻快多了,甚至…… “哈哈哈……” 大夫人金华想起下人的形容就忍不住的笑:“这回啊,不但老四被白打一顿惨的,就是那史侧妃和二房也势必是要被牵连进去。”王爷的怒火,烧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爷轩辕谨却抿唇沉思不语。 大夫人金华不禁问:“大爷在想什么?” “我在想……”轩辕谨抿了抿唇,道:“这主意谁出的?” 大夫人金华愣了一愣后,笑道:“这样的主意还能是谁出的,指定是三爷。” “是吗?” 轩辕谨却拧眉:“老三在外名声又狂又傲是不错,可在家里,他却是向来能忍则忍,尤其对老二和老四更是格外让步,这一次却……” 大夫人金华不以为然的笑道:“不是三爷,难不成还是三弟妹不成?就三弟妹那样儿……”猛然想起水仙等人追了苏叶氏半条街的事而突兀就住了嘴。 什么样的主子才能出什么样的奴才,若真是没胆子的主子,又怎么可能有敢追着三品诰命夫人半条街的丫鬟?更何况,那几个丫鬟最后的最后,是屁事都没有的不了了之了…… 轩辕谨凝色道:“恐怕这三弟妹,我们还是仔细再调查调查的好,到底传闻不可信啊……” 大夫人金华赶紧慎重点头。 ☆、【80】捅,难堪也好 苏静卉没问轩辕彻这样做会不会令他难做,轩辕彻也没说苏静卉这样做哪里不好,这事,就好像纯粹是某个男人闯进院来值得暴打一顿般自然,管他外头什么反应如何暴跳,小夫妻二人是相拥着舒舒服服睡到天亮…… 不守年,天该亮时依旧亮,大年初一照旧如期而至。 香儿进屋服侍时便低声告诉苏静卉:“月牙和粉蕊天不亮就跪屋外了,瞧着奴婢要进来,就求着奴婢给通报一声。” 水仙撇撇嘴:“若真是知道错了,就该昨晚出事后就来跪着,却天不亮才来……啧,要装模作样也不装像点,明摆着是纯心等某些人看了心疼~” 这某些人,指的自是轩辕彻! 轩辕彻已经穿戴整齐闲歪窗边,抠着耳朵当没听到。 “让容嬷嬷来一趟。”苏静卉直接吩咐水仙道。 水仙应诺出去,不一会儿就把容嬷嬷带回来了。 轩辕彻那琥珀色的桃花眼往这边斜了斜,就听到容嬷嬷恭敬的问苏静卉:“夫人唤奴婢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月牙和粉蕊……”苏静卉侧眸看了看容嬷嬷,问:“容嬷嬷准备怎么处置?” 容嬷嬷道:“这事牵扯甚大,奴婢也正想请示夫人怎么处置合适。” 所谓牵扯甚大,一是吉媚儿如今是四房的人,且不说还活不活得下去能活多久,就是现在她还活着,那些日子月牙和粉蕊暗着欺负她的事也不能随随便便没点处罚的淡了去,不然人家会说是苏静卉指使的! 二则是,月牙是苏老夫人院里出来的,粉蕊是苏叶氏院里出来的,就这么抹去了,只怕苏老夫人和苏叶氏那边脸面过不去,又要闹一闹…… 苏静卉勾了勾唇,道:“那就这样吧,两人降为三等丫鬟,再罚一年月钱,空出的两个二等丫鬟的位置,让翠竹和幼梅直接补上。” 容嬷嬷问:“这样一来,就多了两个三等丫鬟的名额,用不用往上报?” 所谓的往上报,自是指往主持着大半恭亲王府中馈之事的吕侧妃那里报,因为这些丫鬟虽是苏家出来的苏静卉的陪嫁丫鬟,可她们随苏静卉嫁进了恭亲王府,从今往后就等同是在为恭亲王府做事,恭亲王府自就有义务出这份银子养这些人! 苏静卉笑:“自然要报,不过,也明着要报说清楚罚了二人一年月钱。”也就是说,上面到底是不用拨这多出的两个名额的银子! 第69节 容嬷嬷点头应诺,见苏静卉没有旁的再吩咐,便欠身告退了。 才出门,容嬷嬷的难看脸色就摆上来了,本就是严苛出名的教习嬷嬷,摆起架子来自是威风不弱,愣是让想起身迎上来问情况的月牙和粉蕊僵在那里,期盼的神色也跟着就暗淡了下去,惶恐叠声:“容嬷嬷……” “都起来给我过来!”容嬷嬷黑着脸低喝了句,就大步着先往一边去了。 月牙和粉蕊慌忙起身跟上,却因为天寒地冻确实跪了一段时间腿脚不听使唤,跌跌撞撞好不狼狈。 耐着性子等两人走近了些,容嬷嬷就彻底拉长了脸呵斥:“你们……你们两个真是气死我了,亏得我这般信任你们,你们却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知不知道这事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说我们夫人?” 此时才大早,院里婆子丫鬟都正走来走去的忙着打扫,自是许多人都听到了,月牙和粉蕊脸面上当然难堪,可,这又何其不是证明了容嬷嬷气到了极点?任谁瞧着这情形都会觉得,容嬷嬷这好不容易抢到了院子里人事的差事,竟就转头便出事,就是苏静卉不说她什么,她也脸面上过不去,换言之,不管苏静卉气没气,反正容嬷嬷是恼了月牙和粉蕊莽撞不争气,也就是…… 欺负吉媚儿的事,跟苏静卉和她容嬷嬷一点关系都没有,全是月牙和粉蕊弄出来的! 月牙和粉蕊还真是被容嬷嬷那黑脸给唬住了,面色发白浑身发抖:“容嬷嬷……”容嬷嬷狠狠一瞪,就把二人可怜兮兮的泣声逼了回去,跟着就又是狠狠一人戳了一指眉心:“哭什么哭?我快被你们连累死了,还有脸哭!下回做事再这么不长脑子,莫说你们是苏老夫人和苏大夫人院里出来的,就是天皇老子下凡也保不住你们!” 这话虽是骂,却又何其不是峰回路转? 众人一怔,月牙和粉蕊也从脑门的剧痛中反应过来,一脸欣喜的看着容嬷嬷。 容嬷嬷依旧黑着脸,却软了不少声:“夫人是个良善的,可三爷不是,我好说歹说,也只是能让你们降一级罚一年月钱而已。” 降级还罚钱?! 月牙和粉蕊顿时五雷轰顶一般,想她们还是二等丫鬟时,都没办法沾着苏静卉的边靠近轩辕彻,再降成三等丫鬟,岂不更隔山隔海一般遥不可及? “容嬷嬷……” 两人刚要求情就被容嬷嬷沉脸喝断了:“这已经是夫人良善我尽所能了,你们还想怎地?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两丫鬟,换了别家你们以为犯这样的错能有好果子吃?还要五要六那么多事儿,这般不识好歹,真是苏老夫人和苏大夫人院里教出来的么?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容嬷嬷说罢,一拂袖就不再理会二人的走开,又眼尖的瞧见翠竹和幼梅,就扬声道:“翠竹,幼梅,从今儿起你们是这院里的二等丫鬟了。” 月牙和粉蕊面色苍白,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容嬷嬷那话提醒了她们,她们是苏老夫人和苏叶氏院里出来的,她们的言行举止关系到那两位夫人的声誉,倘若她们完不成二位夫人交代的事,至少还在苏府里当差的那些家人不会吃什么苦头,可若她们完不成差事还惹了祸累及二位的名声,可就绝对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分—— 方才简单吃了早餐,吕侧妃便派了妈妈过来通知,说是要启程进宫拜年了,让动作利索些。 那妈妈末了还道:“虽然王爷昨晚确实发了好大的脾气,可那都是针对四爷的,吕侧妃让您们别太担心……” 人家特地示好,自己总不能不给点意思,苏静卉道谢罢,还让香儿打赏了十两辛苦钱给那妈妈,又另给了个开年红包。 撇开那开年红包不说,就不过是带几句不是那么要紧的话而已,十两银子的辛苦钱也是慷慨了,那妈妈自然眉开眼笑得很,吉祥话嘴一张就是一长串,要不是碍着一会儿要赶着进宫,指不定能说道晚上。 早知要进宫,东西自是早准备好了,那妈妈一走便可启程。 苏静卉这一次进宫不带容嬷嬷,但带上了左妈妈,丫鬟则是一二三等除了月牙和粉蕊外都带上,另则是蓝婆子和张婶等几个婆子。 出门时,大房和二房已经在马车里等着了,恭亲王也随后便到,黑沉沉的脸,半点不带过年的喜庆。 轩辕彻和苏静卉都是能装瞎的,就算恭亲王那脸黑的跟阎王一样也没用,他们低着头当没见就是当没见,恭亲王也总不能在大门口跟他们摆威风…… 气氛不太好,却也还是安然无事的上了马车。 “左妈妈您腿脚不好,也一块儿上来吧。”苏静卉道。 左妈妈正要婉拒,就听轩辕彻带着玩笑道:“上去吧,我骑马,不然伤了您的腿,回头太后准不放过我们两。” 他都这般说了,左妈妈自是不好再拒绝,浅笑着道谢便由香儿和水仙扶上了马车。 正是进宫拜年的高峰期,全京城的大小官员正四面八方汇向皇宫,道路难免拥挤,好在秩序不错,而恭亲王又是这大明国唯一亲王,手握重兵享有特权,不论哪家遇上,都会远远瞧见恭亲王府仪仗便停驻主动打招呼并让道…… 如此这般,倒也不妨碍进宫的路程和时间,皇宫很快便近在眼前。 下了马车便上轿,恭亲王一行自是先奔的永乐宫。 才下轿,永乐宫的总管彭公公就迎了上来:“太后刚刚还念叨着王爷和几位爷,命奴才出来探探,不想王爷和几位爷便到了。”说话间,眼也尖的瞧见大房轩辕谨的两个孩子都跟来了,却是不见老四轩辕斌,略微的愣怔后就恢复了常色,全当没瞧见。 恭亲王自是瞧见了也不会跟他解释,就那么大步的进了永乐宫,吕侧妃和史侧妃等人鱼贯随后。 皇帝和皇后及四妃众皇子早已到了,正与太后说着笑,一番繁礼过后,众人都领到了太后和皇上皇后赏的压岁钱, 恭亲王也拿到了太后给的压岁钱,这么大年纪还被当孩子侍候,恭亲王自是老脸一抖一抖的,神色很是微妙,逗得皇帝都不禁笑了,晃晃手里的荷包道:“不止皇弟你有,朕也有,你就平衡吧。” 恭亲王只好应:“是。” “长得再大,哀家跟前也还是孩子。”太后笑着说罢,就觉数不对了:“咦?恭亲王府怎么缺了老四?” 恭亲王一家顿时面色难看,尤其史侧妃和世子爷世子妃,而恭亲王则是黑着脸哼了声,才道:“那小子昨儿半夜爬了老三院子,被误当贼打残了。” 太后等人一听,惊愕不已,纷纷看向轩辕彻和苏静卉夫妻,却见轩辕彻黑着脸,而苏静卉低着头…… 恭亲王那脸色,本是谁都不好问究竟怎么回事的,可九皇子轩辕璟却仗着年纪小装了瞎:“四堂哥好好的干嘛半夜去爬三堂哥的院子?” 这话一出口,恭亲王就瞪圆了眼,脸更是黑得皇帝看着都觉得发毛,不禁咳了两声轻喝九皇子轩辕璟:“璟儿!不该问的不要问!” 九皇子轩辕璟却撅着嘴嘟囔道:“可是实在太奇怪了嘛……”说着,猛然想到了什么就大声惊呼道:“啊!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在三堂兄院里瞧见了那传说中三堂兄的私生子,可我瞧着却是一点都不想三堂兄,倒是很像四堂兄,该,不,会……” 这话一落,恭亲王府一整家子瞬间面色难看,轩辕彻就不说了,身为背黑锅者,此时太好看了就奇怪了,而苏静卉,则是生生被九皇子轩辕璟给雷了个外焦里嫩。不过…… 这小屁孩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得太好了! 果然,恭亲王一阵面目扭曲后,黑着脸道:“本这事就是要跟皇上禀明的,在此说清楚也正好。” 说归这么说,可跟皇帝私底下报告然后哪怕传得天下皆知,也绝对比这当众说穿来得强太多…… 不过,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藏着掖着反而更难看,恭亲王也就干脆简单的把吉媚儿那孩子是轩辕斌的事当众说了。 当然,凡事有利就弊,有弊就有利,这般当众的恭亲王连同一大家子都难堪了一把,回头这些人或是其他听说了这事的人也就都得悠着点,至少别再恭亲王府的谁跟前提起这事当痛踩,否则,恭亲王那暴脾气能忍一未必忍得下二,惹毛了他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于是,这样一来最捡了好的,反倒就是轩辕彻和苏静卉了…… 明明不是自己的儿子却被人做主默认了,为什么?不就是欺他庶出无势吗?这样的黑锅哪个男人受得起?他轩辕彻却默默承受了,还是自家那嫡出的弟弟扣给的,可见平日轩辕彻在恭亲王府过得多么艰辛…… 仇富怜弱是普通老百姓的普遍心理,这样的心理平时并不觉得怎么样,可时候一到,发挥起来威力就惊人了! 倒是,九皇子轩辕璟如此一搅,气氛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皇帝连忙又说找恭亲王有事,就把最煞风景的恭亲王带开了。跟着太子轩辕擎天等皇子又将大爷轩辕谨,世子爷轩辕修和轩辕彻邀去吃茶…… 一来二去,这永乐宫就只剩下一群女眷了。 “这大过年的,你们难得聚一块儿,有这闲工夫留这儿陪哀家这老太婆,还不如出去寻伴儿玩,去吧去吧,都去吧。” 太后一句话,就把太子妃和苏静卉等这些小一辈的打发走了,而皇后和四妃,却还要陪着她老人家继续召见那些来拜年的诰命夫人和小姐。 贤妃咬牙切齿,却也莫可奈何,只恨太后命太长太碍事…… ☆、【81】赢,钱对半分 寻了间暖阁坐下,太子妃叶茜玉便命人拿来了叶子牌,非拽着苏静卉玩不可。 苏静卉婉言推辞:“我真不会。” 世子妃沈欣婷却掩嘴笑道:“不会可以学嘛,很容易的,我教你。” “就是呀,不会可以学嘛,三堂弟妹这么聪慧,指定一点就通一学就能会。” 突兀的一声插进来,引得众人纷纷看去,就见是二皇子妃贾白兰浅笑着走来,还直接就落座占了个位,笑盈盈的看着苏静卉:“早就想跟三堂弟妹套近乎了,却是一直没机会,今儿可算是逮到了,呐呐,本宫这可是豁出脸面先占了座哈,三堂弟妹莫抹了本宫的脸面让本宫下不去台。” 苏静卉至今总共进了三次宫,第一次是谢恩,却因为太子妃出事而并没有来得及见这些同辈便匆匆又出宫了,第二次是拜寿,这位二皇子妃却忙着照顾躺床的二皇子,还是没见着,这第三次总算是见到了,却…… 套近乎? 呵呵~,如果轩辕彻没把二皇子胖揍得爹妈都不认识还挺有可能,可问题是轩辕彻把二皇子给揍了,而且二皇子至今还下不了床,这样的情况下二皇子妃居然来找她套近乎?套的哪门子近乎? “诶呀,二皇弟妹怎么得闲来打牌?二皇子好些了吗?”太子妃叶茜玉一脸关切的模样就问,却分明是火上加油。 撇开别的不说,就二皇子两口子和轩辕彻苏静卉两口子交恶,对太子来说就是好事,太子妃自是希望双方矛盾越来越白热化,轰轰烈烈又打起来更好! 果然,提起二皇子轩辕宇,二皇子妃贾白兰脸色就顿时不太好了,不过都是修炼过变脸技能的,很快就缓和自然了回来,笑道:“多谢太子妃关心,二皇子如今恢复得不错,若不是御医谨慎拦着,这会儿都是能下床了……回头一定将太子妃的心意带到。” 不过是添油加醋的告状而已…… 太子妃叶茜玉暗暗撇嘴表示不削,倒也没再多跟二皇子妃闲废话,而将注意力又转回了苏静卉身上,还直接伸手去拉:“既然二皇子妃这般盛情,卉儿表妹你就莫要再推辞了。” “反正也只是图开心的玩玩,没事儿,我教你。”世子妃沈欣婷也亲昵的双手搭苏静卉肩上,把她往位子上按。 “老三旁的不多,就银子最多,三弟妹还怕输不起不成?”大夫人金华也笑呵呵的往了另一个位上坐:“许久不玩瞧见牌我也手痒痒了,可得先占个位子再说。” 这时候缓和气氛的逗趣话,众人自是不会不给面子。顿时笑成一片,而苏静卉也顺势推不过的坐了一个位子,剩下那位子自是太子妃叶茜玉坐了,而世子妃沈欣婷则如约,教苏静卉打。 “对了……” 才开始没一会儿,二皇子妃贾白兰就挑了个尖锐的话题,一脸好奇等三八的模样压着声就道:“听说四堂弟昨晚在三堂弟的院里被当贼打了,怎么回事?三堂弟妹,你院里的事你指定最清楚,赶紧给本宫说说。” 众人还真没料到有人这就敢把这事又捅出来,纷纷惊愕了瞬,但很快,目光都有意无意的,齐齐聚向了苏静卉和世子妃沈欣婷…… 虽然被打的是四爷轩辕斌,可四爷轩辕斌和世子轩辕修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这关系一关联起来可就有戏了—— 这二房和三房算是因为轩辕斌而刚结了梁子,却一反常态这般亲昵,到底是该说世子妃沈欣婷觉得四爷轩辕斌被打得好?还是该说,世子妃沈欣婷这般不记嫌的跟苏静卉热乎亲昵,是别有居心? 联想到这些,世子妃沈欣婷自是不悦,也投眸看向了苏静卉,看她怎么说,就见苏静卉笨拙的捧着那些牌侧脸问她:“该我出牌了,二嫂觉得出哪个比较好?” 虽说这么刻意回避话题也算好了,可世子妃沈欣婷还是有些不痛快,但教苏静卉打牌又是她自己揽下的,她总不能因为二皇子妃那番话,这就摆脸子给苏静卉看,那就更下不来台了。 浅浅回以一笑道:“三弟妹觉得哪张比较好?” “这张?”苏静卉不太确定的指着一张问。 世子妃沈欣婷顿时掩嘴笑了,边伸手去抽另一张边道:“那张也行,不过不如这张好。” 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所谓外人面前好歹抱成团,如此这般,气氛自是一下就好转了,可二皇子妃却不乐意了…… 脸一拉就看着苏静卉道:“三堂弟妹这般无视本宫,是瞧不起本宫吗?” “咦?”苏静卉却糊涂模样看过去:“不好意思,二皇子妃刚刚说了什么么?瞧我,都只顾着这些牌了……” 有模有样,倒真不像似在说谎,再加上她一开始就说了不会打牌,刚刚又确实捧着牌头大状,此时还真说不得她什么。 二皇子妃贾白兰却不信她当真没听到,暗笑一声以为装傻就能蒙混过去吗?以为本宫不敢再问第二遍? 笑着就道了句“原来是这样”,跟着又道:“没事,本宫再问一遍也一样,这次你可要听清楚仔细了。” 苏静卉“哦”了声,又道:“二皇子妃,是不是该你出牌了?” 刚要又问的二皇子妃贾白兰顿时被分散了下注意力,等出了牌才猛然反应过来是苏静卉故意岔开话题,顿时心里更恼了,脸上却依旧笑盈盈的问:“听说昨晚四堂弟在你院里被打得可惨了,究竟怎么回事?” 说罢,就免得苏静卉又以催牌出幺蛾子,便对下座的大夫人金华道:“大堂嫂,该你出牌了。”催罢,又定定的看着苏静卉:“三堂弟妹你倒是快点说啊,可好奇死本宫了。” 大夫人金华应声出牌,太子妃叶茜玉随后跟上,马上又到苏静卉了…… 苏静卉拧着眉捧着牌,一副纠结的模样,二皇子妃贾白兰以为她又要借出牌含糊自己而不悦时,就听她轻轻软软的问:“不知二皇子妃从哪听说的。” 第70节 众人一听,怔住,二皇子妃贾白兰也呆了呆后,才迅速脑中思绪一番后才呵呵道:“从哪听说你就甭管,反正是听说就对了,只是听说的到底是听说的,含含糊糊不清不楚,到底不如你这当事人来得清楚不是?好了好了,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嘛……” “当事人?” 苏静卉抬眸看向二皇子妃,面色不太好看的道:“二皇子妃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故意命人打了四爷还是旁的?” 二皇子妃贾白兰一怔,就觉太子妃叶茜玉等人面带嗔怪的看着她,心中顿时烧起一团火,却不得不拉下脸的拍了几下自己的嘴,又是道歉又是嗔怪的道:“呸呸呸,瞧本宫这张嘴,是本宫用词不当说错了还不行么?三弟妹你也真是,用得着为了这点小错揪着本宫的错让本宫下不来台么?” “这可不算小错了。” 太子妃叶茜玉逮着机会就插声,语重心长道:“且不说这事皇叔听到了会是什么反应,就是三堂弟听到了也指定不痛快。也好在四堂弟如今还没娶妻,如今这儿没个四堂弟妹在,二堂弟妹又是个明事理的,否则还不得因你这话多想什么而闹起来。” 世子妃沈欣婷也不满二皇子妃伤口上撒盐,自是没什么好脸色:“幸好当时我也恰好在场,是陪着听到动静了的三弟妹一块儿往后去的,否则今儿三弟妹可真就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 大夫人金华一边出牌一边随口般道:“都知道我们家老四还是个贪玩儿的孩子,这不是跟戏子玩出了个娃娃又怕王爷砸拳头么,就偷偷寄了老三名下养着……许是老四昨晚忽然想看那孩子了,却又不敢从正门进去瞧,就瞅着老三出了门翻墙,哪知三弟妹院里那些个镖局出身的婆子丫鬟误以为进了贼……” 本就不关她大房的事,自是说得轻松,倒是综合上边的,反而让二皇子妃难堪了——人家家里人都一个个不在意,你瞎掺和什么! 几个深呼吸,二皇子妃贾白兰挤出笑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了好了,那些糟心事就不说了,继续打牌,继续打牌。” “那个……” 苏静卉迟疑的一声吸引了众人注意力,看去,就见她把剩下的两张牌摊出:“我是不是赢了?” 众人一愣,看去,果真不就是苏静卉赢了吗? 太子妃把手里的牌一甩,笑着嗔怪苏静卉道:“三堂弟妹还说不会玩,这不是玩得挺好的吗?” “都是二嫂教得好,一会儿若是能赢钱,我指定得分她一半。”苏静卉浅笑道。 “诶哟~,得钱还分一半啊,早知这般好,我就不赖这位子了。” 大夫人金华笑了一句,世子妃沈欣婷也跟着笑道:“那敢情好,太子妃二皇子妃和大嫂可得给我作证啊,免得回头三堂弟妹赖账。” 几句下来,倒是彰显了妯娌间感情好,却是更让本要挑拨离间的二皇子妃贾白兰下不来台了,不禁脱口而出道:“三堂弟妹倒是慷慨,不过那也是得赢才行吧?这赢钱分一半给二堂弟妹,那若是输钱呢?是不是二堂弟妹也该出一半?” 这话一出口,世子妃沈欣婷顿时就面色不好看了,二皇子妃既然这话说出口了,就势必要达到这个目的,若苏静卉一会儿连续猛输,那她岂不是要跟着一起输钱? 那怎么行! 而这回,大夫人金华也不插声了。开玩笑,若是苏静卉一直赢,那她不就是一直输?输了可就是真金白银的放人家兜里,她怎么能希望苏静卉一直赢!赢了钱又不分她! 妯娌三人距离感顿时又拉开了,二皇子妃贾白兰不禁得意的笑,太子妃叶茜玉则坐观虎斗,就听到苏静卉轻轻慢慢道:“输了那是我手气差没拿到好牌,怎么能赖到二嫂身上去还要她出一分钱呢?所谓愿赌服输,既然都坐下玩了,那自然就得玩得起才行,免得落了臭名,日后谁还寻我玩儿。” 二皇子妃贾白兰一听又怔住了,而世子妃沈欣婷却是喜笑眉开道:“就你这软脾气还能落什么臭名?要落了也是人家硬扣了……好了好了,不说那些了,继续玩牌吧,我可还等着坐领分红呢。” 太子妃叶茜玉跟着就道:“来就来,谁还能怕了谁啊。” 说话间,还若有似无的睃了二皇子妃贾白兰一眼,明摆着是不让她临阵脱逃,顿时气得贾白兰一口气哽上胸口,张嘴就道:“来来来,输了可不许哭鼻子赖账。” 然后…… 然后世子妃沈欣婷乐坏了,因为跟着苏静卉发了笔不小的横财,要不是恭亲王准备回府了派了人来通知,指不定数目还要继续增长下去。 回府的马车上,世子妃沈欣婷忍不住对世子轩辕修道:“世子爷是没看到太子妃和二皇子妃当时那个脸绿得呀……” 世子轩辕修却拧了眉问:“你确定三弟妹之前真不会打叶子牌?” 世子妃沈欣婷怔了一下,道:“瞧她那模样,应是不会的,不过她记性倒是相当好,不但说一遍就记下了,似乎还记得另三家和自己都出过什么牌……” 世子轩辕修挑了挑眉:“过目不忘?” “过目不忘倒也未必,但记性相当好就是了。”世子妃沈欣婷道。 世子轩辕修抿唇不再多说什么,世子妃沈欣婷自也识趣的闭上了嘴,不过心里还是为那笔横财爽着的,而这时,另一辆车上的大夫人金华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心情…… “三弟妹绝对是装的!” 大夫人金华咬牙切齿:“不会打还老赢,骗谁呢!跟老三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天生绝配!” 大爷轩辕谨挑眉:“究竟输了多少?” 大夫人金华一听就软了,肉疼得不行:“三,三千两。” 大爷轩辕谨瞪眼:“就这几个时辰三千两?你们是打了多大?” “……打是没打多大,可是……”大夫人金华不敢往下说的又道:“不过我输算少的了,太子妃输了五千两,二皇子妃最惨,输了整整八千两……沈欣婷那蹄子跟着白捡,可乐死她了。” 早知道,她就不占位子,改去叫苏静卉得了…… ——分—— 出了皇宫没走多远,轩辕彻就命人跟恭亲王说另走,便掉头直接往醉仙楼去了。 “三堂兄你有没有搞错,今天大年初一你也要奴役我?”又跟出宫的九皇子轩辕璟横眉瞪眼:“大年初一谁不去拜年,谁会上你醉仙楼吃饭啊!” 轩辕彻直接不理他。 大年初一确实没人上醉仙楼吃饭,但走亲访友拜年,醉仙楼的糕点却又是不二选择,因而,今天醉仙楼依旧开门,只不过只卖各式糕点。 苏静卉刚下马车,就有人迎了上来,是林家大房的两位表哥,老大林夕辰和老二林元智。 “两位表哥怎会在这里?”苏静卉假装没见他们身后小厮拎的糕点,惊讶的问。 “这准备去拜年,总不好两手空空的去。”林夕辰笑应后,又道:“对了,祖父前两日又念叨起表妹了,表妹若是什么时候有时间的话就去看看他老人家吧。” 林老爷子是针对自己好,即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也依旧不改初衷,苏静卉自然对他也要分外待见一些,笑道:“嗯,我寻个时间就去看看他,只盼着他老人家莫脾气一上来又赶我出门就好。” 林夕辰和林元智纷纷笑了,林元智则看了看九皇轩辕璟,问:“这位是……” “这位九皇子。”苏静卉倒也不隐瞒,扭头又给九皇子轩辕璟介绍二人:“这二位是我娘舅家的表哥,这是老大林夕辰,这是老二林元智。” 兄弟二人听闻对方竟是九皇子,慌忙就要跪下,却被九皇子轩辕璟人小鬼大的伸手扶住了:“这不是在宫里,不用这么多礼节,再说了,我被罚在这醉仙楼里当半年小二,要端茶倒水侍候人的日子还长着呢,若是被人知道我是皇子,还不得围来瞧猴子唱戏似地看,那多丢人啊……” 说着丢人,脸上却一点没有丢人的样子,倒是双眼贼溜溜的,把林夕辰兄弟二人惊讶之后一闪而过的精光给抓了个准准的。 苏静卉自是也不会错过了兄弟二人的神色算计,却笑二人把九皇子轩辕璟当普通八岁孩童待,全然不知已经上了九皇子轩辕璟的套…… 好好的,真那么要脸的话,又怎么会提起被罚当店小二?不明摆着是坑这兄弟二人日后上醉仙楼消费么,而那对傻兄弟,亏得商贾之家出身,却竟然没察觉~ 苏静卉忍着笑也不揭穿九皇子,而轩辕彻则更是笑眯眯的道:“两位表哥若是不赶时间,要不要进楼喝杯茶再走?” 已经在商界闯出些名头的林二爷林修启在轩辕彻跟前都得低着头,又何况方才初出茅庐的林夕辰和林元智,得轩辕彻这般邀请,自是高兴不已,倒了摆了两下太极,才跟进了醉仙楼。 倒是,毕竟男儿,接受的教育和见的世面多些,林夕辰兄弟二人比起林云心等人识趣得多,并未坐多久便主动告辞了,临别时林夕辰还随口说起一般告诉苏静卉,林云心和林秋萍都订婚了,对象都是跟林老爷子定的,虽比不上林家,却也都是根基厚实的商贾之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苏静卉浅浅一笑:“等日子定下来了可一定要告诉我一声,我好去给两位表姐添妆。” “放心,自是落不了你的。”林夕辰笑笑说罢,也不再罗嗦,与弟弟林元智结伴便离开了。 对这兄弟二人,九皇子轩辕璟也未说什么,倒是轩辕彻提议带苏静卉去看蘑菇时,他生怕不带他一般,两腿一撒就跑了个飞快。 “你可别把我菜屋子整塌了。”轩辕彻扬声警告。 九皇子轩辕璟直接当他那是废话,头也不回声也不吭的转眼就没了影。 斜了斜掩嘴笑的苏静卉,轩辕彻也勾了唇:“听说今儿太子妃和二皇子妃送你不少银子花。” 苏静卉浅笑道:“胡说,分明是妾身挣来的。” “噗哧……”轩辕彻忍俊不禁:“那两位听到,得气晕过去。啊~对了,还有大嫂。你这下手也太狠了些,不管是不是自家人一律通杀,就不怕大嫂背地里磨牙恨你么?” 苏静卉理直气壮:“妾身可是分了一半给世子妃二嫂的。” 大房和二房面上看着平和,实际上却暗地里历来交恶,再加上世子夫妇成亲多年而世子妃却尚无所出,而大房却已有两子…… 大宅里的事,剪不断理还乱,而凡事有利就有弊,且不说大夫人金华那边,就单单是太子妃和二皇子妃那里,世子妃沈欣婷今日高高兴兴教会苏静卉打牌赢了她们银子,她们能不记着? 被有些人惦记着,可不是什么好事…… 轩辕彻愣了下,哈哈大笑,刮了下她的鼻梁:“你啊~,等二嫂反应过来,也得恨死你。” “反正妾身什么也不做她们也是恨妾身的,而多恨一点和少恨一点其实没多大差别,恨都恨了,何不让她们恨得更实质一点。”苏静卉无所谓道。 这套歪理,却是把轩辕彻给笑坏了。 还没到菜地,九皇子轩辕璟就又欢天喜地的奔回来了:“长出来了,蘑菇长出来了。” “真的?”轩辕彻前两天才看过,那时还没有冒头。 苏静卉也很惊讶,没想到自己就是随口提一提,轩辕彻自己捣鼓竟然就一次捣鼓成功了? 九皇子轩辕璟不满轩辕彻的怀疑,道:“虽然还很小很小很小很小……不过确实是长出来了,实在不信,我去摘来给你看看?” 说着又要往回奔,就被轩辕彻手疾眼快的拎住了:“爷自个儿有腿走去看,便呆着去。”扔开九皇子,就伸手去拉苏静卉:“走,我们去看看我们的第一批蘑菇。” 说是第一批蘑菇,实在有些夸张,因为整一间菜屋子里倒是放了不少下了菌种的木头,却其实只冒了三朵出来,额,准确的来说,还不能以朵来做单位计算,因为真的是才冒一点点头…… 即便如此,这也是好现象,苏静卉不得不说轩辕彻脑子好本事不小,竟然连这种事也能兼顾办到。 这个落伍的时代,连简单的温度计都没有,把控温度只能全凭感觉,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苏静卉勾了勾唇,道:“改日妾身送个东西给相公吧。” ☆、【82】探,访友为名 轩辕彻愣了一下,竟也不问是什么就笑道:“好啊。” 九皇子轩辕璟则跟着瞎嚷嚷:“送什么送什么?我也要!我也要!” “那东西九皇子你用不上。” 苏静卉浅笑:“不过,九皇子也想要的话,妾身倒是可以送别的东西给你,但需要一点时间。” “多久?”九皇子轩辕璟跟着就问。 苏静卉想来想,道:“妾身也算不准具体时间,不过一定尽量就是了。”这里条件有限,工具原始,只怕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容易,所以她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九皇子轩辕璟古怪的看着她:“三堂嫂就竟是要送什么东西给我?竟然还算不准时间。” 苏静卉浅笑:“希望能给九皇子一个惊喜。” 这话一落,倒是让轩辕彻都一起挑了眉,不过,回应他们的只是苏静卉浅浅一笑。 她不说,九皇子倒也不勉强:“那好,本皇子就等着看三堂嫂能给本皇子什么惊喜了。” 又看了看其他菜屋子,轩辕彻和苏静卉便折回了小楼休息,而九皇子轩辕璟则被轩辕彻赶去外面卖糕点了。 确定苏静卉睡着了,轩辕彻才轻轻起身,悄悄出了趟门,连守在楼下的香儿和水仙等人都半点不知情,只不过,苏静卉昨晚睡得很好,白天就睡得浅,没一会儿便醒了。 看到轩辕彻不在,苏静卉却不算太惊讶,也趁着他不在,还下楼找了趟蓝婆子。 第71节 做镖局生意要有三硬:一是在官府有硬靠山;二是在绿林有硬关系;三是在自身有硬功夫,三者缺一不可…… 这样一来,镖局的人脉和消息灵通度就不言而喻了。 “我想打听点事,不知您有没有办法。”苏静卉开门见山的问蓝婆子。而她对这些有资历有阅历的老人向来尊重,多是用着“您”。 蓝婆子也不含糊,不跟她争执那“您”字,颔首便应:“奴婢虽来自平安镖局分局,但跟总局的人还是有些交情的,而平安镖局的总局就在京城,再加上都知道奴婢来了夫人您这儿当差……只要不是坏了行规的事,他们该是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苏静卉点点头,招手让蓝婆子附耳靠近:“打听打听,盛兴典当行和天香茶楼的后面是什么?主要干什么的?主子什么人?” 蓝婆子惊讶了瞬,倒也不多问什么的点点头:“奴婢这就去。” 苏静卉问:“你怎么去?” 蓝婆子愣了一下,倒也反应迅速:“奴婢如今跟了夫人底下当差,自是要长留京城的,恰逢今日大年初一,就抽了个空闲拜访拜访许久不见的老友,也好日后有个什么得些照应。” 苏静卉满意的笑了:“带些糕点去吧,免得什么人瞧见了起疑,银子您就先自掏着,回头我让香儿补给您。” 蓝婆子笑道:“本就确是去见见老友,怎能让您连这份银子都掏了呢。” “跟了我这些日子,也该多少知道点我的脾气了,我虽不太讲究什么规矩,但该讲究的时候自是不能含糊了去,既是我让您去办的这事,当然不能让您掏这份钱。”苏静卉说罢就起身重新上楼:“这事就这么办了,我先回楼上了,免得离开太久,三爷醒了来找。” 这话既是给轩辕彻掩护,却也同时是告诉蓝婆子,这事得瞒着轩辕彻…… 蓝婆子是个老江湖了,哪能听不懂这话,当即也不再多啰嗦的应诺,又送了苏静卉两步,才折身匆匆邀了张婶一块儿去。 既然是探老友拜年,自是不能独个儿去,而张婶是她们这一行迁至苏静卉名下中资历第二的,一样跟平安镖局总局的人有些交情,结伴一起去自是更自然更不惹人起疑…… 苏静卉回到楼上又睡了小半个时辰,轩辕彻才回来。 蹑手蹑脚,还是惊醒了她,轩辕彻就干脆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就在床边坐下:“醒了?还要不要再睡会儿?” 苏静卉挪了脑袋枕上他的腿,趁机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时候也不早了吧,还是赶紧回王府的比较好,今儿可是大年初一。” 若是今天不回去,恭亲王指定又要暴跳如雷,再则,明天便是大年初二,按这里的习俗苏家会来人接她回门,而后便是走走她的亲戚,如此一来,若是他们不在王府,会很麻烦…… 轩辕彻笑:“晚些回去也没差。” 你是没差…… 苏静卉默默了一句,干脆道:“不行,妾身饿了,妾身想吃府里厨子做的饭菜了。” 这算得上是撒娇的话,顿时把轩辕彻惹笑了,却道:“我的手艺就这么让你嫌弃?” “哪能嫌弃啊,妾身这不是怕大年初一的累着您么。”苏静卉说着,还起身意思性的给他捶了两下肩。 “噗哧~” 轩辕彻忍俊不禁的一把将她捞进怀里,顺手还不忘把被子扯上裹着她免得冻着她,低头便以额抵住她的额:“横竖都是你有理。” 说罢,就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小嘴,又亲了亲,再亲了亲,最后干脆缠缠绵绵,不挪开了。 毕竟是夫妻嘛,亲亲我我那是必须的,苏静卉本来还不想打扰他,却发现他不但越来越得寸进尺,随后还干脆把她挪放回床上倾身压来,并抬手就滑进衣服里顺势往上攀…… 不得不提醒了:“相公,时候不早了,该……”浑身一僵,话也断在了那里,瞪大眼睛看着那居高临下笑得邪魅的男人。 他唇角微勾,琥珀色的桃花眼一闪一闪的诱惑着人,手下也毫不含糊:“是不早了,我们确实该动作快点,所以,你乖乖的别动,交给我就好。” “相公……” 苏静卉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您过两天就要去神机营报到了,您这样,会被御史弹劾您白日宣银的。” 轩辕彻却不停,嘴上也耍着嘴皮子问:“什么时候去神机营报道来着?” 苏静卉抿唇不说话了,因为已经猜到了他后面的话,可…… “怎么不说话了?公然无视爷,该罚!”说罢,狠狠咬上她的小嘴,又脖子,一路而下,留下长长两排牙印:“快说。” 苏静卉好笑又好气,可转念一想,他也不过才十八岁还是个大男孩,正是爱玩的年纪,这么闲着没事的闹其实也只是本性使然,没什么,便顺了他的意:“您过两天就要到神机营报到,这样不好。” 轩辕彻满意的抬起头来,满脸笑:“这不是还得过两天吗?”说罢,又低下头去埋头苦干。 她就知道…… 苏静卉无语,但很快就在他的卖力下,气息不稳起来…… ——分—— 回到恭亲王府已是傍晚,但晚饭还没好,容嬷嬷主动进屋报告一天的事情。 “……史侧妃做主,给四爷把那吉媚儿收了做通房,四爷不乐意的闹了会儿,但很快就不知怎地又没了动静,那孩子则另请了奶娘养在史侧妃的院里……” 苏静卉也不插声静静的听着,末了才问:“容嬷嬷觉得,那吉媚儿还能活多久?” 这话问得这么直白,倒是让容嬷嬷抿了抿唇犹豫起来,偷偷睃了苏静卉一眼,瞧她神色平平静静根本摸不清是个什么意思,就干脆道:“这得看四爷的心情。” 苏静卉笑了,又问:“那那孩子呢?” 上个答案并未惹苏静卉不悦,容嬷嬷也就放心了不少,直接便应道:“这得看老天~……” 那孩子养在史侧妃院里,绝非史侧妃本意,多半是恭亲王说了什么让她迫不得已如此为之,而这样的话,史侧妃自是不能明目张胆的把那孩子给弄没了。 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那孩子就能扎史侧妃眼一辈子,恭亲王一年到头多在军营少在家,而这时代医疗水平有限,一个小小的风寒就能轻易取走幼儿的命,故而要看“天”意! 苏静卉勾唇:“容嬷嬷果然见多识广,重金请您来真是对了。” 容嬷嬷汗:“奴婢是个笨人,夫人不嫌弃而已。” “您就别谦虚了。” 苏静卉浅笑,又道:“还有,今儿刻意不带您进宫,只因为您如今才接手这院子的人事,而昨晚又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多少总是要做些样子给人,免得落人口实日后为难,还希望您不要太往心里去。” “奴婢明白。”容嬷嬷颔首。 这时,去平安镖局“访友”的蓝婆子和张婶回来了,还拎了大包小包的回礼。 苏静卉也并未急着招蓝婆子到跟前问话,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倒是瞧着时间还充裕,便让容嬷嬷出去命人送热水来。 被轩辕彻那一通折腾,浑身总觉粘乎乎的,不洗洗就是不舒服…… 轩辕彻从刚才开始就拿着一本书歪在炕上装模做样,瞧见苏静卉往净房去,二话不说把书扔了把香儿和水仙赶了,自个儿跟上去。 苏静卉是有些怕了他了:“相公可别闹了,不早了,一会儿还要去用晚饭。” “谁要闹你了,我不过是瞧见你要沐浴,蹭了一块儿省点热水而已。”轩辕彻理直气壮:“烧那一池子水,可要费不少柴火呢。” “……”您是缺那点柴火钱的人么? ——分—— 轩辕彻说不闹苏静卉是瞎话,但倒也没太过分,人来请之前便放她出了池子。 瞧着苏静卉身上遍布的新鲜红痕,就是香儿也忍不住绯红了小脸,水仙就更是不用说了,本是不该去在意的,却实在忍不住往那些红痕上斜…… 苏静卉倒是淡定,还语出惊人的来一句:“想嫁人了?” 香儿一听瞪大了眼,水仙则是被自己一口口水呛了个结实……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用得着这么惊讶吗?算起来,我不也是跟你们一般大?”苏静卉道:“再说了,成天这么侍候我,也怪为难你们的。” 轩辕彻是个兴起就上的人,好无规律可言,旁若无人的很,而香儿和水仙是她的一等丫鬟,得近身待命,古代建筑隔音又差,有些声音自是没少听了去,到底是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有些事,可真不是让她们想适应她们就能适应得了的,但如果是过来人就不一样了,服侍起来也绝不像现在这般尴尬僵硬…… 香儿和水仙都羞得一时半会儿答不上话,却是苏静卉不知怎么就神经搭错线的问了一句:“还是,你们想做三爷的通房丫头?” 这话一出口,登时把三人吓到了,一是正从净房出来的轩辕彻,二是香儿三是水仙。 “卉……” 轩辕彻大步迈出的同时,香儿和水仙也咚咚两声给苏静卉跪了下去,香儿抢先道:“奴婢不愿做通房丫头,也不嫁人,奴婢就这么一辈子服侍您。” “奴婢也不愿做通房丫头,也不嫁人,也要这么一辈子侍候您。” 水仙说罢就又想到了什么,面色瞬即苍白如纸的狂磕起头来:“奴婢平日里就纯粹是嘴贱才那般数落三爷的,绝对没有吸引三爷注意的意思,绝对没有,夫人您要相信奴婢,奴婢真没有……” 苏静卉却是真没往那方面想,不禁愣了一愣,余光就见影动,竟是一步出来了的轩辕彻又缩回了净房去,明摆着是明哲保身这事他不掺合。 苏静卉一阵无语,又莫名其妙的觉得尴尬,小脸都微微发起烧来:“好了好了,都起来,水仙,别磕了,怪吓人的,我也就随口说说,你们哪来这么多心眼儿……” 说着,偷偷睃了下净房门口那边,见轩辕彻没出来也没偷看,又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摸了摸还在发烫的小脸,咬唇拂袖往梳妆台去了。 香儿起身,也扶水仙起来,待水仙那股晕眩稍定,才撇下她往苏静卉去。 水仙额已经磕红肿了,却也顾不得许多,趔趔趄趄就跟了上去,又惊又慌,狼狈不已。 苏静卉有些看不过去:“去寻左妈妈拿点药膏擦擦吧。” 水仙迟疑不肯走,却见轩辕彻这时从净房出来,慌忙又应诺着匆匆出门去了,就怕说不清楚似地。 苏静卉哭笑不得,就见轩辕彻斜靠着墙双手环胸,看着她笑得诡异而邪魅。 苏静卉盯着铜镜数眉毛分散注意力,假装没看到。而好在,轩辕彻并没有说什么就去了炕上,又捡了那本书闲翻。 ——分——虽是大年初一,可这时代实在没什么休闲活动,又都知道白天大夫人金华输了不少银子给苏静卉,也实在不愿大年初一再触退财的霉头,也就谁都没提起要打叶子牌。 吃过晚饭,简单说了第二天苏静卉回门的事,就各自散了回了自己院子。 次日一早,苏云博便和之前已经去赴任,而这时候回来过年的苏二爷苏杰一起来接苏静卉和轩辕彻回苏家。 不过短短时日不见,苏二爷苏杰就圆润了一圈,人也神气不少,甚至有些过了…… ☆、【83】叹,人生艰辛 一样穿金戴银,可效果却能因人不同而截然不同…… 轩辕彻一身珠光宝气穿出了土豪的霸气,只要给他点光他就能亮瞎人眼,简直妖也,而苏二爷苏杰那一身金银珠宝,却完完全全的土鳖上台气,不过自以为神气活现。 淡淡一眼,苏静卉便不忍直视了。她完全不怀疑,如果这个时代已经有镶牙的话,苏二爷能一张嘴就露出满嘴金牙来…… 当然,她表情平常就很淡,自是谁也没注意到,而轩辕彻之前在忠勇侯府给苏二爷苏杰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苏二爷苏杰也没蠢到真以为是自己那点政绩得了如今的乌纱,这会儿自是要跟轩辕彻多套近乎。 “听说你过两日便去神机营报到?”苏二爷苏杰避开众人低声问轩辕彻。神机营属于禁卫军之一,专管火器,哪怕只是个小兵也不是什么人想去就进得去的,而轩辕彻身为恭亲王之子,若是真空降进去,也总不可能是当个小兵。 轩辕彻倒也不隐瞒,浅笑就道:“二叔消息倒是挺灵通。” 换言之就是真的,苏二爷苏杰惊愕之余不禁拍了拍轩辕彻的肩:“好好干,凭你的出身只要再卖力些,很容易就能咳……”后面的忌讳话,及时没有说出口。 轩辕彻浅浅一笑,道:“我引二叔去见见王爷。”、 苏二爷苏杰忽然紧张起来。 “二叔莫太紧张了,王爷也不过是个人而已。”轩辕彻笑:“早些见他打了招呼,也好早些启程,免得耽误了时辰。” 苏二爷苏杰浑身僵硬的直点头,便与同样紧张的苏云博一起,虽轩辕彻和苏静卉去拜见了恭亲王。 第72节 恭亲王并没有因为来人是苏静卉的二叔和弟弟就脸色好看点,事实上他手握重兵高高在上几十年,日日练兵月月练兵年年练兵,也黑脸黑习惯了,恐怕逼他也摆不出什么好看脸色,可这对苏二爷苏杰和苏云博而言,却冲击力太大了…… 叔侄二人直接吓得面色发白浑身僵硬回话又抖又磕绊! 恭亲王那般雷厉风行又暴脾气的人,哪看得惯二人这般,自是意思性的喝两口茶,就把人早早打发了。 待人走远,才没头没尾的哼哼了句:“苏家这什么风水……” 这苏杰跟那苏渊一比,简直天地那么远,但那也是天资和历练外加岁月硬磨出来的差距,而苏云博和苏静卉……完全就没有可比性,苏静卉简直像个怪物,心机深敛个性沉稳,比起她爹苏渊都犹胜三分! 吕侧妃等人没听清,不禁问:“王爷,您说什么?” 恭亲王却抬眸一横,起身就往外走:“老子什么也没说,就放了个屁。” 吕侧妃顿时面色难堪,而史侧妃也好不到哪去,虽然恭亲王那火针对的不是她,可又何其不是因为老四轩辕斌那祸惹的…… 戏子孩子硬赖给轩辕彻没赖成,还被物归原主又暴打一顿,外加九皇子当众戳穿如今传得满城风雨,恭亲王的脸已经难堪得过不去了,那秦大将军夫人还不回西北过年也不上恭亲王府来,只领着几个秦家姑娘满京城的拜年却又独独落了恭亲王府这一家,明摆着是让恭亲王难看! 见恭亲王已经走远了,史侧妃才弱弱的跟吕侧妃商量:“姐姐,您看……要不要派人去请那秦大将军夫人来王府吃个饭?” 吕侧妃一听,气得都笑了:“你听说过谁家会去特地请一个已经过世的妾的娘家人到府上过年的?再有,真要破这个例去请,那是我去请呢还是妹妹你去请?” 史侧妃可是已故恭亲王妃的亲妹妹,当年恭亲王妃把人家秦氏欺负成那样子,当人秦家一点不知道?她有脸去请秦家人可未必给她那个脸来?再有,还不顾忌那世子轩辕修和老四轩辕斌了?说到底,她史侧妃都是去不了,然后,不就只剩下她吕侧妃上了吗? “妹妹啊,这做人呢多少得厚道些,你明知那是火坑自己都不愿去,又何苦推姐姐去呢?”吕侧妃阴阳怪气的说罢,就起身拂袖而去了。 想她当那傻子,门都没有! “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瞧着吕侧妃及其妈妈丫鬟走远,史侧妃才脸一拉,阴沉得难看,但又几个深呼吸,便缓回了正常色。 她忍,她忍,她继续忍…… ——分—— 轩辕彻和苏静卉前脚到苏府,被赶去醉仙楼卖糕点的的九皇子轩辕璟后脚就拎着糕点跟到了。 轩辕彻好笑又好气的瞪他:“我带卉儿回门,你跟着做什么。” “谁跟你了,我是来给我的偶像苏大人拜年的。”(偶像一词只是行文所需,亲们不要去计较它的具体出时哈~。) 九皇子轩辕璟说着就一屁股撞开轩辕彻,笑嘻嘻有模有样的拎着糕点去跟吓呆掉的苏渊一家打招呼:“苏大人新年好,苏老夫人新年好,苏大夫人新年好……” 苏静卉嘴角一抽,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小人精,还真是粘着他们不放了,又挺会找理由,还偶像,噗…… 轩辕彻顿时好气比好笑多,而苏渊也经验老到的很快反应过来,利落的拂袖整衫就要给九皇子轩辕璟跪下,却被九皇子轩辕璟抢先一步扶住了:“苏偶像,平日在宫里偶然碰到就算了,这在外面您也这般大礼,会让我做恶梦的,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大家也都别跪哈。” 苏渊瞬间被雷得老脸龟裂,但好在官场爬滚几十年,也不是第一次见识这位九皇子,更清楚自己不可能忽然就变成了九皇子的偶像…… 也就很快恢复了神色,顺势起来了,但还是道:“谢九皇子。” “不谢不谢。”九皇子轩辕璟笑嘻嘻顺手就把糕点塞给了苏渊:“那我们就赶紧进屋吧,外边冻得慌。” “九皇子请。”苏渊也不跟他划太极了,跟一个配合不配合看心情的孩子也没什么好比划的。 “苏大人也请。”九皇子轩辕璟有模有样的比划着请姿,却侧头给了轩辕彻神气活现的一眼。 苏静卉忍着笑看向轩辕彻,就听轩辕彻对她道:“没事,回头让他洗几个月盘子就好。” 这话不高不低,是个长对耳朵的都听得见,九皇子轩辕璟自然不可能没听到,当即一个踉跄,险些没被门槛绊了。 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分明是狼狈的,可却一点不尴尬的自然得很,一站稳就头也不回大摇大摆的继续往里走,颇有那么点土匪大王下山的鳖威风。 可,也正是如此,就更显得他也比苏家那几个大小子强太多了,不要脸也是种境界! ——分—— 虽然被九皇子轩辕璟那么搅了一搅,可也不妨碍轩辕彻和苏静卉进门,更不影响苏家对轩辕彻的重看,相反,还要更加重看一点…… 太后变相的把九皇子轩辕璟交给轩辕彻时,至少苏渊和苏老夫人以及苏叶氏可都是在场的,自不会真以为九皇子是来给苏渊拜年的,而如果不是来给苏渊拜年的,就是粘着轩辕彻来的! 这样一串联,可就不得了了,自然要更加谨慎看重点…… 苏静灵却没有好脸色。轩辕彻过得越好,就意味着苏静卉过得越好,这样的话,她想要把苏静卉压下去,就难上加难了。 那心思都直白写脸上了,苏静卉哪能看不出来,只是懒得理会而已,而苏老夫人则一门心思苏静卉身上,笑得见眉不见眼的问:“听说孙女婿过两天就要去神机营报到了。” “嗯。”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苏静卉自是点头应了。 苏老夫人一听,眉就笑得更弯了:“早些安定下来也好,再差使劲个几年也上去了,你放心,你爹虽半大不小可好歹也是个工部侍郎,多少也能帮衬上一点,是不会不帮的。” 苏静卉浅笑不语。苏叶氏却是也面色不好看了,却还是问:“今晚住这里还是回恭亲王府?” 这话问出口,却是惹了苏老夫人不高兴,脸一下就沉了下去,就听苏静卉应:“这我还真没问相公,回头我问问他。” “你真是,这事怎么不早些问清楚……”话出口才觉语气不对,苏叶氏赶紧改口:“唉,到底年纪小了些,想的就是不够周到。” 苏静卉笑了:“总是少些教导,难免有所疏漏。” 苏叶氏顿时噎住了。 相夫教子是为人妇的责任,倘若苏静卉是庶女,“少些教导”还说得过去,可偏偏苏静卉是嫡长女,却还“少些教导”,无非就是在说苏叶氏不负为母责任! 这样话连上苏叶氏自己那句“到底年纪小些想得就是不过周到”,瞬间就让苏叶氏无法反驳了…… 苏静灵忍不住沉了沉脸:“大姐,你非得每次回来都要耀武扬威一下吗?” 苏静卉挑眉看她,笑得亲切:“耀武扬威?我?什么时候?分明我只是回答了母亲的话而已,怎么,原来你觉得我直接无视母亲的话比较好?” 苏静灵一听就撑圆了眼瞪她:“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身后的琉璃生怕她又冲动吃亏,赶紧拉住她,却被她一把甩开了,还咬着牙道:“放心,几巴掌的教训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印象深刻,不会再对苏大小姐不敬!” 至少,在她找到更强大有利的靠山之前,她都忍着苏静卉…… 苏静卉勾了勾唇,直接当没听到的不予以置评,而那二婶苏桃氏则瞧着一时间大伙儿都不说话,就塞了只盒子让女儿捧去给苏静卉。 “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点心意,从两淮带回来的,你瞅着喜不喜欢。”二婶苏桃氏笑道。 苏静卉勾了勾唇,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虽只是套银首饰,但做工却是相当精细,价值定然不低…… 不禁抬眸看了苏桃氏一眼,就见她微微抬着下巴挺了挺胸,明显的神气正等着夸,可,苏静卉却是没有什么要夸她的话,而教育也轮不上她,便道:“挺喜欢,谢谢二婶。” 这样的宝贝竟换得苏静卉一句“挺喜欢”,苏桃氏也跟着不高兴了,挤着笑阴阳怪气道:“是了是了,怎么就忘了,卉儿外祖家就有首饰铺,也都是卖给达官贵人的,哪能瞧得上我带回来这些乡野货色。” 苏静灵一听,乐了,坐等看戏。 苏静卉却是不恼不火,浅浅一笑着就将那盒子递给了身后的香儿拿着,并道:“两淮竟是乡野之地吗?二婶不喜欢?那好,我回头就跟相公说一说,看他能不能跟太子殿下讲讲,让二叔去别地儿。” 苏桃氏一听,脸登时就白了。 这大明国谁不知道两淮富得流油,好不容易天上掉了个这样的大肥差给她们二房,若是调走…… 谁知道调到哪个犄角旮旯去? 慌忙道:“不不不,不用了,两淮很好,很好很好……” “真的好吗?”苏静卉平平静静的问:“二婶可想好了。” 想到那轩辕彻本就跟四皇子交情很好,又太子在场还敢把二皇子一顿揍,如今又得太后嘱托照看九皇子…… 苏桃氏冷汗都吓出来了:“想好了,想得很好了,绝对不换,一定要在两淮!” 苏静卉勾了勾唇:“二婶喜欢就好。” 苏桃氏讪讪赔笑,差点没抬手擦汗。 苏叶氏和苏静灵这对坐等看戏的母女一下就把脸拉下了…… 苏桃氏从两淮回来后,尾巴就直接翘上天去了,各种不把大房放在眼里,苏叶氏早憋了一肚子火,却又奈何不得苏桃氏,却如今,苏桃氏只因为苏静卉几句话吓的冷汗淋漓狼狈不已。 通常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尤其嫁了庶子的女儿,回了娘家说话多半矮几分,可这分明是嫁了庶子的苏静卉却是越来越神气了,实在气人! 这边气氛好不起来,另一边气氛却很融洽…… 苏二爷苏杰都知道轩辕彻要去神机营报到的消息,苏渊自是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却始终当不知道的没有提起一字半句。 不过,苏渊不提是苏渊的事,轩辕彻还是主动报告表示尊重这位岳父:“过两日我就要到神机营报到了,可我是个放荡惯的,不懂什么那些规矩,也不知需要注意些什么……” 一般,这种事轩辕彻是该去问恭亲王或者两位在朝堂上的兄长的,可他却问苏渊,虽说这多半只是随口一问,可这随口随在这地方,又和气不是在表示他尊敬苏渊这位岳父,把他当自己人看,所以才能这么自然的随口问出来。 苏渊不禁流露浅笑,道:“本是不需要注意什么的,不过,那神机营的总提督薛丁是出了名的黑纱神,软硬不吃盐油不进,在他下面做事万万不能投机取巧。” 轩辕彻第一次听说般惊愕了瞬,继而拧了眉:“行商的哪个不投机取巧……恐怕他率先第一印象就对我不满了,如此一来以后想好也难。” 苏渊浅笑:“薛丁那个人,虽然严肃严谨,倒也不至于古板,只要不在他下边投机取巧,该是没事的。” 轩辕彻点点头:“希望如此。” 二人聊得很好,苏二爷苏杰也插不进话,全程只能顺势赔笑,而九皇子轩辕璟则跟小辈的苏云博等人正玩着打雪仗,当然…… 局面完全是一边倒的,谁敢真裹了雪球砸皇子啊! ——分—— 气氛不好,苏静卉也懒得理会,就干脆借口茅房,直接走开了。 倒是如此一来,轩辕彻也不在身边,正好蓝婆子可以报告头一天打听到的消息。 “盛兴典当行和天香茶楼的后面是百晓门,约莫是十五六年前便有了,具体时间谁也说不清,只知道十年前才名声大噪起来,起初只是贩卖情报,如今却是买卖性命也干,据说高手如云,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护法,分管八八六十四阁,六十四阁又每阁都有独立的阁主,下管至少百人,现在的门主据说是个很年轻的男子,但没人知道他的长相和具体身份……” 蓝婆子跟在苏静卉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只苏静卉一人听得到:“总镖头说,百晓门虽只有十多年,但信誉很好,至今未见传出过出卖买主信息的事,夫人若是想打听什么或者其他,只要出的起价,寻百晓门做事倒是信靠的。但前提是一定要给得起价,且最好一次付清,否则……” 苏静卉笑了:“否则如何?身首异处还是粉身碎骨?” 蓝婆子默默,只觉苏静卉这样的出身打听百晓门的事很奇怪,又听到百晓门这些事后反应太淡定…… 苏静卉斜了下蓝婆子,问:“怎么不问我为何打听这些?” 蓝婆子颔首道:“夫人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苏静卉笑,随口一般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发家太快被人家当财主盯着了。” 她倒是说得随意,蓝婆子一听却是瞪圆了眼,嘴张张合合,最终没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干脆不出声。 苏静卉呵呵笑:“没什么,不是还有三爷在呢吗?我这儿没肉可切了,三爷那儿还是有的。” 蓝婆子嘴角抽抽两下,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而蓝婆子却不知道,人人探不到的百晓门如今的门主的身份,苏静卉却有些线索…… 新婚那晚,他就不该干之前干过的事——在昏暗里冲她伸手! ——分—— 轩辕彻忽然激灵了下。 第73节 神经质的四下看了看,根本没瞧见除了领路的小厮和赖着跟来的九皇子轩辕璟以外的人。 瞧他神色有些不对劲,九皇子轩辕璟幸灾乐祸道:“缺德事干太多,大白天也心神不宁了吧。” 趁着前面领路的小厮不注意,轩辕彻一刮子赏了九皇子轩辕璟后脑勺:“我去茅房你跟着做什么?” “真好笑,就你吃喝之后要拉撒吗?”九皇子轩辕璟没好气的摸摸自己发型乱没乱:“再说了,那茅坑也不是你的是苏大人家的,你还能不让我拉不成。” 前面小厮听得直想笑,却又不敢笑。 轩辕彻听得白眼直翻:“好歹是位皇子好吗?素质!素质!” “素质是什么?能吃吗?几两银子一斤?” “你要敢在醉仙楼这么闲扯影响人食欲,我就扔你到城外那片野莲湖去喂鱼。” “诶哟,我好怕,三堂嫂,救命啊。”九皇子轩辕璟诚意缺缺的叫了两声,就发现茅房在前方,生怕轩辕彻跟他抢似地,撒丫子就飞奔了过去。 进了茅房,却跟着又探出头来:“话说,我挺喜欢你那两庶出小舅子的,你说若是我去跟苏大人讨了做伴读他会不会答应?” 轩辕彻反问:“你能不能不要在茅房说这种事?” “没办法,我忽然有灵感了嘛。”九皇子轩辕璟又缩进了茅房去。 轩辕彻怜悯的看了看那为憋笑而快咬破唇的小厮,道:“我们一会儿自己原路回去就行,你先回去吧。” 小厮为难的看着他。 “没事,我们不会乱走的。”轩辕彻保证:“我也会看着不让九皇子乱跑的。” 小厮欠身应诺离开,却也并没有走多远便停下来在那等着,到底还是不敢撇下两位贵客不管。 轩辕彻倒也不为难他,而九皇子轩辕璟也解决了走出来:“我可是说真的。” “虽说是三品工部右侍郎的儿子,可到底是庶出……你觉得皇上会同意吗?”轩辕彻淡淡说着,进茅房。 “切~”九皇子轩辕璟却撇撇嘴:“真要算,我不也是庶出!” 除了皇后生的,都是庶出! “再说了,父皇为了让我好好念书可头疼死了,我主动要伴读他不说乐坏了,起码也觉得能有拿捏是法子了会高兴些,多半是会高兴的。”既然是他要的伴读,自是他瞧得上的人,用他瞧得上的人威胁他好好念书,多少能有点作用。 轩辕彻哭笑不得。 九皇子轩辕璟却不耐烦了:“三堂兄你掉茅坑啦?倒是说句话啊。” 轩辕彻问:“我比较好奇,你怎么就瞧上那两个庶子了?” “我听说三堂嫂挺关照两位庶出弟弟。”九皇子轩辕璟倒是直接。 轩辕彻一阵无语后,沉着脸出来:“卉儿关照她弟弟关你屁事。” “我相信三堂嫂的眼光,她可不是那种张三李四都关照的人。”九皇子轩辕璟道。 轩辕彻哭笑不得:“倒是说得理直气壮,可卉儿究竟干了什么让你这么坚定不移了?” “小的杂的就不说了,就说最突出的吧……” 九皇子轩辕璟说着,咧嘴笑出两排牙:“就凭她短短时间内驯服了你这匹野马,就绝不容小觑。”说着就往侧连跳几步以防轩辕彻拎他打:“这可是皇祖母说的。” 轩辕彻一怔,抿唇不语了。 “别这么严肃嘛,皇祖母是真喜欢她,不然怎么舍得把我放你们这儿保管呢?”九皇子轩辕璟说着就蹦蹦跳跳往前走,却没出几步就被轩辕彻搭住了肩。 “……太后是不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九皇子轩辕璟笑笑,拨开他的手:“谁知道呢?我又不是御医。” “改天我……” “得了吧。” 九皇子轩辕璟无所谓的打断他的话:“想想你母亲……就算你有自信胜得过她,却也好歹考虑考虑皇祖母的年纪啊……我命由己不由天,说得豪情万丈多容易,却又有谁真正做到了?谁长生不死了?呸!” 轩辕彻挑了挑眉:“你哭啦?” “去,谁哭了,不过是有只虫子刚好飞眼睛里了而已。” 轩辕彻忍俊不禁的笑了:“活着其实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 “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容易。”九皇子轩辕璟回头用一双红红的眼瞪他:“别以为我小就不懂,没杀过人我还是见过杀人的。” 轩辕彻笑,大手精准的落他后脑勺上就推了一把:“为了继续我们艰难的生活,赶紧离开这儿吧,不然就得早登极乐了。” “三堂兄。” “嗯?” “你其实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谁知道呢?没想过。” “我想过。” “……” “我想在没人认识我的小山村,买个两亩薄田养上三只猪四条狗五只鸡六只鸭七只……” “等等,你这数是不是太顺了点?该不会是刚刚在茅房里忽然有的灵感吧?” “诶呀,这样也被你看出来了?” “嗯,我觉得我该上折子建议皇上,关你在茅房里念书一定一日千里。” “……三堂兄,做人要厚道。” ——分—— 最终决定不在苏府住,但也没回恭亲王府,而是去了醉仙楼。 醉仙楼初三便开始正常营业,而初三,轩辕彻又决定陪苏静卉去一趟林家看林老太爷,所以在醉仙楼住比较方便…… 当然,这是回恭亲王的话,其实压根就是轩辕彻嫌回恭亲王府太远。 才下马车,明轩楼的掌柜就立马迎了上来:“今儿明轩楼又进了一批不错的乐器,我家主子便命小人来问问三夫人,准备何时去明轩楼挑乐器。” ☆、【84】塞,不辞而别 “呵~,不说这事我还忘了,没想到表叔还记得……” 轩辕彻勾唇笑道,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却定定的看着那掌柜,愣是把那掌柜看得心底直发毛,才又笑得深了些的道:“倒是,表叔也真是够言而有信的,竟还真派人来让咱们去讹诈额不,帮他挥霍钱财才对。” 掌柜的面色一阵扭曲的难看,低头选择沉默。 “表叔这么盛情款款我们不去多不好意思,要不……”轩辕彻转眸看向苏静卉:“择日不如撞日,我们这就一起过去?” 苏静卉浅笑:“相公决定就好。” “我也要去!”九皇子轩辕璟生怕落了他一般大声道。 那掌柜斜了斜已近傍晚的天色,又一阵面色微妙。 不过,他怎么面色微妙都没用,因为不但轩辕彻和苏静卉,就连九皇子轩辕璟也是个能装瞎的…… 如此这般,三人又头一转重新上了马车,尾随那掌柜的马车往明轩楼去,却又没出几步,轩辕彻又跳了车跑回醉仙楼去包了些糕点。 “时候不早了,这一来一回也不知道要多久,总不能为了几把破乐器饿肚子不是。”轩辕彻说着。 “怎么不顺手包两鸡腿呢!我饿了啊,我想吃鸡腿!” 九皇子轩辕璟才抱怨,就被轩辕彻一刮子赏了后脑勺:“吃就吃,不吃拉倒,唧唧歪歪就你多意见,看看人卉儿,从来就没意见。” “她是嫁了你而我却是不用嫁你,当然我不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九皇子轩辕璟无影脚还击。 苏静卉淡定的缩在一角给他们腾空间,一边吃一边看热闹。 轩辕彻瞥了瞥她,就很干脆的一屁股坐九皇子轩辕璟背上,小家伙顿时就只有四肢乱划的份了,当然,嘴上是不会闲着的骂个不停,然后,又被封了声…… 轩辕彻竟还伸了只手给她:“要不要坐坐看,这肉球其实还挺软。” 九皇子轩辕璟两眼一瞪,跟着就浑身放了软直接装死。 “相公就别欺负他了。”苏静卉浅笑,倒是伸了手给轩辕彻,却是把轩辕彻从九皇子身上拉下来:“他还小。” “八岁不小了。”轩辕彻笑嘻嘻这般说着,顺着她的牵坐到了她旁边去。 “相公这是有感而发吗?” 苏静卉冷不丁的一句,还真是出乎轩辕彻意料之外,不禁愣在那里一时没说话,而九皇子轩辕璟则重获自由就一骨碌坐起来,还指着喉咙踹了踹轩辕彻,要他给自己解了那哑穴。 “卉儿怎么忽然这么问?”轩辕彻恢复笑的拂手给九皇子轩辕璟解了穴。 许是得到了教训,又许是也好奇苏静卉为什么这么问,九皇子轩辕璟这回倒是老实的坐了那儿默默吃糕点。 苏静卉浅笑:“没什么,只是一般人看来八岁都还小,而相公却说八岁已经不小了。” 倒是合理,可分明原本是要套他话的…… 轩辕彻没好气的拧了拧她的鼻梁,道:“那是寻常人家的概念,皇家而言,八岁已经不小了。尤其如果老头听到,绝对会说……”只略微的沉了沉,就粗出了恭亲王八分相似的嗓子道:“想当年,老子十三岁就上战场了杀敌了,哪有你们今天这般好命,八岁还吃奶!” 九皇子轩辕璟“噗哧”一声,呛到了,就差没糕点碎末鼻孔喷出,一边咳还不忘一边骂轩辕彻:“好好的你干嘛学皇叔说话,还吃奶,呸,小爷已经戒奶好多年!” 一句“已经戒奶好多年”出口,立马换成苏静卉“噗”一声被呛了。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看把你卉儿吓的……”轩辕彻一边伸腿踹九皇子轩辕璟,一边抱过苏静卉给她拍背:“赶紧把水递过来。” 九皇子轩辕璟随手就把装着温水的水袋扔过去,而后就道:“诶,不对啊,是我先呛到了,不是该我先喝吗?快点拿回来。” “滚,又不是才一只水袋,你呛糊涂了吧你。” “额,对哦……” 这一大一小这么闹腾,路程就不显得远了,但到明轩楼时,天还是黑了。 伙计瞧着掌柜的把轩辕彻等人带来了,愕了一瞬,就想去报告魏宸,却就见魏宸自后方出来了。 比起第一次的震惊,第二次的愤恨,魏宸这一次脸色最好,对轩辕彻等人这般不按牌理出牌的状况也还能勾笑而对,还不显扭曲狰狞。 “没想到九皇子也跟来了。”魏宸笑道:“都这个时辰了,吃饭了吗?” 轩辕彻应道:“还没吃呢,怎么,表叔今儿还请我们大吃一顿?” 魏宸笑:“那有什么关系。就怕你这嘴挑,吃不习惯我这儿的饭菜。” 第74节 “惯不惯尝了才知道。”轩辕彻笑。 魏宸一听这话,嘴角就不禁抽了,暗道他难不成起筷之后还来个不和口味直接扔下满座饭菜走人? 想想之前两次,顿时觉得可能性极高,可那话又说出口了,若是不招待,传出去就是自己的不对…… 想着想着,魏宸一张俊脸就不禁诡异的扭曲了下,却还是得挤出笑道:“好了,都别站门口说话了,进屋坐下说吧,我这就命人准备饭菜,希望还合你们口味。” 说着,引众人进屋,自己则转头吩咐伙计去厨房让厨子做些好菜。 众人落座,茶也送来了,魏宸则让掌柜的带伙计们把上等乐器全搬上来,让苏静卉慢慢挑。 “我可以也要两件吗?”九皇子轩辕璟边问边眼不离那些乐器,好似件件都想要一样。 “那有什么关系,九皇子喜欢的尽管拿去就是了。”魏宸豪爽道。 九皇子轩辕璟一听两眼就亮了起来,甚至激动的模样一下窜跳了起来:“很多件也行?” 很多…… 魏宸嘴角不由又抽了一下,但很快又勾了起来:“当然。”暗想轩辕彻钻钱眼的无耻而已,九皇子到底还是孩子又是太后一手带出来的,总不会…… 没想完,九皇子轩辕璟已经开始点了:“我要这个笛子,那个琴,还有这个是什么?长的好奇怪,好吧,看在这么奇怪的份上,我也要了!啊,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我也要了……” 不喘气的一下就点了十来种,且还在继续中,掌柜的都不禁替魏宸肉疼得面抽筋,魏宸也很想淡定但一想到后边还有个轩辕彻,就没办法淡定了。 当然,他倒不是出不起那点银子,而是,实在看不惯这种无耻行为…… 魏宸抿唇斜了斜苏静卉,却见她正低头研究着一只陶埙,半点没有察觉到九皇子那土匪行为,眸不禁眯了眯,却就见有影伴着轩辕彻一声“诶呀”的惊呼冲他脸飞来。 抬手一捞,竟是支玉箫,且下一瞬就被轩辕彻伸手拿了去:“实在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没伤着表叔您吧?” 魏宸面色微沉的看着他,摇了摇头:“没事,小心些便是。”说着,干脆转头直接看向苏静卉:“表侄媳瞧上了那只陶埙?” “偶然听到过它的声音。”苏静卉答非所问,抬眸迎向魏宸的眸,浅浅一笑:“妾身就要了它吧,多谢表叔。” 不待魏宸应声,轩辕彻就先问:“其他的不挑了?再看看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难得表叔开了口今儿又在,不然,下次可未必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苏静卉回他一笑:“那好,妾身就再看看。” “这琵琶瞧着不错,正好我也会,回去可以教你。”轩辕彻直接做主挑了把琵琶,又看向另一件:“这箜篌也不错,我也稍微会一点,至少能带你入门,还有……” 瞬即,变成了小夫妻二人的对话,魏宸就是个多余的…… 眸光微沉,魏宸抿了抿唇便起了身:“你们先慢慢挑着,我去去就回。” “哦,表叔您慢走。”九皇子轩辕璟还礼貌的扬声道。 魏宸点点头,匆匆往后边去,暂时是实在看不下去这三土匪的行径了,却万万没想到,等他再回来,轩辕彻等人竟不告而别了,而掌柜的搬出来的乐器,基本被搬空了…… “您刚走没多久,就有人匆匆来寻三爷,也不知禀告的是什么事,三爷就一脸急色的让三夫人和九皇子别挑了,稍微瞧得上眼的只管搬上车就是,回头若是不喜欢再拿回来还……因为主子之前那样说了,奴才便也不敢说什么拦着……三爷还让奴才带话给您,说是有急事先走一步,晚饭就不用了……” 掌柜的越说越小声,心惊胆寒的偷瞥着魏宸。轩辕彻等人带走那些乐器都是名师打造,件件精品,加起来价值至少也十多万两啊~ “哈哈……” 魏宸怒极反笑,只是笑得很狰狞可怖,吓得掌柜和伙计们咚一声就跪了下去,跟着就听到后边传来大喊声:“起火啦,厨房起火啦,快来救火啊……” 砰! 魏宸猛一掌就拍碎了旁边的茶几,咬牙切齿吐出三字:“轩辕彻!” 而此时,已经走远的队伍,人手一件乐器,马车内,夜明珠莹莹放亮…… “三堂兄,你也太不厚道了,这些少少也价值十万两吧,你就这么抱走了,你用得着那么多么你?还是准备脚趾也练上?”九皇子轩辕璟实在忍不住吐槽。 “还有脸说我,你以为你好得到哪里去?不管会不会认识不认识,瞧见就说要。”轩辕彻回吐:“再说了,谁说拿回去就非要用的?我摆着好看不行吗?” 九皇子轩辕璟又要顶嘴,就听到了一阵幽深厚质的乐声,看去,就见苏静卉正在吹奏那只陶埙,不禁愕然:“三堂嫂不是说不会吗?” 苏静卉浅浅一笑,并未作答,而是继续吹奏。 陶埙的音色幽深、悲凄、哀婉、绵绵不绝,具有一种独特的音乐品质,却也正是这种非凡的音色,在古人的长期艺术感受与比较中,赋予了陶埙演奏一种神圣、典雅、神秘、高贵的精神气质,很容易将人带进一幅朦胧而另人神往的艺术画面,让人冷静,引人深思…… 轩辕彻和九皇子轩辕璟很快就被陶埙的独特魅力吸引,不再废话闲扯的争吵,甚至,九皇子轩辕璟还被乐声熏得晕乎乎的,没多久就呼呼睡着了。 一曲罢,轩辕彻神色微妙的看着苏静卉:“卉儿,你这又是从哪学来的?我是指催眠。” “书上看到过,本以为是胡说坑人的,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点作用。”苏静卉边说着,边放下陶埙,给九皇子轩辕璟盖了张毛毯。 轩辕彻挑了挑眉:“什么书?改天也寻了让我看看。” “在哪看的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书面破损已经看不出名字了。”苏静卉脸不红气不喘的含糊他,又问:“倒是相公,怎地听得出带着催眠?” 轩辕彻干脆得多:“为了不被催眠,被逼着学过一些。” 苏静卉怔了一怔:“逼?谁?” 轩辕彻勾唇浅浅一笑,琥珀色的桃花眼里却闪烁着狡黠:“等卉儿想起那本书叫什么时,我大概也想起是谁逼的了。” 苏静卉一阵“……”后,浅浅笑了:“相公不会想知道的。” 氤氲的夜明珠下,她眼帘微低笑浅浅,明明就真实的在他眼前,却有种如梦一般的虚幻,宛若梦醒瞬间,她便也会随梦而散,无影无踪…… 轩辕彻不禁伸手拉住她的手,却在她惊讶抬眸看向他时靠向车壁,闭着眼没头没尾的叹了句:“确实,有时候朦朦胧胧也挺好。” 苏静卉微怔,默了默后才道:“相公总是能这么轻易就能接受身边的人事物吗?”哪怕很奇特? 轩辕彻勾唇笑了,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抱住的同时低头额抵住了她的额:“坏丫头,随便一张嘴就全是弯,一不小心就会被你给绕进去。” “妾身没有。”这一次她真只是纯粹有感而发好吗? “不信。” 轩辕彻这般说着,却笑眯眯的咬上了她的嘴。 苏静卉顿时瞪眼:“九皇唔……” 眼登时瞪得更大更圆,清晰的映着他那笑得弯弯如弦月一般的桃花眼…… 苏静卉闷闷的想着,这个男人恐怕就算直接扔现代去,也绝对活得毫无障碍! ——分—— 次日一早,几位秦家表小姐就又来了。 “大伯母收到一封信后就匆匆走了,也不知道去的哪里要去多久,只让我们在京城等她,还有这是她给表哥你留的信。” 秦盼蝶说罢,将一封信递给轩辕彻。 ☆、【85】滚,你给我滚 轩辕彻接过信,却转手就直接交给了苏静卉。 秦家四姐妹顿时一惊个个瞪大了眼,秦小曼更是张嘴就想说什么,却被秦碧珍横眸拦下了,跟着就见苏静卉很自然的接过信,打开,把内容当着秦家姐妹的面念给轩辕彻听,就像这种事她经常帮他做,他们夫妻之间已经好到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秦家四姐妹一个比一个面色微妙的看着轩辕彻,可轩辕彻却托腮低眸把玩着一只茶杯静静聆听,艳丽非凡的脸上也瞧不出什么特别神色。 而秦大将军夫人的信的意思也很简单,就是让轩辕彻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好好照顾秦家四姐妹,并说虽然留了侍卫,但到底四姐妹住客栈都不安全,最好让她们住进醉仙楼里。 “虽然大舅母这么说,可你们住醉仙楼的话恐怕不合适……” 轩辕彻说罢,秦小曼就迫不及待的插声了:“怎么不合适了?” 挑眉看了秦小曼一眼,轩辕彻又转眸看向苏静卉,浅笑:“卉儿,你说吧。” 秦家四姐妹的目光,一下就聚向了苏静卉,就见苏静卉抬眸看向秦盼蝶,直白就问:“盼蝶表妹谈定的亲,可是长平侯世子?” 秦盼蝶抿了抿唇,点头,而秦碧珍的面色也跟着略微的微妙了起来,只秦小曼和秦小珊还没搞懂…… “四位表妹可能还不知道,这醉仙楼其实也有长平侯世子一份股,故而他经常招呼也不打的便跑来,有时甚至会到这后边的小楼来,再有一个就是,醉仙楼人来客往,而四位表妹还都是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万一被哪个喝醉了的爷无意冲撞冒犯了,损失了名誉可不好……” 苏静卉慢慢解释罢,又道:“相公也是仔细为四位表妹考虑着想后,才会说四位表妹住进醉仙楼不合适,还望四位表妹不要误会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苏静卉这般客客气气的解释,就是秦小曼和秦小珊也寻不到借口说些什么,秦碧珍则道:“其实我们住客栈也没什么事。” 秦小曼一听瞪大眼,低声就道:“客栈大舅母不是已经退……” 话没说完,就被秦盼蝶不动声色的拍断了去,眼神示意她闭嘴。 秦小曼当即撅着嘴不说话了。 姐妹四个倒是有模有样配合得天衣无缝,可,就不说苏静卉了,轩辕彻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但又偏两人都是能装傻扮糊涂的,竟都当没瞧出来姐妹四人是在演戏,双双就露出惊讶的表情给四姐妹看,轩辕彻还道:“大舅母已经把客栈退了?” 说着,也不等四姐妹应,便转头看向苏静卉:“这可怎么好?” “要不妾身这就命人回王府去问一问吕母侧妃,看看能不能让四位表妹住进王府去?”苏静卉合作的问。 秦小曼和秦小珊顿时控制不住的流露出喜色。果然不出大伯母预料…… 相比之下,稍大一些的秦盼蝶和秦碧珍就镇定许多只两眼亮了一瞬。 苏静卉自是当没瞧见,而轩辕彻则只顾着看苏静卉,见她神色依旧如常,那股子平静如水,总是让人瞧着就莫名的舒服,不禁勾了勾唇点头道:“嗯,你让人回去问问看。” 苏静卉点头,转首就让香儿把翠竹叫来,当着秦家四姐妹的面交代,而后问:“你会骑马的吧?” 翠竹点头:“奴婢会的。” “那就好。”苏静卉转头看了轩辕彻一眼,见他点头表示同意,才又对翠竹道:“那你就骑马回去吧,这样快一些。” 翠竹应诺而去,牵好马准备启程时,店小二也已经给包好了糕点送到,除了给两位侧妃和大房二房四房的,还有一盒惯例给聚宝苑一干婆子丫鬟分。 许是翠竹知道今日要去林家,所以赶了时间,这一来一回竟比苏静卉预计的都要快了差不多两柱香。 轩辕彻也一副刮目相看的模样笑翠竹:“马术很不错嘛~” 翠竹羞赧的红了红脸,不知该说什么的低着头,让之前就跟她打过的秦小曼和秦小珊看得很是不顺眼。又仔细再看翠竹,皮肤虽然不白皙,但却是相当漂亮的健康小麦色,五官也不足以让人眼前一亮,但仔细看着,味道就出来了,是相当耐看的端庄俏丽…… 越看,心里越不爽,还不禁就往香儿和水仙身上扫。香儿长得还算可以,但那一身亲人全死光的阴沉气估计没个男人会喜欢,但水仙就不一样,皮肤白皙五官俏丽,甚至还低眉颔首都敛不住那几分天然的媚骨,简直就是标准的小狐狸精! 看罢一圈下来,秦小曼和秦小珊就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起来。虽说这些都是丫鬟,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苏静卉直接当没见,问翠竹:“两位母侧妃怎么说?” 翠竹赶紧应道:“两位侧妃还特地请示过王爷,王爷也同意让四位表小姐住进王府,两位侧妃已经命人在收拾院子了,四位表小姐随时可以过去。” 苏静卉点点头,看向轩辕彻。 “都听到了?” 轩辕彻笑问四姐妹,又不待她们回答就又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这就准备去王府吧,我还要带卉儿去一趟林家,已经派人去林家打了招呼的,这会儿搞不好都已经等急了,就不送你们过去了……” “我们可以在这里等表哥晚上一起回去。”秦小曼脱口而出就道,语气有些急,脸色也不太好。 第75节 不止她,其他三姐妹也纷纷一脸期盼的看着轩辕彻,希望他能答应这个提议。轩辕彻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起来:“老头是凶了点,但也不至于吃人啊,你们怕什么,再说了,你们可都是堂堂将军府的小姐,有点骨气好不好?” “表哥~” 秦小曼和秦小珊趁机黏近了轩辕彻撒娇:“我们就在这儿等你嘛~,保证绝对不乱跑,绝对绝对!” “不是我不让你们在这里等,而是九皇子在。”轩辕彻拍开她们的手,还动作夸张的顺势把人拨开拨远,又把苏静卉拉近身旁,明摆着是“我已婚离我远点”。 当众这样,秦小曼和秦小珊多少还是有些脸面过不去的尴尬了瞬,但很快又缓了过来,直接无视苏静卉的冲轩辕彻做鬼脸:“九皇子怎么了?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小孩子而……” 话没说完,那“小孩子”就来了,还特地用力的“咳咳”了两声表示自己存在,却又打断了秦小珊的话后,就人小鬼大语出惊人的来了一句:“本皇子很小吗?已经八岁了你们不知道吗?男女八岁不同席,懂?” 站定,就仰着脸看呆住的四个秦家姐妹:“怎么,见着本皇子还没个礼的?谁教你们的?” 秦家四姐妹一惊,赶紧跪地行礼:“臣女秦盼蝶(秦碧珍,秦小曼,秦小珊)参见九皇子。” “嗯嗯,都起了吧。”九皇子轩辕璟神气活现的挺了挺胸膛,就转眸斜向轩辕彻和苏静卉。 不待他开口,苏静卉就盈盈福身:“参见九皇子。” 倒是让九皇子轩辕璟反而反应不过来的愣了一愣后,忙道:“三堂嫂免礼免礼。” “威风够了?”轩辕彻挑眉问。 “我已经忙了一早上了,歇会儿不行吗?”九皇子轩辕璟用力瞪回去,就一屁股坐下了,跟着吆喝水仙:“给本皇子倒杯茶!” 水仙不一会儿就倒了杯茶来。 九皇子轩辕璟就问轩辕彻:“不是说要去林家吗?怎么还不动身?就算这儿离着林家不算太远,可现在也真不早了,还是今晚准备住林家?” 这话一出口,秦家四姐妹面色微妙了,尤其,轩辕彻还引着九皇子轩辕璟的目光看向她们,又简单说了事情。 九皇子轩辕璟跟着就小脸一亮,脸上就差没写着“找到好机会偷懒了”,笑眯眯的问四姐妹:“要不本皇子送你们一趟?” “不……” 秦盼蝶和秦碧珍当即要拒绝,却就听到轩辕彻道:“这样也好。不过,送她们到王府后你就得回来,别想四处跑的又偷懒。” 九皇子轩辕璟撇撇嘴:“知道了。”看向四姐妹:“几位姐姐,走吧。” 秦家四姐妹:“……” ——分—— 前往林家的马车里。 轩辕彻质问苏静卉:“你为何引蝶入室。” 苏静卉眨眨眼,问:“妾身何时引蝶入室了?入的哪个室?” 一句“入的哪个室”,顿时逗乐了轩辕彻,一把将她拖进怀里:“说,又打什么坏主意了?” 苏静卉笑道:“妾身没有。” “笑着说没有,你觉得谁会信?”轩辕彻挑眉。 苏静卉却反问:“相公真的不收小曼和小珊两位表妹?”那可是西北决定的, 轩辕彻拉了她的手把玩,浅笑着问:“怎么?怕爷转头后悔?” “那……应该是西北的意思吧?如今是因为两位表妹还小,都还不到选秀的年纪所以隐晦着来,但也绝对会在今年就拍定下来了……”免得明年秦小曼一满十五,就得入宫选秀,而秦家女儿一旦进了宫,不论是皇妃还是皇子妃砸下来,都够秦家跳的:“若是回头他们急了,明着让你收呢?你怎么办?” 身为庶子,轩辕彻的靠山一是恭亲王二是西北秦家,而恭亲王是四个儿子的父亲,终究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便心有偏袒也不能明着压着不许兄弟间暗斗,而兄弟暗斗,凭借的就是各自后方的势力,如今暂且来看,轩辕彻虽是庶次子本最不利的,但背靠西北又反而是最硬最不好动的,而倘若轩辕彻和西北的关系一撕裂,他也就只能被老大轩辕谨和老二轩辕修生吞活剥的份了…… 当然,这只是当下! 轩辕彻勾唇,放了苏静卉的手勾起她的下颚,让她看着他,问:“血雨腥风九死一生,怕吗?” “怕。” 苏静卉毫不犹豫的就回答了,可那双眼,又平平静静如一池无波的水,清澈澄亮透出最真实的想法——没有人能不害怕危险,怕是人类自我保护的本能意识,但,怕并不等于畏惧退缩! 轩辕彻顿时笑乐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定定的看着苏静卉,道:“卉儿,我需要时间,你能帮我争取到时间吗?” 这话很简单很直白,但,也很复杂很委婉。 苏静卉浅浅一笑,却语出惊人的道:“定不惜一切代价。” 她说话向来很轻,此时也是,可轩辕彻却听得心惊胆战,面色瞬间难看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正色沉声道:“代价可以有,但有些代价却是绝对不能付的,听到没?” 比如,命…… 他那严肃到失控难看的脸,让苏静卉不禁怔了一怔,而后便笑弯了眉眼,抬手停在他手背上:“妾身记下了。” 轩辕彻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反手拉住她的双手牵引着圈住他的腰,再拉她入怀抱着,默默无语…… 苏静卉怔了怔,而后便笑了,却什么也没说。 静默间,林家便到了。 听说轩辕彻和苏静卉会来,林家三位舅舅都把原本的行程往后压了在家等着,并一听说人到了就匆匆出门去迎。 轩辕彻初六就去神机营报到,凭借亲王子和西北的出身,至少在林家几位舅舅看来,都是要上位轻而易举的,这样的情况下,他的身价在几位舅舅眼里也跟着水涨船高,当然不能轻慢了…… 苏静卉对几位舅舅是不上心的,她比较好奇的是,林老爷子的反应。 门口一番简单的相互行礼打过招呼,便说笑着鱼贯进屋,直往林老爷子的院子去。 林老爷子照旧坐在主位上,双手搭在拐杖上闭目养神,听到人声后才睁开那对细缝儿眼,弯弯的看着众人簇拥轩辕彻和苏静卉近到跟前。 丫鬟机灵利落,马上端来茶和垫膝的蒲团跟近。 “外祖父喝茶。” 轩辕彻和苏静卉都跪着给林老爷子敬茶,老人家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嘴上却哼哼道:“就算行这么大礼,我红包也早包好了。” 说着,一人给了一只红纸包的大红包,红包倒是四四方方很正规的形状,不过里面究竟包的是什么,几位舅舅舅母都心里没底,只能从轩辕彻和苏静卉的脸色判断一二,却偏这二人都是难看神色的…… 实在无奈,几位舅舅舅母只好放下那些心思,纯当老爷子给的只是银票。有精力,还不如省着去找那只据说藏着前朝皇家宝藏的藏宝图的花瓶! 那瓶子,老爷子到底藏哪去了…… 就这般心思着,轩辕彻和苏静卉已经互相搀扶着起了身,转向给大舅林修晟和大舅母林柳氏敬茶。 “别跪不用跪,我们一届草民可受不起你们这样的大礼。” 大舅林修晟和大舅母林柳氏都在二人弯身要跪时上前搀住。 轩辕彻和苏静卉相视一眼,便都道谢着站直了身,一人端了一杯茶敬上。 二人这般合作,就少了那顿太极推手,也是省事了,大舅林修晟和大舅母林柳氏也乐意得喜笑颜开,双双接过茶喝罢,一人给了二人一个厚厚的红包。 二舅夫妇和三舅夫妇也一样。 林家老少和轩辕彻苏静卉这对小夫妻在厅中天南地北的闲聊着,婆子就来报说午饭好了,便又簇拥着林老爷子围向餐桌。 和乐融融间酒足饭饱,林老爷子便说累了要去歇会儿,众人送他走后,三位舅母和表姐妹们就带了苏静卉去旁地儿闲聊,留了几位舅舅和表哥表弟和轩辕彻继续喝酒。 “听说秋萍表姐和云心表姐都定亲了,日子可定下了?到时候可一定要记得告诉我,我好来给二位表姐添妆。”苏静卉笑道。 说起添妆,林云心就堵心,张嘴就想问苏静卉能给她什么,若是假惺惺的就不必了,却是被二舅母林萧氏察觉事先瞪住了,又加上醉仙楼的教训实在够大至今心有余悸,也就忍了下去…… 大舅母林柳氏笑:“都得下半年呢,放心,绝对忘不了你。” 苏静卉随口又问:“两位表姐都定下来了,那两位表哥呢?什么时候请我吃喜酒呢?” 这话是正中了大舅母林柳氏的下怀,笑眯眯就道:“这不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吗?说起来,你如今认识的人可比我们多得多,若是瞧着哪家小姐合适的,就给你两位表哥介绍介绍呗,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苏静卉假装听不懂大舅母林柳氏的暗示,浅笑道:“大舅母说我认识的人比您多实在是太抬举我了,要说我们家三爷认识的人多还说得过去些。” “三爷认识的人,可不就是你认识的嘛?”二舅母林萧氏也凑了进来,如果今日能哄得苏静卉答应给大房两个儿子保媒,那回头,她二房自是也差不了的,自是要卖力。 林家三房无子,这事三舅母林米氏自是不掺和,再加上上次分明是二房的女儿林云心闹了事闯的祸,却连她三房的女儿林秋萍都搭了进去硬被定了亲,原本可能更好的前程瞬间变成泡影,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不但不掺和,心里还不断的诅咒,最好这大房二房又把苏静卉给得罪了,然后苏静卉收拾她们一顿,轩辕彻又收拾她们一顿,最后老爷子还收拾她们一顿…… 三舅母林米氏在那边愤愤不平的诅咒,大舅母二舅母和苏静卉的对话则继续。 大舅母林柳氏顺着二舅母那话就道:“可不是。当然,你回头跟三爷说一声,让三爷给注意着也是一样的。” 不指望能娶上苏静卉这样的三品大员的嫡长女,就是四五六品家的庶小姐也行,好歹都是官家小姐,而这世道就是官官相护,能一脚插得进那个人际网做一份子也总好过娶同样商贾人家的女儿,一样砸着银子寻关系却是要多转几圈,花费自然就厚了许多…… 苏静卉依旧温婉平和的笑应:“回头我试着跟三爷提提。” 轩辕彻多疼苏静卉,众人有目共睹,自是只要她肯提,事多半能成的,大舅母林柳氏自是当即就喜上眉梢了:“好嘞,我就让你两位表哥等着你消息了。” “若是另有合适的,也不必强等我这边,毕竟这事到底还是得看缘分,也不是说办就办得成的。”苏静卉浅笑着划出后路。 大舅母林柳氏当然知道,但此时也是满口答应。打定主意死活也要等到苏静卉这边给找到官小姐…… 二舅母林萧氏笑眯眯拉着苏静卉的手道:“卉儿,表哥是亲表哥,表弟可也是亲表弟啊,你办事可不能厚此薄彼了。” 大舅母林柳氏掩嘴就笑了:“瞧你急的,你那小子才多大啊。” “这不是先占着名额嘛。”二舅母林萧氏也不怕笑话,顺腔就应了。 三舅母林米氏瞧着二人这般顺利,心里顿时就不平衡了,就也想凑一份。毕竟先下她两个女儿只一个定了亲,还有一个没主儿呢,若是…… 然,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那头林老太爷的小厮就来了:“老太爷让表小姐去给他老人家捶背。” ——分—— 林家姐妹又一次被小厮挡住没能跟着。 苏静卉到时,林老太爷又是拄着拐杖站在庭院中间,四十五度仰脸望天。 丫鬟妈妈连同那小厮都全在院外等候,只苏静卉一人进院,而院里,也只林老太爷一人在。 听到脚步声近了,林老太爷才侧眸瞥了瞥苏静卉,便又重新望天,只是开了口道:“知道我给你的是什么吗?” “卉儿更好奇,外祖父这般抬爱卉儿究竟有何目的。”苏静卉浅浅一笑,答非所问。 林老太爷哼了一声:“你爹在我跟前都不敢这么没大没小,就凭你这话,我可以抡你几拐杖。” 苏静卉咧嘴一笑:“外祖父舍不得的。”顿了一顿,在林老太爷又开喷前就道:“您还指着卉儿给您办事呢~” 林老太爷侧眸瞪了她一眼,却也没否认她的说法不对,还又仰着脸望天,唧唧歪歪着:“半大丫头毛都还没长齐,心眼倒是生得不少……” “卉儿心眼不多,只是很清楚一点……” 苏静卉这话引得林老太爷不禁转眸看过来,挑眉道:“说说看。” 苏静卉浅浅一笑:“您是卉儿的亲外祖父的同时,也是林家的老太爷,是三位舅舅的亲生父亲,是那么多位表哥表姐表弟表妹的亲祖父!” 林老太爷愕然的看着苏静卉,但很快,就变得神色凝重而双眸犀利。 那如刀一般的锋利,却并不能给苏静卉造成什么,她神色如常甚至笑更深了些:“您疼爱卉儿自是真心的,卉儿从不怀疑,但同时,对您而言也不论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样下来,您给卉儿的所有东西,就至少率先是对几位舅舅或者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们害比利多的,但,落了卉儿手里却又说不定是利比害多的,又或者……” 苏静卉转头迎向林老太爷那双细缝儿眼,嫣然一笑:“您发现,有些东西在如今的卉儿手里,比在舅舅们手里更能发挥它的威力。” 第76节 好半天,林老太爷才别开眼脸,又重新仰脸看天,并且静默了许久,才又道:“从今往后,平安镖局听你差遣,条件是……” 静默,静默,冗长的静默。 苏静卉没有转头去看,只浅笑着打破僵局:“外祖父对卉儿的好,卉儿铭记在心,虽不敢大言不惭说定能完成您交代的事,但也绝对会全力去办,这点您大可放心。” 所以,究竟啥事直接说吧! 林老太爷也没有转头看她,也依旧仰着脸望天,只,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喃喃道:“人之一生往回看总是不长,可往前看,又总是漫漫看不到头在何处,更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牵绊导致步步艰辛……谁活着都是个不易啊~” 苏静卉却忍俊不禁的“噗嗤~”就笑了,这当然惹得林老太爷很是不快,伸手就一把拧上了她耳朵:“笑什么笑?我说的话这么好笑吗?” “诶呀~嘶~,好疼呀,外祖父,卉儿不过是忍俊不禁嘛,您干嘛恼羞成怒,还拧人耳朵,人家如今好歹也是恭亲王府的三夫人好吗?传出去得多丢人啊……” “哼,丢人?丢人个屁?你这死丫头还怕丢人?你最不怕的就是丢人了!只要给你的好够,指不定你天皇老子屁股都敢捅……” 林老太爷哇啦哇啦一通不挑词的骂,骂得气喘吁吁才罢口收手。 苏静卉是真疼得俏脸扭曲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才给他老人家拍背顺气:“是是是,只要给卉儿的好够,天皇老子的屁股卉儿也敢去捅,所以,外祖父您究竟要交代什么事就赶紧干脆的说了吧,这般磨磨唧唧的,哪像商界巨头林鸿运的作风。” 林老太爷扭头狠狠瞪了她一眼,竟没骂,等气缓过来了,才很突兀的来了一句:“若是真不幸有那么一天,就帮林家保根血脉吧。”顿了顿,转头细缝儿眼瞪成绿豆那么大的瞪着她:“死丫头,是不是瞬间赚到的感觉啊?” “卉儿可以说实话吗?” “……” “要说实话的话,卉儿觉得是亏了,亏大……” “你给我滚!” ☆、【86】问,莫要拐弯 林老爷子又一次把苏静卉轰出了门…… 三位舅舅和舅母联合劝都劝不住,只好尴尬的送轩辕彻和苏静卉出门。 “你外祖父越上年纪脾气越古怪暴躁,平常对我们也是这般……但他疼你的心还是没变的,你就稍微忍忍他,别跟他太计较了。”大舅林修晟这话是对苏静卉说的,却有何尝不是在给轩辕彻解释。 苏静卉浅笑:“外祖父这个高龄还能这般精神,也是好事。倒是平日里苦了三位舅舅和舅母以及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们了。” 总不能当着轩辕彻的面说林老爷子那暴脾气让人崩溃,大舅林修晟含蓄道:“苦倒是算不上的。” 苏静卉浅笑,不再接话的多说什么。 又一番简单的客套,苏静卉总算得上了马车,离开林家直接回恭亲王府。毕竟秦家四位小姐如今在恭亲王府里,他们总不能撇着她们不管的又住醉仙楼。 轩辕彻如今还没办法脱离西北秦家…… 马车里,轩辕彻把林老太爷给的红包塞给苏静卉:“你一块儿保管吧。” “这是外祖父给你……” 苏静卉话没说完,轩辕彻就冲她挤眉弄眼道:“我都是你的,还有什么不是你的?” 苏静卉浅笑:“那妾身就帮相公保管着。” 手感上就可以断定,轩辕彻的红包里纯粹只是厚厚的银票,而苏静卉那个,虽也有厚厚一叠银票,但中间却是镂空了夹着一枚令牌的…… 那是可以任意调动平安镖局的令牌。 平安镖局二十四分局,养了数百名镖师,走南闯北多在江湖中有响亮名号,这样庞大而又有能力的一群人聚在一起,要管教不是易事,再加上凡事都有利弊,这样一群人,确是林家的一大助力没错,但,也同时是一股可怕的威胁! 如今这些人还屈服管教,是因为林老爷子还在,要么是受过林老爷子恩惠,要么是当初与林老爷子携手拼下这片江山的老人都还在,念着情分种种,一时之间也乱不起来,但万一哪天林老爷子不在了,情分隔了代,几位舅舅争产过程中又牵扯上他们或者侵犯到他们的利益,那么,这些人散成一盘沙还是其次,就怕反扑林家,到时候,林家可真就很有可能连根苗都没得剩…… 江湖人的手段,绝不比朝堂上的阴谋算计商场里的狡诈多端差多少! 林老太爷应该是很清楚这些,所以,才大多生意都放出去给三位舅舅了,却唯独这平安镖局始终捏着不放,而林家所有南运北走的货物都经过平安镖局…… 如此一来,简直就是林老爷子只要握着一个平安镖局,就可以捏住几位舅舅的脉门,可以随心所欲的让他们生就生死就死,也难怪几位舅舅不敢争抢太厉害,手脚也不敢太多,免得老爷子一道令,把他们现有的权利都剥了,而今日,老爷子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苏静卉。 或许,是因为如今的苏静卉与众不同,他老人家感应到了什么,也或者,是因为她嫁了轩辕彻而他老人家瞧上了轩辕彻觉得可以托付,但不管是哪一个可能,都不得不说林老太爷胆真大,就不怕她这个外姓的孙女反过来把整个林家接手了? “笑什么?” 轩辕彻察觉苏静卉此时笑得与往常略有不同,不禁好奇她在想什么。 苏静卉浅笑:“只是觉得,有这样一个霸气的外祖父真好。”都霸气得侧漏了,只怕当今圣上,也未必能有他这样的魄力…… 把自己一大家子子孙的命运赌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可不是什么人都敢的! 轩辕彻挑了挑眉,而后笑了,还赞同道:“外祖父确实霸气。” 他这般感慨的附和,不禁让苏静卉想问个事,但看了看他,又迟疑的准备压到以后再问,却不想竟被他看了出来。 “想问我外祖父?” 轩辕彻一开口便猜得这么准,不禁让苏静卉默了,跟着便被他呵呵笑着拉进了他怀里,下颌抵着她头顶,长指玩着她一小撮青丝,很随意的语气道:“我没见过他。” “他也算是老来得女,对我生母很是宠爱,可惜几十年征战的身体累了一身病,没法撑到我生母长大成人,外祖母也差不多,所以我生母是被那些五大三粗的舅舅们养大的。” 五大三粗的男人养出一个温婉恬静的小女子? 苏静卉眨眨眼,没吭声。是她思想邪恶了吗?为什么总觉得那画面很诡异呢?而且,就算不用特地调查,也能从秦大将军夫人的岁数可以判断出,秦大将军定然跟轩辕彻的生母年岁相差二十岁以上…… 差三岁都有代沟,何况差了二十多岁?再加上每个势力庞大的大家族都逃不开内争外压的命运,叔伯之间,姑嫂之间,恐怕,轩辕彻的生母本就在那个家里活得相当不易! 正想着,就听到轩辕彻又道:“啊,对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还有个小舅舅,是我生母的孪生弟弟。” 略微的惊讶了瞬,苏静卉摇摇头:“没有。” “以后带你见见。”轩辕彻笑道。 成婚至今,轩辕彻很少说带苏静卉见谁谁谁,就连那位秦大将军夫人来了,他也是不吭不响等人到了才顺理成章的介绍,如今却是…… 是否意味着,那位小舅舅是值得他信赖依靠的人? 苏静卉想了想,问:“小舅舅有几个孩子了?” 不想这一问,却换来轩辕彻哈哈大笑,而后转她面向他,拧了把她鼻梁,道:“卉儿,有话你可以直接问,不必这么拐弯抹角,万一我听不懂,岂不就要错开了?” “是。”苏静卉咧嘴笑应,当真张嘴就问:“相公而言,那位小舅舅可是能信靠的人?” 轩辕彻闷闷笑了两声,却道:“当初第一时间从西北来把我和生母的遗体接去秦家的,便是他。” 好吧,她干脆了,然后他就跟她玩绕的,不过……他生母的遗体居然在西北?! 苏静卉惊讶问:“王爷没拦着?”不是说恭亲王很在意那位秦氏的吗? “哈哈……老头拦不了啊,那会儿小舅舅可是带了不少高手来的,准备若老头不给皇家不许,就直接用抢的。” 轩辕彻笑道:“还道是,身为妾,上不了族谱入不了祠堂,与其荒山野岭给她寻一角继续受欺受辱,不如让她身魂归故土享一点秦家子孙的香火。” 秦家把她供进了秦家祠堂?! 苏静卉略微的怔愣之后,笑了,至少暗地里笑了。 小妾死后遗体不但被娘家人接了回去,还被供进娘家的祠堂,这对男方而言可是奇耻大辱!也,同时是狠狠扇了当时的恭亲王妃一个响亮的耳光——你再打压她,她也依旧是秦家的掌上明珠!她进不去轩辕家祠堂,却还是可以进秦家祠堂享受秦家子孙的香火!至少你史家就不敢也做不到! 难怪,都说史家人不敢去西北,而秦家的这份狂,又是史家恭亲王妃阴差阳错给的,难怪皇家这般连带的不喜世子轩辕修…… 如今仔细起来,老四轩辕斌的出生时间可不正好跟轩辕彻从西北回来的时间差不多吗?然后没多久恭亲王妃便去了,该不会……是秦家干了什么活活把恭亲王妃给气死的吧? 当然,这纯粹只是苏静卉个人歪歪,不过…… 该问清楚的还是要问清楚:“所以,小舅舅究竟是不是相公信靠之人?” “都知道了,还装什么糊涂。”轩辕彻笑着掐上她鼻梁:“坏!” “妾身才不坏,只是笨,相公不直白的说清楚,妾身不懂。”苏静卉理直气壮道。让她说话直接他却说得绕,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完全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霸道! “啧啧,你这小心眼儿的,这才眨个眼的功夫就报复上了?” 轩辕彻啧啧说着,一翻身便托着她的后脑将她压在身下:“爷不好好教训你都不是男人了!” 说着就低头咬了她小嘴儿一口,又一口,再一口,继续咬…… 苏静卉无语,也反正都是逃不掉,干脆张嘴,回咬了他一口。 “嘶~” 轩辕彻倒吸口凉气,看了看自己抹上嘴角的指竟然带着血,顿时哭笑不得的看着苏静卉:“卉儿,这事不用那么讲效率。” 她咬他一口,比他咬她一百口都强! 苏静卉却是咧嘴笑:“妾身这可是在留记号,好让那些惦记相公的人,惦记相公时也惦记上妾身。” 轩辕彻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忍俊不禁就笑乐了,还抬手就把自己领着拉得松垮垮,无耻的摆出一副慷慨就义样道:“既然如此,那就来吧,多留几个。” 苏静卉:“……” ——分—— 回到王府后,轩辕彻那破嘴角果然很吸睛…… 举凡看到他嘴角被咬破的,都情不自禁的转眸去看看苏静卉,而苏静卉则始终低头贴胸,恨不能扎地缝里去似地,简直坦荡荡告诉众人—— 他嘴角就是被她咬破的! 都到咬破的地步,那得是多激烈的场面啊?完全看不出来嘛,这么一个看着温婉恬静的人儿,也有这么狂野的一面! 当然,某些某些人会把狂野换成,骚,饥渴,放荡,甚至各种更不堪入耳的词汇…… 也当然,不论是什么形容词苏静卉都不会在意,她有胆子干没道理没胆子承认。 秦家四姐妹也被请去了一起吃饭,不过,虽只是多了四个人,老四轩辕斌又还躺床着,但一桌却还是坐不下了,便分了两桌坐。 两位侧妃陪着恭亲王和大爷轩辕谨,世子轩辕修,轩辕彻以及九皇子坐了一桌,而大夫人金华则带着两个孩子,世子妃沈欣婷和苏静卉,伴着秦家四位小姐坐一桌。 秦家四个小辈在,恭亲王却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甚至说得上是更难看,那煞气即便是出身将门的四姐妹也不禁心惶惶,但她们也只是忌惮恭亲王一个人而已,对于世子轩辕修和世子妃沈欣婷,却也是没有好脸色的。 左右都是亲人,说哪一边都不好,轩辕彻干脆装瞎当没看到,一路埋头苦吃,而苏静卉与秦家四姐妹同坐,总不好也只低头苦吃,便时不时的给姐妹四人布菜,但也鲜少有话。 如此一来,气氛自然好不到哪去,只好在还有吕侧妃和大夫人金华在,又有轩辕出尘和轩辕玉郎两个小萝卜头,才稍稍好些…… 一餐饭含含糊糊,总算相安无事的结束了。 饭后,轩辕彻就想和苏静卉带着秦家四姐妹走,就听恭亲王忽然道:“我明天有事出门一趟。” 众人微怔,吕侧妃也道:“明儿初四……” 恭亲王淡淡瞥了她一眼,反问:“初四怎么了?谁说初四不能出门?” 吕侧妃一窒,讪讪笑,不敢再言语,只好换史侧妃问:“那王爷何时能归?” 第77节 “说不好。” 这回答,顿时又换成史侧妃无法再问下去。 苏静卉默默看着,暗想恭亲王这么别扭的人,两位究竟是怎么侍候了这么多年的…… 不过,恭亲王明天就出门,对秦家四姐妹而言是福音。 山中无老虎,猴子才能成霸王,但,这也注定她们终究只不过只群上不得台面的小猴子而已,老虎一声吼就能吓跑…… ——分—— 许是想到明天恭亲王便走,王府里没谁能奈何她们四姐妹,四姐妹这“最后一晚”还真不是一般的老老实实,既不抱怨给她们准备的小院怎么样,也不赖着跟轩辕彻回聚宝苑。 平平静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一早,吕侧妃就派了妈妈来找苏静卉,委婉的请苏静卉劝劝轩辕彻去送恭亲王出门。 “王爷还没出门?”苏静卉倒是惊讶了。 那妈妈笑应:“王爷这回似乎不是要去军营,所以出门得也比较晚,这会儿还在准备。” 苏静卉点点头:“好。劳烦妈妈回去跟吕母侧妃说一声,我和三爷晚些就到。”末了,让香儿给了她二两跑腿钱。 那妈妈自是欢喜不已,满脸笑的回去了。 轩辕彻边挑珠帘出来,边道:“还没问爷就擅自决定了?” 苏静卉浅笑:“王爷昨儿没说不让送,今儿一早人家又特地好心的请上门来了,爷不去像什么话?” 轩辕彻撇撇嘴,来了一句:“那我们走吧,慢慢走,最好出门时,老头已经走远了。” 苏静卉抿唇轻笑,未说什么。 “一会儿我跟九皇子直接出门去醉仙楼,那几个丫头你看着办。”轩辕彻又道。 苏静卉失笑:“她们有腿有脑,她们晚些要去醉仙楼的话,妾身还能绑着她们不成?” “所以我不是说了嘛,让你看着办,看我多好,考虑得多周到。” 轩辕彻边脸不红气不喘的自夸着,边搂着苏静卉往外走。 而事与愿违,他们慢吞吞走到门口时,恭亲王也才到门口,轩辕彻那指望着他早已走远的想法破灭了…… 倒是,也幸好他们这趟出来了,否则,身体不好的世子轩辕修和受伤的老四轩辕斌都由人用步辇抬着送到了大门内,旁人更是不用说,只独独他们不来送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人家既然来了,就好好招待人家,莫给老子惹出什么臭名来。”恭亲王临行前,这般交代了轩辕彻和苏静卉。 轩辕彻撇撇嘴没吭声,倒是苏静卉应了。 送走恭亲王,轩辕彻和九皇子轩辕璟就出门直接去了醉仙楼,而苏静卉则与两位侧妃及大夫人世子妃分道后,折回去寻那秦家四姐妹。 秦家四姐妹住的是独立的小院,离着聚宝苑算不上太远,但也绝对不算太近,真要说说具体特点,就是——很方便全府各房监视! 不过,院里负责照顾她们的,主要还是她们自己的人…… 苏静卉一进院,秦小珊就小鸟一般飞扑过来挽住她的手:“表嫂,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用过早饭了吗?” 说话间,其他三人也迎上来了,一个个满脸笑,看着苏静卉觉得一朵赏心悦目的花似得。 苏静卉忍着没喷笑,勾出礼貌的浅笑:“已经用过了,你们呢?” “我们也用过了。”秦盼蝶浅笑:“王府果然就是王府,早餐都好吃极了。” 不待苏静卉应话,秦小曼就飞来挽了苏静卉另一边手:“对了对了,表嫂,我们这些日子跟着大伯母东奔西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逛逛京城,你好歹是京城本土人士,就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该是比我们这些外来的了解京城,就趁此机会带我们逛逛好不?” ☆、【87】话,羞愤难挡 就如苏静卉开始所说,四位秦家姑娘自个儿有腿有脑,她们要出门,她总不可能拦着,更何况,她们是她和轩辕彻乃至恭亲王府的客人,并非囚犯,只要她们不触犯王府什么,谁又能限制她们这样那样呢? 倒是,既然姐妹几个自个儿开口说要苏静卉带她们出门去玩,苏静卉没道理“轻慢冷待”了她们,自是要带她们出门的。 “夫人,您真带表小姐们出门?”水仙拧眉。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万一秦家四姐妹出门后就直奔醉仙楼怎么办?可一提到醉仙楼就难免会想到轩辕彻,而想到轩辕彻,就想起之前苏静卉的问题,如此一番,就不禁胆怯的不敢那么问了,怕苏静卉误会。 跟了苏静卉这些日子,水仙自然很清楚,苏静卉并不似面上瞧着的这么好说话,她可以柔情似水,但也同时有着旁人意想不到的阴狠毒辣,然即便如此,也毫不阻碍她是个好主子的事实,只要忠心于她,她便真情以待甚至全力袒护,而一个奴婢一个下人,生死由主不由己,多的是被利用后又转身抛弃的,能遇上一个好主子,比走在街上被金元宝砸到的几率还要低…… 水仙不是笨的,自然要牢牢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前提,率先就是自知之明的莫做不必要的幻想! 苏静卉透过铜镜瞧了水仙一眼,倒也不点评她那份小心翼翼,随口便笑应道:“没事,走丢一个算一个,走散一对算一双。”说罢,也不在意水仙和香儿的惊愕表情,就吩咐香儿:“梳个简单轻便的就好,出去后指不定遇上什么人闹出什么事来。” 香儿和水仙一听,顿时神经绷紧起来。因为苏静卉在她们心中已经堪比神婆,说话总是很灵验…… 瞧两人如此,苏静卉不禁笑了:“也不用这么紧张。这到底天子脚下,西北还没拿下之前,明着也出不了多大的事。” 水仙抿唇,还是忍不住道:“明着不成,那阴的……”岂不是更吃亏。 苏静卉却是呵呵笑乐了:“我还真就怕他们不来阴的。” 香儿和水仙傻了,拧眉想来想去还是不明白,不禁期待的看着苏静卉,就听苏静卉笑道:“玩阴的,自是不能暴露自家身份,如此一来倒是可以干脆了当的来一个收拾一个来一对收拾一双,但若是明的……” 顿了顿,勾了勾唇:“身份这东西,是依仗,也是威胁,一旦摆开来牵扯就多了,牵扯一多难免束手束脚。” 这,也是上位者为什么这么喜欢玩阴的原因之一! 香儿和水仙了悟的点点头,末了,水仙冷不丁来了句:“夫人您好厉害,懂得好多。” 香儿抿唇,虽不语,但神色略显为妙。 她是苏静卉的贴身丫鬟,这些年一直近身侍候着苏静卉,没人比她更清楚苏静卉前后差异到底多大,即便她一直忽视,但这个问题却始终存在着,不是刻意去忽视忽略,就能消失的…… 苏静卉浅笑:“多看书,书里什么都有。虽说我们不至于忍辱负重韬光养晦,但还是需要适当的藏锋敛芒退步让步,所谓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有时候,退一步让三尺,说不定转身就能进九步得七尺,最明显的……” 顿了一顿,看着铜镜中的香儿笑:“倘若我以前跟如今一样,我未必能顺利长大成人,至少更不可能嫁进这恭亲王府做这三夫人。” 苏叶氏不千方百计弄死她才怪! 苏静卉还小时,苏渊还不是如今的工部右侍郎,而苏叶氏却已经是丞相之女,倘若苏叶氏当时就够狠够大胆弄死苏静卉的话,苏渊和林家其实又能怎么丞相府小姐的她?说到底,还是苏叶氏那庶出身份作祟,让她少了几分底气无法真正狂起来,也就造就了她终究再不过就是个苏夫人而已,没了苏渊,她便什么也不是…… 而香儿听着那番话,震撼不已,再看如今的苏静卉,顿时对那“以前的苏静卉不过只是伪装”深信不疑了。 倘若以前不是伪装,为何如今能如此精明?更何况,虽上演过冲动上吊,可到底是没死不是?而后面的事态发展,则越来越有利于她…… 这时,等不及的秦家四姐妹来了。 秦小曼和秦小珊还挑了珠帘便直接冲进房来,秦碧珍和秦盼蝶到是出声拦了,但没拦住,秦小曼还道:“有什么关系,反正表哥也不在。” 声落,人也进了屋里来,瞧见苏静卉已经梳好头,就笑眯眯的冲她说了句:“表嫂你说是不?” 翠竹和幼梅紧跟追进,都是面带恼色的看着秦小曼和秦小珊的背影,而后看向苏静卉就紧张的想解释:“夫人……” 苏静卉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太紧张,且浅笑着就看着秦小曼和秦小珊道:“若是小曼表妹小珊表妹也想像碧珍表妹和盼蝶表妹一样嫁到京城来,恐怕还是多讲些礼数的好,免得婆家戳着你们鼻梁骨骂些不动听的话,当然,若是你们还是喜欢西北那地儿,也可以不必这么讲究。” 外面的秦盼蝶和秦碧珍一听,顿时面色微妙起来,而还守在门外的丹葵和青芝又都是眼尖的,不禁撇了脸往旁偷笑,这却是更让姐妹两面色难堪,秦碧珍更是出声和两个堂妹道:“小曼,小珊,这就忘了怎么答应大伯母的了?再说了,这儿可是恭亲王府,怎么能这么没规没矩的?还不快出来!” 秦小曼还想赖着不走,却是秦小珊扬声“哦”了声,就讪讪着给苏静卉道歉,拽了秦小曼退出去。 秦小曼还是不甘的来句:“表嫂,你可得快些。” 苏静卉笑应了声好,却还是慢吞吞的该干什么干什么,还让翠竹和幼梅留下来“帮忙”。 倒是,秦小曼催得殷勤,没隔一会儿就喊一次,普通人只怕很快就得被她喊烦了,可苏静卉却不是普通人,秦小曼外头喊她在里头也应,可就是不快,至少不为催而快…… 苏静卉好不容易折腾够了从屋里出来,秦小曼小脸已经略微发黑了,秦小珊也面露不悦,秦碧珍则负责盯着二人别又惹出什么来,倒是那向来不多话的秦盼蝶神色如常,瞧见苏静卉出来了,也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笑盈盈的唤她一声:“表嫂这么仔细打扮,顿时更美了。” 如同之前的“王府早餐很好吃”一样,这马屁拍得也略显笨拙,虽跟她神态举止倒是极配的,可,真那么笨拙的人,又岂会被送嫁到京城来?京城可是天子脚下贵胄之地,稍有差错很有可能累及西北…… 当然,苏静卉而言,其实这四姐妹的未来已经将她们在西北的地位及优略中差排出了一目了然——秦盼蝶的婚事谈定的是长平侯侯世子妃,而秦碧珍则是大理寺卿长孙媳,秦小曼和秦小珊虽暂未表明,但很显然是准备给轩辕彻的小妾! 而如此一来,秦盼蝶和秦碧珍想要在远离西北的京城站稳不被群起对付,就得多亲近“京城本土人士”的轩辕彻和苏静卉,自就跟轩辕彻和苏静卉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倒是若出了什么西北预料外的岔子,多半还是会为自保而割舍西北倾靠他们这一边,至于秦小曼和秦小珊…… 小妾最善长的不过兴风作浪,而哪家兴风作浪的小妾得了好下场? 苏静卉浅笑着冲秦盼蝶颔首,调侃道:“盼蝶表妹怎么打扮都是可人儿,长平侯世子瞧见,定然心花怒放的。” 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姑娘,一听这话秦盼蝶不禁顿时两颊绯红,羞得不知如何接口,倒是最真实纯粹的反应…… 秦小曼则逮着这空隙就赶紧道:“好啦好啦,那些个相互吹捧的话路上再说嘛,我们先出发好不好?我快无聊死了。”撅着嘴撒娇样,虽略做作,却也不失小女儿娇态,可爱胜过言语上的不足…… 苏静卉一听便是笑了,而她笑了,其他人自也纷纷笑了,气氛一下和谐起来,而也这时,方才有人来报说马车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秦碧珍则趁机嗔了秦小曼一句:“听到没?马车这才准备好,瞧你急的。” 秦小曼撅撅嘴,没吭声,苏静卉则笑道:“那这就出发吧。” ——分—— 这一出行,苏静卉把镖局出身的蓝婆子等人都带上了,倒是把左妈妈和容嬷嬷都留了院里。 左妈妈那双腿上次大夫看过了,是受过严重的外伤导致的,虽然那些年好好治疗过,但到底水平有限又是个下人,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时间好好保护过,以至于日复一日年复年的严重起来,即便苏静卉愿意往她腿上砸钱,彻底治好的希望也很渺茫,如今最好的措施就是砸钱治疗外加好好保护,否则,哪天真就得全废了…… 苏静卉上世空长双腿却无法行走,自是比谁都清楚那种痛苦,也就不自觉的保护起左妈妈来,勒令她没事就多歇着,更尽量这种大冷天气不带她出门。 至于容嬷嬷,当初请她就是要借她宫中出身和这十几年争来的名号镇内宅,自是少带出府的好,更何况,她似乎有心想靠近皇宫,但又害怕靠近…… 越是情不自禁流露出这种心态,就暂时越不适合外出,免得被人瞧出什么来,大家一起完蛋! 倒是,秦家四姐妹比预想的要老实,还真只是随着苏静卉四处慢逛乱逛,瞧见顺眼的铺子就进去看看,瞧见不错的小摊就停下来买些尝尝味道,时间一晃,大半天就这么过去了,人也个个都乏了。 水仙代为传话:“夫人说时间已经不早了,问表小姐们还准备去哪儿逛吗?” “去醉仙楼吧。”秦小曼迅速探出头来,笑嘻嘻的脸上几乎都不见了疲惫,好似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这会儿过去,正好赶上吃晚饭。” 话没说完就被拽了回去,但话还是已经传出来了,秦碧珍随后尴尬的露出脸来对水仙道:“劳烦水仙姑娘回去通报一声,就说我们今儿都累了,没什么想去的了,表嫂怎么安排都行。” 水仙应诺,退回了苏静卉车旁,包括秦小曼的反应和秦碧珍的神色都简单回报。 “那就去醉仙楼吧。” 听到苏静卉的话,水仙不禁怔了一下,但很快便笑着迎了,并可以扬高了声,让大家启程前往醉仙楼。 后边的马车里,秦小曼不禁窃笑,却被秦碧珍抬指戳了眉心:“得意什么?你以为她真瞧不出来这是在演戏?” “若她真是瞧出来了,又何必带我们过去?”秦小珊不禁道。 秦小曼连声附和:“就是就是……” “大智尚且若愚,何况……你们最好小心些表嫂。” 秦盼蝶淡淡插了一声,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而面色略显微妙,跟着就不再言语,却是把另外三人的胃口都吊了起来,秦小曼忍不住就问:“堂姐,究竟何况什么?” 秦碧珍和秦小珊也竖耳等答案,可,秦盼蝶却就是不说…… 第78节 ——分—— 趁着路程,苏静卉歪在马车里昏昏沉沉睡了会儿,待到醉仙楼时,精神也恢复了,这不禁让她感叹,年轻真好,身体好真好…… 轩辕彻闻讯出来时,九皇子轩辕璟已经殷勤的把苏静卉接下了车,穿着平民化的衣服卸了那些珠光宝气,再搭着一脸的狗腿笑,不仔细看还挺像模像样。 “又偷懒。” 轩辕彻没好气说着,就一把将九皇子轩辕璟拎开扔了一边,不偏不斜,正好挡住了下车就要奔过来的秦小曼和秦小珊跟前。 “诶哟~” 九皇子轩辕璟还给面子的顺势呻吟一声,伸开双臂倒着踉呛几步就撞在了秦小曼和秦小珊身上,让两人不得不本能扶住他。 等扶九皇子轩辕璟站稳,轩辕彻也拉住了苏静卉,小夫妻四目相对间营造出的唯美气氛,让人一眼瞧着就觉硬插进去也是多余还难堪,而轩辕彻也不理会姐妹四人,问着苏静卉今天都干了什么间便将苏静卉牵进了醉仙楼。 “本还想去看看马儿的,给翠竹她们配上马,却不想蓝婆子说如今已经过了挑马的时候,这会儿很难寻到好马,便暂时作罢了。”苏静卉笑道。 轩辕彻挑眉:“怎么还想起给翠竹她们配马了?” 苏静卉笑:“就觉她们都是练家子出身的,配上马就更威风了。”若是有什么,报信跑路也快不是。 轩辕彻忍俊不禁道:“旁人家主子都想着怎么克扣自家奴才,你倒好,成天想着的就是怎么贴补自家奴婢,跟着你,倒是她们有福了……”许是也想到了一块儿去,顿了顿便又道:“只要有门道儿,现下也不是买不到好马,倒是,既然给都给配了,就给配上好些的吧。” “这般说来,相公有好门道儿?”苏静卉笑弯的眸里晶莹闪烁,狡黠不已。 轩辕彻没好气的弯指刮了下她鼻梁:“得了,银子我给出全,明儿就带你们去马场挑,顺便也给你挑一匹。” 秦小曼惊愕插声:“表嫂会骑马?” 苏静卉才想应“不会”,轩辕彻就一把搂着她的肩并拍了拍自个儿胸膛:“不是有我在吗?不会我教便是。” 说罢,也不忘当众给苏静卉挤了个暧昧而让人联想翩翩的眼神,顿时惹红了众人的脸,也红了秦小曼和秦小珊的眼。轩辕彻虽待她们好,可也从不似对苏静卉这般…… 原本没来之前,她们对拿下轩辕彻是胜券在握胸有成竹的,如今,却是各种不安忐忑了,而她们若是拿不下的话,若是拿不下的话…… 想到若是被退回西北的下场,秦小曼和秦小珊都不禁心中寒颤,而也正是如此,才越发看不惯苏静卉那般得轩辕彻的眼。 不过,不管她们怎么想,都与九皇子轩辕璟无关,甚至轩辕璟还趁机就来了一句:“那三堂兄就顺便也给我配上一匹汗血宝马呗。” 一匹汗血宝马被他说得好似一颗馒头般的廉价,多一也不算多…… 轩辕彻白他一眼,不准备理会,却是苏静卉笑道:“若是九皇子有瞧上,妾身倒是可以送一匹,不过……” “不过什么?” 九皇子轩辕璟追问,却只是见苏静卉冲他笑,不由急着冲上来:“诶哟,我的好堂嫂我的亲堂嫂,你倒是说啊,可急死我了。” 苏静卉也不卖关子了,笑道:“马儿得放这儿养三年,且每次骑出去都得先得相公同意。” 九皇子轩辕璟到底深宫中长大难免养尊处优些,再加上才八岁,这个年纪配马只怕太早了,万一出什么意外的话,责任就在她和轩辕彻身上,但她还是给他配,也是以防万一的提前让他学会骑马…… 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好会怎么样,早做打算总是好的,再有,相较于那么多位皇子包括太子和那位四皇子来看,她都反而更觉得这位九皇子的可能性更大! 果然…… 对这样简直类同刁难的条件,九皇子轩辕璟也爽快到不屑的摆摆手道:“去,我还当是什么呢?这么简单就能换一匹汗血宝马分明是赚到了,何乐不为?就这么说定了!” 越是小事越是不经意,反而更能体现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气魄,而很显然,九皇子轩辕璟已经具备了胆大心细,如今,更是气魄也没缺,假以时日,他势必…… 当然,前提是他能顺利长大成人! 苏静卉浅笑,再加上轩辕彻也没出声的默许了,便应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一早去马场。”末了才想起这里的交通不便利,又问轩辕彻:“那马场远不远?” “就在城外,早些出发晚些回,一天内也能来回了。”轩辕彻道。 “我也要去。” “我也要去。” 秦小曼和秦小珊争相说道:“表哥,你都舍得给表嫂的丫鬟配马了,就顺便也给我们配两匹呗,反正你也不差这点银子。” 轩辕彻斜眼淡瞟二人一眼,道:“去去去,修书回去问过舅舅舅母们,他们允许的话再说,若是他们不许,我私自给你们配马就是犯错!” 秦小曼和秦小珊一听就呻吟了,秦小曼还道:“表哥你怎么这样~”若是父母允许她们配马,又岂会至今不给她们配…… 轩辕彻却是懒得搭理她们,转头就问苏静卉:“晚上想吃什么?” 秦小曼和秦小珊一听就来劲了,不等苏静卉应声就扯开嗓子报上一堆菜名,却换来轩辕彻斜眼道:“倒是使唤得挺顺口,可我是你们下人吗?没大没小没点规矩,日后哪个男人娶了你们是哪个男人倒霉,啊不,就你们这个样,是个男人瞧见都得躲,至少若你们不是我表妹的话,我就绝对对你们这两只小辣椒敬而远之……” 这些话自是不好听的,又还在这一楼大厅有外人在,还是出自轩辕彻这本人之口,也莫怪秦小曼和秦小珊听得面色难看下不了台,好半天小脸儿都还在那发红发绿发白而挤不出一个字来。 秦碧珍看向秦盼蝶,就听秦盼蝶尴尬开口道:“表哥,小曼和小珊到底年纪小些,脸皮子终究薄,哪经得起你这般调侃,更何况又有外人,回头你让她们怎么做人……” 轩辕彻哼哼两声,拉着苏静卉就往后边去,却众人都以为这就过去时,他一脚跨进了后边却还扭个头回来,不高不低一本正色的来句:“我可是说真的。” 这话一出,羞愤难当的秦小曼和秦小珊差点就当场飙泪跑了,好在秦碧珍手快一左一右拽住了她们,倒是,这话苏静卉这边香儿水仙等人听得心中倍儿爽。并暗喷两人实在脸皮厚,居然这样都赖着…… 这番话下来,气氛自是不好,而楼上的雅间也全部预订出去了,苏静卉便让香儿和翠竹幼梅引四姐妹去后边的厅中等候,自己则被轩辕彻拽去了厨房美其名曰“帮忙”。 明轩楼。 魏宸:“确定他们明天会去城外马场?” “是,不但小的亲耳听到,旁还有许多人听到了。” ☆、【88】认,妾身错了 与此同时,同样的消息也传到了其他各处,但,又很快连带着各处的消息一起回到了轩辕彻耳里…… “吃饱了撑的才总爱折腾!” 轩辕彻撇撇嘴,边步出厨房边卸了身上的围裙和包头巾扔给随后出来的夜影,再由夜影归了一起挂在门口旁的挂钩上。 跟出门,夜影才问:“公子准备如何安排?”指的,自然是明日马场可能遇上的事的对策。 “安排什么?当西北秦家那些侍卫吃素的不成?再说了……”轩辕彻长臂一勾把夜影卷到了身边,勾肩搭背吊儿郎当,却还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一句:“真把我们家卉儿当空谷幽兰侍候,得吃大亏的。” 夜影抿唇,默。 轩辕彻无趣的松开他,又问:“对了,她先前要的东西都找齐全了吗?” “夫人要的东西大部分都有现成,小的那部分也已经在路上了。”夜影回罢,迟疑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道:“公子,那些东西真的要全给夫人吗?” 轩辕彻笑了:“为什么不给?她又不是不给银子。” 夜影张了张嘴,还是道:“那些东西里可有……”制造火药的原材料啊!其他的也没一样不是危险品! 想来想去,他都想不明白,苏静卉一个闺中小姐为何会知道那些东西又偷偷购买那些东西,她究竟想要干什么?她究竟知不知道那些东西有多危险? 轩辕彻却饶有兴味的摸着下巴勾唇笑了:“我很想知道她究竟要那些东西做什么,不给她,我又怎么知道?” 这时,借口回小楼换身衣服的苏静卉也把一封写好的书信递给了翠竹:“一会儿寻机会把这信偷偷交给蓝婆子。” 翠竹神色微妙的接过信,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瞥着还摆在桌上的令牌,而一旁的幼梅,也跟她差不多的脸色,倒是看得香儿和水仙莫名其妙。 香儿和水仙并不知道那既是令牌又是印信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苏静卉什么时候忽然有了那块令牌,但比起这些,她们更好奇翠竹和幼梅的脸色为什么那么奇怪…… 倒是,苏静卉一如既往的干脆,拿起那块还沾着红印油的令牌就道:“外祖父给我的。” 短短一句,干脆了当的给四个丫鬟都解了惑,而比起香儿和水仙觉得的理所当然,翠竹和幼梅的反应则是震惊,不过,翠竹很快便反应过来的笑应一声“是”,并将信稳稳当当的揣进了怀里,看不出一点痕迹。 苏静卉笑着点点头,取了快手帕将令牌擦干净,装进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待换好衣服领着四个丫鬟下楼,轩辕彻也正好回来了。 轩辕彻之前那番话是真把秦小曼和秦小珊姐妹两给伤到了,这会儿还很难堪,气氛依旧不好,但即便如此,蓝婆子还是若无其事的指使着丫鬟们摆桌上菜。 这些丫鬟,又多是镖局出身那些,这些时日至少也已经瞧清楚了苏静卉这主子是能信靠的好主子,本总共来了六个,如今翠竹和幼梅已经窜上了二等丫鬟的位置,剩下四个难免羡慕之余又不禁暗自焦急,就怕苏静卉瞧不出她们的好,顾着卖力表现盼苏静卉青睐都来不及,哪里管那秦家四姐妹什么脸色,秦家那些个丫鬟就更不放眼里了…… “这位姐姐,你不搭手帮忙就算了,能不能让让别挡着道儿?” 好吧,人家听着不好意思的来搭手帮忙,却又一个比一个眼尖手快的根本让人家搭不上手…… 一来二去,气氛自然更是紧张了,要不是苏静卉和轩辕彻都正好到了,指不定还动手打起来,但如此看着一相较,却是将门出身的秦家四姐妹在苏静卉跟前——本身相貌压不上,气质被秒杀,魄力没法比,奴婢的质量上都差着一大截,整一个完败! 秦小曼和秦小珊自是更加堵心郁闷,但秦盼蝶和秦碧珍却是想着秦家的同时难免又想上了各自嫁到京城的未来,不免就抱持着不得罪不闹僵的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着…… 这时,九皇子轩辕璟自带碗筷杀了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占了个位子就先开吃:“总算开饭了,可饿死小爷了,嗯,这鱼烧得不错,嗯,这啥玩意儿?味道略怪不过还挺好吃,诶,三堂嫂,快来坐啊。” 直接就把那秦家四姐妹给当了空气…… “就知道吃。” 轩辕彻没好气的说了九皇子轩辕璟一句,便在他身边的位子上坐下,而后边一手给旁边位子的空碗里布菜,边一手抬了招苏静卉入座:“卉儿赶紧来吃,不然这臭小子就吃完了。” 九皇子轩辕璟斜了轩辕彻一眼,倒也没有顶嘴说什么,只趁着轩辕彻不注意,就随手把鱼骨头扔进了轩辕彻面前的空碗里,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吃。 苏静卉瞧得清楚,忍着没笑,只回了二人浅浅一笑,便转头招呼因为九皇子轩辕彻忽然“杀来”而得不知如何入座的四姐妹:“四位表妹也别愣着呀,逛了大半天不饿吗?快快快,都快入座了,饿坏了你们回头可怎么跟舅舅和舅母们交代……” 说着,就率先坐去了轩辕彻的另一旁等四姐妹。 这已经是给了台阶了,若是还不下,就太不识趣又自找难堪,秦盼蝶和秦碧珍自然要下,便顺势把秦小曼和秦小珊给捎带上了,依次挨着坐了苏静卉下座。 “盼蝶,你多吃些,免得回头长平侯世子说我。” 轩辕彻边说着,边手疾眼快的把那已经堆了小半碗的骨头扣回九皇子轩辕璟碗里。 九皇子轩辕璟怪叫的同时,秦盼蝶的小脸也羞红了个透,而秦家其他三姐妹,却是因为轩辕彻总算出声了而暗暗松了口气,气氛顿时活了回来。 就这么,一餐饭在轩辕彻的脚踢和九皇子轩辕璟的怪叫间,挺愉快的结束了,而翠竹也在这个时候寻了机会,把那封信交给了蓝婆子,再由蓝婆子,秘密送到了平安镖局总镖头手里…… 赵总镖头看罢信,又反反复复仔细过字迹后,就神色微妙的定在了那枚红油印上,而后看向蓝婆子又确认一遍:“老爷子竟然把令牌给了苏大小姐?” 蓝婆子点点头,又问:“总镖头先前可见过我家夫人?” “倒是见过小时候的苏大小姐,不过……”赵总镖头并未往下说,却是那拧紧的眉和微妙怪异的神色,说明了他对以前的苏静卉印象并不太好。 蓝婆子却笑了:“那赵总镖头可要趁此次机会好好看看我家夫人了。” 赵总镖头挑了挑眉,很是意外:“上次匆匆忙忙也没来得及仔细问,今儿却是要洗耳恭听了。” 蓝婆子浅笑,只道:“百闻终不如一见,更何况,我如今在夫人下边当差,是夫人的人,想必不论说什么赵总镖头都会觉得我是在向着夫人只挑动听的说,不过……”顿了顿,敛了笑摆开正色,道:“不瞒赵总镖头,初次见夫人时,我却是真的吓了一大跳。” 赵总镖头惊愕之后,却是笑了:“大哥当年可是平安镖局的第一好手,接的从来都是最难的镖,若不是他不吝这位子,这总镖头的位子本该是他的,大嫂也没少随大哥南奔北走,见的世面只怕比赵某只多不少,却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看来,赵某确实该趁此次机会好好看看这位苏大小姐。” 蓝婆子福了一礼,算是谢过了他的谬赞,笑道:“我的眼光未必好,但老爷子的眼光却总是不会错的。” 赵总镖头点点头,道:“大嫂稍等,我这就回书苏大小姐,并按大小姐的意思修书让那二十四分局各管事赶来京城。” ——分—— 轩辕彻一行快回到恭亲王府时,蓝婆子也跟上了,并像离开时一样,在张婶等人的掩护下,若无其事不动声色就没进了队伍里,好似她从来没有离开过…… 但,旁人没发觉,轩辕彻却是觉察了,只是装作未见的没有吭声而已。 第79节 回了王府,轩辕彻便送九皇子轩辕璟回小院,而秦家四姐妹今天也是真折腾累了,由苏静卉送回她们暂住的小院。 安排罢秦家四姐妹,回聚宝苑的路上,蓝婆子神不知鬼不觉就把赵总镖头的回信给了苏静卉。 苏静卉则在轿中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看完信后,又交回给蓝婆子,让蓝婆子将信偷偷处理了,免得回头轩辕彻瞧见…… 轩辕彻早回到聚宝苑了,还命人放好了热水,等苏静卉一回,便旁若无人的横抱她往净房去。 香儿和水仙赶紧退出去,如今连着苏静卉夜里换的干净衣服都叠进了净房里,自是没她们什么事了,留着也是尴尬…… 净房里,轩辕彻又把苏静卉夹进了池角。 苏静卉第一次还有些尴尬,第二次就直接适应了,如今更是接近无语:“相公总这么玩不腻吗?” “对象是卉儿的话,这辈子恐怕都不会腻。”轩辕彻勾唇笑得邪魅间就又蹭近一点,再近一点,更近一点,没一会儿就几乎贴在她身上了。 苏静卉抿唇抬眸看着他,氤氲的夜明珠光下,那张艳丽至极的俊脸比平常更无赖三分,哦不,说是无赖得趾高气扬都不为过…… 蓦地,苏静卉勾唇笑了,弯弯的眸子在长长的睫毛后扑闪不止:“那相公要不要玩点更刺激的?” 轩辕彻才挑眉,俊脸就跟着变色了,接着便不敢置信的低下头去…… 氤氲的光芒,蒸腾的水汽,完美的掩护了水下那双小手的活动,但,轩辕彻却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并情不自禁得浑身颤栗起来,声音一下就干哑得像几天没喝水了一般:“卉儿……” 看着闻声抬起的平静小脸,轩辕彻面色顿时微妙起来,但,竟又敌不过那股快意…… 一边暗咒自己没出息,一边低头以额抵着她的额闷哼:“继续。” 苏静卉故作镇定也掩不住小脸绯红,倒是笑又更深了些:“继续什么?继续这样?还是更刺激的?” “还有更刺激的?”轩辕彻沙着的声透满痴迷,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却又被那句“更刺激”给吸引了,但忽略了她浓密睫羽后恶作剧的狡黠…… “当然有。”苏静卉边一脸笑又不喘气的应了句,边不动声色的空了只手去拿散落在池边不远处的玉簪。 那玉簪正好是雕宝葫芦的,只有苏静卉拇指大小,还又圆又润,就算真被她成功捅进去,也伤不到他,但绝对会让他痛好一阵…… 可惜,她心眼坏,他警惕性也不低,分明已被她弄得痴迷不已了,却还是能千钧一发扣住那只欲作恶的手把玉簪抢了去。 “坏丫头,想往哪儿扎?” 轩辕彻喘着粗气,琥珀色的桃花眼早已沉成了深褐色,深邃幽暗之中又燃着一团妖异的火,那只抢来的玉簪贴着苏静卉的小脸滚来滚去:“这么喜欢,爷给你扎可好?” 说罢,不待苏静卉吱声就忽的沉身一把将她托高了起来…… “呀!” 苏静卉一惊变色,真是被他吓得慌忙伸手去挡:“妾身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绝对以后都不这么闹你了……” 开玩笑,硬碰硬她哪是他的对手! 然,轩辕彻却没有立马放过她,并真恼了一般的频频拨开她的小手,哼道:“宠着你捧着你,你却把爷当南风馆的小倌侍候,还想用这玩意儿招待爷宝贵的屁股,谁教你的?嗯?” 苏静卉被他说得满脸滴血般的红,又忙着拦他的手避免反被“招待”,真真是手忙脚乱从未如此狼狈,哪里还有功夫去应话。 “倒是说话呀,敢做不敢当,嗯?”轩辕彻还是不放过她。 苏静卉只好委屈道:“妾身错了,求饶了还不成吗?相公怎么这么坏,明知妾身是跟您开玩笑的,却还要这么作弄妾身……” “开玩笑?” 轩辕彻哼了一声:“若不是爷手快,这会儿宝贵的屁股已经受伤了!”他可真是不敢当她是开玩笑,他更相信她什么都干得出来! 本来今天带着秦家姐妹瞎逛已经累了,这会儿又一阵瞎折腾,没一会儿苏静卉就反应慢了许多,也发现了轩辕彻纯粹只是吓唬她而已,就干脆不拦了:“相公非要妾身伤一伤才舒坦,那就捅吧,妾身有错在先,再痛也会没脸哭出来。” 说着就抱着他的头趴着等“招待”,却是把轩辕彻给逗乐了,扬手扔了那玉簪,却挺用劲的连打了三下她屁股:“下次再冲爷使坏,可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苏静卉撇撇嘴,没吭声,跟着就觉察身子就往下落了…… 低眸,便对上了那双笑得邪魅的桃花眼:“不过,就算如此你也得好好补偿爷才行。” 她就知道会这样…… ——分—— 苏静卉本来就累,又被轩辕彻折腾到快天亮,好不容易闭上眼睡会儿,天刚亮九皇子轩辕璟就敲着那个破锣在院外吵了,然后,秦家姐妹又结伴到来…… 记挂着那些马,苏静卉还是撑了起来,却是被九皇子轩辕璟当众问:“三堂嫂昨晚没歇好吗?怎么一夜过去还跟霜茄子似地?比昨儿回时更累更没精神。” 苏静卉装死不语,埋头喝粥,连那秦家四姐妹什么反应都懒得鸟了,可九皇子轩辕璟却不肯放过她,突兀的“啊”了个怪声,就指着她脖子上的淤痕道:“这大冷天的,你房里竟然有虫子,还把你咬成这样!” 众人一听,尤其丫鬟和那秦家姐妹,个个羞红了脸,苏静卉也一口粥“噗~”的呛了个结实,米粒儿险些没从鼻孔冲出来…… “三堂嫂你怎么了?还有你们,一个个的脸跟猴屁股似地作甚?”九皇子轩辕璟还似未觉察什么一般,脸不红气不喘的继续巴拉巴拉:“不过说真的,三堂嫂,你那屋子真该让人放三五斤砒霜喂喂那虫子,免得他隔三差五就咬你一身唔唔唔……” 话没说完,腮帮子就被轩辕彻捏住了,另一手则不停的往他嘴里塞咸菜,什么咸塞什么,能塞多少算多少,以至于到最后,九皇子轩辕璟就算把那些咸菜吐光了,也老半天还是觉得满嘴盐味儿外加嘴巴合不拢…… ——分—— 去马场的路上,苏静卉忍不住问轩辕彻:“相公许了什么好处给九皇子?” 不然,那小家伙怎么老能这么准时的跟秦家姐妹过不去,像刚刚,起初她也以为是童言无忌,可到后边,就明显是他其实懂但故意在秦家姐妹面前帮他们晒恩爱,变相的打压秦小曼和秦小珊…… “什么也没许,不过你也别当他真这么好心就是了,总有一天这些都会被他当人情要求回去的。”轩辕彻笑着将她搂进怀:“趁机睡会儿吧,怀借你。” 苏静卉自不跟他客气,应声着就直接闭上了眼,当真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轩辕彻哭笑不得,弯指轻刮着她的鼻梁,抱怨间又尽是宠溺:“还真是一点不客气啊~” 大清早出发,速度也不慢,却还是过了午后才到马场。 马车上睡觉其实并不舒服,也马蹄哒哒车轱辘响不停,可苏静卉还是睡得很好,也恢复了精神,只是此时,她还并未太清楚的意识到是因为轩辕彻在,而轩辕彻又抱了她一路…… 马场紧挨着的林子里。 “主子,他们来了。” “嗯……其他人都不用管,只盯紧着那个丫鬟就行。” ☆、【89】警,不听活该 马场比苏静卉原本预想的要大得多,又虽称为马场,却不单纯只养着马,还养着不少牛羊以及梅花鹿和马鹿。 苏静卉仔细了下,竟发现鹿其实比马多得多,不禁笑道:“照这么看,应该叫鹿场才对呀,怎么就叫马场呢?” 轩辕彻笑着解释道:“这儿是草原那边一个大马场的分场,每年都会挑一批成年好马放这儿,这样一来京城权贵们要买好马就不必特地进到草原深处去,起码就安全了许多,权贵们也乐意,生意反倒比预想中的好……” “当初地界一不小心也圈得太大了,空闲着也是空闲着,便又成了牛羊的中转站,从草原运来暂养,再转手卖入各地酒楼……” “倒是如此一来,不管是马还是牛羊,就都只是在这儿过过场,地儿到底还是太大,便养起了鹿卖鹿茸。” 说罢,就觉苏静卉笑盈盈略显诡异的看着他,不禁好笑问:“我说这些有这么好笑吗?你笑什么?” 苏静卉却勾着笑倏地转了首,兀自背着手就先往前去了。 轩辕彻微怔,本能跟上就要追问,便见她回首给他一笑,那一瞬,风恰好掠过,青丝起舞间那满脸浸入眼底的笑,不是一个妩媚可以形容的惊艳…… 轩辕彻不禁看呆了下,等反应过来,她却是已经把话说完了,而她说话也总是很轻很柔的,以至于她刚刚究竟说了什么,他还真是没听到。 才要问,就听闻有人喊他:“三堂弟。” 闻声看去,来人竟是太子轩辕擎天和一群公子哥儿,并且这回,那丞相府长孙叶鑫宇也在。 “早知道今儿三堂弟也来马场,就邀你一块儿来了。” 太子轩辕擎天浅笑间人也近了,两方人彼此见礼罢,太子一行不禁纷纷将目光落向苏静卉,这是他们第一次就近看到苏静卉的真容,包括那丞相长孙叶鑫宇…… 叶鑫宇确实称得上气宇不凡貌若潘安,也莫怪苏静灵会为他梦牵梦绕这么多年,但,在苏静卉看来也终究不过尔尔,倒是,她也没真单纯的以为跟这些人在这里是纯粹偶遇! 今儿才大年初五,雪没化草没冒,若不是她一时兴起而轩辕彻明儿就要去神机营报到,就算是她们也不会挑着今天来这儿,这太子殿下和这大群公子哥儿,又哪来的兴致? 这时,后边的九皇子轩辕璟和秦家姐妹也跟上来了,因为远远瞧见了有大群男子在,秦家姐妹还可以蒙上了面纱。 “臣女秦盼蝶(秦碧珍,秦小曼,秦小珊)参见太子殿下。” “四位小姐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太子轩辕擎天对秦家四姐妹倒也相当客气,末了看了一眼九皇子轩辕璟,就有些好气又好笑的道:“九弟怎么也跟来了?这明显是变相的在偷懒嘛。” 众人一听,纷纷捧场的笑了,而那被笑的九皇子轩辕璟却依旧嬉皮笑脸,还道是:“太子皇兄心中知道就好了嘛,干嘛非要揭穿我让我当众没脸。” “你会没脸才稀奇。” 太子轩辕擎天又逗了他一句,顿时惹得众人哄然大笑,气氛倒是极好。 “你们太坏了,我不跟你们玩了,三堂嫂,我们走,挑马儿去。”九皇子轩辕璟哼哼着,就要带苏静卉走,却是阴差阳错把话题扯到了苏静卉身上。 太子轩辕擎天惊讶的就问:“三堂弟妹要买马?” 苏静卉不及应声,轩辕彻便笑着说话了:“回太子殿下的话,我们确实是准备买十来匹马配给那些婆子丫鬟。” 这话一落,众人皆愕。哪家人舍得这么大手笔,给婆子丫鬟配上马?更何况,这马场的马可匹匹精良配做战马都绰绰有余,每一匹的价格更是不低,竟然配给丫鬟婆子…… 轩辕彻似乎瞧出了众人的惊愕,便笑着大方解释道:“我夫人当初下嫁我时,她外祖家给了她十个镖局出身的婆子丫鬟当陪嫁,她觉得这些人都是练家子,配上马指定得更威风……” 兀自巴拉巴拉个不停就算了,还到后边就越发跑题了:“她堂堂三品右侍郎嫡长女又是个大才女,肯委身下嫁于我个满身铜臭的,我自个儿偷笑之余岂不要好好讨好她哄着她,免得她哪日不高兴,休了我可怎么办……” 众人越听越面色难看。谁问你这些了! 秦小曼忍不住道:“表哥,你再说,表嫂就要羞得挖个洞钻了。” “羞得挖洞倒也不之余,但冷得冻成僵人儿是肯定的。”九皇子轩辕璟立马借口一句,跟着就与苏静卉道:“三堂嫂,咱们走,让他继续在这儿显摆。” 说着就伸手去拉苏静卉,却还没拉到,就被轩辕彻拎了后领扔了一边去:“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别仗着自己是毛孩子就乱吃人豆腐!” 九皇子轩辕璟听得嘴角直抽抽:“我才八岁,我就拉一下她手怎么了?她还能怀……” “咳。” 太子轩辕擎天及时咳声打断九皇子轩辕璟口没遮拦的话,对轩辕彻道:“马就在马场里,跑不去哪儿去,倒是我们刚来时已经命人宰了羊烤,这会儿该是差不多了,不如一起进屋吃些东西喝点酒稍作休息,再去挑马也不迟,如何?” 轩辕彻看了看苏静卉后,才笑着应太子轩辕擎天:“如此也好,正好我们也都还没吃东西。” 这时,又一阵马蹄声传来,众人纷纷闻声望去,竟见是魏宸及其四个随从。 “哈哈……” 魏宸到众人跟前之前,又先一阵爽朗而沉厚的大笑声传来,苏静卉闻声回头,便见来了一异常魁梧的胡服中年大汉,那把大胡子豪迈得几乎占据了他半张脸,厚实的虎皮帽压着两条蓬松的大辫子,再搭着浓眉虎目和大鼻梁,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粗狂。 他还用那如洪钟一般的嗓门道:“今天是吹的什么风,小人不过是才走开一会儿,就来了这么多位贵客。” 轩辕彻低头凑近苏静卉介绍:“他便是管这马场的查干巴日。” 查干巴日?草原名?那中原意思不就是……白虎! 苏静卉愕然的仰脸看着轩辕彻,却见他弯眉笑眸的也正看着她,琥珀色的桃花眼闪耀着一股眩目的光泽。 第80节 【百晓门起初只是贩卖情报,如今却是买卖性命也干,据说高手如云,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护法……】 这查干巴日只是偶然叫了含有中原白虎意思的名字,还是他其实就是百晓门的白虎?轩辕彻又为什么挑在这个时候才告诉她?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她调查天香茶楼背后百晓门的事情?并知道她发现了一些事? 若是如此,又为什么用这么隐晦的告诉她?难道是在等她自己发现回头主动开口捅破他们之间那层无形的薄纱?在表示他一直在给她敞着大门,只等她发现,而后考虑究竟进不进?还有,查干巴日真是百晓门的白虎的话,这就意味着这是他的地盘,她可以不用太过紧张? 虽然他介绍这马场时,她就已经察觉到了这马场很可能是他的地盘,但……他这么明摆摆的是一面在考验她的智商,一面又将实力一点点亮给她看,坦坦白白的表示,他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还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这男人,明面上同一战线的话天天当屁放个不停,暗地里却又这么多的弯弯转转考智商,他就不怕她看不懂猜不透就此错过甚至酿成大祸? 算了,他那么爱玩,她就让他玩个够,偏就不捅破这层纱,看到底最后谁的耐性更好更沉得住气…… 如此一想,苏静卉倒是真起了玩心,也就纯粹的还他浅浅一笑只道了声“哦”。 轩辕彻还真是一下没反应过来的愣了瞬,却也跟着就挑了眉,眼底饶有兴味一闪而过,然…… 在场也就两人是夫妻,还这般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却是太扎眼了,比如太子轩辕擎天,比如秦小曼和秦小珊,又比如,这时已经近了下马的魏宸! “表叔怎么也这么巧到这儿来了?”轩辕彻直接拱手打招呼,简化了繁琐的礼仪。 “闲着无事出来走走,路过这里便进来看看,不想你和太子殿下,九皇子也在……”魏宸倒是神色自然,也下马后便不再将目光落向苏静卉。 这时,九皇子轩辕璟扯高着那发尖的童声道:“啊啊啊,你们到底要不要进屋啊?我都冻得两腿发僵饿得眼冒金星了。你们不走我可走了啊!” 说罢,当真就大着步子冲一正冒炊烟的屋子去。 查干巴日哈哈大笑:“小人出来,正是要告诉太子殿下,那羊已经烤好了。” 太子轩辕擎天点点头:“那表叔也一起进屋喝酒吃肉吧。” 魏宸也不客气:“正好也累了饿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太子殿下请。” 进屋就意味着会男女将分开屋子坐,这却是让秦家姐妹尤其秦盼蝶和秦碧珍都暗自松了好大一口气。她们如今可是已经订婚了的未婚之身,跟一大群男子这么站在外面,到底不妥,万一影响到婚事和名声,可就得不偿失了…… 果然,虽条件有限只是一墙之隔的两间屋子,但确是男女分开坐,秦家姐妹又暗自松了口气。 才坐下,苏静卉就说话了:“今天不论如何你们最好都不要落单着走,哪怕是去茅房,也最好一起去,最好的最好,当然是紧紧跟着我一步也别离。” 她说得轻,隔壁又举杯说笑正欢,还真是不怕谁听了去,却是秦小曼不乐意了的拉了脸:“表嫂……” 话没说完,就被秦碧珍拽住了还瞪了一眼,而后秦碧珍才笑着回苏静卉的话道:“都听表嫂的。” 秦盼蝶也笑道:“表嫂心思比我们缜密,考虑得总是周到些,听表嫂的就是。” 秦小珊也跟腔,剩下的秦小曼便不得不应声了,但心中还是不服的,觉得苏静卉这是趁机逞威风,把她们当她的陪衬使唤…… ——分—— “早上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忽然拉起肚子来了?” 幼梅站在茅房外跟茅房里蹲着的水仙说话:“你都吃了什么……” “说的什么话。”水仙有气无力的从茅房里出来,小脸都白了一层:“我吃的跟你们吃的不都是一样的吗?刚刚也只吃了块饼~,诶哟,不行,我得再回去蹲一会儿。” 幼梅瞪大眼,就见水仙当真抱着肚子又缩回了茅房去,不禁急了:“怎么这么严重?水仙姐,你还好吗?要不我扶你回去找蓝婆子看看,她年轻时南奔北走多年,懂些医术的。” “你看能不能请她过来?”水仙有气无力的声音伴着稀里哗啦的响,尴尬至极:“这儿离着屋子可远了,我怕我半路就撒裤子上了……”那得多丢人。 幼梅拧眉想来想,道:“蓝婆子很好说话,请她过来应不是难事,就是……你一个人在这儿行不行啊?” 不是她多想,而是现在这马场里,撇开太子和那些公子哥儿不算,侍卫就不少,再加上马场本来的人……这些可都是男人,万一谁冒冒失失撞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水仙却是没空想那些:“你快去快回就成,我一会儿就出去在外边等。” 幼梅点头,又交代了水仙不要到处跑,便匆匆往回奔,等她把蓝婆子找来,水仙却是已经拉完了。 还有气无力的道:“虽使不上劲,但确实已经不用再往茅房跑了……劳烦蓝婆子您特地跑一趟。” “人没事就好。” 蓝婆子这般说着,手还是搭上了水仙的脉,仔细过后眼底惊异一闪而逝,而面上却没有流露什么,还道:“没什么事,回去吃些药歇会儿就好了。” 说罢,与幼梅一起,一左一右搀扶着水仙往回走。 待两人走远,茅房后的林里才隐约露出两个人影来,又,很快隐没进林子深处…… 而此时,太子轩辕擎天等人也已经酒足饭饱了,陪着轩辕彻一起给苏静卉和九皇子轩辕璟挑马,魏宸也凑了一份。 秦小曼起初还跟得紧,却是借着人多就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等秦碧珍和秦盼蝶发现时,她已经不见了。 “表嫂,怎么办?”秦碧珍偷偷凑近苏静卉低声说明后问道,是真急了。 秦小曼未满十五只是不到入宫选秀的年龄,可不是不能出嫁的年纪,而今天太子殿下带了不少朋友出来,这会儿又好几个说是“喝醉”了在屋里歇着的,却又谁敢保证那些人是真的呆在屋里没到处走?万一…… 想到万一,秦碧珍哪能不怕,心中却也更是恼了秦小曼。在家任性妄为就算了,到这儿还不改,还真以为是家里决定的事情就一帆风顺能成?愚蠢! 苏静卉一听就拧了眉,轻拍拍秦碧珍的手又安抚了秦盼蝶和秦小珊一眼,才转头对轩辕彻低声借口说去茅房。 轩辕彻早知秦小曼脱队了,甚至是看着她脱队的,自是清楚苏静卉这不过是寻个借口去找人,却只是当真是那么回事的点点头道:“小心些,天寒地冻地儿又大,让盼蝶和碧珍她们一起陪你去。” 苏静卉点点头,与秦家那三姐妹就一起告别了太子轩辕擎天等人,往了茅房方向去。 太子轩辕擎天与叶鑫宇相视一眼,装作不知,目光转落向九皇子轩辕璟。而魏宸,则将这些反应都看在了眼底,却只是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也做不知…… 待脱离众人视线,苏静卉便忽的停了下来:“少了几个人?小曼表妹的丫鬟呢?” 秦碧珍面色难看的道:“小曼妹妹的两个丫鬟都不见了。” 苏静卉面色当即一沉,心中却道,都不见得好!真出了什么事,可就是秦小曼自找的了!当然,她也不会傻到承认最初那番警告,是故意刺激秦小曼的,那大小姐的脾气,呵…… 秦盼蝶也怕秦小曼这会儿闹出什么丑事来连累自己那婚事,不禁微白着脸道:“表嫂,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找了!就盼着找到她时她能好好的!”苏静卉拉了脸道。 “那……”秦小珊弱弱的问:“要不要分头找?” 苏静卉这会儿也不跟她们讲客气了,沉眸一横就瞪过去:“然后让我回头一个个去找你们吗?若是真有什么还闹得人尽皆知,回头我和相公怎么跟舅舅和舅母们交代?” 秦小珊一窒,白着脸不服道:“表嫂你别诅咒我们,我们……” “我诅咒你们?” 苏静卉一听就笑了,但看着却像是被气笑的,顿时惊得秦盼蝶和秦碧珍都变了脸色,就怕苏静卉就此撒手不管,到时候她们又怎么收拾…… 秦碧珍赶紧一把拽住秦小珊斥她:“小珊,胡说八道什么!表嫂可从一开始就是在为我们着想,是在保护我们才让我们紧紧跟着她!” 秦盼蝶也一步横身挡在了秦小珊身前,好声哄着苏静卉:“表嫂消消气,小珊年纪小不懂事才这么口没遮拦……这会儿,我们还是先找小曼妹妹吧。” 此时,她们再迟钝也意识到了太子轩辕擎天一行这么巧比她们早一步到这里绝不是偶然,而既不是偶然,那秦小曼脱离视线时间越长出事的几率就越大…… 该死,她们怎么忘了,太子想要西北的兵权已经想疯了,又怎可能只冲轩辕彻这一个突破口! “哼~” 苏静卉如今是可以光明正大彻底不给秦家姐妹好脸色看,哼了一声,就拂袖往了林子的方向去。 见她这般果断的直接就往林子去,秦小珊就自作聪明的开口了:“表嫂,你怎么旁的地方都不找,直接就去林子找?” 秦盼蝶和秦碧珍一听,虽觉她这么说话不妥,可又觉得内容确实有那么点…… 苏静卉倏地停了下来,侧脸冷笑着瞥秦小曼,反问:“小珊表妹的意思,是要先找屋子附近更妥当?” 秦小珊一窒,不敢贸然答话,求救的看向秦盼蝶和秦碧珍,而二人却是恨不得拧她的嘴,本来时间就有限,又被她这么拖一拖,秦小曼那边出事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苏静卉冷冷一笑,又道:“小珊表妹年纪小不懂事,盼蝶表妹和碧珍表妹就要稍长一些,总该有眼看得出来,这儿除了屋子就是林子能当妨碍视线的吧?若是屋子,是不是故意得太明显了点?” 虽是有心要弄出点事,但又到底还是顾忌直接得罪上西北秦家,因而最终还是会选择隐晦的方法,比如,找个隐蔽的地方把事做了,回头却可以说成是喝高了上茅房走错了路,而秦小曼自己撞上去色诱之类的! 或许一些人看来秦小曼色诱的说法很荒谬不可信,但秦小曼是西北来的,京城里谁也不了解她的为人,这些时日在醉仙楼出入又行为举止比京城人家的小姐开放…… 只要那方一口咬定是这么回事,谁又敢说没人不信? 而苏静卉那番话,却是一下就点醒了秦盼蝶和秦碧珍,两人顿时面色一阵难看,急急就道:“表嫂,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快去寻吧,希望还来得及。” 秦小珊到底小些,确实没听多懂,却是被秦碧珍一把捂住了嘴瞪眼警告:“你再说一句,我撕了你的嘴。” 苏静卉冷哼,拂袖继续往林子去。 她有警告在先,是秦小曼自己任性一意孤行的,若真出了事,秦家也怪不得她和轩辕彻保护不周,倒是若真的出了事,那秦小曼就多半会变成秦家的弃子,而秦家跟皇家,至少跟太子的冤仇就更深了,对她和轩辕彻而言,也不算坏事,而就算她们赶得及时秦小曼没出事…… 秦家也欠了她苏静卉这么个人情,西北秦家若想含糊了事也不怕,她自有办法再从即将嫁到京城的秦盼蝶和秦碧珍身上讨还回来! ——分—— 事情,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苏静卉等人找到秦小曼的时候,她已经被那叫李梓压抵在树干上撕了衣服堵着嘴正办着,而那李梓也够狂的,当真借着酒气就听到人群近的声音也不停。 秦盼蝶和秦碧珍跟苏静卉走在前面,一眼便瞧见了那不堪入目的画面,惊呼着便捂住了眼,跟着就听到得了苏静卉眼神示意的蓝婆子沉沉喝了一句: “哪来的腌臜人这么猖狂放肆,青天白日污人耳目,打!” 一声令下,自个儿就先扑了上去,一脚便将那李梓踢飞数仗,与随后跟上的张婶等人群起殴之…… ☆、【90】横,谁怕了谁 一影飞奔出林,眼见近了太子轩辕擎天一行,又才放缓了速度,深吸两口气才靠近过去,凑近太子轩辕擎天耳边低声禀告…… 太子轩辕擎天正诱九皇子轩辕璟上马试骑,闻报不禁瞬间变色,凌厉侧眸瞥了那人一眼,得到的却是相当肯定的答案,顿时俊脸一下黑如烧了十年的锅底。 “你们继续陪九皇弟和表叔……”太子轩辕擎天果断对叶鑫宇等人说罢,就看向了轩辕彻:“三堂弟,你来一下。” 轩辕彻暗暗挑眉,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被苏静卉的人被揍得不成人形了,而面上却是半分不露的惊讶靠近,问道:“太子殿下,怎么了?” 他方才问罢,九皇子轩辕璟也把脑袋挤进了两人之间,一脸三八的问:“说什么说什么?也让我听听嘛。” 此时太子轩辕擎天哪有心思跟他瞎闹,那李梓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李弘的独孙,莫说李梓被苏静卉的人打死,就是被打残了,他回头也没法跟左都御史交代…… 眼下,他也没功夫细想为什么事情跟他原本预想的差那么多,只知道带太多人去绝非好事,又顾着救人要紧,偏这九皇子轩辕璟又不让他省心,当即来了脾气将他往边上拨开:“小孩子懂什么,边去。” 沉怒之下的力道难免失控,九皇子轩辕璟又到底是个孩子,被太子轩辕擎天那么一拨,还真是身不由己的踉跄着就直往后摔退,而后边,是尚未上马鞍的马,这儿本就多人围着,马儿很有可能为此受惊把他给踩了…… 好在,轩辕彻手疾眼快将九皇子轩辕璟一把拉住,笑着对太子轩辕擎天道:“究竟什么事,惹得太子殿下这般沉不住气。” 太子轩辕擎天这才意识道自己失态,本能忌惮的看了魏宸一眼,见魏宸正不远外独自看马未注意到这边,才暗自送了口气。九皇子轩辕璟可有一半是魏家的血脉,为此太后才那般偏宠他,而魏宸则是魏家的人,当着他的面对九皇子这般,落了口实可不好…… 赶紧跟九皇子轩辕璟道了个欠,便一把扯了轩辕彻到边去,压低着声音道:“三堂弟,现在确是出大事了,我们还是边走边说。” 轩辕彻见他神色凝重成那样,也不禁跟着收敛了玩笑颜色,点头道:“好。” 眼见两人只带了四五个侍卫便走,九皇子轩辕璟顿时更好奇了,又余光瞥见叶鑫宇靠近来,当即来了一句:“你们在这儿好生陪着我表叔看马,我跟着太子皇兄去看看就回。” 末了还嫌不够,又加一句:“可莫要多事跟来啊,免得惹了什么腥臭上身回去祸连一家。” 第81节 这话,倒是让本还欲借口跟上的叶鑫宇都不得不顾忌的停了下来,眼睁睁看着九皇子轩辕璟领着他自个儿的侍卫屁颠的跟上去。 旁人不知道可能发生的事,叶鑫宇却是知道的,但看太子轩辕擎天那反应,却似乎是事情发展不如他们原本预想的,若真是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们确实不宜去参一脚…… ——分—— 太子轩辕擎天和轩辕彻顺着侍卫的引匆匆到达林子时,秦家姐妹连同那秦小曼都已经不在了,但苏静卉和蓝婆子等人还在,而蓝婆子等人也还在围殴着李梓…… 远远瞧着,李梓除了那身松散不遮体的衣服还看得出是李梓的外,人已不成人形! 苏静卉则是背对着被暴打的李梓那边,而面向着林子口这边,老远就看到了太子轩辕擎天和轩辕彻的到来,倒是对才这么几个人颇感意外。若是知道只有这么几个人来,她就不必让秦家姐妹先把秦小曼转移了…… 不过,即便太子轩辕擎天够聪明只带了轩辕彻和几个侍卫来,将丑事压到最小,她也一点不打算客气的把事情了结了! 而,太子轩辕擎天远远瞧见那番情形,又见苏静卉背对那方面对这边,精致的小脸绷紧通红慢慢羞愤,竟还真一下拿不定究竟李梓干了什么,难不成真喝高了误把苏静卉当了秦家小姐给……所以才会被暴打? 但很快,侍卫的报告就在脑中掠过,肯定李梓坏的是秦小曼而苏静卉等人只是撞见,可即便如此,他也还真是不知如何开这个口,倒是轩辕彻善解人意,边撇下他飞掠向苏静卉便沉声喝了句:“这是怎么了?” 蓝婆子等人早听到了有人近的声音,只是不见苏静卉喊停所以继续暴打,如今听到轩辕彻这么一喝,当即收了手。 与此同时,苏静卉也顺势扑进了近到跟前的轩辕彻怀里,呜呜不成语。 当然,事实上她还真就是唔里哇啦胡哼一通,求的是把戏做足了,压根不指望轩辕彻听懂什么,却是那煞有其事的胡哼乱哼,差点没把轩辕彻给逗得捧腹大笑。暗想还真是瞧不出这小家伙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可做起怪来却也能这么有模有样,真是可爱死了……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非得笑个够不可,而眼下,她这般卖力他自然也要好好还她个煞有其事,当即满脸惊慌就问:“卉儿,你说什么?怎么了?怎么回事?” 苏静卉又一通胡哼乱哼。 轩辕彻这么近都听不懂,随后跟上的太子轩辕擎天更是不可能听得懂,倒是,被那缩在轩辕彻怀里的娇小而浑身颤抖的小身影给揪了心,而后便听到轩辕彻沉声喝问香儿:“怎么回事!夫人怎么了?” 香儿也是真被李梓那所作所为吓到恶心到了,此时真真白着一张脸,被轩辕彻那么一喝,当即更难看,可到底是没经事的小丫鬟,还真是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说。 轩辕彻顿时黑了脸,干脆转眸看向蓝婆子:“你说。” 蓝婆子却是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太子轩辕擎天在,咚一声就领头带着一起揍人的给太子轩辕擎天行礼:“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轩辕擎天顿时尴尬不已,又眼见轩辕彻已经火上头顶,再没个解释,恐怕他就得冲上去不明不白就把那李梓给撕了,忙道:“都免礼了吧,究竟怎么回事,起身直说就是,本宫不会因为你们说了实话而责难你们。” 蓝婆子等人谢恩起身的同时,侍卫也得了太子轩辕擎天的眼神示意,快步上前检查李梓,不待蓝婆子等人开口,就一下认出了人而惊呼出声,煞有其事:“呀,太子殿下,这是李公子!” 太子轩辕擎天一听也变了颜色,几步匆匆奔进李梓。 李梓此时鼻青脸肿嘴角糊满血迹,目测至少门牙已经全没了,肋骨断了几根而裸露在外的……也污秽不堪,明显被人又踢又踩过,多半是已经废彻底了! 几个婆子丫鬟竟然下手这么狠…… 太子轩辕擎天心一沉,瞳孔都不禁狂颤不止,李梓变成这样,他回头该如何跟左都御史李弘交代?李弘掌管都察院,而都察院是专门行使监督职权的机构,若是这李梓真废了,那李弘自此还不得像疯狗似地追着他咬!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太子轩辕擎天也不禁冷汗瞬间湿透一背,但很快,他又果断的做了决定——撇清此事跟自己的关系,想尽办法废除李弘的职位! 而此时,轩辕彻也火大的喝那蓝婆子:“太子殿下在此,又言明实话无罪,你们还不快说!” 蓝婆子自是精明的,见已经得了太子轩辕擎天那句话,而轩辕彻功力又远在她之上不可能没发现九皇子轩辕璟就在不远外,既然轩辕彻都不理会的让她说,她自然也就不怕说了,当即简单扼要便道:“奴婢们随夫人来林子这边散步,远远就见那公子推一女子强行……,情急之下怕污了夫人和表小姐们的眼,也就没仔细瞧是谁便扑上去将人打了,而后才发现那女子竟是秦家小曼表小姐,夫人知后羞愤不已,也不管是谁便令奴婢们将那人往死了打,道是眼皮底下出了这样的事,回头没法跟秦家交代……” 太子轩辕擎天一听,顿时面色微妙的难看,就见轩辕彻一脸黑气双眼的都发了红,就怕他火一起直接把李梓杀了,回头才真是难以交代,忙令侍卫道:“都杵着作甚,还不赶紧将这腌臜的捆了送回左都御史府,将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左都御史李大人,让他给秦家一个交代!” 末了,也上前一步横在轩辕彻身前,变相的挡着李梓,哄劝轩辕彻道:“事已至此,恐怕还是私下处理的比较好,不然闹大了,谁都不好看,对秦小姐声誉也不好……” 轩辕彻沉着脸不吭声,俊脸黑如墨而搂着苏静卉的手也发出骇人的啪啪骨响。 太子轩辕擎天都有些被他那模样吓到了,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三堂弟,就算是为了秦家小姐的声誉,也还是暂且忍一忍吧,闺中小姐出了这样的事,那可是……”要命的! 这话,倒是让轩辕彻面色微变了下,明显是有些被说动了,但很快又低下头去看怀里还颤抖不止的苏静卉,脸顿时又比起刚才更恐怕骇人起来。 太子轩辕擎天一惊,却也被牵引着看向了苏静卉,看着那始终埋头轩辕彻怀里颤抖的小身子,不禁难看的面色也多了分微妙,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劝说轩辕彻。 就在这时,九皇子轩辕璟跳了出来:“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众人一惊转眸,便见九皇子轩辕璟也面色难看的走近来:“不过,太子皇兄说得也不无道理,这事可关系到好几家的脸面问题,摊开了闹大,可对谁都不好……三堂兄,三堂嫂,你们只管暂且忍一忍这口气,我与太子皇兄在场,自是不能坐视不管,有我们给作证,那李老头就是想赖也赖不去,要真厚着脸闹开,父皇也不会放过他。” 人不到,脑袋弯儿却不少,几句话就把太子轩辕擎天给架上了台,让他就是想也跟这事绝脱不开关系,没办法置身事外,又一句“要真厚着脸闹开,父皇也不会放过他”,点醒了太子轩辕擎天解了他的难…… 他是太子,未来天子,他的脸面也关系到皇家关系到当今圣上,出了这样的事,父皇责难他那是肯定的,却也不至于就此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但绝对会压着那左都御史李弘不让他把事情闹大彻底开罪西北秦家! 最后,他终究还是太子,而只要他能拿到西北兵权,错过的也就总会过去…… 便道:“九皇弟说得不错,本宫与他在场,自是可以作证了,那李弘若是想袒护自家孙子不认,本宫与九皇弟定然如实禀告父皇,让父皇出面为秦家小姐做主。” 而皇帝出面做主这事的话,多半就是直接赐婚,这样一来,倒也跟他最初的目的相差不远了,只不过…… 秦家却哪里是他想的这么好对付的! 当然,这些还是后话,而当下,却是先把李梓秘密送回左都御史府,而秦小曼则也先一步送上马车,又为戏做足,太子轩辕擎天与轩辕彻和九皇子轩辕璟继续回去挑马,众人虽觉有异,却也没傻到当众问出口。 一群聪明人集体装糊涂,事情就这么含糊了去…… ——分—— 苏静卉安排好了秦家姐妹,这才调头回去看之前拉肚子,回来后就躺床上休息的水仙。 水仙实际是被蓝婆子点了睡穴,自然此时躺在床上而苏静卉等人就在床边说话,她也听不到。 “若奴婢没有瞧错,这水仙姑娘应是被人下了蛊了。”蓝婆子低声对苏静卉道。 苏静卉仔细看了看水仙,还特地翻了她眼皮检查瞳孔,却是完全看不出哪里不对,不禁道:“倒是听说过蛊毒神奇,就是不知道神奇到何种地步,而这水仙,当下又是中的什么蛊。” 又,究竟是谁,怎么就挑上了水仙下手?! 蓝婆子歉意道:“奴婢见识浅薄,虽也有幸见过两次,但那两次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最低等伤身蛊,只听闻过最高等的蛊是能迷人心智控人言行的,而这水仙姑娘究竟是中的什么蛊,恕奴婢无能,实在断不出来。” 苏静卉浅笑道:“您实在太客气了,您能第一时间瞧出水仙不对,已经是帮了大忙。”顿了一顿,问道:“平安镖局中可有识得这门奇术的?” “赵总镖头见多识广善结天下奇人,说不定能寻到人。”蓝婆子道。 苏静卉抿唇沉吟一瞬,道:“若是平安镖局中有人懂得这门奇术倒好,若是要请外人来只怕……”顿了顿:“这样吧,劳烦您回头实话告知赵总镖头,若是镖局中有人能解就回我一声,若是要辗转请外边的人,我们还是寻百晓门帮忙吧,至少信靠些不至于消息外泄。当然,我也并非信不过赵总镖头的为人,只是这人心隔着肚皮,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蓝婆子点点头。 不多久,轩辕彻便给挑好了马,并来人让蓝婆子等人去试马。又很快,蓝婆子等人便一人一马的回来了。 不单翠竹和幼梅,一起镖局出身的另四个丫头也个个都配了马,自是高兴得合不拢嘴,骑在马上的神气劲儿,可把秦家那些丫鬟婆子都羡慕得眼儿发红。 虽说她们将门为奴,可奴就是奴,边疆又战马连年补充依旧连年不足,将士们都勉强配备而已,又哪里还会给丫鬟婆子配马,这会儿瞧见同时丫鬟婆子却得配了马,自是羡慕妒嫉恨得很…… 但,她们再羡慕妒嫉恨苏静卉也不是她们主子,轩辕彻不会看在秦家姐妹的面上就给她们也配上马,终究不过是心中种下个“跟着三夫人就是好”的小种子而已。 倒是,本就是来买马的,如今不该出的事也出了,该办的事也办了,自然要趁早离开,免得入夜了还不能赶回家。 一行人结着伴浩浩荡荡,即便发现了李梓不见人影却也依旧没人问起,直往京城回。 回到京城,又各自分道回家,那魏宸也低调在列,真像是今天他只是碰巧散步到了马场外遇上众人,这会儿结伴回来了,理所当然分道扬镳…… 太子轩辕擎天本是让九皇子轩辕璟和他一起回宫的,可九皇子轩辕璟却不肯,还道是:“万一那李老头趁着皇叔不在,先下手为强上门闹怎么办?” 李梓确是先一步送回了左都御史府,这倒还真不是不可能,太子轩辕擎天想想也就答应了,说回宫便直接禀明皇帝,让九皇子轩辕璟若真是那李弘寻上恭亲王府闹,就直接派人回宫说一声。 达成协议,便彼此分道,太子轩辕擎天带人回了宫,而九皇子轩辕璟则跟轩辕彻回恭亲王府。 倒是,小家伙人不大心眼却不少,待太子轩辕擎天一走远,便另了个侍卫带着他的令牌回宫:“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皇祖母。” 轩辕彻抿唇笑,倒也不说他什么,只转头看苏静卉,便见她抿唇不语的不知在想什么正出神,不禁问:“想什么呢?” 苏静卉倒是张嘴就应道:“想一会儿要是李大人真等着我们可怎么办。” 她明显是随口寻话含糊他…… 轩辕彻无语,脑中本能就想到了那个魏宸,却也干脆装糊涂的不点破,倒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伸了脑袋出去交代的九皇子轩辕璟就缩回来了,抢着声道:“怕什么?本皇子在呢,那李老头真有脸闹,本皇子就让他没脸个够!” 瞧他一脸神气活现的“我是孩子我不懂事我怕谁”,苏静卉都忍俊不禁笑了,道:“九皇子莫忘了,王府之中还有大爷和世子,还有王爷的两位侧妃和大夫人以及世子妃……” 那左都御史李弘仗着自己的身份,向来是个横的,如今她命人打废了他的独孙,他不趁着恭亲王不在家先下手为强上门才怪,而,她们不想跟左都御史为伍而已,可不代表老大轩辕谨和世子轩辕修也不想,而那两位侧妃,一个日后要依仗老大轩辕谨,一个要依靠世子轩辕修,外加大夫人金华和世子妃沈欣婷,还不得趁机让她好一番难堪,又加上男主外女主内,这内宅的事,哪个男的好直接横插进去管一管? 不说旁的,那些女人只説要废了蓝婆子等人给李弘一个交代,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是断了她苏静卉的手臂! 不想,九皇子轩辕璟却挑高着两条秀眉看她,阴阳怪气的问:“三堂嫂当时可是真没瞧清人就喊打了?” 若是没瞧清,那解释可就多了,而若是瞧清了还敢打,不明摆着是早有对策吗?当然,也不用什么对策,就一口咬定没瞧清人就够了! 苏静卉不禁笑了,却还是道:“真没瞧清。那样的事,谁会去仔细瞧?” “那不就结了。”九皇子轩辕璟双手一摊,又道:“再说了,就算三堂嫂您是吃素的,那几位秦家小姐总不至于出了这么大的是也跟着一起吃素吧?” 事已至此,她们只能跟苏静卉一道阵线了,倘若那群女人揪着苏静卉不放,硬砍了苏静卉的“手臂”,那回头她们嫁入京城,又指着谁能当她们的靠山?如此一来,自是耍横也不能让那群女人砍了苏静卉的“手臂”,反正秦家跟世子和史侧妃早不顺眼,自是不在乎多得罪一点!而那吕侧妃和大夫人金华硬要参一脚,也定是不得好看的,本就出了秦小曼的事让秦家几个小姐绷紧了神经,再惹恼了她们,她们可指不定直接就动起手打人了! 当然,双方闹得再僵,秦家也恨不上轩辕彻和苏静卉,甚至还得使劲扶他跟大房二房斗,也就是说,这事儿不论那边吃亏怎么闹,对轩辕彻都是好事…… ——分—— 好的不灵坏的灵,那左都御史李弘还真是夫妇连同子媳都一块儿寻上门来了。 被打残的李梓已经做了包扎换了衣裳,躺在厚实的担架里被摆在厅正中的地上,李老夫人和李夫人则扑在他身上哭得昏天暗地死去活来,李弘和其子李密则坐在那里狂喷唾沫的直骂人,硬要恭亲王府给出个交代。 “诶呀呀,大老远就听到吼嚷嚷的,本皇子还以为是皇叔回来了,不想竟是李大人……”九皇子轩辕璟尖锐的童声突兀插入,倒是一下就把父子二人的吼骂声给打断了去。 父子二人本以为九皇子轩辕璟这会儿该是跟太子一起回宫禀告皇上的,才抓紧时间来这里闹上一闹,准备借着恭亲王不在把轩辕彻和苏静卉这两个小辈给吓唬了去,到时候,小夫妻二人一害怕放了什么话,就是回头恭亲王和皇帝想做主也没办法了,却哪里想到,九皇子轩辕璟这不省心的竟然没进宫! 略微的愣了一下,父子相视一眼再落眸想躺在那里不省人事的李梓,顿时咬牙横了心,起身参见九皇子轩辕璟后,道:“九皇子来得正好,可要为老臣做主,看老臣那孙儿,被三夫人的人打成了什么样!” 不想,这话却引来九皇子轩辕璟反问一句:“谁告诉你李公子是我家三堂嫂的人打的?” 李弘愣了一下,挺胸便道:“自是护送老臣孙儿回府的太子殿下的侍卫说的。”不堪受辱一般老眼瞪圆:“难不成九皇子还以为老臣浑说诬赖三夫人不成!” “李大人误会,你既然让本皇子为你们做主,本皇子自是要好好问清楚不是,免得这话一不小心传达有误,因误会而伤了和气怎么办?”九皇子轩辕璟也不听他吓唬,还说的头头是道,又说: “还有啊,不瞒李大人,这事呢,刚好不好,本皇子恰好路过瞧见了一些,论起来比起您来还要知道得更详细清楚准确一点,您倒是不妨把那侍卫的话再重复一边,本皇子看看是否有误。若是您不好说清楚,也不妨让那侍卫来见本皇子,让他在本皇子跟前重复一遍……” 李弘一听,心惶惶的同时老脸控制不住的直抽,还真是没想到当时九皇子轩辕璟也在场,可…… 九皇子轩辕璟到底只是个黄毛孩子,又近日来因太后那一托付而跟轩辕彻夫妇走得很亲近,谁知道他是不是在为轩辕彻夫妇开罪? 咬牙仔细看了看九皇子轩辕璟,李弘心一横,道:“太子殿下那侍卫送了老臣孙儿回府后,便回太子那里复命去了,老臣如何拦得了?九皇子要问,大可派人去将那侍卫寻来一问,免得回头说老臣一面之词浑说八道。” 他赌九皇子轩辕璟不敢派人去把那侍卫寻来,却哪想,九皇子轩辕璟听罢便点头道:“如此也好。”说着,就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招手喊来侍卫:“来人,去进宫将太子皇兄今日派了送李公子回府的侍卫请来一趟。太子皇兄若是问起,不妨实话实说。” 李弘父子一听惊了,却是连着恭亲王府大爷轩辕谨和世子轩辕修都想拦也已经来不及,那侍卫得令后就飞步出了厅,直接没入了夜色之中。 轩辕彻和苏静卉尚且一句未言,气氛就被九皇子轩辕璟一个人搅成了僵局,气氛顿时尴尬不已,那史侧妃则眼珠子一转,看着后边进门的轩辕彻和苏静卉道:“彻儿,卉儿,你们可回来了,赶紧的……” 这话却是没说完,就一下把扑在李梓身上大哭不止的李老夫人和李夫人点醒了,婆媳二人纷纷转头看去,没一会儿目光就定向了苏静卉,顿时四目发红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是你!” 李夫人到底稍微年轻一些,一反应过来就立即张牙舞爪着扑向苏静卉:“我儿跟你究竟什么深仇大恨,你竟然命人将他打成这样!” 水仙已经被送回聚宝苑,秦家姐妹也陪着秦小曼回了小院,这会儿跟着苏静卉的,是香儿和翠竹幼梅。一见此景,翠竹幼梅当即就横身挡了苏静卉身前,而苏静卉也被轩辕彻揽腰一步带开…… 李夫人扑了空,怒气没撒成自是不得了,当即挥手就一左一右给了翠竹和幼梅一耳光:“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拦着本夫人的路!” 第82节 翠竹和幼梅都结实的吃了一耳光,却是面无表情的低眉敛眸杵那一动不动,两人本就不是一般出身的丫鬟,过过添刀口的日子,气势自不一般,倒是这般站着不动,反而把那李夫人给吓得心中一凛,打人的手都不禁轻颤不止。 李夫人被两个丫鬟给唬住了难免下不来台,好在小的不行老的上,李老夫人随后发飙倒是阴差阳错的掩饰了她的难堪…… 李老夫人喝道:“把那两丫鬟给我押了掌嘴!” 这话理直气壮的,却是把那两位侧妃给惹不悦了,这里好歹是恭亲王府里她们的地盘,这李老夫人老糊涂了吧,竟然在她们的地头上颐指气使? 但,也轮不到两位出声,就听那始终沉默不语的世子轩辕修陡然喝道:“谁敢动!这儿可是恭亲王府而非你们李家!” 显然,他已经从九皇子轩辕璟那番话中分析出,太子轩辕擎天在这事上不会扶持李家,若是如此,那就是两位当时可能在场的皇子一起给轩辕彻和苏静卉撑腰…… 这样的情况下打压三房,是愚蠢的!而相反,给他们撑腰就是明智的,就算闹大了难堪了,回头恭亲王也会收拾! 而,也不止是世子轩辕修看清了这些,看清这些的还有老大轩辕谨,轩辕谨也随后就搭腔道:“方才三弟三弟妹还没回来,究竟怎么回事我们也没法说的清楚,就由着李大人你们这么放肆闹腾,可不意味着是所谓的理亏怕了你李大人……如今三弟三弟妹已经回来了,事情究竟如何,大可当面对质好好说清楚。若是误会,说清楚便罢,若是恶意胡搅蛮缠,可莫说我们恭亲王府里仗势欺人!” 这一面倒的变化,倒是出乎李弘父子的预料,李弘更是被两个小辈呼喝威胁而气得七窍冒烟:“你……你……你们……好……好……” 还是其子李密脑子稍稍清醒一些,道:“二位说得是,当面对质好好说清楚免得有误会,可……二位请看我家犬子,他如今不省人事,又如何跟三夫人对质?”说罢,转头抱拳问九皇子轩辕璟:“九皇子,微臣斗胆一问,犬子是否三夫人的人打成这样?” 九皇子轩辕璟抿唇拧眉,审视的看着那李密,可李弘却不给他时间思考,倚老卖老瞪圆双眼高声追问:“九皇子倒是说句话啊,这话就这么难回答吗?还是……”若有似无的看了轩辕彻和苏静卉一眼:“某些人没料到会被这般直接的问,所以没给您预好答案。” 轩辕彻和苏静卉一听,便不由的笑了,而那笑,都如出一辙的很轻很浅浓郁鄙夷,若不是情况不对,看着二人倒是天生一对绝配至极,然,在李弘看来,却是刺激至极,险些没当众爆粗口…… 而此时,九皇子轩辕璟也碍着追问应话了:“倒是三堂嫂的人打伤的,不过……” 话没说完,李密就斗胆打断了他的话,高声又道:“微臣只得这么一子,或许确有娇纵过度之嫌导致他略有纨绔,可我们大明国律最重不过判个一死,犬子纵然有错,也该送往大理寺容审后再判刑定罪,三夫人为何直接就命人将他打得不成人形甚至断了子孙根?” 这话一落,那李弘夫妇和李夫人就嚎了起来,李弘道的是“对朝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竟不想临老落个香火断绝的下场”,李老夫人则嚎苏静卉“妇道人家小小年纪如此歹毒”,李夫人则说“怀胎十月辛苦生子养到这么大,却落个这样结果,不如一死了之”,嚎着就当真要往厅中柱上撞,吓得两位侧妃和大夫人金华以及世子妃连声惊呼,直命人快拦。 这般闹腾,倒真真是热闹非凡堪比菜市场,看得苏静卉都差点没大笑几声。这些人可真逗…… 不过,她们再逗她也没出声搭理,倒要看看她们究竟有多少力气还能装多久嚎多久,倒是不想,他们也比她想的更有自知之明,瞧着时间慢慢过去而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也急了,就怕那头太子已经把事情跟皇帝禀告,到时候圣旨一下,就只光得罪了人而彻底没戏了! 因而,李老夫人干脆两眼一翻晕厥了事,李夫人顺势去侍候而不提了撞墙,而李弘父子则得了空闲继续逼问苏静卉。 “说实话,妾身当时压根就没瞧清人是李公子,甚至是太子殿下赶到时,才知道那是李公子,至于为什么打他……” 苏静卉总算开口了,却轻轻软软的声音气得李老夫人都转醒了过来,却也才一醒,就被苏静卉定定看着她和李夫人:“李老夫人,李夫人,姑且暂消怒火随妾身去见个人便明了,当然,若是二位怕妾身怎么您们,大可带足丫鬟婆子请上两位母侧妃一同前往。” 李老夫人和李夫人一听,却是迟疑了,跟着就听到苏静卉冷冷一笑:“怎么,二位夫人不敢去吗?心虚了?但实话告诉二位,这事如今已经不是您们去不去的问题,我那几位秦家表妹已经修书回了西北,将今日之事如实回禀了几位舅舅和舅母,相信很快,他们也定然百忙之中抽空前来一趟。” 就算那些将军舅舅没来,那些将军夫人集体杀来,也够皇帝恼的,而到时候,李家不跳才怪! 一听这话,就是李弘父子都不禁微微便了颜色,不想轩辕彻和苏静卉竟然动作这么快,已经让秦家姐妹修书回西北了,而也此时,各房派去探消息的人也纷纷回来回话了,虽没能知道具体,却也明了了大概——秦小曼是被遮遮掩掩着抬回来的! 光这一点,再联想苏静卉的话和躺在那里的李梓,众人便顿时明白了大概,当即吕侧妃就起身道:“既然如此,李老夫人,李夫人,请吧。” 史侧妃和大夫人金华以及世子妃沈欣婷,也相继站起来,明摆着不是这婆媳二人不想去就不去的问题。 也这时,轩辕彻才说话,虽俊脸满是笑,却给人一种阴森狰狞之感:“趁着两位李夫人去看人的功夫,两位李大人,我们就坐下来喝杯茶好好来说说事情该怎么处理吧……” ——分—— 李弘一家子带着受伤的李梓本想上王府讨公道,却不想平日里内斗得凶的兄弟几人遇事竟团结起来,一面倒的压着他们,再加上本来就理亏,还真是横竖说不过,到最后,甚至连李梓都被强扣在了恭亲王府。 轩辕彻美其名曰,得给西北的舅舅和舅母们一个交代! 李弘父子本还想蛮横带人走,却是匆匆有人匆匆凑近说了几句什么,便慌慌张张扔了李梓在恭亲王府,带着两位夫人匆忙回府去了。 待总算静下来,苏静卉才叹气安抚翠竹和幼梅:“委屈你们又替我挨打了。” 倒是不想,幼梅竟来了句:“没事,奴婢也有份打那李公子。” 苏静卉愣了一愣,忍俊不禁笑了:“你倒是挺会找平衡。”说罢接过香儿从左妈妈那里领来的药膏,递给两人:“拿去好好擦一擦,虽说不至于留下疤,可到底是两大姑娘,老肿着半张脸总是不好看。” 翠竹和幼梅咧嘴一笑,道谢着便下去了,而后蓝婆子来,低声禀道:“赵总镖头那边回话,镖局里没有您寻的能人,并让奴婢转告,这样的能人向来难寻,若是请百晓门帮忙,只怕价格上也相当……望夫人三思。” 也就是,不至于为了个丫鬟而付那么大价钱是吗? 苏静卉浅笑:“赵总镖头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丫鬟虽是奴婢,可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不过是命运不好才给人做了奴婢,水仙平日里虽然刁蛮一些口没遮拦一点,可到底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侍候我也一心一意,我怎么能这样弃了她。” 听着这话,不但香儿动容,就是蓝婆子也不禁目光闪烁。 这世道是不公平的,主便是主是天,而奴便是奴蝼蚁不如,冠冕堂皇的话人人会说,却又哪个主子像苏静卉这样…… “好了,那些虚的就不说了,劳烦您明日一早带着这信物和定金再跑一趟天香茶楼,把要求的事说上一说。” 蓝婆子接过,应诺退下。 轩辕彻这才冒出来:“都交代好了?” ☆、【91】肿,抓痒抓的 一次这么巧可以,两次这么巧可能,次次都这么巧刚刚好在她交代完后出现,就不太可能了,但,这也并不代表说是他总在偷听她说话…… 不是总,偶尔却是绝对有的,只是她无所谓,如同他拐弯抹角的给她亮出他的底牌一样,她也不吝色将自己的所作所为摆给他看,这算是不太直白的还以他给予她的自由与尊重。 苏静卉转眸,冲那走来的轩辕彻浅浅一笑:“刚好交代完了。” 如同每一步都经过缜密计算的一般,香儿默默退出屋顺手带上门时,轩辕彻刚刚好走到苏静卉跟前,递了一只手给苏静卉:“不早了。” 直接无视他那隐晦的暗示,苏静卉把手放入他掌心,顺着他的牵起身,却冷不丁的问:“相公就一点都不吃惊吗?” 轩辕彻挑眉:“指的什么?”猛然想起来一般,呵呵笑道:“说的是打李梓的事?” 苏静卉点点头。 轩辕彻闷闷的笑了起来,忽的弯身一把将她横抱起,揶揄道:“老四不还躺在床上呢吗?一样的打落牙齿,一样的断了肋骨,嗯,老四好歹还是自家人,有手下留情点,好歹子孙根没断。” 内容虽没错,可从他嘴里那么事不关己理所当然的说出来,反而更让人莫名的窘,苏静卉不禁娇嗔一般拍了他下:“亏得相公还笑得出来。” 轩辕彻勾了勾唇,并未说什么,抱着她回房便直奔净房。 “相公明儿一早便要去神机营报到,别闹了。”苏静卉没好气的推他,不想,他竟来了句:“你不是想学游泳吗?我教你。” 话题转太快太突兀,苏静卉不禁愣了一愣,眨着眼呆呆的看他。 轩辕彻大笑,又揶揄她道:“你以为你天天在净房里瞎扑腾我不知道?我可是偷偷看到过好几次了。” 什么叫瞎扑腾,而且,就算真是偷看了也不用特地说出来啊…… 苏静卉没来由的窘,再联想那个画面,似乎真是挫得有那么点不堪入目,不禁小脸微微发红的烧了起来,干脆抿着嘴不吭声。 本以为他还会趁机笑话她几句,却不想他竟然没有,还道:“本来女子就先天不如男子,再来个不识水性的话就更吃亏了,嗯,如今马已经买回来了,就拴在王府后面的马厩里,那儿就有块空地,虽然小了些,但对初学者来说也足够了,虽然我说我教你骑马,但我明儿就要去神机营报到,指不定会遇上什么事,就怕到时候抽不出时间教你反而耽搁了,那翠竹马术确实不错,你白日里也没什么事的话,可以让她先教你些简单的,日后我有时间再教你难的……” 苏静卉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起来,不禁抬眸定定的看着那张艳丽至极的俊脸,倒是神色如常,可…… “相公在害怕什么?”苏静卉冷不丁的打断他的话:“是因为今天小曼表妹出事吗?” 如果真是秦小曼出事触碰了他那根绷紧的神经,那么,他为何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事情发生?她不信他就一点都没事先察觉,而既然察觉了,又事后后怕,为何不事情发生之前解决?难道他事后才觉后悔了?觉得这样对秦小曼而言,太残忍? 轩辕彻惊讶了瞬,低头看着她的同时步伐也停了下来。 氤氲的夜明珠光芒下,那双桃花眼,起初确是被说中的惊愕,转而,唇角便勾了起来,分明是在笑,而笑却未达那双眼,且那双眼睛也深邃幽暗得难以置信,带着一种毫无攻击性的柔软,猛的就扎进了苏静卉的眼…… 本就不及反应了,又加上他将她放下地,却在她尚未站稳时一把将她搂紧在怀,微弯着身迁就她的高度,将头枕在她颈窝里,竟说:“我也不知是怎么了,那时候……竟然想到了你……我……就没来由的觉得很害怕……” 脸紧贴他胸膛,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砰砰入耳,震得苏静卉忽然反应迟钝的大脑这时更迟钝了,呆愣着小脸杵在那里任他那么紧紧抱着,明明感觉大脑在飞速运转,却仔细起来,竟是空白一片…… 这一瞬,她似乎懂他的意思,但又竟然不是那么懂,这种感觉还是头一次,让她混乱,不知所措,想扔掉,却又竟然无形的被紧紧纠缠着,她忽然间有些发慌一般,心跳骤然失控的加速,加速,不断加速。 这么近,她都能听到轩辕彻的心跳,轩辕彻又怎么会听不出她那失控的心跳? 起初还惊愕的愣了一下,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了,甚至为了确认自己有没有搞错而特地推开了她些,定定看着她的脸她的眼。 她的脸,哪怕是带着笑却也依旧给人一种平静如水的感觉,她的眼,偶尔才会有轻纹掠过但更长时间的是静若止水,而这一次…… “怎,怎么了?” 苏静卉本能有种心被窥探的感觉,竟紧张起来,还多此一举的别开脸躲,反而更显心虚。 轩辕彻勾唇笑了,漂亮的琥珀色桃花眼中晶莹闪动却柔软似水,定定的看着她,似要将她此时狼狈却可爱至极的模样烙进心底好好珍藏,又,似想要看她更狼狈更可爱而无意间为他流露出的妩媚,独属于他的她的妩媚…… 却轻轻道了一句回她:“什么也没有。” 感觉,她发现的话会藏起来,所以,他果断的说没有,什么也没有,但…… 她却察觉的出来他在骗她! 仅仅因为察觉出来了,她那份狼狈的可爱就收了起来,恢复了平静如水,却,又因为只是察觉而没有证据指控他而略觉吃亏,竟也不知怎么就抬手狠狠掐了他一把以示回敬,然后…… 她后悔了,而他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停都停不下来。 苏静卉又窘又囧,拂袖撇下他自个儿往前走,嘴却贱贱的来一句:“跟抽疯似得。” 说完,她又后悔了,恨不得捂额,而轩辕彻却是哈哈笑得更大声更癫狂了。 第一次,她竟然真的好想找个缝钻了…… ——分—— 一大早,轩辕彻便去神机营报到了。 秦小珊过来挺早却没遇上,不禁错愕:“表哥已经出门了?” 她眼圈发黑神色疲惫,显然昨晚没睡好,甚至可能根本没睡,也不怪,到底是个小姑娘而已,撞上那种事就算了,被欺负的对象还是自家姐姐,难免心底留下阴影…… 苏静卉点点头,道:“相公大早就出门了,出门前交代我去看看你们,这正准备过去呢,你就来了……” 听着苏静卉这话,秦小珊竟有些害怕的慌忙摇头摆手的解释:“表嫂你别误会,我,我不是来看表哥的,我,我……” 说完,又觉自己说错了一般,混乱的不知如何说下去了。 好好伶俐的丫头,竟吓成这样…… 也不知秦盼蝶和秦碧珍吓成什么样,额,会不会影响她们未来的洞房? 苏静卉默默腹诽着,轻声依旧的问:“没事,有什么说什么就是。这样吧,也正好我准备过去了,路上边走边说。” 秦小珊只剩下点头的份。 苏静卉也没再说她什么,本是打算走着过去的,可看秦小珊那个样,还是又叫了小轿,并拉了秦小珊一道儿坐。 秦小珊说到底还不过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再加上这时代教育不得力,更是什么也不懂,只有一股年轻的冲动,顺着大人指引的方向横冲直撞…… 仔细算起来,错并不在她,如此一来,苏静卉自是没必要特别针对她,更谈不上恨,再没有心胸的大人,也不至于去跟个小孩子计较拉仇恨,反倒是,孩子却也是有孩子的用途的。 坐在小轿里,秦小珊始终不说话,苏静卉也没有问她什么,只是可以明显的感觉出来,她总趁着转弯就不自觉又不想被发现的靠近她,到最后没几个弯,她已经贴靠着苏静卉坐了。 “表嫂……” 秦小珊总算打破沉默,却迟疑又紧张的直咽唾沫。 第83节 苏静卉挑了挑眉,借着帘子摇晃透进来的光线侧眸看她,便见那张青嫩的小脸煞白如纸而绷紧僵硬…… 她猜,小姑娘是想起了昨天的事,想问的也跟那事有些许关系,可又到底是个小姑娘,还跟她算不上特别熟,所以不知道怎么问,却又非常想问。 “想问什么便问吧,没关系,我不会跟人说的。” 苏静卉轻轻道。她的声线很奇特,再加上又轻又柔,总给人一种平定安然的感觉,悄无声息的蛊惑着人去信任她…… 秦小珊还是抿紧着唇静默了好一会儿,才细弱蚊声的问她:“表嫂……男人……都是那样的吗?” 苏静卉倏地瞪圆眼,还真是没想到小姑娘竟一开口就问得这么直白,倒让她一时半会儿不知该怎么回答:“咳,这个……这个……”这个要怎么说呢? 若是秦小珊没打轩辕彻的主意,跟她直说倒也无妨,可偏西北给秦小珊的任务是爬轩辕彻的床,这样的情况下,她又到底该不该给小姑娘驱散阴霾呢? 她还在纠结着怎么应对好,秦小姑娘却直接会错了意,竟浑身一僵后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呜呜,我害怕,表嫂,我害怕……” “额……别怕别怕。”苏静卉尴尬的又发现了件她不擅长的事,笨拙的拍着秦小珊的背笨拙的哄:“已经过去了,没事了,没事了……” 想她上辈子,从来都是跟精密的数据和无数的危险品打交道,哪怕跟人相处,也那个世界教育的优势根本不需要她开导这种事,所以,她哪里遇上过这种,这种…… 囧事! 然,秦小珊却是真的被昨天的事吓到了这会儿才爆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的哭得稀里哗啦,反正她哭得正专心,说什么也是听不进去的,苏静卉干脆闭嘴的不吭声了,只搂着她不停的给她拍背顺气,免得小姑娘一个哭岔气晕过去。 倒是,那哭声惊天动地泣鬼神,大老远秦盼蝶和秦碧珍就听到了,还以为她怎么了的匆匆出来看,却是将她趴在苏静卉怀里整一个哭成了泪人…… 免得以为她在轿子里掐打了秦小珊还是怎地,苏静卉解释道:“昨儿的事把她吓到了,一直憋着没发作出来,这会儿才哭了。” 秦盼蝶和秦碧珍也差不离的眼圈发黑神色疲惫,听到提起昨天的事,也不禁双双脸色一白更加难看,倒也都还不至于飞了魂的还知道给苏静卉点头表示明白了。 在翠竹和幼梅的帮助下,苏静卉总算得以脱身的下了小轿,而那秦小珊也缓过劲儿来的不哭了,只是还是控制不住的直抽气,尴尬不知怎么面对苏静卉的缩到了秦盼蝶和秦碧珍身后去躲着。 苏静卉笑了笑,倒也没有说她什么,问秦盼蝶道:“小曼表妹还好吗?” 秦碧珍面色难看的应道:“一整夜都在做恶梦,还惊吓得做起来好几次,可倒头又晕了回去,怎么都不醒……” 竟比预想的还要严重,苏静卉不禁拧眉又问:“昨儿御医开的药吃了吗?不见效?”边说着,便边往那小院去。 单单出事还好,若是死在王府里…… 可就不好交代了! “喂了几次就吐几次,如今却是喂都喂不进了。”秦盼蝶拧眉应道。 苏静卉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只扭头交代香儿去请吕侧妃再把御医请来一趟,自己则和秦家三姐妹一起直奔秦小曼的房间。 “三夫人……” 床边侍候的婆子丫鬟一见苏静卉进来,纷纷福身,却是被苏静卉摆手免礼了。 走近,便见秦小曼小脸除了擦伤的轻伤外,白得像纸,眉头也紧拧,嘴还一张一合的念念有词,颇像那么回事…… 苏静卉眯了眯眸,却还是又走近了些,并出声道:“小曼表妹……” 那说是一夜睡不安稳又不醒的秦小曼,一听到苏静卉的声音便倏地睁开眼并弹坐起,而手里竟还握着支锋利的簪子,直直就往苏静卉的心窝戳去:“是你!是你害的我!是你害的我!” 秦盼蝶和秦碧珍都没料到她竟然忽然这样,惊呼着就要阻止,翠竹和幼梅也第一反应就要拉开苏静卉,却是两拨人一起动作撞了乱,反而慢了…… 眼看簪子就要戳进苏静卉的胸口见血,秦小曼笑得癫狂狰狞,却,千钧一发之际手被扣住便是一拧…… “啊——” 痛呼的竟是秦小曼,众人均是一怔,看去,恰好簪子从她手中滑落,而她的腕,竟是被苏静卉拧着…… “很惊讶我为什么能抓住你这么突如起来的袭击?”苏静卉淡淡问出秦小曼的疑惑和所有人的惊愕:“突如其来?呵~” 甩开她手的同时,把那落地的簪子踢到了恰好翠竹跟前,让翠竹弯身就可以捡走,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秦小曼,笑:“下次要装就装像一点,至少别把心里想的念出来,你以为小声就没人听得出来?你不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唇语?” 秦盼蝶秦碧珍和秦小珊听着都是一愕,却也不及秦小曼来得震惊,显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把诅咒苏静卉的话念念有词的念了出来…… 跟着,秦小曼便面色狰狞着张牙舞爪扑向苏静卉:“是你害的我,是你,是……” 众人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又来,一惊之余,秦盼蝶和秦碧珍就去推秦小曼,而翠竹和幼梅则去拉开苏静卉走开,但即便如此,也毫不妨碍苏静卉狠狠一耳光扇在秦小曼脸上! 啪—— 一声间,苏静卉冷冷道:“你再说一次。” 所有人都吓傻了,秦盼蝶和秦碧珍惊愕的看着苏静卉,而秦小曼则顺势脸往一边侧,苍白的小脸上竟五指分明,而她一夜没睡又没吃没喝,那一耳光,着实让她晕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一缓过来,她就倏地转头瞪着苏静卉:“就是你害……” 啪—— 话没说完,一耳光又狠狠扇在秦小曼脸上,再一次扇她个头晕眼花金星直冒,且比起刚刚更阴沉的道:“有本事,你继续说。” “表嫂……” 秦盼蝶慌忙想劝,却被苏静卉一把拨开,高声喝道:“没你什么事,一边去!” “表……” 秦碧珍也才出一声,就被苏静卉喝断拨开了:“你也一边去!”宛若囤积了滔天的怒火,胸膛急剧起伏着,她黑着脸瞪着那总算缓了神的秦小曼,尖声道:“我害的你?我怎么害的你?” 问一句,扇秦小曼一耳光,大有反正她缓过来也是胡说八道,就干脆让她一直回不过神来了干脆:“我怎么交代你们的?我让你单独一个人走的?同样的话我当着你们姐妹几个面前一起说的,为什么独独你不听?你不听就算了,如今出事了,却说是我害的?我怎么害的你?啊?我拿刀押着你让你一个人乱跑了?我让人欺负的你了?” 啪,啪,啪……一句一耳光,没一会儿秦小曼的脸就半边肿得高高的了,嘴角还流出了血来,而苏静卉的手也好不到哪里去,通红得如能滴血,也肿了。 香儿去吕侧妃那里还没回来,而翠竹和幼梅看这架势也真是慌了,赶紧拉住苏静卉:“夫人,您不能再打了,再打您这手就得废了,您对表小姐好老天看得见,她不认还诬赖您是她没良心,您没必要为她置这份气……” 秦盼蝶和秦碧珍也纷纷回过神来,就怕苏静卉继续打秦小曼,一不小心把她给打死了,慌忙挡在中间眼神示意婆子丫鬟赶紧照看秦小曼,而她们则不停的哄苏静卉: “小曼妹妹也是一时受了打击糊涂了才浑说八道,表嫂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是啊是啊,表嫂您消消气,您待我们好我们都知道的,小曼妹妹会出事全是她任性妄为所致,不是您的错,更何况,要不是您反应快,指不定还……” 秦小珊是整一个吓傻了,呆在旁边一动不敢动,呆呆的瞪大着眼看苏静卉。平时那么温柔的人,刚刚都软声细语哄她的人,竟然凶起来,这么恐怖…… 苏静卉俏脸发黑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唇抿紧成直线而胸膛急剧起伏,那狂扇秦小曼的手,也阵阵发疼的抽抖着,让人看着,既毛骨悚然又心疼不已。 她始终不出声,一声不应,只是那般站着,那般深呼吸喘粗气,不知不觉,竟没人敢再出声…… 房里站满了人,却鸦雀无声得诡异,气氛低迷而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这时,吕侧妃和大夫人金华一起随香儿来了。 一进门,婆媳二人就怔住了,看了一圈又莫名的相视一眼后,吕侧妃问:“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说话间,就顺着那婆子丫鬟让开出的道儿,来到了苏静卉旁边,乍一见苏静卉那样,婆媳二人都吓了一跳。 “哟~,这时怎么了?卉儿,谁欺……” 吕侧妃话没说完,又眼尖的瞧见苏静卉那红肿不断打抖的手,怔住了,话也断了一时接不上,跟着,大夫人金华又偷偷拽了拽她,努嘴示意床那边,就见已经被人扶躺下的秦小曼,半边脸肿得老高。 “这……” 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字,却就听到苏静卉冷冷而生硬的说:“没事。” 秦小曼这回是真晕死了过去,而醒着的秦盼蝶姐妹三人则不安而惊愕的看着苏静卉,本还怕苏静卉这时忽然哭出来跟吕侧妃告一状,却不想她竟然说没事,不但说没事,还…… 又深吸了一口气,苏静卉便逐渐恢复了神色自然,标准的冲吕侧妃俯身:“吕母侧妃。” 已经瞧出了约莫的吕侧妃心中还计划着,等苏静卉一哭告状然后如何如何,却不想,苏静卉竟然没哭,还那么快就恢复了自然,搞得她反而一时反应不过来的直叠着声应:“好好好……” “好”了半天,才猛然回过神的拉了苏静卉的手问:“你这手……” “抓痒抓的。” 苏静卉若无其事这么回答,反而惊瞪了所有人的眼。吕侧妃也不禁傻了傻,才转头指向床上的秦小曼:“那她……” “做恶梦醒不过来又乱扑腾,掉床下摔的。” 众人一听,眼又瞪圆了一圈。 吕侧妃嘴角直抽抽,不信邪的转眸看向秦家姐妹三:“真的?” 秦小珊干脆低头数手指头,秦盼蝶和秦碧珍则抱持“家丑不外扬”,而苏静卉好歹是半个家人吕侧妃她们则全是外人的心理,直点头附和:“是的,没错。” 既然双方都这么说,当事人之一又不省人事,就算是吕侧妃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点点头着偷偷给了大夫人金华一个眼神,便假意去看秦小曼。 大夫人金华趁这功夫,拉了苏静卉到一边,看了看她的手后低声道:“三弟妹,在自己家里有什么便说什么,不用害怕,没得说在家里还被人欺负的理儿……”虽然,明显是她把人家给暴打了。 向来温婉可人恬静如水的她竟然把人暴打了,简直不敢相信…… 苏静卉却没什么表情的淡淡道:“真没事。” 除此之外,再多没有。 大夫人金华也实在没办法撬开她的嘴,只好作罢了,也这会儿,世子妃沈欣婷也来了,也进屋就见这般阵仗,也怔住了:“这……这是怎么了?” “没事。”苏静卉一如既往的应。 世子妃沈欣婷愣了一愣,看了一圈最后落在苏静卉的手上,惊愕顿时铺满一脸,而这神色,就不禁让秦家姐妹几个更紧张了。她们旁的不懂,却至少还是清楚一点——秦家现在未必会扶轩辕彻上位,但也绝对不能让他被人踩下去,更暂时不能撕裂跟他的关系,而这些,如今因为轩辕彻荣宠苏静卉的程度而直接跟苏静卉挂得上钩! 更重要的是,轩辕彻就算庶出也到底是亲王子,头顶冠着轩辕这个姓氏是皇家人,苏静卉嫁了他为正妻也自此入籍皇族,而刚刚秦小曼袭击苏静卉,往仔细了往严重了说,就是袭击皇族,藐视皇家,那可是足以祸连九族的大罪! 因此,这一刻,苏静卉的心情真的太重要了,至少绝对不能让王府的人知道她刚刚被秦小曼袭击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秦盼蝶和秦碧珍又岂能不紧张。 “三弟妹,你的手……”世子妃沈欣婷也指着苏静卉的手问。 苏静卉则重复:“抓痒抓的。” 世子妃沈欣婷也瞪大眼,跟着就转眸向床:“那秦家……” “做恶梦醒不过来又乱扑腾,掉床下摔的。” 不待苏静卉应声,秦盼蝶三姐妹就不约而同应道,又把世子妃沈欣婷的眼惊瞪了个圆。 “小曼表妹好不容易睡着,我们就不要在这里吵她吧,屋子小挤着这么多人空气也不好。”苏静卉说着,就看向吕侧妃:“吕母侧妃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到厅外坐坐喝杯茶吧。大嫂和世子妃也是。” 留下来也是没什么意思,吕侧妃便点点头,与大夫人金华和世子妃沈欣婷一道出外边的小花厅去了,大夫人金华也这时候都不忘记给世子妃沈欣婷不痛快…… “咦?怎么世子妃一个人过来?史母侧妃呢?” 世子妃沈欣婷果然面色难看了下,才挤出笑道:“我院子离着她院子也不近,又以为她已经过来了,却过来才知道她竟然还没有来……” 吕侧妃则煞有其事的叹了声,道:“史妹妹也是个可怜的,你照顾世子之余有时间的话,就多陪陪她吧,人上了年纪,就分外觉得孤单。” 世子妃沈欣婷一听,不禁暗暗腹诽道,婆媳二人可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就不说那史侧妃本就不是她亲婆婆了,就算是,也还是这么只捧着老四当亲娃不但不照顾二房还连那么点中馈都死抓着不肯放给她的话,又算什么婆婆,凭什么让她去尊重孝敬…… 然,腹诽终究是腹诽,她们二房跟史侧妃之间的隔阂就算清明得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只要她们自己不承认,别人又能奈何什么?便笑道:“吕母侧妃说得是。” “不过话说回来,世子爷还好吗?昨儿可动了不小的肝火啊,今儿又撑着身子去早朝了?”大夫人金华问。 世子妃沈欣婷嘴角又抽了抽,笑应道:“最近这位御医开的药还挺合,世子爷吃着不错,人都比起之前精神了许多,多谢大嫂关心。” 大夫人金华又道:“药合适就好,再过阵子指不定你就能怀上了,说起来你们也成亲有些年头了,可不能跟老三学什么年轻不愿生之类的,听嫂子一句,这孩子啊,还是早生早享福……”说着还掩嘴笑了笑。 第84节 世子妃沈欣婷一听,气得险些歪了脸,好在这时候苏静卉出来了,她也就顺势去跟苏静卉亲昵而冷撇了大夫人金华在一旁。 大夫人金华撇撇嘴,腹诽一句“不下蛋的母鸡”,便搀着吕侧妃落座,随后自己也落了座。 才喝了口茶的功夫,御医便来了。 “秦小姐睡得正好,陈御医就先给三夫人先看看吧。”吕侧妃道。 陈御医一怔,却也立即应诺着靠近苏静卉:“请问三夫人哪里不舒服?” “其实没什么,就是手痒了抓得有些肿,吕母侧妃太担心了而已。”苏静卉淡淡说着,就将那手递给陈御医看。 陈御医本听着就怔了,再看简直吓了一跳,那哪是抓痒抓肿的,分明是打人打肿的…… 不过,身为御医,常年穿行宫中侯门,自是知道有些事不该清楚的千万别清楚,免得惹祸上身,便迅速转头去药箱取了瓶消肿的药膏,还道:“瞧着是不慎被某种毒虫叮咬的,但毒性不大,三夫人大可放心,敷上这药膏便很快没事了。” 这话倒是差点把苏静卉给逗乐了,不禁多看了陈御医两眼,而香儿则代为接过药膏,迅速当着御医的面,便在翠竹的协助下给苏静卉上药。 “这药膏倒是挺舒服……”苏静卉感觉掌心的清凉,不禁叹了一声,随后便随口一般问那陈御医:“不知陈御医可有多带?” 吕侧妃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怔在那里,陈御医也呆了一呆后才应道:“今儿倒是多带了一瓶,若是三夫人……” 话没说完,就听苏静卉道:“我用一瓶就够了,只是想我那表妹的脸也跟我这手一样被无名毒虫给叮了,这会儿脸正肿着,怕陈御医的药膏不够用而随口问问而已。” 吕侧妃等人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而那陈御医也如被雷劈了道般,外焦里嫩的僵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冷汗簌簌的应道:“三夫人放心,药膏绝对够用。” 苏静卉点点头,“嗯”了声便没其他的摆摆手,幼梅将陈御医引进房去给秦小曼检查。 转眸,便见吕侧妃等人看怪物似得看着他,不禁莫名状抬手摸摸自己的小脸,问:“怎么了?难道我的脸也被那无名虫叮了肿起来了?” “咳……不,没有……”吕侧妃在王府高高在上多年,自问什么事什么人没见过,却今儿连连被苏静卉弄得失态,不禁暗自狼狈。 大夫人金华和世子妃沈欣婷也狼狈,但狼狈之余,就更觉自家男人的猜测没错,这三弟妹,果真与传闻中的不一样,以后她们得更小心着她才是…… 这时,史侧妃才姗姗来迟。 见众人早就到了,倒也不尴尬,只歉意的跟苏静卉解释:“本是早早就想过来的,却不想那孩子忽然不舒服,婆子丫鬟也不似你身边的利索,乱七乱八也就折腾到了现在。” 苏静卉浅笑:“史母侧妃太客气了。”又问:“那孩子还好吗?唉,本来还以为是三爷的,却不想……白白空欢喜了一场。” 看着倒真是挺遗憾的,可史侧妃看着,却忍不住老脸直抽,又因为苏静卉的手垂在了扶手上,还真是一时半会儿没看出异样,便挤着笑道:“已经好些了。”说着,便转头看向屋那头转移话题:“秦小姐呢?还好吗?” “遇上这样的事怎么能好。”苏静卉叹气:“这不,其他三个表妹都陪着呢,就怕她有个什么,回头没法交代……不过史母侧妃也莫要太担心了,陈御医已经过来了,这会儿正在屋里瞧着。” 末了,才猛然想起的起身:“瞧我,史母侧妃这都进来好一会儿了,我竟没请您坐下。您快请坐下,香儿,上茶。” 史侧妃点点头,倒也宽容大方的不跟她计较太多直接便落了座:“既然陈御医正在里边瞧着,我就不这会儿进去碍事了,先坐会儿,晚些再进去。” 苏静卉点头间,香儿也去接了丫鬟机灵递来的茶,送到史侧妃那里,而史侧妃也这时才注意到苏静卉的手不对劲:“你手怎么了?” “抓痒抓的。”苏静卉第三次重复:“御医也说是无名毒虫叮的,已经上过药膏了,谢史母侧妃关心。” 现在才正月初六,还冰天雪地冷得很,什么虫子这么坚强,冻不死就算了还能爬出来咬人? 史侧妃自是惊愕,再看吕侧妃等人诡异的神色,便明白另有文章,倒也不多追问什么,只让苏静卉好生上药休息之类的。 不多久,秦盼蝶便送陈御医出来了。 秦小曼那样的伤本就不宜宣扬,再加上明显苏静卉打的,就更不宜多说什么了,陈御医倒是个老江湖,很能避重逐轻只说了什么神经衰弱身体虚弱又开了什么方子之类的,敏感字倒是半个不提…… 至少,苏静卉相当满意他的表现,决定回头跟九皇子轩辕璟好好打听一下这位陈御医。能用得上人,总是不嫌少的嘛~ ——分—— 稍晚一些,吕侧妃等人便纷纷被人寻走了。 苏静卉也假装不知那是她们事先准备好的离开的借口,待送走她们,蓝婆子也回来了。 “那边应下了。”蓝婆子回禀简单明了,却是忍不住看了看苏静卉那还没完全消肿的手。 “没事。”苏静卉笑道,还冲她挤了挤眼说:“无名毒虫叮的。” 香儿倒还好,翠竹和幼梅却是嘴角抽抽着,差点没笑出来,哪里还记得之前苏静卉那凶狠劲多吓人又多惹人心疼。 蓝婆子愣了愣,扫了一圈几个丫头的反应,倒也没说什么。 这时,听到外边安静下来的秦家姐妹才走了出来,自是没有秦小曼的份的。苏静卉是见她还有力气袭击就真狠着劲儿抽她的,这会儿还晕得沉在黑暗里不知东南西北呢…… “表嫂……” 秦盼蝶欲言又止,又刻意忌惮的看了看蓝婆子等人,明显是希望苏静卉将她们撤下。 苏静卉却面无表情道:“旁的不敢说,我这些人,至少比你们那些信靠得多。” 秦盼蝶三姐妹一听,尴尬不已。秦碧珍道:“表嫂消消气,小曼表妹那两丫鬟我们已经关起来命人看着了,只等大伯母回来发落。” 苏静卉偏开脸板着,没说话。 秦盼蝶也赶紧道:“屋里的事,我们也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更已经警告过婆子和丫鬟们了,她们虽都是下人,可也不是笨的,晓得利害……表嫂,您就莫恼了吧。” 秦小珊脑中还回放着苏静卉狂抽秦小曼的画面,压根没敢吭声。更忽然醒悟,做轩辕彻的小妾就得跟苏静卉杠上,指不定一不小心也会被苏静卉那么抽的,她不要! 苏静卉端茶喝了一口,还是不吭声。 秦盼蝶和秦碧珍急了,慌了,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视。苏静卉一直不出声,害得她们刚刚绞尽脑汁想好的台词一句接不上,脑子乱作一团。 “表嫂……” “表嫂,我们错了,你别这样……” 姐妹二人蜜蜂舞花一般围着苏静卉嗡嗡乱转,好不狼狈,可又顾不得那么多。比起苏静卉恼了她们回头跟轩辕彻告状的后果,这点尴尬算的了什么…… 终于,苏静卉有了反应,却是叹气:“几个傻丫头,你们围着我有什么用?你们与其花那心思哄我别生气,还不如好好想想自个儿以后怎么办,虽说如今出事的是小曼表妹,可你们仔细想想,这事就真的对你们一点影响都没有吗?” 秦盼蝶和秦碧珍一听,小脸顿时煞白。 “不好听的我就不多说了,你们都是聪明人,该知道事情一旦……的话,究竟有多利害。” 苏静卉苦口婆心的说罢,又叹了一声便起身往外走:“你们好好想想,好自为之吧。” 秦盼蝶和秦碧珍均是浑身一颤,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跟着,三两步追上苏静卉一左一右的拉住她,可怜兮兮的恳求:“表嫂,帮帮我们……” 苏静卉失笑:“你们寻我帮忙?是不是搞错了?我何德何能帮你们?你们该寻的大舅母或者你们自己的父母才对吧。” 姐妹二人一怔,跟着就摇头似拨浪鼓,脸色也更加难看,秦盼蝶死死抓住苏静卉的手,却小小声弱弱的道:“表嫂,你哪能帮我们的对不对,你能帮的……” 秦碧珍也一个劲的点头附和,倒是秦小珊有点云里雾里,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也,完全没意识到,秦小曼这事,很可怜连累得她们三人全成西北的弃子! 弃子的路,唯死一条而已…… 秦盼蝶和秦碧珍大一些,懂得多一些,自是明白这一点,更清楚,大家大族所谓的家人亲情多淡薄,或许她们的父母还念着血脉亲情想救她们,但在大家大族里面,她们的父母又其实那么渺小,她们又出来那点血脉关系之外,何德何能值得他们豁出去救她们? 想来想去,竟反而求助苏静卉和轩辕彻,更有希望…… 这是这整个时代的悲哀,苏静卉不觉有必要去怜悯,何况,怜悯是需要凭仗的,她和轩辕彻都是走着钢丝自身难保,又哪来的力气去怜悯别人? 不过…… 怜悯没有,利用却是可以的。 “我回头会跟相公仔细说说,只能说试试,并不敢给你们保证什么。”苏静卉说着的同时,也引着姐妹二人的目光看向那还糊涂的秦小珊,意味深长道:“而有些事,到底旁人也只能给个扶持,出大力气的,终究还是自己。” 秦盼蝶和秦碧珍倒是聪明的,很快变懂了,直点头:“表嫂放心。铺好的路我们不会走岔的,也会看着妹妹不让她走岔的。” 苏静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的走了,而秦盼蝶和秦碧珍则转头把秦小珊给围住了…… “小珊,你想不想死?” ☆、【92】舍,消灾解难 苏静卉离开小院时,就发现了人影鬼鬼祟祟。 “夫人……”翠竹得蓝婆子的授意,凑近小轿低声问苏静卉要不要把那些鬼祟人影抓起来。 苏静卉轻挑帘子出道细缝儿看一眼,便道:“今儿暂且不管,那姐妹几个神经正紧着,谁惹谁倒霉。” 那秦小珊或许年纪小些容易骗点,可那秦盼蝶和秦碧珍可不是笨的! 一行心明眼亮,却个个装瞎做聋,真当那些鬼鬼祟祟的是一团团空气,就这么直接回了聚宝苑。 虽然轩辕彻也开口了让苏静卉找翠竹教骑马,可如今大冷的天,苏静卉还真不想急在这一时半刻,倒是之前答应给轩辕彻和九皇子的礼物,该是时候动手了。 原本想送轩辕彻的是个温度计,方便他掌握温度打理那片菜屋子,可如今他却是去了神机营,而材料也还没回,她便忍不住趁机想想该不该换一样,倒是给九皇子的礼物打算是魔方,就不需要更改了,材料也简单易寻。 玩具而已,铁造太夸张,打磨起来也费劲,塑料制又材料过程来得太过于繁琐,因而苏静卉选了樟木做原材料,其纹理细腻花纹精美还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不易变形,而又本身有香气能避虫害。 反正也府中中馈轮不上她插手,院里自有左妈妈和容嬷嬷把持,就说办就办,让左妈妈从库里给她寻了块樟木,让蓝婆子去买了套齐全的木匠工具,再画上图纸给香儿和翠竹幼梅讲解,就这么窝在屋里折腾起来。 原本以为条件有限工具简陋,做起来不会这么顺利,可有翠竹和幼梅以及香儿三个利索丫鬟帮忙,就算她扇秦小曼扇得狠手的肿一时会儿也消不下去,也毫不影响进度,甚至远比原本预想的快,她全程只负责指导监督以及各零件的精准磨合,竟大半天就把一半的零件给做出来了。 “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歇会儿吧。”苏静卉透过窗子看了看天色后这般说道:“都把东西收拾收拾,一会儿放左妈妈屋里去,暂且别给三爷瞧见,完了我们就去看看水仙。” 苏静卉不提起,三个丫头竟也忘了水仙的事,如此听苏静卉提起,不禁暗觉愧对水仙之余,又觉苏静卉确与一般主子不同,值得信靠。试问,又有哪家主子这般惦记着奴婢? 三人合力,手脚利索的把东西收拾起来沾到的灰都抹得干净,便留了香儿侍候苏静卉加衣,翠竹和幼梅则带着用粗布包严实的工具送到左妈妈屋里。 如今天气还冷,左妈妈又只管库房钥匙,连要院里取什么东西用都是丹葵和青芝做跑腿,基本不用她做什么,她也就多是在屋里养着,如此一来东西放她屋里,那些个有歪心眼的婆子小丫鬟就算想看看也不容易,倒是省心不少。 待翠竹和幼梅放好东西折回,苏静卉也带着香儿出门了,便一道儿去了水仙屋里。 到时,水仙正盘腿在炕上坐着针线,精神不太好,见苏静卉竟来,吃了一惊后赶紧从炕上下来迎:“夫人,您怎么来了?” 本是要伸手扶苏静卉的,又猛然想起蓝婆子那番直白的话而胆怯的缩了回去,尴尬不已的杵着。 “来瞧瞧你哭鼻子没。”苏静卉笑她一句,直接便将她的尴尬含糊了去,直接走到炕上,脱了鞋便上炕,拿了那绣件看。 水仙窘红了脸赶紧去抢回来:“奴婢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能动不动就哭鼻子,倒是这绣件绣得不好,就不污了夫人的眼了。” “竟也知道糟糕到能污了眼的程度。”苏静卉轻轻慢慢随口一般的说着,却分明是戳她心情不好绣也白绣。 水仙红着脸,分明满腹话语,却最终只是憋着不吭声。 蓝婆子很直白的告诉她,她被人下蛊了,具体什么蛊还不清楚,只是解起来不容易,得寻外边的能人,这辗转间堆起来的价更是卖了十个她都值不起的,已经有人明言劝夫人放弃她,但夫人没有。 说起来,她当初和墨香一样,收了林家的银子准备偷个瓶子出去的,虽看着是件小事,可却实打实的就是背叛夫人了,夫人却因为她早一步自首而放过了她,并且一路重任纵容,如今更是…… 苏静卉东看西打量,就是不说话,香儿等人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心思,自是不敢贸然开口打破平静,却是把平日里多话而如今又有话却不知如何说的水仙给憋坏了。 憋着憋着,话是没吐出来一句,可眼泪却是控制不住的稀里哗啦的喷涌起来。 这会儿,苏静卉也总算开口了,却是笑话她:“刚还有人说她不是小孩子,不会动不动就哭鼻子,如今可好,我还什么都没说,自个儿就哗啦啦的哭上了。” 水仙一听,没来由就觉委屈起来:“夫人您最坏了,您这样,还不如骂奴婢一顿或者打奴婢一顿呢。” 第85节 苏静卉撇撇嘴:“倒还成我的不是了……”说罢,也不管水仙,伸了一手去推开窗子,单手托腮赏起窗外的景致来。 而其实下人的屋子,窗外能有什么景致,只是不巧,窗子一开天竟下起雪来了,虽稀稀落落,却也不乏一股子萧条美,而此景再配水仙那满脸梨花泪,可不正好跟陶埙绝配了么? 虽只是一时心念,可苏静卉还是附注了行动:“香儿,去把我那只陶埙拿来。” 众人怔了一下,水仙都不禁停了停泪,而香儿则迅速应诺,转身去取。 陶埙很快取来,连带的还有茶水和糕点,苏静卉也不管水仙已经不哭了,拿了那陶埙就吹奏起来。 埙音色本就古朴醇厚低沉悲壮,再加上苏静卉边吹就边若有似无而时不时的挑水仙一眼,可把水仙窘得恨不得挖个洞钻了干脆,面红耳赤哪里还哭得出来,而香儿和翠竹幼梅也已经忍俊不禁的纷纷偏了脸偷笑,气氛反而微妙的欢快…… 水仙大感下不来台,又加上苏静卉明显调侃成分十足,也就胆子肥着起身去抢那陶埙:“不要吹了不要吹了,夫人,您就放过奴婢吧,奴婢不哭了,再也不敢哭了。” 苏静卉倒也不跟她闹,由着她将那陶埙抢了去,只浅笑着看她。 水仙把抢来的陶埙还了香儿保管,窘红着脸抱怨苏静卉:“夫人您怎么这么坏,死人都能被您气蹦起来。” 苏静卉只是笑,倒也不答腔。 倒是,她还是这么静默水仙却不觉尴尬了,抱怨完她就扭头跟香儿和翠竹幼梅下任务:“我不在,你们可得好好照顾夫人,一定好好盯着她吃饭,现在天还冷着呢,千万得给她穿得够厚实了……” 噼里啪啦,最终被香儿淡淡一句:“交代遗言似得。”给灭了。 水仙屋里才出来,就有小丫鬟寻来报:“外头来了六个乞丐,男女老小都有,说是水仙姐姐的亲戚,门房让问问要不要让水仙姑娘出去认认。” 屋里的水仙都听到了,正要探头出来看看顺带骂上两句,就听苏静卉已经道:“水仙昨儿吃坏了肚子,今天吃了药也不见好多少,硬要出去恐怕半路就撒裤子了……” 这话,明显是让屋里听到的水仙别冒头,跟着香儿也道:“夫人,奴婢当初是跟水仙一起进的苏家,倒是见了一面水仙的父母。要不奴婢出去认认?” 苏静卉点点头。 香儿则转头就阴沉的问那小丫鬟:“张望什么?还不快领路。” 昨日一起去了那么多婆子丫鬟,却单单就水仙一个人“拉肚子下不了床”还至今没出过屋子,再加上秦小曼的事而如今苏静卉又特地来看她,不免让人起疑多想,这小丫鬟便是得了银子,传话的功夫顺便看看水仙的情况,只是不想还是慢了一步,苏静卉已经出屋子了,而水仙也没从屋里探头出来…… 这屋子是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一起住的,如今丹葵和青芝得令侍候左妈妈,为了方便就干脆搬去了左妈妈的屋里,于是平日里就香儿水仙和翠竹幼梅一块儿住。而容嬷嬷虽然爱听奉承话,给她好处马屁拍对倒也能从她那儿讨点好,可管院子却还是严得很,坏了规矩的绝不留情面,再加上镖局出身的蓝婆子等人摆在那里,要动刑便是直接寻她们,老四轩辕斌和那李梓都是残在她们手里的,那些婆子丫鬟们自就多忌惮着些不敢乱闯,免得为点银子下一个残的就是她们,得不偿失。 于是,小丫鬟被香儿那么一喝,也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应别的,就屁颠着先前面带路了。 等人一走,水仙就从屋里探头出来:“夫人,就算真是奴婢的亲人,您也大可不必为了奴婢而为难,他们自打把奴婢卖了之后就没来看过奴婢一眼,奴婢都当他们早死光了……” “气话。” 苏静卉只淡淡扔下两字,就带着翠竹和幼梅走了,等水仙回过神来,人早走远了,她只好闷闷的缩回屋里。 只是本来转好的心情,一下又烦闷了起来…… 而,香儿说出去认人,也不过是个形式而已。当初她和水仙被卖进苏府时才几岁,那么小哪里记得多少事,只怕水仙如今对自己的父母都是印象模糊说不清究竟什么样,就更别说只见过一面的香儿了。 香儿很快回来回禀。 “说实话,奴婢已经不记得水仙的父母长什么样,倒是记得很清楚,她父亲的左眉上有颗豆大的黑痣,而如今门外那说是她父亲的,确实左眉上有颗豆大的黑痣……” “那说是水仙娘的病了,瘦得跟干柴似得,兄弟姐妹也个个有气无力没个像样的,起初还把奴婢认成了水仙,哭着喊着让奴婢救救她们,但很快那水仙娘就说奴婢不是水仙,究竟怎么认的奴婢就不清楚了,倒是一个说是水仙表姐的,虽然头发乱得不像样脸也邋遢,但奴婢瞧着还是觉得跟个人很像……” 苏静卉挑了挑眉:“谁?” 香儿迟疑了下,还是道:“前忠勇侯府,刘瑞雪。” 苏静卉一听,笑了:“那她瞧见你什么反应?” “起初她一直低着头不吭声,还是奴婢主动问的,不是说当年家里实在困难才连水仙都卖了吗?怎么还有个姐姐在,她才抬起头来回奴婢说她不是水仙的姐姐,而是表姐,当年水仙家人离开京城后就是去了投靠她家,后来她父母又意外没了,就跟兄长一起随水仙父母四处流浪,辗转回到京城,本是去的苏府找水仙,却听说水仙给夫人陪嫁到了恭亲王府,就转到这边来寻了,末了还说她们已经饿了好几天,哭着让奴婢行行好给点水和馒头……” 香儿说着就拧了眉:“那下气模样倒是不像那位刘小姐能做出来的,声音也不太像,可脸型五官却是真的像……奴婢说是替水仙出去看看的,还得回来问水仙的意思,就先回来了。” 苏静卉勾唇,道:“看看咱们的小厨房有没有馒头,有的话拿十多个出去,还有水,再给他们十两银子,让他们自个儿想办法寻地方先落脚,就说是水仙说等过两日好些了就去寻她们,让她们别再王府外赖着让她难堪,回头传出什么连带着夫人也要被人说三道四……” 香儿拧眉:“若是他们不肯走呢?” 苏静卉笑了:“做戏也得七分真才哄得人信,他们会肯的。” 香儿了悟,应诺就要走,却听到苏静卉补充道:“还得拿水之类的,就让丹葵和青芝帮帮你吧。” 丹葵和青芝也是一批卖进的苏府。 香儿应诺退下,苏静卉便又对翠竹道:“把小兰和阿柳叫来。” 小兰和阿柳也是镖局出身的,盼了许久这会儿总算被苏静卉叫进屋要派事做了,自是分外精神,又确是机灵的,一边盼着苏静卉点名的同时也暗自总结为什么先被点上的是翠竹和幼梅,还真就总结出了个约莫大概,因而到了苏静卉跟前,就是心花怒放也不敢流露,就怕被当成不稳重又转身被弃了…… “都是机灵丫头,自是已经猜到我寻你们来是要派事给你们做,那我就不罗嗦说那些虚的了。都附耳过来吧。” 小兰和阿柳这还是第一次被苏静卉点名,又激动又忐忑,再听苏静卉这么直接,反而不太确定的呆了一呆,本能看向翠竹和幼梅。 翠竹和幼梅都是哭笑不得,可到底是一起来的姐妹,小兰和幼梅也年纪稍微小些,两人还是相当照顾的,也知苏静卉并不是那么计较小事的人,便翠竹出声道:“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到这会儿却犯傻了?夫人让你们过去就过去呀,还愣着作甚?” 小兰和阿柳一听,都是尴尬的讪讪直笑,又见苏静卉并无不悦,就赶紧着凑近了去:“夫人要奴婢做什么请吩咐。” “你们这些日子的任务,就是跟着水仙那些家人……”苏静卉低声吩咐,末了还道:“做出盯紧的样子就好,但也不好做得太假了。” 小兰和阿柳一怔,愕然的看着苏静卉,很明显不明白她为什么让她们去跟着,却又只是做戏。 “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你们照办就是,再有,日后要用你们的地方还多着,莫要为点小事谋功反而损伤了身子,安全第一。”苏静卉道。 小兰和阿柳一听日后还会被重用,心中欢喜不已,当即也不管苏静卉做法怪异了,连连应诺着就退了下去。 ——分—— 稍晚,苏静卉又去了小院看秦家姐妹。 秦小曼被苏静卉那顿扇,这会儿是真的躺着还醒不过来了,倒也性命无大碍,而秦盼蝶和秦碧珍也少了些先前的“温柔”,就算秦小曼不醒,药和汤也强灌着也要喂她吃下去,保证在西北来人或者秦大将军夫人回来时,秦小曼还活着…… 也不知二人是怎么跟秦小珊做“思想工作”的,以至于秦小珊看着苏静卉就跟看救命草似得,全程跟屁虫一样跟进跟出,生怕苏静卉走掉一般,见苏静卉看她,就不知所措的回以干干怪异的笑。 临走时,苏静卉才玩笑般来了一句:“小珊表妹笑得可真渗人。” 秦小珊顿时僵住,而秦盼蝶和秦碧珍也明白了苏静卉是提醒秦小珊太过了,就转头又给小家伙做起思想工作来…… 傍晚时分,醉仙楼来了个小二骑着马来送饭菜并传话。 “主子请神机营的同僚在醉仙楼里吃酒,得晚些才回,命小人给夫人送来饭菜,还说若是太晚就让夫人不用等他的先歇……” 小二风风火火的来,搁下饭菜传完话,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如此一来,我倒是理直气壮不用去陪两位母侧妃吃饭了。” 苏静卉挺高兴,命人去回了两位侧妃的邀请,便趁着饭菜热吃了,又看时间还早,便让香儿等人又把那造魔方工具拿来,继续折腾。 约莫一个时辰后,香儿提醒苏静卉沐浴敷药,苏静卉也趁机让翠竹和幼梅把工具都收了下去休息。 再晚一些,苏静卉便连香儿都支了下去睡觉,自个儿捧了本书伴着烛光,本是打算等等轩辕彻的,却不想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再醒来,轩辕彻已经回来了,还不知坐在床边看她那还没来得及完全消肿的手多久…… 不想揪着手说事,苏静卉干脆若无其事的藏了藏,并问他:“相公什么时候回来的?唔~,一身酒气……妾身去让人放水给你泡泡吧。” “我已经让人送水了,你歇着吧。”轩辕彻笑着应道,倒也善解人意的直接忽略了不提她那手,还道:“明儿大舅母准到了。” 苏静卉惊讶一瞬,便挑眉笑了:“这么快?” 轩辕彻好笑的捏了捏她下巴,就算她已经猜到,却还是道:“她本就没离开京城。”旁的也不多说。 事实上也不需要多说,本来秦大将军夫人走开,就是给秦小曼和秦小珊制造机会的,只是她有计划人家有阴谋,结果秦小曼没来得及爬轩辕彻的床就出了这样的事,而苏静卉又手快的蛊惑了秦盼蝶和秦碧珍第一时间修书回西北美其名曰求助…… 秦大将军夫人再不出来,可是要出大事的! 试问,哪个女儿不是亲妈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大家大族或许亲情淡薄,可到底还是血肉相连带着天生的血性在,人家好好的女儿在秦大将军夫人眼皮底下出了事,会因为她一句“没想到”就客气的说“没关系”了事?大家大族,最不缺的就是斗争,内斗外斗男人斗女人斗各种斗,秦大将军夫人出了这么大大纰漏,她的妯娌会不趁机踩她一脚?万一在这天子脚下失控起来,可是会祸及整个秦家的集体利益…… 秦大将军夫人是精明的,是狠辣的,自不允许那种失控的事在这天子脚下发生,至少仇恨拉定了也离着京城远点去拉,自然要早一步出现把秦小曼领走,而秦小曼这一走,活的几率就微乎其微了——唯有她死,秦家才更有理由跟李家结仇跟皇帝谈条件! 秦家若让李家不安宁,李家又岂会让太子安宁?不让太子安宁,皇帝又如何安宁? 不过,他们之间仇恨越深反而就更不能失去轩辕彻,情势也就对轩辕彻和苏静卉更有利了…… 想到那些,苏静卉就不禁咧了嘴笑,但没说出来。 轩辕彻挑了挑眉,又捏了捏她的下巴,却也不点破,只笑道:“等我会儿,我去去就救回,别又睡着了啊。” 苏静卉无语看床顶,却是又把他给逗笑了,也不管一身酒气,就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儿,被他嫌弃瞪眼,还道:“不许嫌弃。” 苏静卉:“……” ——分—— 果不出所料,秦大将军夫人第二天便匆匆来了,而轩辕彻却是一大早便去了神机营,王府里其他人迎她也不合适,便就只有苏静卉和秦家姐妹。 秦大将军夫人把秦盼蝶等人叫了跟前问话,可也碍着苏静卉在旁不好问得太敏锐,也就含含糊糊了了事,末了便直接说要带走秦小曼和那李梓回西北。 “小曼表妹就算了,那李梓……”苏静卉拧了拧眉:“本就受了重伤,只怕挨不到西北,这万一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只怕不好交代……要不大舅母等相公回来,跟他商量过后再说?” “彻儿扣那李梓不就是为了给小曼讨公道?我带他回西北,说得不好听一点,反倒是省了你们的事。”秦大将军夫人跟苏静卉说话时才稍稍缓了黑脸。 把李梓带走确实省她和轩辕彻的事,倒是没想到这大舅母竟这么理所当然的说出来…… 够狂!却也太狂了! 苏静卉暗暗好笑,嘴上便应:“大舅母说得极是。”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又似乎隐约察觉到自己那话说出来不对,秦大将军夫人略微怔了一下后面色微僵,跟着就审视的看着苏静卉好一会儿,而后才道:“话就不多说了,我们还是趁早赶路比较好,这就去提人准备回西北。” 苏静卉又拧眉了:“真这么急?” 当然,她很清楚这大舅母是怕拖延下去,西北那其他的舅母就来了,到时候连带着她也难堪,而如今连李梓都一起带回去,也算是给秦小曼的父母个交代,还留得几分颜面,当然要尽早赶回去…… “早些离开也好早些解决,留这儿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被捅穿了难堪。”秦大将军夫人肯定道。 “那好吧,我这就去命人准备些东西,劳烦大舅母替我与相公稍回西北给各位舅舅舅母。”苏静卉说着,也不等秦大将军夫人拒绝便起了身往外。 秦大将军夫人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倒是苏静卉走开了,她也比较好继续问秦盼蝶和秦碧珍话,而苏静卉出门,便让香儿去跟两位侧妃说一声,就说秦大将军夫人要带秦小曼和李梓回西北。 果然,至少吕侧妃听说便第一时间赶过来会秦大将军夫人了,而也因此,秦盼蝶和秦碧珍姐妹三人得了脱身,又怕都走开了秦大将军夫人起疑,便让了秦碧珍和秦小珊作掩护,秦盼蝶一人偷偷翻墙去寻了苏静卉。 事实上,苏静卉昨晚听轩辕彻说秦大将军夫人今天便到,今儿大早便让左妈妈着手列礼单了,这会儿只要照着礼单把东西打包装车就行。 正想着秦盼蝶等人懂不懂脱身时,人便到了…… “表嫂,大伯母一定要带我们回西北,我们该怎么办?”秦盼蝶开门见山进门就问。 苏静卉倒是乐了,但也没有笑出来,反问:“你们觉得怎么办比较好?” 秦盼蝶呆了。 “事情确实很严重,但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至少大舅母如今来了,绝对不允许事情发展到没法收拾的地步,不过……” 苏静卉说到一半忽然顿住,跟着就冲怔愣的秦盼蝶招手让她近前后,才压着声音道:“一路上,你们最好都乖乖的,不该看千万不要看,不该听的一定要捂紧自己的耳朵。” 秦盼蝶愕然一瞬,跟着就猛然明白了什么而倒吸口凉气,小脸苍白如纸的看着苏静卉,无声的询问她是不是猜对了…… “好了,快回去吧,免得大舅母的人发现你不在四处寻,而京城这边,我与你们表哥自会尽力把持,至少不让你和碧珍的婚事出岔子。”苏静卉直接催她快走。 第86节 秦盼蝶无奈,只好告辞,匆匆又走了。而她刚刚走,大夫人金华和世子妃沈欣婷便结伴来了,问的自是秦大将军夫人要走的事。 “这还能作假不成?”苏静卉无奈道:“大嫂和世子妃进来时,没瞧见我院里的婆子丫鬟忙着包东西吗?” “你怎么不拦一拦?好歹等到王爷回来再说。”世子妃沈欣婷道。 “对啊。”大夫人金华附和,末了又问:“老三知道吗?怎么说?” “刚刚命了人去送信,却也只怕是赶不上了。”苏静卉无奈道:“本就是那李梓犯浑,扣着他也是为给西北个交代,而大舅母就是西北来的当家主母,她执意要把人提去西北,我一个小辈又怎么拦得住?” “不是我说你,三弟妹,你好歹也是咱们恭亲王府的三夫人,这大明国唯一亲王的媳妇儿,怎么连这点气魄都没有。”大夫人金华摇摇头叹道。 “就是。” 世子妃沈欣婷也道:“要换成是我,那秦小曼是可以带走的,但李梓却是绝对不能!你想啊,李家就李梓这么一根独苗,那李梓若是被带去西北,还能有命吗?这李梓要是没了,那李老头还不得自此疯狗一样追着三爷咬……” 大夫人金华也苦口婆心连连劝。 苏静卉干脆道:“我自认不如大嫂,更没有世子妃的魄力,实在是不敢跟大舅母说什么拦着她,要不这样……”定定期待的看着两人:“大嫂和世子妃随我去,帮我劝劝?” 两人一听,顿时生吞了十只活苍蝇一般面色扭曲怪异。就算她们豁出脸去,那秦大将军夫人也会鸟她们才奇怪了,指不定“劝”没两句,就被她喷了一脸屎尿,所以,她们傻了才去会那秦大将军夫人呢! 苏静卉就知道她们不敢往秦大将军夫人跟前站,才故意那么说的,却还是戏做足的继续追问:“大嫂?世子妃?” “话说起来,现在什么时辰了?我得回去给世子爷熬药了,等他回来,正巧可以喝。”世子妃沈欣婷寻了个破烂借口,遁了。 大夫人金华也说小儿子轩辕玉郎要醒了,也走了。 吕侧妃在秦大将军夫人那里都碰了软钉子,史侧妃就更不敢冒头了,免得秦大将军夫人趁火发威,直接让她难看得下不去台。 午饭都不愿吃,秦大将军夫人便匆匆带着秦家姐妹和那李梓走了,等李家收到消息时,人早已出城在西北的路上了。 李老夫人和李夫人又要上恭亲王府闹,却是被及时赶回的李弘父子拦住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御医也说了,梓儿就是伤好了也不再是整全男人……”李弘深吸一口气后,道:“与其为个废物拼得家破人亡,还不如送个废物出去消灾免难,你们趁着年轻再努力生个,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题外话------ 【推荐】——《最强农家媳》良辰一夜—— ☆、【93】呸,继续吃啊 秦小曼被接走,李梓都被带走了,轩辕彻还去了神机营“上班”,至少苏静卉的日子是清闲得很…… 闲着没事弄弄魔方,无聊了又跑去学学骑马,累了回头泡澡的同时兼学学游泳,末了又拿了轩辕彻的贴身衣服出来,照样裁剪给他做两身贴身的衣服,又绣了个荷包。 苏静卉如此这般清闲中找忙,倒是不知不觉就做了很多事,而那能解蛊的能人则还没有赶到,倒是水仙那些亲人耐不住的寻上门来了。 香儿出去见的人,回头便一五一十的跟苏静卉报道:“来的是那位表哥,问这都过去三四天了水仙还不见好吗?还说他们用水仙给的那点银子花一两租了间破小院子,又花二两买材料自己动手修了两天,已经修好了,这两天还找了些洗衣裳打杂工的事做,如今三餐是没问题了,道是水仙若实在不好,就让他们接了去照顾……” 说的倒是跟小兰和阿柳回的一致,但,有必要回得这么详细吗?想表现老实本分? 苏静卉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倒是把香儿和翠竹幼梅瞧得莫名其妙,又都是不多话的,就只个个瞪大着眼看她。 “算了,我如今也约莫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了,就让水仙去见他们吧,府里这么多眼睛盯着,总关着那丫头也不是个事。” 香儿拧眉,看向翠竹和幼梅。 她不是江湖人,自是不知江湖那些事,难懂蛊毒究竟多可怕,只能看向曾经半脚踏进江湖的翠竹和幼梅,指着她们给点提示,或者真是那么危险的话,能劝劝苏静卉。 “夫人……” 翠竹倒是想说话,可才开口就被苏静卉抬手打断了,还笑道:“没事,仔细着就成,再不济,不还有相公在呢吗?小事自是少不了的,但也暂时还出不得什么大事。” 香儿三人默,她们是不知天香茶楼跟轩辕彻的关系,自是心中不禁暗道,夫人也太信得过三爷了…… 水仙没一会儿便被带到了苏静卉跟前,可能是许久不进这屋,也可能是自己那些亲人这会儿寻上门来添乱,她倒是显得有些局促。 苏静卉倒也不点破她,只流水账一般交代道:“到底是亲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当年把你卖了应是也确实有难处,离开许也是迫不得已,你也莫要太苛责他们了,这仇拉起来对你未来也没有任何好处,倒是如今还能相见也是缘分,是彼此的福气,好好珍惜吧,该怎么相处怎么相处……” 顿了一顿,陡然一个突兀急转的问:“我的话,你可懂?” 水仙怔了怔后,使劲点点头:“奴婢懂了,夫人放心,奴婢定不会为一时痛快而臭了名声,累着夫人也被人说三道四。” 苏静卉笑:“话也不要说这么满,指不定你一去,人就给你出难题了。” 水仙又一愣,跟着就拧了眉,小心翼翼的问:“夫人的意思是……” “到时候再说吧,如今只盼着不是我想的那样就好。” 苏静卉笑道:“好了,他们租的那块儿还挺远,你还是早些出发吧。这么些年你也没休过假,就趁着机会多休息几天,究竟几天你自个儿拿捏就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水仙也不再啰嗦,转身回去收拾东西便出发了。而小兰和阿柳则依旧在盯着那家人。 水仙走后没多久,苏府竟就来人了,说是老夫人身子不利索,想苏静卉了,问苏静卉有没有时间回去看看。 当初苏静卉出嫁,轩辕彻可是给了厚厚的聘礼,再加上苏静卉也嫌老太太最钟爱的那“寿比南山”实在碍事,起初说要不过是膈应膈应老太太,到底出嫁时没有带上,如今轩辕彻还进了神机营,老太太自是对苏静卉高看了,可也不至于身子不利索就想见她吧…… 苏静卉暗暗为这破借口好笑,却肯定该是别的事要她回去一趟,而苏叶氏找她的可能性很低,苏静灵更是恨不能再也别见她更不敢冒老太太的名义,剩下的,也就只有苏渊了。 皇帝以孝治国,以老太太为名的这借口虽破,倒也很容易让苏静卉名正言顺的脱身回去,但,却又何其不是再向人说——她听到老太太不舒服的消息尚且立马飞奔着回去,若是苏家旁的事,她还会不管吗? 好在,她也知道那爹不可能是屁事就找她回去,便一笑而过后,让香儿去给两位侧妃报告一声,就准备回苏府。 香儿很快带着两位侧妃的“心意”回来:“吕侧妃给的是百年老山参,史侧妃给的是一盒血燕,还都让夫人路上小心,说是这就派人去神机营给三爷捎个口信,让他忙完便去接您,您也可以在苏家多坐会儿说些体己话。” 都是好婆婆的样…… 苏静卉笑,也这会儿功夫已经准备好了,就拎上了两位侧妃的“心意”,直接回了苏府,带的照旧是蓝婆子等人,也当然,小兰和阿柳不在列。 果然不出所料,回到苏府,寻苏静卉的真是苏渊,而苏老夫人也确实有些不舒服。 “老爷让你看了老夫人后,就去书房见她。”苏叶氏传话时,那脸叫一个黑的,可又除此之外不敢有什么旁的表示。 先前被苏渊送回丞相府,至今还后怕着…… 苏静卉点点头,拎着两位侧妃的礼就去看苏老夫人,也没坐多久,摆了两下太极便道是苏渊找,而苏老夫人也一听说是苏渊找,也非但不拦着,还直催苏静卉快去,道是“莫耽误了正经大事”,可把苏叶氏又膈应了一把。 到书房里,苏渊正背手立在窗边不知所思,听到小厮报声,才回了位子上。 才落座,苏静卉便进屋了。 恍惚间,昨日的黄毛小丫头一瞬长成了大姑娘,亭亭玉立温婉恬静,举手投足之间一股难以形容的优雅,越看,却就越不像是他的女儿了…… 苏渊不禁拧了眉。 “听说父亲寻我。”苏静卉倒是开门见山,直接便问。 苏渊回过神来,就目光带着审视的看着苏静卉问:“是你怂恿的九皇子要云览和云群做伴读?” 苏静卉失笑:“父亲太看得起我了。” “不是你?” 苏渊拧眉,沉吟一会儿后又直接道:“今天圣上开了金口,让云览和云群去给九皇子做伴读,说是九皇子自己要求的,并要云览和云群食宿同行。” 食宿同行? 真亏那小家伙想得出来…… 苏静卉暗自好笑,却看着苏渊反问:“二弟三弟能入九皇子的眼也是他们的福气,父亲却似乎不太高兴?” 苏渊略顿之后,道:“不高兴倒也算不上……”说话间,还定定的看着苏静卉,却见她始终如一的平静淡然。 苏静卉笑了,也不让他失望:“不高兴算不上,但担心却是少不了?” 苏渊点点头。 “也是。”苏静卉道:“本身与皇子走得近就有风险,苏家已经身不由己跟太子挂了勾,如今又来个正风头浪尖的九皇子,啊对了,三爷那头还有个四皇子……呵呵,三位皇子啊,风险骤增。” 储君之争血腥残酷,甚至不是你说不想争就真能不用争! 如今,太子储君之位看似安稳,四皇子也似乎无意九五,九皇子更是还小,表面上看起来挺好,至少一次也没有公然杠上,但,又谁敢担保日后不会发生什么触及他们各自的底线,逼着他们兵刃相见…… “你知道不便好。”苏渊顿了一顿,又看着苏静卉问:“可有什么打算?” 是要问她和轩辕彻准备支持哪一位吗? 苏静卉笑了,却道:“父亲果真深谋远虑……”顿了一顿,笑收敛,淡淡道:“却也未免太深远了,不知道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吗?” 苏渊一怔。 苏静卉又道:“若是没旁的事,我就先回玉娇院歇会儿了。”说罢,福身就要走,却猛然想起什么的又提了句:“倒是,父亲往后要仔细小心那左都御史李弘是真的。” 她不提还好,一提苏渊的脸就微妙的扭曲了起来,脱口而出句:“你胆子未免太大……” 前不久才把恭亲王嫡出子打了重伤,现在又将李梓打残……他到底生了怎么样一个女儿?他以前怎么就一点没发现,这女儿还有这么猖狂的一面呢?以前那些刁蛮任性跟现在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上不得台面! 苏静卉却是嫣然一笑:“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这世道活着不容易,兔子急了还咬人,我还能不如只兔子不成?” 苏渊沉了沉脸,还是道:“虽说如此,可到底有些事不该你一个妇道人家出手,传出去,人家怎么看你!” “怎么看?”苏静卉笑得更乐了:“蛮人?泼妇?不都挺好的吗?至少光想着这些名头,他们就都得忌惮着没事别惹我。” 苏渊听得嘴角直抽抽。 ——分—— 轩辕彻还真来接苏静卉,并且来得很早,苏静卉都有些惊讶。 本能就问:“你该不会……偷跑出来的吧?” 轩辕彻没好气的掐着她的脸道:“爷现在都忍不住想,平日里也在你心目中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苏静卉笑笑,不搭腔,轩辕彻倒也没追着问,也没继续掐着她不放,只问:“该说的都说完了?” 这话显然不是那么简单…… 苏静卉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的点了头。 轩辕彻假装不见的笑道:“那就一起去看看祖母,然后就回了吧。” 哪知他们去郁翠院时,老太太吃了药睡下还没醒,也就只好留下轩辕彻准备的礼,便转头去跟苏渊和苏叶氏道别了。 出了苏府,却是没往王府回,而是直接去醉仙楼,九皇子轩辕璟这会儿还在那忙着,而且苏静卉的两位林家表兄也正带着朋友在楼里吃喝着…… 男女有别,苏静卉就不去打招呼了,轩辕彻全权代表,但也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便转身回了后边找苏静卉。 “夫人去了菜地。”幼梅等在岔口告知。 轩辕彻点点头,便往了菜地去,远远就瞧见苏静卉满脸笑的从蘑菇屋子出来…… 锦衣华服珠钗叮当,怀里却抱着几朵已经适合采摘的蘑菇,本是挺滑稽的画面,却因为那不自禁弯了眉眸的笑而一下和谐动人起来,妩媚得让人眼前一亮,怦然心动! 第87节 轩辕彻站定在那里定定的看着她,直到她发现他而转眸看过来,而后勾唇弯眸,给他甜甜温婉一笑…… 轩辕彻一下捂上胸口:“这丫头,想要人命么。” 苏静卉倒是没听到他的话,但读到了他的唇形,暗道他夸张的同时,又抿唇笑了,还转手把怀里的蘑菇放入翠竹去拿来的竹篮里,便直接又去了另一个菜屋子。 轩辕彻愣了愣,嘟囔了声“小没良心的”便跟了上去。 抢走翠竹手里的篮子,又把她连同香儿一起支开,自个儿屁颠着跟进那间白菜屋子。 那白菜屋子里的白菜,本就有矮棚子遮住霜雪没被砸坏,如今又在矮屋子保温,虽缺乏了阳光映照的青翠,却也别样娇嫩得可爱,让人瞧着也不禁胃口大开。 “相公,晚上做个白菜蘑菇汤可好?”苏静卉一边已经在挑选白菜,一边还是问他。 轩辕彻忍不住笑,却道:“你喜欢就好。” 苏静卉伸去摘菜的手定住,转眸看他:“相公不喜欢的话,也不必勉强。” “我可没说不喜欢。”轩辕彻莞尔失笑,又干脆直接岔开话题:“今儿在家都做了什么?” “妾身就是家里最闲的,还能做什么?不就是没事找事瞎折腾而已。”苏静卉应着,嘿咻一声就把整棵白菜连根一下拔了起来。 闺中女子多手无缚鸡之力,而这白菜又须根发达,寻常人采摘多带着刀子用砍的,可她却是双手一抱就给整棵连根带泥的拔了起来,不是一个豪迈了得…… 轩辕彻眨了眨眼,没吭声,但嘴抽抽着就忍不住翘高起来,只差没喷笑出声。 不过,他没笑出声,苏静卉还是察觉了,只是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他笑什么,不禁问:“相公笑什么?” 被问到了,轩辕彻倒也不瞒着,还带着揶揄就道:“我家娘子手纤细,抚琴绣花样样绝,拔棵菜都轻轻松。” 苏静卉顿囧,又看了看自己怀里还抱着的大白菜,也忍俊不禁的笑了:“相公这是变相的在数落妾身粗鲁呢。” 轩辕彻一本正色道:“能粗鲁得似你这么优雅好看也是门技术活儿,练起来还得下大功夫,不简单。” 苏静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本是想把那棵白菜连泥带根一起塞进他手里那只篮子的,却发现菜比篮子大,硬塞也塞不进去,倒是他善解人意,一手便把大白菜接了过去,又把装着蘑菇的篮子塞她手里,而后搂着她的腰就往外带:“走吧,长时间弯着腰可真不好受。” 苏静卉忍不住幸灾乐祸一句:“妾身可不用弯腰。”叫你长那么高! “啧啧,卫昇津那家伙,这点料都省,回头扣他分红。” 轩辕彻却直接抱怨去卫昇津来,以至于这会儿正好一脚跨进醉仙楼的卫昇津狠狠就打了个喷嚏。 神经质的东张西望了会儿,并没有瞧见可疑人物,卫昇津才走去问那辛掌柜:“听说那小子今儿回得早,可到醉仙楼来了?” 辛掌柜回道:“来了,还把夫人也接来了。” “他倒是手脚够利索的。”卫昇津取笑道,便自个儿往后去了,又才过道门坎儿,便遇上了九皇子轩辕璟,忙抱拳欠身:“九……” “别九了,没看我忙呢吗?赶紧搭把手!”九皇子轩辕璟说着,便不客气的把摆了好几道小菜的托盘往他怀里推去,才取下头顶着的一盘花生米领路:“跟我来。” 虽说这醉仙楼卫昇津也有一份股,可这端盘子上菜却还是头一回,不禁傻了傻。 九皇子先奔了几步不见他跟上,不禁回头喷道:“啧啧,你个木头脑袋,连我个八岁孩子都不如,还杵那作甚,还不赶紧上来。” “哦哦哦……” 如此这般,等轩辕彻和苏静卉知道卫昇津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九皇子轩辕璟拽着当了好一会儿的高级小二。 苏静卉忍俊不禁笑道:“这九皇子可真是够乱来的,小材爱大用,杀鸡偏要用牛刀。” “没事,这醉仙楼已经有个皇子小二了,不在乎在多个侯世子端盘子,生意指定会更红火。”轩辕彻脸不红气不喘道。 苏静卉笑笑,转了话题:“这长平侯世子爷和盼蝶表妹的亲事,相公有什么打算没有?” “我没打算,倒是不知他有没有什么打算。”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卫昇津一听说他今儿回得早就急匆匆跑来找,*不离十是为了那事。 苏静卉点点头,道:“那相公就先去跟他谈谈吧,妾身继续随便转转。” 想着那卫昇津有些话当着苏静卉面也不敢说,轩辕彻便点点头,交代了小心之类的,便往外去了。 这醉仙楼不小,却也没什么好转的,苏静卉又瞧了瞧天色,干脆转身扎进了厨房去。 这会儿实际已近傍晚,正是准备晚饭的时候,虽预定了雅间的客还没到,可前厅里却是已经坐上客了,再加上准备工作,厨房里倒是正忙着,乍见苏静卉来,都呆了一呆,不是差点切了手,就是险些把菜烧焦了。 厨房兼做管事的方大厨赶紧迎上来:“夫人……” “没事,你们忙,我就进来看看,顺便偷学些手艺。”苏静卉浅笑道。 方大厨也是个爽朗的,听罢就笑着请苏静卉随便看随便学,有什么不明白的直管问,便带苏静卉点头应声后,又转身兀自忙去了。 “香儿,你会不会烧菜?”苏静卉看了看后忽然转头问香儿。 香儿:“额……会一点。” 苏静卉又问:“翠竹你呢?” “做得不太好。”翠竹讪讪。 幼梅则不等苏静卉问便慌忙摆手道:“奴婢那点粗陋手艺,上不得台面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我们就一块儿做菜吧。” 苏静卉这提议,顿时把三个丫鬟惊瞪了眼,看了看苏静卉那身锦衣华服,又看了看她那十指纤纤的手,再看她整个那由内而外的气质…… “夫人,其实您没必要学做菜。” “夫人想吃什么,奴婢可以学了做给您吃。” “三爷的菜已经做得一绝了,您如今才开始学只怕也追不上额咳……”幼梅脱口而出说完才觉不对的捂嘴,却已经迟了,香儿和翠竹纷纷横眼瞪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 越描反倒越黑,可把苏静卉逗乐了,却也脱口而出便来了句:“我做的菜或许不定好吃,可相公吃到的话却说不定会……” 猛然意识到什么而话一下就断了去,那三个丫头却已经眼尖耳利的定定看了过来,个个扑闪着满眼忍俊不禁的笑意。 苏静卉竟不由就小脸一烫,没来由的尴尬,但又很快恢复自然的转头寻地方动手:“就这么决定了吧。” 脑后,三个丫头低低就喷笑出了声,却又待她扭头瞪去,一个个绷了脸做正经状,反倒让她更尴尬了点。 不过,苏静卉也没有多去在意那微妙的小情绪,而是很快投入做菜中。 大厨指导,三个丫鬟洗的洗切的切烧火的烧火一同协助,苏静卉只负责挥舞锅铲子和拿捏咸甜,就这么看似镇定自若而实际也暗自冒了几回冷汗的把四菜一汤做了出来。 虽苏静卉邀请,可方大厨还是不敢在轩辕彻之前尝那四菜一汤,只道:“刀工不错,火候稍差,但夫人掌握时间和咸淡倒是精准自如,味道该是不差的。” 他不敢尝,她自个儿尝,总不好端着五个怪味去折磨轩辕彻的舌头和胃,倒是不想,第一次下厨虽算不上顶好,可味道还是出乎她预料之外的好,至少她自个儿尝着就觉不错。 “行,端去吧。” ——分—— 轩辕彻还真没料到苏静卉会跑去厨房给他做菜,等知道的时候,菜已经端到跟前了…… “菜要趁热吃呀,相公怎么不动?”苏静卉说着,就起筷给他夹了点红烧鱼:“虽然这是妾身第一次做,远不如相公烧的好,可到底也是方大厨亲自在旁监督指导的,妾身也偷偷尝过,自问味道还是可以的。” 轩辕彻转眸看她,没说话,还一脸笑得有点傻。 “你不吃我吃了!” 九皇子轩辕璟说着就起身伸筷子,却还没碰到菜,就被轩辕彻手疾眼快的抄筷子夹住了筷子。 “你毛病吧?有菜不吃要吃我这双筷子?这么爱吃送你就是。”九皇子轩辕璟说着还真就撒了手,并手疾眼快就缩回去拿了另一双,却还是菜没碰着,又被轩辕彻一筷子夹住了。 “这些都是你三堂嫂特地给我做的,没你份,一边去。”轩辕彻又斜了一眼卫昇津:“也没你份。” 卫昇津嘴角直抽抽:“起初是谁留我下来吃饭的?结果这菜上来了,却说没我份了。” “我哪知道竟然是我夫人亲自下厨,早知道你就是赖着不走我也踢你出去。”轩辕彻理直气壮的说着,就吧嗒吧嗒的开吃起来,还不忘给苏静卉竖拇指:“好吃!” “四菜一汤,还都是大份的,你一个人吃得了吗你?” 九皇子轩辕璟边翻白眼的说着,边伸手去偷卫昇津的筷子,还突然就转头另一个方向“我呸”的往最近的那盘菜上喷了口唾沫…… 还真是谁也没料到堂堂皇子竟然能做出这么粗俗无赖的行径,连同苏静卉都被雷了个外焦里嫩,轩辕彻更是差点没被满嘴菜噎着,卫昇津则呆了呆后笑得差点没下巴脱臼。 “怎地,这盘菜三堂兄你还要不?”九皇子轩辕璟神气的挺挺腰杆,还端着那盆菜在轩辕彻跟前左右来回的晃了三晃:“你要真这么想要,本皇子倒也勉为其难不吝这点唾沫……” 话刚落,就听到“噗~”一声,那盘菜上赫然均匀的散落了十几根细鱼骨,而那罪魁祸首则脸不红气不喘道:“算了,瞧着你这么喜欢,我就忍痛割爱让给你了,免得回头说我以大欺小不给你饭吃。” 卫昇津嘴角直抽抽,苏静卉则偏开脸不忍直视…… “你们两个真是……恶心死了。”卫昇津说罢,起身撤了,再呆下去,他怕他不但没吃成,还吐了。 他娘,亏得这两人还一个是皇子,一个是亲王子…… 轩辕彻都不留他,苏静卉自是不会多事留他,倒是不得不跟还在桌边的一大一小道:“相公,九皇子,可以好好吃饭了吗?妾身忙活了半天,很饿了。” 你们可千万别再往别的菜上喷唾沫了…… “好的三堂嫂,这就好好吃饭。” 九皇子轩辕璟边应声着,就边伸去摸了只汤匙,准备把那盘加了唾沫鱼骨的菜往轩辕彻碗里倒,但苏静卉手疾眼快,趁着他分神的空隙一把将菜抢了去就转手递了翠竹,而翠竹则飞快的端着跑去倒了。 “来,九皇子尝尝这蘑菇。”苏静卉笑眯眯的给九皇子轩辕璟勺了半朵蘑菇。 九皇子轩辕璟面色古怪的看了看苏静卉,蓦地就咧了嘴笑,道:“日后我要娶妻,就照着三堂嫂这样娶。” “那你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轩辕彻凉凉一句,就把碗递了苏静卉面前:“我也要蘑菇,要比他的大的。” 苏静卉:“……” ☆、【94】惊,太有魅力 吃饱后,正是酒楼最忙的时候,九皇子轩辕璟便被轩辕彻顺理成章的踢去继续苦力,而轩辕彻自己,则牵着苏静卉的手出楼散步消食。 醉仙楼所在的街道也是繁华区,倒也有几家茶楼,但酒楼却是此街只它一家,再加上如今天气还冷,现在又是晚饭时候,因而街道上就算有人行走,也是匆匆归家的或者外地来正准备寻地方吃饭下榻的,倒是,人人经过时,都忍不住回头多看这锦衣华服的一对璧人几眼…… 看的人多了,轩辕彻干脆拉住苏静卉的手,还免得她怕人见挣开而道:“我怕你手冷。” 苏静卉浅浅一笑,并没挣开。 轩辕彻自是满意得很,又道:“卉儿做的菜真好吃,以后再给我做吧。”顿了顿就又加一句:“只做给我一个人吃。” 苏静卉点头:“好。” 基本上,她很少会拒绝轩辕彻的要求,哪怕很无礼甚至很幼稚,她都会理所当然的乖巧应“好”或是“嗯”。 轩辕彻自是满意的,也忍俊不禁的笑道:“卉儿,你可真是好到无可挑剔了……” 苏静卉笑:“只是相公不嫌弃而已。” “这世上恐怕很难有人嫌弃你。” “怎么可能。”苏静卉依旧浅笑:“起码妾身所知,就不少人嫌弃妾身,甚至恨不得将妾身挫骨扬灰。” 第88节 比如当今贤妃,比如永安侯魏宸,比如四爷轩辕斌,又比如李弘一家,甚至苏叶氏苏静灵…… 数着数着,苏静卉自己都忍俊不禁起来:“仔细数起来也没活几个年头,却竟然仇恨不知不觉就拉了不少。” “挫骨扬灰……”轩辕彻低眸看了看她,也不等她回话,便笑道:“没关系,哪怕全世界恨你也没关系,爷一定始终站你身前。” 倘若世界不容她,他便与世界为敌吗? 苏静卉怔住,定在那里仰脸看着他。 “怎么不走了?这就累了?”轩辕彻挑眉,糊涂得有模有样。 苏静卉不语,只是仰脸看着他。 她这身躯只有十五岁,但实际她却已经二十五,她在这个世界经历得不多,但在那个世界,却经历了至亲的利用背叛甚至残害,她在人人艳羡的高高位上苟延残喘,在那个王国里,她能呼风唤雨肆无忌惮,却只能小心翼翼的呼吸,所幸时间可以磨灭一切,哪怕是极端的痛苦,每天每天,每时每刻,也会慢慢麻木,慢慢习惯,慢慢进化成宛若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不过,她也并不是没有可以信任的朋友,更多得是心甘情愿把命交给她的下属,或许也不乏爱慕者,但她所有的心思都耗在如何能多活哪怕一天一刻上,因而,她即便没有亲情却也从不觉得缺失什么,所谓爱情,她更是想都没有想过,但…… 但是,她如今有了健康的身体,年轻而充满可能性的年纪,甚至,堪称完美的男人已经是她丈夫,而他,每天每天,不厌其烦的直白而又拐弯抹角的靠近她,诱惑她,蛊惑她…… 她看他半天不说话,还忽然就低头去看自己的脚,轩辕彻不会读心术,自是看着看着就糊涂了,不禁问:“怎么了?脚下有什么?” “沼泽。” 苏静卉的回答,惊瞪了轩辕彻的眼,倒不是真傻得跟着她的话就以为脚下踩的平地是沼泽,而是…… 沼泽? 她就竟想到了什么,竟冒出这么个答案给他! 轩辕彻还没反应过来,苏静卉却已经仰了脸笑看他一眼,又偏头径直往前走:“让人身不由己就泥足深陷,等发现过来也不是那么讨厌的沼泽。” 或者,别名可以叫……爱? 她径直继续往前走,却也没有趁机挣开他的手,而是依旧那么任他牵着,变相的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轩辕彻不由自主的跟了两步,才猛然发现走在前面的小人儿耳朵微微泛着红,越来越红,却又很快,绯红消散,无影无踪…… 一瞬间,他明白了所谓“沼泽”代表什么。 “哈哈……” 身后跟着的人忽然大笑起来,惹得苏静卉不禁一怔,还不及回头去看就觉手被松开,跟着便腰上一紧身子也陡然腾空而起,而后,便竟被他托举着坐上了他一侧肩头…… 苏静卉一怔之后,惊到囧:“喂……” “别动。”轩辕彻扬眸斜她:“不然摔了你爷可不负责啊。” 苏静卉好笑又好气:“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 轩辕彻却不削那些礼教:“人来人往又怎么了?谁爱看谁看去,爷就乐意这么扛着自家女人遛弯怎么着?还犯法了?爷可不记得大明国有哪条律法说不许这么扛着自家女人遛弯的?” 感受到四下惊愕好奇而定着他们的目光,苏静卉囧囧有神:“相公,您这样就不怕李大人……”回头弹劾你吗? 轩辕彻更是不削的鼻孔哼了声,却也不说什么,倒是恐吓起她来:“你再动再动,再动可就真摔了你啊。” 说着,还吓唬她的一个劲东倒西歪,也不嫌丢人的在大街上扛着她就乱扭,回头率那叫一个高的,就是向来镇定不怕围观的她,这会儿也不禁窘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了。 这破男人…… 那句完美,收回! ——分—— 丢人丢够了,轩辕彻才总算放了苏静卉下地,回到醉仙楼时,楼里也已经过了最忙的时候,九皇子轩辕璟正等着他们回来好回王府。 苏静卉感觉两辈子的脸都刚才一下丢光了,这会儿正暗自恼着轩辕彻,暂时不愿跟他多说话让他更得瑟,干脆挑了话题对九皇子轩辕璟道:“之前答应九皇子的礼物已经做好了,回去就能给您。” 九皇子轩辕璟当时也不过是膈应轩辕彻才硬凑的热闹,自是没放在心上,如今听说菜想起,倒是不禁一怔:“三堂嫂还真给我准备了礼物啊?” 苏静卉也不在意他的不上心,笑着应道:“答应了,自是要做到的。” 九皇子轩辕璟立马一把就拉着了苏静卉的手,两眼扑闪扑闪:“三堂嫂,你真好,你真是我亲姐,往后要有人欺负你就是跟我过不去,我……” “边去。” 轩辕彻拍开他的手就拎着他后领就往外扔:“搞清楚点,她是我夫人,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再说了,毛都长齐的小屁孩,逞的什么威风,有我在谁敢欺负她?寻人算账也轮不到你!” 冷不丁就被那么扔出门,九皇子轩辕璟险些没一屁股坐地上,却也真是个脸皮厚的,侍卫及时搀扶下才狼狈站稳也一点不在意,还扭头就道:“本皇子今儿有礼物心情好,不跟你个心胸狭隘的见识。” 末了,神气挺胸拂拂袖子,扯着尖锐的童声就道:“来啊,扶本皇子上马,今儿本皇子要吹吹毛好让它们长得茁壮点,免得某些人动不动就说本皇子毛没长齐,就不坐马车了。” 他的侍卫们似乎是被雷习惯了,倒是忍着没有笑出来,而翠竹等人,却是实在忍不住的低着头咬唇憋笑憋坏了。 回到王府,苏静卉便将那已经刷好漆并晾干的魔方取出来给九皇子轩辕璟。 九皇子轩辕璟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竟也不用苏静卉提示,便试探性的转动起魔方来,而见竟然真的可以转动,更比想象中的还要神奇,不禁惊喜道:“哇,竟然每一个小格都能转动,太厉害了!” 轩辕彻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虽不精通机关设置,却也见识过不少,却也从没见过这样的,不禁惊讶的伸手去抢了玩,三两下就将原本的颜色全打乱了。 “看你干的好事!”九皇子轩辕璟又抢回去,怒瞪轩辕彻:“原本好好漂亮的方块,全被你弄得乱七八糟了。” 轩辕彻却懒得跟他说:“给我。” “这是三堂嫂给我的!”九皇子轩辕璟一把拍开他的手,却就觉放在背后的魔方被人拿走了,看去,竟是苏静卉,当即叫嚷道:“三堂嫂,你说的是给我玩的,怎么能又抢回去给三堂兄,做人要厚道啊,怎么能这么言而无信!” 苏静卉哭笑不得:“妾身没说要给相公啊,妾身只是想教九皇子玩而已。” 说话间,手已经动了起来,只是动得得很快,还没一会儿就将被打乱颜色的小方格还原在一起了。 “哇……” 九皇子轩辕璟才出了一声,魔方却已经被轩辕彻拿了去翻看,但这也丝毫不妨碍他赞叹苏静卉:“三堂嫂,你太厉害了!太太厉害了!太太太厉害了!” 苏静卉浅笑:“不过是小玩意儿而已,九皇子过奖了。”说罢,就觉轩辕彻的视线而转眸看过去,回以神色微妙的他浅浅一笑。 她明显不愿解释,轩辕彻也不好追问什么,倒是九皇子轩辕璟趁机就将魔方抢了回去研究,嘴上还道:“三堂嫂就别欺负我年纪小了,我年纪再小再不懂事,也还是看得出来,这小小的东西包含的学问可大了去了,只怕神机营里那些往日号称博学多才精通天下机关的也造不出来这般精巧的玩意儿来。” 苏静卉浅笑不语,而轩辕彻也还抿唇看着她。 似乎察觉气氛不对,又或许怕轩辕彻再跟他抢,九皇子轩辕璟头也不抬手眼不离那魔方的就起了身往外:“我回屋琢磨去。” 出到门口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却也没有回头的道:“对了三堂嫂,我跟父皇要了你那两庶出弟弟做伴读,过几日就让他们搬进来跟我同吃同住同行。嗯,没事了,我先走了哈。” 苏静卉应:“妾身知道了。” 转眸看向轩辕彻,勾了唇浅笑:“旁的不敢说,神机营的事的话,妾身却指不定还能帮相公一些忙。” 轩辕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从哪里……”可话在嘴边,又本能的不敢问。 秘密,即是不让人知道的,亦是隐蔽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或物,太多人因为好奇而探究,却不知,发现它并不一定是好事! 他问不出口,而苏静卉却浅浅笑着给出简单的解释:“书。书是用来记录一切成就的主要工具,是人们用来交融感情,取得知识,传承经验的重要媒介,看的书多了,便懂得多了。” 这是实话。 即便她看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书,那也到底还是书! 轩辕彻怔了一怔,而后便忍俊不禁笑了:“卉儿说话总是很简单,但又仔细起来很渊博,你啊,真是的……”抬手掐上她的脸,略狠:“又一次狠狠的打击到我了。再这么下去,我的自尊心就得碎一地扫都扫不起来了。” 苏静卉笑道:“相公亦有妾身望尘莫及的东西。” 轩辕彻挑眉:“比如?” “……太多了,数不过来。” “是实在数不出来吧?” “不是。” “不是你做什么停顿那么一下?” “妾身脑子不好,嘴巴笨,不会说好听的。” “你够了哦,你还脑子不好嘴巴笨?你是想多少人羞愧得自挂东南枝去?” “相公肯定不会去,也只要相公不去就好。” “嗯?再说一遍。” 对他的胡搅蛮缠,苏静卉干脆果断的岔开话题:“对了,长平侯世子怎么说?” 轩辕彻顿时无语,却也只是瞪了瞪她掐了掐她的脸,便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小曼那事他们家自是知道了,因而有人趁机提出了异议,有说不管小曼是情愿的还是被强迫的,坏了名声到底不好,他若还娶盼蝶,日后总会被人指脊梁说事的一天,会累及家门被辱,也有说小曼是小曼盼蝶是盼蝶,虽是堂姐妹,可到底不是一个人,更何况,这事牵扯大,到底不会闹开来,反倒是为此而退掉婚事,反而跟秦家结仇……” 苏静卉问:“所以,长平侯世子自己本人的意思是?” “他本人?” 轩辕彻笑了:“你以为他能比我好得了多少?长平侯可不止他这么一个儿子,再加上,他那些叔伯堂兄弟可个个都眼巴巴的等着长平侯蹬腿儿呢……到时候,他和他母亲还不得被生吞活剥了。” 不也正因为如此,长平侯夫人才这么快就跟秦大将军夫人一拍即合吗? 秦家需要更多合理的眼线留在京城,而长平侯夫人,则需要秦家的势力为她和她的儿子卫昇津巩固地位,以防长平侯忽然两腿一蹬,那些小妾就联合叔伯兄弟暗的玩不过就横着来明的…… 说到底,卫昇津娶秦家女儿,对他而言也是好事,他拒绝了就是将自己逼到了悬崖边沿,未必需要再一步,或许可能来点风就能将他卷进万丈深渊之中! 有容嬷嬷,苏静卉自是大概知道长平侯府的情况的,却还装着糊涂这么问,并叹道:“唉~,真真是谁活着都不容易。” 轩辕彻笑:“再不容易也还是得活着。” 苏静卉勾唇,顺他拉坐上他腿靠入他怀。 “嗯。” ——分—— 大白天的,不过是出屋子在院里散了个步,转身回来,屋里桌上竟就多了个大包裹。 这是苏静卉和轩辕彻的房间,打扫都指定着专人规定着时间容嬷嬷亲自监督着,眼下却显然不是打扫的时候而轩辕彻又去了神机营,不可能会有人进这屋子,而屋子里却凭空多了只大包裹…… 翠竹和幼梅一愣之后大惊,本能就一人阻了苏静卉往前一人去查看。 苏静卉失笑,拨开幼梅:“应是我定的东西到了,不必这么大惊小怪。” 过去一看,大包裹里小包裹,打包严实分类明确,还真是她要的东西,不禁笑了:“这百晓门办事,还真是够神不知鬼不觉的。” 香儿不知百晓门是什么,翠竹和幼梅却是听说过的,不禁一怔,而后便静默不语了,也更好奇包裹里乱七八糟千奇百怪的东西。 “夫人,这些都是什……” 幼梅不禁好奇的伸向一已经解开了层层油纸,露出罕见颜色且鲜艳的干菌子,却是被苏静卉一把伸手拦住了:“别动,有剧毒。” 幼梅一惊,慌忙缩手,再一次与翠竹和香儿一起震惊的看着苏静卉。 倒是,她们也习惯了震惊,即便满腹疑惑,却还是默默的看着不问,不问…… 稍晚,传回了秦小曼在路上没了的消息。 第89节 苏静卉早料到会如此,倒也不惊讶,还做出一副感叹惋惜的样给院里那些眼睛看,又特地让左妈妈列个单子准备东西往西北送,表示哀悼。 不过,秦小曼没了对于李家而言,却无异于噩耗,甚至有人联名上书针对左都御史李弘,当然,道的不是他孙子那档子腌臜事,而是他年事已高近年更是常犯糊涂连番出错,希望他早日退位让贤…… 皇帝尚未做出反应,李弘就自个儿先气病了,然后,四面楚歌声连声,短短几天便将李家推入了绝境,皇帝这才顺理成章以让李弘休养为名拿回了左都御史之位,转而给了贤妃大哥郑允同。 这对于苏静卉而言,可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想什么?” 轩辕彻的声音传来,苏静卉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回来了,讪讪一笑,却问:“如今贤妃是不是很得宠。” 轩辕彻挑眉:“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他没记错的话,贤妃和这小人儿之间也挺微妙的。 “不是说那李大人下台了,换了贤妃的大哥做上了左都御史嘛?”苏静卉笑着打含糊。 轩辕彻倒也不追问,坐了她旁边将她抱坐在腿上,道:“说起来,那位贤妃也确实有些本事,不能生育了却还能讨得皇上欢心。” 苏静卉却不觉得那是多奇异的事。 当今皇帝又不缺皇子,多个少个对他而言不过是他还行不行的区别,而他还行不行,也不一定非得妃子怀孕生子不可,妃子床上叫得响亮也是证明之一…… 贤妃若是苏玲,一个穿越人,狐媚术还能输了一群古代人不成! 倒是…… 苏静卉脱口而出般轻叹:“就怕贤妃娘娘打着九皇子的主意。” 贤妃无子,最大的希望就在九皇子身上,而偏九皇子又被太后直接而变相的托付给了轩辕彻,如今轩辕彻入了神机营挂上了官衔,贤妃却助她大哥成了左都御史…… 估计贤妃是想通过自己大哥的手从轩辕彻手里抢到九皇子! “没事。” 轩辕彻浅笑:“回头我跟九皇子提个醒就成。” 说得如此简单…… 苏静卉眯了眯眼,眼底精光一闪便笑了:“相公想干什么?”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想让九皇子干什么! 轩辕彻真是爱死她眼底精光闪烁的模样了,不禁掐了掐她的鼻梁,道:“爷是好人,大好人,别动不动就把爷当恶人看。” 苏静卉撇撇嘴,不吭声。 “说起来……”轩辕彻自寻话题,掐得更重一些的以表对她不削的不满:“分明是主动先说了送爷礼物的,如今却是九皇子的礼物都玩烂了,爷的却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苏静卉愣了一愣,重点却在:“那魔方这就坏了?” “咳……” 他不自然的心虚,顿时惹得苏静卉眯了眯眼:“该不会是相公您把魔方给抢了拆了吧?” 轩辕彻左顾右盼:“胡扯,爷好歹是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跟小孩子抢玩具,分明是他自己乱放,刚好被我捡到而已……” 苏静卉眯着眼看他,不说话。 被她看得更心虚,轩辕彻干脆无赖的沉下脸:“不许这么看爷。” 苏静卉撇嘴,干脆连脸都撇开。 轩辕彻自是不乐意,可刚要说话,九皇子轩辕璟就嚷嚷着来了:“三堂嫂三堂嫂,你快给我看看这玩意儿还能不能修,都是三堂兄那个笨蛋,居然把你送我的宝贝疙瘩给拆了,还信誓旦旦说什么能拼起来,结果却是比原本更惨了,现在是整一个散架拼不回来啦,有两颗都缺角儿了,还不知道掉了什么没有,你赶紧给我看看……” 干脆假装不见苏静卉鄙视的眼神,轩辕彻扬声便道:“外面的都听着,给我严严实实堵着门,绝对别让他进来。” 九皇子轩辕璟也不甘示弱:“他娘的,谁干堵本皇子的路,本皇子启禀父皇灭了她九族,侍卫上,砸门!” “你们别听他唬,圣上乃明君,不可能因为皇子几句话就灭人九族的,倒是皇子强闯民宅是知法犯法,拦住他。” “父皇乃明君绝对没错,但本皇子强闯民宅却绝对是不对的,本皇子分明是有凭有据寻人算账,就现在屋里乱喷的那个,抢了本皇子玩具还弄坏不赔,分明藐视欺辱本皇子……” 大半天,一大一小也就只是隔着门墙对骂而已,汗得苏静卉好一阵无语,才终于出声道:“好了好了,别吵了,九皇子请在小花厅稍等,妾身这就出去给您看看。” 轩辕彻瞪眼瞪她,而外边的九皇子却是乐呵呵的应道:“好嘞,到底还是三堂嫂亲些,不像那个谁,呸。” “好啦好啦,九皇子也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您就大人大量,莫跟他一般见识嘛,最多,妾身答应给相公一个更神奇更好玩的礼物就是了。”苏静卉哄轩辕彻道。 轩辕彻却拉着她不放,还耍赖道:“答应一起做我就放。” 苏静卉瞪眼。 见无赖无用,轩辕彻干脆改成哼哼唧唧的撒娇:“好嘛好嘛,就答应了嘛,不然我可要哭了。”说着,还不嫌丢人的往她怀里乱拱。 苏静卉被他乱拱得一阵阵痒,还被扯着逃不开,又好笑又好气:“相公……”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 无赖不行软的也不行,轩辕彻又干脆一把将她扯回来推到炕上:“再不答应,爷可就直接不让你出去了!” “妾身答应就是了。”实在受不了他了,虽说未必大白天外面堵着这么多人真办她,却绝对再折腾下去,还会有其他她都未必想像得出来的不怕丢人的花招。 轩辕彻总算高兴了,乐呵呵的拉她起来还给她扶歪了的发簪,抚平袄裙上的褶皱,从头到脚仔细一圈确定没问题,才送她到门口:“早去早回哈~” 苏静卉活了两辈子,还真是没见过他这么……极品的男人! 不过…… “相公不一起出去?”苏静卉条没问。 轩辕彻呵呵笑:“我忙了一天,有些累了,就在炕上歇会儿,你去就行,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哈~” 苏静卉一听,顿时有了魔方与其修复不如重造一个来得干脆的心理准备,而果然…… 她猜得没错! “已经没法修了,只能重做一个。” 一听苏静卉这话,九皇子轩辕璟就炸毛了,大步直接奔房前踹门:“听到没,我就说你弄坏了修不好了,赶紧出来赔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躲着算什么事儿……” 噼里啪啦就是一顿不挑词儿的骂,骂到累了,轩辕彻才一脸若无其事的从屋里出来,道:“叽叽喳喳吵什么呢?不就是个玩具坏了吗?回头给你重做一个就是了,把那些碎片都拿来给爷看看,爷就不信了,凭爷的聪明才智还造不出来……” 边说着,边就拨开九皇子轩辕璟,往放着那堆魔方碎片的桌子去,把那些碎片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而后迅速组装,额,或者应该说是拼叠才对,因为有好些零件已经崩裂了,组装起来也不可能再转动把玩,但…… 他记忆力可真吓人,一双手也灵巧非凡且平衡力异于常人,竟只是看了一遍就真的将一堆碎片一次性完好的拼了起来! 苏静卉暗暗惊叹不已,他若是活在另一个世界学医专外科的话,说不定,说不定…… 能救那个世界的她! 轩辕彻却似并没有注意到苏静卉的神色,而是随后一般竟就将那个拼叠起来的魔方拿起,转塞进九皇子手里:“喏,我可是完整的还你了,弄坏了可别再赖我。” 说罢,拉着一时没反应过来的苏静卉就往外走:“诶呀,忙了一整天真是饿坏了,正好快开饭了而老头似乎今儿又回来了,卉儿,我们祭五脏庙去吧。” 身后,九皇子轩辕璟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呆呆看着那看似完好无损的魔方,恍惚间有种它根本就没坏过的感觉,可他才一动,那魔方就立即大楼崩塌一般瞬间全散架了…… “轩辕彻你个混蛋!” 后面传来九皇子的咆哮,而苏静卉的注意力却全在那个拉着她的男人身上…… 他忽然回过头来,冲她挤眉弄眼:“是不是发现爷太有魅力了,不爱都不行?” 苏静卉忍俊不禁:“嗯。”顿了顿,补充一句:“但也太坏了。”竟装笨坑她一起造礼物! 第一次见,只觉得他比她预想的要好太多。 慢慢相处又发现,他总能不断的刷新她的印象。 如今,她是真的被他惊艳到了——他所拥有的潜质,说不定是她都望尘莫及的! 而她肯定的回答,大大膨胀了轩辕彻那颗男人心,他勾唇笑得比天边的夕阳更眩目:“爷不坏,难得你爱嘛~” ——分—— 九皇子轩辕璟就等着恭亲王回来。 恭亲王府的主人是恭亲王,他要带两“小弟”住进来,自然要主人点头,而在此之前,他压根屁都没放一个,以至于这时候忽然当众说出来,两位亲王侧妃和大爷轩辕谨世子轩辕修都很惊愕,却也当着恭亲王的面,谁也不好说什么…… “皇上都点头了的事,我自是不能再说什么,九皇子高兴就好。”恭亲王虽如此说着,余光却不露痕迹的瞥着低眉敛眸始终安静的苏静卉。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可都跟她扯得上关系,尤其暴打李梓的事…… 他还真没想到,那总是明哲保身为首要第一的苏渊的女儿,竟能有这魄力! ☆、95懵,竟是没醒 得恭亲王点头,九皇子轩辕璟自是动作利索,第二天就把苏云览和苏云群接进了恭亲王府。 既是要跟九皇子吃住在王府,自是要拜见一下王府的主人,可两个庶子,在家就被压出了怯懦不敢冒头,也没有机会见过什么大世面,如今猛然被接进恭亲王府还是给当今九皇子做伴读,自是免不了一个心慌慌意乱乱,倒是努力做出镇定样,却还是给明眼人一种呆呆愣愣上不得台面的感觉…… 恭亲王带了几十年兵,自是看不惯更看不起这种孬样的,甚至越看越想挥鞭子抽他们一顿,更是想不明白九皇子那个小精怪究竟怎么就看上了这两人,就更不用说两人跟苏静卉之间的差异了。 到底是人家的儿子,又无过无错,总不可能真打一顿,恭亲王就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早早把人打发走了。 稍晚,二人便随了九皇子轩辕璟去醉仙楼,醉仙楼为此又多了两个稍微高级的小二,而轩辕彻一如既往的继续去神机营,苏静卉则呆在家里继续研究送什么礼物给轩辕彻比较合适。 “夫人,水仙回来了。”丹葵在外边报到。 “嗯。”苏静卉应声的同时,迅速收起正画着的图纸交由翠竹放起,香儿和幼梅则迅速收拾其他,而后才道:“让她进来吧。” 外面应诺,不一会儿珠帘拨动,眉宇之间明显带着愁思的水仙走了进来,虽跨进门后就刻意的深呼吸振了振精神,自认为恰到好处的掩饰了那抹忧愁,但…… 此时苏静卉已经拿了绣件把玩,随意般抬眼看了她一下,便开门见山道:“他们果然求了你什么事么?” 水仙一怔,本能就应:“没有。”方才说完就见苏静卉抬眸看来,对上那静若止水的眼,她就不自然的心虚,而后尴尬却又倔强的道:“那些人这些年都将奴婢抛在脑后从未想起,如今是实在过不下去了才想起有我这么个女儿,不理也罢……” “气话。”苏静卉淡淡评价。 水仙顿窘,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搭腔,有点不知所措的看向香儿和翠竹幼梅,可三人却也不知该如何帮她的干脆都低着头不吭声,可如此一来,却反而让水仙有种自己身中不明蛊术所以被她们提防嫌弃的感觉,心中一面理解,一面却又忍不住难过…… 转眸再看苏静卉,虽也是正低头刺绣没管她,可苏静卉却是一向如此,且那由内而外的温婉恬静,总能给人一种心安意宁的感觉。 看着看着,水仙不禁鼻子一酸,泪还不及落下也跟不及开口,便听苏静卉头也不抬的道:“怎么,还想听陶埙?” 水仙一愣,继而羞恼不已的跺脚嗔道:“夫人,您怎么老是这么坏……” 泪,却到底还是不老实的滚了下来,且落势凶猛,没一会儿就湿了满脸。 屋里除了苏静卉外也有香儿等三个丫鬟,却竟然眼睁睁看着水仙哭得稀里哗啦也一个都不去劝,可把水仙哭得那叫一个狼狈尴尬的,意识过来就慌忙要抬手去擦,却便见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块叠得平整的手帕…… 看去,是香儿。 “擦擦吧,很难看。”香儿也不是个嘴甜的。 水仙一窘,接过的同时泪又更凶了,却也抽着气抱怨:“知道难看也不劝劝我,你也坏。” 翠竹和幼梅忍俊不禁,苏静卉则凉凉来了一句:“没打你没骂你,你自个儿要哭的,谁还拦着你。” 第90节 水仙一听,又羞又气,下不来台的直跺脚:“夫人您这样,还不如打奴婢骂奴婢呢。” “香儿,取陶埙来。” 苏静卉懒得跟她再罗嗦的模样说道,却是把翠竹和幼梅都逗笑了,而水仙则一把拉住香儿,羞得面红耳赤都哭不出来了:“不许拿,不许拿不许拿……”连叠了几个声后,才转头跟苏静卉道:“夫人,奴婢说就是了,您就放过奴婢吧。” 苏静卉鼻孔哼哼了两声,没说别的,脸上也没有特别的取笑之意,甚至还继续仔细的绣着花,可屋里的丫头也都是近身侍候她一段时间了的,自是知道她那个样,并不是生气,因而气氛也并不为此显得紧张。 水仙擦了泪,又得翠竹端水来给她洗了个脸,这才坐下好好说:“他们想要奴婢给寻稳定的差事,倒是没直说要进王府,可奴婢又不是傻的,哪能看不出来,而且依奴婢的意思,就是别管他们。” “所以……”苏静卉暂停了针,把绣件摆远了些看了看后,才又拿近了继续绣:“那些确是你的亲人?” 水仙老实道:“说实话,奴婢被卖进苏府时还小,如今也这么些年不见了,确是记不清父母究竟长什么样了,可奴婢倒还是记得他们的特征……奴婢那爹左眉上有颗豆大的黑痣,娘左乳下有两颗红痣,哥哥小时候被狗咬过腿,弟弟背也被热水烫伤过险些就此没了……这些天奴婢都偷偷仔细确认过了,确是如此没错,可那表哥表姐……” 顿了顿,眉也拧了起来:“说实话,奴婢在此之前并不知道有这样的亲戚,再加上那表姐长得……长得可真像之前忠勇侯府那位刘小姐,但声音不像,气质不不一样,那刘小姐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可奴婢那表姐却跟奴婢面前也饿低声下气的,还爱贪小便宜得很,奴婢带回去那两身换洗的衣裳她都厚着脸要了去……” “奴婢怕她是做戏的,就干脆送了她试探,还以为她做做样子不会穿,不想竟宝贝得很,穿上就舍不得脱下来了……” 苏静卉默默听着,直到水仙说完,才笑道:“若真是刘瑞雪,那日在王府前乞丐衣服都能穿了,又为何穿不得你的衣服?” 水仙一怔,恍然大悟后便是面色一变,跟着就不知想到了什么而猛然站起,而后,又觉连苏静卉都抬了眸看她而一下软了下去,明显心惶惶着什么,却还是坐了回去:“没,没什么……” “亲人便是如此吧……”苏静卉淡淡说着:“打断骨头也到底还是连着筋,隔着再久不见,血脉依旧相连。” 话是如此没错,可,她那些亲人呢? 呵呵,真是讽刺…… 苏静卉本就少有情绪,即便有也不会外露出来,水仙自是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倒是听着那番话,不禁有些动容,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不管你那个表姐究竟是不是之前失踪的刘瑞雪,如今她都在外边,想也搅不出什么事来,而至于他们想寻差事……” 苏静卉慢悠悠道:“你也看到了,聚宝苑里的婆子丫鬟已经多到都闲得刺绣做鞋赚小钱了,王府的中馈我又半点不沾,就是他们想我也不在那个意的愿意帮,却也实在没法子插得人进来。” “当然,我有不少铺子,但那些铺子原本人手就够,又都是老人,多插就是浪费,也无过无错除了谁都说不过去,倒是我娘原本陪嫁的田地就很多,我出嫁时又全都给我做了陪嫁,苏家和林家又照着规矩另给了不少,东拼西凑加起来倒真是有些惊人,一直以来都缺着人手……” “要不,你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到庄子去做事,据说那里有屋有院样样齐全很是方便,当然,工钱只能跟其他庄子上那些陪房一个标准,免得坏了规矩回头不好办,倒是他们不嫌辛苦,抱些小鸡小鸭猪仔之类的养,完全可以归他们自己,我是不会在意那点的……” 水仙听着面色微妙。 她知道,这是苏静卉照顾她那一家子了,但也同时是直接将他们当可能的祸源直接发配了出去,免得惹麻烦,这并没有错,但…… 她还是好难过,本来日子好好的,只因为被那些人挑中下了蛊,一切就不一样了,就连好不容易信任了她的夫人,待她都多了一分戒备! “好,奴婢一会儿就去跟他们好好说说。”应声掩不住的萎靡。 屋里都是耳尖的,哪能听不出来,香儿不禁拧了眉,翠竹和幼梅纷纷抿唇看她,而苏静卉却是神色如常,并未听出来一般,还点头应道:“嗯,去吧。” 水仙一听,更没精神了。她主动说去跟他们传话,自是自知之明,可苏静卉却竟然真的不拦的直接让她去…… 岂不就是明摆着暂时不需要她在身边侍候的意思! 水仙匆匆的回来,又怏怏的走了,院里自是不少人瞧见,又纷纷将此报向他处换了银子使…… “夫人……” 香儿很少主动说什么,这会儿也忍不住开口了,却又不知道如何继续,倒是苏静卉接口问道:“想说水仙?” 香儿点点头:“奴婢就怕她多想……”到时候,指不定不用人家动手更费不了那蛊的事,就出事了! 苏静卉浅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千警万告终不如一难历练,有些事别人帮不了,只能靠自己,这坎儿她若是迈得过去,定然成长不少,但若是迈不过去……” 勾了勾唇,并未往下说。 没有往下说,可屋里的香儿和翠竹幼梅却都明白,若是水仙迈不过这道坎儿,就完了,彻底完了…… 三个丫鬟正黯然,就听苏静卉冷不丁的问:“觉得我狠吗?” 三人均是一怔,却反应过来了也不知如何回答。 如何回答?说不狠?可她这般看似温善的做法,却恰恰是最狠的!说狠?她没打水仙没骂水仙,甚至废着高价真寻能人给水仙解蛊……这时代,奴婢命如草,生死由天由主半点由不得奴婢自己,换成别家主子,早不是干脆把水仙转手卖了就是直接弄死干脆,哪会这么大费周章?她这般,又何其不是在给水仙一个自己争命的机会?这样主子,又究竟狠在哪里? 她们不说话,苏静卉也不吭声,时间慢慢流逝,三个丫鬟到底还是觉得什么不说不对,于是香儿便道:“夫人什么也没做错,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仔细起来,已经是良善至极了。” 翠竹和幼梅也纷纷点头。 苏静卉勾唇,浅笑闲散随意:“想走可要趁早,免得日后狠劲儿落你们身上,追悔莫及。” 这话一落,香儿当即跪了下去,翠竹和幼梅也跟着,香儿还道:“奴婢走了才后悔。” 翠竹:“奴婢死都跟着夫人。” 幼梅:“奴婢也死都绝对不离开夫人。” “好了,起来吧。”苏静卉失笑:“我活的好好的,你们干嘛动不动就跪,真是……” 三丫鬟赶紧起身,也这时,蓝婆子在门外有事要回。 蓝婆子是正宗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苏静卉见说她来了,也就猜了个大概,但还是命了她进来,还表示尊重的放了手里的绣件,让香儿给倒了杯茶,让她坐着说话。 蓝婆子倒是谢着接了茶喝,但没坐:“也没几句话的事,就不坐了。”说着就又道:“那头让奴婢来回话说,夫人之前招的人最迟明天也都到齐了,问您是想在哪儿见。” “明儿啊,明儿可是十五?”苏静卉问。 众人点头。 苏静卉才道:“那就劳烦您去醉仙楼替他们订个雅间吧,十五元宵灯节,也正好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蓝婆子拧了拧眉:“十五热闹,醉仙楼的雅间又倍受追捧,只怕十五那天的雅间前天就订完了……” 苏静卉笑道:“我事先估摸过时间有做安排,你只管去订就是,倒是记得说,是那头让您出面帮订的。” 蓝婆子出自平安镖局,跟赵总镖头有些交情,如今却是苏静卉跟前的“红人”,而苏静卉是轩辕彻的夫人……如此一串联,赵总镖头“托”蓝婆子订雅间也就合乎情理了。 蓝婆子应诺,也不含糊的一口干了那杯茶,便放了杯子退下去办事了。 稍晚,大夫人金华带着小儿子轩辕玉郎过来邀苏静卉十五一起看花灯。 “三弟妹也真是,也就在府里不去哪儿,还我不过来寻就不去我哪儿坐坐……”大夫人金华嘴上这般抱怨,脸上却是笑,显然只是说说笑的:“真该罚你。” 苏静卉真端着糕点给轩辕玉郎选,听着也不恼,还笑道:“大嫂想怎么个罚法?” 大夫人金华立即嗔道:“诶哟,跟你说笑呢,还当了真了?可告诉你啊,不许回头跟老三告状,那老三这么宝贝你,知道了回头还不得搅得我们吃睡不安。” 苏静卉浅笑:“三爷待我确是好得没话说。” 大夫人金华也点头附和:“可不是吗?唉,之前都是我们不好,竟就信了老四那骚蹄子咳咳……”猛然惊觉错口而赶紧自断,末了还边偷瞧着苏静卉的神色边连连轻打了好几下自己的嘴:“瞧我这嘴,口没遮拦的……” 很是尴尬的样子。 “误会一场而已,也没什么,倒是可惜了,我本来还以为那孩子真是三爷的……”苏静卉笑说道后边就干脆叹了声气,好像真的很可惜那个孩子一样,看着轩辕玉郎都多了几分慈爱。 大夫人金华仔细看了看,还真没看出不对劲来,却也还是不信苏静卉真能那么豁达接受别人生的自家男人的种,但也只是将心思搁在心底不提,嘴上道:“说起那孩子,唉,还真是个苦的……” 人家特地提了开头,苏静卉自是接的:“大嫂这口气……难道那孩子怎么了吗?” “出身不好,还闹得那么难堪曝出来的,哪能好到哪里去……”大夫人金华话说得隐晦,叹气也叹得颇像那么回事:“老四本就还是个孩子难指望的,如今这样只怕跟是恼着,至于史母侧妃,呵呵……” 不好听的,直接用了博大精深的“呵呵”二字让苏静卉自己想象去,是要让她自己去猜忌史侧妃的为人不行吗? 苏静卉暗自好笑,却也不得不说这大夫人金华离间手段还不错,但也不搭腔,只是叹气着揉揉轩辕玉郎的头,好像还在为那个孩子的苦命惋惜。 一个巴掌拍不响,苏静卉的反应总不如大夫人金华的预计,许多预备好的话反而不好接下去,暗自郁闷之余,又另挑了话题道:“算了算了,那些个事就让史母侧妃和老四操心去吧,我们甭管,倒是……三弟妹这么喜欢孩子,就干脆自己怀一个呗,难不成还真听了老三胡闹?” 这又来试探她怀孕了没吗? 苏静卉自是更好笑了,面上却不显山露水的小声嘀咕道:“怀孩子又不是买东西,费了银子就能买到……” 也就是现在还没怀上? 大夫人金华看了看苏静卉那平坦的小腹,仍旧抱着三分怀疑,但也只能听苏静卉说而已。谁叫这聚宝苑虽然塞进了眼睛,却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连苏静卉和轩辕彻的衣服都轮不上她们洗,轩辕彻又不是个那么讲究的主儿,宠苏静卉上了天,而苏静卉又安静不爱串门子,还真是至今都不知道她的葵水究竟是什么时候…… 越想越郁闷,就越觉得苏静卉和轩辕彻这对小夫妻邪乎,干脆就不想了,道:“话说得是不错,坏孩子这事,确是要看缘分。” 话题最后不了了之,大夫人金华又东拉西扯的坐了会儿,便带着困了的轩辕玉郎回去了。 人走后,香儿才问:“夫人,明天怎么去醉仙楼?” “一早就去呀。” 苏静卉笑道:“十五生意肯定好,还绝对是贵人多,有个人坐镇拿大主意比较好,而神机营那边向来忙,相公也不定能得休息,我待他主持合情合理,顺带让你们打打下手端端菜什么的。” 香儿眨眨眼,道:“王爷那边……” “王爷管的是军务大事,哪有功夫理会自家媳妇儿做什么?”苏静卉笑得更深了。 既然苏静卉都有主意,香儿也就不再浪费口水的多言了。 轩辕彻派人捎口信回说今天得晚归,苏静卉就干脆不去凑人群吃饭了,又再晚一些,九皇子轩辕璟就带着两个“小弟”回来了,一知道轩辕彻不在就不管天已经黑了,直接冲来聚宝苑,闹着苏静卉给他再做一个魔方。 也不是多大的事,苏静卉没道理跟他浪费时间的磨嘴皮子,就干脆的答应了,哄了九皇子离开,又见轩辕彻还没回来时间不算太晚,就把之前裁的中衣料子拿出来,坐在炕上灯下继续做。 中衣没有多余的修饰,做起来也简单,抓着时间其实一天也可以做完了,可苏静卉看轩辕彻反正也不急着穿,就每天做做这样又玩玩那样的耗着时间,倒是把这两件衣服当消遣着玩甚至干脆忘了,以至于这么多天下来才做了大半件…… 如今看着衣服仔细想想,苏静卉不禁有点心虚,就干脆加快了速度,好歹今晚把这件给做好了,不想如此一来,倒是专心得轩辕彻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注意,等发现时,他都不知道站那里看了她多久。 “相公回来了也不打个招呼。”苏静卉倒是没藏那衣服,可语气却不自觉的带着嗔怪之意。 轩辕彻勾唇却不语,还一把拿了那刚做好的中衣去看,分明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却还是问:“给我做的?” 苏静卉白眼一翻,干脆回一句:“相公误会了,妾身是做给父亲的。”说着,就要去拿回来,却被他避开了,倒是人顺势被他扯进了怀里,转而坐了他腿上。 这身手利落得……她都不知说什么好。 “哈哈……” 轩辕彻大笑着就低头在她脸侧一个劲乱亲,末了还非要言语戳穿她:“哪家女儿会给自家父亲做贴身中衣的?这要说是外袍或者鞋子我都信,可这……啧啧,不乖,该罚!” 说着,就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不疼,但很痒,苏静卉虽然没笑,却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推开他:“相公别闹了。” 轩辕彻却不理她,倒是空了会儿冲外嚎了声:“放热水。” 苏静卉囧道:“妾身已经洗……” “饭还得一日吃三顿呢,谁还规定了洗澡之后就不能再洗的?” 他理直气壮得让她无语,反正反抗也是无用,搞不好还让他更兴奋的折腾个没完没了,就干脆任他闹,闹够了总会歇下,何况…… 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 可,她还是低估了一向绅士的禽兽一旦禽兽起来程度…… 第二天早上,苏静卉严重有种干脆床上趴一天算了的想法,可平安镖局那边人都已经到齐了,醉仙楼的雅间也已经订了,总不好因为这个而推脱了,只好撑着爬了起来。 轩辕彻还没出门,瞧见她爬起来,不禁拧眉:“怎么不继续睡?还很早。”说着就走过去要把她按回了被子里,可她却是快一步的一骨碌滚了出来,直接枕头他腿上。 第91节 “妾身今儿想去醉仙楼里呆着,晚上大嫂也约了去逛灯市,可以直接从那边去。” 她枕在他腿上还眯着眼说话,声音也因为一夜没喝水略微有些发干,又太累而发着软,反倒听起来就像在撒娇,轩辕彻都觉得浑身骨头一下就酥软了,暗道好在她平常不爱撒娇,否则他可真有些吃不消…… 嘴上则道:“那也不必去那么早啊。” “赖着就不愿起了。”时间却会一点点过去,然后就没了。 轩辕彻忍俊不禁的笑了:“你继续睡,我交代香儿再过一个时辰叫你就是了。” 苏静卉好一会儿没动静,轩辕彻都以为她又睡着时,才听她“哦”了声,而后从他腿上挪走,竟眯着眼摸索着爬回了被窝里,但又不太放心的交代一句:“一定要记得说哦。” 她平时给人的感觉,端庄大方,温婉恬静,横竖看着都不是一个优雅高贵可以形容的,可眼下,也是第一次在轩辕彻面前这般,配着那微乱的发和眯着就不肯睁开的眼,大有一种迷糊懵懂的感觉,都不像她了…… 不像,但很可爱,可爱死了! 轩辕彻忍着笑,也除了应她外没有做旁的打扰她,由着她爬回去后才动手给她掖被子…… 眨眼的功夫苏静卉便又睡觉了,轩辕彻才蹑手蹑脚的出了屋带上门,大步却还没走出院子就扶着院门大笑了出来,直看得满院早起的婆子丫鬟莫名其妙。 好一会儿,轩辕彻才收了笑折回头交代香儿,而后才带着长长的大笑出门…… 一个时辰后,苏静卉被香儿叫醒,精神好了许多。 听说轩辕彻早上那诡异行径,苏静卉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的没什么反应,而后就不知想到了什么,瞬间面红耳赤得更熟透的番茄一般…… 他昨晚太疯,寻常就够她这小身板受的了,还玩了好些花样,直接把她折腾得累崩了,若不是香儿提起他的诡异行径,她压根记不得一个时辰前干过什么,甚至仔细想也是断断续续不清不楚,换言之——她早上那会儿其实根本就没醒!没醒,却如同梦游一般跟他交流了半天! 那画面,不用仔细联想都肯定很囧,而轩辕彻也肯定当时就发现了,所以才笑成那样,可他竟然发现了也不提醒她,还看戏的看她半天然后笑着走…… 那男人,心眼太坏了! 愤愤抱怨着,迅速收拾,赶在有可能来谁闲唠嗑浪费时间之前出门直奔醉仙楼,而后,窝小楼继续睡,直到午后才爬起来。 十五果然热闹,这大白天还没到夜晚花灯上的重头戏,街道上就人来人往的热闹了,而醉仙楼也为此座无虚席,生意好到爆棚,也因为苏静卉来时有打个招呼,辛掌柜还真不客气就把她带来的好几个丫鬟婆子借去了打下手。 用了简单的午餐后,去逛菜屋子消食,发现两朵合适采摘的蘑菇,果断摘了准备晚上做汤自个儿享受,又旁的七七八八捡了一堆,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耗去了…… 太子轩辕擎天今儿订了九重天间,还来得格外早。 轩辕彻还没回,只得辛掌柜带了他选食材,本以为太子轩辕擎天最多像往常一样,看看肉类就回雅间了,不想今儿他竟连菜屋子都要去…… “听说造了不少菜屋子,养出了不少菜,正好去看看什么样又都有些什么。” 太子殿下这么说,谁敢拦着不成?辛掌柜又暗想小楼虽在菜屋子地旁边,可两处之间隔着墙,夫人又是个安静的,应该没往哪儿去,便引了太子轩辕擎天去,却哪知好巧不巧,苏静卉还在菜屋子地里消磨着时间。 太子轩辕擎天为首,那么一大群公子哥儿,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锦衣华服的苏静卉抱着棵连泥带根的大白菜从菜屋子里出来…… 略微的怔了一下后,太子轩辕擎天忍俊不禁道:“三堂弟妹总能时不时就惊一下人。” 说完才觉不妥,却也太迟了,就干脆摆出坦荡荡的神色,不去理会一旁叶鑫宇投来的目光。 这会儿,苏静卉也若无其事的放下了那棵大白菜,给太子轩辕擎天福身:“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轩辕擎天一下又忘了叶鑫宇的本能伸手去扶,而后才有猛然想起,不禁有些狼狈的半道转了只手背去身后,一只虚扶苏静卉:“这儿不是宫里,又自家人,三堂弟妹不用这般多礼。” 苏静卉谢恩,顺势直了直身,而后又弯去抱起那棵白菜就更太子轩辕擎天告辞。 香儿和翠竹幼梅也赶紧从地上起来,个个手里没闲着的低着头就跟苏静卉离开了菜屋子地。 待她走远了,太子轩辕擎天身边才有人忍俊不禁的笑道:“还是头一回瞧见锦衣华服的女子抱着棵大白菜。” 其他人纷纷附和,转而就问起叶鑫宇:“鑫宇兄可见过?” 叶鑫宇淡淡道:“没有。”也不再余光瞥着太子轩辕擎天。 “好了,不说那些了,去看看三堂弟那精怪的究竟在这块地里都折腾出了些什么吧。” 太子轩辕擎天直接岔开话题,便先进了苏静卉刚出来的那菜屋子…… ——分—— 苏静卉才把菜放了厨房回小楼,就有小二匆匆来报说苏家二小姐寻她来了。 苏静灵这时候来干什么? 苏静卉挑了挑眉,还是让香儿出去引她进来了。 苏静灵一进门就道:“上次姐姐回去也没好好说上话,今儿灯节,就想问姐姐要不要晚上一起去看灯。” 苏静卉笑看着她,问:“有心邀我一起看花灯也不早些,不觉这时候来的太晚了吗?” 都近傍晚了才来邀她,不明摆着要在这蹭饭吗?而当然,蹭饭肯定还是其次,另有目的才是真! 苏静灵笑略微僵了一下,又嗔道:“姐姐莫恼嘛,我之前去了左小姐家里做客,一坐半天怎么也走不开嘛,这才来晚了,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那么多呀~” 苏静卉又反问:“去了左小姐家做客,她没邀你今晚一起逛灯市?” 苏静灵这回倒是早有准备的回答得自然:“我说要来寻你,婉拒了她。” “可是不巧我今晚约了人。”苏静卉浅笑着端了茶喝。 苏静灵有模有样的怔了一征,就问:“姐姐约的谁?” “王府里的大夫人,似乎她也还约了别人,指不定还有谁。”苏静卉倒也不吝啬的说道,却也心中对苏静灵这突兀到访约莫有了底——准备借她这个姐姐的名多结识人混个好印象好名声,方便攀高枝! 而果然,苏静灵一听两眼就亮了瞬,跟着就笑着撒娇道:“我来都来了,姐姐总不好赶我走吧?就顺道儿带上我嘛~” 赶? 苏静卉笑看着她,又喝了口茶,没说话。 苏静灵恨死苏静卉这个样了,看着人笑又不说话,让人容易胡思乱想。然,她愤愤得很也不敢发作,因为上次母亲理直气壮的来,都还被苏静卉那些丫鬟抄着扫把鸡毛掸子追了半条街,她还真忌惮着在这横的话,会落什么难堪下场…… 可她不说话,苏静卉就能端着那杯茶跟她耗下去,实在没办法,苏静灵干脆蹭更近了直接抱着苏静卉的手撒娇:“姐姐,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就应了我嘛,我保证乖乖的,你让我往东我不往西,你让我往西我绝对不往东……” “这可是你说的。”苏静卉总算开口了,还大有点头之意。 苏静灵当即高兴的直点头,还三指向天信誓旦旦:“我保证,我发誓,我今晚要是不听姐姐的话,就天打雷劈。” 这么狠…… 苏静卉好笑道:“最多让你做做小丑逗人笑,还能叫你去杀人放火么,那用得上发誓。” 一听这话,苏静灵就变脸了。做,小,丑,逗,人,笑? 一口气提上来,苏静灵险些破口骂苏静卉,可到底还是忍下了,暗道等着瞧的同时,笑道:“姐姐就是爱说笑。” 苏静卉暗笑上次的教训不错长记性了,就交待她眼下醉仙楼里忙,来早的也多是贵客,让她最好别乱跑,便让香儿引她和丫鬟去了一楼的小房间休息。 人走后,就交代翠竹:“在她茶里加些东西,让她睡会儿。” 出身镖局,曾半脚江湖,就算当下身上没有这东西,却是要找也不难,翠竹当即应诺便去办了,并手脚利索,不多久便办好回来了。 不多久,轩辕彻便回来了,而恰好王府里来了人问回不回去吃饭。 虽然苏静卉没说,但轩辕彻还是猜到了林老爷子私下将平安镖局给了她,再加上今天平安镖局订了雅间,且会来的全是各地当家管事,苏静卉又特地避开府里的过来,之间肯定有关联,就干脆给她大了掩护:“告诉王爷和两位侧妃,这里现在正忙得走不开,就不回去吃饭了。” 这是不经意间就建立的默契,也是他沉默的给予她的尊重,即便苏静卉不生长在这个时代,也很清楚这是很难得的,但她没说什么,一如他…… 晚饭时间,正喝得热闹间,风吟又被高价着请了出来,却是一番折腾经了许多手,也未能奏出一曲,倒是怪声刺耳连连,磨去了整楼客的食欲。 “上次表妹一曲惊艳四座,我也有幸一听,如今回忆依旧回味无穷,不知今天能否借太子殿下的光,再请表妹抚奏一曲?” 叶鑫宇这突兀的开口,倒是把太子轩辕擎天都惊讶到了,而后与众人一起,纷纷看向来陪酒的轩辕彻,就听叶鑫宇又道:“三爷莫误会,我并没有刁难欺辱的意思,也知道这不合适,可又实在是被那些魔音荼毒得惨,再一想表妹那美妙琴声,就不禁耐不住的无礼开口了。” 句句客气,倒是让人不好拒绝,还不提钱,明显是吸取了二皇子那次的教训,可又说好听了是不侮辱苏静卉,却说白了,不就是明摆着是要白听吗? 轩辕彻笑:“论起来叶公子还是我夫人的表哥,本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可她到底女子,也不是那些个要抛头露面,明知男女有别还让她来……不说旁的,只岳父回头知道了非得跟我过不去不可……” 说到苏渊,叶鑫宇还真有些顾忌的,真想着该怎么接话时,就听轩辕彻道:“要不,跟楼里的客人都打个招呼,让大家暂且停一停碰酒言笑,让她在楼后边抚琴?夜里琴声传得远,仔细听应也差不离……当然,到底还是要先问过她本人的意愿,若她没那么个心情,抚出的也不过是糟心曲子,不听好过听。” 叶鑫宇迟疑了的看了看太子轩辕擎天,却就听太子轩辕擎天笑问:“这般看着本太子作甚?提议的可是你。” 叶鑫宇笑笑,倒也自然的扭头便对轩辕彻道:“那就劳烦三爷问问表妹了。” 轩辕彻点头,起身暂时告辞的去寻苏静卉了。 苏静卉正想着怎么别开太子轩辕擎天及其他人的耳目,去见平安镖局众人,轩辕彻便带来了这么个消息。 “好呀。”苏静卉应得干脆,也笑得诡异:“可妾身也一曲天价,也总不能让他们白听了去。” 轩辕彻挑眉,笑着掐上她鼻子道:“又要使坏了,不过,爷拭目以待,倒要看看你今晚能倒腾到多少。” ☆、96祸,暂且不管 翠竹绾高发髻抹灰脸,一身小二装扮,端着一壶酒就进了角落一雅间…… 她身后转角,同是一身小二装扮的九皇子轩辕璟鬼鬼祟祟小心翼翼的探头张望,瞧清楚翠竹进的是哪间雅间后,就勾唇诡异的笑了:“你们两可要仔细看清楚了……” 冷不丁的一句,后面的苏云览和苏云群都是一怔,还在纳闷和纠结要不要问问九皇子让他们看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九皇子轩辕璟又道:“你们姐姐的手腕。” 两人顿愕,而那雅间中,女儿身的翠竹却那样装扮的突兀到访,顿时引起满屋人的警惕,虽举杯谈笑依旧,但个个余光不离她…… 包间中,整二十五人,老少不一高矮胖瘦俱全,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男性,且胖的魁梧瘦的精干,个个眼锋如刀,眉宇之间的凌厉是岁月与刀光血雨生生磨砺出来的,煞气逼人,胆子小些的只怕一进门就不自觉的两腿发软了。 忽然,二十五人中一青衣年轻人忽地站了起来,惊愕的看着翠竹,不自觉张大的嘴分明是要发出惊呼的,却蹦出的声又硬生生压平压低了:“翠竹!” 被他这么一喊,当中也好一个认出了她,顿时收了那份警惕哭笑不得,还有个中年大汉没好气的低声呵斥:“好好的,怎么做这身打扮,险些陈爷我就喂你一刀子了。” 平安镖局二十四分局虽分处各地,但货物南走北运自是少不了要相互照应,镖走得勤的路线上的分局间自是要来往密切一些,当中好几个人认识翠竹也不是稀奇,而其他的就算不认识翠竹这个人,却也还是知道林老爷子挑的人的名单,听到名字,自然也就明了的放下了警惕。 翠竹含笑冲那青衣年轻人颔首欠身:“尹镖头,许久不见。”末了,又给那位陈爷颔首欠身:“多谢陈爷手下留情。” 而后,从赵总镖头开始,挨个儿给围坐了两桌的众人各斟了点酒,又自斟了一杯,敬向在座:“难得一次就见齐了这么多位前辈长辈,可翠竹嘴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此敬各位前辈一杯了。”说罢,豪气的自己先干下,当然,也不乏是在证明酒没有问题。 众人倒也给面子,也不罗嗦,含笑着就纷纷举杯把那杯酒喝了,而后赵总镖头才问:“翠竹姑娘这般特地来,可是要带话?” 众人也是这样想法,而赵总镖头已经问出口了,他们自是不必要在罗嗦的问,只是纷纷看着翠竹。 翠竹也不含糊,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就递给赵总镖头:“夫人请赵总镖头以及各位前辈长辈一会儿帮个小忙……” 众人一愣,赵总镖头也不明所以的看着翠竹和那叠厚厚的银票…… ——分—— 翠竹传好话后,迅速离开雅间,下楼时余光淡淡瞥了下灯光昏暗的转角,却并未理会,直接便下了楼去。 不一会儿,三四个小二上楼,纷纷通知雅间中的客人暂停饮酒欢笑,因为有乐师马上就要抚琴了,客问什么乐师,却均是神秘一笑答曰:“今儿过节,东家特地给各位客官准备的礼物,乐师的名号不能说,但若真觉好,打赏便是。” 大过节的,自是人人心情愉悦,而能在这醉仙楼雅间中消费的,又个个非富即贵,哪还能吝啬了那点打赏,听罢话纷纷笑侃若是好定然重赏,若是不好,可是要砸东西之类的。 小二们一一笑应,心中却腹诽不已,夫人的琴技那可是上至皇上太后下至小贩走夫都个个叫好名满京城的,你们就等着掏银子吧,哼~ 第92节 醉仙楼整个安静下来前,翠竹先回了苏静卉话:“事已经办妥了,且夫人料得不错,九皇子确实一下就认出了奴婢一路带两位苏少爷跟着,奴婢也听您的吩咐,假装不知并未理会。” 苏静卉点点头,也这会儿功夫,醉仙楼整个忽然静了下来,只隐约有街道上的熙攘声隐约传来,但那并不是问题…… 铮铮铮,咚~ 琴响了,却不是之前听过的《凤临天下》,还夹着似琴声却又不像琴声的怪声,乍那么一听,还真感觉怪怪的,说不上不好,可也实在没觉好到哪里去,顿时让那些有幸听过《凤临天下》的人包括轩辕彻都不禁一怔。 叶鑫宇勾唇,正要调侃轩辕彻寻人作假,就觉琴声宛若帷幕散开正式亮出舞台了一般竟转了…… 欢快间透着一股浓浓的异国风,带着蚀骨的美艳,引人一跃至灯市,在那各色昏明艳彩的灯光下,串流的人群中,赫然奔出一身段妖娆的舞姬,她媚眼勾魂甜笑惹人,摆肢扭臀跳着奇异的舞蹈,极具挑逗,却又美得让人难以形容,无法挪开目光,无法分散注意力去思想龌龊,身不由己的被她快乐的舞蹈勾住目光,甚至不自觉的笨拙跟舞,不过一会,满街男女老少个个满脸笑的跟着乱舞,哪怕笨拙怪异也都不嫌丢人,疯了一般相互显摆相互取笑一个劲的伸展腰肢,将往日那些拘着他们的世俗礼教道德观念种种等等统统抛了脑后,没有压力,不必在乎别人怎么看,自是前所未有的精神振奋心情愉悦,整个人被一股超然洗涤,说不出的畅快。 美酒唇边,轩辕彻却笑而不饮,正暗想曲子落了会有什么好戏,就听到了有人呼的大声拍手叫好,那响亮豪迈的音色别人辨不出来,他却清楚,那是有着深厚功力的人才有的…… 差一点,他就喷笑了出来,只暗道好在没把酒含进嘴,否则指定喷出来不可,跟着就果然听到了中气十足的吼赏声:“小二,小二来啊,爷们要打赏!” 一犬吠形百犬吠声,有那么一间人吼喝着要打赏,自就有了第二间跟的,第三间跟的,再加上小二似乎事先就得了交代,还尖着嗓门唱出来xx间赏了多少,xxx间又赏了多少,更是将一群脑子正热的大脑爷们激得热血沸腾生出斗意,接连着就一间比一间赏得多,甚至还有补赏的,争的不过就是一个脸面,然后…… 叶鑫宇嘴角直抽抽了起来,斜眸就瞥向轩辕彻。而轩辕彻也马上发觉了他的目光,还欠抽的回他明艳一笑举杯敬了他一下。 起初就言明,男女有别,苏静卉好歹是亲王府夫人,要她抚琴给太子殿下助酒兴不是不行,但至少不好直接露身,更不能向其他雅间的客人言明抚琴的是她,只能说是琴师! 当时还不觉怎么,如今仔细起来却发现是个坑,但也迟了…… 别的雅间的客人不知道抚琴的是她,打赏琴师很正常,赏得凶狠拼的也是各自的脸面,归根到底说起来也不是在侮辱苏静卉,而苏静卉也不能不收这些钱,不收就要给人家一个交代,岂不就说穿了?本就不能说穿,又岂能这时候说穿?而,别的雅间都赏了,单单他们九重天间不赏像什么话?说他们没格调听不出曲好?还是说他们没银子可赏? 虽各不知道楼里如今都有些什么人,可太子殿下是醉仙楼的常客,惯订九重天间,仪仗就在楼下,后边进来的定然不用多想就知道他在,而堂堂太子殿下打赏不起或者不赏像什么话?而太子殿下都得装着糊涂赏的话,雅间里的其他人敢不跟着意思意思? 搞,清,楚,大家现在打赏的人可是琴师!而不是苏静卉! 说白了,就是苏静卉一曲,把九重天间原本那些不愿掏钱的给宰了个一圈整齐,还让其他雅间的大爷们心甘情愿的给腰包瘦了个身…… 真真是,一箭好多雕! 看着叶鑫宇面色发黑极力控制还是略扭曲,还是要跟着太子殿下装糊涂打赏,轩辕彻差点没笑抽。 而此时另一雅间,平安镖局的各位也面色各有各的微妙。 他们算是这整件事的半个参与者,自是比别的雅间的人清楚这一股打赏热潮的真相,而,若苏静卉不派翠竹来请他们“帮忙”,事未必办不成,但,他们却绝对会像别的雅间的客人一样,脑子一热也好为了脸面也罢,肯定会跟着就掏了银子打赏…… 最主要的是,设计这一切的人只有十五岁,他们的新主子! 这时,辛掌柜又亲自带领了好些小二抬酒上楼,一一送往各个雅间,道的是琴师还各位大爷的谢礼。 原本没想到打赏出去之后还有美酒当回礼,众人均是一怔,而后都乐了,夸乐师会做人,情绪再度被掀高起来,举杯欢碰继续时,苏静卉也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平安镖局众人所在的雅间…… 轩辕彻之后给她定做的衣服,华丽而艳丽,太招摇,夜里灯下人影一晃而过也明显,因而她早上来时特地带了身自己先前在珍绣坊做的衣服,款式寻常而轻便,青绿祥纹,外罩貂鼠皮袄,头上也简单的别了几支珠钗,步摇全卸了,免得举步一摇发出叮当声响,别的雅间中耳尖的,一听就知道有女子从楼道过,然,却正是如此简单的装扮,才让雅间里所有乍一见到她的众人,谁也不敢轻慢了她。 踩着刀口讨生活的人,或许未必有幸见过多大的贵人,可南奔北走见的世面绝对不少,又在座小小也是一地管事能独当一面,哪能没点眼力价儿,瞧不出来那番装扮是为避人耳目?再加上…… 那乍一看由内而外静若止水的气质,却是一脚进屋开始就多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宛若高高在上的王者驾临,让人只能仰望! “请诸位百忙抽空来这一趟,确实是我任性了,但外祖父既然将这重担交于我,我自不能含糊了事,更一面不见招呼不打就自此号令实在太不尊重诸位,才特地请了诸位各地赶来……” 苏静卉轻轻慢慢的说着,便走去桌前干脆利落的自己取杯斟了一杯酒,敬向各位:“我年纪小,懂的不多,还望诸位日后多多指点。” 说罢,豪气的将酒一仰而尽。 酒乃烈酒,不适合女子,如此一饮而尽倒是豪迈,却绝对火辣如刀过喉,苏静卉那精致的小脸明显变色,可她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娇小单薄的身子更直挺挺一晃不晃,看得一大群踩刀口讨生活的大老爷们情不自禁想叫好。 这是骨气,是傲气,是豪情,是气魄,学不来,不是一般人能有,更不该出现在一个淑名满京城的闺中小姐豪门夫人所有,但…… 却就真真实实的在他们眼前,且,硬要比,甚至比当年的林老爷子更胜三分! “身份关系,酒量也有限,就不能一一敬诸位了……”苏静卉很快回复了面色,又在随行而来的翠竹和幼梅瞪眼间倒了一杯,再次敬向众人:“诸位,请。” 这一次,她没有又兀自一饮而尽,而是笔直端杯,等着众人。 赵总镖头很快反应过来,第一个起身举杯回敬,而后众人接二连三的效仿…… 苏静卉知道,他们这算是暂且认可了她这个接班人,勾唇而笑:“日后,多多指教。” 众人纷纷以赵总镖头马首是瞻,跟着直道“言重”,将酒一饮而尽…… 苏静卉很快离开,宛如从没进那间雅间见什么人。 “夫人,您还好吗?”翠竹是喝过那酒的,自是知道其滋味,而苏静卉往日是很少饮酒的,更别说烈酒了。 “还挺好。”除了喉咙有些发辣外,别的真的没什么症状。 翠竹和幼梅又仔细看了看她,才松了口气,不一会儿小楼便近了,而香儿提着灯笼在那等着。 “人都醒了吗?”苏静卉这问的,自是苏静灵和她的丫鬟。 香儿应道:“奴婢刚去看过,还睡得趁着,也有蓝婆子看着,应是没问题的。”不然她也不敢拎着灯笼跑这里来等。 翠竹补充道:“照药效而言,也差不多快醒了。” 苏静卉点点头:“先回去洗洗酒气换身衣服再叫醒她们。” 衣服还没换好,大夫人金华夫妇便携两子到了,世子夫妇还一起凑着热闹,好在太子轩辕擎天等人还没走,就先去了打招呼,倒是阴差阳错的给苏静卉争取了时间。 苏静灵睡得香甜被叫醒,很是不悦一瞬,才猛然想起身在何处目的何为,就怕苏静卉顺势将她送回苏府的赶紧跳起来,匆匆梳洗囫囵吞了几块糕点,便跟了苏静卉出门。 大夫人金华和世子妃沈欣婷各自都是约着人灯市会面,而灯市也离着醉仙楼所在的街不远,马车慢走两刻钟也就到了,而马车也只到灯市路口就得停下来,不得入灯市,以免发生意外踩踏伤人。 苏静灵没吃晚饭,只啃了几块糕点,跟着没逛一会儿就饿了,好在灯市里小吃不少,可偏她又好面子,怕人以为她是个馋嘴儿也说出去饿了不好听,就假装被花灯迷住了而越走越慢,悄悄转头去买些小吃,边悄悄的吃边跟,却哪里知道,跟着跟着就不见了苏静卉一行的人,不容易找到,却是九皇子轩辕璟和她那两个庶弟! “啧,你那是什么嘴脸?嫌弃见到本皇子?本皇子要不是看在三堂嫂的份上,还懒得理你呢。” 披头就被九皇子轩辕璟这么一喝,苏静灵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是直接看两个庶弟的嫌弃嘴脸被九皇子轩辕璟看了去还误会了,慌忙道歉:“不是的,九皇子误会了……” “误会?呵,你又想说本皇子眼睛有问题了吗?”九皇子轩辕璟当即黑脸瞪她。 “没……”苏静灵有口难辩,更觉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两个庶弟面前这样太丢人,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盼却没能盼来苏静卉解难。 “啧,好好的灯节怎么就被搅得扫兴?不行!凭什么本皇子就要为了个不相干的没了赏灯的兴致?来啊,把她给本皇子送回苏府去。” 苏静灵一怔瞪眼,九皇子轩辕璟的侍卫却已经上来请她了,众目睽睽之下,走也难看,不走也难堪…… 咬咬牙,苏静灵心中诅咒着九皇子就拂袖转身而去了。 “瞧见了没,这就是权势的威力,有权有势的就是爷爷,没权没势的就是孙子。”九皇子轩辕璟神气活现的压着声跟苏云览和苏云群道。 兄弟二人一怔之后面面相视,暗暗苦笑叹话是那么说没错,可庶出出身的他们,谈何容易,却就被九皇子一人一下的刮了后脑勺。 “没出息的东西,庶出怎么了?庶出就不是人天生没脑子了?瞧瞧人家三堂嫂,还是女儿身呢,相比之下还不如你们来得自由,却是轻轻松松把一群自由人玩到死!” 兄弟二人又是一怔,跟着就想起了醉仙楼里的事,而后再仔细回想苏静卉,却是怎么也无法将那事和她那人联系在一起,而无法联系一起,却分明就是她做的…… 隐约,他们大概明白了点什么。 九皇子轩辕璟咧嘴一笑,跳起来一左一右勾住两人的脖子就往前拖着走:“走吧走吧,我们一起慢慢学。” 身后不远外慢慢跟上来个人…… ——分—— 热闹但有序的灯市,忽然因为一声尖叫和几道飞掠疾走的身影而混乱起来…… “杀人啦,有人要杀人啦!” 不知谁喊了一声,不明就里的百姓纷纷仓惶夺路,原有的祥和瞬间泡影,传至轩辕彻和苏静卉所在时,已经混乱成灾。 两人同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九皇子轩辕璟,仅是相视一眼的功夫,轩辕彻便二话不说将苏静卉揽带怀里,飞掠的同时冲隔着段距离跟着,这会儿正往他们这边来的蓝婆子等人道:“跟上。” 不一会儿,便找到了九皇子轩辕璟,虽混乱确实因他,但他却是安然无事,只是身边多了永安侯魏宸。 “幸好表叔在,只是虚惊一场而已。”九皇子轩辕璟遇刺竟也神色不变,还笑嘻嘻的给魏宸报功。 轩辕彻也不疑有他一般,点头就冲魏宸道谢:“多谢表叔。” “只是碰巧路过,举手之劳而已。”魏宸也是说得简单。 这时,大爷轩辕谨也带着人赶过来了,另一边则来了世子轩辕修的侍卫,简单一问,原来是有人冲九皇子轩辕璟放暗器,幸好永安侯魏宸及时赶到替他把暗器拍飞了一旁的柱上,却被人瞧见,惊慌之下乱喊,造成混乱…… “刺客呢?”大爷轩辕谨审视的看着永安侯魏宸,问道。 魏宸淡淡道:“九皇子的侍卫已经去追了。” 世子轩辕修的侍卫也问:“请问往的是哪个方向?” “那边。” 魏宸一指,那些侍卫便生怕慢了一步被人抓到刺客一般,匆匆告辞就扑了出去。 “你们也去。”大爷轩辕谨自是不能落后,挥手便令了自己那些侍卫,而后便看向九皇子轩辕璟:“九皇子可被吓到了?” “起初确实吓了一跳,不过现在没事了,亏得表……咦?表叔哪去了?”九皇子轩辕璟转头竟就不见了魏宸。 “他刚走了。”轩辕彻道。 九皇子轩辕璟咧嘴就是天真一笑:“做了好事还这般低调,回头我得跟父皇和皇祖母好好说说,让他们给他些赏道谢。” 大爷轩辕谨一听,眸微沉,看着魏宸离去的方向不语,倒是轩辕彻事不关己没什么所谓一般笑笑。 发生这样的闹剧,自是不能久留,而那些侍卫也没能追到刺客,也不好离了主子太久,便将事情交给了闻讯赶来的禁卫军,各自尾随主子回恭亲王府去。 回到王府,兄弟几人一起带着九皇子轩辕璟去恭亲王那里,将事情禀告恭亲王,又转而报入宫,一来二去的折腾,便不早了。 送了九皇子轩辕璟回小院,轩辕彻就变成独自一人。 行至昏暗段时,有影悄无声息靠近…… “……那永安侯是一路跟着九皇子的……” 轩辕彻只问:“你有没有被他发现?” “他似乎察觉也另有人跟着九皇子,但并未在意,属下也肯定并未被人跟踪。” 轩辕彻点点头:“知道了,你回去吧。” 而后,才走出那段昏暗,回了聚宝苑,苏静卉正在屋里等他。 “九皇子已经歇下了吗?”苏静卉问。 轩辕彻点头,想了想,又道:“没事,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好歹是宫里长大的,见的自是不少,不会因为人救了一次就感激流涕挂念一生。” 也就是,九皇子自己都怀疑了永安侯魏宸出现得太巧? 苏静卉失笑,不禁叹了一声:“他才多大……” 轩辕彻呵呵笑了两声,并未就此事再说什么,而是抬手勾起她的小脸,笑眯眯的问:“你那一曲,赚了多少?” “相公补个一万一,就整十万两了。”苏静卉脸不红气不喘道。 轩辕彻挑眉:“爷都不放过?” 第93节 苏静卉反道:“爷不也有份听了么?” “哈哈……”轩辕彻大笑,低头用力亲了她一下:“一万一太少了,整个醉仙楼的银子随你支取怎么样?” 苏静卉眯眼:“四皇子和长平侯世子不是也各有一份股么?” 轩辕彻忍俊不禁:“敢情你还真想把醉仙楼掏空?” “掏空不敢,挥霍倒是大有可能。”拿醉仙楼的银子去填天香茶楼的账,银子到底是转回他手里,而她也不吃亏。 轩辕彻挑了挑眉,便似乎想到了,又是一阵忍俊不禁,却也没有说破,只忽的弯身一把将她扛起:“那爷可得拿点福利。” 苏静卉立马推他:“妾身很累了。”她可不想早上的蠢像明天又重演给他看。 “放心放心,爷很温柔。” 一听就没诚意! ——分—— 刺客最终没能抓到,皇帝大发雷霆,但最终也不过不了了之,而日子却是飞快的过着,那水仙的家人都屈就的去了苏静卉提议的庄子,水仙也回了苏静卉身边当差。 一切,宛若回了正轨…… 二月初二龙头节,大明国惯例有规模庞大的求春雨活动,国师都会在这一日登台做法祭龙神,京城确实热闹,却也不是京城才独有的热闹,至少,不值得苏二夫人特地大老远赶回来看…… “二婶指定是闯祸了,你回去让父亲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苏静卉交代苏云览。 苏云览有些迟疑:“让父亲问二婶?” 苏静卉挑眉:“敢情你觉得让母亲去问更合适?就母亲那脾气跟二婶那性子,你觉得两人坐一块儿能问出实话?只怕实话没问出来,两人是先吵起来了。” 苏云览一想,确是可能,可是…… 苏静卉不留脸面的直接喷他:“你个脑子不转弯的榆木脑袋,你还真当父亲跟你一样后知后觉不成?父亲真若似你这般迟钝,还有我们苏家如今吗?” 苏云览被喷得不敢吭声,心中也不敢反驳,因为苏静卉没有喷错。 “当然,我也并不是说我想的就一定能比你们周到,但也每一句都绝对是深思熟虑过后才说的……” 苏静卉缓了语气,又道:“先前便跟你和三弟说了,如今你们被九皇子瞧上跟了他,单单只是谨言慎行是不行的,自己犯错确实可怕,可也不如别人陷害强扣的错来得可怕……如今你们是踩上了刀尖的,不想死就给拿出点样来争!争到了自是你们的别人也抢不去,可争不到,呵~,你们就好好祈祷下辈子能投个一生绝对无难的好胎吧!” 苏云览面色难看。 一生绝对无难?世上哪有那种好胎,就是当今圣上也未必敢说自己一生无难…… 低着头道:“是,弟弟记下了。” 被这么一通教训,苏云览还真就利索了起来,不多久便带回了消息给苏静卉。 “父亲说二婶做了什么暂时还不清楚,但都察院盯上了二叔。” 苏静卉听罢笑了,让了苏云览去休息,转头让了蓝婆子去一趟平安镖局。 镖局三硬,消息自然也灵通得很,很快便回了苏静卉要的消息,竟是苏二夫人背着苏二爷收了人银子应了事,苏二爷又过年时被苏渊暗地里敲打过不敢犯规矩,自是不愿做苏二夫人应的那事,结果退银子人家不要,非得苏二爷给办事不可…… “据说事如今倒还没捅穿出来,只是关系闹得很僵,苏二夫人害怕这才连夜偷跑回来的……但镖局能探到的消息,也别指望没有第三第四家知道了,这事若不早些动手抹平了,苏二爷指不定就完了,还指不定要连累上苏大人。” 苏静卉听后冷冷一笑:“我爹他们恐怕还不敢连累上,但……”九皇子却说不定得回宫里去了,而一旦回宫,某些人动手可就比现在方便多了! “夫人打算怎么处理?”蓝婆子低声问。 苏静卉挑眉:“敢情镖局那头还有这种手腕?说说看。” “南奔北走几十年,什么人什么货走的什么路,自是再清楚不过,也各道上结的仇不少,施的恩不少,挣到的脸面也不少……”蓝婆子倒是说得简单。 苏静卉笑了,却道:“暂且不急着管,凡事都有章程,那些想造事的也不是没人盯着他们,要不被寻着尾巴被踩就得按着章程来办,绕了,就别人办他们了。” 而正儿八经的办的话,手续又多如牛毛,哪是说抓就能抓的! “先让二婶做阵子恶梦再说!” ☆、97争,霸气皇子 苏静卉准备暂且不管,可那苏二夫人却厚着脸皮拖儿带女的寻上了门来,美其名曰给苏静卉带了两淮的特产,回来了就顺便来看看她。 水仙道:“应是来寻您帮忙的,见是不见?” 天香茶楼那边已经有回话,说是精通蛊毒的能人已经到了,但他脾气怪得很,给人解蛊得看心情,并言明拥有这样技能的人不容易找更不好得罪,因而就是他们门主也对此人礼让三分…… 说白了,就是人已经到了,但什么时候解蛊还不是有银子就能说了算,而苏静卉自是不信这鬼话的,那统管百晓门的天天睡她枕边,瞎的不成?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会看不出水仙中的蛊究竟严重不严重?扔这么个答复给她,分明是心中有底,也明摆着先不管也没关系的意思么? 他都不怕,她还担心什么?自是干脆直接就让水仙回到一等丫鬟的位置上近身侍候,而翠竹和幼梅则退到屋外,这两人都是不多话的,可眼尖耳利得很,还有拳脚,由她们把门比丹葵和青芝强太多,而丹葵和青芝则可以直接转去一心一意当左妈妈的左膀右臂,也是一种历练…… 苏静卉笑着接了水仙那话:“我若不见,怕是别人就去见了。” 水仙一怔,而后便明白了。 苏静卉从来不寻别房的事,也不刻意去盯着他们,可他们却自苏静卉进门开始就没消停过,院子里那些个眼睛就不说了,隔三差五还能来点事。像这种大宅子,就从不缺揪点端倪便乱想掀风搅事的,那苏二夫人只是苏静卉二婶,却今儿独独这么带着儿女来,别人看着会不怎么想? 这般一想,水仙也就不说话了,按苏静卉的意思,出去让翠竹去引人进来,自个儿则去准备一会儿要用的茶水和糕点。 苏二夫人苏桃氏很快被带了进来,却是大夫人金华后脚也带着小儿子轩辕玉郎到了。 瞧见苏桃氏,煞有其事的惊讶:“诶呀,三弟妹今儿有客啊?这位是……” 若是旁日,苏桃氏被“关注”是会很高兴的,可偏今日她厚着脸来找苏静卉有事,还是有不宜外人听去的事,自是面色不太好,可也知道不能得罪,就只好挤出生硬的笑等着苏静卉介绍完了,这人赶紧识趣的滚蛋,可…… “这是我娘家二婶和她几个孩子。”苏静卉神色如常的给大夫人金华介绍,又给苏桃氏介绍大夫人金华:“这位是大夫人和她的孩子。” 大夫人金华当即笑着跟苏桃氏打招呼,相互见礼又赏了彼此的孩子见面礼后,就对苏静卉道:“玉郎大早就说三婶这边的糕点好吃,非要来,我是实在拗不过他,这不就又带他来了。” 也就是,孩子“没吃够没玩够”之前,不肯回去? 苏桃氏顿时面色更不好看了,而苏静卉却没什么,还特地端了糕点递给那群萝卜头:“来,想吃什么自己拿。” 轩辕玉郎倒是不客气,伸手就拿,苏桃氏那几个孩子就局促多了,率先就扭头去看看苏桃氏的意思,可让苏桃氏觉得脸给丢尽了,却也不好说几个孩子什么,只好道:“几个傻人儿,姐姐让你们自己拿你们想吃什么拿就是,跟自家亲姐姐还这么客气作甚。” 这话说得…… 大夫人金华暗暗撇嘴,看向苏静卉,却见她乐呵呵的正忙着给几个孩子分糕点和给轩辕玉郎擦嘴儿,忙着呢,压根没听到似的。 就这会儿功夫,世子妃沈欣婷也来了:“诶哟,三弟妹这边有客呀?呀,大嫂也在,呵呵,小玉郎也在啊,瞧那满嘴碎末,花猫儿似的。” 说罢,也弯腰去给轩辕玉郎擦了擦嘴,对很是喜欢这自家侄子一样。 苏静卉浅浅一笑,又给世子妃沈欣婷介绍一遍苏桃氏,苏桃氏又笑得更加生硬了,而大夫人金华却问:“今儿二弟不是不用上朝吗?二弟妹怎么有空到这儿来?”不用蹲窝里照顾你那病世子? 世子妃沈欣婷笑得自然:“世子爷刚喝了汤药歇下。”转头又跟苏静卉说道:“三弟妹啊,醉仙楼里都有些什么新鲜蔬菜,能不能卖点给我们?” 苏静卉抬眸看去:“我也好些日子没去醉仙楼了,如今都有些什么还真不知道,不过……” 话没说完,大夫人金华就阴阳怪气的开口了:“那些菜可都是老三花着大血本种出来的,醉仙楼只怕都不够供应,那儿一道翡翠白菜就那么几筷子可都卖到十几两的价儿,二弟妹你确定你要买?” 一听这话,世子妃沈欣婷自是闷气的,而苏桃氏则是惊得瞪大了眼。几筷子菜卖十几两?天,那得是多赚啊! “大嫂这话说得,你都知道那些菜是三弟花着大血本种出来的,我还能不知么?所以我不是说买吗?”世子妃沈欣婷不服气,却也不得不软:“当然,价儿太高的话我们确实买不了太多,可每样一点,我们也还是吃得起的。” 王府中馈大致三开,吕侧妃握了三分二,史侧妃拿着三分一,剩下零零碎碎的才到她这个世子妃,说起来就心酸,她明明是这个王府的世子妃,本该名正言顺接手中馈,可王爷睁眼瞎直接不管,那吕侧妃又死活不肯放手,史侧妃明着是站她们一边,私下却是恨不得世子早点死好让老四接替世子……一来二去,中馈她也就只能捡点渣渣,那能拿到多少钱?而恭亲王妃留给世子那些财产又这些年耗去不少,平日里还要人情来往什么的…… 说白了,她们二房如今也不过就是个壳,死命苦撑着而已,物质上比不过有吕侧妃撑腰的大房,更没法跟三房比! 越想越委屈:“如今雪还没化,新鲜菜有银子也买不到,我都吃着咸菜吃出满嘴盐味儿来了,就更不用说我们家世子爷了,他那身子骨本就不好……我这不也是为了他的身子,才这么厚着脸来找三弟妹吗?” 竟要哭出来的模样,可把大夫人金华吓了一跳,若是旁日还没什么,偏今日苏桃氏在旁看着,到底是个外人,回头出去说些什么可怎么办? 赶紧道:“瞧你这脾气什么似的,我就说说笑,你还真上火了?” 苏静卉也觉得世子妃沈欣婷今天情绪有些太激动了,想她跟大夫人平日里也没少这么耍嘴皮子互相掐,却也不见似今天这般……软弱? 额,等等,难道…… 余光飞快的瞥向世子妃沈欣婷平坦的小腹,又迅速略开。算了,怀没怀跟她都没太大关系,对轩辕彻而言,比起那个世子的宝座,还是西北的兵权更有用,但,大夫人金华可不这么想! 见大夫人金华也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自己的小腹,世子妃沈欣婷不由有些紧张,却还是努力镇定的干脆不理大夫人金华,而是看向苏静卉道:“瞧我,又让三弟妹你看笑话了。” 苏静卉浅笑:“没有的事。”又道:“倒是世子妃想吃新鲜蔬菜的话,我院里这会儿正好有大白菜,是昨儿三爷顺道带回来的,早上切了些下面条,这会儿还剩大半棵……都说见者有份,既然要给,总不能只给你而落了大嫂和我二婶,要不这样吧,我让人切成四份,自己留一份晚上吃,世子妃和大嫂都拿一份回去,剩下那份就让我二婶带回去,也给我祖母她们尝尝鲜。” 分四份,是免得这些女人怀疑她的菜有问题,想要还推三阻四,麻烦! 大夫人金华一听白送自己还有份,自是欢喜:“诶哟,三弟妹真真是客气,让我们家玉郎蹭吃还不够,还给外带新鲜菜。” 世子妃沈欣婷也笑道:“就是,三弟妹你可太客气了,都这么久这么熟了,还一口一个世子妃的叫,多生疏啊,还是叫二嫂吧,不然我也不好意思拿你的白菜。” 四分之一棵白菜而已…… 苏静卉失笑,却也不跟她浪费口水,笑着甜了一声:“好,二嫂。” “诶~”世子妃沈欣婷也应得更甜,好似跟她更亲了似的。 却是如此这番被这些人一搅和,苏桃氏始终没能把事说了,而时间却是飞快的过去,以至于最后,她只能怏怏不快的抱了四分之一棵白菜回苏府。 一进门,苏叶氏就堵了她,笑得阴阳怪气:“弟妹这是去了哪儿回来啊?诶哟,还买了新鲜大白菜?弟妹好本事呀,这天儿都能买到新鲜白菜……” 苏桃氏的脸,自是青的:“不好意思大嫂,我累了,孩子们也困了,我先带他们回去歇会儿。” 说着就要绕过苏叶氏走,却听苏叶氏冷冷笑道:“你还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去找了卉儿么?”扶了扶头上的珠钗,顿时都觉得自己美极了,尤其是跟苏桃氏那张发青的脸比。 慢腾腾而幸灾乐祸的一笑,又道:“对了,娘找你,大爷也在,似乎是收到了二爷来的信。” 苏桃氏发青的脸顿时煞白如雪,跟着就两眼一黑…… ——分—— 苏二爷竟然要休妻,倒是出乎苏静卉的意料之外,但他把责任全推给苏桃氏将其休弃就真的安全了吗? 糟糠之妻说弃就弃,旁人怎么看他?上面怎么看他? “光长年纪一大把,脑子却不好好长……”苏静卉都忍不住笑了:“去探探,他现在究竟跟什么人走得近,是什么人教唆怂恿他这么干的!” 蓝婆子领命而去,这次消息却没有办法这么快回来,说是至少得五天。 苏静卉也是干脆:“五天就五天,我还真就不信短短五天,这天地就能颠倒被翻过来了!” 轩辕彻正好回来听到这句,也听都听到了,干脆挑珠帘直接进门:“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还翻天地的?” 蓝婆子颔首,与香儿和水仙一起退了下去。 苏静卉也不瞒他,直接便道:“说是都察院盯上二叔了,偏二婶又不听劝,收了人家好处应了事,如今是退钱人家也不要,非得揪着要二叔给办事不可,二婶害怕逃了回来,二叔气得嚷要休妻。” 轩辕彻都不禁有些诧异:“二叔嚷着要休二婶?” 苏静卉道:“嚷也不算吧,据说是写了信给父亲,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第94节 轩辕彻笑了:“那二叔也没有糊涂得太透嘛,还懂得找岳父大人商量。” “远水救不了近火,只怕父亲这边的话,最终不如那些耳边风的。”苏静卉神色平淡。 轩辕彻挑眉,仔细看了她好一会儿,笑了坐下拉她入怀:“卉儿,你多大?” “十五。” 苏静卉倒是没挣开他,却是顺手就抄起一旁的绣件,就这么坐他腿上怀里低头忙碌了起来,明摆着不会再回答他诸如此类的无聊问题。 轩辕彻反倒哈哈大笑。 苏静卉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起初还懒得理他的埋头寻事兀自做,可他笑声不绝于耳就算了,还越笑越大声,花枝乱颤抖得严重影响她下不了针…… 没好气的停了手,侧脸瞪他:“你究竟笑什么?真那么好笑可以不可以放下我再笑?你这样,我什么也做不了。” 轩辕彻略微敛了敛笑声的看着她,却跟着就哈哈的笑得更疯了。 苏静卉瞪眼,干脆自救的挣扎起来,可她那点力气在他面前,实在小儿科,折腾半天就是她累了,但原本怎么坐他怀里的,现在还是怎么坐着…… 一恼,她捏着绣件上的绣花针就要往他手上扎,却就听到他突兀的敛笑来了一句:“卉儿,你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所以,她刚刚说了什么让他那么好…… 想法还没在脑中过完,苏静卉便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那话没用“相公”也没用“妾身”,而是用的“你”“我”! 不过称谓而已,其实根本没什么,却,又何尝不是心理最直接直白的反应? 起初她喊他“相公”自称“妾身”,是潜意识拉开的跟他的距离,相信他心理也是清楚的,所以也只是说了她一次之后没再说过这个问题,而后来,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倒是慢慢小了,可那称谓却一是习惯了,二是回敬他的拐弯抹角而故意膈应他,可是刚刚…… 恼羞成怒,一脱口竟无意识就蹦出去了! “我喜欢你用‘你’‘我’来跟我说话。”轩辕彻大笑收敛,浅笑依旧,薄唇边两个酒窝漂亮得炫目:“以后就这么跟我说话吧。” 苏静卉又不搭理他,低头又绣花。 轩辕彻无语了,嘴角直抽抽,可跟着就又笑了。 她一直就是这样的不是吗?不过,好在她嫁的是他,不然,光想她若是嫁的别的男人也这般乖巧顺从,他就手痒痒的想打人。 苏静卉斜了斜他,纳闷…… 这男人又瞎乐什么? ——分—— 平安镖局那边消息还没回来,宫中的太后却病倒了,还不轻,连恭亲王都为此将前往军营的日子押后了。 一家子自是要进宫探望的,大房连两个小的都带上了,苏静卉也特地带上了左妈妈。 太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分不清楚是睡着了还是晕厥着,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集中在这里,厚厚的医书堆砌成墙,人手一本的敛着惶恐绞尽脑汁。皇上和皇后都在,四妃也一个没缺席,皇子们个个在场,再加上嬷嬷内侍宫女…… 原本宽敞的寝宫,却是因为这么多人而一下显得拥挤不堪,空气质量极差! 苏静卉尾随一进殿就拧了眉。 正常人在这里都觉得呼吸不畅快,何况正病着的人!这些人到底是想让太后活长久点,还是巴不得她早早归天? 暗想着把人散出去的办法,眼儿也不露声色的往贤妃那边斜了斜,就见拧眉垮脸一副哀愁模样,却眼底放光暗藏冷笑的贤妃转眸侧瞥了过来…… 才先一步避开,就听到内侍报说永安侯魏宸来了。 魏宸进殿瞧见这架势,顿时拧了眉就脱口而出道:“怎么这么多人挤在这里,不知道这样会加重太后病情吗?” 众人闻声纷纷一怔,苏静卉却是暗暗挑了挑眉,而后翘了唇。这魏宸来得倒真是时候,而也至少,以现在的他来说,也不能让太后死得这么早…… 一朝君子一朝臣,如今魏家还能有地位可全仰仗着太后还在,若是太后没了,魏家也指定到头了,甚至一落千丈! “永安侯何出此言?”皇帝拧眉问。 “回皇上,微臣这些年为收集各种乐器而游走诸国,为方便自身也习了些医术,虽不敢说多高明,可见闻确是不少,更曾得西域一名医暗授,道是病重之人身边绝不宜多围人,否者就会分走病者阳气,使其更加严重。” 魏宸一边瞎扯着,一边余光就瞥见了苏静卉趁人不注意,偷偷拽了拽轩辕彻…… 轩辕彻诧异转眸,就对上了苏静卉的双眸,无声,却分明是让他不要担心静观其变。 看了看魏宸,轩辕彻明白了的点头回她,却是看在魏宸眼里格外的刺激。 世事无常老天作弄,本是势不两立的人,今儿却是迫不得已要站了一线,而且,为什么打前锋的是他?是他就罢了,这两夫妻有必要,有必要…… 如此一想,魏宸就觉郁闷得额角青筋直跳,跟着就听到沉吟片刻的皇帝问太医院院使:“可有这种说法?” 太医院院使面色难看道:“回皇上,微臣未曾听闻过。” 苏静卉暗暗眯了眯眼。身为太医院院使哪能没点本事,却连这点常识都悟不出来?只怕,是因为某种原因而不能敢说吧?所以…… 是贤妃吗? 魏宸静默了会儿,想等苏静卉开口,却不想那人半点没变,脖子在刀口也面不改色事不关己一般,又再看贤妃…… 算了,那个女人原本就不能指望,如今立场不同,就更不能指望了! 暗暗几个深呼吸想调整情绪,却是吸了好几口浊气,反倒是更不舒服了,还不得不开口道:“皇上,恕微臣直言,难道皇上不觉这屋里窗子紧闭炭火烧得旺而人还这么多,呼吸起来很不顺畅吗?” 这般一说,皇帝还真是为此拧了眉。 “康健的人尚且如此,何况正病着的人。”魏宸又道。 这么一听确实有道理,皇帝不禁问:“那依永安侯的意思该如何?” “留下适当的人侍候照看太后,再开窗散浊,等污浊之气散尽在关也不迟,炭火也不必点这么多……” 魏宸话没说完,被贤妃冷冷一横的太医院院使赶紧高声道:“不行!皇上,窗万万不能开,炭火更是万万不能熄,太后如今身体虚弱,万万受不得一点风寒。” 他一出声,立即好几个御医跟腔附和,但苏静卉注意到,之前给她看诊手的那位陈御医和另两位御医却并未出声。 魏宸一听就恼了:“如今已经二月,天气渐暖,太后盖着暖被,旁又有嬷嬷仔细照看,怎么会受风寒!院使大人身为院使,肩负皇上太后以及各位贵人的康健重任,理该精通医术博学多才广纳天下新识日益求精,却连这点浅显道理都大呼是错,实在让人不禁想问,你就竟是没脑子医术不到家,还是收了什么人的好知而不言!” 贤妃一听,眸就不禁沉了下去,冷冷扫向魏宸,而那太医院院使更是激动:“永安侯你……皇上在此,你休要胡言乱语胡乱诽谤,下官虽官小人微不及您一个侯爷来得权势,却也自小饱读诗书受着圣贤熏陶……” 乱七八糟的一通叫,就苦大仇深的嚎了起来:“皇上,微臣冤枉,微臣……” “嚎什么嚎,当这什么地方,还身为院使?还自小饱读诗书受圣贤熏陶?哪个圣贤这么把你熏成这德行的?” 红着眼眶的九皇子轩辕璟边骂着,就边跳起来一整身飞踹,两脚丫还正中院使脑袋,当即整个人猝不及防球一般骨碌碌翻滚好几圈。 太医院院使本就上了些年纪,冷不丁这么一球滚,当即停下来就天旋地转半天动弹不得了。 “表叔救过我的命,你们不信他我却是信他!”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踉跄站稳的九皇子轩辕璟就红着眼扯高嗓门吼:“开窗!都给本皇子快窗灭炭火,帮不上忙的统统滚出去,少在这里污浊皇祖母!” 声落,窗也咿呀咿呀的快速而连续的开了全。 众人一怔看去,竟是轩辕彻,而后,还旁若无人的去拉苏静卉往外走:“咱们帮不上忙,还是到外面去吧。” ☆、98留,太后密旨 九皇子轩辕璟是太后一手抚养长大的,又年纪小,那般激动冲动倒也可以理解,可轩辕彻却好歹是个成年人了…… 当坐那里的皇帝是什么! 恭亲王的脸不禁黑了黑,却还是跟着就对两位侧妃及其他儿子儿媳道:“这里你们确实帮不上什么,就暂且听了永安侯的建议都出去在外面等吧,本王留下就好。” 魏宸一听那话,嘴角就不禁抽抽了下。九皇子就算了,轩辕彻也算了,可这恭亲王…… 让人出去就让人出去,为什么非得提起他?分明是将轩辕彻若被视为不敬的话的责任推给他!所以,传闻恭亲王和轩辕彻这对父子关系微妙,似乎很僵,但又好像很好,是真的? 恭亲王手里的兵权可不少啊,更没谁规定说爵位和兵权得一起传给一个人!谁敢担保,那亲王世子不会只得个空头爵位…… 而,魏宸还在那里思绪飞转时,皇帝也下了同样的命令,让四妃以及众皇子皇子妃先行退下,御医和堆砌在那里的医书墙也撤到了外殿。 很快,寝宫里就只剩下适当侍候的人,皇帝皇后以及恭亲王和永安侯,还有不肯走的九皇子轩辕璟。 外殿。 贤妃抿唇沉眸,平静的神色下却是压着滔天的怒火。好不容易知道老太婆的身子其实没有面上看的那么好,终于等到她自己发作,眼看就要成事了,却杀出个魏宸而非苏静卉! 该死的魏宸,凑的什么热闹?难不成他也想要九皇子不成?而苏静卉……苏静…… 余光冷瞥,却是见轩辕彻正弯身低声问着苏静卉什么,而苏静卉则专心的答着,压根没往她这边瞧一眼,恍若她这个人就不在一样! 苏静那个女人,第六感敏锐得跟超能力似得,会没第一时间认出她来?只怕早在比她更早之前就认出她来了,只是还像以前一样,如同她不配她正眼一般,即便她就坐在她对面,也懒得抬眼看她,懒得理她…… 以前,她凭的是那个王国“国王”的嫡长女,拥有“国王”的全部宠爱,所以她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肆无忌惮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而如今呢?她不过就是一个三品右侍郎的嫡长女,有个有钱的外祖父,嫁的却终究不过只是个庶子,在这个男尊女卑妇凭夫贵的天下,她又凭什么不将别人放在眼里? 她恨她那份沉静如水,她恨她明明什么都不是却还能天下尽在股掌的淡然…… 苏静卉终于察觉到了贤妃的目光一般,转眸看了过来,却,贤妃反倒一惊,不由自主就先别开了眼脸躲。 躲开了就后悔了,这本能反应实在太窝囊,好似她多怕那女人似得,不由就挺直腰杆的又看了过去,可苏静卉却已经收回了目光,只是嘴角却若有似无的微翘着,明显嘲讽! 贤妃顿时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 这女人,这死女人,她一定要,绝对要,让她生不如死! ——分——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太后醒了,得知是魏宸出手将她救醒的,很是欣慰,皇帝也高兴的开口打赏了魏宸,但也无非只是些物件而已…… “都不做事的在这围着哀家作甚?去去去,都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哀家已经没事了,用不着这么多人在这守着,倒是挺想喝彻儿煮的粥了,还有,卉儿也留下来陪陪哀家,哀家喜欢她那股子沉静劲儿,光在一旁待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病者最大,且太后也确实已经一天一夜未进食了,皇帝虽对她的交代略有迟疑的看了看轩辕彻和苏静卉,但最终还是都答应了。 皇后四妃以及太子妃皇子妃等人不得不离开前,纷纷看了一眼苏静卉,个个眼里有着分明的妒忌和恼意。 撇开太子妃和皇子妃小一辈的不说,单单只说皇后…… 皇后是太后的正经媳妇,更自问几十年一直小心翼翼无微不至的侍候着这个婆婆,却到头来,还不如一个仅仅见过几次面的孙媳妇得她老人家的眼,实在是太伤人了! 苏静卉低眉敛眸,干脆装死全无视了去,直到人都走净,太后唤她:“来,卉儿,到哀家跟前来。” 苏静卉这才得以靠近太后。 正准备就近偷偷打量太后的脸色,就听太后呵呵笑问:“听九儿说这是你造的?” 苏静卉微怔抬眸,就见太后手里托着一只魔方,可不正就是她后来给九皇子轩辕璟又造的那个吗?只不过,颜色循序全被打乱了…… 想也不想便应:“回太后的话,确是妾身突发奇想胡乱造出来的。” “你这突发奇想胡乱造倒是厉害……”太后被逗的呵呵直笑,却一笑就喘了起来,惊得一旁的嬷嬷赶紧上前为她拍背顺气,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来,却是张口就道:“来,鼓弄给哀家瞧瞧。” 太后眼睛坏了,再近也看不清楚,与其说是“瞧”,倒不如说是“听”…… 第95节 “是。” 苏静卉乖巧应诺,轻轻接过那魔方便飞快的转动起来,太后听到的是惊人的转动速度,而嬷嬷们则是直接看得眼花…… 不过短短十余秒,那原本颜色乱成蜂窝似得小方块,竟就恢复了六面六色,那给太后拍背顺气的嬷嬷都不禁失态的惊呼出声,道:“太后,真似九皇子殿下说的那般,颜色杂乱的小方块全转到一面去了,现在是六面六色。” 而这时,苏静卉也恭恭敬敬的把那小魔方轻轻放回了太后手中。 太后看不清楚,却还是能模糊的分辨得出各面的颜色,即便听到了那嬷嬷的禀报,也还是忍不住将小小的魔方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了不起……了不起……”太后连连叹了好几声后,才将那小魔方放下,眯着眼看苏静卉,似努力想将她的模样看清楚,还道:“谁说女子不男,那是偏见!愚见!” 苏静卉依旧神色平淡恬静。 “孩子……”太后摸索着拉住苏静卉的手,惊人来了句:“哀家若要你以男儿身入神机营,你敢吗?” 这话,就是苏静卉也不禁惊得倏地抬起了头,看着那嘴角含笑神态和蔼,却一点不像是开玩笑的太后好一会儿,淡定的问:“太后需要妾身进神机营做什么?” “夺权。” 太后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若苏静卉不是穿越人上辈子还阅历不浅性情淡定,指定又要被她这短短二字惊得魂出窍。 神机营乃禁卫军之一,直接听命于皇帝,换言之是皇帝为数不多的私军之一,而太后是皇帝亲妈,这皇帝亲妈现在却让一个庶出的孙媳妇女扮男装跑亲儿子的私军中去夺权?! 苏静卉隐约猜到了些,却还是装着糊涂问:“太后恕罪,妾身愚钝,不太明白太后的意思,还请太后明示……” “揣着精明装糊涂,这点倒是跟彻儿她娘像极了。” 太后轻笑,拍了拍苏静卉的手,却是答非所问的道:“就算哀家安排着人接应你给你作掩护,却也还是风险很高,一旦被识破,就不但你和彻儿,连你娘家九族都会一并受牵连……” 也就是,还得瞒着皇帝的! 苏静卉抿唇不语,神色平静依旧,而脑子却在飞速运转着。 “这确是大事,更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完成的事,你确是要好好想清楚。”太后浅笑着松了她的手,顺着嬷嬷的扶靠回了床头,闭目养神准备等苏静卉慢慢考虑的样子,而其实…… 这样机密的事她已经听了去,若拒绝,还可能活吗? 苏静卉暗暗好笑,嘴上却反问:“太后可否如实告知妾身,为什么是妾身?” “你够胆大,够沉得住气,够聪明,还……”摸了摸那只魔方,勾唇笑:“造得出这样精巧的小玩意儿。” 顿了顿,冷不丁的来了句:“分明拥有这样的才能才华,却因为是女儿身而一辈子无法出头展现,你不觉憋屈吗?” 还激将上了…… 苏静卉好笑,道:“三爷已经在神机营中了,更拥有比妾身更……” “彻儿该去更大更宽广的地方……” 太后淡淡打断苏静卉,嘴角勾着浅浅的笑,倒是并不讽刺,神态安详的道:“哀家的日子不多了,想帮你们也帮不了多久帮不了多少,到底还是得靠你们自己……九儿也是个可怜的,哀家还指着你们替哀家照看他……” 兀自喃喃的说着,就不禁笑了:“说起来,你们几个也真是有缘的,都是小小就没了娘的可怜孩子……” 苏静卉正想着该怎么回答,去煮粥的轩辕彻端着粥回来了。 轩辕彻进门之前,太后若无其事的就将那小魔方被藏了,还点唇示意苏静卉不要说…… 苏静卉嘴角不禁抽了两下。敢情太后的意思,还是连轩辕彻都要瞒着的?! 果真…… “有卉儿侍候哀家就好,你也忙了半天了,下去歇会儿吧。” 太后笑眯眯的一句话就把轩辕彻给赶走了,后来更说苏静卉侍候得她舒服,干脆留了苏静卉在宫里陪她,究竟几天都没说…… 苏静卉知道,太后是让她直接在宫里“考虑清楚”然后答应,否则就甭想出宫了,可轩辕彻却是一点不知道! 九皇子轩辕璟被堵在墙角,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却三百六十度半点能逃的缝隙都没有,只好委屈的道:“三堂兄你拦着我有什么用?你觉得绑了我进宫就能跟皇祖母把三堂嫂要回来吗?也不是我让皇祖母这么喜欢三堂嫂的不是?再说了,皇祖母喜欢三堂嫂是好事啊,别的皇兄堂兄还求都求不来捏……” 轩辕彻直接当他那些话是放屁,沉着脸就问一句:“你跟太后说了卉儿什么?” 九皇子轩辕璟眼珠子一转,就见轩辕彻冷着脸沉了眸,俨然他再动歪脑筋就把他大卸八块似得…… 当然,大卸八块是不会,可死不可怕,生不如死才可怕! 九皇子轩辕璟不禁浑身汗毛直耸,弱弱道:“其实吧,那天我回去看皇祖母,玩那魔方的时候不小心额……” 话没说完,人就被轩辕彻揪着前襟拎了起来。 “三,三堂兄别激动别激动,皇祖母不会对三堂嫂怎么样的啦,可我却好歹是个皇子,你若是对我怎么样的话,却……” 轩辕彻勾唇,笑得邪魅,却冷得渗人:“一堆喂狗的肉末,谁分得出来究竟是什么。” 九皇子轩辕璟一听瞪圆眼,二话不说就要伸手伸脚去勾东西,哪怕是根草呀准备死死抓住不放,免得一松手自己转头真变成一堆认不出是人还是啥的肉末,嘴上还嚎着:“救……” 可轩辕彻却只是一指就搞定了他所有的反抗,正准备拎着去出出气,却转身没出几步一转弯,就看到了苏静卉往这边来。 九皇子轩辕璟当即被当成了垃圾扔了一边,动弹不得的摔了个屁股开花,而轩辕彻则转眼就到了苏静卉跟前去,上上下下将她好一番仔细打量。 “去看看九皇子。”苏静卉却是直接侧眸交代翠竹和幼梅。远远看他摔的那个姿势就是被点穴了。好歹是个皇子,若是被谁瞧了去,也不好交代。 而后,再转眸看向轩辕彻,勾唇浅笑:“太后待妾身很好,相公无需这么紧张。” “你跟我来。” 轩辕彻却是直接一把拉她走,待到四下无人时,才问:“太后让你做什么?” 苏静卉暗暗惊讶,面上却是浅笑:“暂时没有。” 轩辕彻却是不信的盯着她看:“就是有你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会装作不知道的。” 苏静卉莞尔:“确实暂时没有。” 两度提到“暂时”…… 轩辕彻抿唇不语的盯着她看,就见她笑着又道:“倒是,明儿宫里就开始选秀了。” 皇帝已经年近六十,恐怕早已有心而力不足,宫里现有的女人都够要他命的了,还办选秀,不过是为了平衡势力而已,并也可趁此机会往各府塞人,轩辕彻虽是亲王庶子,但因为西北秦家那边,恐怕他是逃不掉的…… 轩辕彻想也不想便道:“我会抗旨。” 苏静卉莞尔:“相公何必说这话哄妾身开心,妾身不是那么小心眼……” “你可以尽情小心眼!”轩辕彻却一把扣紧她的腕打断她的话:“拒绝并不是绝路,我会想办法。” 苏静卉看了看那只被扣紧的手,才看向轩辕彻那绷着的俊脸,笑弯了眸:“确不是绝路,但绝对一波不平一波又起的事连事,相公难道还嫌前边的弯不够多吗?” 别人看来,他拥有很多,至少拥有很多别人想要却没有的可能性,但事实上是,他如今除了钱和那些不能曝光的,明面上什么也没有,可人人却还是为那些根本就不在他手里的东西而围着他,巴结他,提防他,甚至要害他…… 轩辕彻抿唇不语,脸色也不好看,似绷着一口闷气,却不知该如何发泄出来。 苏静卉勾唇,向他迈了一步便倾身靠近他怀里,脸贴在他胸膛上:“我信你,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你做了什么被别人怎么说,我都信你,支持你。” 轩辕彻低头看着她,琥珀色的桃花眼中,诧异慢慢转成幽深如墨,抬手轻轻的搂住她,又越收越紧,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发誓,定不负你,定不负你……” ——分—— 趁着轩辕彻走开的功夫,蓝婆子迅速将平安镖局那边回的事回禀苏静卉。 “苏二爷最近跟一刘姓副使很是亲近,而那刘副使又有个十八年华的貌美妹妹……” 苏静卉眯了眯眸:“继续说。” 蓝婆子点头,又道:“这位刘副使是如今的忠勇侯的旁支兄弟,而忠勇侯进来跟新上任的左都御史郑大人走得很是亲近……苏二夫人收的是个绸缎商的银子,那绸缎商知道盐买卖好赚,早就想参一脚却苦于一直没有门路,自是逮着苏二爷就不肯放了,本这种事没成之前也是见不得光的,于是也至今都没有捅穿。不过那刘副使却似乎是知道这事的……” 苏静卉挑了挑眉,默默继续听着其他,不多久,便听到了轩辕彻回来的声音。 “辛苦你了,就暂且先这样吧。”苏静卉摆手让蓝婆子先退下:“明儿三爷出门后,您再过来一趟。” 蓝婆子颔首转身,到门口时正好碰上轩辕彻要进屋,就颔首着往侧让了轩辕彻先进,才和香儿水仙一起退出去。 “看来是二叔那边有消息了?”他倒是一猜一个准,或者,他本来就比她更快一步先知道了。 “不是什么好消息。” 苏静卉虽这般说着,可神色却平静得很,一副不过尔尔的模样可把轩辕彻逗乐了,却一本正色的走过去弯身凑近她道:“需要爷帮忙吗?” “不还有父亲在吗?” 苏静卉笑:“苏家曾经败落成那样,简直四面楚歌了,却还不是被他救活回来了……如今的苏家,可是他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踩出来的,他岂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 轩辕彻忍俊不禁:“不知岳父大人听到这些话,会作何感想。” 苏静卉翘翘嘴角,并未说什么。 轩辕彻才拉她入怀,准备坐下问些她在宫里的事,就来了史侧妃身边的婆子,道是晚饭已经准备好,让二人过去。 瞧着轩辕彻一副不愿动的模样,苏静卉笑:“也好几天没吃府里的饭菜了,还真是怪想的。” 轩辕彻低头,以额撞了撞她额:“我也没说不过去。” 苏静卉被留在宫中好几天,那些人会不好奇才怪!就算今天不过去吃饭她们问不成,明天她们照样会上门来打听,还甚至得不到她们觉得的答案的话,还会没完没了,而现在过去的话,在恭亲王面前,却任是谁都不好问得太直白,而今天问过之后,不论答案如何她们以后都不好揪着多问…… 倒还比较省事! 苏静卉笑:“妾身也没说什么,只说想念王府的饭菜了而已。” “回来再办你。” 轩辕彻这般说着,却还是在她嘴上咬了一口。 ——分—— “诶哟,几天不见,人都更清瘦了……” 吕侧妃一见苏静卉,就好不心疼的拉了她的手煞有其事一番嘘寒问暖,而后才问:“太后身子如何了?” “回吕母侧妃的话,太后大好了许多。”苏静卉浅笑回应,轻轻抽回了自己被拉去的手。 史侧妃瞧得清楚,也这才一脸微笑的道:“应是这样的,不然卉儿也没法回来不是。” “三弟妹可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呢,就这么几天,太后都大好起来了。”大夫人金华酸溜溜道。 算起来,她出身也不差,跟苏静卉也一样是太后的孙媳妇,可她嫁进王府这么多年了,孩子都生了两个,宫也一年到头进几趟,却是太后从未问过她话,就更不用说接在身边住几天了。 世子妃沈欣婷清了清嗓子,不高不低的提醒道:“咳咳大嫂,你这话说得略微有些不妥呀。” 说苏静卉有福气没事没错的,可“就这么几天太后都大好起来了”却是什么意思?不希望太后快些好起来? 吕侧妃和大爷轩辕谨也是面色不好的看着大夫人金华,又纷纷小心翼翼瞥着恭亲王,好在恭亲王闭目养神根本要理会的样子,而大夫人金华也后知后觉的察觉那话确实不妥,连连拍自己嘴巴道:“瞧我这嘴笨的,该打该打。” 心中却是恼世子妃沈欣婷当众点出来! 吕侧妃干脆岔开话题:“算起来也在宫里住了四五天呢,眼下御花园里的梅花该是开得正好,可有去转转?” 第96节 苏静卉摇摇头:“这些天都在永乐宫里侍候着太后,太子妃来寻了两趟都没能陪陪她。”其他人更是不用说了。 换言之,她这几天都寸步不离太后,或者……是太后不让她离开永乐宫半步? 恭亲王都不禁睁开了眼,眼光似刀一般定在苏静卉身上。 “不是说可以开饭了吗?怎么还没准备好吗?” 九皇子轩辕璟总能这种时候杀出来…… ☆、99脉,二房有喜 虽然九皇子轩辕璟突兀冲来,但这里却到底是恭亲王府,是恭亲王说了算,众人自也是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恭亲王因为苏静卉的话而睁开眼…… 纷纷侧眸,只要恭亲王哪怕继续保持沉默的态度,他们也会继续追问苏静卉下去,却不想,他竟一下站了起来,直接往饭厅去,明摆着是要开饭了。 史侧妃一惊,慌忙起身跟上的同时向妈妈使眼色,让厨房赶紧上菜。免得恭亲王没能及时吃上饭菜而生气,回头吕侧妃也揪着这事跟她没完,又要往厨房里塞她的“得力人”…… 却是这般一来,谁也不好继续再追问苏静卉宫里的事了。 晚饭罢,恭亲王一如以往让人早早散去,出门后世子妃沈欣婷却拉住了苏静卉到一边说话。 大夫人金华一手拉着一小的,总不好这么跟过去,便只是瞥了瞥,又与大爷轩辕谨相视一眼后,默默上了青衣小轿。 “这青黄不接的时候,也只有醉仙楼能种出新鲜蔬菜了,上次世子爷吃了那大白菜直道好吃,就想着再跟你们买些。”世子妃沈欣婷说着,硬塞了个荷包给苏静卉:“听说还有新鲜的蘑菇是不是?也不求多,你看着给几朵就成,若是还有别的菜,都来点没关系,光吃大白菜也怪单调的。” 苏静卉失笑,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二嫂,这银子我不能……” 世子妃沈欣婷本能一把立马就去拨开她的手,又马上觉得太突兀而顺势拉住她,轻拍道:“让你拿着就拿着,那些菜虽也是地里长出来的,可也是废着大银子种出来的,还能让你们白亏了不成。” 苏静卉如似未觉,浅浅一笑道:“三爷也不会在乎这点。” “可我们世子爷在乎。”世子妃沈欣婷无奈叹气,往世子轩辕修的轿子那边努努嘴,小声笑嘻嘻道:“若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多给一些呗,反正眼下天气还冷,离了泥也还是能放好些天呢。” “那好吧……” 苏静卉点头,也不跟她推太极了,转手将荷包交给了香儿,而这时,大夫人金华的轿子才起准备离开。 世子妃沈欣婷回了世子轩辕修那小轿去,苏静卉也回了轩辕彻身边,任轩辕彻拒了小轿,牵着她步行慢慢往回走。 身后,已经能下床的老四轩辕斌抿唇看着两人的背影,以及,去远的世子轩辕修夫妇的小轿。 他没听到世子妃沈欣婷和苏静卉说了什么,自看到两人“相谈甚欢”而世子妃沈欣婷还塞了什么东西给苏静卉…… 眸陡然一沉,原本俊逸的小白脸霎时间狰狞了起来。 “怎么了?杵着门口作甚?”史侧妃最后从厅中出来,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四轩辕斌侧眸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的便阴沉着回去了。 史侧妃抿唇看着他去远,而后才给了近身的妈妈一个眼色,那妈妈又给了一个丫鬟个眼色,跟着那丫鬟便跟了上去,不多久带回话…… “那女人还想着讨四爷欢心,却是一贴上去就撞了炮口,被四爷好一顿打……” 丫鬟低声报罢,得了史侧妃的赏乐呵呵的退了下去。 史侧妃若无其事的扶了扶头上的珠钗,道:“请个大夫看看吧,好歹人命一条,没了怪可惜的,传出去也不好听。” 妈妈笑着应诺,迅速退身去办。 ——分—— 回到聚宝苑,苏静卉慢一步进屋,侧头低声跟翠竹说了句,翠竹便点头匆匆去找蓝婆子了。 不多久,翠竹又抽了空虚低声回苏静卉:“蓝婆子说那应是喜脉。” 苏静卉点点头,连同香儿和水仙一起撤下了,转身挑珠帘进房,就见轩辕彻坐那里不知所思着,而后,转眸看过来就给了她一笑:“秘密说完了?” 苏静卉失笑:“妾身能有什么事瞒着相公,不过是有些事不太确定,想问问人确定些了,再跟相公说而已。” 轩辕彻挑眉,跟着又笑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冲她伸了只手,示意她过去。 “二嫂似乎怀孕了。”苏静卉边说着边走过去。 轩辕彻愣了一下,笑:“所以才跟我们买菜?呵呵,她也确实跟二哥成亲有些年了,再没孩子可真是不妙。” 再捏不出个继承人来,指不定就要因为“无后”而剥了世子之位,世子也是急的…… 苏静卉勾了勾唇,又问:“最近都没去醉仙楼,也不知道醉仙楼都有些什么。” 轩辕彻却答非所问:“二哥明儿不用去早朝,你就去跟二嫂说一声要去醉仙楼,让她挑两个得力的妈妈跟你去醉仙楼自己摘自己拿,省得她回头吃出什么好歹来,赖是我们动了手脚。” 苏静卉忍俊不禁的点点头。 “好了,废话说完了,该好好汇报你这几天在宫里究竟怎么过的了。”轩辕彻直接跳了话题。 苏静卉当即失笑:“太后待妾身很好,妾身这趟回来不还带着赏么?” “九皇子说,他玩那魔方的时候被太后瞧见了……”轩辕彻轻轻慢慢的说着,挑眸看着苏静卉:“那么稀奇的物件,太后会没跟你提起可真是稀奇。” 这男人属狗的? 苏静卉暗自腹诽了句,面上却神色不变道:“这倒是提了,可也不过是个小玩意而已,太后眼睛也不好根本看不清楚,还能怎么……” “太后这双眼确实不好……”轩辕彻指了指双眼,又指向胸口:“可这双眼却好得很……她那太后宝座,可不是凭空掉下来让她坐的。” 先帝非嫡非长,却登了九五宝座,当中的血泪辛酸不是三言两语能道尽,而太后,亦不是当年的后宫唯一人,出身更是比上不足比下略有余的中层而已,容颜再好终有老去那一天,还有太多的人能共患难而未必能共富贵…… 可,太后却最终保住了她的地位,她两个孩子的周全,如今一个九五至尊,一个彪悍如神! 苏静卉嫣然一笑:“这般看来,相公和太后确实亲近。” “不要岔开话题。” 轩辕彻抬手捏着她的下颌,眉头微拧:“卉儿,你嘴上总说信我,可事实却是你从不信我。我说过我知道了也会当不知道,不会被人瞧出什么来,你为什么……” “相公的话真是伤人……” 苏静卉轻叹着打断他的话,抬手拉开了他的手低,却是捧在自己双手心,也毫不避讳的双眸直直对上他的眼:“不管相公信与不信,妾身都确实是信着相公的,妾身相信,不论发生什么相公都不会真的去做对不起妾身的事。” “当然,妾身并不擅长吵架,别人若浑说八道相公些什么,妾身是无力嘴上用嗓门去跟人家比高低的,但妾身保证,一定会用妾身能办到的方法让那些人闭嘴。” “妾身甚至还相信,哪怕是哪一天忽然变成了另一个模样在个很奇异的地方相遇,不必说什么,相公也还是能认出妾身来……” 轩辕彻一怔,跟着就瞪大了眼,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跟着就怕什么不能说的脱口而出一般抿紧了唇,定定的看着她。 苏静卉回以他嫣然一笑:“妾身真是这般想的。” 她的笑很浅,但让人看着很舒服,她的声音很轻,但总能给人一种心宁气和之感,她…… 轩辕彻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却最终只是倏地伸了另一只手,将她两只小手紧紧包裹在自己的双掌之中,抿着唇沉沉“嗯”了一声。 苏静卉笑得更深了…… 有些事,不用说得太白对方也依旧能听得很清楚明白,有些话,不一定非得说出来对方才能知道,只要对方是真正在用心去读你的那个人,一切,哪怕很复杂很隐晦却也很简单很清明。 似乎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可心的距离,却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就拉近了…… ——分—— 次日一早,轩辕彻又出门去了,苏静卉多睡了一个时辰才起来,不多久,蓝婆子便来了。 “二叔那边继续让人盯着,那个绸缎商……”苏静卉勾了勾唇,示意蓝婆子近些。 蓝婆子靠近竖耳,没一会儿就诧异的瞪大了眼。 “怎么?这很难办到吗?”苏静卉浅笑温和。 蓝婆子当即摇头,跟着就颔首低下脸去解释一句:“奴婢只是惊讶夫人竟能想到这些……” 苏静卉浅笑:“若是没有什么不妥,您直接带话让人去办便是。还有,一会儿我要去一趟醉仙楼,您就先跟着到了醉仙楼再去办也不迟。” 蓝婆子颔首应诺,退了下去,而苏静卉则去镜前照了照,多别了支步摇,就领着香儿水仙以及翠竹幼梅往世子夫妇住的流云苑。 流云苑比聚宝苑大了不止一倍,处处给人一种行云流水的干脆利落之美,倾注着主人的别出心裁以及,别有用心…… 这是苏静卉嫁进王府这几个月来,第一次到流云苑。 出来迎苏静卉的,是世子妃沈欣婷的心腹牛妈妈,见着苏静卉就是满脸笑:“世子妃听说您过来了,欢喜的等着呢。” “劳烦牛妈妈亲自出来迎。”苏静卉浅笑说着,就从机灵的水仙那里接了只小荷包塞进牛妈妈手里。 荷包不大,也算不得多精致,但却是沉甸甸的,牛妈妈一上手就知是五十两,不禁暗自惊讶苏静卉的阔绰,可一想三房的家底,也就不觉多哪里去了,也不客气的笑着便不动声色的收下了,直接引苏静卉去见世子妃沈欣婷。 听说苏静卉去了流云苑,大夫人金华很是惊讶之余,就要带着轩辕玉郎去凑一份热闹,却准备妥当还没出门,就又听说苏静卉已经离开了流云苑。 丫鬟还道:“后院正给三夫人准备着马车,说是要去醉仙楼的。” 大夫人金华一愣,追问:“这会儿已经出门了?” “没,先回聚宝苑去了。” 大夫人金华一听,一把抱起轩辕玉郎就往外走:“玉郎,我们找你三婶玩儿去?” 苏静卉本来可以从流云苑出来就直接出门,却特地还是回了聚宝苑,就是特地等着大夫人金华,而这大夫人还真是没让她失望,并没让她等多久就来了…… 大夫人金华下轿子便见苏静卉准备出门,揣着明白当糊涂还煞有其事:“咦?三弟妹这是要出门?” “嗯。”苏静卉也装着糊涂的点点头:“准备去一趟醉仙楼,怎么,大嫂有什么事吗?”说着就看了看轩辕玉郎,勾唇而笑:“玉郎又惦记三婶这儿的点心了?” “可不是吗。”大夫人金华略显尴尬的无奈揉了揉轩辕玉郎的头,道:“半大不小,整日就只惦记着吃。”说着就跟轩辕玉郎道:“玉郎,我们回吧,三婶要出门忙去呢,等她回来我们在过来吧。” 轩辕玉郎扁扁嘴,可怜兮兮的看着苏静卉,半点不点头,也大夫人金华拽着也不走。 苏静卉莞尔,道:“也不是去忙什么,而是二嫂硬塞了银子给我要买些新鲜蔬菜,我去摘而已,大嫂若是没别的事,就带着玉郎一块儿去吧,醉仙楼那边的糕点更好吃,顺道儿午饭都在那边一块儿解决了。” “我倒是没什么事,可……”大夫人金华不太好意思说下去。 苏静卉笑:“一家人,大嫂何必这么客气。”说着,就冲轩辕玉郎招招手:“来,玉郎,跟三婶去吃好吃的。” 三四岁的孩子哪来的脸面一说,可不管对方是谁,只管有奶就是亲娘,再加上苏静卉为人亲和,这些日子的点心也确实是喂熟了轩辕玉郎的胃,可不就当即挣了大夫人金华的手,乐呵呵的奔向了苏静卉。 大夫人金华不禁真觉得有些丢人的尴尬道:“这孩子,真是……” “孩子不正是如此才显得分开可爱嘛。”苏静卉笑呵呵的递了只手让轩辕玉郎牵,而后还是抬眸看向大夫人金华征询道:“让他跟我一块儿坐轿子出去,大嫂不会吃味儿吧?” 大夫人金华一听不禁笑了:“他有你这三婶疼是他的福气,我高兴都来不及,哪还能吃味呢?” 说笑着,就各自上了轿子往外,等到大门外时,大夫人金华交代回院里取轩辕玉郎备用的衣服的婆子也到了,倒是,随行的两个脸熟的侍卫让大夫人金华颇惊讶。 问苏静卉:“咦?那二人不是二弟身边的成明成和吗?” “我本是寻二嫂派婆子跟去的,可世子爷怕婆子力气不够,就让了两侍卫跟。”苏静卉不以为然的笑应。 第97节 婆子力气不够?沈欣婷是要买多少菜? 大夫人金华暗暗腹诽着,心中却是怀疑了起来。这么谨慎,没鬼才怪…… 果然,到了醉仙楼菜屋子地里,举凡要给二房的菜,都是侍卫自己动手采的,美其名曰理应如此。 苏静卉自是装糊涂任他们自个儿挑,还慷慨的任他们拔,不过他们倒也客气,每样都只是摘一点,包括此时而言更加珍贵的蘑菇也只是采了几朵而已,却是看得大夫人金华更加肯定二房有鬼! “大嫂也别光站着看呀,想吃什么让婆子摘就行,如今天气回暖了,菜长得格外快。”苏静卉还招呼大夫人金华:“出尘和玉郎都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总吃腌菜咸菜营养也跟不上呀,来都来了就摘些回去做给他们吃吧。” 这倒是真话,毕竟不管大人如何,孩子却总是无辜的,她本就无意要针对谁,自是不会跟两个几岁的孩子计较这点吃的。 这年头这天气,能吃上点新鲜蔬菜确实不容易,有钱还未必买得到,大夫人金华自是掩嘴笑得真欢喜:“我们家出尘和玉郎可真是有福气了,有三弟妹这样的婶子这般照顾着……那我可就真不客气了。” “别客气别客气,就是摘的时候挑准了再下手,别碰坏了旁边的菜,免得回头三爷得急。”苏静卉笑。 大夫人金华点头,转头命了妈妈动手,许是看着人家二房掏着银子买的都不过摘那么点,也不好意思显得太贪心了,免得惹了苏静卉反感,下次再有这种好事轮不上她…… “属下也回去复命了。”成明成和双双冲苏静卉拱手。 “顺道带些糕点回去给世子爷世子妃吧。”苏静卉说着,就转头吩咐翠竹去打包。 成明成和倒也不罗嗦,道谢便跟着出去了,而大夫人金华也挑好了菜,虽每样只一点,可这样一点那样一些,倒也满满一大篮子了,足够大房早午两顿吃几天的。 苏静卉也让幼梅抱了两颗大白菜,好带回去让大厨房做,这样一来一家子都能吃上。 “跟三弟妹一比,我这做大嫂的真是惭愧了。”大夫人金华得了好处,自然要卖卖乖。 苏静卉笑:“大嫂又取笑我了,我分明是家里最吃闲饭的。” 言下之意是她没沾手中馈? 大夫人金华暗暗想着,也不敢贸然接话了,含糊着就把话题带过。开玩笑,吕侧妃虽然是她正经亲婆婆,可到底不是亲娘,吕侧妃手里握着三分之二的王府中馈可不代表是她的,她好不容易捡到的那点渣渣,可真心不愿意分了人,更何况…… 这三弟妹,也不过是看似无害而已,手腕却是相当了得的,若是让她沾了中馈,谁知道会发生什么,那个险她可真不敢冒! 有个孩子相伴,时间还真是过得飞快,而轩辕玉郎今儿也格外精神,大夫人金华怎么哄他都不肯午睡,第一次下山的猴子一般,好奇满满的东奔西跑,茅房都得去参观一下,可把大夫人金华和一干婆子丫鬟累得够呛,好不容易等到轩辕玉郎耗光精力睡了,大夫人金华也累得不愿动了。 “回府还得好一段时间呢,大嫂累了就眯眼休息会儿吧,我给你看着玉郎,有什么我叫你。” 回程的马车上,苏静卉笑着对眼皮沉得快贴成一条线的大夫人金华。 大夫人金华也确实是太累了,也没了旁日里那么多花花肠子,点点头就靠了一旁闭上眼,嘴上却还是忍不住的脱口而出叹道:“这孩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这么放开的玩……” 本就礼教束缚,再加上生在这个时代的贵族,而父亲还是庶出…… 苏静卉浅笑,假装不懂:“大嫂平日里太严厉了。” 大夫人金华勾了勾唇,却不知是真太累了还是真滴,竟卸了往日那道防备,笑得有些苦涩:“你如今是说得轻松,等你日后有了孩子便知道了……” 喃喃罢,竟就睡着了。 苏静卉莞尔,也不再吵她,只是低眸借着帘缝透进来的光线默默的看着熟睡的轩辕玉郎。 孩子啊…… 他和她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会有几个孩子?第一个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像他?还是像她?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犯了这种低级傻,小脸发烫的同时赶紧摇摇头挥去那些东西。 他们现在,可实在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分—— 晚上,九皇子轩辕璟比轩辕彻回得早。 如今他也约莫抓到了些窍门,已经能将颜色杂乱的小方格恢复成两面同色,而后就像遇上瓶颈了一般止步不前,至少,眼下在苏静卉跟前就是这样…… 本不想搭理他,可他已经一声不吭兀自玩弄那魔方赖她这儿好一段时间了,轩辕彻又不在,时间太长终归不是好事,那些闲着的,嘴巴浑说可是不挑词儿的。 不得不问:“九皇子究竟有什么事?” “没事啊。”他头也并不抬的回她一句。 苏静卉失笑,直接赶人:“那九皇子就请回吧,天色不早了。” 苏云览和苏云群身为九皇子轩辕璟的伴读,还同吃同住同行,自是这会儿跟在一旁,听到苏静卉赶人,不禁愕然。他可是九皇子啊! “等三堂兄回来我就回去。”九皇子轩辕璟依旧头也不抬的应,还道:“三堂嫂你就安吧,谁敢因为我在这儿坐久了就泼你脏水,我就撕了谁的嘴,保证妥妥的半点污不了你的名誉。” 苏静卉囧:“九皇子有话直说便是,不必这般拐弯抹角。” “我真没话要跟你说,也没有必要拐弯抹角。”九皇子轩辕璟还是没抬头的继续玩他的魔方:“皇祖母不是也说了,有你在身边人都倍觉舒服,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啊,这不是跟你借点舒服嘛,别这么小气嘛……”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 苏静卉挑了挑眉道:“九皇子在烦心什么?” 九皇子轩辕璟一怔停了手里的动作,跟着就又转了起来,嘴却没能似平日一样立马接上话,更听到轩辕彻回来的声音就跳了起来,干脆往外跑:“诶呀,那个醋坛子回来了,我走啦,免得他又酸死我。” ☆、100 罚,别样温柔 九皇子轩辕璟出门,正好撞上轩辕彻。 轩辕彻手快拉了他一把,挑眉:“干什么亏心事了这么急?” “你才干亏心事了。”九皇子轩辕璟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就跑,却又没出几步就又倒回来,还把要进屋的轩辕彻一把拖走:“问你个事。” 看着九皇子轩辕璟硬把轩辕彻拖走,苏静卉只觉好笑,却也没好奇的跟上去,倒是侧头对翠竹道:“我明天早上开始继续学骑马吧,又得辛苦你了。” 翠竹浅笑:“能帮上夫人,是奴婢的福气。” 这却不禁让水仙暗自着急了起来。 她是苏静卉亲自提的一等丫鬟,如今似乎也还是,而翠竹和幼梅也是苏静卉提的二等丫鬟,可最近却许多事情都证明着她们不过是名义上的二等丫鬟,在苏静卉跟前,二等丫鬟的她们比她这个一等丫鬟发挥着更大的作用…… 她害怕忽然某一天,翠竹或者幼梅就取代了她,如同当初取代月牙和粉蕊一样! 而,水仙的焦急神色,自认为没有流露出来,却已经不自觉的显在瞳眸之中,不但苏静卉看得清楚,就是香儿和翠竹幼梅都看得清楚,看得她们心直往下沉…… 夫人可不是开玩笑的,而她们,却也确实帮不了她什么,即便说了,恐怕也没用,一切真的只能看她自己! 不多久,轩辕彻便回来了,水仙就是有话敢说也不好说了,与香儿等人一起退了下去。 “九皇子到底怎么了?”苏静卉笑问。 轩辕彻一歪就倒上了炕,头直接枕着她腿,笑得可乐呵了:“问我是不是男人都喜欢用很多女人来证明自己能干。” 苏静卉愣了一愣,就想到了今日宫中正在选秀,首选的自是给皇帝的女人,偏皇帝却是近六十的老头儿,而那些选秀的,个个都正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最大也没满十七…… 这样的年纪,在后宫死亡率很高! “九皇子莫不是想起了他生母?”那个魏家女儿,不也是如花的年纪进的宫,还有太后照应着,却也依旧摆脱不了如花年纪香消玉殒。 轩辕彻挑了挑眉,就笑着抬手弯指在她光洁的下颌上划来划去:“脑子倒是转得挺快。” 苏静卉轻叹:“他想太多了,那些根本就与他无关。” “大不够大小不够小,难免多想一些。”轩辕彻笑着收了手,随意搭在自己肚子上便闭目养神起来,却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太医院院使今儿摔了一跤,挺狠,再加上上了年纪……怕是院使一职要换人了。” 苏静卉浅笑:“倒是挺会摔。”没一跤直接摔死。 轩辕彻一听就忍俊不禁了,睁眼抬手就掐了她鼻梁一把:“好在是在爷一个人跟前说而已。” 苏静卉咧嘴一笑,没说什么。 “今儿老头不在家,我们也不过去吃饭了吧,就在我们自己的小厨房里随便做些。”轩辕彻又闭上了眼:“我想吃你做的了。” “好,妾……” 轩辕彻又睁开眼,还抬手就够低了她的脸:“我还以为你今后都会改口的,是我自作多情搞错了?”昨天那气氛,倒是让他一时也想不起来揪着这点儿不放,今天他却有的是时间跟她耗。 “咳……习惯了,就一不小心给忘了。”苏静卉微窘,这可真不是谎话,当然,也绝对是迷糊作者的错。 轩辕彻勾唇:“那叫我名字来听听。” “轩辕彻。”苏静卉一本正色的故意道。 轩辕彻“……”了好一会儿,没好气的狠狠掐了她脸颊一把,免得她又耍花招,干脆道:“叫彻,不要连名带姓的叫。” 苏静卉咧嘴,却是半天没声。 “你这臭丫头,存心找爷削你是不?”轩辕彻假假虎脸说着,就弓起身一下将她扑倒在炕上身下。 苏静卉好笑着喊了一声:“彻。” “迟了!叫你不听话,爷非得好好罚你不可!”轩辕彻哼哼着,双手就一个劲的咯吱她,还不停的:“哈~咯吱咯吱,哈咯吱咯吱……” 苏静卉本就是能忍的,这身体也不是那么怕痒的人,可轩辕彻那个人,生了一张妖娆祸世的脸,该走的是动不动就倾倒众生的妖孽风格,却偏成天任性孩子一般,竟干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你别闹了。” 下身被他压着,逃又逃不开,上身能躲的范围实在有限,躲来躲去还是逃不掉,累不说,还越来越痒,就是她也实在忍不住笑出来:“下次改就是了。” 轩辕彻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俊脸一拉就道:“还下次?” “好嘛好嘛,我求饶了还不成吗?你不要再咯吱我了,真的很痒。”苏静卉真是怕了他了。好歹是个男人啊,怎么可以这么无赖! “很痒?你确定真的很痒?很痒你居然只是这么笑?”轩辕彻嘴上这么说着,手上也更“狠”了:“分明是远远还不够的意……” 话没说完,从刚刚开始就只顾着躲的苏静卉,竟抬手就一把攀上了他的双臂,就在他以为她要以此脱身而暗自笑她天真时,就见她顺势弓起身,嘟着嘴儿在他唇上亲了下。 愣了一愣,跟着轩辕彻就勾唇笑了:“再亲一下就放了你。” 苏静卉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却还是凑近了去准备蜻蜓点水一下,却不想,还有段距离时他就突的张大嘴反扑过来,嘴大得她甚至一眼就看到了他喉咙里的小舌头…… 太突然,她不禁一怔一惊,本能就往后缩,却是被他大手牢牢锁着退不了,跟着嘴儿就被他咬住了。 琥珀色的漂亮桃花眼晶莹闪耀,清晰的映出她的蠢表情以及他的得意给她看,痞得很欠抽…… 忍不住,苏静卉干脆一掌拍上他俊脸,用力推他,可这男人无赖起来比无赖更无赖,根本不知无耻是何物,倒是她敢给他巴掌,他就干脆咬破她的嘴做回敬! “嘶~” 苏静卉吃痛抽气,平静的水眸跟着就窜起了火苗,用力咬回去的同时被压着的腿也使劲挣扎,掩护手去摸炕桌上绣篮里的针…… “哼哼……” 轩辕彻千钧一发之际迅速扣住她捏针的手,居高临下瞥了眼那根针,而后才笑看着她:“这点小花招就想放倒爷?做梦呢吧你。” 苏静卉抿唇不语,跟着那绣花针就被他抢了去,而后就听到他道:“不过,绣花针虽小,使用得当作用却非比寻常。” 苏静卉微怔,看向他,就见他勾唇而笑,长指漫不经心一般在她身上游游停停:“致人晕有11穴位,脑户穴位于百会穴后四寸五分。囟门穴又名囟会,位于百会穴前三寸正中。上星穴又名神堂,入发际上一寸陷中。前顶穴在百会穴前一寸五分……” 第98节 没说到一处,他的指就在那里停一下,分明是摘告诉她准确位置。 无视她惊讶的表情,轩辕彻絮絮叨叨兀自继续:“致命穴位三十有六,眉心穴又名印堂,位于两眉之间。头额前穴位于眉心上一寸正中。太阳穴是眉外一寸陷中。枕骨穴又名脑户,位于枕骨粗隆上方。厥阴穴又名头窍阴,位于脑后两边,乳突后当浮白与完骨之间。华盖穴是胸骨柄与胸骨体联合的中点,即天突穴下二寸……” 苏静卉默默听着,仔细听着,不由自主唇角就翘了起来。 “还有啊,人身之血有一头,子时人中丑天庭,寅时鼻梁卯牙腮,辰时双阴已将台……”轩辕彻继续啰嗦:“当然,想我这么功力深厚的人就不用挑时辰了,随时随刻想让人晕就晕死就死,你的话嘛,实在没办法也就只能找准了穴位把这绣花针拍下去,该晕的总会晕,该死的绝对也活不长,诶……我说了半天口都干了,你傻笑个什么劲儿?” 苏静卉抿唇不语,笑却不断,更躬起身来照准他的嘴就用力的亲了一下。 很显然,他是已经知道了她再过不久要换一个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却担心她那个身份让他不好出手帮忙,以防万一的先教她自保甚至杀人的诀窍…… “爷分明说口干了。” 轩辕彻不满意只是蜻蜓点水的“殷勤”,当即扔了绣花针回绣篮就托了她后脑,反客为主长驱直入,贪婪的吞噬她的甘甜。 一番闹腾,时间就这么过去,等轩辕彻饱了精神,肚子也饿扁了,估计香儿等人也听到了屋里的动静,纷纷识趣的滚回了自个儿屋去,以至于苏静卉再出屋,院里夜色沉沉,半个人影都没有。 院里的人这般识趣,倒是让苏静卉有些尴尬起来,没好气的嗔了一眼尾随出来的轩辕彻:“都怪你。” 轩辕彻却是嘿嘿直笑,一把拉了她的手就往厨房去。 厨房里热着已经做好的饭菜,还有两婆子守在灶前,确保院子里十二时辰时时有热水供应的同时准时添柴火免得饭菜冷了,可此时对于苏静卉而言,还不如没人守着强…… 似瞧出了她的尴尬,轩辕彻摆摆手让人都出去:“都去歇着吧,喊你们再来。” 两婆子一愣,而后也不敢说什么的退了下去。 人还没出门口,轩辕彻就自己动手翻看了起来,有蒸好还热着的馒头和米饭,咸菜新鲜大白菜各一小盘,还有鸡汤和红烧鱼…… “看来得改天再吃你做的饭菜了。”轩辕彻笑着,指了指厨房里平日院里的婆子丫鬟吃饭的桌子:“你先去坐着。” 苏静卉转身,却是去盛了温水洗手后,找碗盛饭装馒头。 其实是很寻常的事,只不过一身锦衣华服的她做,就有了一股说不出的味道,甚至说得上风情万种…… 轩辕彻笑看着她,反倒是忘了自己该干的事,直到已经坐下等菜的她抬眸看着他。 咧嘴,他倒也不尴尬,寻了个托盘就将热菜一下全端了过去,还唱着:“客官久等了,菜来咯……” 那两婆子指定也没走哪去的就在厨房外的院子里,他也不嫌丢人……苏静卉默默嘀咕着,面上却不禁绽了笑。 她是个闷的,他是个闹的,倒是互补了,也挺好。 轩辕彻那舌头是帝王级别的,能呆在聚宝苑的厨娘自不会差哪儿去,即便这些菜已经烧好许久在锅里热着,却也不失美味,再加上心情不错,食欲也跟着大开,甚至觉得比旁日做的更好。 瞧着她吃得香,轩辕彻也一个劲的给她布菜,害她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多,好在撑着之前,他就停了手。 见她看着他,轩辕彻不禁挑眉:“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就想看看,你眼里是不是有把尺。”居然把她食量都量得这么准。 轩辕彻一听乐了,哈哈大笑,却也没就着这话题说下去,起身并给她一只手:“总不好吃饱就睡,去逛逛吧。” 饭后散步有助消化,苏静卉只是不会拒绝,抬手就递进了他掌心。 两手一比,她的真是…… “小得真可怜。” 她心中想的,却是从他嘴里蹦了出来,苏静卉不禁又勾了勾唇,就听到他不太高兴的又道:“在我以外的人跟前,不要动不动就笑。” “是。” “也不要人家说是什么都答应。” 她什么时候这样了?苏静卉默默,嘴上还是应了声“嗯”。 她的乖巧,成功的取悦了他,甚至慷慨道:“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爷奖励奖励你,带你出门转转。” 这个时候出门已经让苏静卉有些意外了,没想到居然还是骑马出的门…… ——分—— 这里没有电,夜里照明靠油灯或者蜡烛,夜明珠还都是有钱人的奢侈品。 这样的环境下,若是月光皎洁的话倒也别有风情美感,可夜里没月星光也黯淡的话,就实在有些阴森得可怖了,特别是…… 没有大宅的街道! 小户人家基本都不会有多余的灯笼挂屋外当路灯,一是为安全,二是为了节约开支。这样的街道自是昏昏黑黑阴森恐怖的,再来哪家养着狗的话,突然隔墙叫两声也怪吓人。 这实在不是兜风的好地方,但…… 只是自身后轻揽着苏静卉腰的轩辕彻低头凑近她耳边问:“害怕吗?” 果然,他所谓的奖励是假,带她出来试胆才是真! 苏静卉不禁笑了:“要说实话吗?” 轩辕彻怔了一下,约莫也猜到了,却还是笑道:“那是自然。” “你太小看我了。”若是一点黑暗也能吓到她,她上辈子早就不知死多少次了。 不出所料的答案,还是让轩辕彻挑了挑眉,忍俊不禁一句:“你可真一点不像闺中养大的女子。” “那像什么?”苏静卉好笑。 轩辕彻却含糊了她:“谁知道呢?不想摔下去就抱紧爷了,驾~” 马儿说跑就跑,还真是吓了苏静卉一大跳,本能就抱紧他的腰免得真摔下去,却是完全让他得逞了而哈哈大笑起来。 ☆、101 赏,悬在院外 苏静卉第一次在马背上坐这么久,而马又是跑得飞快,以至于她下地好一会儿都适应不过来,总感觉双脚踩着云轻飘飘,甚至屁股都有种被颠簸平了的感觉…… “你得尽早适应。”轩辕彻只是好心的借她一只手而已。 苏静卉忍不住回一句:“你这是拔苗助长。” 轩辕彻笑乐了,却也不辩驳什么,也没像平时一样温柔的给她公主抱将她抱回聚宝苑去,从此至终就借给她一只手…… 对他的“铁石心肠”,苏静卉倒是没觉委屈也不放在心上,倒是不想,没走几步就突然听到了远处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苏静卉本能的看向轩辕彻,就听轩辕彻扬声大喊:“来人啊,来人啊……” 还真是他做的,而她就在他身边还被他一手搀着,却半点没发现他什么时候出的手! 苏静卉默默着,不一会儿王府的侍卫就闻声赶到:“三爷,发生了什么事?” 轩辕彻道:“刚去外边散步回来就看到那边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我已经打落了,去看看怎么回事。” 侍卫一听面色大变,赶紧分成两队,一队照轩辕彻指的方向去,一队留下护卫二人。 不多久,去查探的侍卫折了回来:“确是看到了有人落地的痕迹,不过人却不在那里了,已经通知人继续扩大范围的找,安全起见还请三爷和三夫人先回聚宝苑。” 轩辕彻点头,这才弯身横抱起苏静卉往聚宝苑回。 侍卫送了两人进院,又例行的把院子检查了一遍方才离去,而他们的院子都被查,其他人的院子自是不例外,这一夜整个王府都没得消停,但,那刺客却并未能找到…… “你应该知道那‘刺客’是什么人的吧。”苏静卉私下问轩辕彻。 轩辕彻挑了挑眉,笑:“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只是弄伤了他却并未弄死他。”还是伤得可以逃走的地步。 轩辕彻哈哈大笑:“或许是距离太远,我办不到呢?” 苏静卉挑了挑眉,却“哦”了一声,分明是不信他的话,却又懒得跟他多扯…… 轩辕彻哭笑不得,却又贱贱的爱死她那个样,不禁一下将她扑倒在床:“臭丫头,摆的什么脸?当爷瞎的不成!” “我累了。”苏静卉躲没来得及躲开,也马背上那么颠簸,确实累了,还浑身疼,实在不想再被他折腾。 她表现得那么明显,轩辕彻自是清楚,却是不禁拧眉:“不是泡了热水好多了吗?” “热水什么时候变成万灵丹了?”苏静卉嘀咕了句,干脆闭眼开始睡。 轩辕彻轻拍了拍她的脸,她也不给他半点反应,只好无奈道:“你打击人的功力一如既往高深难测啊~”说着,拍拍她屁股:“好好睡,这么摆着让爷睡哪儿。” 苏静卉暗暗咧嘴,眼也不睁的就往旁滚了圈,给他让了个位置。 轩辕彻哭笑不得,忍不住往她屁股上又打了两下报复才躺下…… ——分—— 第二天一早,轩辕彻按时出门,苏静卉得好好休息了一夜,酸痛感已经消失了七八分,她就按了前一天的计划,让翠竹继续教她骑马。 太后已经风烛残年,即便下猛药吊着时日也实在多不到哪里去,她本人也很清楚,因而给她的准备时间更是少得可怜,因而她必须早些学会骑马。 学没多久,翠竹便低声喊了她一声。 苏静卉其实那个发现有小丫鬟和婆子在不远外外探头探脑鬼鬼祟祟,还不是一拨的…… “不用管她们。”苏静卉淡淡道,还让翠竹松了缰绳,自己试着一个人驾驭看看。 又学了半个时辰,苏静卉才下了马离开马厩,回聚宝苑沐浴一番,又吃了些不知轩辕彻从哪弄回来的坚果,大夫人金华就带着轩辕玉郎到了。 “可赶巧了,还有一些,玉郎来。”苏静卉干脆又让香儿和水仙把剩下的剥一部分给轩辕玉郎吃,一部分包了让大夫人金华带回去给已经开始念书不能到处走的轩辕出尘,还笑道:“据说小孩子吃这个最好。” 大夫人金华掩不住的笑:“我们娘两都成讨吃的了。”倒是没拒绝的让婆子把包起那部分领下了。 “我们家玉郎常来陪我,我就高兴。”苏静卉浅笑着逗轩辕玉郎。 小家伙有奶便是娘,近来得了不少苏静卉的好,俨然跟苏静卉亲得很了,边吃就边冲苏静卉笑,还道:“玉郎一定常来。” 这话还真是没人教的,不禁让大夫人金华既惊讶又尴尬:“这孩子,还就惦记上你院里好吃的了。” 苏静卉浅笑:“没事儿,也吃不了多少,他高兴就好。”等长大后烦恼来了,就是想回到现在这样也不可能了。 旁的不说,大夫人金华倒是对苏静卉这点颇有好感,也瞧着她逗轩辕玉郎正乐,气氛正好,干脆问出这行的目的:“昨晚可是一番闹的,说是三爷瞧见鬼鬼祟祟的人影还打落了,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人……究竟怎么回事啊?” “不怕大嫂笑话,虽说当时我也在场,可我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到了一声闷响,而后三爷就嚷嚷着让人来去看了,而后我们便回了聚宝苑,安全起见,侍卫们还连聚宝苑都搜了一圈。”苏静卉叹道:“只好在是三爷发现得及时,也没人为此受伤。” 大夫人金华点点头,又道:“不过话说回来,那时候可不早了,你和三爷是去的哪里回来?” 轩辕彻出手了却没有下狠手,应是知道那人是府里的,所以有所保留实力或者别的原因,再看大夫人金华特地来打听,应该也不是大房的人,那么剩下的也就是二房和四房了…… 苏静卉心中这般想着,面上浅浅一笑有些无奈:“三爷那性子大嫂也不是不知道,总能想到一出是一出,昨儿晚饭吃得晚了些,就说总不好吃饱就睡,便说带我去散步,哪知道一散就散出了府去。” 这本就是实话,大夫人金华怀疑其他也没用,更难从苏静卉脸上瞧出什么端倪来,也就只好当了真的作罢了:“三弟有时候也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倒是难为你了。” “难为倒说不上,就是有时候真不知道如何应付他,不过,他待我很好。”苏静卉浅笑说着,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幸福不是造假的。 第99节 大夫人金华点点头,甚至羡慕:“三弟待你确是没话说,不像我们家大爷……”真就是个大爷! 苏静卉浅浅一笑,不予以评论的继续都轩辕玉郎玩。 大夫人金华也觉得那些抱怨大爷轩辕谨的话,确实不该在苏静卉跟前说,就扯了其他岔开话题:“听说二弟妹最近特别爱吃酸,也不知是不是怀孕了。” 苏静卉神色依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清楚呢,没听到什么消息,不过二嫂若真是怀了也是好事,家里多个孩子就多份乐呵。” 大夫人金华没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心里不禁直犯嘀咕,嘴上却是掩不尽的笑:“三弟妹还真是喜欢孩子,提到孩子就满脸的笑,真这么喜欢,早早自个儿生一个玩呗。” 苏静卉抿唇不语,低眉敛眸仔细给轩辕玉郎擦嘴,实际上是懒得回答这个问题。大夫人金华却误会成了她是很想生但轩辕彻不愿生所以她也没办法还很苦恼…… 眼珠子转了转,大夫人金华凑近了苏静卉道:“三弟妹真那么想生孩子的话,我倒是有个偏方,百试百灵。” 苏静卉暗暗挑眉,就抬眸看向了大夫人金华,一脸诧异:“大嫂这话当真?”顿了顿,又叹气:“还是算了……” 大夫人金华更信她却是想生孩子而不得了,凑近她耳边就又道:“我教你……”低声一阵叽叽咕咕,连一旁的香儿和水仙都听不清楚说的什么,只听到最后一句是:“偏方我回头取了偷偷给你。” 苏静卉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可看得一旁的水仙着急不已。 两个女人达成共识,自是更加相谈甚欢,转眼午时便到了,苏静卉留大夫人金华娘两吃饭,轩辕玉郎倒是很欢喜,可大夫人金华却说大爷今儿在家,她得带孩子回去陪着,便半拖着将轩辕玉郎带走了。 “夫人,您可不能信了大夫人。”人一走,水仙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生怕什么人跟她抢似的。 苏静卉笑:“她要送我总不能不收,大不了不吃就是。”她还真怕吃出个不孕不育。 水仙点头跟着笑,还想再说什么,就有小丫鬟来报说门外来了个叫春晴的姑娘找她。 水仙的脸跟着就拉了下去,不安的看着苏静卉道:“夫人,是奴婢那不省心的表姐。” “许是庄子上出了什么事,去问问吧。” 苏静卉点头道,倒是没有不悦,也没什么值得不悦的,自打把人打发去庄子后,盯着那些人的小兰和阿柳都收了回来,更早就知道他们迟早会找些事出来折腾再重新回来,只不过…… 去都去了,哪有那么容易回来,真当她是大慈大悲观世音么? 水仙不太情愿的还是去了,不多久就黑了脸回来,袖子明显皱巴巴的,似被什么人揪着不放过,也不等苏静卉问就气愤道:“那个人真是太无耻了,居然拽着奴婢不放,非要跟着奴婢进来不可。” 苏静卉无所事事的坐在炕上拿着绣件玩,头也不抬的随口问了一句:“那你怎么甩开她回来的?” 水仙好一会儿没吭声,香儿不禁拧眉看过去示意她赶紧说话,才提了一口气道:“奴婢踢了她一脚。” 香儿一怔,苏静卉都不禁抬起了头看她,就在她以为要被骂的时候,苏静卉却噗嗤一声就笑了:“让你跟翠竹幼梅学拳脚是防身自保的,你倒好,成天拿来打架。” 水仙脸微红,却应得大声理直气壮:“谁叫她那么不要脸,非要赖着奴婢带她进来参观不可。这儿可是恭亲王府,奴婢只是个小小的丫鬟,哪能说带人进来就带人进来?回头让人瞧见了揪着说事,又得说夫人不懂规矩乱纵容奴婢们了。” 苏静卉笑笑,又低下头去继续玩那绣件:“所以,她特地来一趟就竟什么事?” 一听这话,水仙缓和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再次半天不吭声。 香儿拧了眉,却没再催她赶紧说话。她虽然比水仙早当一等丫鬟,但仔细论起来,资历其实是一样的,她确实没什么权利指手画脚,更何况水仙家的事她也帮不上忙,水仙近来想法又颇多,再醒多几次,怕水仙更要多想些有的没的…… 香儿有话是不方便提醒,而苏静卉却是干脆懒得提醒,大有一副水仙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说都没关系的样子,倒是把水仙自个儿给急了,就怕再不说苏静卉对她更不满。 道:“说是奴婢的父亲摔了腿,来要银子的,还问奴婢有没有时间去看看。” “听口气,你不想去?”苏静卉一针见血的道。 水仙闷闷道:“奴婢确实不想去。” “为什么?” 水仙闷闷的低着头不吭声。 苏静卉一本正色的叹了声,道:“那好吧,我派人……” “不要!”水仙慌忙道:“奴婢去看他就算了,夫人千万不要派人去接他回来养伤,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苏静卉抬眸看着她,道:“该来的总回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没必要那么勉强。” “奴婢没有勉强。”水仙恨不能挖个洞钻了:“夫人,奴婢只是个下人而已,您没必要这么照顾奴婢,您这样,奴婢,奴婢实在是……” 半天,不知该说什么的无措立在那里,急得想哭,最后竟蹦出一句:“要不您干脆让奴婢也去庄子上算了,等奴婢什么时候能回来了,奴婢再回来侍候您。” “本来挺机灵的丫鬟,却是被点蛊给整成了傻子,成天尽说傻话。” 苏静卉淡淡喷她,不急不恼,水仙的泪却还是稀里哗啦就喷了出来,无助的跪坐在地:“夫人,奴婢真的很怕,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奴婢怕哪天就被人控制着做出什么伤害您的事,可又真的真的不愿离开您……” “要做我的人,首先就得骨气点,不要动不动就跪下哭得梨花带雨。”苏静卉淡淡道:“傻丫头,眼泪只在少数的某些人面前有用,在大多数人面前还是不值钱的,你哭死人家也不会多可怜你一点。” 水仙一听,赶紧胡乱的擦泪又从地上爬起来:“是,奴婢不哭了。” 香儿这才递了手帕给她,道:“你问夫人怎么办,也实在是为难夫人了。夫人已经耗着大钱在给你找能人治蛊,可那能人却明说了不是有钱就动手的,到底得看他哪日心情好……” “我知道,我只是……”水仙尴尬的擦走最后的泪痕。 香儿轻叹:“夫人已经让人问过好几次了,可对方的答复始终是一样的,而这事也实在不知是什么人做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到底不好宣扬出去,免得不但你小命不保,还指不定危及夫人。” 水仙只有点头的份,而事实上这些事她都懂,只不过心里总是忍不住多想…… 最终,还是水仙自个儿收拾了东西去庄子。 门外,忍着一脚痛的春晴看着水仙拎的包裹就不高兴了,却又在水仙看过来时慌忙收起,堆起惊讶问:“表妹这是怎么?” 水仙已经洗去了泪痕,脸一拉就摆起了往日的一等丫鬟的派头:“能怎么?不是说我爹摔了腿吗?我去伺候他啊,怎么,你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哪有,我这不是担心影响到你府里的差事嘛……”春晴一脸讨好。 水仙哼了声,兀自先往了前走:“那你就甭担心了,我们夫人良善得很,听说我爹摔了腿还怕我没钱给他好好治,特地给了一百两。” 春晴跟上,阴阳怪气来一句:“一百两?这么多?该不会是遣散费吧?” 水仙一听就窜了青筋,可却没有回头说她什么,就近寻了马车租,让马夫快了赶,一路颠得自己都七荤八素,就更不用说春晴了。 春晴一路上怕咬了舌头,一直不敢说什么,直到到了庄子下了马车,才总算寻到机会抱怨,却不想水仙依旧不理她的兀自进院子。 春晴脸一黑,几步追上去就拽着水仙:“我说你怎么回事?我好歹是你表姐,你怎么……” 话没说完,已经忍她一天的水仙反手拖住她就往摆在院子里的水缸去,等屋里的人闻讯出来时,春晴已经被水仙按进了水缸里喝了好几口水…… 还没出二月,虽然天气渐暖了,却也没暖到哪里去,浑身湿透的春晴被救起换了干衣服过上棉被,也依旧冻得直哆嗦。 “那个死丫头,我一定要杀了她,一定要唔唔……” 话没说完,就被她大哥阿泰死死捂住了,压近的脸也没了往日的憨厚老实,而是阴沉可怖:“你硬搅进来,主子没有责怪你已经是天大的仁慈,若是你再自以为是坏了主子的好事,该是知道后果的。” 春晴不情不愿的点点头,阿泰才松了手。 眼珠子一转,春晴立马柔若无骨的倒向阿泰,娇滴滴的喊:“大哥……” 阿泰却一把推开她:“别想打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你或许确实挺漂亮,但我嫌脏。” 春晴一听,脸瞬间就黑了:“你……” 阿泰却根本不理她,扭头便往外走:“没你事的时候你最好老实呆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分—— 水仙一走就是好几天没有回来,而这段时间,苏静卉也学会了骑马和游泳,虽然跟“精”挂不上钩,可好歹是会了,有什么状况也能应付。 这一天,平安镖局来了两淮那边苏二爷的消息。 “那绸缎商好几批货被山贼盯上劫了,倒是报了官,可那些劫了他货的山贼地方上也有人,不过是装模作样敷衍他而已,他看出来了,气不过的理论,却直接就把地方上那些半大不小的官儿给得罪得不轻,那头缺的货还没填补上,又被地方上的小官揪着找茬……一来二去简直焦头烂额,哪里还顾得上盐买卖这回事了,只求着苏二爷能跟地方上那些小官打个招呼,放他一马,那回事也就当平了,立了字据下了毒誓说谁问起都不会再说……” 蓝婆子低声回报:“山贼那块儿倒是我们做的,但地方上的那些小官,却并不是我们做的。” “那就是我父亲做的了。”苏静卉勾唇:“手脚倒是够快的,时机也捏得准。”不过,她是绝对不会告诉他,山贼那事儿是她做的手脚。 顿了一顿,又问:“那我二叔如今什么情况。” “病了。” 蓝婆子的回答,不禁让苏静卉挑了挑眉:“真病还是假病。” 蓝婆子面色微妙的看了看苏静卉,才又颔首应道:“真病。还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没几天就成了人架子,两淮的大夫都看遍了也说不上是什么毛病,到底是苏大人的亲弟,而苏大人如今在朝中也颇有分量,那两淮盐运使怕苏二爷在地方上出了什么岔子回头没法跟苏大人交代,就替苏二爷拟了病假的折子,已经送来了。” 苏静卉忍俊不禁:“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能让人几天就耗成了人架子?好歹是亲弟,那爹也够狠的,不过这样一来,就是皇帝也不好阻着不让苏二爷回京养病倒是真的,而苏二爷一旦回了有那爹在的苏府,那些人想要兴风作浪也不容易了…… 蓝婆子心知苏静卉猜得到,也就默默的不做声了。 冷不丁的,苏静卉突兀问:“您说那位刘小姐……会不会跟来?” 那位刘小姐,当然不是那刘瑞雪,而是之前提到的忠勇侯府的旁支亲戚…… 蓝婆子道:“难说。”顿了顿,又道:“需不需要……” “呵,还是算了,二婶这回吃了亏闷着气,总得寻个地方发泄发泄,也让二叔好好体会一下,宅子里女人多了是什么滋味。”苏静卉却是幸灾乐祸的坐等看戏。 蓝婆子又道:“对了,赵总镖头那头还让奴婢问个话,就是林家那三位爷那边,夫人准备什么时候通知一声。” 苏静卉挑了挑眉:“敢情三位舅舅把总镖头给惹到了?” 蓝婆子没料到苏静卉一猜就这么准,不禁惊讶了下,而后颔首含蓄道:“林家明里所有的货都在平安镖局过,林家几位爷自是都想握住平安镖局的。” 林家还没分家,所谓“明里所有的货”自是整个林家的共有财产人人有份,要动手脚自己想人家也不答应,互相监督盯紧当然不容易,而所谓“暗地里”那部分,自就是兄弟三人各自私赚的,而“暗里”的总不可能超得过“明里的”…… 还有,平安镖局确是林老爷子出资创立,但几十年风风雨雨下来有了如今的规模,却远远不是林老爷子一个人能办到的,托的是众家齐心合力的福,可听蓝婆子那语气,却是几位舅舅看来平安镖局理所应当是林家的,平安镖局上下理所当然要满怀感恩戴德的心给林家效命,这样的心理之下想夺平安镖局的权,自是多了几分强硬,可平安镖局里多的是半脚江湖刀口子上讨生活的人,这种人最不吃的就是强硬,如此之下何须碰撞几年,只怕几次就结怨了! 苏静卉心念飞转间就勾了笑,看着蓝婆子道:“让赵总镖头去问问我那位外祖父的意思。” 平安镖局是林老爷子偷偷给她的,明摆着是要再多过两年清静日子,自是不愿这么快伸张出来惹心烦,可又怕给迟了她镇不住,到时候他还老得帮不上忙,因而这时候给了她要试上一试,可她才接手没多久,赵总镖头就迫不及待的砸了这么个难题给她…… 她要是私自捅穿了这事,就是没能明白林老爷子那个意思,也就没能力拿下平安镖局,林老爷子要收回去她也只能还,可不捅穿吧,赵总镖头那边总得给他一个交代,含糊了就是不尊重他,日后还怎么愉快的合作? 蓝婆子自是明白这些的,可听到苏静卉来了这么一句,惊讶还是不禁从脸上掠过,而后就忍俊不禁的笑了:“是,奴婢一定原话回赵总镖头。” 苏静卉点头,让了蓝婆子下去休息,不一会儿,翠竹来了。 “容嬷嬷说后门来了三顶宫里来的轿子,算算时间宫里的选秀也该结束了,抬来的应是上边赏赐下来的……”到后边,翠竹就给憋住了,没来由的满腔火气。 苏静卉却还是听懂了,无所谓的浅笑:“不就是上边赏赐下来给爷的美人嘛,也是一番好心美意,有什么不能说的。” 翠竹都替她觉闷得慌:“夫人,您……”怎么就还笑得出来! “不是说来了三顶吗?总不可能厚此薄彼只给我们家三爷吧?”苏静卉却是笑得挺开心:“既然人人有份,那还气个什么劲,去吧去吧,让容嬷嬷命人收拾收拾后边的院子,好让人进门来就可以入住了。” 香儿拧眉:“夫人……” 苏静卉淡淡打断她:“有些事可以豁出命去违抗,有些事却是万万不能,上面能放赏赐下来自是上面看得起三爷才会给赏赐,若是拒了,就是打上边的脸,后果你可知?” 香儿和翠竹均是一窒,可…… “人是来了,可腿长在三爷身上,他去不去可就没人管得住了,就是上面,也不好过问这种事。”苏静卉忽然忍俊不禁起来:“何况,三爷那脾气,若是问他这种事,还指不定他会蹦出个什么回答来让人难堪呢。” 翠竹脱口而出道:“夫人怎么能保证三爷……”猛然又意识不该说而自己拍了嘴巴打断去,低着头讪讪不敢看苏静卉。 苏静卉浅笑,却也不解释什么,倒是没急着屋里这两个丫鬟,反而把屋顶那人给急了。 第100节 等了又等,果真是连个屁都没等到,轩辕彻一边无语望天,一边无声揭瓦,待到翠竹和苏静卉察觉不对时,他人已经从屋顶那个洞跳了下来,落地无声。 一落地,就点唇冲惊愕的苏静卉三人“嘘”了一声轻的,而后摆手赶翠竹:“你出去,当爷没回来,若是谁来寻,就说没回来。” 香儿自动就要跟上,却被轩辕彻叫住:“你出去作甚?你出去不就告诉人家我在屋里?我,那边面壁着就行。” 香儿:“……” 苏静卉:“……” “都这么瞅着爷作甚?”轩辕彻明知故问,倒炕就枕上了苏静卉的腿,也不怕她手里的绣花针把他个扎了。 苏静卉只好放下绣件,道:“爷,您这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不成?” “爷干嘛要躲初一还躲十五?”轩辕彻哼哼着,扯了她的手去给他揉太阳穴:“爷等到轿子自个儿进门就成。” 苏静卉哭笑不得:“上面赏的,您不认也要认。” “他要赏是他的事,爷迎不迎是爷的事,腿长在爷身上,他们还能押着爷到妾跟前去不成?”轩辕彻颇是不削。 果然,四处寻不见轩辕彻的人,两位侧妃只好让轿子自后门进府后,让轿子直接过来聚宝苑,只等着苏静卉点头就可以直接进院,却哪料…… 轿子还没到聚宝苑前,永安宫来了人,太后召苏静卉进宫。 ☆、102 愤,隐忍在心 太后听着嬷嬷的附耳低声,不禁一怔,而后就笑了起来:“这小猴头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让他们都进来吧。” 嬷嬷应诺退下,不一会儿就把苏静卉和轩辕彻引了进来。 两人才站定,太后便啪的一声猛拍手边的小几,面上往日的和蔼慈祥也无影无踪,正板脸沉眸满面威严,更是陡然一喝:“无召入宫,可知罪!” “彻儿知罪。” 轩辕彻想也没想就膝盖一曲,干脆的从太后跪了下去:“听凭太后娘娘惩罚。” 苏静卉也跟着跪了下去。 太后的眼睛虽不好,可两人的衣服都鲜艳得标志性,做小动作太后是看不出来的,可跪下这样的大幅度动作,却也是看得出来的,忍着没笑,依旧沉颜沉声道:“当真听凭哀家惩罚?” 轩辕彻倒是机灵,当即就听出了不对劲,立马道:“太后……”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男子汉大丈夫言而有信方可立威,转头就耍泼皮无赖不认,可如何让人安心托付终身?”太后凉凉的打断他。 苏静卉听得想笑,却是被轩辕彻瞪了一眼,而后就听他应道:“太后娘娘,您就别逗彻儿玩了,还是让彻儿快些起来给您捏肩捶背吧。” “说起捏肩捶背,哀家这肩还真是有些酸了……”太后顺口说了一句,却在轩辕彻要起身之际,就开口又道:“不过,哀家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那粗手粗脚的捏捏捶捶,还是卉儿好。” 顿了一顿,就冲苏静卉展露了如往日一般慈祥的笑脸:“来,卉儿,给哀家捏捏肩,让那臭小子继续跪着反省去。” “是。” 苏静卉一如以往的乖巧得让轩辕彻想咬牙,她还真不给他求情啊? 眼睁睁看着苏静卉到了太后身边,当真默默一句话都不说的只给太后捏肩捶背,轩辕彻郁闷得半死,却是太后乐得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还发自内心的感慨一句:“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话真是说得太好了。” 轩辕彻跪在那里,不禁唧唧歪歪个不停起来。 殿内的人都听得到他在嘀咕,却也谁都听不清楚他到底在嘀咕些什么,也默契的谁都不理他…… 无召不得入宫,他偷偷跟着苏静卉的轿子潜进来确实是他不对,若是被人知道自是不会在这里罚跪这么简单,大家都心知肚明,他自己也清楚,还这般不过是大家装着糊涂看他做小丑,逗太后乐呵而已,毕竟这事也就只有太后能罩着他,罚他跪一下实在不算什么! 这时,内侍来报:“太后,皇后娘娘求见。” “人前脚进哀家的永乐宫,她后脚就来了,够快的。”太后淡淡喃了句,面上却是一层不悦,对轩辕彻道:“到后边去继续跪着,哀家不让起,你就不许起。” 皇后就在殿外,轩辕彻自是不会挑这时候耍嘴皮子,应了一声就屁颠着往后边去了。 太后这才轻怕拍苏静卉捏肩的手轻带,将她从身后带到跟前:“给哀家捶捶腿。” 苏静卉暗暗挑了挑眉,却也没有流露什么的便应诺着跪下,轻轻给太后捶腿。 太后是面向着殿中侧卧在贵妃榻里,苏静卉这般跪下给她捶腿,就背对了殿中,到时候皇后进来…… 敢情太后这是让她一会儿不用给皇后行礼? 心下这般想着,那边内侍就将皇后引了进来,乍见苏静卉背对着她给太后捶腿,怔了一下,而后面色就微妙的难看了起来,再看太后,却见太后闭目养神中。 皇后自是不至于笨到看不出来苏静卉这样是太后授意的,而太后这些年为了西北为了轩辕彻的母亲秦氏的事,虽也算不上多喜欢皇后,可也好歹看在皇后是后宫之主的份上没给皇后什么难堪过,这般还是头一次…… 皇后心中难免不快还委屈,可面上却得忍着不发作,恭恭敬敬的给太后行礼问安之后,才猛然看到跪那里的是苏静卉一般惊讶道:“诶呀,本宫说这背影怎么这么眼熟,不是恭亲王家那老三的媳妇儿么?” 她都提到苏静卉了,照理说,苏静卉该起身给她行礼拜见她了,可太后却眼也不睁的跟着就往腿上指了指:“这儿也挺酸。” 明摆着让苏静卉继续这么呆着。 皇后的脸顿时就绿了,却又奈何不得太后怎么,只好厚着脸又道:“母后哪儿不适?可寻了御医来瞧了?” 说着就自个儿往太后去,准备尽尽做媳妇的孝道,却哪想还没走到阶前呢,太后就开口了:“说吧,你这个时候来究竟什么事。” 语气还像是“我很累了你要拐弯抹角半天不说我就赶你出去了”。 连尽孝都被阻着,皇后的脸面自是不好看,脸皮子发绿又发红的同时,心念飞快的转了一圈,干脆道:“也不瞒着母后,皇上这次选秀挑了几个不错的姑娘送去了恭亲王府,说是老大和世子都谢恩把人领回院子去了,可彻儿那孩子就是怎么也找不到,本来彻儿寻不见,卉儿点头让了人进院子也就算成事了,却不想母后竟这个时候召了卉儿进宫……” 太后却兀自道:“哀家喜欢这丫头,那几天有她陪着哀家,哀家做什么都舒心,这几天她回去了,哀家就睡不好吃不香了,哀家要留她多住几天。” 皇后一听为难了:“母后,如今那轿子停在聚宝苑外不得门进……” “不是赏彻儿的美人吗?找彻儿去呀。” 太后淡淡打断皇后的话:“亏得还是长辈,过来人呢,怎么就硬得下这心肠,己所不欲还要强施于人,实在寒人心啊……” 这话中有话,苏静卉是听得不太明白,可皇后却是再清楚不过了——太后是在说她当年阻了秦氏进宫当皇妃! 自己都不愿跟人分享男人,却要人家分享,实在是…… 皇后自是更加难堪,只好在苏静卉这会儿背对着她,让她瞧不到苏静卉脸上的神色,否则,不管苏静卉此时是露了惊诧好奇还是一如既往的事不关己平静如水,都是犯了皇后的忌! “母后……” 皇后硬着头皮厚着脸还要继续说,却就听到太后沉声赶人了:“赏彻儿的就寻彻儿领去,来哀家这里抢什么人?难不成洞房时找不到彻儿,也让卉儿去替他办事?” 听着这话,苏静卉差点没噎着,而皇后的脸,更是发着辣的难看,挣扎道:“母后,这是皇上……” “哀家累了,扶哀家去歇会儿。”太后直接拉着个脸打断她的话,把手伸给苏静卉的同时还来一句:“一会儿的晚膳也别送来了,哀家饱了。” 眼下已近申时末,快是晚膳的时候,却说饱了不用送,不就是气饱了的意思么? 皇上以孝治国,素来身先士卒,凡事以孝为第一考虑条件,今儿个皇后却把太后气饱了…… 皇后几乎可以想象一会儿见到皇上时,皇上的脸有多难看,可太后这都赶人了,她还能怎么样?好歹是一国之母这后宫之主,难真要厚着脸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成? 眼睁睁看着起身的苏静卉礼貌的冲她颔了个首后,便扶着太后往后去了,没一会儿就脱离了皇后的视线,皇后的脸那叫一个难看的,不是一个狰狞扭曲可以形容的…… 不一会儿,内侍进内殿禀告:“皇后娘娘已经走了,走时还回头看了看永安宫,不知是不是怀疑着什么。” 那话一落,众人目光纷纷落向还跪在那里的轩辕彻。 太后摆摆手让内侍出去,才沉声对轩辕彻道:“都听到了?” “回太后的话,都听到了。”轩辕彻一副知错的模样应道。 太后又问:“都听清楚仔细了?” “听清楚听仔细了。”轩辕彻又点头如捣蒜。 “可知道错了?”太后依旧没有好脸色。 轩辕彻这回却是点头又摇头:“知道一部分,但想破头也不知道另一部分。” 太后的脸颤了颤,还是绷紧着,沉声又道:“知道哪部分?又不知道哪部分?” “无召入宫是错,彻儿知错并深深反省,但是……” 半天没再有个屁,那一脸为难的夸张模样太后就是看不到也感受到了,脸一拉,沉声却慷慨:“说,哀家恕你无罪!” “那彻儿可真说了。” 轩辕彻给了个缓冲,就真不怕死的语出惊人来一长串:“彻儿实在想不明白,皇上睡不完的女人为什么非得硬塞给别人不可?塞给别人就算了,为什么连彻儿也要算上呢?因为彻儿还无后吗?可彻儿这不是才成婚没几个月嘛,这让卉儿情何以堪……” 太后嘴角抽了抽,依旧板着脸:“男人三妻四妾是平常,更何况,恭亲王府你这一辈还行,可再小一辈就实在凋零了些,这么些年也就只有那么两个……身为轩辕家子孙,你们有责任有义务多开枝散叶。” “若要说开枝散叶,那自是人人有责,却为何没给恭亲王也多放两块地播种?恭亲王随随便便就有了彻儿兄弟四个,而再看彻儿那大哥二哥,努力了这么多年也不过大哥争气点,二哥咳咳……恕彻儿直言,只怕彻儿这一代一个不如一个,都有着根本上的问题,不如老当益壮的恭亲王!再看恭亲王那矫健身手和吼起人来都如雷贯耳的嗓门,彻儿相信,不过多开枝散叶而已,他定然还能胜任。” 轩辕彻一本正色胡扯,就是苏静卉也忍不住嘴角直抽抽,更别说太后了,老脸抖抖绷绷,绷绷又抖抖,到底是没忍住的喷笑出声来,嗔骂道:“大白天睁眼说瞎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浑说八道还一套一套的,莫怪恭亲王追你满府打,真是活该!” 面对太后的嗔骂,轩辕彻却不为所动,还是一本正经的道:“皇上以孝治国,彻儿身为臣子,自是要积极配合,不如,彻儿就将那美人孝敬了恭亲王,太后觉得如何?” “少拿哀家当盾牌,这事儿哀家不管。”太后凉凉道:“哀家倒要看看,这世上是不是真有猫儿能不沾腥的。” 苏静卉默默,暗道看来太后也对男子三妻四妾颇反感,只不过生在这个时代,无力之后就麻木了而已,如今轩辕彻这么做,倒是挑醒了她那些沉睡多年的叛逆想法…… 当然,苏静卉也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太后会为此而多偏向她! 太后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很高寿的了,真正经历过最残酷的厮杀最温柔的斗狠,也享了天下第一的名利荣华,她这种人,早已看透了这个世界的悲欢离合,恐怕有私心也不会私心到哪里去,但绝对有一份习惯了的责任感催促着她以大局着想,而她的大局,就是这片她与先帝血泪拼下又守护了几十年的大明天下! 太后略显挑衅的话,却是换来轩辕彻咧嘴一笑:“那太后可要好好仔细看着了。” “那你回吧。”太后也不吃他那一套:“哀家一定好好仔细的看,你除了躲之外还能怎么坚持下去。” 轩辕彻一听,脸垮了下去:“太后,这天儿不早了,夜路可不安全啊,更何况,您不是没晚膳用嘛~” 太后一听就抽了嘴角:“哀家是不想吃,不是没得吃,你个皮猴子,浑说八道什么。” 轩辕彻立马一个好大的夸张的惊愕表情:“太后不想吃?没食欲?”说着就蹬蹬当年跪着到了太后那软榻边,很狗腿的给太后捶腿:“没食欲不是问题,包在彻儿身上,彻儿保证一定让您胃口大开。” 太后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眨眨眼后道:“仔细这么看,卉儿陪你真心委屈了她,不如哀家……” 轩辕彻拉这个脸打断她:“太后娘娘,亲亲皇祖母,拆人姻缘可是会嗯哼~的。” 太后终于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道:“行了行了,赶紧去弄些好吃的来。” “是,这就去。”轩辕彻赶紧应诺起身,屁颠着去烧饭菜讨好太后的胃,争取能在这里赖个十天半月。 而,轩辕彻那头火还没起,御膳房做的晚膳便送来了,不过太后很果断的把晚膳拒了门外,连后来皇帝闻讯带御医来,都被堵了门外不得进。 皇帝吃了闭门羹,心情当然不会好,自是要寻对象发泄,于是首当其冲就是把太后“气”到了的皇后,可皇后却是委屈得不行。 哪里是她气得太后吃不下饭啊,分明是太后气得她吃不下饭! 不过,皇上心情不好,宫里谁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包括近来颇受宠的贤妃…… “要不臣妾去劝劝太后。” 第101节 贤妃轻声软语一脸贤惠,却是直接就被皇上甩了冷脸子:“你去?你是最不适合去的!” 那被晾在聚宝苑外无人认领的,可不就是贤妃的侄女,那新任左都御史郑允同的庶出女儿郑秀珠! 郑秀珠虽是庶出,可父亲郑允同如今是正二品大员,官盖苏静卉父亲苏渊整一级,何况还有个皇妃姑姑,就是以小妾的身份进了轩辕彻后院,苏静卉也难欺了她去,而郑秀珠却是可以利用小妾的身份接近轩辕彻蛊惑轩辕彻…… 皇帝当初就是听了这些话,又看那郑秀珠确是棵好苗子,才点了她给轩辕彻吗?却哪里想到,他算到了轩辕彻会跑会躲,却是万万没算到太后会挑着这时候来一脚,硬是先一步把苏静卉接进了宫,还得那郑秀珠如今还被晾在聚宝苑外! “臣妾有信心能说服太……” 贤妃自信满满,却直接被皇帝泼了一瓢冷水:“你当朕的母后是什人?你以为你三两句话就能像迷惑朕一样迷惑了她?不知天高地厚!” 言辞之间,不难看出他对太后的敬畏发自内心,可听在贤妃耳里,却是一肚子火,暗喷皇帝没窝囊骨气,堂堂一国之君却那么怕老太婆,果真是宠坏的孩子没出息! 面上却挤出委屈和可怜兮兮来:“皇上错怪臣妾了,臣妾只是想为皇上分忧……” “朕够烦心的了,你就不能少添点乱吗?真是到哪都不让人省心!”皇上拉着脸说着,就拂袖甩开了贤妃的手,起身大步往外走。 贤妃怔了一怔,反应过来皇帝却是已经出门上步辇,头也不回的走了。 “贤妃娘娘……” 嬷嬷见不对劲而进屋来探,却是迎面被以茶杯给砸了脑门,当即头破血流。 “滚出去!” 贤妃这么一喝,那嬷嬷当即不顾得满面血都滴到了地上去,捂着伤口就爬滚着往外去。 没人比她更清楚,贤妃自出事后就性情大变,跑慢了指不定就没命了,而,也正是她跑得快,才没听到身后那句阴沉沉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真是不错,哪怕是前一晚还温情软语,今日也能翻脸不认人!” 这种人生,这种日子,她多过一天都是折磨,她绝对不要这样过了这一辈子,她一定要,一定要取而代之…… 此时,恭亲王府,聚宝苑前,青衣小轿中精心打扮美艳动人的郑秀珠,正不断深呼吸隐忍胸膛里那股磅礴的怒气。 进宫不成,被点做人妾也算是庶女的命,可进了门却进不了院是个什么意思?居然也没人替她解围就这么晾着她,她隔着轿子,都能强烈的感受到四面八方看热闹的视线…… 她虽庶出,却是父亲唯一的女儿,生母又早逝,自小就是长在嫡母膝下的,算不上万千宠爱,却也至少没受过今日这样的侮辱! 陪嫁的妈妈生怕她沉不住气闯出轿子来闹,一个劲的在轿边安抚她,却不知那些所谓安抚更让她火上浇油,气不打一处来,可气有什么用? 没人知道轩辕彻去了哪里,苏静卉还被太后召进了的宫,苏静卉没点头允她进院没喝她敬的茶,她在这里连个妾都不算,又拿什么冲人撒气?更何况,她来之前就被警醒过了,聚宝苑里的婆子丫鬟,尤其是那个苏静卉那些陪嫁的,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还没正式就摆架子让她们逮着踩,日后还得了? 忍忍忍,忍出一肚子气,竟然还有人来捣乱…… “诶呀,我就看看嘛,看一眼又不会怀孕。” 郑秀珠听着声音是个男孩,正纳闷王府里怎么会有这么个大男孩时,就听到陪嫁的妈妈恭敬劝阻道:“九皇子,这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会不吉利的……” 九皇子轩辕璟一听却是笑疯了,口没遮拦就道:“都这份上了还说什么吉利不吉利,吉时不是早过了吗?吉时都过了还说什么吉利,既然都已经不吉利了,干嘛还在乎多不吉利那么一点……” 轿子里的郑秀珠一听,差点没气昏过去,抬手就要去掀了窗帘子呵斥几句,却手触及之前又硬生生的僵住了,硬生生的收了回去,继续只深呼吸而不说话。 陪嫁妈妈生怕郑秀珠冲动,一面冒死阻拦九皇子轩辕璟的同时,一面瞥着轿子的动静,见半天并未响动,才总算松了半口气,继续劝阻固执不走的九皇子轩辕璟。 好在不多久,恭亲王府的两位侧妃结伴着来了。 “就皇子用过晚膳了吗?”史侧妃笑盈盈的问。 九皇子轩辕璟点头:“今儿醉仙楼有爱吃的菜,就留了醉仙楼用。”顿了顿,问:“皇叔回了吗?” 吕侧妃应道:“王爷昨儿出的门,今天还不见归来,兴许得明天了。” 九皇子轩辕璟点点头:“我还以为他回来了呢。那你们忙,我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歇了。” 看着小祖宗走远,郑秀珠那陪嫁妈妈才暗暗松了口气,给两位侧妃行礼。 吕侧妃低声道:“妈妈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妈妈一怔,而后点头,便跟了两位侧妃出几步说话。 郑秀珠趴在轿子上也只是隐约听到人声,根本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不过很快,那妈妈便折回来将意思递给她:“夫人得知小姐的处境,特地来请两位侧妃帮忙,可恭亲王也不在府里,三爷也实在寻不到人,而三夫人更是被太后召进的宫,两位侧妃也不好做主让您进聚宝苑,可先下天色确是不早了,便说就近给您安排个小院,让您先住下,您看……” 再怎么,也总比晾在这里挨饿受冻被白眼看热闹的强! 郑秀珠自是点头:“听凭两位侧妃做主。” 听清楚了,是做主! 那妈妈自是听清楚了,不禁面色一变,低声提醒道:“小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两位可是恭亲王的侧妃。” 那么说,说好听是是让人家给自己做主,可不好听了,又何尝不是强硬逼着人家替自己做主的意思?而两位侧妃跟郑秀珠不亲不故的,跟郑秀珠的嫡母也不过是个认识算不上熟,肯出面“照顾”,自是收了好处,可那点好处也指定不到让二位侧妃在郑秀珠这个小辈面前低声下气的地步…… 换言之,郑秀珠那话若是被两位侧妃听了去,两位侧妃绝对是不高兴的!这进门就得罪人,日后她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郑秀珠倒不是笨的,被那妈妈一提就想到了这些,却是当即一口气又哽住了喉咙,气恼又委屈,却还是应道:“我知道了,请妈妈好好回话吧。” 心中愤愤然直骂人,当了一辈子侧妃而不得扶正的人有什么好神气的! 她,绝不会当一辈子的小妾! ——分—— 某些人的雄心壮志在有些人的眼里,屁都不是…… 轩辕彻成功的在永乐宫里赖了一夜,却也得天不亮就得潜出宫去神机营报到,并临行前,根本没得见苏静卉一面,倒是听到太后说:“不许再来了。” 当然,只是不许偷偷再来了,而也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轩辕彻无语至极,只能瞪一眼永乐宫,而后悄然离去。 神机营里,有位公公奉命等着轩辕彻,却是伸长脖子也不见轩辕彻的人,好不容易有人好心的告诉他轩辕彻其实早来了,就在神机营来,却他跑遍了神机营也就是不见轩辕彻的人…… 傍晚时分,这位公公颓然回到皇后跟前。 “人就在神机营你居然找不到,明天继续去,守不到他你也甭回来了。”皇后今天又被太后拒在门外,自是火气不小,再听这回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喝走了那公公,就转头令嬷嬷把太子妃叶茜玉找来。 “那苏静卉好歹是你名义上的表妹,进宫来住你也不懂得去找她说几句话……” 太子妃叶茜玉倒是知道这两天宫里的事,可实在没想到一来就被劈头盖脸的骂,着实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道:“是儿臣疏忽了,母后莫恼,儿臣明儿就……” “还明儿?现在去不行吗?”皇后火气一喷不可收拾:“没点眼力价的东西,没瞧见眼下正是给太后送晚膳的时辰吗?” 太子妃叶茜玉忍着气,应道:“是,儿臣这就去准备。” 说着就要退出去,却又被皇后喝住了:“回来。” 太子妃叶茜玉再忍一口气,恭敬的靠了上去,就听到皇后压着声道:“若是得进门,你就……” ——分—— 太子妃叶茜玉憋着气来到永乐宫前时,二皇子妃贾白兰和三皇子妃沈天香都已经各带膳食等在那儿了。 三皇子平常就没什么存在感,三皇子妃沈天香也就跟着少结仇了,可二皇子跟太子却是打小的死对头,自然二皇子妃和太子妃结的怨恨不会浅…… 一瞧见太子妃叶茜玉,二皇子妃贾白兰就不禁勾唇一笑,阴阳怪气道:“哟,太子妃真早呀。” 分明就是说她晚! 本来在皇后那么被喷了一顿就够郁闷的了,又身为太子妃却来得最晚也难堪,还被二皇子妃贾白兰点出来,脸色自是好看不到哪里去,却也不甘示弱的挤出笑应道:“这不是有事耽搁了吗?倒是二弟妹来得挺早啊,二皇弟如今怎么样了?” 二皇子妃贾白兰一听,就想起了二皇子被轩辕彻揍的那个惨样,又想起了找苏静卉算账不成反输得胃出血,本来挺好的脸色也一下难看起来了,好在,都是修炼过变脸绝技的,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笑眯眯若有似无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一脸幸福道:“多谢太子妃关心,二皇子如今很好,可不就是好极了才……” 说着就脸一红,没有说下去,可在场的都不是瞎子,自是明白那意思——她怀孕了! 众人都是一怔,太子妃叶茜玉更是不敢置信的盯着她还平坦的肚子看,脱口而出就道:“你骗人!” 她都还没怀上,贾白兰怎么能先怀上!怎么可以先怀上! 太子妃那震惊的脸成功的取悦了二皇子妃贾白兰,她笑眯眯道:“母妃和二皇子都是高兴得不得了,催着我来跟太后报喜呢。” 玉贵妃今天也吃了闭门羹,二皇子则是不好掺和这些事,就才只好让二皇子妃来试试运气…… 只要能让太后开心了,皇上自然就开心了,而皇上开心了,他们好处自是少不了的,这样的功劳,当然人人抢着争。 三皇子妃沈天香默默看了看二皇子妃的小肚子,抿唇不语的低头看向自己的,不禁揪紧了手里的锦帕。 德妃是个不争的,三皇子跟着也是个软的,累她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可如此下去怎么行?他们不争,人家就真的放过他们不管吗?何况,都是龙子,凭什么太子和二皇子就高高在上,而三皇子就…… 三人各有心思时,永乐宫里的管事公公带话出来了:“太子妃,二皇子妃,三皇子妃请进殿。” 长辈们都被堵了门外,她们不过是来试试运气的,却不想竟的进门,不得不说是意外之喜,当即三人都流露出了笑,由长而幼鱼贯进入。 听说二皇子妃贾白兰怀孕了,太后很是欢喜,还赏了好些物件,而后就命人将她送回宫去。 二皇子妃贾白兰本不愿走,却是因为太后一句:“孩子比什么都重要。”而不得不先离开。 送走二皇子妃贾白兰,太后便叮咛起太子妃和三皇子妃来:“你们两个也要好生努力才行。” 二人自是应诺,可心中却都为这事烦得很,纷纷岔开话题侍候太后用晚膳。 好不容易太子妃叶茜玉才逮到点点空隙跟苏静卉说话:“卉儿表妹,你来一下,跟你说个事。” ☆、103 气,作妾都难 三皇子妃沈天香余光瞥着太子妃叶茜玉拉苏静卉到外边说话,却不知也有嬷嬷的余光瞥着她…… 殿外,太子妃叶茜玉仔细了左右后,才低声问苏静卉:“卉儿表妹,你实话告诉本宫,你究竟知不知道三堂弟去了哪里?” 苏静卉惊讶问:“太子妃为什么问三爷在哪?他……”看了看天色,道:“这会儿不应该在王府吗?” “本宫也不是很清楚。”太子妃叶茜玉摇头,叹气:“若不是皇后有命,本宫也不愿掺和这事。大家都是女人,谁还不能了解谁的感受,何必为难人。” 苏静卉颔首:“多谢太子妃。” “你还是甭谢本宫了吧,本宫刚不是说了吗,皇~后~有~命~。” 太子妃叶茜玉又叹了一声,拉着苏静卉的道:“卉儿表妹,本宫也是女人,本宫很清楚院里多个女人是个什么滋味,可是……卉儿表妹,凡事还是要以大局着想啊,那送到你院里的女人,可是贤妃的侄女,左都御史家的小姐……” 顿了顿,颇语重心长道:“虽说是个庶出的,可那左都御史就她那么一个女儿,旁的不说,就光是这出身,对三堂弟的未来也是好的。”相反,闹难看了,日后谁都不好过! 居然是贤妃的侄女…… 苏静卉默默笑了,她只来得及知道有女人被抬进了王府,却并不知道都是些什么身份,不想分到她院里的竟然是贤妃的侄女郑秀珠! 堂堂二品大员的女儿给人当小妾,真不知道该说是上面的人真看得起轩辕彻,还是说这世道就是这么寒人心,不过,贤妃这是想用那侄女压住她吗? 呵~,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苏玲那个人,就算是活了两世也脑子依旧不够清楚…… “卉儿表妹,本宫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本宫也实在是没办法……不论如何,你还是先派人回去允人进院吧,否则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太子妃叶茜玉末了低声补充一句道:“莫忘了,人可是皇上赐的。” 第102节 “我知道了。”苏静卉点点头:“多谢太子妃提醒。” “说什么提醒,你不怨本宫就不错了。”太子妃叶茜玉这般说着,又低声道:“趁着眼下太后没找你,你赶紧去交代吧,免得一会儿又给耽搁了。” 苏静卉点头,招了翠竹近,把意思说了遍。 翠竹面色不太好的偷偷看了下苏静卉,倒也碍着太子妃叶茜玉在不好说什么,颔首应诺后,太子妃给了她进出宫的令牌,这才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太后便让嬷嬷来寻苏静卉了。 苏静卉应诺就要进殿,却是被太子妃叶茜玉一把拉住,压低着声道:“卉儿表妹,若是太后问起……” “太子妃放心,这事上什么话该怎么说我还是知道的。”苏静卉浅笑着轻拍拍她的手,便顺势轻巧的抽开了自己的。 太子妃叶茜玉点点头,挑了个好笑的话题与她边说边进殿去。 好在,太后也没问起二人在外边都说了什么,浅笑着由着三个年轻小辈围在膝边侍候逗笑,稍晚,才让了太子妃叶茜玉和三皇子妃沈天香回。 人走后,苏静卉才扶太后回后边的寝宫休息,不问她什么也不说什么,安安静静如似什么也没发生,瞧得侍候太后几十年的那些老嬷嬷都暗暗惊叹不已。这孩子究竟多大啊,也太沉得住气了…… 躺上床后,太后冷不丁就问了一句:“这就让人进院了?” 语气,好似嗔怪“怎么这么轻易”一般,可,她若真有心,又岂会容得太子妃将苏静卉拉出去? 说到底,皇帝都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太后可以驳了皇帝的脸面,那是因为她是太后,是皇帝的亲妈,可以理直气壮的揪着一点事也做文章,但,可不意味着太后也允许别人驳皇帝的面子! 苏静卉浅浅一笑:“皇上的恩典,哪有不受的道理。” 太后闭上了眼,随口一般又问:“不觉委屈吗?” 苏静卉却是不禁笑出声来:“三爷的腿和三爷的心都长在三爷自个儿身上,可不是谁说了委屈就拦得住的。” 太后闻言不禁又睁开了眼,看不清楚也定定的看了苏静卉好一会儿。 半身黄土的人,确实老眼昏花,但老天爷也同时厚待着她,虽然眼神不好但是耳力还好得很,加上几十年的阅历,自是一听就听得出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却,反而是这会儿真听到了真话,有些错愕的反应不过来…… 还不禁问:“你真这么想?” “只能这么想。”苏静卉依旧浅笑。 太后拧眉:“你这是有些消极了。” 苏静卉乐了:“太后以为,如何才是积极?” “自是……” 太后脱口而出却也只有两字就又猛然断了去,跟着就呵呵的笑了起来,摸索上苏静卉的手轻拍了拍:“枉哀家比你多活了几十年,有些事,竟还不如你个小丫头看得来得透彻……” 轻叹:“这莫说是男人心,就是女人心,也不是想抓就抓想锁就锁得住的,这可是人心么,活人的心……” 苏静卉浅浅勾唇,并未作答,因为此时她答什么都是多余且不自然,干脆沉默代表一切,反而如此一来,又引来太后一阵紧盯,而后就问:“丫头,你真的才十五岁?” 苏静卉失笑,反问:“太后看来,妾身该多少岁才合适?” 这话一出,一旁的嬷嬷们都忍俊不禁的笑了,太后也是一怔之后,笑个不停:“你这鬼丫头,彻儿那小子倒是个有福气的。”鸳鸯谱任着别人点,竟也能点上个极好的配他。 末了,又忍俊不禁的来一句:“可真是要气坏好些人了。” 苏静卉依旧浅笑,不做多余而不必要的回答,宁静中自然而然便透出良好的教养,让人瞧着就舒服,太后虽然看不清,但嬷嬷们个个眼睛尖瞧得清楚,她们看得见其实就跟太后看得见是一样的,到底是给苏静卉加分的…… 太后很快扔了先前的话题,兴致勃勃的八卦起来:“来,给哀家说说打李梓那事。” 苏静卉顿时囧了…… 八卦,果然女人天性也! ——分—— 翠竹带着苏静卉的意思回王府,率先是寻上的容嬷嬷,再由容嬷嬷出门去找两位侧妃,将意思转达…… 郑秀珠总算可以搬进聚宝苑了,只因为身为正妻的苏静卉出了个声,单为这个,郑秀珠也实在高兴不起来,何况前一天还受了这辈子最大的耻辱憋着一肚子气! “小姐,您可一定要沉住气。”陪嫁的妈妈姓裴,苦口婆心小心叮咛。 郑秀珠面色不好,却依旧道:“我知道了。”末了又问:“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得住进聚宝苑也不过只是半脚而已,还得那身为正妻的苏静卉喝了她敬的茶,她才算是轩辕彻的正式小妾,这点她还是清楚的…… 裴妈妈叹气道:“没说什么时候能回,但既是太后她老人家留的夫人在宫里住,自是要看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了。” 郑秀珠一听,好几个深呼吸后,才道:“我倒要仔细看看,那苏静卉何德何能,竟让太后这般抬举她。” 裴妈妈一惊,想拦没能拦住,只好警惕的四下看了又看:“小姐……” “我也就在这儿说说。”郑秀珠说着,又是一个深呼吸。 裴妈妈无奈,只好提醒:“进了那院子,可得更加谨慎着些。” 郑秀珠再次深呼吸,道:“我知道。”顿了一顿,又道:“不过,传闻终究只是传闻,多得是捧高踩低,裴妈妈你也不用太过紧张了。” “……是……”可那是贤妃娘娘特地提醒的啊。 裴妈妈暗叹,不敢说出后面的话,而这时,丫鬟来报说一切准备妥当了,请郑秀珠上轿前往聚宝苑。 其实她们眼下住的这院子,正是当初吉媚儿住过的那间离着聚宝苑最近的小院,没有多远,却还特地准备了轿子让郑秀珠过去,不过是照顾她的脸面而已,总不好真让她自己走着过去。 倒是不想,今儿虽又一番折腾被又围观了一趟,可那连着两天都不见人的轩辕彻却是回来了。 好不容易逮着人在,裴妈妈还真怕他转身就跑了,当即顾不得礼就迎了上去:“三爷。” 轿中的郑秀珠本还不知道轩辕彻在,听到裴妈妈这声音,不禁突然就紧张了起来,忍不住偷偷抬手去掀了道细缝儿偷看…… 今儿天气不错,还出了太阳,此时夕阳西落,余晖铺洒,整片大地都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橘色,美轮美奂,却也再美,不如那院中修长的身影。 郑秀珠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可以有生得那么好看的男人,艳丽得足以让女人为他趋之若鹜! 似乎察觉到了她在偷看,轩辕彻转头看了过来,顿时惊得郑秀珠脸一红就飞快放了帘子,心要跳出来一般,兀自在轿中坐如针毡。 “嗯。” 迟到这会儿,轩辕彻才应了那裴妈妈一声,却跟着就转头去问容嬷嬷:“夫人点头了?” 容嬷嬷颔首:“是。还是翠竹回来传的话。” 轩辕彻无所谓的点点头,又问:“翠竹走了?” 容嬷嬷颔首:“传了夫人的话后,便回宫复命去了。” “可有让带什么话给我没有。”这般问着,轩辕彻的脸上也跟着带上了一抹笑,瞎子都看得出来那份期待。 然…… “没有。”容嬷嬷暗自汗了一把。 旁人不清楚,在这院子里的她还能不知道吗?夫人那人,实在不是腻人的主儿,成婚这么久了,哪时候不是三爷围着夫人转,哪时侯见过夫人缠着三爷腻歪了? 轩辕彻一听,俊脸当即就垮了下去,又问:“连句什么时候回来都没说?” 容嬷嬷颔首:“没有。” “这臭丫头……”轩辕彻受伤状捂着自己的胸口闷了一句,就往外走。 聚宝苑里的人倒是对他说回就回说走就走习以为常,裴妈妈却是一怔,本能就追了上去:“三爷。” 轩辕彻倒是闻声停了下来,却是奇怪的上上下下看了裴妈妈一圈。 裴妈妈当即机灵道:“奴婢是郑家小姐的陪嫁妈妈,姓裴。” “哦。”轩辕彻点了点头:“我说怎么不记得院里有你这么个妈妈。”说着就又往外走。 裴妈妈再次一怔,跟着就又追了上去:“三爷。” 轩辕彻终于拧了眉:“我说这位妈妈,你到底什么事?” 那么大的轿子停在那里,轩辕彻却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实在是让裴妈妈为难,可一想到轿子里的郑秀珠,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道:“三爷,我们家小姐已经来了。” 轩辕彻顺着她的话看了一眼那轿子,却又真只是一眼而已,便直接掠过的看向容嬷嬷,问:“夫人没有安排?” 裴妈妈一听,面色难堪又难看,而那容嬷嬷则颔首应道:“回三爷的话,事实上昨儿夫人便命了奴婢们收拾后边的屋子,却是不想太后来人催得急,夫人也没来得及交代什么便进了宫,奴婢们也不好私自做什么决定,便才昨儿把郑小主晾了院外……” 轩辕彻点头,微笑着对那裴妈妈道:“别的院子什么规矩我不知道也不管,不过这院子就是夫人说了算,既夫人有安排,那就照着夫人的安排办,就这样哈,我还有事,走了,别送。” 苏静卉昨天进宫匆忙,连左妈妈都来不及带,也就带了香儿和翠竹幼梅以及蓝婆子和张婶而已,这会儿院里还多的是她陪嫁来的丫鬟婆子,再加上她平日里待下人确实好得没话说,这会儿还真就发挥上了作用,往日瞧惯了轩辕彻那般不羁倒也不觉好笑,如今却是乐坏了,“同仇敌忾”的一起偷笑,尤其一等丫鬟不在,级别最高的丹葵和青芝,笑得简直明目张胆还带喷声…… 郑秀珠没聋,当然听得清楚,虽早听说过苏静卉的陪嫁丫鬟个个都是狂的,连苏静卉的继母都被抄着扫把鸡毛掸子大堂广众之下追过半条街,可她也只觉得那是夸大其词,毕竟见的人并不多,不想还真是有几分根据,真真是半点不把她这二品大员的女儿放在眼里! 就算她只是个妾,却也是御赐的好~吗~? 郑秀珠咬牙,沉声道:“三爷这般羞辱婢妾,真的好吗?” 裴妈妈一听,面色顿变,却也来不及了,那往外的轩辕彻已经听到,还停了下来,扭头看着那轿子问:“什么?” 裴妈妈匆匆赶回轿子边,想劝郑秀珠,而郑秀珠却自己掀了帘子从轿中出来,倒是一身红,却不是正经新嫁娘该有的大红,因为她只是个妾,不配穿大红的凤冠霞帔,但即便如此,也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美艳动人! 乍见郑秀珠,就是容嬷嬷都不禁愣了一愣,就更不用说丹葵和青芝以及其他人了。 外貌上而言,郑秀珠跟苏静卉比还真是谁也胜不了谁,但,郑秀珠还是在气质上输了苏静卉一大截! 当然,也并不是说这郑秀珠没有气质,而是如同人造美女不如自然美人一样,刻意造就到底不如与生俱来,缺了一份自然,就输在了那份自然上,一点点,也是天壤之别…… 郑秀珠却是不知这些,也已敛尽了在轿中时的怒气,低眉颔首,以自觉最完美的角度身姿冲轩辕彻福身:“婢妾参见三爷。” 婆子丫鬟们纷纷冷眼旁观,本以为轩辕彻会给她一个后脑勺直接走人,却不想他竟然折了回来,围着郑秀珠转了三圈,笑:“长得不错,不过跟爷比还是差了那么点,跟夫人比嘛……” 众人竖耳,就是郑秀珠也忍不住紧张的拉着耳朵听,却听到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那个臭丫头,回来再跟她算账。” 说着,扭头又往外走了。 郑秀珠一怔,回过神来就觉怒上心头羞辱翻倍,深深一呼吸,却还是咽不下那口气,就干脆提了起来,大声就道:“三……” 砰—— 身旁的小轿不知怎么就猛的炸开了,发出的巨响吓了众人一跳,不少人被炸开的碎片砸到而痛呼出声,郑秀珠也赫然在列,且她离着轿子最近,吃的痛也最重,晃了两晃就重重往地上摔,晕厥前听到一道冰冷的声音: “再吵我,杀了你!” ——分—— 轩辕彻关上门连二皇子都打了,在自己院里伤个妾又算得了什么?郑秀珠的出身,还能盖过二皇子去不成? 最终,郑秀珠被伤一事,也不过是恭亲王两位侧妃出面安抚一番,给点物件补贴了事,那当事人完全不当回事,甚至不觉院里多了那么个人一样,若无其事早出晚归。 郑秀珠受了伤,憋着气,身子哪能好,根本下不了床,倒是不服气的天天喝着丫鬟去守轩辕彻,结果三天下来所有的丫鬟都被打怕了,原因很简单,因为拦不住轩辕彻,请不了他过来…… 好在第四天一大早,苏静卉终于回来了。 根本无需郑秀珠派人去请,苏静卉便自动上门慰问来了,顺便道个别。 第103节 这是郑秀珠第一次见到苏静卉,惊愕之余,不得不赞叹自己若是男人也会喜欢苏静卉这样的,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最重要的,还是那骨子里透出来的静若止水的气质,让人看着就舒服,可是…… 跟她相比,她就真那么差到让轩辕彻那么不削? 肯定不是的!绝对不是的!一定是这个女人表里不一,一脸无害的蛊惑了轩辕彻,背地里装可怜说了不知多少她的坏话,否则轩辕彻为什么一见到她就那么讨厌! 郑秀珠愤愤的想着,眼底就不禁浮上了怒意,却还是要在裴妈妈的搀扶下床,准备给苏静卉行礼,却是被苏静卉拦住了。 “躺着就行了,也就几句话的功夫。” 苏静卉这话,不禁让郑秀珠惊愕,连裴妈妈都不禁愕然得抬了眸,但很快便又觉没什么了。 苏静卉是正妻,而郑秀珠就算是皇上赐的也到底是个妾,妾就是妾,除非爷们扶持,否则永远压不过正妻,更何况,千百年来又有哪家正妻和妾相处得真能融洽无间隙的?再者,苏静卉和轩辕彻成婚这算起来也没有多久,妾却就进门了,换了别人哪怕一样是皇上赐的,也还是会觉得被打了脸,哪还会来像苏静卉这么心平气和的来看郑秀珠这个妾…… 可裴妈妈这么想,郑秀珠却不这么想,只觉得苏静卉这是不削她,因为她是妾就看不起她,心中那把火顿时就烧得更旺了,面上却一脸无害的笑言道:“姐姐若是无事,大可多坐会儿,这里虽不如主屋气派,但也日日叮咛丫鬟仔细打扫,边边角角都是一尘不染的。” 香儿一听就沉了眸,翠竹和幼梅更是摆出了不好看的脸色,可苏静卉却是一如既往的心平气和:“我还真不是嫌弃妹妹这儿脏,而是太后要去景阳山休养些时日,非让我作陪不可,我是匆匆回来收拾行囊的,一会儿就得走。” 郑秀珠一怔,还真就暂时忽略了前面那句:“姐姐要去多久?”她的茶还没敬呢! 问着的同时就暗暗捏了搀扶她躺回床上去的裴妈妈手一下,希望裴妈妈赶紧想起来,让人去倒茶,不管如何,先正了自己的名分再说,可…… 裴妈妈倒是反应过来了,苏静卉也似乎并没有发现的应道:“多久还真说……” 砰一声,门被人从外一把推开,跟着就见轩辕彻从外走了进来。 看清来人,郑秀珠也顾不得其他,扬起笑就道:“三……” “你跟我来。” 轩辕彻却是一把拽着苏静卉就往外走,甚至还嫌苏静卉踉跄跟得慢,扭身弯腰就一把将她横身抱起,旁若无人大步离去。 郑秀珠和裴妈妈反应过来,轩辕彻已经带着苏静卉走远了,只香儿和翠竹幼梅慢些才走到门口,而她们的嘴角,都带着刺激死郑秀珠的弧度。 “裴妈妈!” 郑秀珠大声尖叫,又突兀又所有怒气都发泄在这一声,顿时吓了裴妈妈一跳,跟着就慌忙道:“小姐……” 郑秀珠尖声打断她:“扶我起来,我要去敬茶!” ——分—— 郑秀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来到主屋前,却被香儿等人拦在门外。 香儿面无表情的道:“三爷和夫人正忙,郑小主要敬茶得稍等。” 等?等到什么时候?她现在这身子,天知道能等多久!而一旦错过了今天,苏静卉就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了! 当个名正言顺的小妾都这么难,郑秀珠更是气得不行,眯了眯眸上下打量一番香儿,似香儿化成灰她都能记下后,才转眸,吸了一口气就要扬声,却被翠竹一指点成了暂时哑巴。 一怔之后,大概明白了的郑秀珠就横眉瞪向翠竹,却见翠竹低眉颔首,轻声甚至略显恭敬:“夫人喜静,院内静止喧哗。” 眼见丫鬟都骑到郑秀珠头上了,裴妈妈也耐不住的沉了脸:“你们……” 倒是低着声,却依旧才吐了两个字就被幼梅给一指戳了,也照着翠竹的样低眉敛眸一本正色:“夫人喜静,院内静止喧哗。” 本就知道苏静卉身边有几个镖局出身的婆子丫鬟厉害得很,又眼见郑秀珠和裴妈妈都被当场灭了个没声,尾随的丫鬟哪里还有胆子敢冒头,自是降低存在感的龟缩着看郑秀珠的反应。 好在,郑秀珠气得几个深呼吸却还是没缓过气来,本就带着伤,这会儿就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裴妈妈惊呼无声,手忙脚乱的扶住她,眼看太突然而扶不住,还是翠竹好心的搭了把手。 郑秀珠很快被送回了屋去,茶自是敬不成了,还得多躺个几天,而苏静卉那边…… 轩辕彻把她夹进角角是夹上瘾了,动不动就把她往角落挤,然后双手撑着墙圈出个小型牢笼,将她禁锢其中。 “有什么要跟爷交代的?”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端的是大丈夫架子,却只换来苏静卉静若止水淡淡一句:“没有。” 琥珀色的桃花眼眯了眯,又道:“那换个说法,有没有什么话要叮嘱爷的?” 苏静卉仰脸看着他,缓缓勾了唇,却依旧是那句:“没有。” 轩辕彻抽了抽嘴角:“就不想让爷想你?” 苏静卉笑了:“不让,爷不也还是会想吗?” 轩辕彻抿唇,拧眉,跟着就噗嗤的笑了出来,弯腰低头咬上她的嘴:“坏丫头,太坏了,爷不狠狠罚你难解心头恨。” 苏静卉手疾眼快双手撑住他胸膛:“太……” “她招呼也不打就抢我女人,我不跟她算账就不错了!她还不能给点时间我办自己女人?” 轩辕彻理直气壮得让苏静卉实在无语,倒是没再拦着他毛手毛脚,只欠扁了一句:“你快点。” 轩辕彻瞪她,冷冷给她一句:“偏慢慢来。”跟着还扭头冲外吼一声:“该启程的都启程去,见着太后就跟她老人家说一声,晚些我亲自把人送过去,门没开胆敢靠近来罗里吧嗦者,死全家!” 苏静卉立马听到了窸窸窣窣飞快离屋远去的声响,而后,裙子被撩高起来,裤子离她而去…… “嘶~,好痛!” 她拧眉瞪眼,却换来他邪魅一笑,理直气壮道:“不痛你记不住。” ☆、104 兵,百里明镜 大夫人金华也是好不容易等到苏静卉从宫里回来。 急急拽着轩辕玉郎赶往聚宝苑,却半路上又听说苏静卉的人已经移去大门外看是准备启程了,又匆匆转头追出去,却是只见一干婆子丫鬟,就是不见苏静卉…… 眼见人就要启程,大夫人金华不禁一怔,赶紧让人把人叫住,喊了蓝婆子近前问话:“你们三夫人呢?” “回大夫人的话,三夫人还在院里,三爷说他晚些亲自送她追上,让奴婢们先行一步。”蓝婆子倒也不瞒着。 大夫人金华一听却是惊讶:“三爷这时候在家?”不应该在神机营吗? 蓝婆子抿唇低眉,不语,却是默认了轩辕彻此时确实在府里而非神机营。 得了确定,又猛然想到了什么,大夫人金华也不禁脸一红,尴尬嗔了句:“这三爷也真是的……”就这么将话题含糊了去,转而煞有其事的看了看一干随行,装着糊涂问道:“三弟妹这又是要去哪儿?” 蓝婆子应道:“太后要去景阳山休养,让三夫人做伴儿,三夫人已经派了人知会两位侧妃的。” “哦,我倒是还没听说,就只听说三弟妹回来了。”大夫人金华继续装着糊涂。 蓝婆子问:“大夫人找三夫人可是有什么急事?” 大夫人金华笑:“急事倒不是急事,这不是她忽然进宫就一住几天么,而之前我又答应了她点东西,如今东西已经备好了,准备拿给她,不是多大的事……” “三夫人怕是一时半刻不会出来,而这随太后一去也难说什么时候能回来……大夫人若是信得过,交由奴婢转交夫人如何?”蓝婆子轻声问道,言词恭敬。 “不用!”大夫人金华脱口而出才惊觉应得太快,看了看蓝婆子见她并未异色似并未察觉,也就故作自然的解释道:“也不是多紧要的东西,等她什么时候回来再给她也是一样的。” 免得蓝婆子起疑,干脆打发人走:“既然三弟妹不在这儿,你们又赶着时间,我就不阻着你们了,去吧去吧,路上小心,在景阳山上仔细照顾三弟妹,好好侍候太后。” 蓝婆子应诺,倒也不罗嗦的就退下,翻身上马便直接领着队伍走了。 瞧着人去远了,大夫人金华才松了口气,转身带着轩辕玉郎回府,却不知,蓝婆子淡淡回头看了她一眼…… “怕是那什么鬼偏方。”翠竹低声道。 蓝婆子道:“没事。”顿了顿就勾了唇,道:“夫人就是看着年纪小而已。”想骗她哪有那么容易,也不看看至今栽了多少人在她手里,而那些又都是些什么人! 翠竹也不禁跟着笑了:“这倒是。”转头继续看着前方,就见前方来了辆小马车,那车里探出个脑袋来张望,可不就是之前去庄子上的水仙吗? 抿了抿唇,翠竹看向蓝婆子,如今苏静卉不在,左妈妈和容嬷嬷都留府里看院子,她们这一行都是轻装上路,镖局出身的全跟上,除了香儿外旁的丫鬟婆子一个没带,剩下的就是太后拨给的侍卫…… 蓝婆子当下赫然就是头儿。 蓝婆子与张婶相视一眼,默了默,道:“还是带上吧。” 众人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不一会儿,近了的马车就停了,水仙自马车上下来,蓝婆子等人也勒马停下。 水仙见一行除了香儿外都是镖局出身的,还有十余面生的侍卫,而香儿还是坐在翠竹的马背上由翠竹带着,而非坐在马车里,不禁一怔,却也并未多问这些便直接靠去蓝婆子:“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太后要去景阳山休养,让了夫人做伴儿。”蓝婆子也不瞒她:“不过如今夫人并不在马车里,三爷说晚些会亲自送她追上。” 都是院里的人,哪能不知道那对小夫妻那点事,就算说得隐晦也是秒懂的,水仙不禁红了红脸,而后就不知所措了。 蓝婆子当作没见,问:“你爹好些了吗?” 水仙点点头:“本就没有说的那么严重,这些天又好吃好喝好药的供着,已经大好了,我瞅着在哪儿也没我什么事,呆着也是个烦心,就回来了,却不想……”夫人竟又要出门,还是出远门! 这时候夫人肯定是跟三爷正“忙着”,自是不好跑去问带不带她一起去景阳山,可不问,她难道又折回庄子去?还是留在王府里? 水仙咬唇不说话,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这次回来指定又跟她那些家人吵了或者闹了,这会儿她再折回去就是她下气了,而她那个家如今是仗着她的脸面才能撑着,她没道理下这个气。 “你也一起跟上吧。” 蓝婆子这话,却是让水仙一怔之后,欣喜感动之余又不禁愁上眉头,硬挤出的笑也比哭难看:“多谢蓝妈妈,不过……”笑又硬了三分:“我看我还是继续去转转,你们也别跟夫人提起我回了,等入夜我再回王府,反正左妈妈和容嬷嬷不都没跟着嘛,我留下能搭把手的同时说不定还能偷学不少看院子的本事。” 不用人提,她也时时刻刻惦记着身体里的蛊,简直阴霾罩顶噩梦缠身,想忽视都难…… 香儿抿了抿唇,道:“夫人若在,多半也是让你跟着的,你就安心跟上吧。” 却不正是这样,才让她更加不安吗? 水仙咬唇,心里很想跟,却又警告自己不要跟,不能跟,矛盾得让她脑子发乱。 香儿都不禁看不惯她这样,沉声道:“这才几天,那点骨气又用完了吗?” 她这话倒是点醒了水仙,让水仙想起了之前苏静卉那句“要做我的人,首先就得骨气点”,顿时精神一抖,竟就没那闲工夫胡思乱想了,冲蓝婆子等人点点头,就去幼梅那儿让幼梅带她坐马背。 半脚江湖曾刀口子上讨生活的,自是要比宅子里长大的性子爽快得多,再加上往日也没结过怨,初来乍到时还颇得水仙照顾,幼梅自是不会拒绝,还爽快的伸手拉了水仙上马背,很快就有说有笑起来。 一行在城门等候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太后便到了,大批的宫女嬷嬷,大批的精干禁卫,还是太子轩辕擎天,三皇子轩辕煦和四皇子轩辕凌亲自护送。 听说轩辕彻晚些才会送苏静卉跟上,太后和三皇子四皇子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太子轩辕擎天却是面色不太好,还脱口而出道:“三堂弟也太胡闹了。” 虽说也带了一层轩辕彻该在神机营却跑回家去抱老婆的意思,可到底心虚,想想就觉不对,轩辕彻那个人本就是放荡不羁的,哪会那么规规矩矩,大家心里都清楚也有各种心理准备,反倒他这般说出来,有些过度关心了…… 不禁小心了下三皇子轩辕煦和四皇子轩辕凌的反应,见两人都没察觉的样子,便又看向太后的马车那边,就听到马车里的太后道:“那皮猴子要知道规矩二字,就不用恭亲王追着满府打了……好了,启程吧,这么说了就总会追上来的。” 三位皇子纷纷附和的笑了两声,太子轩辕擎天便吆喝启程了。 太后本就上了年纪,身体又不好,一行走得自是龟速的慢,一个多时辰也并未走多远,倒是让轩辕彻和苏静卉轻易就能追上了。 三皇子轩辕煦和四皇子轩辕凌都是闲的,护送太后去景阳山也说得过去,可太子轩辕擎天却好歹是一国储君,多多少少总理着一些事,却竟然也护送太后? 之前收到的消息,可没说太子也会随行…… 轩辕彻不高兴了,搂着苏静卉的腰的手都收紧了些,却觉怀里的人闷笑着的抖了两下肩。 第104节 抿唇低头,就与仰着脸的她对上了眸,清清楚楚在她眼里读到幸灾乐祸的戏谑,一怔,跟着就忍俊不禁的笑了,圈在她腰上的手顺势掐了她一把:“不许取笑爷。” “嗯,不笑。” 苏静卉一本正经的吐字,嘴角却分明是微微翘着的,逼着人更窘。 轩辕彻却是没窘,反而一扫霾气心情大好起来,低头凑近她耳边就似低语却实际是咬了她耳坠一口,疼得她不禁拧眉。 顿时,换成了太子轩辕擎天面色不好,却倒是没有忘记身边人众多,免得流露出什么让人看到,干脆别开眼脸来个眼不见为净。 不一会儿,太后干脆派了嬷嬷来迎苏静卉:“太后说肩有些酸,让三夫人去给揉揉。” 揉肩是假,赶轩辕彻滚蛋却是真,轩辕彻自是又拉下了脸,却是苏静卉浅笑着便应了诺,还准备自个儿跳下马。 无奈,轩辕彻只好按住她,先下了马,再抱她下来,而后仔细给她拉整衣裙,趁机也交代:“记得想我。” “好。” “一个时辰至少想十次。” “嗯。” “我怎么觉得你应得很没诚意呢?” “哦。” 苏静卉这应一出,那来迎她的嬷嬷都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却惹来轩辕彻一个不悦的横眉,而后又转头抱怨苏静卉:“这一别不知多久,你还存心让爷难堪?” 说着,就抬手拧了一把她鼻梁,生生把她原本白皙如玉柱的俏鼻儿拧成了红鼻子,这才总算舒坦了,声也轻软了下去:“一切小心。” 苏静卉点头,那来接她的嬷嬷还真怕轩辕彻没完没了的交代害她没法跟太后交差,赶紧道:“三爷,您就放心吧,奴婢会替您好好照顾三夫人的。” “最好如此。”轩辕彻哼了一声,却是总算放了苏静卉的手,跟着就一脸怨夫的道:“你走吧,我看着你走我再走。” 苏静卉颔首福身,当真扭头就走了,害得轩辕彻张嘴想叫住她又觉没面子,那吃到活苍蝇似的脸可把嬷嬷逗乐得不行,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也怕轩辕彻逮着她出气,三两步就跟上苏静卉走了。 寻不着出气的,轩辕彻干脆冲苏静卉背影嚎了一嗓子:“臭丫头,你倒是回头看看爷啊!” 此时虽是在荒野,但太后一行如长龙,依旧可谓是大庭广众之下之下,轩辕彻这般嚎自是没有脸面可言的,好在,苏静卉是乖巧的,勾唇回首给了他一笑,略微为他挽回了点脸面,但是…… 太后冷不丁就喝了一声:“来啊,把那赖着不走的皮猴子给哀家轰走,再这么让他耗下去,哀家今晚都要露宿荒野了。” 马车旁跟着的嬷嬷当即忍着笑,眼神示意侍卫去赶人,并另有嬷嬷匆匆迎向苏静卉,与先前去迎的一起,一左一右温柔的挟持苏静卉上了太后的马车。 虽说太后说轰人,可轩辕彻也没有要追上去,那些侍卫倒真是不好真对他动手,只是围着他以防他又冲去拦驾而已。 轩辕彻也不理他们,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苏静卉被带走,然后去远,很远,很远很远…… “还守着爷作甚,等着长蘑菇吗?” 白了还守着他的几个侍卫一眼,轩辕彻调转马头,挥鞭狂奔着直接回京城去了。 侍卫们这才安心的追太后一行去。 ——分—— 景阳山离着京城其实并不远,马背上赶一赶,也就一昼夜的路程,可太后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一路走走停停,竟愣是走了五天才到。 景阳山中的别宫安顿下来,太子轩辕擎天和三皇子轩辕煦,四皇子轩辕凌就被太后赶走了,理由很简单,太子身为储君理应国事为重,三皇子则是已经成婚造人要紧,四皇子虽无事也未婚,却有个苏静卉在,免得男女授受不亲坏了名声回头难交代…… 三皇子和四皇子是无所谓,太子轩辕擎天则是不好找理由留下,但也布了眼线盯着,就与三皇子和四皇子一起离开了。 日子匆匆,转眼四月,禁卫军例行走老人换新血,神机营属禁卫军之一自也在列,不过是挑选更为严苛而已,但再严苛的筛选,也挡不住后门的敞开,何况一换数百的数目…… 通讯不发达的时代,就是主管这事的人也难真正掌控所有新晋人员的真实资料,基本是按照各处选拔结果和特别推荐而送来的资料为第一参考,而后再是营内考核,最后是有真本事的留下,没本事的打回原形。 今年,轩辕彻不但因为亲王子的出身半道空降神机营,还占了个考核官的名额。 当然,考核官总共十人,他只是之一而已,因为那九个考核官谁也不敢真的给他什么事做,他不知不觉就成了闲混日子凑人数的…… 清点人数时他在那睡觉,挨个问话时他在那睡觉,总算不睡的清醒了,却是天已近黄昏,正给新兵们分房。 就近拽了个考核官,抢了一份名单:“还是给点事我做吧。” 那考核官叫陈鸣,二十五六岁,出身一般,是凭着真本事一步一步从小兵爬到如今的地位,突兀被抢走份名单也不禁一怔,而后看着轩辕彻手里那份名单就微微变色,干笑着伸手就要拿回来:“三爷别闹了,这事小的做就……” 轩辕彻眼那么尖,哪能看不到他那微妙神色,当即就知手里这份名单有文章,侧身便躲开还道:“你想害爷被赶出去?” “哪能哪能……”陈鸣干笑着就又要抢,却是总拿不到,就怕动作频繁又太大的话引人注意,只好拉了轩辕彻到一旁低声道:“不瞒三爷,这名单里有需要特别照顾的人,是上面特别交代的……您真要找事做,不如拿我这份去,你手里那份还是……” 轩辕彻飞快扫着手里名单的同时,挑眉打断他:“怎么个特别交代法?” 陈鸣抿唇不语。 轩辕彻手肘撞他:“没事,你说,爷就听听,保证不捣乱。” 陈鸣迟疑。 轩辕彻倒也不催他,反倒扭头张嘴就准备扬声吆喝,吓得陈鸣脸一白,赶紧拉住他:“我说,我说就是,三爷你别闹了。” “爷什么时候跟你闹了。”轩辕彻撇嘴:“爷分明是要帮你忙,也不想想,若是爷也替你做一份掩护,岂不事半功倍更顺利。” 这确实很具吸引力…… 陈鸣沉吟一会,祈求道:“我不如您,是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儿的位子,家里还指着我光宗耀祖的,三爷可千万别害我。” “害你能当饭吃?”轩辕彻白他一眼:“赶紧说,耗着就要被人看到了。” 陈鸣觉得有理,也就不罗嗦的指着名单上几个人道:“这五个,一定要分在一间屋里。” 轩辕彻挑眉,将那五个名字扫了一遍,停在中间的百里明镜四字上。 大明国复姓百里的不多,这不多之中却曾出过一位将军,还是追随过先帝立过大功的,后来受了严重的战伤就销声匿迹了…… 这百里明镜,该不会是那位将军的后代吧? 轩辕彻正想着,就听陈鸣低声道:“说是当中有一位是什么将军的孙子,机关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厉害,特招的,另那四个名义上是新兵,实际是他的贴身随从,等初步考核一过,立马要分到研造厂去的。” “既然这么厉害,干嘛不一开始就光明正大的扔研造厂去?”轩辕彻明知故问。 陈鸣却顿时有了老江湖的优越感,解释道:“这不是有着章程卡着嘛,再加上说是他年纪还很小,就这么放去研造厂只怕难以服众,再有,他出身再好,却也不如您啊。” 大明国至少将军不少,可亲王却只恭亲王一个,而恭亲王就那么四个儿子,轩辕彻就算是庶出,也是皇子皇孙,哪是什么将军孙子比得过的…… 轩辕彻勾唇而笑,也不说什么,倒是拍拍陈鸣的肩道:“行了,爷给你办,保证妥妥的。”顺便看看那个百里明镜到底什么鼻子什么眼,是有多人才才小小年纪就被特招来了。 陈鸣一怔,拦也来不及了,只好提着心一边做事一边盯着轩辕彻,以备轩辕彻出什么幺蛾子的时候,他能及时补救。 不过,轩辕彻幺蛾子倒是没出,反倒是被那个百里明镜给惊到了,倒不是因为百里明镜那个小鸡鹤群中一般的娇小个头,也不是因为百里明镜那黑得碳似的肤色,而是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性子…… 怎么就这么像他认识的某个人呢?! 直直的,他直接盯着百里明镜那双眼,却突兀又自然的冒出个人来把百里明镜给挡了…… 这人高高瘦瘦,猴精猴精的,谄媚的笑着问轩辕彻:“这位爷,小人封子安,不知被分在了哪个房间?” 封子安,百里明镜随从之一…… 轩辕彻暗暗挑眉,顺势就从百里明镜那里收回了眸看向手中的名单,一边抬手推开封子安,一边道:“马上就你了,急什么……封子安,百里明镜,敖志明,广烨,尚泽,你们五个一个房间,癸字一号房。” 癸字一号房不正是宿舍最后一排么…… 轩辕彻都忍不住暗自乐了,余光再斜向那百里明镜,却见那百里明镜正抬头望天放空状。 肤色确实天差地别的变了,脸还圆润了一圈,还高了那么一点,但…… 轩辕彻面色不变的暗自乐呵着,跟着就又高兴了—— 百里明镜身边这四个都是高手啊,想不惊动四人的接近他,只怕没那么容易! 仰头,望天,叹气。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同望天的百里明镜,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 ——分—— 休养了一段时间的郑秀珠已经大好,却始终没等得轩辕彻再踏进她院子,更别提找她…… 郑秀珠不笨,也没有那么天真,自是约莫知道了轩辕彻不会来找她,而聚宝苑的女主人苏静卉又不在,根本就没人帮得了她,她想名正言顺想上位,就得放下矜持骄傲主动去找轩辕彻! 然,轩辕彻却完全是个不走寻常路的,苏静卉不在,他还真能三五天都不沾家门一趟,偶尔回来也只是拿点东西,转身又走,好不容易回来住一晚,也是三更半夜回的,等人发现,已是他出门时,以至于郑秀珠天天埋伏,天天扑空,完全成了聚宝苑里那些闲着没事的婆子丫鬟们茶余饭后的笑话。 今天,丫鬟婆子们继续聚在院子里做针线看笑话,却见郑秀珠竟然要往外走…… 丹葵和青芝脚快,带着两个婆子几步就把门给拦住了。 丹葵一脸敷衍的恭敬,笑眯眯的问:“郑小主这是要去哪儿呀?” “出去走走。”郑秀珠忍着不悦道。 丹葵依旧满脸敷衍的恭敬,微笑道:“真是抱歉,这门您不能出。”说着,就脸一拉喝郑秀珠身后那两丫鬟:“郑小主做惯了主子不懂那么多规矩,你们也不懂吗?来的时候没人教过你们吗?看着她要往外走,竟也不拦着。” 郑秀珠见不到轩辕彻还成天被笑话,自是要出气宣泄的,不能找聚宝苑里的丫鬟婆子,就只找自己那些陪嫁丫鬟婆子动手,那两丫鬟为此最近是受气又受伤,憋着呢,被同是丫鬟却高高在上的丹葵那么一喝,自是满肚子火气。 叫小玉的脸一拉就上前一步,抬手就推了丹葵一把:“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阻着郑小主的去路,你们夫人就这么教你规矩的吗?” 有苏静卉那样的主子,这聚宝苑素来安平无事少纷争,丫鬟婆子们还真是有一身力气还没地方使,丹葵进来也是闲得筋骨疼了,被小玉那么一推,却是不怒反笑了。 瞧着她笑,小玉莫名发毛,可一想那些镖局出身的都不在,当下院里的丫鬟婆子也不过跟她们一样,顶多平日里干点粗活有点力气,而她们到底是下人,郑秀珠却是个小主,算得上半个主子,郑秀珠最近也憋着气…… 大不了,干一架,闹大了,指不定能把两位侧妃招来,到时候主就是主奴就是奴,她们到底不吃亏!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丹葵这些人,个个都是被苏静卉养出了肥胆子的,都恨着之前打四爷打李梓举着扫把鸡毛掸子追苏叶氏的时候她们没份,岂会因为郑秀珠是郑小主是郑二品大员他女儿就怕了? 丹葵越笑越乐,边拍拍着衣服上被推出来的褶皱,边转眸看向青芝,问:“新来的不太懂规矩有点欠打,怎么办?” 青芝咧嘴:“打啊,打到她懂为止。”说着的同时,就捋袖子了。 郑秀珠抿唇,深呼吸,而后道:“我不出去就是了。”说着就转身往回走,却发现两个丫鬟没跟上,回头一看,竟是被丹葵和青芝一人一个按住了。 顿时沉脸:“你们……” 啪啪—— 两耳光齐响,小玉和另一个叫小霞的丫鬟一人吃了狠狠一耳光,顿时满眼金星脸发辣,并且还没缓过神来,就一眼发了黑…… 同时发黑的,还有郑秀珠的脸:“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听到没,我让你们住手!” 厉声喝着的同时,就要去阻,却是被丹葵和青芝带了来堵门的那两个小丫鬟拦住了,还一左一右的把她架到一边,笑眯眯的恭敬道:“郑小主,那儿危险,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还是稍微站远一些的好。” “你们……” 郑秀珠气得眼发黑,就见院外来了一道刺眼的身影,不正是轩辕彻是谁,赶紧冲上去就想扯着嗓门求救,却是被两个丫鬟扯住,捂死着嘴,还软着声苦口婆心: “郑小主,您可想清楚了,真是要扯开嗓门把事闹大?” 第105节 ☆、105 近,却不得近 这话,倒是提醒了郑秀珠…… 闹大了,或许她能以不那么名正言顺的小主身份占点上风,可,她被婆子丫鬟这般对待的事岂不就捅得天下皆知了?人要脸树要皮,她郑秀珠哪怕是庶出,也好歹是堂堂左都御史府的小姐贤妃的亲侄女,她丢了这个脸岂不是要累得那二品大员的爹和宫中的贤妃姑姑一起丢人? 再有,旁的她知道不多,可至少还是知道那丹葵青芝和如今扣着她的这两婆子都是苏静卉的陪嫁,而这院子的女主人苏静卉大众名声都极好,出于对她的尊重以及种种考虑,只怕就是两位恭亲王侧妃出面,也不好动她的陪嫁丫鬟婆子,何况苏静卉此刻不在…… 说白了,这事捅穿闹大,她郑秀珠未必能讨到什么好! 这么一想,郑秀珠不但脸黑,眼也跟着发黑,险些没气晕过去,而这时,轩辕彻近了,却只是顺路看热闹似得看了一眼丹葵和青芝打人,就压根不管的直接绕过,直往主屋去。 本就气得不行的郑秀珠登时又一口气缓不过来,两眼好一阵发黑就要晕过去,却是凭着那身傲气硬是咬牙撑住了…… “三爷。” 轩辕彻走到门口时,郑秀珠也挣开了婆子的手自个儿趔趄着站稳了,忍着还没缓过来的晕眩感,标准的冲轩辕彻的背影福身。 既然轩辕彻喜欢乖巧的,她就做乖巧的,但…… 面向门而背对她的轩辕彻勾了勾唇,倒是笑了,却是笑得冷而讥讽,且头也不回停也不停的直接就抬手推门进了屋去,末了还顺手把门给带上。 丹葵和青芝等人也不是白被苏静卉纵容的,这眼瞧见轩辕彻回来了,虽没吭声让她们停,但她们还是识趣的罢手了,扔垃圾似得把小玉和小霞推开,拍拍屁股便不管她们和郑秀珠的扭头兀自寻事去。 院子的主子回来了嘛,闹下去被旁人瞧见了可不好,指不定被哪个闲着的找事,到时候轩辕彻大小也得给出个交代,免得传出去苏静卉就落个纵奴行恶的罪名,可刚刚轩辕彻当了睁眼瞎而她们这会儿又直接干脆的撒手,却是可以回头一唱一和睁着眼睛说瞎话大白天说见鬼…… 郑秀珠还不至于笨到识不破这一层,却也正是因为识破了,反而更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下人的手段都这么厉害,何况那个苏静卉! 但,她郑秀珠也不是软柿子,这样就害怕得乖乖缩回后院去做个隐形人…… 深吸一口气,郑秀珠迈开步子,往主屋去。 房间里,轩辕彻正歪在炕上捧着苏静卉没来得及绣完的绣件看,脑中呈现着她低眉刺绣的模样,针起针落行云流水,那股子优雅恬静,没人能够模仿…… 没人能模仿,却有人可以打扰。 莲步轻轻靠近门,寻常人根本听不到,可轩辕彻却听到了,还清清楚楚搅了他的好心情,艳丽带笑的脸跟着就沉了下去,却依旧歪在那里没有动。 不一会儿,脚步声停了下来,既没有敲门,也没有叫他,只是默默的立在门外…… 轩辕彻白眼一翻,直接当不知的不理会,躺炕上抱着绣件做梦去。 时间对于睡着做了美梦的轩辕彻而言过得飞快,但对站在门外的郑秀珠而言却漫长而煎熬,更是憋着那口骨气傲气,就算被满院的婆子丫鬟笑话也不走,裴妈妈闻讯赶来劝也不肯走…… 皇天不负有心人,一个多时辰后,轩辕彻总算饿醒了。 总算听到屋里有动静,郑秀珠顿时精神一振,数着步子盯着门,在门开轩辕彻能看到她的第一时间,低眉颔首嘴角带笑:“三爷。” 轩辕彻却是当没见她,直接往外走往厨房去。 裴妈妈不禁面色一阵难看,转眸看向郑秀珠,却见郑秀珠迈开步子就跟着轩辕彻身后去,不由拧了眉跟上:“郑小主……” 有些话,到底还是说不出口,而她说不出口,郑秀珠也直接当没那回事,卯着劲的继续追轩辕彻。 轩辕彻是个没谱儿的主,又不差钱,厨娘平时拿捏不准他究竟有没有在外边吃饭,干脆做好了在那温着,以便他冷不丁想起的时候说吃就有得吃,而就算他不吃,改日也可以祭她们的五脏庙,反正院里的他和苏静卉都是不吝这点的。因而,轩辕彻这时候跑厨房找吃的也随时有。 婆子刚将饭菜送到轩辕彻跟前,郑秀珠就到了。 深吸一口气,堆出满脸可人的笑,郑秀珠走了过去:“三爷,让婢妾……” 话没说完,已经开吃的轩辕彻就冲那给他端菜的婆子道:“把容嬷嬷叫来。” 众人一怔,还是那婆子反应快的应诺而去,跟着裴妈妈就面色大变的悄悄拽郑秀珠,暗示她赶紧离开这里。那容嬷嬷原本可是以严厉而闻名的教习嬷嬷,三爷忽然叫她来为的什么不知道,但绝对不可能是好事! 郑秀珠却咬着牙不肯走,还当没那么回事的继续堆笑道:“三爷,让婢妾侍候您用吧。”说着,就要去找筷子,却就听到轩辕彻淡淡一句:“你可千万别碰,我怕我吃不下去。” 厨房惯例夜里会有两婆子守门看货,这会儿虽走了一个去传话,却还是有一个还留着的,听着那话就不禁抽了抽嘴角,但即便没有笑出声来,也够让郑秀珠难堪的了。 裴妈妈都实在看不下去了,道:“三爷,我们家小姐到您这院子也不是她乐意的,她好歹也是左都御史府家的小姐,给人家做正妻都搓搓有余,如今却是圣恩点了给您做小妾,您不好好疼惜就算了,却三番两次这样羞辱她,是不是太过了!” 轩辕彻自顾吃饭,当做没听到。 裴妈妈顿时气得不行,就想又理论几句,就被郑秀珠拉住了,郑秀珠还轻声软语的给轩辕彻道歉:“抱歉三爷,裴妈妈是看着婢妾长大的,只是心疼婢……” “郑小主,照规矩,您可不能在夫人和三爷面前自称婢妾。” 突兀插进来的声音,严苛而尖锐,正是容嬷嬷来了:“婢妾那是侧妃或者世子侧妃才能有的自称,您在夫人和三爷面前,该自称奴婢。” 郑秀珠顿时面红耳赤羞辱盖顶,婢妾已经够让她屈辱的了,竟然婢妾都不行…… 奴婢,那分明是下人的自称! “那日匆忙,奴婢也来不及纠正您,回头又以为裴妈妈教过了,却不想竟是闹了阴差阳错。”容嬷嬷说话着就到了轩辕彻身前,微微颔首福身:“都是奴婢疏忽,还望三爷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轩辕彻点点头,边吃边说含糊不清:“本来我和卉儿都是不吝这些的,但是我们不吝不代表别人也不吝,再说,王府就一位王爷一位世子,该分清楚的到底还是分清楚点的好,免得回头说不清楚,麻烦倒还好,就怕不是麻烦那么简单。” 郑秀珠不是笨到,哪能听不出那句“王府就一位王爷一位世子”是什么意思,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起初她还以为是容嬷嬷是故意整她,如今一听却真是自己没闹清楚,可这也真怪不得她,家里可没想过把她许人做妾,一直是以正室的标准教养着她,却哪里想到,进宫贵人没当成,却被点了做妾,还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被抬来了…… 郑秀珠倒是识趣,咚一声就跪了下去,低着头可怜兮兮道:“三爷对不起,我不……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并不知道……” 一声声奴婢硬挤出来,犹如刀子过喉一般难受,可如今她却是暂时顾不上了,搞错称谓这事其实可大可小,却是要看拿捏着这事的人想大想小,她如今,不过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份而已,哪还顾得上那点尊严骄傲! 而,她这样,却更证明了,她跟苏静卉根本没可比性…… 容嬷嬷默默,等着轩辕彻的意思,就听轩辕彻道:“容嬷嬷不是教习嬷嬷出身吗?交给你了。” 被叫来的路上就大概猜到了,真听到,容嬷嬷还是忍不住怔了一怔,跟着就回过神来应诺了,只默默心底加一句:这夫妻两真是绝配! 裴妈妈却顾忌着容嬷嬷是苏静卉的管事嬷嬷,只怕回头得刁难郑秀珠,忙道:“容嬷嬷得管着这么大院子的人事,哪里忙得过来,不如还是费些银子,外面另请……” “噗~” 轩辕彻一口饭菜笑喷出来,站在跟前的容嬷嬷和裴妈妈,以及跪在那里的郑秀珠都遭了殃,但他只是歉意的对容嬷嬷道:“不好意思,一时没忍住就……咳咳,回头我给你补身新衣裳赔偿。” 容嬷嬷一听有赏,当即笑上眉头,福身道谢:“那可就谢三爷赏了。” 裴妈妈瞪了瞪眼,神色有些微妙的瞥了瞥前后差异那么大的容嬷嬷,跟着就见轩辕彻直接无视郑秀珠殷勤递上的精致手帕,反而去接了婆子递的帕子擦嘴,而后起身,边往外走边道:“要教习的可不止一个啊,任务繁重容嬷嬷你要辛苦了,回头我另赏你哈。” 容嬷嬷当即荣光更焕发,喜滋滋的冲轩辕彻背影福身:“是,三爷,奴婢一定好好教导郑小主和裴妈妈。” 听到自己也在内,裴妈妈总算反应过来轩辕彻那“不止一个”的意思,也约莫意识到了自己那话的不对,顿时掩不住的面红耳赤,跟着就听到容嬷嬷尖酸的腔调:“裴妈妈,可不是我说你,你可是郑小主身边的得力人,说话怎么能这么不过脑子呢?” 郑秀珠一听就拧了眉,却听到裴妈妈低声下气的道:“是是是,容嬷嬷说得是。” 见她这么识趣,容嬷嬷也稍微满意了点的点点头:“今儿也不早了,就先带郑小主回屋吧,教习的事明儿再寻时间跟你仔细说。” 裴妈妈又是一番应诺,搀扶郑秀珠起身就要走,郑秀珠却道:“我晚饭没吃,饿了。”说着就要往轩辕彻刚坐的那位子坐下,还道:“也不用特地另外准备饭菜了,三爷这儿还有不少,我就用这些吧。” 容嬷嬷却手快,一下就把那椅子拉开了,要不是裴妈妈手疾眼快,郑秀珠就得一屁股坐地上去…… “郑小主,您可不能坐这儿用饭,再有,三爷没有点头的话,他用剩的也不能您用。”容嬷嬷淡淡道。 郑秀珠一听,面红耳赤怒上发顶,却还是深呼吸着忍了下去,挤出狰狞的笑道:“还有这规矩啊,我还真是不知道,看来确实要容嬷嬷好好教习才行了。” 容嬷嬷微微颔首,笑得敷衍:“郑小主放心,虽然夫人不在家,但三爷特地交代的,奴婢也定然会尽心尽力,更何况,院里可不止奴婢一人懂这些规矩的,奴婢若是做不好,那左妈妈也是会说的不是。” 左妈妈可是太后宫里出来的,郑秀珠自然不至于无知到不知道,顿时脸一青,看着容嬷嬷的眼神就跟看着头号仇人一般,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嘴上却道:“那往后可指着容嬷嬷好好教导了,免得回头又被那左妈妈挑了短。” 容嬷嬷皮厚不怕眼刀子刮,微笑颔首:“是。” 郑秀珠咬牙,拂袖愤愤迈步,却是近期受伤受气身子羸弱还今晚晚饭没吃,才迈了步子就两眼一黑往前栽…… 裴妈妈大惊,慌忙就扶住她,却就听到容嬷嬷尖酸道:“诶呀,这般羸弱怎么行,不好好养身子可怎么侍候爷,快快,赶紧扶郑小主回屋好好歇着,莫再让她累着了。” ——分—— 轩辕彻出了厨房,却并未回主屋继续睡觉,而是往外,去醉仙楼换了身全黑的衣服后摸去了神机营…… 夜已深,新兵们都各自回房歇下了。 癸字一号房门紧闭,灯也早熄了,仔细还能听到里面此起彼伏的鼾声,一切如常得毫无破绽,但轩辕彻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不信自己火眼金睛还能把老婆给认错了,只不过问题是…… 他怎么绕过那四个人见她! 那四个人明显是太后安排的,这样的安排再加上之前她那番话,显然是太后连他都要瞒着,既是有心要瞒,自就不允许被识破,那四个人恐怕受的是誓死保护她身份的死令,如此一来,可不会管他是谁,近了她就是直接一个开杀,到时候打起来他未必输,但闹大了她就绝对穿帮了…… 蹲在树杈上盯着近在咫尺却不得进的屋,轩辕彻那个郁闷啊,快把树皮挠下来了。 果然,那四人都不是吃素的,才这么会儿功夫,就有人起身“方便”了,明显是发现了有人在屋外,出来看动静的…… 轩辕彻无语望天,悄悄然退去。 去“方便”的正是封子安,见人走了才回屋,进门就笑着低声跟那睁眼看着他的三人道:“来的人可真有意思,挠了块树皮就走了。” 三人只是听着,没什么反应,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自是没什么反应,可一帘之后吊床上的百里明镜却是勾了勾唇,翻了个身。 翻身的动作很轻,却明显是他醒着听到了的意思,也同时是让他们噤声快睡的意思。 四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哪能没这点机灵,当即那三人都闭上了眼,封子安也往就近的席子上倒,继续睡觉。 一夜无声。 天才蒙蒙亮,起床的锣声就响了,刺耳得让想赖床的都赖不住,不一会儿,新兵宿舍房门纷纷打开,新兵们争先恐后的往外挤着去洗漱集合。 百里明镜却是早已洗漱整齐,独自一人站在集合的空地上望天放空,而后,同房间的封子安等人陆续赶到。 “你小子怎么这么早?” 封子安大手一伸就要落向百里明镜头顶,却是被百里明镜抬手挡住了,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拨开而已。 “诶哟,这小子个儿不大,脾气倒不小,不就摸摸头吗?还不让了。”封子安笑嘻嘻的跟同房间的另三人道,倒也没非蹂躏百里明镜的脑袋不可。 那三人只是笑,广烨还道:“别欺负他小。” “谁欺负他了,这不是看他年纪小,准备罩着他才好好跟他联络感情嘛。”封子安笑道。 百里明镜依旧不说话,倒是面上也没有什么不悦,还将望天的视线收回,瞥向一处…… 轩辕彻远处看着,勉强可以接受,但还是被那几人营造出来的和谐自然气氛刺激到了,即便是心里也清楚,百里明镜想不那么突兀就需要一定的“人际关系”,可…… 好在,他看了过来,虽然也跟着就别开了,但轩辕彻还是心里得到了安慰舒坦了。舒坦过后又忍不住骂自己真贱,可边自骂又边忍不住乐歪着嘴,任谁看着都觉得诡异。 “三爷……”陈鸣很想问他是不是中邪了,可跟他还不是熟,出身又摆在那里,到底不敢问。 不敢问,脸上却是写得清清楚楚的,轩辕彻哪能看不出来:“爷今儿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陈鸣被不计较得莫名其妙,却还是矮人一截的本能道:“多谢三爷。”而后凑近乎的多问了一句:“不过,三爷今儿大早的是遇上了什么事心情这般好?” “啊哈哈哈哈……” 第106节 轩辕彻大笑着抬手一把勒住陈鸣的脖子就拖着走:“来,给爷说说今儿都准备干什么,怎么分配。” 陈鸣:“额咳咳……” ——分—— 百里明镜一屋的,不出意外全被分在了陈鸣下边,轩辕彻想抢,到底忍着没抢,忍了之后又后悔了…… 陈鸣明显感觉到自己时不时就被轩辕彻瞪,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只好趁着吃午饭的时候不耻下问:“三爷早上不是说心情……” “爷现在又不好了。”轩辕彻黑着个脸:“很,不,好。” 陈鸣汗:“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的存在本来就是错。”轩辕彻哼道,塞了块肉进嘴,使劲使劲的咬。 陈鸣狂汗,甚至觉得自己就是轩辕彻嘴里那块肉,被咬得浑身疼:“怎么错?” “大错特错。”轩辕彻又塞了块肉,继续使劲咬。 陈鸣欲哭无泪,问了半天压根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儿,就有晚到的考核官端着饭碗凑近来:“三爷,听说太子殿下这两天会来,是不是?” 轩辕彻横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跟你一样就没离开这里好吗?”还有,那混蛋来干什么?怎么哪哪都少不了他呢? 陈鸣倒是老江湖得多,道:“其实每年神机营进新兵,太子殿下都会替圣上来视察一番,不过往年没有今年这么早。” 轩辕彻抿唇,不动声色的扫了一下百里明镜那边。难道太子在太后那里有眼线,发现了什么? 不过,这次倒是他多想了,太子轩辕擎天虽确实留了眼线,却是还不至于能打听到太后精心安排的这么机密的事,这一趟早来,纯粹是为了看看轩辕彻,向人表示他很看重这个堂弟而已…… ------题外话------ 【推荐】——《凤勾情之腹黑药妃》烈缺 大婚当日,她扯下她新婚丈夫的假鬼脸,看着一张她熟悉无比的笑脸,怒道:“你不是说鬼面王爷凶残无比,如果我嫁给他的话一定会被他给折磨死的吗?” 他笑靥如花,“对啊,我正有此打算,爱妃,我们到床上去吧,为夫这就把你折腾到欲仙欲死!” ☆、106 觉,暗潮涌动 太子轩辕擎天还真是说来就来了,新兵却是才进行第一关的体力考核。 这个时代的火器威力并不大,还很笨重,没有体力如何扛着上战场?因而体力成了新兵考核的第一关,其次就是各自特长,最后能留下的,按特长分兵种…… 轩辕彻不得不担心。 倘若太子轩辕擎天不在,他把风陈鸣放水,百里明镜要过很容易,可偏偏太子轩辕擎天却这一天这个时候撞来…… 轩辕彻担心,陈鸣更害怕,就怕太子轩辕擎天看出什么来,把那百里明镜给拎出来,到时候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不禁求救的看向轩辕彻。 “一会儿我把太子带开,你就趁机先考百里明镜……动作快点。”轩辕彻低声交代一句,装模作样继续考核,因为此时那位神机营总提督薛丁正陪着太子轩辕擎天往这边来。 神机营总提督薛丁是出了名的黑煞神,可不管你是什么出身,落他下边只一个有天赋又肯好好做事才能得他青睐,妄想投机取巧仗着出身偷懒摸鱼的,谁也不给好果子吃,包括轩辕彻在内。 好在,薛丁虽然严厉不好说话,却也不是太过古板不通情理,更惜才爱才,而轩辕彻有天赋毋容置疑,在神机营里这些日子更是前所未有的循规蹈矩,至少在薛丁跟前很规矩,连那日得知苏静卉总算出宫回家,但马上又要离开去景阳山的跑回家去送,都是正规程序跟薛丁请假的。 但,薛丁允那个假可不代表也允轩辕彻这时撇下新兵跑去迎太子! 许是太子轩辕擎天也知道薛丁的为人,倒也不计较轩辕彻不去迎,也打算着站在一旁看着,等轩辕彻忙完的时候才跟他到一旁说说话,却不想,轩辕彻竟趁着薛丁不注意就给了他个眼神…… 太子轩辕擎天挑了挑眉,倒也不算太意外,也顺着轩辕彻的意思靠过去,一本正色的道:“三堂弟,你来一下,有事跟你说。” 轩辕彻煞有其事的吃惊后,看向薛丁。太子轩辕擎天也顺势看向薛丁。 薛丁这才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颔首相送。 轩辕彻倒不担心薛丁会在这里呆多久,身为神机营总提督,他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在新兵这里耗,果然,他跟太子轩辕擎天走没多久,薛丁也走了。 “三堂弟想说什么事?”太子轩辕擎天笑问, 轩辕彻歪进太师椅里,顺势透过敞开的窗看了眼窗外远处正考核的新兵,懒洋洋道:“我还能说什么,还不是借着太子殿下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偷偷懒嘛。” 本就是个没规矩的人,忽然被规矩限制起来,忍着这么久没犯应不错了,太子轩辕擎天倒也不疑有他,却笑着逗了句:“本宫还以为你是想问本宫太后何时回来呢。” “太子知道?”轩辕彻当即脸一亮,歪在椅子里的身子都直了起来,定定看着太子轩辕擎天。 “本宫不知道。”太子轩辕擎天摇头,又笑话他道:“怎么?就这么想三堂弟妹了?” 轩辕彻又烂泥似得歪回椅子里,抿唇闭眼不说话。 “咳咳……”太子轩辕擎天清了清嗓子,又道:“父皇不是点了左都御史家的小姐给你吗?据说郑小姐貌美如花,不在三堂弟妹之下。” “确实长得不错,太子若是喜欢,送您如何?”轩辕彻眼也不睁懒懒道,倒是似乎姿势不够舒服,顺势挪了挪,脸就自然的半边侧向了窗外。 太子轩辕擎天一怔,惊愕:“难道你……还没碰过她?不是吧?” 轩辕彻不吭声。 “那可是父皇赐的,你……传出去可不好。”太子轩辕擎天忧心忡忡道,顿了顿,又道:“三堂弟妹温柔娴淑通情达理,会体谅的,你何必呢?” 轩辕彻还是不吭声。 “三堂弟,唉……”太子轩辕擎天无奈叹气,道:“那你可至少看紧了她,免得这事传出去有人咬着不放。当然,这事本宫不会说的。” 外头百里明镜已经过了,轩辕彻也顺势站了起来,犹似并不喜欢太子轩辕擎天的话题一般拉着个脸,却也抱拳颔首:“数百新兵等着呢,我看我还是出去看看吧。” 说罢,也不等太子轩辕擎天出声就直接往外去了。 太子轩辕擎天还是苦口婆心道:“反正夜里灯一黑都差不多,好歹……” 砰! 轩辕彻直接甩门打断他,倒是把太子轩辕擎天及其贴身随从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一随从忍不住道:“这三爷也实在太……” 太子轩辕擎天抬手打断他的话,道:“三堂弟妹本宫见过,那郑小姐本宫也见过……本宫理解……” 随从们一怔之后,明白过来的纷纷变色,但很快又敛了去。太子殿下果然对那位三夫人…… 太子轩辕擎天既然敢说,自是自信在这里的都是亲信,不怕他们知道后传出去,倒是让他们日后都“机灵”点。 “走吧,来都来了,也看看今年的新人什么成色。” 若是杰出的,自是要收揽麾下! ——分—— 太子轩辕擎天跟出来不算意外,百里明镜在新兵队伍里就跟小鸡鹤群中一样突兀,被看到也不算突兀,问起也不意外,倒是不想…… “这百里明镜小小年纪那样的身板都被招来,定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开着后门来的,三堂弟你替本宫好好仔细着,不管如何回头定有重谢。”太子轩辕擎天竟把任务交给轩辕彻。 轩辕彻一听就忍不住偷着乐了,还能有比这更名正言顺接近百里明镜的理由吗?却是沉吟一会儿,才点头:“看在重谢的份上,就替太子仔细着他了。” 他本就是扑钱眼的,不过权衡了下利害而已,到底还是为了重谢答应了,太子轩辕擎天自是也不疑有他的点点头:“本宫定了今晚的九重天间,三堂弟忙完,不如带上相熟的的考核官一起来喝一杯。” 每年的新兵都有几斤几两什么水平,没人比考核官更心里有数,他这般,自是另有目的的,轩辕彻哪能不明白,却也不拒:“好,回头我就跟他们招呼一声。” 他这么合作,太子轩辕擎天自然高兴,也未再说什么便走了。 太子一走,陈鸣就凑了过来,抹着冷汗道:“今天亏得有三爷了。” “那百里明镜不是过得挺轻松的嘛。”轩辕彻如此说着,心里却也是惊讶的,还真想不到那小身板能举起那么重的木头,虽然方法有点奇怪,但确实是举起来了还坚持够了规定的时间…… 陈鸣点点头:“说得也是,我都很意外,不过他的方法倒是奇特的,唉,可惜了薛总提督刚走开,若是瞧见了,指不定能多加点分,往后也不用这么辛苦。” “不是说他机关术了得吗?若真是如此,那里加的分也就够了,指不定他还是第一个合格的。”轩辕彻倒还真不担心。 “说得也是。”陈鸣点头,忍不住又问:“刚刚太子殿下跟你说了什么?” 出身不好想上位,真本事之外还要有机遇扶持,有机会还得懂得抓,陈鸣无疑是懂得抓的人,自是不放过轩辕彻这层关系…… 轩辕彻当然也不吝放过他这条送上门的鱼,笑道:“说晚上请你吃饭啊。” 陈鸣愣了一愣,没好气道:“三爷你就别逗我了,太子殿下什么人,哪能……” “我可真没逗你。”轩辕彻笑道:“只不过,太子可不只是邀请你我两个人而已,而是所~有~考核官……” 陈鸣不是笨的,这般说还不明白意思,顿时露出了悟的意思。 “对了,太子还特别提到了……”轩辕彻凑近他耳边低了个名字,而后道:“我可是已经提醒你了,回头该怎么回答你自己悠着来,莫说爷没关照你。” 陈鸣当即直点头:“多谢三爷提醒,多谢多谢……” “谢就不必了,总之太子有这么个意思,我总不好不卖他点脸,可人又在你下边……”轩辕彻脸不红气不喘低道:“这回我们可得互打掩护了。” 陈鸣连连点头:“是是是,明白明白,三爷放心,这点我还是懂的。” 轩辕彻满意的点点头。 稍晚,轩辕彻便将太子轩辕擎天的意思跟其他考核官说了,虽半数反应平常半数兴致勃勃,但也都赏脸的去了。 不得不说,太子轩辕擎天也确是有心机又沉得住气的人,酒席上竟也真没说起新兵的事,只道是犒劳考核官们这段日子辛劳,倒是让那本来反应平常的半数考核官,也带上了几分好感。 ——分—— 裴妈妈将沉甸甸的荷包悄悄塞进容嬷嬷手里,笑得下气。 容嬷嬷挑了挑眉看她,也颠了颠那荷包,而后便笑了,不露声色痕迹就将那荷包收了起来,道:“其实规矩这东西,摆在那儿记着不犯就好,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转变的嘴脸让郑秀珠看着恶心,却是心中确实了裴妈妈的结论——容嬷嬷这人贪财,肯使银子就好办事! 能用银子办得成的事就不是难事,能用银子对付的人,就不是真正难对付的人,这样一来,她也就不怕这位容嬷嬷再刁难她了,养几条狗的钱,她还是有的…… 然,院子里眼睛尖的人,多不胜数,丹葵和青芝就是。 “我瞅着那容嬷嬷这两日对后边的人和颜悦色的,该不是收了那女人的银子……”后面不好听的,丹葵也不好明白说出来,但她相信左妈妈是懂的。 左妈妈却是笑得不以为然,还道:“容嬷嬷最近财气旺呀。” 丹葵和青芝相视一眼,不禁纳闷了,丹葵迟疑一阵,还是忍不住道:“左妈妈……您就不担心容嬷嬷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么?” “你们到底太年轻了。”左妈妈笑道:“有些事啊,可不能光看明面上的。”顿了一顿,又道:“夫人将院子里的人事交给容嬷嬷全权处理,总有她的道理的。” 丹葵和青芝想想确实如此,但还是忍不住担心,青芝道:“如今夫人不在府里,就怕有些爪子不干净的伸进来。” “夫人不在,三爷不是在呢吗?”左妈妈不以为然道:“更何况,不还有你们这些鬼机灵的丫头替夫人盯着呢吗?”顿了顿,脱口而出了句:“这般说起来……” 夫人跟这些丫头一般大,又长在深宅之中没有生母教养,照理来说就算是天资聪慧有着心机却也到底缺了一份阅历的沉淀,识人用人方面该是多少有点纰漏的,可如今看来事实却是恰恰相反,她留在身边的这些丫头个个跟人精似得,二等丫鬟都胜过人家养了几年的一等丫鬟,似乎什么也没教没做,却是几个月就磨出了这些丫头个个一身肥胆,出得了口又出得了手,骂人不输打人不弱,实在是吓人了。 这番心思没有说出来,丹葵和青芝自是不懂,不禁问:“左妈妈,您想说什么?” 左妈妈叹了一声,就直接把话掠过了:“这般算起来,夫人陪太后去景阳山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如今如何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第107节 丹葵点点头,也没了精神:“算起来,快一个月了呢。” “唉,虽说夫人在的时候也没什么事让我们做,我们也是闲的,可那时候也不觉得怎么样,如今她不在家,我们也一样是闲,却总觉得闲得没劲儿。”青芝也没精神。 左妈妈默默。 这才是夫人厉害之处…… ——分—— 神机营总提督薛丁看罢手中厚厚一叠资料,抬眸看向将资料送来的轩辕彻:“这是谁想的?” 轩辕彻勾唇笑道:“上面提着名……” “我是问谁是主谋。”薛丁面无表情的又问。 轩辕彻却是咧嘴,道:“总提督非要说有个主谋的话,那应该就是我了。” 薛丁抬眸定定的看着他,好一会儿,却什么也不说的低头取印,在那份资料上印下红印。 这是准了的意思! “多谢总提督……” 轩辕彻勾唇伸手就去取回,薛丁却缩了下手,定定的看着他却又不说话,轩辕彻不禁问:“总提督有话不妨直说。” “你留在神机营可惜了。” 话出口,薛丁才猛然意识到不该说一般,又将资料递给了轩辕彻,直接赶人:“去吧。” 轩辕彻勾唇,也当没听到那句,笑眯眯的抱着资料走了。 ——分—— 魏宸从景阳山别宫中出来,直接下山,走远了方才停下回头。 “主子,怎么了?”随从不明所以的问。 魏宸眯眸:“问问她去哪里了。” 随从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禁道:“三夫人不是……” 魏宸淡淡瞥了他一眼:“就算是背影,我也绝对不会认错,那个人,绝对不是她!” 既然不是她,那么,她去了哪里?为什么太后会替她做这个掩护? ☆、107 恼,爷要福利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夜,悄悄然笼罩景阳山,淡淡的月光浅浅的雾,轻轻缭绕别宫,让别宫恍若置身幻境中一般…… 无声的笛音,只有特殊的人才听得到,哪怕是在梦中。 本就随时准备警惕着,因而及其细微的声响,依旧还是惊醒了敏锐的翠竹,睁开眼便见对面的幼梅也醒了,而她们的房门,正在被人轻轻掩上。 水仙! 等了许久,总算等到对方“招”水仙了…… 翠竹和幼梅相视一眼,轻声下床,随手带上了兵器,却也这会儿功夫,香儿也醒了,坐起来看着两人。 “小心。” 香儿自是跟上去也帮不上忙的,还除了这一句之外,不知该说什么。 翠竹和幼梅都有正事要办,自也不跟她啰嗦,点点头就迅速往外,翠竹则边走边低声交代一句:“去跟蓝妈妈打个招呼。” 虽说多半蓝婆子等人会发现,但还是以防万一的交代了声。 好歹帮得上点忙,香儿也一下打起了精神,迅速下床披了见外衣就踮着脚往外跑,却还没到蓝婆子屋前就见门开了,蓝婆子张婶和另两个镖局出身的婆子已经掠了出来。 “我们都知道了,你回屋吧,小心些。”蓝婆子交代一句,便带着张婶三人追人去了。 蓝婆子等人很快追上了翠竹和幼梅,却见前方的水仙突兀就停在那里不动了。 蓝婆子拧眉,低声:“那么回事?” 翠竹和幼梅都是摇头,她们分明紧紧盯着水仙的,却是不明白怎么回事,幼梅低声:“难道准备不出别宫?” 蓝婆子抿唇一会儿,低声:“先看看情况再说。” 众人点头,却好一会儿就看到水仙一人独自立在那里,并没有什么人出现。 “难道被发现……” 翠竹拧眉一句没说完,就被蓝婆子捂了嘴,跟着便见水仙身边多了个黑影…… 淡淡的月光下,那人正好侧身对着她们这边,看身形是男子,很高,一身黑袍没有任何杂色修饰点缀,青丝更是如瀑般随意的披散在肩背,长长垂过臀下,清风拂过,衣袂翻飞青丝妖娆起舞,恰到好处的挡住了他的侧脸,浑身散发着一股妖异邪魅的美,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冷冽。 他冲水仙伸了手…… 蓝婆子拧眉,正想着要不要这时候冲过去合力将人制住时,就见那男子又抬了另一只手,照着她的面门就射了一物过来。 看似随手一抛,那物却飞得快得惊人,但也在蓝婆子能接下的范围内…… 众人一惊,纷纷本能拔出兵刃就冲那男子扑了过去,却才到半路,就被接住了那物的蓝婆子喊住:“等等。” 众人一愣,停下回首的瞬间,就听到了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顺声看去,竟见是水仙晕厥在地,而那男子却不知所踪了。 虽然大惊,却也不顾得许多,翠竹和幼梅直接便奔向了水仙,一番查看,人竟没事,不禁愕然的看向蓝婆子,便见蓝婆子举起手中那物道:“是之前夫人委托能人。” 那物,赫然是之前苏静卉拿到的能跟百晓门长期做“生意”的信物,先前为了水仙,信物和定金压给了天香茶楼,如今信物这么回来了,明显是说刚刚那人便是她们所要委托的百晓门的人,所以…… “水仙这是解蛊了?”翠竹问。 蓝婆子收起那信物走向水仙,给水仙把脉过后,点点头,而后看向那个人离开的方向,喃喃道:“我却是不知道江湖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而百晓门,竟然能找到这样的人做事,实在可怕! “那那下蛊的人呢?”幼梅有些转不过弯来:“水仙不该是被那人叫出来的吗?”然后,怎么就解蛊的冒出来了? 蓝婆子默了默,道:“恐怕是被带走了。”或者,死了! 明轩楼。 “主子,阿泰没了。” 魏宸闻言倏地睁开眼,惊讶只是一闪而逝,抿唇沉默好一会儿,突兀就笑了,却笑得阴森狰狞:“真不愧是她,深在宅内竟然也有办法短短时间交到那么厉害的能人。” 阿泰,可是唐门蛊术第一人,竟转身就被收拾了,可见对方更深不可测,而那样的人,竟然…… 愿为那个女人效力! “哈哈哈……”魏宸甚至笑出声来,只是愈发狰狞了而已,整个俊脸都扭曲了:“好,很好,极好,这样才更好玩……去,把阿泰的死讯传给他那个孪生弟弟。” “是。” ——分—— 神机营新兵,被全数被带到了一片林子里。 “都看到这片林子了吗?都知道这片林子有多大吗?” 资历最老的张姓考核官坐在马上,扯着嗓门冲几百新兵吼:“我可以告诉你们,这林子很大,大到你们一不小心就能迷路,而且已经被设置进了很多机关……” 新兵们一听,怔住,跟着就听到了更让他们震惊的消息:“你们接下来的考核在这林子里面进行,一会儿每人派发给你们一张地图,只要能在规定的三天内到达地图所指定的地点就合格了。若是有能拿到各个机关中的小旗者,另有加分,且小旗越多分越高……” 这时,有人抬着几只大箱子开始发地图,只不过派发方法有些奇特,是抽签式,新兵们一个个自己伸手进第一个大箱子里取地图,而后老兵会从其他箱子各取一把匕首,一只火折子以及一支响箭给各个新兵。 新兵惊愕不已,对这些东西的用途有点雾水,且想看地图还被拦住了,说是进林子才能看,跟着就听到那张考核官继续又道: “指定地点共有十个,抽到哪里就往哪里去,虽说是每隔一炷香才进一人,但先进的也可以挑个安全的地方等后进的从中寻找同一个指定地点的人结伴同行,但记住了,时间从进林自开始算只有三天,除了机关外,考核官们也会不定时制造一点小状况,凡超过了时间到达或者无法到达而求救者,要从之前得的分里倒扣……” “给你们的火折子和响箭,就是求救用的,白天可以用火折子点火放烟,晚上则是响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现在赶紧问,一会儿马上开始考核。” 张考核官话一落,就有人慌忙问:“干粮呢?没有给我们发干粮啊。” “干粮?”张考核官笑了,与其他考核官相视一眼后,回那人道:“干粮和机关在一起,找得到机关又没有被机关抓到就有干粮,否则,自己想办法。” 众新兵一听,怒了,有人吼道:“这他娘谁想出来的破方法,往年明明不是这样考的!” 张考核官眸一沉,笑问:“那往年都怎么考的?” “往年……” 那人才张嘴就立马后悔了,可闭紧嘴也来不及,已有就近的考核官到了他身后,一脚将他踢出队伍。 顾不得跌个狗吃屎,那人爬起就要跑,却另一个考核官一脚踢晕了过去,道:“拖下去弄醒审问,究竟是什么人派来的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往年考核的事。” 神机营是特殊部队,撇开火器不说,其他兵器也是最精良的,但,任何兵器一亮相就很容易被模仿而后大规模制造,而神机营占着神机营这个名号得尽优待便利和大量的研究费用,自是会被人眼红的,也就不乏了竞争者,旁的不说,只说一旦被其他部队超越,神机营便必将不再是神机营了,也就失去了至今一来的优待乃至荣誉。 为此,神机营只能利用特殊性的便利,每年不断吸收新血更新兵器,以保持自创立以来战斗力第一的地位,却也正是因此,才更让某些人垂涎若狂爪子没少伸,新兵自就成了手段之一…… 当然,这刚刚被挑出去的,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爪子而已,或许还有更大的爪子藏在这新兵之中,有时候防不胜防! 所以,轩辕彻一提出改变考核方式并举出这么好的建议,众考核官自是一致通过,再由他呈上交由神机营总提督薛丁同意,才有了今日与往年不同的考核…… 张考核官微笑着对惊愕不已的众新兵道:“若是没旁的疑问,那么我们就开始吧,啊啊~,说起来我也很期待呢,今年到底会有什么惊喜呢?对了,虽然林子里能吃人的大畜生已经驱赶了,但恐怕还有遗漏的,且蛇也不少,你们可得小心啊。” 说罢挥手,开始放人进林。 每隔一炷香只能进一人,而新兵却好几百号人,自然就不可能一天内全部进场考核,因而分作了几批,而每批的人数也没有具体限制,日落时分为限,进几个算几个,第二天日出再继续进人…… 百里明镜,就这么成了第一批最后一个进林的人,而封子安等人,都被切到了第二天日出之后! ——分—— 林子里,古树参天,不过刚刚日落,却似入夜了一般。 借着微弱的光线,百里明镜打开地图,黑线顿时滚滚不止。 虽然不指望这个时代的地图能有多精致,但还是粗糙得超乎想象,若是进林后分不清东南西北,莫说三天,恐怕一辈子都到不了指定地点,而他要到的,是横跨整片林子的小河上游…… “喂,小明镜,你要到哪里的?” 忽然传来一声,而后就看到有个人从不远外的树上跳下来:“是要到河下游吗?” 这人近了些,百里明镜才认出他来,是另一个考核官下的高展,不禁暗暗挑眉,却面无表情的问:“你不是早就进来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起码比他早一个时辰之前…… 高展甩了甩手里的地图,没好气道:“本以为等个伴的,哪里想到那么倒霉,等来的一个个不是往东就是往西,好不容易等到两个要去河那边的,却一个是要去上游,一个走下游……一来二去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然后你就进来啦,话说,你到底去哪的,倒是回我啊。” 第108节 “河上游。”百里明镜说着,装好地图就直接越过他,往林子深处去。 “喂,天都黑了,你还往深去?”高展瞪眼想要拉住他,却被他避开了,一怔之后倒也没有太在意,道:“不是有三天时间嘛,这才开始呢,等等后边的找个伴一起走吧。” “我是今天最后进来的。”百里明镜继续往前走:“下一个进来,得明天日出之后。” 高展一听瞪眼,也不由的跟上百里明镜:“什么什么?为什么?他们就这么撇着我们不管?” 百里明镜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倒是走走又停停,不断的捡干树枝或者从一些树上剥看起来就易燃的树皮。 “你山里长大的?” 高展惊讶之余,也跟着做,还屁颠着紧跟:“我说,夜里不安全啊,好歹有个伴相互照应嘛,别走这么快呀~” 百里明镜还是不理他,倒是停了下来,但却是抬手去扯了根树藤,而后把之前捡的干树枝和树皮压结实绑紧在一起,做了个简易的火把。 做好了火把,却没有立即点燃,而是继续往前走,继续捡树枝剥树皮,赶在天黑尽之前尽量多做几个,免得这么简陋的火把点不了多久…… 高展一路跟着做,还喋喋不休个不停:“我说小明镜,你倒是跟我说句说话啊,唉别动!” 话锋陡然一转的同时,手里的匕首就飞了出去,从百里明镜鼻梁前飞过,直直将一条三指粗的蛇钉在了树上。 百里明镜默默放开摸刀的手,抿唇看着乐滋滋从跟前过去取死蛇的高展。 “啊哈哈哈,我正想说饿了,你就送上门来……”高展笑咧着嘴兀自说道,就看向百里明镜道:“怎么样小明镜,要不要分你点?” 百里明镜却是直接给他一个后脑勺,兀自走了。 高展瞪了瞪眼,哼了一声:“拉倒,饿死你活该。”说着,当真饿坏了似的也不跟上去了,原地点火就烤起蛇来。 生火,剥蛇皮去内脏,高展动作娴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可百里明镜还是头也不回的已经不见了人影。 “看着年纪小,却似乎是个厉害的呢……” 高展勾唇兀自喃喃,映着火光的眸却沉了下去。 ——分—— 点着火把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百里明镜才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树下长了不少可以使用的野蘑菇。 就近捡干树枝生火,烤蘑菇,也不过片刻的功夫。 “有肉不吃吃素,你倒是够个性的。” 夜里深林内,突兀传来的声音却没吓到百里明镜,甚至没换他抬个头顺声看去,倒是淡淡应了一句:“烤蘑菇只是配菜。” 说着,慢腾腾拿出两包干粮和一壶水来。 干粮和水,都是他刚刚那一个时辰内破坏机关拿到的。 轩辕彻忍俊不禁喷笑出来,跟着便从树上下来,手里赫然拎着只芭蕉叶包裹,直接就蹭去百里明镜身边坐下,殷勤的拆包裹取出里面还热乎的叫化鸡,卸下一只鸡腿就递给他:“烤蘑菇还得一阵子呢,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你这是犯规。”百里明镜淡淡说着,却也接过了那只鸡腿。 轩辕彻哼哼:“你也好意思跟我说犯规?”你的存在本来就是犯规了好吗? 百里明镜微微弯眸,却是没搭理他的兀自啃鸡腿。 他不吭声没关系,轩辕彻也习惯了,不但没有不高兴,还笑嘻嘻道:“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也给我吃一点呗。” 说着,不待他应话就拉住他那拿鸡腿的手拉开,直接把嘴凑向他的…… 百里明镜眯眸,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把脸压近的他,却就生生将他给逼停了。 轩辕彻瞪着他那油光的小嘴,咽了口唾沫:“你要不要这样?爷可是绞尽脑汁才想到这么个方法跟你独处的,你不表扬爷聪明就算了,还恼爷,凭什么!” 说罢,青筋就是一个猛蹿,跟着就一个饿狼扑羊将百里明镜摁倒在地:“管你,要气等会,先让爷吃吃小嘴再说,爷既不是和尚又不是不行,凭什么让爷清心寡欲光看不吃。” 百里明镜一个忍俊不禁笑咧了嘴,就让他逮到了缝隙长驱直入…… ------题外话------ 住山脚下,狂打雷中,害怕,先更了再说。 ☆、108 过,提前合格 月光皎洁,却难以渗透密树深林,侥幸几缕寻到点点缝隙,却也尚不及偷窥到那片艳丽春色便被黑暗吞噬殆尽,只能勉强偷听到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生的火早因没能及时添柴而熄灭,仅剩零星的细炭微弱放光,一闪一闪顽强与黑暗抵抗,若有似无映出两个纠缠许久而这会儿总算停歇下来的身影。 摸着黑,依旧驾轻就熟,轩辕彻熟练的给百里明镜,哦不,应该说是女扮男装的苏静卉拉整衣服,她此刻娇喘连连浑身无力,恨不能化成一滩烂泥就这么贴到地上去。 “站得稳吗?”轩辕彻问她。 苏静卉不搭理他,软在他肩臂上一动不动,自顾喘息。 轩辕彻只好又道:“好歹让爷把裤子提了。” 苏静卉喘息渐平,却依旧不动,也不吭声搭理他。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坏心眼……”轩辕彻瞪眼嘀咕,却还是一手捞着她,一手摸索着去提裤子。 虽然看不到,但是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多狼狈…… 苏静卉勾了勾唇,依旧不吭声。 “别以为你不吱声爷就不知道你在偷笑。”轩辕彻好不容易勾到裤子提起,顾不得拉好就直接塞给她,空出的手则打她屁股:“坏丫头,快将功补过给爷系好,否则,哼哼,可莫说爷不温柔体贴的继续办你到天亮。” 苏静卉翻了个白眼,手却动了起来,还使劲勒了下。 “嘶~”轩辕彻夸张的倒吸口凉气:“这么使劲,你是想把爷勒成两段么?” “腰细好看。”苏静卉总算说话了。 轩辕彻不怒反笑,低头就一下下往她脑门轻撞:“牙尖嘴利的,横竖你还都有理了。” 苏静卉却牛头不对马嘴的遗憾了句:“我的鸡腿啊……”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虫蚁眷顾上。 “咳咳……”轩辕彻尴尬的咳了两声:“你先站稳,我给你找找哈~” 苏静卉直接靠树。 轩辕彻瞪了瞪她,却抱怨都不知道该抱怨什么,只好扭头摸索着找不知落在哪里的火折子,重新生火再说…… 月光透不下来,微弱的炭火都熄灭了,林里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轩辕彻转身之后苏静卉就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但听声辩位,倒是可以知道他在哪里约莫在干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火折子总算找到,微弱的光芒亮起,而后火重新生了起来,他又忙着从虫蚁那里抢回那只卸了一腿的叫花鸡,用匕首仔细切去被虫蚁攀爬餐食过的部分,架去火边烤热…… 有种美,在举手,在投足,在抬眸,在低眉,在内而外,回首唇边浅浅一弧,胜过世外桃源万花齐放…… 轩辕彻一切准备就绪,浅笑回首,便见苏静卉正定定的看着他,而他尚来不及看清她眼底是往日的平静如水或是其他,她便别开了眼脸。 不过,许多时候肉眼不如心眼,肉眼未及看到的,心眼却能准确而及时的捕捉到…… 轩辕彻勾唇咧嘴,却不点破,反而不正经的来一句:“怎么办,你这黑不溜秋的脸依然让我神魂颠倒想扑倒。” 苏静卉抿唇抬眸,看着那些晶莹剔透的月光柱。 她赖那里不动,轩辕彻就干脆起身走过去,还煞有其事的顺着她仰脸的弧度往上看:“看什么呢?什么能比爷更好看?” “爷太美,不忍直视。”免得瞎眼。 轩辕彻“……”了好一会儿,没好气的抬手掐住她两颊:“都说小别胜新婚,你就这么给爷新婚的?” 苏静卉淡淡扫了一圈四下,弯了满眸笑看他:“爷给的也不错。”林深深夜漆漆,虫蚁作伴就算了,没床也罢,竟然巴掌大的平地都难找一块…… 轩辕彻也四下看了看,顿时被噎了个够呛,狼狈得俊脸不禁微微泛红:“咳,这个……那个什么……这不是……” 苏静卉眨眨眼,一脸期盼模样继续定定的看着他。 轩辕彻实在寻不出好借口搪塞,再加她又这般调侃他,干脆耍赖无耻到底,没好气拍打上她屁股:“坏丫头,不许消遣爷。” 苏静卉勾唇咧嘴,算是默认了在消遣他。 轩辕彻顿时有种头顶冒出一团乱糟糟黑线的感觉,再度掐上她的脸:“臭丫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坦率’?爷好歹是男人,给点脸面行不行?” 苏静卉吃吃直笑,却道:“爷,我大概一个多时辰之前只来得及吃两口干粮半只鸡腿,真饿坏了。” “那还不赶紧来吃。” 轩辕彻反倒一副有理的瞪她,好似是她自己不爱惜身体不准时吃饭一样,末了拉她就要往火旁去,却发现她不合作,靠那就是不肯动。 回头瞪了她一眼,却还是弯腰就把她抱起往了火边去,落座也顺势让她坐他腿上,伸手就把那烤了一会儿的叫花鸡取来整个地给她:“喏~,祖宗。” 苏静卉却不动,还转眸定定的看他。 此时她一身男装,肤色也被特殊的药水洗成了黑炭色,脸也偏了圆,五官虽没动什么手脚,但也略有不同,仔细看都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唯独那双眼睛还透着无人能够模仿的平静如水…… 即便如此,即便她分明在使坏却一脸平静如水,轩辕彻还是觉得魂被她勾住了,然后,一面暗骂自己贱,一面抽刀子切肉送到她嘴边:“来,祖宗,小心别烫着哈。” 苏静卉咧嘴,张嘴就叼走了那口肉。 等了半天,只等到她吃完之后直勾勾盯着那只叫花鸡而屁都没一个,轩辕彻咬牙,转眸继续切肉的同时抱怨:“连句谢……” 话没说完,脸侧嘴角就被小嘴亲了一下,还破天荒响亮的带着声。 轩辕彻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呆了一呆,转眸看她,却听到她盯着那只叫花鸡催促:“快点,我快饿死了。” “是,祖宗!”打了鸡血似得。 —— 夜,原本挺漫长,但被人一搅,就变短了…… 轩辕彻瞪着那个把他当床睡了一夜却又转头当他不存在的人:“我说你是有多铁石心肠啊你?睡了我一夜,不给我揉揉就算了,也不问问我麻不麻?” 苏静卉侧眸瞥了他一眼,把昨晚吃剩的干粮揣进怀里,拎上竹筒造的水壶…… 水壶里还有半筒水,若是运气不好接下来一天都找不到水,也够她撑过这一天。 “我说……” 轩辕彻瞪着眼才冒了两个字,嘴就被忽的转头弯身的她用嘴给堵住了,当即满意的弯了眸,抬手想捧住她的脸继续缠绵哪怕多一会儿,却捧到一团空气。 苏静卉早料到他会这样,也就先一步撤了,而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轩辕彻瞪她,半天憋不出一句骂的,眼见着人都走远了,再一会儿就看不到了,只好道:“好歹回头冲爷笑一个。” 苏静卉抬手挥挥,跟着就被茂密的树挡去了身影。 怨夫二字不足以形容轩辕彻此刻的心情,但很快,他又贱贱的觉得满足了,而后便听到了有人近的声音…… 规定是日出之后才开始往林里放人,而此时才刚刚日出,就算这会儿外边的人已经开始进林还用飞的,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到达这里,换言之,这会儿往这边来的,是昨天就进了林子的人! 第109节 轩辕彻抿唇沉眸,把地上的鸡骨架子重新包进那块干了的蕉叶里,一起带上树去,不多久,便见高展近了这边。 高展到了树下,却并未发觉轩辕彻就在树上,弯身就检查了下炭火周围,倒是未察觉有什么不对,但发现了苏静卉离开的痕迹,并顺着痕迹就跟了上去…… 树上,轩辕彻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变得幽深如墨,却并未惊动高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高展一路尾随百里明镜,却又始终没有近到让他察觉的地步,还一路查看被破坏取走干粮和小旗的机关,并不知自己也被人尾随。 午后,高展不再追踪百里明镜,而是掉头往了河下游去…… 看了眼高展离开的方向,轩辕彻也没再跟,而是继续跟百里明镜。 —— 百里明镜人矮腿短,体力有限,也没修过轻身术,长途穿林速度上还真是没有任何优势。 入夜前,也是抽到了河上游的封子安便追上她了,腰上还挂了两只路上打的野山鸡。 “看那些被破坏的机关就猜是你,顺着走还真是省了不少事。”封子安站在树上冲树下的百里明静咧嘴笑:“也是要到河上游?” 百里明镜却懒得理他,兀自捡柴火准备生火。 “我说你好歹是个……” 话出口又猛的闭了嘴,封子安挠挠头,落下地来,也跟着捡干树枝,不知不觉走近百里明镜,就敏锐闻到了什么似得鼻头耸了耸,不自觉往百里明镜凑去,跟着便被百里明镜那明晃晃的刀尖给指住了。 当即撒了满怀干树枝,举手投降:“误会,误会,绝对是误会。” 百里明镜抿唇收刀,不再理他。 他知道封子安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这个封子安天生嗅觉敏锐,鼻子比特训过的警犬还厉害,昨晚那个说办就办完全不挑时间地点的男人留在他身上的又始终找不到水源清洗…… 盖着汗味,别人察觉不了,不代表封子安也察觉不了! 远处树上,轩辕彻似乎也发现了什么的捂额,跟着就听到一阵伶俐的破风声而来…… 啪! 干树枝狠狠打在树干上,碎成数段后落地,跟着封子安便到了轩辕彻刚刚停留的树干上,也才落稳,就觉劲风袭来,不及看清抬手格挡,却还是被一脚踹下了树去。 封子安趔趄站稳,就听到一个沉声:“考核官都袭击,不想过关了?” 环视一圈,封子安都没瞧见他和百里明镜之外的人影,明显是对方不愿露面,而听声音竟还真听不出是哪个考核官的,只好堆起谄媚的笑道:“误会误会,大人大量莫跟小人计较。” 没人应他,倒是传来了衣袂飘飞的声响,人似乎走了。 封子安唏嘘一声,往百里明镜去,随口一般道:“十个考核官身手都不弱,但这么好的却不出三个,小明镜,你猜会是哪个?” 百里明镜压根不理他,坐在已经升起的火边啃起了干粮。 一个巴掌拍不响,封子安虽有怀疑但百里明镜不给他反应他也难肯定,不能肯定想也白想,干脆暂且搁了后脑勺,坐进火对面去,取下腰上那两只野山鸡:“一只山鸡跟你换一份干粮,换不换。” 百里明镜从来只做不亏本的生意,不挑对象。 当即扔了份干粮给他。 封子安嘴角抽了抽:“你跟那个谁也这么处的?”他怎么受得了你? 百里明镜抬眸看着那两只野山鸡:“我要大的。” 封子安又瞪了瞪眼,张嘴,却发现说什么都只是浪费力气,干脆不吭声,没好气的就要扔了大那只野山鸡过去,却又临时停住了,改拔毛去内脏穿上木棍后,再递给百里明镜。 百里明镜接过,不但谢都没个,还抽了刀子把他串好的鸡刷刷刷砍成小块,逐一重穿。 封子安嘴角又抽搐起来:“这是在表示不领我的情?” “这样熟得快,还有……”百里明镜面无表情举了举干粮:“我跟你换的。”谈不上人情不人情。 封子安嘴角抽得脸都跟着一块儿抖了:“一个硬馒头换一只野山鸡……你……不愧流着半身奸商血统。” —— 徒步百里明镜没有任何优势,但新兵之中比他更普通的大有人在,一对比他反倒又有了优势,再加上举凡过境有机关,小旗无不到手…… 一番计算下来,百里明镜不是最先到达目的地的但也不算太慢,第三天早上便顺利到了点,但因为小旗加分以至于他的分数是最高的,成了第一个合格的! 本就因为年龄和个头备受瞩目,如此一来,自就更少不了关注了,他的直属考核官陈鸣都不禁腰杆倍儿直。 “奇怪……”高展大清早东张西望,却一圈下来独独没有看到百里明镜,不禁凑近陈鸣问:“陈大人,今儿怎么没有瞧见小明镜?” “他都合格了还来做什么?不知道提前合格者剩下的时间可以当假期?”陈鸣没好气道:“去去去,一边去,继续考核,等你们都考完了正式分去处了,他就回来了。” 高展嘿嘿直笑却不走,还道:“他机关术那么厉害,应该会去研造场吧?” “打听不该打听的,扣十分。”轩辕彻不知从哪冒出来,直接低头就在手中名册高展后边减十分。 这高展还真是他下边的…… 高展一怔,探头,见竟真的被扣分了,不禁当即垮下脸:“三爷,您别这样啊,三爷,有话好好说嘛……” 轩辕彻却板着个脸:“再啰嗦,继续扣。” 高展瞪了瞪眼,也不敢跟他挑衅,灰溜溜的走了。 待人走远,陈鸣才低声问:“百里明镜下边就是他了,眼看着他就合格,你怎么扣他十分?” “越是锋利的爪子,越是不能随便放。”轩辕彻淡淡道。 陈鸣一怔,惊瞪大眼:“你的意思是说……”高展是某人伸进神机营的爪子? 轩辕彻合上名册拍拍他:“机灵点吧,今年的爪子可不少,还不是泛泛之辈,不说出什么大事,好歹别把自己给沉了。” 陈鸣顿时一机灵,赶紧点头:“多谢三爷提醒关照。” 轩辕彻回他淡淡一笑,陈鸣却有种被当了哥们的荣幸感,好感度迅速飙升。 —— 马背上赶一赶,一天一夜疲惫回到景阳山。 别宫后门早已有人等候接应,因早作安排,穿行这层层守备却也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不多久便顺利回了屋中。 褪下男装,洗去碳色,抹上解药,百里明镜变回苏静卉,顾不上休息,又去拜见太后。 太后见到她,眉开眼笑:“比哀家预计的还早了几天。”指的自是提前合格一事。 “因为规矩稍有修改。”苏静卉浅笑。 “哀家听说了。”太后点点头,上上下下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打趣一般笑问:“那皮猴子可认出你了?” 苏静卉不动声色道:“不清楚,并未见他与妾身打招呼。” “哼,那皮猴子也是爬过太上老君那八卦炉的,哀家不信他是没认出来,多半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太后哼哼:“他识趣不坏事倒也没什么。” 苏静卉哭笑不得。 这太后是吃准了她不是粘人又大嘴巴的主儿,竟避也不避的就直接说出来…… 太后道:“好了,你也累了,回去好好歇会儿吧。” 苏静卉颔首应诺,也不罗嗦的直接退下了。她是真的很累了。 水仙总算有机会跟苏静卉报告好消息:“夫人,奴婢的蛊解了。” 苏静卉惊讶了下,听着她絮絮叨叨把那晚的事说了的同时,瞥了眼蓝婆子。 蓝婆子微微点头,表示确是如此。 不一会儿,水仙就把事报告完了,灰了好一阵子的双眼亮得跟天边的星子似得,紧紧盯着苏静卉。 苏静卉勾唇:“总算没给我丢人,好了,我要睡会儿,没自己醒之前天塌了也别喊我。” 香儿正巧这时候端粥来,赶紧道:“夫人先吃点东西再歇。” “免得饿醒。”水仙解了蛊,人也恢复往日的活泼劲儿。 “啧啧,还真是善变,前阵子还快瘟死的鸡似得,这会儿就浑身精神胆儿都跟着肥了一圈,都消遣上我了。”苏静卉哼哼道。 水仙顿时窘红了脸:“夫人,您……您……”半天挤不出什么话来,脚一跺干脆换人寻不痛快去:“翠竹,幼梅,你们抽什么嘴角?嘴痒还是脸痒?要不要我给你们扯扯?” 翠竹幼梅迅速冲苏静卉福身就走,出外面去闹去,这儿反正有香儿。 水仙也回头福了个身就追出去:“有本事别逃啊,怎么?当师父的还怕徒弟了?” “没什么事,奴婢也先下去了。”蓝婆子颔首。 苏静卉点点头,准备醒来再说,端起那碗送到跟前的粥就呼啦啦的大口吃了起来。吃的没来还不觉得饿,一来就觉得饿坏了。 那吃相虽算不上粗鲁,却也到底急了些,香儿不禁瞪了瞪眼,真怕她烫到:“夫人,您慢点……” 苏静卉才发现自己的微妙变化,略微的僵了瞬,又继续大口大口的呼噜上。 管他的,变就变,反正她已经从苏静变成了苏静卉,人生整个轨道都跳换了,还在乎这么一点点吗? 分明瞧见她停了一下,竟跟着就又呼噜上了,香儿不禁再次瞪了瞪眼,跟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就不由的抿翘了嘴角。 夫人有时候,真的出乎预料的可爱…… —— 苏静卉再醒来,已是傍晚,太后体恤她辛苦,特地传了话让她不用过去侍候,自己想干什么干什么去。 太后的话也是懿旨,苏静卉又不是个爱巴结的主儿,自是顺理成章赖在屋里不出去了。 蓝婆子送上几封信。 一封是左妈妈的,一封是容嬷嬷的,都是汇报院中近况,还有两封是丹葵和青芝的“忏悔书”,所“忏悔”之事,自是那天打郑秀珠的贴身丫鬟…… 苏静卉都被她们心中浓浓的“悔意”逗得忍俊不禁:“哪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 水仙胆儿肥,伸头扫了几眼,也忍不住噗嗤就笑了出来,道:“肯定是林妈妈。” 说罢,才忌讳的看了看苏静卉。在她看来,那林妈妈到底还是苏静卉的奶娘…… 苏静卉也不戳她,还顺势叹了声:“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香儿和水仙相视一眼,香儿道:“听说前几天去了,因为一些忌讳,也就没有书信来报,左妈妈让了人来传口信,蓝妈妈替您回了,说是您的意思,让左妈妈看着全权处理。” 所谓的忌讳,自然是指太后,倒不是太后知道会怎么,而是太后身子本就不好,随时可能虚弱病倒,万一白事帖子送来太后就恰巧不好,便指不定被人说是沾晦气的原因…… 到时候百口莫辩! 苏静卉心中清楚,也早料到那奶娘会有这样的下场,倒是没想到能拖到这时候,暗赞一声林老爷子老狐狸,挑的时间可真好,她在景阳山上陪太后,那是还真是理直气壮不用近了。 ☆、109 约,心肝颤颤 第110节 苏静卉在景阳山的日子本该很清闲,但她不舍得浪费时间,逮着任何空隙多做哪怕一刻钟的准备,说不定也能让她日后多一份生机…… 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的时间自是不能浪费,枕边没有轩辕彻倒是也少了份顾忌,可以放心大胆的继续练太极,练飞针。 如今她已经找到了飞针的诀窍,能达到十针九准,剩下那一针却也偏不了多远,但她很清楚,危急时刻偏差分毫也是要命的,所以她必须尽快达到百发百中! 不过,凡事该有个适度,练习再要紧也不宜时间太长逼得太紧,拔苗助长绝非长久之计,因而苏静卉设计的晨练是一个时辰的时间,而后去服侍太后起身。 陪太后吃早餐,陪太后聊天散步,给太后捏肩捶背,侍候太后午休,时间就这么一晃眼便过去了…… 嬷嬷觉得太后那睡姿恐怕不太舒服,正想伸手去为她调整,就被苏静卉浅笑着拦住了,无声道:我来吧。 不得不说,苏静卉近来更是让嬷嬷们对她好感倍增,信任度都跟着直线飙升,听她这么说嬷嬷们也就真不跟她争这份殷勤了,还微笑着颔首就退到了一边去。换做旁人,她们哪里敢走开,就算拒绝不了也会在一旁仔细着,以防万一做得不好她们还能及时补救,可她们却是就是这么放心苏静卉…… 苏静卉礼貌的回以颔首,轻手轻脚的为太后调整睡姿,又将她的手移入薄被下,还趁机,摸了一把太后的脉。 太后的脉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摸的,再加上她也不是正经大夫,谁会想到又信得过让她给太后看看?久病成医不假,可她病入膏肓又突破奇迹都是前世的事,而非苏静卉这个人…… 有些事,可经不住刨根问底,而偏这世上就从来不缺闲得蛋疼只为刨根问底而刨根问底的人,捅破了,到底不是好事。 平日里看御医给太后开的药,苏静卉也大概知道太后身体都有些什么问题,而最主要的还是心脏,这番一摸脉,也就更有底了,也果真比她预计的还要严重! 人到老各个器官都在老化,病也趁虚而入接踵而来,太后已经七十好几,各个器官功能都绷在极限也是人之常情,可她如今却是还不能就这么走了,他们还得仰仗她多活一阵子为他们争取时间,偏御医有本事的没胆,有胆的没本事,开来开去都是些吃再多也不死不伤但绝对好不了的药,吃和不吃根本没有太大的区别,只魏宸上次得了机会给开了点猛药,但一来景阳山猛药就又停了,好不容易稳住的身体又迅速倒退回去…… 太后似乎也察觉到了,所以那天才招了魏宸来?可魏宸开的药到底还是不够猛!是怕太后承受不起?还是在等她出手?亦或者是真无能为力? 揣着心思,苏静卉轻轻退出太后寝宫,顺着婉转的阶梯往上走,直到尽头的观景亭中才停下。 观景亭修在山顶一天然巨石上,巨石三分之一悬空,下面地势陡峭奇石密布植被稀疏,但视野很开阔,而吃进地下的三分之二一边,则地势平坦坡也缓,但植被茂密而山景连绵再加上亭台楼阁,反倒视野受阻…… 一亭两景,一面是平和安逸的代表,一面惊心动魄的代言,对比鲜明而强烈,而苏静卉,更喜欢让人惊心动魄那一边。 平和虽安逸,却容易削弱人的警惕性,惊心动魄却让人时刻神经紧绷,她如今可不是能安逸度日的时候,自是绷紧着更好,更何况,视野开阔方能看得更远…… 见苏静卉往悬空那边坐,水仙不禁想提醒山顶风大还是坐另一边安全,却被香儿拉住了,翠竹和幼梅也纷纷眼神示意有她们在。 水仙只好作罢,默默的绷着神经呆在那里,都看得出来苏静卉在想事情,自然也就不去耍嘴皮子的打扰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静卉忽然道:“请蓝婆子来一趟。” 四个丫鬟一怔之后,翠竹应诺而去,香儿也趁机道:“夫人还没用午膳呢,这儿风景确实不错,要不奴婢去端来您就在这儿用?” 苏静卉笑:“你不提我还忘了,那就连着你们的也一块儿端来吧,总不好我吃饱了又把你们给饿了。” 知道她不是那么多虚礼的主,既然开了口就真是有这个心的,也干脆的应了,尾随翠竹之后下了山,留水仙和幼梅在这里陪着苏静卉。 “闲着也是闲着,那块地儿也够宽够平坦,你们就比划比划,让我瞧瞧水仙最近有没有偷懒。”苏静卉笑着对水仙和幼梅道,还打趣:“放心放心,我就坐这儿哪里也不去,这亭子扶栏也得高,风再大也不至于把我刮下去。” 苏静卉确不是好动的主儿,这般说了水仙和幼梅自然领命,水仙还忍不住有些兴致勃勃。她学了拳脚之后,可是揍过几次人的,次次爽到爆棚,可揍人的机会到底还是少些,闲时虽也跟香儿划拉几下,却到底不是真动手少了几分爽快感,但跟幼梅和翠竹就不一样了,她那点三脚猫本来就是她们教的,就算是她乱打也不可能伤得了她们,倒是能赚个痛快。 那点小心思,幼梅都看得出来,更何况苏静卉呢? 苏静卉忍着没笑,也不戳穿,倒是给了幼梅一个眼神暗示。水仙这人机灵,擅长察言观色 ,但不如香儿和翠竹幼梅稳重沉得住气,也容易飘起来。当然,偶尔飘一飘也没事,但就怕飘飘着上了瘾停不下来,所以,适时的时候还是要拍一拍…… 幼梅一怔,随后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尾随早已兴致勃勃的水仙走向那块平地。 镖局的镖师来自五湖四海各个门派,自身自是没有乱了师门派别的,也受着师门派别训示的一定限制,但翠竹和幼梅这种镖局出生镖局长大的孩子,从小到大耳濡目染,拜这个为师又偷学那个几招,没有那么受门派限制,不知不觉间就取长补短成了门派不正宗的杂学派,阴差阳错丢了那些单纯只为辨别门派而存在的不使用招数,挑了厉害的捡,倒成了实力派…… 因为得了苏静卉的暗示,幼梅还真是不放水,一招就把水仙放倒了。 水仙倒是个拗的,见苏静卉没喊停,摔了就又爬起来继续,摔了又爬起来再扑……一来二去,倒是把幼梅给吓到了,又碍着苏静卉不做声不得不继续摔她,竟就这么拖到了蓝婆子和翠竹以及香儿端食来。 这下,水仙的力气也彻底耗干了,躺那儿起都起不来。 苏静卉不让人拉她就算了,还笑话她:“怎么了?刚刚不是还挺狠挺威风的吗?这就动不了啦?” 水仙也不是笨的,哪能到现在还不知道幼梅是得了苏静卉暗示才这么摔她的?也了悟是自己平日里太飘了,苏静卉是被拍打她,不禁喘着气呻吟道:“夫人,奴婢错了,您就放过奴婢吧,可莫让幼梅再摔奴婢了,再摔奴婢可就彻底散了。” 苏静卉借过香儿递来的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才懒懒问道:“你错了?错哪儿了?我怎么不知道?” 水仙一听,差点没泪奔:“夫人,您能不能不要这么坏心眼儿?明明心里有数清楚得很,还非得让奴婢说出来再难堪三分不可。” “我还真不知道。” 苏静卉懒懒说罢,放下茶,端碗拿筷的同时也招呼香儿和翠竹幼梅一块儿吃:“来来来,趁着饭菜热乎,都一起坐下来吃,幼梅,你也过来。” 敢情就是她爬不起来就没得吃? 水仙泪了,却是真起不来,只能那么躺着闻饭菜香,不闻不要紧,一闻就觉前胸贴了后背,饿得更没力气了。 “奴婢们另带了饭菜,就到那边去吃。”翠竹举了举手里的食盒。 当然,这只是借口,因为苏静卉叫了蓝婆子来,自是有特别话要说的,虽也说让她们坐下一块儿吃,可到底带着几分戏弄水仙的意思,未必真是她们可以旁听的意思,铺个台阶是上策,若是可以留下,苏静卉自会开口,若是不能,也不显得是苏静卉这做主子的信不过她们,毕竟有些事有时候,到底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聪明而识时务的人,总是讨人喜欢的,苏静卉自然也不例外,也不拒翠竹这份好意,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轻轻点点头,在平常不过的动作,却是肯定了翠竹的想法做法是对的,等同翠竹得到了她的肯定,翠竹自是高兴,倒也没有喜形于色的表露在外,颔首便与香儿寻幼梅去了。 待人走远,蓝婆子才忍不住道:“托夫人的福,翠竹和幼梅都成长了不少。”言语间的感激,真不是做假的。 蓝婆子已经没了男人没了儿子,孤寡老人心底到底有一份难以言表的空虚,而翠竹幼梅这些镖局出身一样失去了亲人的小辈,不知不觉就填补了她那份缺憾,彼此成了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自然分外心念惦记。 苏静卉浅浅一笑算是回应,直接将那话忽略了:“请蓝妈妈来,是想让蓝妈妈亲自去一趟天香茶楼传我的意思,就说我想见一见那位为水仙解蛊的能人并跟他请教一些事情,方式地点都可以由他定,价钱也好说。” 蓝婆子怔了一下,拧眉道:“蛊术乃秘术,多半不会轻易授人。” 苏静卉忍不住笑了:“蓝妈妈误会了,我没有想学,我只是忽然有一些奇思妙想却不知行不行得通,只好跟精通的人请教。” 蓝婆子又是一愣,而后神色有些微妙起来:“是,奴婢这就去办。” “嗯。”苏静卉说罢,又猛然想起赵总镖头,不禁问:“对了,赵总镖头可去寻我外祖父问了?” 蓝婆子险些呛到:“怎好问。” 且不说林老爷子私下把平安镖局给苏静卉,已是明摆着意思在那里了,赵总镖头去也是自讨没趣,就说如今大权在苏静卉手里,虽然是她说的让赵总镖头去问林老爷子,可若赵总镖头真去问,可就又是一个不识趣了…… 苏静卉虽然年纪小,可胆识魄力手段可半点不输老江湖,再加上那样的出身所嫁的人,赵总镖头能当头儿,哪能没点眼力价儿看不透? 老臣资历再老再圆滑,可不意味着新君收拾不了,尤其是精明又能狠戾还有靠山的新君,再加上一朝君子一朝臣,呵~,说白了,他不被能说出那番话的苏静卉找麻烦就不错了,干嘛还没事得罪她? 苏静卉忍俊不禁笑了起来:“赵总镖头果然老奸巨猾。” 蓝婆子默默。相较之下却是您上风了啊……再一想苏静卉才十五岁,她都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十五岁,多少闺中小姐还在怀揣天真做美梦,她却已经火眼金睛懂得藏锋敛芒,识人用人治人无一漏! 这才是真正的强大,而这种强大,充满诱惑,如同黑夜里的火,危险,却让人无法自拔…… 蓝婆子领命退下,水仙还在那躺着,真没人拉她,也不敢拉她。 倒也真是识趣的,躺那儿难堪,却也没有打扰苏静卉和蓝婆子说话,这瞧见蓝婆子走了,才呻吟着道:“夫人……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得意忘形,不该不自量力逞一时英雄,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咦?你怎么还躺那儿?”苏静卉一脸惊讶的问,却又跟着就自顾吃饭了。 明摆着就不是才发现水仙还躺那儿,而是放过水仙了,让她起了的意思…… 水仙也趁着这会儿躺缓过了劲,自个儿也能爬起来,但幼梅还是过来拉了她一把,搞得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幼梅有点心虚,尴尬笑:“你不怨我就不错了。” 水仙倒是想笑,可一笑就疼,小脸也跟着就扭曲了:“我不怪你,是我自作自受,不过回头你可得给我搽药酒揉揉,真痛死我了。” 幼梅点头,香儿也在那边招呼:“饭菜要凉了。” —— 蓝婆子将苏静卉的意思传给了天香茶楼,不多久,夜影又将消息传给轩辕彻。 轩辕彻“……”了好一会儿,才道:“应了吧。” 夜影拧眉:“那位恐怕……” 轩辕彻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非得他出面不可吗?我亲自去不行吗?” 素来面无表情的夜影顿时被雷劈了一般。 轩辕彻眯眼:“你这什么表情?” 夜影立马颔首:“祝公子好运。” 轩辕彻嘴角不禁直抽抽,抬手就连刮夜影后脑勺:“你什么意思?嗯?” 夜影连躲没躲过,干脆遁了,远了又欠扁的传来一句:“被夫人当场揭穿也挺好,就怕夫人不揭穿您。”憋死你! 额角青筋一抽,轩辕彻抬脚就把脚边的石子踢飞追去,听到远远一声闷哼,才总算舒坦了点,可转头又想夜影那乌鸦嘴说的极有可能,又马上郁闷了…… 他家亲亲小娘子温柔恬静乖巧可爱,但也同时睚眦必报每报必狠,当初……他娘的,当初他怎么就挑了个夜闯香闺的破方式跟她打上交道呢? 夜闯香闺啊…… 轩辕彻挠头,挠头,使劲挠头,生生把帅帅的发型蹂躏成了历经风雨摧残的破鸟窝,最终还是决定为了当下美好和谐的夫妻关系,去求某人。 王府的下人,就那么看着美美进门的轩辕彻,转身的功夫就顶着个鸟窝头又冲了出去,而聚宝苑,精心打扮的郑秀珠望眼欲穿也没等到轩辕彻回…… —— 小小的四合院,没人住一样死寂。 一个黑影才过墙离地尚远,就被十数暗器连番问候了,要不是身手快,指定血溅当场。而就算躲过这些,也未必就安全了…… 院子不大,但机关重重,踩错一步九死一生。 不过,黑影到底是安然把小院逛了一圈,只是,他没找到他要找的人,只找到一张写着“再见”二字的纸条。 看着纸条上的字就在眼皮底下渐渐变淡消失,显然人走还没多久,并且是算准了他会来才走的,轩辕彻气得嘴角直抽抽:“小舅舅,我可是你亲外甥,你要不要这么玩我……” 这下好了,那头已经让天香茶楼应了话,这头小舅舅却跑了,他也就只能自个儿去见他家亲亲小娘子了。 那个…… 坦白能不能从宽? ------题外话------ 【推荐】——《农家药膳师》作者风间云漪最新力作《香色满园之农妇要翻天》 简介:摸个香炉都能玩穿越,身份农妇,未婚,还带娃!从单身贵族一下成为有娃人士,苏青媚表示太有挑战力了! 日子清减,受尽白、眼,爹不疼,娘不爱,兄嫂不亲,姐妹不宁,苏青媚嘴角直抽仰天长啸:这是人过的日子么? 所以苏青媚为自己立下人生第一目标——马上有钱,马上有房,马上有对象! 哦哦哦,应该是——种田养家,开铺子,闲来调香钓凯子,红红火火过日子 第111节 ☆、110 餐,连遇贵人 本就没有几天所谓的假期,再加上天香茶楼那边应了事,苏静卉自是不能再在景阳山上闲耽搁了…… 拜别太后,下了红妆洗出炭黑色再回男儿样,悄悄自后门离开,不过这一回她带上了翠竹和幼梅,鲜少露面的另两个丫鬟早春和阿杏,以及柳嫂和七姑。 半道,封子安等人候在那里接应着,见苏静卉带着这么多人,不禁惊讶,而后便拧了眉。 四人相识一眼交换罢意见,封子安做代表开口:“小明镜,借一步说话。” “不用借步。”苏静卉淡淡道:“有什么话在这里当着她们的面说也无妨。” 翠竹和幼梅也跟了她一段时间了,自是淡定,柳嫂和七姑则是到底历练多了,也未露什么,但早春和阿杏却是忍不住的紧张起来。她们不笨,自是知道封子安等人的意思,是要说她们的存在很可能会威胁到苏静卉本就刀尖上的安危,是要劝苏静卉让她们回景阳山去,而她们好不容易才得跟出来的…… 前阵子连小兰和阿柳都得了独立的差事,单单她们一直被晾着,实在让她们不着急都难,如今总算是跟出来了,却是要去做那么机密的事,半道就被人给拦了! 封子安等人听罢苏静卉的话,不禁纷纷又拧了拧眉,再度眼神商议后,又由封子安做代表的干脆道:“你也清楚你这次的任务有多危险,怎么还带着她们?我们的意思是,让她们回去。” 苏静卉淡淡道:“那院子总得有几个做杂事的婆子丫鬟。”说的,自是太后安排给她和他们日后住的院子,当然,对外会说是他们合租的。 封子安怔了怔,挠挠头回看另三人。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而他们也一样没想到。 这也真怨不得他们,他们做密探的,为了任务南奔北走一向独来独往速战速决,很少在一个地方长时间逗留,吃住也就多应付了事,哪里试过租个房子住下来,自就想不到婆子丫鬟那方面了…… 他们的神色已经说明一切,苏静卉也就不罗嗦其他,对敖志明道:“劳烦敖大哥给她们做几块人皮面具。” 敖志明抿唇默了默,看了苏静卉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既然要做,就进城之前做好吧。”封子安看了看天色后又道:“不早了,寻个地方落脚吃些东西再继续走。” 广烨道:“再走几里有条河,鱼正肥。” “山上也指定有野兔鸟儿。”封子安笑道:“就交给我吧。”他擅长暗器,虽然那天被考核官躲过去了还被踹下树…… 苏静卉不语,直接策马前行。翠竹等人随后跟上。 “这人真是……”封子安瞪了瞪渐远去的苏静卉的背影,对敖志明三人道:“真不讨喜。” 三人懒得理他,直接策马越过,追苏静卉去。 —— 回到京城,很快便找到了太后安排的那间院子。 标准四合院,苏静卉自是住主屋的,封子安四人分住东西厢房,翠竹等人则住去主屋后边的后罩房。 院子并不大间距也不宽,有什么一喊就能照应上,倒也没人对这样的安排不满,而日里打扫屋子洗衣做饭的差事,自是翠竹等人分摊。 安排妥当,天色也不早了,而天香茶楼那边虽答应了见,可时间地点却还没定下来,神机营则是后天才开始分兵种,不出意外的话,百里明镜和封子安等五人,都会去研造厂。 “今儿是来不及准备什么了,不如出去吃吧,听说京城繁华,如今天气暖和了,夜市也是相当热闹的。”封子安提议。 百里明镜想了想,点头:“那就出去吃吧,不过要分开走。”虽然一来就来了京城,但她却碍着身份至今都没机会好好走走京城,这里的地图又简单粗糙,不过比没有稍微好那么一点,到底是亲自逛过看过实在。 封子安等人又拧眉:“你要跟她们一起走?” 百里明镜摇头:“自是跟你们一起走。” 既然设定是他们是百里明镜的随行侍卫,那就总会被人查到,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分开行动。 封子安笑了:“这还差不多。”又道:“走吧,好歹是你的地盘,带哥哥们吃点好的去。” 虽说他们是太后安排给她的侍卫,保护她就是他们的任务,但适当的搞好关系总是好的,自就不吝这么一点:“想吃什么。” “听说醉仙楼的菜不错。”封子安眼底精光一闪,笑:“虽说雅间难定,但吃饭而已,我们又都不是那么讲究的人,有桌有椅就够了,总不至于太难占。” 百里明镜直接往外走,却淡淡回了一句:“下次把眼底的精光收干净。” 封子安一愣,那三人也惊讶不小,纷纷看着他已经出门去了的背影,而后默默跟上,封子安则囧囧的挠头…… —— “三爷。” 郑秀珠总算守到轩辕彻又回家,为了以后,那些矜持高傲什么的也就统统暂且不要了,浅笑盈盈直接将轩辕彻的无视无视:“奴婢昨儿开始便不用再学规矩了。” 也就是说,规矩已经学好了,至少容嬷嬷放行了。 “那日确是奴婢不对,不但搞错称谓,还没经夫人和您同意就想出院子,实在是不该……”轩辕彻不理她,她就继续寻话说:“这般算下来,夫人陪太后去景阳山也有月余了,不知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轩辕彻倏地停了下来,给她一个敷衍的微笑:“你能闭嘴吗?” 郑秀珠一窒,忍下那口气可怜兮兮的问:“奴婢哪儿惹到您了吗?” “你进这院子那一刻起就惹到我了你不知道吗?”轩辕彻敷衍的微笑都瞬间收敛了去,忽上前一步,吓得她本能后退,趔趄站稳就见他艳丽非凡的脸冰冷得骇人:“左督御史府家的小姐,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那个声音,冷得让郑秀珠心脏紧缩,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干脆抿唇不语,可他却不放过她,当着满院婆子丫鬟的面,冷冷便道:“就像花街柳巷里那些浓妆艳抹求人上的婊子!” 郑秀珠一听,气得满面通红:“你……”到底没有脑子热得坏掉,说出什么不利自己的话来,可不说点什么,那些婆子丫鬟个个笑歪嘴,实在让她难以下台,干脆豁出去,深呼吸之后道:“三爷可莫忘了,奴婢就算是个妾,也到底皇上赐您的!” 轩辕彻一听,乐了:“原来你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一直当是皇上把我赐给了你呢。” 郑秀珠一下反应跟不过来的愣了下,反应过来气得更加面红耳赤,却只能尽量挤出生硬难看的道:“三爷说笑了。” “我在说笑?”轩辕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一收就变得冷若冰霜:“你从进院开始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这话顿时让郑秀珠想起进院那日,她确是开口第一句就语带威胁他…… 小脸一白,忙道:“三爷,奴婢当时只是一时心急,并非有意冒犯,还望您大人大量,莫跟奴婢计较。” “我若与你计较,你还能站在这里?”轩辕彻冷冷的问。 郑秀珠一窒,忙颔首:“多谢三……” 轩辕彻扭头别走:“我若是你,此时此刻一定满怀感恩戴德的心福身退回后院去,自此之后没有召唤绝对不出来扎人眼。” 郑秀珠浑身一震,抬眸不敢自信的看着轩辕彻的背影,几番深呼吸后,还是咽下了那口气:“是,奴婢明白了。” 她就不信,苏静卉能呆在景阳山上一辈子不下来!而等苏静卉一回来,这禁令也无形中解除了…… 她忍! 她等! —— 厨娘瞧见轩辕彻回来,自然准备晚饭,不想还没做好,门房通报醉仙楼来了个小二有事寻他,他就又出门了…… 醉仙楼。 百里明镜等人慢条斯理的来,路上还巧遇上陈鸣等三位考核官,就一道请了来,到时正好还有一张空桌,就是桌子小了,坐八个人实在太挤,干脆先留两个人占着那桌,其他人去附近逛逛,等旁边的桌吃好后再两桌并成一桌,这样就坐得下了。 旁桌的倒是善解人意,似乎知道他们在等拼桌,也没吃多久便打包走了。 拼好桌,没坐一会儿太子轩辕擎天便到了,本是直接要上楼,却不经意间瞧见众人而停了一下。 陈鸣等人也瞧见了他,见他转头看过来,纷纷起身抱拳颔首:“太子殿下。” 太子轩辕擎天微笑道:“诸位不必如此多礼。”又寒暄了两句,便上楼去了,不一会儿将他送进雅间的辛掌柜折了下来,直奔百里明镜等人这一桌。 道:“太子殿下说,今晚各位爷这桌的酒菜钱他请。” 众人一怔,跟着便纷纷或明或暗的流露出荣幸感,当然,是真是假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但摆开来让人瞧见的,就是那样…… 一番虚礼谢恩,众人重新入座,不一会儿酒菜便上来了,而跟着轩辕彻就到了。 进门就瞧见了角落的百里明镜等人,却是故意匆匆到了楼道口才猛然发觉的停了下来,扭头转身就走了过来:“诶呀,你们怎么在这儿?” “来三爷您这儿,明显是吃饭呀。”陈鸣最近跟他熟了,也就敢说笑了。 轩辕彻笑道:“欢迎欢迎。”末了就跟众人道别:“听说太子殿下到了,我先上去看看,一会儿再下来陪你们吃酒。” 目不斜视谁,还真是一派自然…… 封子安抿唇,眼睁睁看着轩辕彻就那么转身上了楼去才收回目光,转向百里明镜,却见百里明镜跷腿托腮坐那里,无聊又悠闲的模样等着上菜。 正上菜,呼啦啦的簇拥式又来了一群人,架势派头完全不输刚刚的太子轩辕擎天,赫然是久未露面的二皇子轩辕宇。 她说太子今天怎么这么大脸面,让不知在哪里的轩辕彻特地跑回来一趟,原来是二皇子也来了…… 这两位素来不和的皇子同时驾临,辛掌柜哪里吃得消,只是要将轩辕彻请来镇楼的,免得一不小心,醉仙楼就一夜之间夷为平地了! 百里明镜喝茶不语,假装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却不想,二皇子身边的狗腿眼儿尖,竟认出了陈鸣几个考核官,而后便是因为第一个合格光环而备受瞩目的百里明镜。 本来那狗腿是没见过百里明镜的,但百里明镜在新兵中各种特征易辨认,比如年纪小,比如黑如炭,比如…… 以至于一眼微愣之后,那狗腿当即就认出了他便是百里明镜,附耳就在二皇子轩辕宇耳边低声禀告。 二皇子轩辕宇闻声往那边斜了下,便心中有数的没说什么,直接上了楼,却是不一会儿,那狗腿就折身下来了。 “二皇子请诸位爷楼上雅间一同吃酒。”那狗腿拱手从百里明镜等人笑道。 封子安这会儿顿时后悔提议今天来这里吃饭了,怎么就偏遇上太子和二皇子都到这儿呢?与那三人和百里明镜相视一眼后,纷纷看向陈鸣等三位考核官,一副以他们马首是瞻的模样。 陈鸣等人暗自叹气,相互相视。 太子和二皇子不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倘若今天单只二人中一人在这里,不说旁的,被这般邀请了理应去拜见一下,可偏生今天太子在,刚刚说他们这一桌的酒菜他请,转头二皇子也到了,甚至直接将他们请去雅间…… 不去,就是把二皇子给得罪了,去,又把太子给开罪了,左右怎么做都是不讨好啊~ 众人一筹莫展,正不知如何应对时,轩辕彻下来了。 “怎么了?酒菜上来了还不开吃?是在等我?”轩辕彻笑嘻嘻便走来,近了才发现那狗腿:“咦,这位不是……”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的模样。 那狗腿见轩辕彻就跟见了鬼,面色一下就变了。 明明就是怕遇上这瘟神,才预先让别人订的雅间,临到今天傍晚才忽然退,而后改的二皇子的名义再订上,时间上仔细一算,本该根本碰不上这瘟神的,却怎么就还是遇上了…… 硬着头皮,颔首:“三爷,小人是二皇子身边的福元。” “啊啊,原来是你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轩辕彻煞有其事的直拍福元的肩背,谁看着都是好哥们的样子,却是福元自己知道,快被拍出内伤要吐血了,想躲还躲不掉。 轩辕彻则兀自又问:“话说起来,你怎么在这?” 事到如今,福元才不信轩辕彻会不知道二皇子轩辕宇就在楼上雅间,就算原本真不知道,这会儿辛掌柜也该报告了,可轩辕彻硬要装糊涂,他也奈何不得他,只好道:“二皇子今儿忽然起了来这儿用餐的念想,又正好碰上有人退雅间……此刻正在楼上雅间,因为刚进门时瞧见这几位爷在这儿,便命小人下来请几位爷上楼一块儿吃酒。” “诶呀,可真是巧了,太子殿下这会儿也在楼上,我这不也是刚从他九重天间出来嘛,也正好是受着他的意思来请这几位上楼吃杯酒……”轩辕彻脸不红气不喘说着,就凑近福元耳边低了一句:“我好歹是那几位考核官的同僚嘛。” 也就是说,太子是借着他这一层,拉拢今年的考核官们? 福元暗暗惊讶,却又不禁仔细了下轩辕彻的神色,但并未看出什么来,倒是,再纳闷轩辕彻为什么告诉他这个讯息,也还是盖不过这个讯息的诱惑力。 想来想去,都不觉得泄露这个讯息对轩辕彻有什么好处,但对他和二皇子却是很有帮助,至少提了个醒,顿时先将纳闷撇了一边,道:“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又长幼有序……那小人就先去回二皇子殿下一声,三爷则先带各位爷去太子殿下那儿吃杯酒,如何?” 第112节 “多谢多谢。”轩辕彻拱手道谢:“回头我就与诸位一起到二皇子殿下那边吃杯酒。” 福元一听,面色顿时又是一个微变,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笑得却依旧是有些僵:“好,那就有劳三爷了。” 说罢,跟百里明镜众人拱手暂别,就匆匆上了楼去。 本是要来寻太子不痛快的,却不想竟遇上百里明镜等人在这里,偏不该在这里的轩辕彻又在这里,还透了那么个消息给他…… 总之,先禀报二皇子再说。 人一走,陈鸣最先松了口气:“还好三爷及时下来,否则,我们还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好。” “既然话都放出去了,那你们三就勉为其难跟我走一趟吧。”轩辕彻咧嘴笑着,就勾上了陈鸣脖子,将人从椅子里扯出来。 一段时间相处,陈鸣倒是习惯了,却是忍不住奇怪问:“我们三?”不是八个吗? “啧啧~”轩辕彻斜眼*裸的鄙视他:“还真当张三李四阿猫阿狗都能去给太子和二皇子敬酒么?这几个……”琥珀色的桃花眼淡淡扫了封子安和百里明镜等人,撇撇嘴:“再出色,如今也不过是个兵,他们这般呼啦啦的跟着去,像什么样?传出去人家得怎么说?” 陈鸣等三人一听,顿时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你们几个就先在这儿吃着,我们回头就下来,可都不许跑哈~”轩辕彻一本正色的说罢,就勾拖着陈鸣上楼去了。 等人走后,封子安等四人相视一眼后,纷纷看向百里明镜:“现在怎么办?” “打包。” 百里明镜果断明快的回答,倒是让四人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怔了怔,跟着封子安就乐了:“好主意。” 本来是想试探看看轩辕彻究竟认没认出百里明镜,那天在林子里踹他的究竟是不是轩辕彻的,却哪里想到会碰上太子和二皇子一起来醉仙楼…… 如今这醉仙楼,显然是久留不妙,溜之大吉为好! 辛掌柜悄悄将百里明镜等人打包离开的消息告诉轩辕彻后,轩辕彻第一反应就是勾唇笑了,而后就垮了脸…… 臭丫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果断干脆啊~ —— 百里明镜等人才回到住处,却就见蓝婆子侯在了那里。 封子安嘴角直抽抽:这地方还真是多人知道…… 百里明镜却当不见,直接走向蓝婆子,就见蓝婆子递给她一封信并低声道:“您才走没多久就从府里转来了,是秦家表小姐给您的。” 百里明镜挑了挑眉,接过信刚好打开就觉不对,眯了眯眸,就听到蓝婆子低声道:“奴婢也觉信似乎被人截去看过。” 百里明镜点点头,还是把信打开了,确定是秦盼蝶的字迹没错,字里行间也只是隐晦的询问秦小曼那事在京城如今是什么情况了,她和秦碧珍的婚事有没有受影响,道是家里边还有些“热闹”,她们的事也被撇了一边…… 秦大将军夫人虽然带了李梓回去交差,可半道没了秦小曼到底不是那么容易交代的,再加上本就兄弟暗争妯娌暗斗,揪着这一波“热闹”至今不放也没什么好奇怪,倒是…… 信究竟是被什么人截去过?就算是在王府内被截的,也是个麻烦! 秦家乱,直接影响到轩辕彻…… 脑中略微过了一圈,百里明镜道出两个字:“笔墨。” 翠竹和幼梅早在一旁等候,得令没一会儿就将东西准备好,速度快得封子安等人都不禁刮目相看。 百里明镜提笔挥毫,很快写了三封信:“这给左妈妈,这给容嬷嬷,剩下这封……给太后。” 蓝婆子颔首,接了三封信便立即去办。 百里明镜跟着又提笔写了一封,是回给秦盼蝶的,让翠竹去送:“让赵总镖头安排机灵又信靠的人去送。” 翠竹颔首,接了信也扭身去办。 封子安这才在屋外吆喝:“我说,你到底吃不吃饭?” ☆、111 弩,次品而已 时间倒退回到醉仙楼,福元将从轩辕彻那里得到讯息,转身上楼便一字不漏的低声转给二皇子轩辕宇。 都说吃一亏长一智,二皇子轩辕宇也不例外,虽然上次轩辕彻揍他的仇恨还在心头,但也没有为此脑子一热就直接把讯息给省略了,只不过…… 凡事都经不住想,一想可能性就多了,一多就乱,而后不是出现选择判断障碍,就是自以为是认定一个方向反而落入别人的套里! 二皇子轩辕宇便是如此,一番思前想后仔细过略,幡然了悟的沾沾自喜起来。 瞧他那已经明白的神色,还在迷糊状态的福元不禁问:“二皇子想到了什么?” 二皇子轩辕宇张嘴就要得意的说出来,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自作高深的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一切等三堂弟来了本殿下仔细看过再定论。” 三堂弟?自被打之后不是张嘴提那人就是混蛋的吗?怎么转身就连称谓都变了? 福元默默,却也谄媚的笑着直点头哈腰:“二皇子说的是,说得是。” 等了好一阵子,总算等到轩辕彻和陈鸣等人来。 二皇子轩辕宇坐在位子里,只是淡淡挑了一眼轩辕彻,便低头兀自斟酒饮了起来,一副并不想多搭理轩辕彻的模样。 气氛,自然略显得微妙起来…… 陈鸣等三人不禁纷纷看向轩辕彻,轩辕彻却是皮厚不怕眼刀刮,神色如常的就直接到了二皇子轩辕宇身边去,把原本坐在二皇子旁边的人赶走就一屁股坐了下去,而后倒了两杯酒,自己拿一杯,递一杯给二皇子,勾唇:“二皇子赏个脸吧。” 二皇子轩辕宇侧眸看了他好一会儿,蓦地勾了唇,却依旧没有动手接那杯酒,依旧看着他。 轩辕彻也只是弯眸回笑。 众人看得莫名其妙,丈二摸不找头脑时,二皇子轩辕宇抬手沉沉的拍了下轩辕彻的肩臂,笑斥一声“臭小子”,方才接了那杯酒。 叮~ 轩辕彻笑着举杯碰了下二皇子轩辕宇的酒杯,琥珀色的桃花眼灼灼闪耀,言语尽在无声间。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二皇子轩辕宇的猜测没错,眼底精光一闪的同时他哈哈大笑起来,也回碰了下轩辕彻的酒杯隐晦的表示诚意:“来,干。” “干。”轩辕彻勾唇回道,率先扬颈一饮而尽。 二皇子轩辕宇大笑着跟饮尽,而后才转眸看向陈鸣等人,道:“三堂弟不介绍一下这几位?” “自是要的。” 轩辕彻勾唇应道,就开始介绍起来:“这位姓陈名鸣,这位姓刘名徐进,那位姓乐名山……”顿了一顿,声也略微低了点:“都是今年的考核官,不仅各有所长,还是各领域中的佼佼者。” 一样的话,入不一样的人耳里又是不一样的意思…… 这番话陈鸣等人如何想是另话,二皇子轩辕宇却绝对是没少想,更越想就越觉得话中有话,越想就越是轩辕彻在给他透露讯息,如此一来嘴边的笑就不免深了三分。 轩辕彻端酒拿杯起身,转回陈鸣三人跟前,一人给了一只酒杯,笑道:“真是,没爷教还真就这么傻愣愣杵着了,也不知道敬二皇子一杯。” 倒酒说话间,也给陈鸣三人一个安抚的眼神。 三人当下赫然是以轩辕彻马首是瞻了,得了这么个眼神,顿时安心不少,那些个看着却搞不清楚的状况干脆直接扔后脑勺去不再想,顺着带就给二皇子轩辕宇敬了杯酒。 —— 太后听嬷嬷附耳读罢蓝婆子带回的信后就是一怔,跟着就忍俊不禁的笑了:“这丫头脑子够快的。” 嬷嬷们不明所以,正要问她笑什么,就听太后道:“这般算起来,哀家也确实许久没有赐过婚了。” 不多久,四道懿旨由侍卫带着离开景阳山,次日傍晚到达皇宫。 皇帝乍一见很是惊讶,沉吟半晌,却还是只能允了:“送去吧。” 内侍领命,四道懿旨分了两拨人去送,一拨率先直奔长平侯府,另一拨则向西北上…… 不多久,太后赐婚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一赐西北秦将军之女秦盼蝶与长平侯世子卫昇津,二赐西北将军之女秦碧珍与大理寺卿长孙田礼轩,且都是年内择日完婚。 一年也就十二个月,如今已经步入五月,也就是剩下的七个月内,两对新人必须成婚! 这突兀的懿旨,就是皇帝乍见都不禁错愕,更何况乍然听闻的其他人,但很快,所有人就想到了同一个人—— 苏静卉。 众所周知,苏静卉正在景阳山上陪太后休养,而苏静卉是轩辕彻的妻子,这连续两道赐婚的对象女方都是秦家女儿,而秦家是轩辕彻的母舅家,稳握西北三分之二的兵权…… 本来秦家和长平侯府以及大理寺卿谈着婚事众所周知,虽各有心念却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震惊,要知道,即便对象没换,但原本几家之间私下谈的,跟太后赐婚可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秦小曼的事阴差阳错一搅,至少让大多数的视线理所当然暂且离开这两桩婚事上,打算着等他们内讧得差不多了在加点火浇点油,却不想,如今太后竟忽然赐婚! 太后赐婚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苏静卉说动了太后! 太后虽多年不管事,但这并不影响她在众人心目中的精明形象,而那样精明的一个人,竟被一个才十五的小丫头说动了?怎么说动的?还是……太 不管是苏静卉当真得了太后信任,巧舌如簧说动了太后,还是太后另有目的所以顺水推舟,对许多人而言都不是好事,这意味着他们得就此多防范一层,更多想多顾忌一点!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时,神机营也正式开始新兵分兵种。 大多数都是去了步兵营,少数炮兵营,更少数能进骑兵营,剩下极少的不出十余人则去研造厂,百里明镜,封子安,敖志明,广烨,尚泽一个不落都在内,而本来也优秀能进研造厂的高展,却因为后面连连被轩辕彻扣分而掉去了步兵营…… 高展的脸自是不好看的,还当众找上轩辕彻大声理论:“明明后面小人都没有犯错了,为什么大人还要扣小人的分?到底是小人哪里让您不顺眼了?” “你真不知道?”面对众目睽睽,轩辕彻也只是懒懒的抠抠耳朵。 高展脸一黑,道:“小人若是知道,就不用来问大人了。” “呵呵……” 轩辕彻轻笑了两声,与其他考核官相视一眼后,才看向高展道:“不止是你,其实还有蛮多个跟你一样优秀但却被扣分掉到步兵营去的。” 还有好几个? 高展暗自一惊,却还是绷着脸道:“还请大人明示。” “一定要明示?”轩辕彻笑:“不太好吧。” 高展脸当即黑了:“请大人不要这种时候嬉皮笑脸,虽然小人卑微,但也该得到起码的尊重。” 轩辕彻听着倒也不气,反而还笑得乐了,这却无疑是更气人了,眼见高展额角青筋直窜,资格最老的张考核官也没了耐性的脸一沉,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平日里表现再优秀,也抵不过一个偷摸鬼祟让人怀疑……” 淡淡扫了所有新兵一眼,道:“那日进林子前就告诉了你们,考核官会不定时的给你们点状况,而没给状况,可不意味着考核官们没跟着,你们都在林子里干了什么,自己好好想想吧。如今还留着你们,不过是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不好好珍惜,去了步兵营也一样会被踢出去。” 高展面色一变,瞪着轩辕彻。 轩辕彻耸耸肩,笑:“秉公办理而已,不用太感激我。” “当然了……”张考核官提了一口气后,又道:“现在不管分到哪里去的都不要骄傲也不要气馁,只要好好表现,未来的三个月里,你们依旧有机会从步兵营升到别的营队甚至研造厂,但表现不好的嘛,哼哼,就算去了研造厂,也一样会被打下来,甚至踢出去。” 这算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顿时不少人雀跃了,而高展则咬了咬牙,黑着脸回了队列中,余光却往百里明镜那边瞥,却见封子安从他招招手,略显挑衅…… 脸顿时又黑一层,高展干脆收回目光,暗自咬牙。 第113节 轩辕彻,你等着! —— 百里明镜等二十人,很快被领到了神机营总提督薛丁面前。 薛丁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百里明镜身上,好一会儿后,才一声不发的挪开,拿出印信在文书上盖下红印,表示允了这二十人进研造厂。 研造厂顾名思义,研究兼制造,而研究和制造又是不同的部门,研究厂从上到下包括打杂的一起数齐全也不过三百人,而制造厂却高达*千人,不过两处都是神机营重中之重,扞卫全营战斗力第一地位七分得靠这两处。 能进制造厂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进研究厂的更不用说,但有点出乎预料的是,研究厂里真正负责研究改造兵器的,不乏民间来的能人异士,当然,也有轩辕彻这种因为出身而空降的…… 轩辕彻的闲差,正是在研究厂负责这几百号每天埋头拼命想着如何突破原有的人才们所需,都需要什么材料由他上报在分发,有什么突破也是由他上报。而突破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十天半个月乃至大半年没有一点进展也很有可能,再加上体力活自有打杂的,提笔记录都有专门的人,他整个过程也不过就是张个嘴跑跑腿而已,闲得名副其实理直气壮。 不过…… 看他跟这些有点本事就免不了自命清高的人,都很熟稔又相处融洽来看,他平日里也不是真闲着只打瞌睡。 百里明镜默默间,就因为跟着轩辕彻进来而将众人的视线引上了身。 “我给大伙儿介绍一下,这几个呢,是今年新人,都是考核期间机关术了得的,尤其是这个小明镜……” 轩辕彻说着,就一把将百里明镜勾了过去脖子直接夹在腋下,神色不变面向众人:“你们可不要以为他年纪小就轻慢了他,他可是今年因为机关术考核加分而第一个合格的。” 百里明镜挣了两下没挣脱,干脆随手从身旁的桌子上抽了把刀子就冲他捅。 “都看到了?” 轩辕彻面不改色手疾眼快,两指一把夹住那刀子就夺走,也顺势放了百里明镜,冲众人笑道:“这小家伙年纪小个头小脾气却是不小的,你们没事可别胡乱招惹他,免得没被捅死,捅伤也是亏大的。” 横竖看着,真像是在给众人介绍百里明镜而非当众吃豆腐…… 封子安抿唇,斜了一眼旁边的敖志明:你怎么看? 敖志明默默,不发表任何意见。反正,他是不愿轻易得罪轩辕彻这个人…… 而轩辕彻那般详细生动的介绍,在场多数人还是笑着接受的,他们也已经习惯了轩辕彻那个样,更觉得多来几个厉害的新人也好,说不定真能给点什么灵感,可还是有少部分人暗藏私心,并不希望有更多的人来分这一份羹。 要知道,大明国诸多部队之中,神机营是待遇最好的,而神机营中待遇最好的,自是研造厂,而研究厂又远比制造厂好上几倍甚至十倍,虽说肥肉人人想咬最终要本事,可多人分到底不如少人分! 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子有黑暗,所以,在什么地方遇上什么样的人,百里明镜还真是一点不稀奇,既然不稀奇,又何来的惊讶错愕,既然不惊讶错愕,又哪来的旁的什么表情? 反倒是这样,被人当作是没看到而已…… 轩辕彻倒也没表现出明显的厚此薄彼,介绍过百里明镜之后,又逐个把封子安和敖志明等十人给介绍了,而广烨和尚泽和另一些人都没分在这边,而是去了制造厂。 封子安看来看去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只好作罢了,而后,为期三个月的观察期正式开始了。 观察期间,新人们主要就是围观各个正在研究的项目,其次就是打杂,打杂,继续打杂…… 趁着轩辕彻不在,一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清瘦男子阴阳怪气的问百里明镜:“老实说,你真叫百里明镜?应该不是什么王侯家的公子哥儿吧?” 与其明显是看不起百里明镜,取笑他那所谓机关术考核加分第一个合格什么的是出身尊贵得来的,就像轩辕彻,本是扑钱眼的,却因为是亲王子头顶冠着轩辕这个姓氏而空降这里,直接捡个又闲又肥的差事。 这里的人,人人一颗心七个眼儿,哪能听不出那层意思?再加上有一部分人也带着这种心思,而就算没有这种心思,也抱持一种坐等看热闹消遣的心态,纷纷大笑起来。 百里明镜依旧面无表情,甚至没有抬眸看那中年男子一眼,直接便要转向了下一桌,却是被那中年男子伸手拦住了:“算起来,我该是跟你爹差不多年岁,即是这研究厂的前辈也算得上是长辈,我跟你说话,你却一声不发就这么走了?你家长辈这么教你的?” 封子安抿唇看了看百里明镜,又看了看那中年男子,就堆了笑正要从中调解,就见百里明镜转头看向那中年男子桌上的弓弩,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你想改造连弩?” 众人一怔,那中年男子也是一愣,而后就笑了,只是略显轻蔑:“倒是有些眼力,怎么?有好建议?” 百里明镜抿唇不语,折了回来,身手就去摸那弓弩。 中年男子一惊,本能想拦,可也不知想到什么而到底是没拦,还一副坐等看笑话的模样看着百里明镜。 不一会儿,百里明镜便淡淡扔出一句:“计算全部错。” 中年男子一怔后,大怒:“不懂装懂的黄毛小儿,胡说八道什么!” 百里明镜抬眸,平静如水:“这东西最多称之为弩,而非连弩,且力弱程近,不过看着威风,没有威力。” 这时,众人纷纷围过来看热闹,都想知道百里明镜怎么就摸一摸便断定中年男子的是失败品,到底是虚张声势的胡扯还是真是这样,若真是这样,又是怎么不试就看出来的…… 如此一来,中年男子自然更觉丢脸,火气也一下冲上了头顶:“胡说八道,老子仔细反复计算才动工,小心翼翼耗费月余才一点点造出来的连弩竟被你……”气得说不下去一般,猛的弯身就扑上那弩,红黑着脸道:“若它能连发且力大程远,不止看着威风威力更威风,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喝罢,抱着弓弩就率先往外冲。 百里明镜面无表情的跟上。 封子安和敖志明相视一眼,和随看热闹的众人一起到屋外。 屋外不远后块空地,平日就是试弓试弩的专用场地,随时有不同距离的靶子立着,倒是相当方便。许是那中年男子出门后脑子就清醒了点,倒是只挑了那百步之距的靶子…… 待众人出来,中年男子就狠狠瞪了百里明镜一眼:“你可瞪大眼睛看清楚了!”说罢,借着高架托住弩,瞄准百步外的靶子就扣下扳机。 封子安凑近百里明镜,唇不动的低声问:“你究竟多少把握啊?”只是为了一时之勇逞能胡扯的话,可要吱个声啊,他也好帮忙用暗器打落。 百里明镜却是不理他,淡淡看着那弩扳机扣下,利箭破风宛若尖叫一般冲靶子飞去…… 起势确实挺猛,众人纷纷连封子安都觉得百里明镜是胡扯而准备动手时,那箭却半道突兀阳痿一般失了刚猛,斜斜软软的扎了地上去,莫说百步,八十步都不到,而且也真只是一箭发出而已,后边的数箭统统卡死了一般,任中年男子扣多少下扳机,都就是不肯动。 众人哗然。 中年男子自是难堪,几番动弹不得之后面红耳赤就把责任赖给百里明镜:“是你动的手脚!你刚刚摸了这弩!不然绝对不会这样的!” 众人一听,又顿时觉得有道理,毕竟百里明镜刚刚摸过那弩是事实。 百里明镜却是笑了,问:“你说我动了手脚,倒是说说看我动了什么手脚?你不是‘仔细反复计算才动的工,又小心翼翼耗费月余才一点点造出来的’这废物吗?它到底哪里变过被动过手脚,你应该不会看不出来吧?” 中年男子一听,脸登时更红了:“你……你强词夺理!” 百里明镜又是一勾唇,讥讽道:“身为设计者制造者,你不是最清楚每个细节原本如何的吗?怎么?若是被改动过你就复原不了了?你确定你是真的是‘仔细反复计算才动的工,又小心翼翼耗费月余才一点点造出来’的?而不是随随便便凑合计算,又随随便便凑合着造一个,只为有东西交差换薪饷?” “你……士可杀不可辱!” 中年男子气极,挥拳就往百里明镜脸上砸。 封子安拧眉就要拦,却是慢了一步,眼前人影一晃,轩辕彻竟冒了出口,一把就扣住了那中年男子的手:“好好的动什么手脚?不知道你这手脚多值钱?既然小明镜说得这么准又这么理直气壮,想来确有他的本事,你何不让他改造试试,看看他究竟是嘴上了得还是真有本事。” 这话一出口,众人纷纷觉得有道理,不少人就跟着起哄道:“就是啊,亁豹,你就让他试着改改呗,让我们大家都看看,所谓今年机关术第一的人,究竟有多少真本事。” “是啊是啊,就让他试试吧。”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现在让他试试吧……” 起哄的人越来越多,亁豹不答应就是不给众人脸面也心虚害怕被新人超越,咬咬牙,点头:“今就看在三爷的面上给这小子个机会,我倒是要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百里明镜却不领情的淡淡道:“从头到尾计算错误的东西,再改也不过就是个失败品,发挥不了什么威力。” 亁豹一听,火顿时又烧到了头顶,要不是挨着轩辕彻在,他非得又冲百里明镜砸拳头不可。 轩辕彻笑:“莫说什么威力,你当下若是能将这东西改得能射百步或者能连发,也是你的能力了,莫说大家都认同,我相信,至少亁豹也是得认同了。” 百里明镜头也不抬,淡淡道:“我需要工具。” “哈哈哈……”轩辕彻大笑:“这里可是研造厂啊,还能却了研造的工具去?来,爷替你把这弩搬回去,免得假以第三第四人之手,又有说不清的话。” 说罢,就伸手去取了那弩,而本来笨重的弩,也在他手里轻如鸿毛一般没有重量感,亁豹也不敢说不信任他。 如此这番,众人又尾随着转回屋里。不过,免得近的人多了,又说有人帮忙或者偷教什么之类的,干脆闲杂人等暂且轰出屋去,最后只轩辕彻,亁豹和百里明镜留在屋里,而轩辕彻也把亁豹召到一旁喝茶坐等。 看到百里明镜面无表情就在自己的成品,哪怕是失败品上动刀子动锯子,亁豹浑身肉痛,几番都想喝住他,却每每总是被轩辕彻拉住:“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嘴上这么说,可看着百里明镜有点笨拙的使用工具,他心里也是忍不住发虚的——他真没见过他家亲亲小娘子捣鼓这种活,而且,明显看着就很少干! 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而,百里明镜确实是最近才接触这些原始工具,用起来难免生疏笨拙不利索,可这也不能怪他,谁叫他原本生活的世界充斥电能高科技,很多时候她都只是坐在那里动动手指,哪试过这么一点点的切,一点点的锯,一点点的磨…… 好在,他手上能力有待改进,可眼里那把“尺”却是精准无比的,是无数次的看无数次的摸积累储存下来的,他早已达到看一看便知尺寸对不对,摸一摸便可断定威力的地步,因而,此时他虽动作迟钝笨拙,但根本无需勾线描画就准确度量,但这在别人眼里看来,简直就是胡闹瞎搞,拖延时间! 忍无可忍,亁豹忍不住黑脸咬牙道:“三爷,你该不是收了他家什么好处,所以才这般偏袒他吧?” 想想传闻中轩辕彻的为人,实在太有可能了…… 轩辕彻直接泼亁豹一脸凉茶,沉声道:“我看你是热糊涂了,张嘴就浑说八道。”慢条斯理又自斟一杯,慢腾腾的抿了一口:“也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什么人。我还能缺了这点去。” 别说,那杯茶还真把亁豹泼了个半醒,讪讪直笑:“说得是,说的是。”既然是重中之重,自也就被盯得紧,再者,轩辕彻进神机营之前就是“财神爷”了,哪有财神爷还缺银子到张嘴就乱咬的? 这般下来,亁豹又耐着性子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他瞌睡沉沉,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百里明镜才总算说:“好了。” 不看不打紧,一看亁豹差点没气得又爆炸,他原本的弩,竟生生被百里明镜改小去了三分之一,还奇形怪状…… 轩辕彻也不太确定的问:“你确定好了?” “应该好了。”百里明镜淡淡道,如今那弩的尺寸重量,他也抱得动了:“试试就知道。” 轩辕彻默默的看了看他,点头起身:“那就走吧。”倒也不去殷勤的帮他拿,还不让亁豹近:“亁豹,走啊。” 亁豹自是知道轩辕彻这是免得他被说回头动手脚,咬咬牙,就跟了出去。 重回空地,抱着弩的人却是换成了百里明镜,却没往百步靶那里站,而是去了一百五十步的靶子那里。 亁豹一看,气得都笑了,轩辕彻也不禁拧眉:“你确定?”尺寸比原本小了很多,射程却比原来远? 百里明镜不说话,本是要把弩架到桌架上分担重量试的,可研究厂里原本就没有他体型这么小的人,那些分担弩重的桌架自就没有符合他的高度了…… 轩辕彻看出了他的处境,道:“要不要爷帮忙?放心,三爷向来公正,不会对你的弩做手脚。” 百里明镜却不理他,直接看向封子安:“封大哥,帮个忙。” 轩辕彻嘴角一抽,浑身毛都炸竖起来了,却还能维持面色不变。不过,暗自咬牙是必须的:臭丫头,这账回头算! 封子安点头走近,按照百里明镜的要求弯身,做了临时的人形桌架分担弩的重量…… 哧~哧哧哧哧~ 细微而连贯的破风声几不可闻,但确实五箭鱼贯连发,又快又猛直奔一百五十步外的靶子。 众人惊愕目追,尚不及看清,就又听到了啪啪啪啪啪五声连响,确是箭钉在了一百五十步外的靶子上没错,但声音又一道比一道怪异,正纳闷什么原因时,就有先看清的人惊呼:“天,后边的箭把前面的箭劈开了!” 众人闻声一愣的同时纷纷看去,还有不少人不信邪的往那边跑近去看,却真是后箭将前箭生生劈成两半,原本只有五箭,如今却是“九箭”钉死在靶上! “走开走开,我看看,我看看。”亁豹后来追上,不断拨开先围上箭靶的众人,当真的看到“九箭”钉正靶心时,整个就傻掉了,不停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弩明明那么小,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威力……” 而,不止他们惊愕,就是封子安和敖志明,甚至轩辕彻都惊愕不已,而他们也都是不用近去就能一眼看清情况,不由的纷纷转眸看向百里明镜,却见百里明镜面无表情的把弩从封子安背上挪下,抱去直接塞进轩辕彻怀里:“太阳下山了。” 太阳下山收工时,也就是说,他要回家了! “喂……” 轩辕彻张嘴叫住扭头就走的百里明镜,举了举手里的弩:“这东西……” “送给他了。”百里明镜头也不回的淡淡道:“反正是次品。”、 这还是次品,那他眼里的极品是什么样?他……究竟娶了个多了不得的女人? 第114节 轩辕彻嘴角直抽抽,而封子安和敖志明也相继告辞:“三爷,我们也先走了。” “小明镜!” 亁豹总算回过神来,又一度拨开人群冲回来,却是不见了百里明镜的人,只看到轩辕彻拿着那弩,不禁问:“三爷,小明镜呢?” “没看到太阳下山了?”轩辕彻一把将弩塞给他:“他说送你了。” 亁豹一怔,继而大喜。照规矩,举凡一件兵器突破原有威力,就有重赏,而这弩,无疑是突破原有很多了! 不过,紧跟着,亁豹又丧气了,甚至生气。 这东西已经不能算是他造的了,百里明镜送给他无非是让他拿着去领赏,却不就是施舍了吗? ☆、112 见,蠢相白露 百里明镜回到住处,翠竹便送上来两封信:“左妈妈和容嬷嬷送来的。” 之前百里明镜修书恳请太后赐婚时就另写了两封信,一给左妈妈二给容嬷嬷,虽信是两封但其实内容是差不多的,都是让她们试着查查秦盼蝶的来信是不是被府里的什么谁截去…… 乍一看这吩咐是晚了,其实也未必晚! 能把信截去的自是平日里就盯紧着他们三房的人,而也唯有想跟他们作对的人才会那么紧盯着他们,如此一来,又岂会是轻易放过这一个看似的小细节?当然,他们沉得住气不动作的话,还真是难以揪出来,但如果他们沉不住气的话…… 想动作,却又哪有想的那么容易那么快? 这里交通不便利,通讯不发达,飞鸽担心被人截,派信靠的人跑就得花时间,再加上明着有章程暗着要程序,相互商商量量一番权衡下来,就废去了不少时间,哪能也哪敢像他求太后那般直接? 说白了,截了那封信知道秦家如今乱状而想神不知鬼不觉捣乱的,多半就是坏秦家和长平侯及大理寺卿府间的两庄婚事,秦家在西北,动秦家可能性渺小,也就只有从长平侯和大理寺卿两家出手了,而不管他们怎么出手,都敌不过太后一个直接赐婚! 太后赐婚落下来,那些想捣乱却处在安排阶段的人还不得气炸了?被气炸的人,还能像往日一样心平气和堆出笑脸跟人说“今天天气好心情也跟着好”? 果然不出他所料…… 左妈妈和容嬷嬷来的两封信都说二房出事,世子轩辕修还跟四爷轩辕斌吵了一架,吵的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只看到四爷轩辕斌黑脸离开流云苑,而后不多久,世子妃沈欣婷就流产了。 百里明镜挑了挑眉,让翠竹和幼梅把信看后便烧了。 而轩辕彻那边,则是一离开神机营,便遇上了等候的夜影。 “这么急?”轩辕彻听罢夜影的报就拧了眉:“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夜影摇头:“具体没说,只说时间所剩不多,越快越好。” “时间所剩不多?” 轩辕彻怔了一下,拧眉,随后便猛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 夜影竖直耳朵也没等到下句,不禁疑惑抬眸,就听轩辕彻道:“那就约今晚子时吧,就在天香茶楼。”别的地方他还真不放心。 夜影应诺后,问:“公子准备怎么见?” 轩辕彻挥手就想刮夜影后脑勺,却被夜影有所准备的一步缩躲开了,只好瞪夜影:“你丫存心想看爷笑话是不是?” “小人不敢。”夜影说着,直接倒退着遁走。 轩辕彻瞪着夜影离开的方向磨牙,哼了一声,纠结去。 本来他是想拖一拖的,却不想他家亲亲小娘子竟然这么急派人来催,还说“时间所剩不多”,而想来想去,他也就想到时间所剩不多的人是太后…… 所以,她难道想到了什么延长太后寿命的方法?所以……他家亲亲小娘子还懂医术? 如此一想,轩辕彻莫名的更加郁闷了。 这般看来,他家小娘子完全是不用靠他也可以活得很好,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 “今晚子时?” 百里明镜惊讶一瞬,笑了:“子时便子时,天香茶楼就天香茶楼。” 翠竹却不禁拧眉:“夫人,这不太好吧……”虽说百晓门至今名声很好,这几次合作下来也确实完美寻不到一点瑕疵,但,至今为止真没人知道门主是何方神圣也是事实啊?而夫人是个女子已经够吃亏的了,再加上恭亲王子媳的身份,和如今百里明镜的分身…… 无论怎么想,深更半夜去人家地盘见人家的不知究竟什么来头的人,风险都很大! 百里明镜却勾唇而笑:“没事,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而且,还指不定……”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就更深了点儿,眼底也有一抹晶亮飞快闪现消逝:“那个人比较怕我。” 翠竹一怔,呆呆的看着百里明镜,却等不到他进一步解释,只好问:“那您今晚准备怎么去见?” 百里明镜低头看了看自己,道:“这样去确实不太好……” —— “大晚上的你要去哪里?” 百里明镜还没从屋里出来,封子安就在屋外喊话了:“可别说没有要去哪里,我可是闻到了药水味儿了。” 洗去那身黑炭色的药水…… 咿呀一声门开,出来的人果真肤色恢复白皙,只是穿着的是百里明镜的轻便男装,抬眸扫了或坐屋里喝茶或屋顶纳凉的封子安等四人一眼,直接道:“我有事得这个身份亲自去天香茶楼一趟,你们跟着也行。” 免费保镖,不用白不用! 封子安等人一怔,相视一眼后,封子安问:“你……怎么跟天香茶楼挂上线的?” 所以,他们是知道天香茶楼一些事的…… 苏静卉微微勾唇:“神有神门鬼有鬼道。” 封子安等人抿唇,不同角度深浅不一的审视着她,好一会儿才眼神交换过意见后,封子安道:“我们的存在就是要保障你的安全,自是不能让你大半夜带着几个丫头就这么出门去……我们尾随,不出意外不进楼。” 也就是,他们也不敢贸然得罪百晓门,呵呵…… 苏静卉笑微深一分,点头:“那就走吧。” 夜里静寂,多人行动动静太大,惹了什么人注意到底不好,再加上有封子安等人跟着抵过带百人,自就不用把柳嫂七姑和早春阿杏全带着,带着翠竹和幼梅充充场子就够了。 时间掐得恰到好处,子时准时到达天香茶楼。 “爷已经在等了,不过只能夫人一人去见。” 引路的是天香茶楼的掌柜,直接把翠竹和幼梅挡在了过道口:“二位姑娘请在此喝茶稍等。” 翠竹和幼梅当即脸一黑,却是苏静卉勾了勾唇:“客随主便,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有什么我自会给你们信号。” 掌柜的不禁偷偷打量了下苏静卉,而翠竹和幼梅绷着脸好一会儿,才应:“是。” 苏静卉看着那掌柜:“周掌柜是吧?请带路。” 周掌柜连忙颔首:“是。”提着灯笼就跨过过道,前边小心的引路。 —— 天香茶楼倒是没有醉仙楼那么大,却暗藏乾坤…… 苏静卉尾随周掌柜辗转来到一间书房,看着他转动一巨型花瓶打开书架下方的暗道门,并未迟疑的直接跟进漆黑的暗道。 暗道高约两米宽一米五,走人倒是宽松走货却不那么容易,且超乎想象的四通八达,隔着不太远就一个甚至两个岔路口,还暗藏机关,若不是十分熟悉或者精通机关术,恐怕就算发现这个密道走进来,也不是自己迷路就是死在机关下…… 看来周掌柜刚刚不遮不掩当着她面打开暗道门,不单单是因为她是苏静卉是某个人的妻子,更多的还是对这暗道有足够信心! 苏静卉勾唇。 暗道里辗转六个岔口又直走半刻钟,才总算看到一个有灯光的出口。 离出口五步的距离周掌柜便停了下来:“夫人出了路口便可看到那人,小人在此等候。” 苏静卉挑了挑眉,颔首谢过才向出口慢步而去。 毫不迟疑的一脚踏过那个出口,进入另一间屋子,苏静卉便见等在那里的人坐如针毡站也炸毛,兀自混乱的等待着,竟连她已经到了都没察觉…… 应下见面,却迟迟不定时间地点,她便猜到可能是他,也来的路上想过他会以什么方式见她,这么直接不掩饰的面对面倒是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不过,惊讶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待他发现她时已经消失了。 乍见站在那里一脸平静的苏静卉,轩辕彻僵了下,而后堆起比万花齐放更娇艳灿烂的笑扑了过来:“卉儿~” 苏静卉没躲,直接便落入了他的熊抱,却也正是这般淡定自若反而让轩辕彻愈发心虚,不由自主就僵了一僵。 一室无声,气氛尴尬,再不说点啥,貌似不妙…… “那什么……” “夜闯香闺什么的……” “你就忘了吧?” 轩辕彻弱弱说罢,就听到苏静卉平静如水的应了一声:“好。” 微怔,瞪眼,轩辕彻倏地微推开她,定定的盯着她那双眼,却见她平静如水的看着她…… 倒是一如既往,可这份平静如水有时候杀伤力很强大,至少轩辕彻这时候就被她看得心底直发慌,死蠢死蠢的就冒出一句:“卉儿,笑一个。” 苏静卉抬眸,勾唇,真冲他笑了,只不过…… 轩辕彻反而更心虚了,松开她混乱的挠头转圈,最终还是哭丧着脸道:“你还是干脆打我一顿骂我一顿吧。” 她这样,他非得虚一辈子不可,一辈子都觉得亏欠了她,亏待着她…… 他可不想要那样的相处! “哦。” 苏静卉这一声应并不高,轩辕彻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反而呆在了那里,跟着就见她举起手,冲他脸扇来…… 来真的! 轩辕彻瞪眼,跟着就又心虚上脑,刹那间脑子却转了几圈来回,而后干脆死就死一回的模样倏地闭上眼,却…… 掌风来得挺凶,掌落在他脸上却很轻。 怔了好一会儿,轩辕彻倏地睁开眼,呆呆的看着笑得双眸弯成月牙儿的苏静卉,氤氲的灯光下,一身男装还挽着男子发髻的她美得不似人间所有…… “傻子。” 苏静卉笑着便要收手,却被他一把抓住了那手,跟着人便被顺势扯进了他怀里,紧紧锁住。 “我以为你真舍得打。”他立马无耻无赖起来。 苏静卉勾了勾唇,没说话。 轩辕彻不满道:“你好歹应我个声啊。”一个人唱独角戏很难堪啊亲。 苏静卉“哦”了声。 第115节 轩辕彻推开她,瞪了好一会儿眼,似乎觉得继续下去这样自己没胜算,干脆低头就咬咬她嘴,却被她抬手挡住了。 苏静卉道:“封子安他们也跟来了,还是抓紧时间说正事吧。” “边做边说。”轩辕彻说罢,拱着脑袋就要继续进攻。 苏静卉抿唇不语,也干脆懒得拦他了,只是那副死鱼任煎的模样实在煞兴致…… 轩辕彻无奈的停了下来,瞪了瞪她,叹气,牵她往隔壁的屋子去:“说吧,祖宗。” 苏静卉抿嘴笑了笑,才道:“据说蛊是虫?多大?” “可大可小。” 轩辕彻对她真张嘴就说正事有些不满,回得有气无力:“大如蛇王,小若蝼蚁,一般种入人身的是蛊卵,以血肉为养迅速孵化成虫,达到杀人无形御人如傀儡的目的……” 说话间就到了另一间屋里,屋里烛光莹莹,备着一桌好菜。 轩辕彻桌边坐下,拍拍自个儿的腿,示意她坐上边。 唇角微翘,苏静卉坐了上去,跟着汤就自他手送到了她嘴边,还道:“你再瘦下去就剩一把骨头了,抱着实在不舒服。” “你继续说。”苏静卉这般冷静的说着,倒也低头喝了他送到嘴边的汤。竟还是温的…… “是,祖宗,我这就说!”轩辕彻咬着牙一句,又道:“诚如刚刚所说,蛊存在的最大作用就是害人……我,说,完,了!” “嗯。” 苏静卉淡定的点点头,推开又送到嘴边的菜,因为她实在是已经吃不下了,道:“我虽然没跟谁学过,但看过很多书,又见过太后的方子,也偷偷号过太后的脉,基本可以断定太后是心脏衰竭,而导致心脏衰竭的原因是心肌因为某些原因受到严重的伤害,令心脏无法正常泵出足够的血液来供应身体各个器官活动及代谢的需求,心脏为此渐渐变得肥大,失去原有功能……” 轩辕彻默默听着,待她说完才忍不住问一句:“你究竟在哪都看了些什么书?” 苏静卉却是直接忽略他的问题,道:“就算是下猛药,太后也撑不了多少日子,这于我们和九皇子而言都实在不是好事……既然剑走偏锋都难开出活路,那为什么不干脆狠狠的九死一生一把,你看能不能……” 转头凑近轩辕彻耳边,低低道了几句。 轩辕彻倏地瞪大眼,甚至脱口而出:“你……” 苏静卉淡定道:“若是此法不通,只好在猛药上下功夫了。” 轩辕彻抿唇,沉吟好一会儿才道:“蛊术我实在不精通,得问精通的人,可不可行得问问他。”而恐怕他,也得仔细琢磨一阵子。 苏静卉点点头,就要起身,却被他死死圈着腰起不来动不得,只好转头侧眸看着他。 “爷把你喂得饱饱的,你却让爷饿着还准备拍拍屁股就走?”越想越不满,青筋也窜上了额角:“你这女……” 苏静卉默默的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 生生看得他青筋飞速龟缩回去气愤的话也说不下去,暗骂自己窝囊的同时闷闷撒手:“你走吧。” “这儿有水吗?”苏静卉却没站起来的反而问,又在他回话之前补了句:“我是说沐浴的水。” ------题外话------ 虽然更晚了又少了,可是还是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句:评论啊,你在哪?! ☆、113 疑,言语试探 看着苏静卉头也不回的就要往暗道钻走,轩辕彻那一脸的怨夫气顿时就更浓郁了:“我说你啊,就不能稍微做一点难舍难分的样子出来满足一下爷的自尊心吗?” 苏静卉停了下来,抿唇回首看他,看他,只是看他…… 无声胜有声,轩辕彻很快又败下阵来,却不甘心的嘴上无赖道:“再这么看着爷,爷就把你扛回去继续吃,翻来覆去吃个三天三夜不停歇。” 然,故作的虎脸却根本没给他找回半点台阶,反而将他的狼狈及无奈尽露无遗,苏静卉那般聪慧岂会看不出来? 勾唇,她咧着嘴笑了,冲他笑,但不是嘲讽没有戏谑,纯粹直白的只是因为看透了而心情愉悦,所以笑了。 聪明如他,又岂能看不懂? 每个人表达情感的方式都不一样,有的人能甜言蜜语三天三夜说不回头,有的却是默默尽在无声中,她显然是后一类…… 她可以毫不犹豫替他挡茶而后威胁继母一番,却不会对他说任何动人的话邀功,被问起,也只是一句“相公安好便是晴天”! 她可以为他洗手学做从来不会做的羹汤,裁布做他贴身的衣物,追问起来也只是淡淡一句“闲着也是闲着,一时兴起”! 她甚至可以,淡笑间便褪下红妆换上戎装改变肤色面貌,冒着生命危险豁出九族安危,为他和她的未来与大群豺狼虎豹甚至厉鬼争权夺势…… 不要跟他说那是太后的意思,太后有那个意思而她不敢不去的话,太后也不至于那么不通情达理的非逼着她去送死不可! 这是她自己的决定自己的选择,他知道,也正因为知道,所以才说不出“不行”“不许”之类的话! 她可以默默的做很多,甚至不会刻意的去隐瞒,只是不会主动说出来,她从嫁给他那一天开始就默默的以他为轴心生活,理所当然接受一切他甚至连解释都没有的寻常乃至不寻常状况,倾听他想说的,不问他不想说的,如同百晓门门主这个身份的由来,即便早已察觉也不提,如今揭穿了也自然而然的接受,他不说她就不问,不是不敢问不想知道,而是在给他时间想好说的时候再听…… 并非刻意,不是做作,她只是天性如此,却反而正是如此,才更让人不知如何待她,总觉得站在她身边也配不上她! 不由的,轩辕彻道:“将门武家,尤其边疆地域,没有这京城门庭那么多繁文缛节,我母亲生在将门武家,父母早逝,几位兄长跟她年纪又相差甚远,忙着军务和各自的家庭都不得闲暇,哪里有多少功夫注意她和我小舅舅,为此她和我小舅舅反而更得自由,经常不会有人知道她和我小舅舅在干什么,甚至在哪里……” 苏静卉略微的惊讶了瞬,站在那里默默的继续听。 “据说,他们几岁开始就经常偷跑到邻国去玩,有一次还因为两国忽然开打而被困在那边,可是舅舅们忙着打仗,舅母们又各顾孩子,竟然就没人发现他们不在府中,等想起她和我小舅舅的时候,她和我小舅舅已经自己逃回来了。”轩辕彻说着就不由的带着笑:“小舅舅说,那时候他们睡在死人堆下装死,从死人身上找干粮吃,眼睁睁看着本来可以不死的人因为没有药物随军的大夫医术不到家而就那么死掉了……” 才几岁居然就…… 苏静卉默默的震惊着,感觉那位素昧谋面的婆婆大人真不是普通的大豪杰。 “那之后,我母亲开始自学医术,我小舅舅经常被当作实验对象,不过她倒真是那块料,竟自学也学得小有成绩还没把我小舅舅弄死……”轩辕彻闷闷笑了几声,又道:“后来,她就开始嫌弃我小舅舅太健康了,让她没法进步,于是她开始四处寻觅需要医治的对象,却是阴差阳错的施恩于许多人,有的甚至是各个领域的能人异士,而她也就这么长大了,舅舅舅母们也忽然开始注意到了她……” 说到这里,那笑也收敛了去。 苏静卉不笨,自然知道那“注意到了”背后的意思其实是“该是时候利用了”,却还是选择默默的聆听,只不过,后面的内容明显避重着轻…… “再后来,她成了恭亲王的小妾,后来又有了我,结果却发现医术精湛的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于是她向以前救过的那些能人异士讨恩,利用他们创立了百晓门,然后她走了,我顺理成章的成了百晓门的门主,当然,这十多年来我基本都是挂名的,真正替她打理着百晓门的是我小舅舅……” 轩辕彻说着说着,又笑了:“说白了,我就是好命,有个亲王爹,有个能干娘,还有个无欲无求的小舅舅,出生开始就白捡着大堆便宜。” 说罢,似乎觉得自己一下说得太多或是其他,竟道:“嗯,我说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嗯。” 苏静卉还当真点头应后,就直接进了暗道去。 轩辕彻怔了一下,瞪眼,几步追到暗道口就准备嚎两声抱怨,却就听到苏静卉问那周掌柜:“你也是我那婆婆救回来的?” 周掌柜答道:“回夫人,小人是三爷从死人堆里拖回来的。” “哦。” 苏静卉只应了这一声便没再问了,但这短短的一声,却不难听出隐隐的笑意,仔细起来,简直像在回应他刚刚那句“我就是好命白捡大堆便宜”…… “咳咳。”轩辕彻呛了两声,嘟囔:“这坏丫头,逮着机会就消遣爷……” 嘴角,却是翘得高高的。 —— “怎么这么久?” 苏静卉才从天香茶楼出来,封子安便拧眉追问,并狐疑的看了看天香茶楼。 苏静卉却没立马就搭理他,上马后便与翠竹和幼梅先走。 封子安无语,却也只能和其他三人一起跟上,本以为她会继续清冷不搭理一路到住处,却不想离得天香茶楼稍远之后,她便开口了:“楼里有暗道,被带到别处说事去了。” 封子安等人一怔,跟快了几步,敖志明也问:“去了什么地方?” “到的倒是个院子,可暗道里九转十八弯的,绕来转去,我是实在不知转到了哪里去了。”苏静卉摇头道。 封子安咬牙道:“你……胆子可真大!” 苏静卉却是笑:“我若没点胆子,又岂会这个时候在这还你们几个跟着?” 封子安无语,与其他三人相视一眼,不再说什么。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她,自是没有权利对她的所作所为发表什么,哪怕是略显诡异的…… 这般说起来,太后可真是信得过她,下的命令竟只是保护她,而没有任何监视或是干预的意思。 而他们不再问什么,苏静卉自是不会多寻话说,一行也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回住处去。 月落日出,新的一天很快开始。 苏静卉一沐洗回百里明镜,检查妥当之后,才照常与封子安等人结伴往神机营研究厂去。 本就不是主动献殷勤表现的主儿,自也不会因为换个身份就天差地别脾性大变高调表现,即便被分进了研究厂,也该是什么时候到就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可以走就什么时候走,不早不晚总是踩着时间点到,不捡那些杂事小事捣鼓证明勤快…… 可如此一来,在有些人眼里看来就是高傲,尤其在昨天一弩惊人之后! 百里明镜才进门,就感觉到了数道不善的目光,却又都不敢光明正大等他…… 光明正大的瞪他都不放在心上,更何况那些偷偷摸摸的?自是当作没察觉没瞧见,准备该干什么干什么,却来了人喊他:“薛总提督让你去一趟。” 这话一出口,顿时不善的视线更多了…… 百里明镜抿唇点点头,直接转身尾随那人去见薛丁。 薛丁正在研究本来是亁豹造而昨天被百里明镜改造的连弩,听闻人声抬头看了百里明镜一眼,便一声不发的又低头去研究了。 带百里明镜来的人也冲薛丁颔首之后就自动退了出去,没人陪着,薛丁又不理会,百里明镜等同是直接被晾在了那里,换了旁人指不定会尴尬不知所措,可他却没有。 薛丁自顾研究手里的连弩不说话,百里明镜也不说话,站在那里就放空…… 所谓放空,就是发呆,还堂而皇之一点不掩饰,倒是让薛丁反而有些耐不住了,反复斜了他好几眼,竟都没能将他出走的神魂拉回来,只好道:“亁豹说这连弩是你造的?” “不是。”百里明镜淡淡道:“我只是稍微改造了一下。” “稍微?”薛丁不知意味的复了一声,放下连弩,将桌上的图纸拿起,有模有样一番对照,而后道:“你这改造一下动得可真不少。” 百里明镜抿唇不语,继续放空。 薛丁本就是严肃的人,唇一抿更显威严,可百里明镜却由始至终当他一团会说话的空气侍候,想回答时回一句,不想回答时干脆不理他…… 这本不是讨喜的性格,但因为不是阿谀奉承的主儿,在这里,在薛丁面前,反而更得待见一点。 当然,严苛严肃的人,待见也只是心里好感加深一点而已,而非面上嘴上表露什么。 薛丁默了默,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道:“百里老将军是你爷爷?” “嗯。”百里明镜依旧神色平淡,并未因这个出身而流露傲慢或是别的。 薛丁又道:“百里老将军当年右腿受了重伤,不知如今如何了。” 百里明镜抬眸看着薛丁,面无表情的淡淡道:“提督大人记错了,我爷爷当年是左小腿中了毒箭,因为毒性猛烈蔓延得快又偏寻不到解药,先帝为保他性命才不得不下令强行截去他已被剧毒蔓延的整条左腿……” “对对对,看我这记性……” 第116节 薛丁拍额道,百里明镜却兀自又继续放空。 当了这神机营总提督好多年,哪里见过谁这般待他,就是那个空降的亲王子轩辕彻都客客气气规规矩矩的,可这小子却动不动就在他跟前发呆…… 薛丁好一阵无语之后,就闷上了一口气,也不跟他瞎扯其他了,摆起提督严肃公正脸就道:“这连弩既是你改造的,理应得到一笔奖赏,不过这赏也不是说下来就下来,中间到底有些章程卡着……” 百里明镜似乎有在听,又似乎在放空,样子实在不讨喜,薛丁大有独角戏的难堪,干脆简单说完就赶人走:“好了,没你事了,回去继续做事吧,希望你能有更好的表现。” 百里明镜抱拳颔首,退了下去。 回研造厂自就没人引路的待遇了,却遇上了轩辕彻,还二话不说把他手里一叠类似资料的东西往他怀里塞,理直气壮的说:“跟我来。” 百里明镜默默,还是抱着那叠东西跟在屁股后,七拐八弯进了一间很大很深的屋子。 屋子里书架排排,晃动的人影也不少,有来取东西的,也有他们这样来放的,而前面的书架每架都塞得满满的,非得走到深处才能看到一两个稍空的书架,但轩辕彻始终不停,一直往深处走。 直走到尽头一道门前轩辕彻方才停下,却是掏出钥匙开门走进去,待百里明镜也跟进去后就带着锁和钥匙从里面重新锁上门…… 百里明镜默默,就听到他道:“神机营资料库本就严密,研究厂和制造厂就更不用说了。” 变相的让他别多想? 百里明镜抿唇不语,不发表任何意见,到底是不是他多想,很快就会知道,而果然…… 进小屋繁琐,又过密道进密室,彻底四下无人大叫外面都不会听到的时候,轩辕彻回头冲他笑了,一脸淫荡:“刚才我说了什么来着?” “你没说话,就放了个屁。”百里明镜面无表情的回他,一下把他给噎到了。 俊脸很诡异扭曲后,轩辕彻又笑了,弯身把嘴凑近:“亲爷一下,爷就不跟你计较了。” 百里明镜一抬手,就让他直接亲了他怀里那叠资料,面不改色的问:“放哪里?” 轩辕彻瞪着他,嘴角直抽抽:“我说你……”话到一半就阳痿一般泄了下去,往旁一架子指:“那。” 声落,又不等百里明镜捧着东西去放,就一把抢过就随手往那架子扔去,而后拍拍手故作潇洒的往外走:“好啦,完事了,走吧。” “你应该尽量无视我。”百里明镜在身后道:“你这样,次数多了总会被发现的。” 轩辕彻一听,青筋就在额角飙了出来,倏地回头瞪他:“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可我是个正常男人好吧?我明明有明媒正娶的妻子还天天在眼皮底下晃却不能碰还他娘的要装作不认识却还有苦无处伸就没有人来想一想我的感受……” 啪啦啪啦一长串不喘气的抱怨后,他总算舒坦点了,可一看他那亲亲小娘子一脸的平静如水,他又莫名的闷气:“你……我……算了,不说了,出去了。” 他愤愤要走,他不但不拉,还在身后凉凉的说:“天气渐热容易上火,你要多吃点清热解暑的东西。” 轩辕彻气得回头就抬手掐他脖子,面色狰狞却也只是虚张声势,肯定是不敢也舍不得真掐的,可这样一来,配着百里明镜那眼底浓浓揶揄的笑,就更显得他无理取闹得滑稽可笑了…… 轩辕彻好一阵无语,而最让他无语的是,竟然自己也觉得自己实在够无聊太无理取闹! “唉……” 不由自主四十五度侧仰脸的叹了一声,略显深沉,是真发自内心的感慨,对处境无奈的感叹,而这前后跳脱的差异在百里明镜看来,却觉好笑,更不由自主就笑出声来。 轩辕彻嘴角一抽,又闷气上了,狠狠的瞪着他。 百里明镜直接无视,还冷不丁就来了一句:“可不可以背背我?” 轩辕彻一怔,没彻底反应过来就木木的点头,带着一脸不明所以转过身弯下腰…… 百里明镜勾唇,半点不客气的就爬上他背,自己最舒服的姿势枕着他的肩,闭上眼:“在这绕一圈就好。” 轩辕彻愣了下,神色微妙的“哦”了声,就那么背着她绕着密室慢慢挪步,时不时侧头斜眸看他,越看神色越微妙,却又不知不觉间就舒展开了,薄唇微勾笑渐浓…… 密室不小,步子不大,两个人,他背着“他”,“他”靠着他,不过如此而心却像贴在了一起,无需刻意也悄悄然就同了节奏,怦怦,怦怦,简单的音符却胜过天籁,迷心,醉人,摄魂…… 走得慢,一圈却也并没有用多少时间,不想停下来,却还是停了下来。 百里明镜睁开眼,从轩辕彻背上滑下,背手站在那里仰脸冲他笑得前所未有的明媚灿烂,却没有只字半语。 表情言语也能远胜嘴上甜言,就似现在…… 他没说任何甜言蜜语哄人开心的话,但,轩辕彻却完整的感受到了那份心意,那份由内而外,淡淡的,静静的,却是最真挚最动人的情。 轩辕彻勾唇,情不自禁低头就在他嘴上亲啄了下,什么阴郁抱怨不满不快统统九霄云外,浅笑道:“我带你出去。” 百里明镜浅笑点头,却在他直身时垫脚意外的还他一个蜻蜓点水的轻吻。 略微的怔愣之后,轩辕彻清了清嗓子,道:“严肃点,现在我是你的头儿你是我的兵,不许调戏头儿。” 百里明镜直接翻眼,看房梁去…… —— 看似在资料库里折腾了大半天,其实也并没有多久,再加上到资料库取东西的多是速取速离,还真是没人觉得他们哪里不对。 轩辕彻煞有其事的道:“你先回去,我还要去趟别的地方。” 百里明镜点头,转身就往研究厂回。 研究厂里,却是好大一群人伸长脖子等百里明镜回来而等了许久,总算等到他回来,纷纷好事的围了上去。 “提督大人找你做什么?” “该不是昨天那连弩三爷给你报了,提督大人要赏你吧?” “都赏了些什么,说出来让大伙儿羡慕羡慕呗。” 你一言我一语,各说各话说个不停,百里明镜压根就没有回话的机会,也就以此为借口干脆不吭声,只是顺着来声的方向转一头,表示他不是不回答而是问的人太多他实在不知答谁好。 “你们这么多人问不是存心为难他吗?叫他先回答哪一个好?”封子安适时站到他身边替他解围,拨开人群边不动声色推他往里走边道:“要问什么商量好了一个一个问。” 即便这样,依旧有人眼尖看出来,还阴阳怪气道:“诶哟,你是他谁啊?就这点破事还特地站出来维护他一番,还母鸡护小鸡似的。” 众人一听,哄哈大笑,甚至有些人看封子安和百里明镜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虽然男欢女爱向来是主流,但也每个年代都不乏特别性向者,且这些特别性向者多会被歧视,很显然,那人阴阳怪气的话让不少人把封子安和百里明镜联想成断袖了…… 面对那些不善的目光,百里明镜面无表情,封子安却是咧嘴一笑略显阴森,手一伸就把那人从人群里扯了出来,揪着他的前襟笑眯眯的问:“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万万没有想到他手那么快,被抓住的人不禁一怔之后变了色,却还是故作镇定道:“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封子安笑得更乐了,可在谁看来都更可怕了:“我这不是问你刚刚说了什么又是什么意思吗?” “你……” 那人才张嘴,就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我才走开那么一会儿就闹起来了?谁来告诉我怎么回事?” 众人扭头一看,赫然是轩辕彻回来了,也迅速有人上前给他说明情况。 听罢说明,轩辕彻煞有其事环视一圈,阴阳怪气道:“啧啧,看来你们都挺闲啊,动不动就挤一堆没事找事……” 众人一听,纷纷各回各位忙了起来。 轩辕彻倒也不找他们麻烦,倒是走近封子安和百里明镜,有模有样围着两人转了两圈,笑道:“爷今晚上请你们到花街去耍耍如何?” ☆、114 瞥,熟人身影 在这个没什么休闲娱乐而吃喝嫖赌都合法的年代,夜里再不来点灯红柳绿得多乏味?不过…… 公然带着自家老婆逛花街找嫖的,轩辕彻还真是千古第一神人! 被强行拖来的封子安和敖志明暗暗相视一眼,均是无奈,而后转眸看百里明镜,却见他一如既往的一脸平静,既不兴奋也不好奇,最重要的是,竟然还一点都不惶恐害怕…… 轩辕彻到底是男人,还是家境优越的亲王子,有点那什么也不稀奇,若是真没认出百里明镜来做出这种举动也说得过去,可……百里明镜好歹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吧?在此之前还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吧?虽说胆子确实大,可她到底是女人啊是女人啊好吗? 趁着轩辕彻和其他跟来的同僚不注意,封子安凑近百里明镜道:“一会儿我跟志明掩护你,你瞅准机会就走。” 百里明镜默了默,依旧面无表情却道:“我还挺想去看看青楼什么样。” 封子安一听瞪圆了眼,跟着就误会了,压声劝道:“你要跟他怄气也挑个时候。”他以为百里明镜是恼了轩辕彻上青楼,也确实…… 再豁达的女人,也不至于豁达宽容到眼睁睁看着自家男人跑去花街柳巷抱婊子! 百里明镜抿唇不语,干脆让他继续误解去。 这样一来,是个人都得误解,更何况封子安,可事情又不能捅穿了说出来,实在难办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看向敖志明。 敖志明也没办法。谁能想到轩辕彻竟然搞出这名堂…… 忍不住,敖志明也语重心长的凑了句:“大事为重。” 百里明镜依旧抿唇不语,更吝啬于在脸上放点表情,看起来却更像是忍怒在心一会儿会爆发。 但,是。 这都是不了解他的人才会误解的,而了解他的人,就没有这样的忧虑了…… 天下间能有几个男人像他这般豁达宽厚愿意带自家夫人不挑地儿的四处观摩学习?再说了,那两人是不是想太多了?他有干干净净的亲亲小娘子不抱干嘛跑去抱臭烘烘不知被多少人骑过的婊子?给他一打国色天香个个赛仙也不如他一个亲亲小娘子来得软好吗?就算他想他兄弟也认窝的好吗? 还有,他分明一开始就说是请他们去耍好不?没说他也玩好不?耳朵是能有多差才听岔成那样? 轩辕彻走在前面,一边跟左右同僚嘻哈,一边默默的腹诽,余光尖锐眼瞧着封子安和敖志明要偷偷的把百里明镜拖走,赶紧停下来就回头嚷嚷道:“我说你们三个,属乌龟的吗走得这么慢?快点快点,磨磨唧唧的,要不要爷亲自过去拎着你们走?” 计划被打破,封子安和敖志明无奈的相视一眼,就见百里明镜继续往前去了。只好咒骂一声,硬着头皮绷紧筋跟上,准备万一有个什么,就捅出百里明镜是将门之后而他们只是他的侍卫的身份…… 不论如何,夫妻吵架在他们看来事小,苏静卉女扮男装混入神机营被捅穿才大,他们决不能让事情发展成那样! “到了!” 轩辕彻在这条街上规模最大的嫣红阁前停了下来,慷慨的对随行的众人道:“酒菜美人想怎么点怎么点,爷还真不差这么一点钱,但前提是……” 顿了一顿,琥珀色的桃花眼微眯绽出冷冷的警告:“今晚醉死可以,明天给爷准时醒过来,准时准点该干什么干什么一样也不许给爷给漏了去,妄想借着酒气浑水摸鱼者,休怪爷翻脸不认人!” 早已被各楼前那些衣着凉快妖娆弄姿的女人勾得浑身燥热兴致勃勃的多人一听,顿觉脊背凉了一凉,猛然就醒了大半,忙连声直道:“晓得晓得,绝对误不了事。” “那就走吧。” 轩辕彻倒也不为难他们,放下话就把就近的人往嫣红阁里推,自己则扭头冲百里明镜和封子安敖志明道:“你们三个干什么呢?难不成真是……” 百里明镜抬眸看着他。 “咳……”轩辕彻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但跟着又嬉笑自然的走过来,一把将百里明镜勾住就往嫣红阁里带,压着声音却也不高不低,正好身后的封子安和敖志明都听得到:“实话告诉三爷,尝过滋味儿没?” 封子安和敖志明走在后面,也看不到百里明镜听到这话什么反应,只知道他们听到这话都是黑线滚滚,脸都跟吞了好几只活苍蝇似得,而神经却是绷得更紧了,就怕百里明镜下一秒发飙…… 而百里明镜则斜了斜轩辕彻,张嘴就自然而然的吐了句让轩辕彻恨不得咬掉舌头的话:“没有。” 虽说此情此景此个身份,“他”这么说也不为过,可轩辕彻听来就总不那么是滋味,“他”明明是他的妻子却那么理直气壮的回答“没有”是什么意思? 岂不就是说他不行,不能干,其实根本就从来没满足过她,所以之前他这些那些这样那样都不过是……摆设? 一长串想法高密度拥挤着飞速从轩辕彻脑中掠过,导致他那一瞬间原本带笑的俊脸诡异的扭曲了下,好在封子安和敖志明此刻在身后也看不到,否则铁定露陷不可。 百里明镜看着眼里,幸灾乐祸笑在心里,而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一点表情都没有…… 第117节 好在,轩辕彻也不过脑袋偶尔犯抽短路而已,很快便转过弯来的恢复了神色,咧嘴笑道:“没关系,爷一会儿给你挑个温柔姐姐教你,保证不弄疼你,跟你说……” 说着就顺势凑近了百里明镜耳边煞有其事的嘀嘀咕咕,封子安和敖志明在后边也听不到说的究竟是啥,只看轩辕彻那个样,确实像是在教百里明镜等下怎么破童子身…… 顿时,两人脸更黑了。 这这这,这样下去回头让他们怎么交代? 不行! 实在撑不住了,封子安与敖志明一个眼神交换意见后,两人一个箭步就窜了上前巧妙的分开两人,一左一右夹着轩辕彻:“三爷,借一步说话!” 说着,不待轩辕彻应话,二人便合力将他扯到了一边去。 两人能说什么话,百里明镜膝盖想也知道,自然不拦,也没真那么想进嫣红阁去观光,便折身就要走,却转身之际眼儿那么尖,瞧见楼里有抹眼熟的人影一晃而过…… 大舅,林修晟! 略微挑眉,百里明镜闲着也是闲着,就又转头往嫣红阁进了几步,跨过大门,便正好瞧见林修晟进一房间。 那房间就在大厅一楼,是仅供贵人们吃酒享乐富商们洽谈生意的雅间,而真正度*的房间在后头,稍微隐蔽一点。 此时那房门不过一开一关的会儿功夫,却因为角度正好的关系,让百里明镜一眼便看到了房中不少情况,最为引人注目的自是房中那白衣贵公子—— 魏宸! 魏宸坐在那里,本来浅笑迎林修晟进门,却突兀察觉一道视线而顺势看去,看到的却是一个瘦小的背影,只不过,那个背影让他陌生而又熟悉…… 虽陌生而熟悉,可这世上能给他那种感觉的只有一个人! “侯爷……” 林修晟笑着迎上去,却才出声就见魏宸霍地站起大步往外走,不禁一怔,回过神来转头去看,却见魏宸已经到了大门口…… 封子安和敖志明才把瞎话跟轩辕彻讲完,就见百里明镜匆匆从嫣红阁出来,不禁一怔,张嘴要问,就见他抬眸看了两人一眼,便直接钻进了来往的人潮里,转瞬没了影儿。 真不知道她竟还有这技能! 霎时间不止是封子安和敖志明,轩辕彻也惊愣了一下,正想她到底是在楼里看到了什么人倒出来这么匆忙,就见魏宸从楼里走了出来…… 竟是这银魂不散的! 轩辕彻一瞧见魏宸,俊脸就拉了下去,竟也一时之间没想到要避开,而封子安和敖志明跟魏宸没有打过交道,却也看出了他是追着百里明镜出来的,自觉这个时候去寻百里明镜反而不妥,也就留在了那里。 魏宸正为寻不见那抹身影而拧眉时,就觉另一道不善的视线射来,看去,竟是轩辕彻。 本来,魏宸看到的也是一晃而过的背影,并不肯定真就是那个人,追出来不过是确认一下,这么瞧见轩辕彻还是封子安和敖志明在一起的,真不至于联想到什么,却是偏无巧不成书,之前进楼的神机营的同僚不见轩辕彻,怕回头没人买单而派了个代表出来…… “三爷,你们怎么还站那儿?咦?小明镜呢?刚不是瞧见他进门了的吗?怎么眨个眼的功夫就不见人了?” 一听那话,轩辕彻恨不能撕了那人的嘴,转眸向魏宸,却见魏宸没瞧见他似得,转头就往嫣红阁回。 没瞧见还“躲”?当他三岁小孩呢? 轩辕彻暗自喷了一声,嘴上也扯开了嗓门吆喝:“诶哟,这谁啊,不是永安侯表叔吗?” 永安侯三字那叫一个响亮的,是个聋子都听得到,更何况这周边的都不是聋子,率先那折出来的神机营的同僚就露出了震惊的面色看着魏宸…… 永安侯=太后亲侄=皇亲国戚=好大的大人物——竟然跟他们选了同一个地方额咳~享乐! 旁人什么反应轩辕彻不管,反正他是堆了满脸笑就跟了上去:“表叔啊,您可真是我亲表叔,都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您说咱们前世还不得回眸回到眼抽筋才能换来今生今世亲戚一场还同嫖一楼!” 认识轩辕彻的人都知道,他向来是个不要脸的,恭亲王追他满府打那么丢人的事传得满京城都是,他也不过挥一挥袖子照旧我行我素,该怎么丢脸怎么丢脸,哪里能挣回来哪里再挣回来,认识他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了,不认识他的他也压根不放在眼里,而…… 魏宸实在不适应公共场合对付他! 说起魏宸,前世标准高富帅,有钱长得帅还聪明,可谓拥有一切高贵冷艳的资本,自是高人一等不将凡夫俗子看在眼里,包括他那个亲姐姐苏玲,唯一入得了他眼的对手也就是苏静一个而已,而苏静那个人…… 明明那样一个人,分明是那样的一个人,怎么就受得了轩辕彻这无赖! 想到这些,魏宸额角青筋就窜了起来,但很快就又消隐了下去,一派自然的转首笑看轩辕彻:“你有明媒正娶的妻还有皇上赐的妾,竟也跑来这里风流快活?不怕我那表侄媳妇儿知道了生气,回头不让你进屋?” 他恼归恼,脑子还没有糊涂到搞不清楚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如今他是魏宸,太后的亲侄这个国家的永安侯,而他的对手也在这里! 轩辕彻却是一听他那话就拉下了脸,没好气趁机撞了他一肘子:“表叔您能不能厚道点别寻我开心?”跟着就嘀咕了声:“明知道卉儿她这会儿在景阳山陪太后……”说罢,转眼又提了精神,自来熟的手肘撞他道:“男人嘛,哪能没点应酬不是,再说了,我如今好歹在神机营里当差,半大不小到底是个头儿……” 叽叽咕咕,后面的魏宸这么近都听不到了,但大概意思就是,这儿不是他想来,大流所向他没办法,只好顺势应酬应酬。 魏宸鄙视他,余光又瞥见林修晟不明状况的往这边来,许是角度问题轩辕彻被什么挡着了…… 旋即面上就带了笑不愿与轩辕彻多闲扯的道:“得了得了,这些话你回头对该说的人说去,跟我说有什么用,我没事捅你底儿做什么?我另约着人,就先走一步。” 轩辕彻却是不放过他的跟上:“欸~,表叔……” 话没说完,那头的林修晟也“侯爷”了一声,而后就看到了彼此,林修晟想躲也来不及了,魏宸更是恼得头顶冒烟。林老太爷那么贼精的人,怎么就生了这么蠢的儿子! 轩辕彻瞧见林修晟就挑了挑眉,跟着便绽出更大的笑脸:“诶哟~,这不是林家舅舅吗?” 说着,就撇下魏宸直接往林修晟去,摆明是瞧出了魏宸说的约的人是这林修晟,而不让林修晟有机会遁走…… 若是不知道魏宸和苏静卉之间微妙,轩辕彻还真联想不出来魏宸和林修晟结交会有什么,偏他知道,如此一来就怎么想都觉得不是好事,又岂能让林修晟就这么遁了? ☆、115 我,没开玩笑 虽说林修晟自认为跟永安侯魏宸是正常交际,可看到轩辕彻那一瞬间,他还是没来由就心虚得想躲,只是轩辕彻根本不让他躲…… “原来是三爷。” 躲不开,林修晟也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了,当然,招呼虽是这么打,却也还是不忘端着“我是苏静卉亲舅舅”的长辈的架子,而略显不悦的看着轩辕彻—— 搞清楚,这里可是青楼,你是我亲外甥女的丈夫,竟然在这种地方让我撞见,该心虚躲着的人是你! 轩辕彻是什么人,哪能被林修晟这么就给唬住了,事实上他非但没有被唬住,还笑嘻嘻的就贴了上去,煞有其事的东张西望:“咦,两位表兄没有一起来吗?” 林修晟一听,老脸顿时憋了个通红,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脱口而出就道:“这种地方他们怎么回来!” 这种地方他们不回来你又来…… 轩辕彻笑得满脸都是这么个意思,嘴上却恍悟的语气道:“说的也是,看我糊涂的……” 林修晟又一番老脸通红,可轩辕彻也没有明言戳破什么,他张嘴呵斥什么反倒是不智的,指不定被顶回什么来,就干脆这么憋着的僵在那里,实在不知该如何对付轩辕彻好。 好在,永安侯魏宸善解人意…… “是我把林老爷请来的。” 魏宸道:“之前明轩楼有一批货在路上出了点岔子,亏得是林老爷仗义帮忙,才让货安然准时到了……以前的货都是托给威远镖局,可这两年威远镖局越发不像话了,就想着换一家,听说平安镖局就相当不错,又是林家的,就特地请林老爷过来了解一下。” 边说着,还边一脸“我还没成婚我喜欢这种地方所以我请客都请在这种地方,不行吗”的表情看着轩辕彻。 轩辕彻却是咧嘴笑道:“表叔何必跟我报告这么清楚。” “报告”二字顿时惹起魏宸额角青筋窜,但很快又消隐下去,脸色还是略显阴沉的笑道:“我是免得你误会你林家舅舅。” “表叔可真是贴心人。”轩辕彻咧嘴。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可仔细一想却总觉得很有什么,配着轩辕彻那一脸欠抽的笑就更觉得有什么了,只不过实在说不清是什么…… 人与人相处本就要眼缘,实在是没有眼缘又两看相厌的人,怎么可能看着看着就顺眼了? 魏宸和轩辕彻无疑就是这样的人,可又碍着彼此的身份总不好当面翻脸,至少魏宸是做不到轩辕彻那么没脸没皮,自就被他两句话搅得心情闷烧到想打人,俊脸也臭了起来。 见此,林修晟越发后悔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而轩辕彻却直接装瞎当没瞧见,自来熟的问:“话说回来,表叔早到的,是不是占了雅间了?应该不会嫌弃表侄地同僚去凑凑热闹吧?” 魏宸一听,牙关就不禁咬紧了,本是要拒绝的,可一想到如今轩辕彻在神机营还管着研究厂,又不禁改变了主意…… 再有技术而没有优秀的工匠也是白搭,一己之力到底有限,这可不就是他上辈子输给苏静那个女人的最大原因吗?那个女人是冷静,不是冷漠,而他却是冷漠,甚至孤僻! 错,一辈子就够悔恨的了,不需要花第二辈子来继续…… 这般想着,笑便又重回了魏宸的脸,道:“好啊,反正我与林老爷要说的也说完了,人多也热闹。” 林修晟一听,微怔,他分明才来招呼没打全,怎么就把事情说完了呢?而后就明白了,魏宸这是在为他铺台阶,好让他能全身而退,不禁感激的冲魏宸微微颔首,表示明白了。 轩辕彻倒也不为难林修晟的直接当作没看到,反正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魏宸竟然交上了林修晟不会打什么好主意,便不会轻易这么放弃了,最多像水仙那些亲戚一样,沉得就一些麻痹人等人忽略了,再用起来而已,可…… 这样是不是太鄙视他和他们家卉儿的记性了? —— 封子安和敖志明还真没想到百里明镜会那么干脆,离开嫣红阁就直接回了住处,以至于找了半天没找到,回到住处才发现他早回了,还睡下了…… 百里明镜早睡下了只是表象,其实根本还没睡,只是窝在房里继续练太极而已,听到了魏宸和林修晟回来的声音也不想理会,却不想封子安非要他出去把事情说清楚,一来二去,就跟翠竹等人杠上了。 没办法,百里明镜只好出门。 眼神示意翠竹等人推开,看向封子安:“到底什么事?” 封子安一听,气得都忍不住笑了,跟敖志明说:“她竟然还问我什么事……”脸倏地一沉就转回百里明镜脸上:“你跟那个永安侯到底有什么过节?” 一个太后亲侄,一个闺中小姐,横竖怎么都想不透两人之间能有什么过节,看百里明镜那表现和永安侯特地追出来,却分明是有过节的! 最诡异的还是,他们是看着百里明镜进嫣红阁的,很快又出来,前后不过短暂的时间,再算永安侯追出来的时间也不难知道两人本来的距离并不近,再加上百里明镜那个人,年纪虽小却异常敏锐,如此一来,永安侯最多只能看到百里明镜的背影而已,既然只是个背影,又为何还要追出来? 百里明镜自出现就一直在他们的视野内,完全肯定没跟永安侯有过过节,也就是有的话也是在此之前,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过节,才让永安侯一眼背影也认出连性别都改变的人来? 被这么问,百里明镜也不意外,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我跟他之间没有过节。” 封子安一听,更气了:“没有过节你跑什么?没有过节他还特地追出来?你当我们三岁小孩呢?” 敖志明也道:“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有什么你还是尽量跟我们说的好。你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我们也没办法防范。” “我跟他真没过节。”百里明镜依旧淡淡道:“不过,他若看到我,多半能认出来。” “为什么?”封子安拧眉。 百里明镜抿唇不语。 敖志明拧眉道:“你这样他都认得出来?” “聪明人看人看物从不依表象为唯一标准。”百里明镜淡淡回敖志明道:“就如同再高明的易容术,别人看不出任何破绽,但你却能。” 敖志明抿唇不语,封子安却不能接受:“你一句聪明人就想把事情给含糊了去?” “除此之外,我没有什么好说的。”百里明镜依旧平静淡然。 “你……” 封子安气极,却被敖志明伸手拦下了,问百里明镜:“照你这么说的话,他岂不是回头就会让人调查百里明镜?” 百里明镜点头。 这下,不但是封子安和敖志明拧眉了,听得大概明白的广烨和尚泽也拧了眉头。 第118节 四人暗暗相视交换意见一圈下来,敖志明道:“这事牵扯大,恐怕得禀上头一声。” 换做别人,他们灭口就是,可永安侯却是太后的亲侄子,还是一个侯爷…… 对他下手后续会很麻烦 百里明镜点点头,不拒绝,只是道:“这事你们报。” 四人一愣,随后便明白了,这事确实不适合他报。敖志明点头道:“回头就修书,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百里明镜点头,真就散了翠竹等人便回房去了。 封子安更加无语:“她她她……她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个人吗?” 什么温柔贤惠体贴动人,这种冷冰冰的女人真能温柔起来简直就是见鬼了! 而果然不出所料…… 魏宸好不容易甩开轩辕彻后,吩咐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查百里明镜,只不过,他吩咐的时候有人偷听了去。 第二天,百里明镜被轩辕彻拖进暗角。 “长话短说。”轩辕彻张嘴就表明自己并不是想拉他进来才拉的:“你到底跟表叔有什么深仇大恨?他竟然还特地派人调查百里明镜?” 百里明镜抿唇,想着该怎么说才好。 轩辕彻以为他不肯说,急了:“若你现在不是百里明镜,我压根就不会问,可现在却是不问不行了!” 万一魏宸捅破他的身份,那就完了! “真要说有什么的话,那就是前世他弄断了我的双腿我杀了他。”百里明镜还真是长话短说,只不过…… 轩辕彻惊到了。 透过昏暗仔细看他,却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轩辕彻只能将他的话视为玩笑:“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百里明镜直直看着他好一会儿,叹气着拨开他的手:“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轩辕彻一怔,反应过来百里明镜却已经兀自走出了暗处,他想再把他拖回来,却来了人…… 之后,轩辕彻就再没找到机会跟百里明镜单独说话。 他知道,“他”在刻意回避他,因为他说“他”开玩笑,而“他”并没有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那就意味着“他”,至少奈何桥上没有喝孟婆汤,所以记得前世事! 轩辕彻抿唇拧眉,酒在唇边却迟迟不喝,看得四皇子轩辕凌和卫昇津都不禁纷纷拧眉,相视一眼后,卫昇津在轩辕彻眼前挥挥手:“你神游什么呢?中邪啦?” 轩辕彻斜了他一眼,继续神游。 这倒是稀奇了,卫昇津和四皇子轩辕凌不禁又相视一眼,四皇子轩辕凌问:“到底怎么了?难不成是想……三堂弟妹了?” 轩辕彻不语,却是一口将那杯拿了许久的酒一饮而尽,跟着就又斟一杯饮尽,再斟一杯灌下…… 明显烦躁。 “你这么喝会醉。” 四皇子轩辕凌一把抢走酒壶:“这可不像你,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烦躁?说出来,或许我们帮不了你,但好歹也是一种宣泄,能舒服点。” 轩辕彻看着二人,却还是抿唇不语。 “你……” 卫昇津急了,却又总觉得今天的轩辕彻不一样,不宜骂更不宜动粗,只好把那口气憋了回去,端酒一饮而尽后,瞧见四皇子轩辕凌还拿着那壶酒,干脆一把抢过,重新给轩辕彻和自己满上,嘴里哼哼道:“你不说就算了,我们也不问了,陪你喝到醉死总成了吧?” 四皇子轩辕凌叹气,却也随后举起自己还满着的酒杯看向轩辕彻,表明要醉死他也陪。 轩辕彻挑眸看了他二人一眼,薄唇一勾,总算是笑了,举杯碰上他二人的酒杯:“看来今晚我不灌醉你们两个,就显得太不诚意了。” 卫昇津白眼一翻:“二比一,还怕了你不成?”说罢,挑衅的先一饮而尽了,末了还不忘倒过酒杯证明已经喝干。 轩辕彻呵呵笑,优雅喝干,倒杯还他挑衅。 这样不就显得他很粗俗? 卫昇津嘴角直抽抽,懒得跟他吵,干脆转眸看四皇子轩辕凌,本是想把气泄那边催快喝,人家却是先一步喝干优雅亮杯给他看,生生让他又憋了一口气。 嘴角抽得更厉害:“好啊,搞了半天,你兄弟两是合着伙整小爷呢!” 四皇子轩辕凌闷闷笑着看向轩辕彻,便见轩辕彻眉宇比先前舒展开了,笑不禁又多了几分,才道:“你放心吧,皇祖母是真心喜欢三堂弟妹,不会亏待了她的,她在景阳山上不会有什么不妥。” 若人真在景阳山上倒是好了…… 轩辕彻默默嘀咕一句,面上笑容却并未淡去:“我知道。来,继续喝,说过要灌醉你们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言而不信。”说着就端起酒壶给三只酒杯满上。 卫昇津瞪眼:“你他娘可以别的地方有信点就行了。”灌醉人这种损事,亏他这么理直气壮。 轩辕彻咧嘴,不跟他顶嘴,而是眼神挑衅的直接举杯。 “他娘,小爷还怕了你不成?” 卫昇津正值成亲恐惧症期,也正需要个借口好好宣泄一下,哪肯这时候认怂? —— 景阳山,别宫。 太后寝宫里,嬷嬷们个个神色微妙神经紧绷,大气也不敢喘的小心仔细着太后的神色。 自听罢封子安等人来的密函后,太后便躺在那儿闭目养神一语不发两个多时辰了,若不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还真像是睡着了…… “嗯……” 太后总算出了声,却是有些迷糊的模样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太后,申时末了。” “哦。”太后点点头,道:“晚膳是不是好了?那就送上来吧,正好哀家也饿了。” 众嬷嬷顿时怔了,都是反应不过来太后怎么开口竟说要吃饭…… 所以,三夫人和永安侯那事怎么处置? 不见嬷嬷们动作,太后反而糊涂了的样子:“怎么?这时候晚膳还没好吗?” 还是身边资历最老的嬷嬷反应快,赶紧应道:“回太后,已经好了,奴婢这就去端来。” 太后点点头,微笑道:“这人啊,该吃饭的时候到底还是吃饭为正经,胡搞瞎搞那些乱七八糟的肚子却到底还是饿着,最后一样要吃,还白白饿那么久。” ☆、116 喂,能不闹吗 一日一夜的功夫,话就原封不动的传回到了封子安四人耳里。 都是密探出身,哪能是脑子糊涂的,听不出那番话是话中有话?一个人拿捏不准,四个人意见统一总就是对的了—— 太后是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胡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到时间顾忌的! 确实,那永安侯魏宸也不是蠢的,就算真跟苏静卉有什么过节,也该想一想就能想得透,本该在景阳山上陪太后休养的人怎会换一个身份进了神机营?太后她老人家眼盲心不盲,不至于眼皮子底下少了个人都没察觉,既然察觉而并未点破,岂不就是太后也有一份掺在这事里面? 旁的不说,至少永安侯魏宸如今还得仰仗着太后的势,又岂能拆了太后这台? 这般细着一思索,封子安四人也稍稍安心了点,不管那永安侯魏宸跟苏静卉有什么过节,就算查到了百里明镜什么,都至少会碍着太后这一层而不至于捅穿了让大家都万劫不复。 “这么说起来……” 敖志明冷不丁的冒声,引得另三人诧异抬眸看他,却半天没听到他下文,封子安不禁毛了:“你要说什么能不能一次说整全了?”这么吊着人什么意思。 敖志明却还是沉了沉,才看着三人道:“我在想,他……小明镜该不会早想透了这一层,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吧?” “若是他真早想透了,那天晚上又何必匆匆折身而去。”封子安瞪眼:“这不是明摆着让人起疑吗?” 敖志明却不认同:“但是当时你在场我在场三爷也在场,永安侯若真是认出了小明镜而揪着他不放的话,还能这般平淡的就过去了?那永安侯的脾气如何我们是不了解,可三爷那个人却总是有些谱儿的,那个人一张嘴就能把死人气活活人气死,他到底认没认出小明镜来我们也都拿不准,这万一他其实早认出来了而只是顺势装着不知道……” 话到这里就没在说下去,可那三人却是已经联想到,万一那样的话很有可能发生的混乱状况了。毕竟再冷静的人在某些时候,也会暴躁难以控制甚至出人意表的发飙! 所以,百里明镜当时扭头就走,反倒是最直接又最有效的平淡事情的做法,如此一来,大家就都有了这一段时间的沉浸,也就不管是那轩辕彻还是永安侯,甚至包括他们,都能冷静的将事情利害过一遍,达到做出最明智冷静的决定…… 尚泽拧眉:“那孩子……真的才十五?” 虽然不想承认,但封子安还是没好气的道:“不是十五还能是五十一?” 说罢,就与那三人相视了一眼,纷纷默默的脊背发凉。 那孩子脑子太快了,举棋落子不过眨眼功夫,她却是已经算到了后边的百步,这种人,这样的人…… “嗯……我觉得吧……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得罪他的好……” “嗯。” “同意。” “赞同。” 原本他们还是对他们的功力挺有信心的,可自从瞧见那“次品弩”之后,他们忽然觉得,真惹毛了那小家伙让她起了对付他们的心的话,他们就是双腿跑成无影圈也未必逃得过…… 与此同时,之前避走的人也被重新寻回来了。 薄云遮月,本该僻静的小院一片诡异的扑翅声,昏暗朦胧中,一抹颀长的黑影立在院中间,黑袍从头到脚没有一丝杂色点缀,长发自然散在肩背垂过臀下,一群小黑影时而围绕他盘旋飞舞,时而落在他肩上手上…… 诡异,却透着一股妖异的美,让人着魔一般挪不开视线! 这时,小院墙上多了道黑影,正巧这时云开月露,氤氲的月光缓缓倾泻而下洒在他身上…… 美! 那是一个艳丽过极的年轻男子,慵懒闲散的姿势坐在墙头,却依旧不见与生俱来尊贵不凡的气质,尤其那双琥珀色的漂亮桃花眼,月下隐隐晶莹,眸光流转之间便能勾魂夺魄一般。 “我说秦溯,你一大好青年大半夜不抱女人躲在这儿玩蝙蝠,真的好吗?不怕你姐姐从棺材里跳出来掐你吗?” 墙上的轩辕彻嬉皮笑脸道。 “我姐是你娘。”秦溯淡淡斜他一眼,继续喂蝙蝠:“还有,你确定那把灰能爬起来掐人?” “就算是把灰那也是你姐!” 轩辕彻哼哼了句,又道:“不跟你扯那些,找你回来是真有急事。” 秦溯不语。 轩辕彻自知这是让他说的意思,也不啰嗦的就道:“你有没有把握把蛊下到人的心上去还保证蛊虫不把那颗心吃掉?还能适时的给予那颗心脏一定的刺激?” 秦溯抿唇,转眸看向他。 第119节 “我知道这很危险,所以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嘛~”轩辕彻道。 秦溯默了默,道:“你是想对……”顿了顿,又道:“谁想的?” 轩辕彻笑乐了:“眼下这里除了你和我,还有第三个人在?” “我是问你,谁想的这主意。”秦溯淡淡说着,冷不丁就提起了苏静卉:“你那宝贝夫人?” “胡扯什么呢,她一个养在深闺的……” 秦溯淡淡打断他:“养在深闺的女子,竟能改造出威力不凡的连弩?”转眸又看向轩辕彻,慢悠悠道:“据说那还次品?” 轩辕彻抿唇。 “本来你娶个哪怕的花瓶的蠢女人也挺……” 琥珀色的桃花眼陡然一沉,轩辕彻打断他:“我警告你,不许碰她。” 秦溯挑了挑眉,勾出一抹没有笑意的笑:“你真喜欢上她了?” 琥珀色的桃花眼更是沉得幽暗吓人,轩辕彻冷冷道:“我说了,不许碰她。” 薄唇微微勾深了些,秦溯不痛不痒的来了句:“小老虎长大了,吓起人来还真是有些吓人。” 轩辕彻抿唇,倏地起身转头要走:“不帮就算,还非得求你不可了似的……” “我可没说不帮。”秦溯淡淡道:“只是这事实在太冒险,至少也得给我点时间找几个人试试。” 轩辕彻侧了他一眼,直接一身不发的跃下墙,飞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秦溯勾了勾唇,摆手拂开那些黏在身上的蝙蝠间,人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 夜已深,百里明镜的房门紧闭,但他却还未睡。 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盘腿坐在床上的他缓缓睁开眼,眼底有着淡淡的喜色。 他又突破了一层,这速度简直是前世的几倍,果然身体好就是最强大的资本,做事总能事半功倍。 咚咚,咚咚咚…… 大半夜,门却竟然被人堂而皇之的敲响了,急,却轻重不一,隐隐似带着一种节奏,像什么暗号。 封子安四人一下被警醒,拧眉的同时迅速移到门边,跟着就听到了主屋门开的声音。 一怔,四人紧跟着就同一时间打开了各自的房门,果真看着百里明镜不但从主屋出来,还直往大门去。 见四人看着,百里明镜才淡淡解释一句道:“找我的。” 那敲门声轻重不一乍一听不伦不类,但分明是隐着《凤临天下》的曲调…… 这个时间这么堂而皇之还熟悉《凤临天下》在门板上敲出来,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开门,果真见到一身黑袍而蒙着脸的年轻男子站在,可不就跟当初夜闯香闺时一个造型么…… 看着他,百里明镜还真不知该笑还是该怎么。 “要紧……” 话没说完,陡然察觉到了什么而猛的一把将百里明镜拖进怀里,而与此同时,封子安等人也发现了有人在附近,但诡异的竟辨不清楚人究竟在哪个位置甚至方向,只觉一股庞大而冷冽的气息不断蔓近他们,将他们笼罩,跟着又忽然离去…… “那么回事?”封子安一怔,看向其他三人。 敖志明却低咒一声:“该死,小明镜不见了。” 不过就这么眨眼的会儿功夫,那个黑衣人竟就把小明镜带走了! 封子安也是面色一变:“该不会是一伙的吧。”分散他们注意力,然后把人带走。 “似乎不是。”敖志明摇头。 “不管是不是,现在赶紧先找人吧。”尚泽说着,先跳上屋顶往了一个方向追去:“分头找,响箭联络。” “好。” 封子安等三人也迅速跳上屋顶,往了另三个方向飞速散开。 —— 一抹黑影,鬼魅一般陡然截去轩辕彻和百里明镜的去路。 轩辕彻停下的第一时间,就是把百里明镜拨到身后挡着,黑着俊脸对那黑影道:“你到底有完没完?你姐要知道你这么欺负她儿子媳妇,会化作厉鬼爬起来扇死你。” 本来莫名其妙的百里明镜一听这番话,顿时不是一个普通的黑线滚滚。 亲,大半夜的咱们能好好睡觉不出来搞笑吗? 虽然这般腹诽,而脑袋却忍不住从轩辕彻背后探出,想看看那鬼魅一般的人物真面目,却才露了个脑门眼睛还没伸出去呢,就被轩辕彻头也不回的抬手一拨,按了回去:“你小心,这变态厉害得很,你露根毛他都能给你下蛊。” 百里明镜“……”了会儿,道:“这位变态,应该是你舅舅吧?”所谓无欲无求那位? 无欲无求,所以变态了?额……舅甥两人这相处模式真是有爱。 那低低不高但平静如水不带一丝惶恐惊惧的声音,引得秦溯不禁挑了挑眉,转眸看去,却只能看到轩辕彻一个人,想看的人完全被他挡在了身后。 “果真是叛逆期了。” 秦溯淡淡叹气间,人也陡然就化作了一道影消失,转瞬却就到了百里明镜身后…… “你还来真的了!” 轩辕彻黑脸,一把将百里明镜再度拖到身后护着,挥手就又几把暗器极速向秦溯飞去。 咚咚数声,暗器被秦溯长袖挥改了道,结结实实的大半身没入街道的厚石砖中,秦溯笑:“比我晚出生晚学十几年,还想压过我去?”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懂吗?”轩辕彻一边拖着百里明镜退,一边狂撒暗器,嘴上也不忘一番贱:“江水后浪推前浪,前浪活活死在沙滩上。” 秦溯嗤笑:“可你这后浪分明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躲,一直在退。” “有本事换个地方单打独斗啊!”轩辕彻瞪他。 百里明镜被拖得晕头转向,拧眉之际直接挣开轩辕彻的手…… “卉儿!” 轩辕彻沉声喝他的同时分心转头看他,只是眨眼的功夫,而秦溯就到了他身边…… 眼看秦溯的指就要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点上轩辕彻,却半寸距离时突兀定住。 看了看那正对准他眉心的黝黑诡异物件,秦溯挑了挑眉,转看向拿着那物件指他的百里明镜…… “小舅舅是吧?”百里明镜面无表情,一双水眸也静若止水:“半夜三更,能不闹了吗?” 秦溯突兀笑了,月下看来邪魅若妖:“你觉得你能比我快。” “谁知道呢?” 百里明镜出声依旧不高没有起伏,淡淡宛若水淌,看似温和平静,却谁也不敢肯定水下是否也这般平静无害:“不过我可以善意的提醒您,这东西看着其貌不扬,但可以秒射三十发,发发淬着剧毒,虽只有绣花针大小,但百步内能穿透盾甲……即便我心情好有解药,可这么近的距离,我也实在难以保证不穿透你的头骨。” 秦溯:“……” “哦~。” 百里明镜忽然想起了一般,语气却依旧是平平淡淡没有起伏:“一弹指顷有六十刹那,一刹那又有九百生灭,事相生成消灭率为每秒216,000次,也就是每次生灭约4。6微秒,而1微秒等于一百万分之一秒……这般算来,您避开的生率还是挺高的。” 秦溯再度:“……” 这下,果断轮到轩辕彻威武雄壮了,倒是聪明的维持不动不碰到百里明镜害他手里的东西偏离目标,侧眸秦溯道:“咳咳,小舅舅,怎么了?不会算吗?不会算的话其实可以试试嘛,最不济头骨破洞而已嘛,买块豆腐糊糊就补上了。” 秦溯缓缓收手,慢慢退步,五六步后陡然一定,身形一晃侧面再度逼进…… 哧哧…… 连发的细声,几近成一声,眼看二十声了秦溯却还在那里“飘”,轩辕彻不禁拧了眉,免得再拖延就迟了,干脆一把扣住百里明镜的手就要拉他走,却就听到了咚一声。 ☆、117 惜,发自内心 轩辕彻回头,竟是秦溯沉沉落了地。 秦溯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微眯的双眸绽放着危险的光芒,紧紧的盯了百里明镜一会儿,才低眸去看自己的脚,而后,毫无预警的轰然倒地。 轩辕彻怔了怔,立马看向百里明镜:“有解药的吧?” 脸上是看不出什么神色,但眼底却确实是紧张的,这舅甥二人真是…… 百里明镜无语的点头,将那东西收起的同时掏出个小瓷瓶递给他。 “你等我一会儿,我有话跟你说。”轩辕彻拿着药就转头要去秦溯那边,却还是不放心的又转身干脆拖着百里明镜一起:“你还是跟着我吧。” 百里明镜默。 他的信誉什么时候烂到这个地步了?他有过趁他不注意就扭头逃走的记录吗? 明明没有! 无语,却还是跟着,只是等轩辕彻才喂了秦溯解药就有人近了,是尚泽。 尚泽是四人中轻功最差的,因而他虽追对了方向,却慢了些,又到刚刚舅甥二人打斗的地方时,轩辕彻已经一手拎着还未苏醒的秦溯一手拖着百里明镜藏了起来。 尚泽显然也发现还留在地上的暗器,还特地停下来查看了下,却也正是停了下来查看而面色大变,跟着一记响箭升空留作信号,自己则继续往前追去…… 就算封子安等人听到响箭而第一时间掉头追回来,却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而这段时间,也足够让轩辕彻和百里明镜说话了。 “我信。” 纠结半天,冒出两个让百里明镜发笑的字。 看到他笑,轩辕彻此时此刻可真一点高兴不起来,俊脸都拉了下去:“我说真的。” 百里明镜抬眸看他,笑声收了,笑却未减:“看出来了。” 轩辕彻瞪眼,起码这一瞬觉之前那几天白,纠,结,了! 他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 俊脸狠狠往下拉,绷紧得估计炮轰都不穿,一双桃花眼更是瞪成圆桃状,熊熊窜着火,却没有要烧出来的意思。 其实挺凶神恶煞的,可在百里明镜看来,却怎么看着怎么可爱,活像个被大人欺负了想报仇但又觉得自己能力有限而憋屈在心,只能狠狠诅咒“等我长大了让你好看”之类的…… 孩子! 噗嗤一声,百里明镜忍俊不禁喷笑出来,花枝乱颤。 第120节 “你……” 轩辕彻又气又窘,头顶冒烟,咬牙切齿准备好歹骂他两句发泄下,就见百里明镜忽的举手圈上他的颈拉低他,而后,唇送上。 咚一声,本还被轩辕彻拎在手里的秦小舅舅直接面朝地的趴了…… 高挺的鼻梁狠狠撞地,秦溯生生痛醒。 眉一拧,就觉气氛不对,才要动,就有哧哧一阵细微而密集的轻响自他指尖前三寸开始密集贴近他的指…… 刚吃的亏,秦溯哪能不记得这声音来自何物? 嘴角眼角顿时一块儿抽。 不过,秦溯还是识时务的并没有动,倒是轩辕彻也听闻了声音扫了亲热的兴致,低头看向秦溯,就听到百里明镜道:“只是以防万一。” 听到这话,秦溯都不禁额角青筋狂窜,而轩辕彻却是乐道:“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些总是好的。” 边说着就边蹲下身去,趁着秦溯又被百里明镜那忽然连发的毒针逼得不能动弹时,手疾眼快就直接狠狠戳了他昏穴……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在我之上,想打晕他实在不容易,今儿却是托了你的福了。” 轩辕彻边说着,边拉起秦溯一手,一点不怜惜在那手上划了一刀,趁着殷红的献血喷涌时低头含了一口,而后迅速掏出金疮药粉给秦溯撒上便扔了,起身,一把拉住没反应过来的百里明镜按住他后脑,将自己的唇压上他的唇,强行将那口从秦溯的血灌入他嘴里…… 血腥味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百里明镜也不禁拧眉想推开轩辕彻,却推不开他,直到被动的咽下那口血,才得被松开。 “不要吐。” 轩辕彻一把捂住他作势要吐的嘴:“我知道这很恶心,但天下间的蛊也是欺弱怕强的,他身体里养着西域七色蛊王,血里自然而然就带着七色蛊王的气息,而七色蛊王是蛊中至尊,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养得住……只要有他这口血护身,足以保你到他死都不会被蛊毒侵害,所以,不要吐出来。” 百里明镜瞪眼看他。 “卉儿,我并不是他,我没有他那么多时间和空间,我养不了七色蛊王,如果我能养,我哪怕是现在开始养也不会让你喝他的血……相信我。”轩辕彻苦口婆心,甚至带着恳求。 百里明镜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拉开他的手,冷不丁的问:“你怕他对我下蛊?”顿了顿:“他会杀了我?” “他倒不会真杀了你,但……他是真的变态!”轩辕彻叹气:“他不会杀你,但他绝对会对你下奇怪的蛊折磨你。” 百里明镜挑了挑眉,突兀笑了。 轩辕彻瞪眼:“说正事呢,你笑什么?” “他很疼你。” 百里明镜低眸看着不省人事的秦溯:“怕你遇人不淑,怕你被坏女人骗了心骗了情,干脆直接做这个黑脸。” 轩辕彻张了张嘴,忽然间没来由的窘:“你可以不用说这么直白吗?”搞得他好像没人照顾就随时玩完的没用小孩似的。 百里明镜却是依旧笑,只是道:“你也很疼我。” 他跟他亲爱的小舅舅打起来,不就是只为了不让“他”被蛊折磨吗? 轩辕彻抬眸看了看他,就挺起了胸膛:“知道就好,还不赶紧给爷意思意思一下表示诚意。” “送你了。”百里明镜把那枪不似枪弩不像弩东西塞给他。 轩辕彻嘴角自抽抽,不接:“这东西爷用不上。” “哪天或许就用上了。” 百里明镜淡定道:“这是连发的扳机,这是单发的扳机。刚刚对付小舅舅已经连发九十,还剩一百二十发,单发的话还能用很久。” 顿了顿,补充道:“对了,本该该是剧毒的,但因为量不够,中个一两发倒也死不了人,不过能残废了。” 真不知道小舅舅听到会做何感想…… 轩辕彻默默,也顺势把那物件推了回去:“我真用不上。” “之前答应给你的。”百里明镜淡淡道,再把那东西推回给轩辕彻:“要不然我也不会大晚上带出来。”不想阴差阳错,竟还用上了。 轩辕彻怔了一下,嘴角直抽抽:“不是答应过一起做的吗?” “一起做那个给我用,所以这个你带着。”百里明镜倒是干脆。 轩辕彻一阵无语,心里却是暖暖的就软了,想了想,也不再坚持的把那东西收了,道:“明天把图纸给我。” 百里明镜:“……没有图纸。”他做东西已经不需要图纸。 “没有就画!”轩辕彻瞪他:“再找借口,爷在这办了你。” 百里明镜抿唇看着他,看着他,就是不语…… 轩辕彻嘴角直抽抽:“你以为这样看着我,我就不敢了吗?真以为这招百试不爽?” “果真不灵了?”百里明镜反问,炭黑的小脸一本正色。 可这是一本正色的时候吗?一本正色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说这种逗趣的话? 轩辕彻无语,而后叹气,跟着却竟然又笑了,百里明镜看来,整一个神经分裂了似的傻子样,可又偏傻得可爱,傻得勾人…… 不由的,似被感染了一般,百里明镜也跟着勾了唇,一双水眸弯弯似了月牙儿。 他平常也不是不很少笑,只是很少真正的笑,此时不由自主发自内心的一笑,就顿时比起平日更显温婉恬静了,哪怕是脸黑得跟碳似的,还肿了一圈,在轩辕彻眼里看来,也依旧还是很美…… 不知何时开始,他的眼里心底脑海深处,就悄悄然的烙印上了她,不是纯粹肤浅的眉眼鼻骨,而是更深沉甚至飘渺的东西,比如那静若止水的气质,比如……那浑厚沉稳的魂! 脑子一抽,轩辕彻冷不丁的忽然问了句:“卉儿,说实话,你多大?” 百里明镜还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微怔之后正要回答,嘴却被他一把捂上了:“别别别,还是别说了。” 他倒不是嫌弃那个年龄可能会老,而是害怕被“他”嫌弃小了…… 百里明镜笑看着他,赤果果的揶揄,明摆着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轩辕彻那么一点随性涌上的自卑感顿时荡然无存,再次瞪圆眼瞪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听到了有人近的声音。 —— “说实话,你到底怎么脱身的?” 直回到住处,封子安还是不停的追问百里明镜,却被百里明镜直接当面赏了个关门。 “你……” 封子安气得想踹门,却是被敖志明等人拉住了。 “人没事就好,算了。”尚泽也劝。 封子安却是气不过:“他成天这样,还让我们怎么保护他?都不知道招来是些什么人……我都开始觉得我们才是需要被保护的了。” 广烨拧眉:“大半夜你这么嚷嚷,是想把谁引来?” 封子安倒也知错的窒了下,可还是恼火得难受,只是压了声音:“可他总这样……” “上面可从一开始就没说他必须事事跟我们汇报。”敖志明没好气道:“何况,忘了才报上去事了?” 跟太后亲侄永安侯有过节,太后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是其他? 太后只是肉眼坏了,心眼还好得很,这么要紧的事情她能随随便便给人办?而如今这些时日看来,百里明镜不说年纪,不说出身,不说到底哪里学来的那些这些怎么搭上的百晓门,只单单说能力,就不可否认他确实有诸多过人之处,而他,只要有能力就够了,别的都是次要! 封子安一听,一口气就闷住了,但这回敖志明是总算把他从百里明镜的屋前拉开了。 为此,探头的翠竹等人也才缩回后罩房去。 —— “神机营出了把厉害的连弩?” 贤妃不甚在意的懒懒道:“说说看,怎么个厉害法?”她就不信,还能比那个死女人造的更厉害! 想起那个女人,她就忍不住咬牙切齿,恨不能立马杀上景阳山去,把那女人千刀万剐,可却不得不承认,那女人热兵器无人匹敌,冷兵器更是登峰造极! 那近来颇得贤妃宠的内侍又哈低了三分腰,笑得跟正在说什么笑话似的:“据说是能一百五十步五连发,还箭箭比前箭威猛,都一支支的将前箭劈成两半,五箭生生钉出了九箭……” 虽顿了顿,却只是换气而并非注意到了贤妃的表情神色,兀自得意的继续又道:“不过嘛,这以讹传讹胡吹瞎侃的事情多了去了,指不定是神机营那群酒囊饭蛋今年想不出什么招儿虚报的,上次不还……” “那连弩什么人造的?”贤妃冷不丁的忽然打断他的话,娇艳的脸上柳眉轻拧,总觉得这事仔细听起来就不对劲了。 虽然这里也叫大明国,可这里却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明朝的大明国,这是一个架空的时代,根本无法用那个大明国的历史来做这个大明国的标准,而且…… 最重要的是,这破躯壳原本还真只是个只会跟一群女人争风吃醋的女人而已,除了所谓的琴棋书画,脑子简直空空,根本没有她需要的历史兵器之类的知识,而她,又该死的对冷兵器不熟悉,实在拿捏不准这时代的弩到底什么威力,有没有连弩! 不过,凭着感觉,她总觉得这件事…… 那内侍一怔后,道:“贤妃娘娘有所不知,神机营为了保护这种人才不被挖走,这种事情向来守得严实,什么人造的……奴才还真没办法打听到。” 贤妃冷冷一横他:“那你又能打听到神机营出了新兵器!” 那内侍脸唰的就白了,咚一声跪下去,琴瑟直抖:“不瞒娘娘,奴才只是恰好偷听到有人秘禀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贤妃挑了挑眉,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而突兀的笑了:“这般说起来,太子每年都有机会替皇上巡视神机营,而二皇子却是没有的……” 那内侍和一旁的嬷嬷宫女们纷纷低头,当作没听到。 贤妃也不理会他们,站起来就直接往了梳妆台去:“说起来,本宫也许久不去玉贵妃娘娘那里坐了……” 明轩楼。 “那百里明镜是已经销声匿迹好长时间的百里老将军的孙子,四个随身侍卫也一起进了研造厂……” 魏宸却并不信这份调查报告:“继续查那百里明镜住在哪里。” 改天,他亲自去见一见人! ☆、118 拉,真假冷暖 被一个后生小辈的次品连弩深深的打击到了,乾豹最近很颓废,脾气更暴躁,早上更是与人几句不和而直接打起来,把人打伤了…… 虽然对方只是轻伤,但也已经犯了规矩,再加上对方占着有理就蛮横,死活不肯轻了,乾豹也就为此而被关起来以示惩戒,赔偿自然也逃不掉。 本就是手艺卓越而不把人放在眼里的人,平常自是没少得罪人,只是碍着越不过他而忍着,被百里明镜打击之后,那些人岂能不合起来在私下耻笑奚落,如今看他被关更是暗地里鼓掌叫好,哪里还会有人来看他? 真假冷暖,瞬间了然。 乾豹家中倒是有老有小,可那些都是平头小百姓,哪能进到这神机营的牢房来看他,就是知道他被关在这里的四处求爷爷告奶奶,也只怕想捎东西也捎不进来,这就是现实! 坐在墙角,本就没指望会有什么人来看他,却不想竟然有人来了,还拎着酒肉来,只不过这人实在不算他想见的…… “呵~” 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乾豹冷冷看着百里明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百里明镜个头确实不高,但站着到底要比坐着的人强些,也就有了居高临下的优势,但,他却盘腿就地坐了下来,一点不在意弄脏自己的衣服,一边把酒肉摆开,一边道:“有什么好笑?” 第121节 说罢,也不招呼乾豹,自个儿抱了一小坛子酒就先喝了起来。 酒是上等好酒,醇香扑鼻,乾豹直接被诱得口水直往上冒,可又觉得人家招呼都没招呼就伸手去拿,实在太丢人,更何况,这人还是让他大丢一次人后又侮辱他的! 这般一想,乾豹的眼又瞪圆了起来,恶狠狠的道:“这还成了你吃酒吃肉的地方了?滚!” 百里明镜挑了他一眼,没说话,但伸腰就把自己手里捧着那坛酒放到了乾豹面前,淡淡两字:“没毒。” 乾豹瞪眼。 他怎么瞪,百里明镜都不怕,更无视的就转手去抱了另一小坛子酒,开封开饮,兀自吃肉。 肉是一只烧鸡,三斤酱牛肉,还有点牛杂。 烧鸡是成只的,牛肉和牛杂也都是豪爽的大块,百里明镜还真有些难以下手,只好看向乾豹道:“不介意我拿刀子切一下吧?” 从头到尾没请他一起吃,倒是很客气的先说“没毒”后问可不可以用刀…… 乾豹没来由的闷气,气鼓鼓的瞪着他:“老子不是说了吗?你要吃酒滚出去吃个够!少来这里扎老子眼。” 百里明镜淡淡瞥了他一眼,放下酒,拿出刀,兀自卸了只鸡腿开啃后,才道:“三爷让我来的。” 换言之,并不是他想来…… 乾豹一怔,眼更狠的瞪他:“不早说!”说着,就伸手抱了那小坛子酒海灌了一口。 好酒下腹,顿时整个人都舒爽了许多,也更觉得饿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就一把抢过百里明镜手里的刀子,刷刷刷三两下把那只烧鸡卸成了几大块,又刷刷刷,就把那三斤牛肉切成了均等的小块,而后是牛杂…… 似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乾豹扔个刀子都扔得分外神气,更是往百里明镜扔的。 看着刀来,正常人都会本能的缩一缩,可百里明镜却兀自喝酒啃鸡腿,坐那里就是一动不动不挪半寸,而刀子,则下一瞬稳稳当当哧一声没入他盘着的两腿前一寸。 乾豹微怔之后,拧眉:“为什么不躲?”他是故意吓唬他才这么做的,却不想人家根本没被吓到,这反倒让他很没面子:“你就真不怕刀子扎在你身上?” “看到了,就能根据弧度和力道算出来。既然算出来就肯定不会扎到我,我为什么还要躲?”百里明镜淡淡反问。 乾豹愣了一愣,随后就撇嘴不削道:“你就吹吧,还吹不死你了……” 嘴上这么说,心底却还是震撼到了的,总觉得,这孩子没有说谎…… “连弩在两百年前已经失传,你能根据一点点资料造出那个样子,也算不错了。” 百里明镜难得主动寻话题,可乾豹听着却分外不是味儿,再加上两口酒下腹,酒气也上来了,语气更冲:“别忘了,我造的勉强只能算弩,还力小程近,光看着威风而根本没有威力,百步都进不了!你改造的次品都能破一百五十步,还是五连发的!” “这倒是。”百里明镜竟然点头。 乾豹顿时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眼珠子都快暴突出来了,却奈何不得他如何,只好闷闷连灌了好几口酒。 “即便如此,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的手艺确实在整个研造厂来说都是首屈一指的,如果能给你准确的图纸,你肯定能造出跟预想无误差的完美东西来。” 这也正是百里明镜明知把他得罪得不轻,还是厚着脸来变相拉拢的原因之一。再有就是这乾豹还是块硬骨头,轻易不愿受人恩惠,一旦受了就是涌泉相报的人,这种人,可比那些银钱收买来的靠谱太多! 想拿下神机营,技术和手艺过硬的匠人都缺一不可,兵反倒还是其次,徒有技术而没有制造的匠人,如何大批量的生产兵器?没有兵器装备又谈何武装战斗力? 这里没有先进的生产力高科技的装备,没关系,有技术和手艺兼备的优秀匠人也是一样,只要能把这些匠人大批量收拢了,不说造飞机,起码大炮战舰之类的是没问题,而这大明国,最好的匠人基本就聚集在研造厂了! 他如今身在研究厂,自就先从研究厂下刀,制造厂那边也还有尚泽和广烨,还有就是,年年进新人,年年就会有同期,同窗有情生成互助互利的人际网,同期也是差不多的…… 如此一来,他若能在研究厂这边拉到一批骨干,自就能拉到他们同期的而进了制造厂的朋友,而朋友带朋友,朋友的朋友再带朋友,一来二去,人就多了。 只不过,硬骨头一般都难啃…… 若是平日从别人的嘴里听到那番话,乾豹还能高兴高兴,可今天他在牢里,而说这话的人还是百里明镜,就顿时让他不但高兴不起来,还越发觉得火大,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虽没笑,可一番话即便平平淡淡但倒也不失真心实意,他这也把人家喷一顿,就更显的自己没度量了。 想来想去,乾豹干脆冷哼一声,不搭理他的兀自灌酒吃肉。反正没毒,不吃白不吃。 百里明镜也不再多说什么,而这时,来人了,还偏是轩辕彻。 来就来吧,空着双手倒也说得过去,偏他还一手酒一手肉的拎着…… 瞬间穿了百里明镜的底! 乾豹愣了一下,横眉怒目的瞪着百里明镜,而百里明镜倒是淡定,若无其事的直接起身拍拍屁股就往外走,还道:“既然三爷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乾豹恨不能把下腹的酒肉吐出来让他带走,但那是不可能的,倒是轩辕彻聪明,秒明白了自己的错,暗暗汗了一把,对擦肩而过的百里明镜道:“小明镜别走啊,在一起喝点呗。” “我喝够了。”百里明镜头也不回的摆摆手,走了。 生气了……? 可我真不是故意的噻,不住在一起这几天还零交流…… 轩辕彻默默,乾豹看着也不好去追,只好弯身进牢里去,扫了一眼还摆在地上的酒肉,挑了挑眉:“哟,这小明镜倒是大方。” 乾豹也不好说百里明镜坑了他,冷哼了一声,又灌了一口手里坛中的酒,酒下腹后又猛然想起酒是百里明镜带来的…… 那个郁闷的,瞬间翻了好几倍! 而百里明镜离开牢房没一会儿,余光就见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暗暗挑了挑眉,直接当没见的回了研究厂去。 —— 因为被伤的人平日就跟乾豹不和,这次占理更是不肯罢休,因而乾豹伤人赔钱之余,还得面壁思过十天。 在神机营里做事的,还是在研究厂,一脑子扎进一件事里就十天半月不回家也是常事,而家中也因为他这份差事而生活稳定,因而对乾豹而言,十天不回家还真是不算什么。 本不指望谁会好心来看他,却不想头一天百里明镜和轩辕彻都来了,如此还罢,竟然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接二连三的来人! 第二天来的是两个去年进的新人,有点偷偷摸摸…… “我们不如小明镜胆大,家里也指着我们能在这里干出点什么来光宗耀祖……” 说白了,就是没人开这个头,他们就不敢来,怕得罪那个被乾豹伤了的陈诉:“陈叔上边有人,不比旁人,我们实在……” 第三天来的是封子安敖志明和几个今年同期的新人…… “小明镜那个人嘴毒,脾气也不好,但心不坏,我们同期的都知道,也习惯了……乾叔你就大人大量,别跟他计较。” 第四天…… 第五天…… 直到第六天,来的也大多还是今年去年或者大去年进的,像乾豹这样资格老些的,不过三两个,比他资格更老的,一个都没有。 他在研究厂已经二十年了,送走了那么多人又迎来这么多人,竟然还混得这般差,真只是因为他高傲脾气不好?恐怕出身才是最大的问题吧,不然来的这些,为什么都是出身一般手艺也一般的?不就是想从他这里变相的偷艺嘛…… 毕竟在神机营,出身不好,手艺还是能帮补的! 本就闷气,这般一来,自就更是烦闷了,借着酒劲大骂特骂不稀奇,倒也脑子没真浑了逮谁骂谁,而害他颜面尽失又不是那么喜欢计较的百里明镜,无疑成了不二人选。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虽是牢里骂的百里明镜,可那么多人听着,又怎么可能不传出去…… 如此这般过去了八天,第九天,竟然还来了两个平日里打杂做下手的,最重要的是,竟然说是受百里明镜所托带酒菜来的…… 乾豹心中腹诽不已,百里明镜那臭小子虽然大半天未必放一个屁,也自那天之后就没再来过,可说话做事历来直来直去弯都懒得拐,这种人真要带什么东西来,会不直接自己来?因为被他骂? 呸,他乾豹虽然脾气不好,可不是脑子不好,那天他甩刀子都不怕不躲的人,会因为他背后喷喷口水就不敢来了? 心中狂喷,面上却不露声色,冷眼看着那两个打杂的把酒菜摆开,别说,还真跟那天的酒和菜是一样的…… “乾爷,这些都是百里小爷让带进来的,您赶紧趁热吃吧。”打杂一号道。 打杂二号则羡慕不已的帮腔:“可不是,听说这些都是大酒楼买的。” “拿回去。” 乾豹冷冷道:“老子还没可怜到吃那小子的施舍!再说,老子后天就出去了,真想吃,不会自己上酒楼去吗?当这里什么地方?没闻到老子的屎尿味吗?他安的到底什么心!” 说着,伸脚就要把那坛子酒踢了,却是那打杂一号手疾眼快,先一步把酒给抱了:“乾爷,别这样诶,这可是上等的好酒,您闻闻,可香了……” 说着就凑近了给乾豹闻。 “是挺香,不过……”乾豹点头附和罢,猛的就把那坛子就扇飞了:“老子就是不喝!” 砰,酒坛子撞在墙上应声破碎,酒水溅开一大片,霎时间满牢房的酒香,倒是不见冒白泡泡…… 酒没问题? 乾豹暗暗拧眉,就听那打杂二号好不可惜的道:“一坛子好酒就这么没了……” 打杂一号也叹了一口气,把另一小坛子酒打开,摆在那里,对乾豹道:“乾爷,这可是最后一坛了,到底喝不喝您看着办吧,唉,我们就先回了。” 说着,还真就起身和打杂二号往外走了。 看着两人转身,乾豹直接拧上了眉,定定的看着那坛子酒和那些肉,跟着就觉余光有影晃动,看去,竟是那两个打杂的面带惶恐的倒着退了回来…… “劳烦两位替我捎酒捎肉给乾爷我本人竟然不知道,还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 淡淡的声音传来,百里明镜也出现在了乾豹的视线里,与他一起的还有轩辕彻和封子安敖志明,以及几个侍卫。 “三,三爷……” 两个打杂的倒是不怕百里明镜,百里明镜再怎么不能动他们,但轩辕彻却有权杀了他们,自看到轩辕彻比看到百里明镜更害怕,咚咚两声就相继跪了下去。 轩辕彻直接道:“酒菜拿去验验,人先关起来。” ☆、119 乱,无中生有 侍卫进去抓人和拿酒菜的时候,百里明镜也扭头走了,封子安和敖志明顺势跟上…… 乾豹发现时,人已经走远了。 “发生了这种事,再关着你只怕出意外回头也难交差……”轩辕彻拍拍乾豹的肩,道:“你就回家面壁完这两天吧,后天再来报到。” 这简直是在给放假了…… 乾豹拧眉看着轩辕彻,待侍卫们都出去后,才道:“三爷……” “至少有一件事你是说对了,那百里明镜出身确实很好,不过他有本事也是事实……” 轩辕彻压着声打断乾豹的话,凑着他耳边道:“今儿的事恐怕有着你难以想象的牵扯,我在这里也不怕跟你说,人虽是抓到了,可到底只是小喽罗,真的想查个水落石出拿到幕后指使,多半渺茫……你也不是才第一天出来混的,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该是懂得其中奥妙的。” 乾豹面色难看的点点头,跟着就猛然又想到了什么而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既然他成了害百里明镜的棋,那他的家人岂不是…… “如果你是担心你的家人,倒是可以放心,我已经派人去看过了,都挺好,就是早几天你那小女儿发了高热,偏那陈诉又才从你家拿走钱……” 乾豹一听就瞪了眼,脸发黑额角青筋还狂窜,:“不是第一天就给过了吗?怎么……” 第122节 “说是什么伤口又感染发炎了什么的,抱歉,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轩辕彻歉意的拍拍乾豹,又道:“不过你别太担心,孩子现在已经没事了,说是有人给他们送了钱。” 乾豹一怔,而后便想应是左右好心邻居借的,也就没在意的点点头,不管如何都得先回去才知道,却不想…… 回到家,他家人个个看到他就是一个嗷嚎大哭,一问才知道有人造谣,说他打伤了人摊上了大事,这一关得关好几年,再加上那陈诉被人抬着来要了三次钱,左右邻居也就轻信了,女儿病那两天,压根就没人愿意借钱给他们,连他媳妇给人做饭的差事都被退了,两个儿子又跟人学艺在外远水救不了近火,家里两个老人一个女人一个孩子,短短几天却简直被人欺负了透去! 乾豹自是气极,恨不得把左右邻居都拖出来打一顿,可他到底没有,也稍稍冷静之后就忍不住怔了,问:“那给莺儿送钱的是谁?” “不知道叫什么,只说是得你照顾的新进同僚。”乾豹媳妇抹抹泪,道:“你只被关几天的事也是他告诉我们的……呜呜,那可是给莺儿的救命钱,回头咱们有钱了,一定得还人家。” “得我照顾的新进同僚?”乾豹拧眉一瞬,忽然想到个黑黑瘦瘦的身影,问:“那人是不是年纪不大,黑黑瘦瘦的?” “对对,看起来十三四岁,黑得跟碳似的,可仔细看人倒是长得挺好看的,也不大说话……”乾豹媳妇直点头:“爹那手脱臼了,也是他给拧接上的。” 乾豹又是一惊:“爹的手怎么就脱臼了?” “还不是那个陈什么的一个劲上门要钱……” 乾豹媳妇说着就又哭上了:“眼瞅着莺儿都病了,咱们自是不愿再给了,可咱们不给,人家就硬抢,都砸坏了家里好些东西,那凶狠劲儿,简直就是你……你……这样一来,左右邻居可不就更信了么……” 他们都认定他回不来呢! 看来今天牢里那事陈诉至少也参了一脚…… 乾豹气极,但也没有忘记轩辕彻的提醒,咬咬牙,劝慰媳妇道:“事情没有那么严重,那陈诉只是轻伤而已,现在我回来了,我们家日后日子会再好起来的……” 心中也把陈诉的恨记上了,但他也不会脑子热到现在就去找陈诉算账,他至少还是知道陈诉上面有人罩着的,而上面要有人的话…… 不是说那百里明镜出身很好吗? 很好,就他了! —— 几个妈妈偷得点空闲聚在一起闲聊,恰好瞧见容嬷嬷走来,呵呵笑着就迎上去打招呼。 “大老远就看到了,还在想是哪个院里的妈妈这么精神,原来是容嬷嬷啊。”妈妈一号道。 “可不是吗?容嬷嬷,您这身衣服先前可没见过呀,新做的?”妈妈二号羡慕不已。 容嬷嬷挺了挺腰,还特地扶了扶头上那价值不菲的玉簪子,立马就有妈妈三号心明眼亮的开赞:“诶哟,瞧这簪子,是不是金珍坊那支?早阵子我侄女出嫁,我硬着头皮进去给她挑件体面的嫁妆,随便瞅了瞅,可被那簪子的价儿吓到了,得要好几十两呢……” “不错,就是那支。” 容嬷嬷倒是应得干脆,也没说怎么得来的,可不说大家也心知肚明,聚宝苑那两主子家底都厚实得很,甚至那小主都不是一般人…… 几个妈妈是真的顿时就眼儿发红又发绿了。 虽说人家是一院的管事妈妈,可这王府里头仔细算起来管院子的妈妈着实不少,却哪个能跟人家聚宝苑的容嬷嬷比?瞧那身上的料子,瞧那头上的簪子,瞧那手上的串子…… “我说容嬷嬷……”妈妈一号实在忍不住了,轻轻把容嬷嬷往一边扶开,压着声音道:“你们院里还缺人手不?你瞅着能不能把我给弄进去?” 聚宝苑里能说事的两主子都是好说话的,起码别其他院的良善太多,那小主好不好说话也没关系,反正不得宠不是,这样一来倒是为了她自个儿活得好些得供不少银子出来给下人使…… 以前不愿去聚宝苑,是因为三爷是个扑钱眼的,没权没势到底风险太大,可如今却不一样了,人家三爷如今在神机营呢,日后指不定就当了什么大官,如此一来,聚宝苑也就离有权有势不远了,吃好穿好住好事情少,这么好谁不想削尖脑袋了挤进去? 自然,妈妈一号想,妈妈二号三号四号也都是想的,又哪能容得妈妈一号拽着容嬷嬷私话? “容嬷嬷……” “只要容嬷嬷您……” 三两下,不但几个妈妈,就是那些路过的丫鬟也闲不住的来凑一份,硬生生把容嬷嬷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容嬷嬷尚不及应声,就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诶哟,大老远的就看到一大群人在这儿围着,还以为是瞧什么热闹呢,原来是容嬷嬷啊。” 一听这声,除了容嬷嬷外众人纷纷面色大变,丫鬟们更是袖子挡脸的赶紧遁走……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吕侧妃院里的管事房妈妈。 吕侧妃管着府中大半中馈,下人的差事怎么分配月钱多少基本她说了算,这房妈妈虽说是吕侧妃院里的管事妈妈,可也帮衬着吕侧妃管一些中馈的事…… 这样一个人,平日里能不高贵冷艳吗? 说实话,容嬷嬷和左妈妈来之前,房妈妈就是这王府里最光彩的人,可容嬷嬷和左妈妈一来,她就直接被比了下去。那左妈妈很低调,不常出院,倒也横竖犯不着房妈妈,可这容嬷嬷却是个窜惯的,时常在府里走动招人眼,房妈妈岂能不恨上她?只不过人家容嬷嬷宫里出来的,又干了教习嬷嬷十几年,对规规矩矩什么的通透得很,想踩她尾巴也实在不容易! 说白了,就是房妈妈看容嬷嬷不顺眼但找不着地方下脚踩,可她们却不一样,房妈妈今日撞见她们围着容嬷嬷,回头还不知要跟吕侧妃怎么说呢,到时候她们可就惨了,自是能闪多快闪多快…… 三两下,原本围得密不透风的妈妈丫鬟就闪了个没影,可如此一来,容嬷嬷倒是轻松了。 笑容可恭看着房妈妈:“原来是房妈妈啊,可真是谢谢您了。” “客气客气,不过几句话而已。”房妈妈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谁叫瞧您被围得严严实实也怪可怜的。” 容嬷嬷不痛不痒的回道:“可不是吗?这人缘好啊,有时候也是负担。” 三房不靠王府养也饿不着,自是不怕吕侧妃克扣她们,倒是吕侧妃敢克扣她们,回头三爷可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不帮补府里,亏的到底是她吕侧妃的口袋,再加上史侧妃和二房那边,呵呵…… 既然如此,那她还有什么怕这房妈妈的?夫人重金请她来,可不是给人点头哈腰的! 房妈妈听着容嬷嬷那话,气得肺差点没爆炸,可她能得吕侧妃重用自也不是蠢的,岂会想不到那些利害? 既然知道这容嬷嬷不好拿捏,自就不能随随便便发作撕破了脸去,只能扯着扭曲的笑道:“容嬷嬷的人缘确实好得令人羡慕。”呸,要没有你主子罩着你,你就是个吃屎的份!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容嬷嬷和房妈妈肯定是聊不到一块儿去的,自是客套了几句就早早分了手各回各处。 房妈妈气得直回到吕侧妃的碧霞居,也缓不过脸色来,偏巧吕侧妃正在修剪她心爱的盆栽,抬眼就看到了。 心中约莫有着底,却还是问:“这是怎么了?高高兴兴的出去吩咐事儿,回来却就拉长着个脸?” 这府里的事又有几件能真瞒得过吕侧妃?房妈妈自然知道她心知肚明还问的,也就不怕说了:“还不是路上碰到那容嬷嬷了,说到底再体面也不过是个下人而已,却穿得那叫一个花枝招展的,还生怕人家不知道她过得多好,隔三差五就出来转悠。” 吕侧妃抿唇轻笑:“我以为是多大的事,就这么点事儿就把你给气成那样,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实在是那个容嬷嬷太惹人厌了呀……” 房妈妈嘀咕道:“说起来都是宫里出来的,人家左妈妈还是太后宫里出来扶持大了个公主呢,也没见架子有她那么大那么爱招摇,真不知道她原本是哪个宫里出来的……” 吕侧妃道:“不过是个短命的贵人院里出来的而已,本来也上不得什么大台面,不过这十几年来倒是混得不出,自己挣了不少体面。” 房妈妈一怔,不禁好奇问道:“是哪位短咳咳……是哪位贵人院里出来的?” “四皇子生母。”吕侧妃淡淡道。 房妈妈撇嘴:“那可真是应了人走茶凉那句话了……”那位贵人走时,四皇子可还小得很呢,这容嬷嬷竟也不留在身边照应着,反倒出宫去混得潇洒。 吕侧妃忽然想到了什么的定了定,喃喃道:“这般说起来,容嬷嬷好像是那位去之前出宫的。”拧了拧眉:“那么得力的嬷嬷,照理说应该留在身边才是,那位却怎么就放她出宫去了呢?” 仔细一想,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 转角完美的隐藏了魏宸的身影,却可以供他看清楚正进小院的百里明镜…… 他敢肯定,那所谓的百里明镜,就是苏静卉,是苏静! 咬牙眯眸,却忽然,身后有人近。 魏宸倏地转头,便见是封子安,愣了一下。 封子安也没想到他会忽然回过头来一般的惊了瞬,而后便抱拳颔首:“还以为是谁在这里埋伏我家小主子,不想竟是永安侯路过。” 台阶都给他铺好了…… 魏宸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顺了他的腔:“瞧见那身影有些眼熟,就停下来看了看,不想竟引来误会了。” 封子安:“惊吓到侯爷,实在抱歉。” “惊倒是惊了,吓倒不至于。” 魏宸轻笑道,装起糊涂来:“不过,那孩子是你小主子?若是我没记错,你不是在神机营里当差的吗?” “不瞒侯爷,我家小主子自幼聪颖,如今也不过十三四岁,可机关术却已很是了得……”封子安睁着眼睛说瞎话也脸不红气不喘:“小人只是为了保护他才进的神机营。” 魏宸笑更深了三分:“这种事你竟也放心跟我说?” 封子安面不改色道:“若是旁人,还真不能如此直白的说,但您是永安侯,这就不一样了。” 魏宸怔了一下,面色微变。这是在变相的告诉他,百里明镜是太后安排进的神机营? 沉了沉声问:“谁交代的?”谁交代你这么说! 封子安抬眸看了魏宸一眼,微微勾唇:“自是您当下想的那一位。” 果真是太后! 魏宸面色又是一变,袖中的拳头也握了紧。 苏静,不愧是苏静,果真好本事,即便换了皮囊失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出身也依旧不弱于任何人,不过这短短时间,竟就脱颖而出入了太后的眼,得她老人家这般厚望…… 后槽牙咬紧,而唇却勾了起来,魏宸笑得诡异甚至阴森:“自幼聪颖?何止聪颖,简直……” 话到一半,却突兀就断了去,转眸看着错愕的封子安,笑:“呵呵,神机营得她,倒确是如虎添翼,只不过……” 又是话到一半便不说了,还直接离去。 封子安拧眉目送…… 这般看来,二人却似乎并不只是过节那么简单了! —— 林夕辰和林元智不知不觉就成了醉仙楼的常客,不知不觉就跟九皇子轩辕璟混熟了,九皇子轩辕璟时常带着两个小弟苏云览和苏云群蹲雅间里吃喝打混…… 当然,九皇子轩辕璟时不时就语出惊人狂放雷,比如现在他就突然问林家兄弟两:“总听说花街柳巷灯红柳绿不仅美煞人还醉死人,可那里究竟怎么个美法?” 林夕辰生生被一口酒呛了个结实,林元智也好不到哪里去,才往下咽的一口肉差点没噎死他,双双憋得面红耳赤狂咳不止。 好半响,林夕辰才缓过劲来,道:“九皇子问小人这事实在为难小人了,花街柳巷咳咳……那种地方小人真没去过。” 林家最多的就是钱,钱多了这还能差了女人去吗?若真想,府里那么多如花似玉的丫鬟不找,干嘛去那种脏地方? 九皇子轩辕璟却是脸一拉,当即就不高兴了:“你蒙谁呢?你们老子都去你们会没去过?” 林夕辰和林元智一听,都愣了,随后林元智便笑道:“九皇子又说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了!” 九皇子轩辕璟瞪他:“我三堂哥亲口告诉我的,他在嫣红阁遇上你们老子,还跟他打了招呼呢。你们若是不信,去问我三堂哥去。” 林夕辰和林元智又愣住了…… 难道是真的? 于是,兄弟二人回林府后,偷偷问林修晟是不是去嫣红阁了,却好死不死,被他们娘林柳氏听了去…… “你见的什么人谈的什么生意非得去嫣红阁不可?” 第123节 林柳氏大发雌威不依不饶,却是一闹,林老爷子就知道了。 ☆、120 请,私下警醒 轩辕彻交代辛掌柜,最近几天都留着偏后安静的小雅间不要预定出去。 辛掌柜很是纳闷,却也不好问为什么,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小雅间空了两天,而白花花的银子摆在那里却赚不了,挺肉疼,不想第三天傍晚,林老太爷竟就忽然带着小厮来了。 辛掌柜什么人,看了看天色还能不了悟一二?当即堆起笑脸就迎了上去:“林老太爷来得可真巧,楼上正好还有小雅间没有订出去,小人带您上楼可好?” 林老太爷仅是挑了挑眉,就笑了:“这样也好,眼下正是用晚饭的时候,这楼下确实太吵了些,人老了,就是爱清静了。” 辛掌柜微笑颔首,前边引路。 林老太爷才进雅间坐下喝口茶的功夫,轩辕彻就回来了,小二也第一时间告诉他林老太爷在楼上雅间。 轩辕彻倒像是早知道老爷子会来一样,竟一点也不惊讶,吩咐了小二去交代厨房上好酒好菜之外,转身又出了趟门,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而后直接上楼奔那小雅间。 这时候,菜还没上…… 一进门,轩辕彻便自来熟的打起招呼来:“外祖父,许久不见。” 林老太爷抬起细缝儿眼眯了他一下,点点头:“确实有些日子不见了。” 轩辕彻咧嘴笑笑,就看向因为他这才回来而之前替他招呼老爷子的辛掌柜,道:“这小哥儿也辛苦了,又正是用晚饭的时候,你就带他去厨房吃些好吃的吧。” 这是要把人支开,不但辛掌柜懂,那小厮也明白,当即看了林老太爷一眼,见老爷子没有意见,便哈腰道谢,尾随辛掌柜去吃饭了。 人一走,林老太爷也开门见山道:“看来你果真是有意让我来这一趟。” “外祖父错怪我了。” 轩辕彻竟也不坐,就那么站在林老太爷身边跟他说话:“这是卉儿的意思。” 这倒是让林老太爷怔了一下,而后拧了眉,不一会儿就眯了眼问:“难道,修晟与那位结交,还犯着她了?” 轩辕彻暗叹一声老爷子果然威武,面上却神色不变道:“这我可真不清楚,得她来跟您说。” 林老太爷又是一怔:“她要来?”她此刻不应该是正在景阳山上陪太后吗?怎么…… 老脸,陡然沉凝下去。 “事关重大,我还真是拿捏不准如何跟外祖父说,还是等她告诉您吧。”轩辕彻道。 林老太爷点点头,没一会儿又眯着那对细缝儿眼仔细盯着轩辕彻看,好一会儿,冷不丁来了句:“以前觉得我们家卉儿以后会过得挺可怜的,可如今看来,却似乎是你怪可怜的……” 轩辕彻一时没反应过来的略微愣了一下,跟着就窘得不禁俊脸微微飘红:“咳咳……外祖父多虑了,我不可怜,卉儿待我已经很好了。” 话出口,他就后悔了,什么叫“我不可怜卉儿待我已经很好了”?怎么就像很心虚而极力辩解的语气? 可后悔也为时已晚,林老太爷已经清清楚楚的听了去,直接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起来。 轩辕彻又是一窘,俊脸绯红清晰可见,舌头也忽然就笨重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前所未有尴尬狼狈,杵在那里任老爷子取笑。 见他这样,林老太爷顿时笑得更乐了,直到喘不过气来才不得不停歇:“好啊好啊,总该有一个争气的。” 出口的这话,却略显悲凉…… 他三子一女七孙,三子倒是好强的,可惜勇过而谋不足性更不够沉稳,唯一的爱女虽然聪明,可却是个软的,是个软的也就罢了,还是个短命的。 七孙包括苏静卉在内,三个孙子四个孙女,看着倒是个个聪明,可圈养大的猛兽都能失去与生俱来的野性和凶猛,更何况是人?生活太过优越,反而是害了他们的罪魁祸首,埋了他们的野性,葬了他们的凶猛,最终一个不如一个,倒是没想到…… 若有似无的叹了一声,林老太爷道:“罢了罢了,那些个就不说了,先上酒上菜吧,咱爷两先吃着喝着。” 轩辕彻点头,也正巧这时候菜来了,便直接让他们送进来,直接则在林老太爷的招呼下,坐了他身边去。 有酒有肉有说有笑,时间倒是过得比预想的快…… 门被轻敲三下,而后是又道压低的女声:“三爷。” 虽然压低,但还是听得出来并不是苏静卉,也不是百里明镜,轩辕彻也不由一怔,随后看了林老太爷一眼,征得他点头后,方才让人进来,竟是女扮男装的翠竹。 只是女伴男装而已,林老太爷仔细眯了一下细缝儿眼,也还是认出来了:“怎么是你来了?” “夫人不太方便现身,便让奴婢来带话,还望老太爷见谅。”翠竹颔首。 林老太爷抿唇。 这左右怎么算翠竹都来得太快了,不可能是从景阳山赶来的,而她带的话是苏静卉带来的,而苏静卉又不方便现身…… 默了默,林老太爷道:“让你带什么话?” 翠竹颔首主动近了三步,直接到了林老太爷身边才低声道:“夫人说,飓风过境难免牵连,以免误伤,还是离风远些的好。” 林老太爷微怔之后拧眉:“飓风过境……” 翠竹:“夫人确实这么说的。” 林老太爷抿唇,看向轩辕彻,轩辕彻却是直接双手一摊,道:“外祖父刚不还说我挺可怜的吗?” 他这么妻奴,就算知道也不会说啊,何况,他知道也跟不知道差不多…… 林老太爷嘴角一抽,骂道:“你个没出息的。” 轩辕彻已经尴尬过了,眼下自是皮厚不怕眼刀子刮,咧嘴笑道:“外祖父,惧内是美德。” 林老太爷嘴角抽了抽,就笑了:“那就继续好好发扬。” “是。” 爷孙二人说得一本正经,听得翠竹却嘴角连抽只想笑,不过,她还真是头一回知道素来威风八面的林老太爷原来有这么额……可爱?的一面。 约莫半个时辰后,翠竹回到百里明镜的住处,将林老太爷的意思回了百里明镜。 见她说完了也不走,欲言又止却又半天不说,倒是自个儿憋着笑乐坏了,百里明镜不禁挑了挑眉:“什么事这么乐?” “是三爷。” 翠竹沉了沉那口笑气,才道:“三爷对老太爷说惧内是美德,老太爷让他继续发扬。” 这两人…… 百里明镜默默着就勾了唇:“老的小的都是不正经的。” 翠竹掩嘴笑,不予以置评。 “好了,也不早了,下去吃些东西就歇了吧,我这儿没什么事。”百里明镜赶人走。 翠竹也不赖着,颔首应诺便退了下去。 夜渐深,百里明镜都准备歇下时,却来了贵客。 封子安四人一如既往敏锐,第一时间便掠出屋散在百里明镜在的主屋四面,只不过,他们又像上次一样,只感觉有人在附近,但并不知道人在具体哪里。 是那个人! 四人又是一惊,就听到了主屋门开,百里明镜走了出来。 封子安拦住他:“你又要去哪?”清俊的脸,发着黑。 “应只是来寻我问些事。”百里明镜淡淡说着,绕过他就往外走:“你们不用跟着,不会有事。” 封子安咬牙切齿就是要跟,却被敖志明拉住了:“他不是冒失的人,顺其自然吧。” 封子安抿唇一会儿,哼了一声,没再追。 百里明镜开门走出去,就看到了巷子里的秦溯。 大晚上长发披肩一身黑,却不惊悚,反而美得妖异,但,就像是踏月出游的妖王,美虽美,却有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 酷! 百里明镜若无其事的直接走了过去:“小舅舅忽然驾临,不知有何贵……” 话没说完,脖子就被掐住了,他虽敏锐第一时间察觉就试图躲过,但没躲成功,脖子到底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人家手里,捏得死紧,随时粉碎一般。 那滋味可真心不好受,可百里明镜也并未多奋力挣扎。 实力悬殊摆在那里,他挣扎也不过是浪费力气,还不如就那个精力,好好呼吸…… 秦溯却是陡然一怔,松手放了他就抓上了他脉门,不过短瞬,就抬眸盯着他劈头直接的问:“内劲若有似无,徐徐却偏又磅礴……你师承何门何派?” 百里明镜踉跄站稳,自顾努力喘气。 秦溯抿唇,等他,可…… “小舅舅特地半夜驾临,不是要问别的事?”百里明镜缓过气来却岔开话题。 秦溯抿唇,盯着他,好一会儿才道:“说的那个刺激,是怎么样的刺激……” 百里明镜反问:“说的可是下蛊一事?” 秦溯微点头。 “小舅舅不介意我握握你的手吧?”百里明镜问。 秦溯一怔,抿唇拧眉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伸了只手递给他。 百里明镜并没有立即握住他的手,而是神色平淡语气更平淡的道:“那位的心脏已经衰竭到恐怕下猛药都撑不过去的地步了,可不下猛药,她就没有多少日子,为了以防下猛药出现心脏骤停无力回天的情况,只能以防万一预防心脏按摩……” “所谓心脏按摩,是指发生心跳骤停时依靠外力挤压心脏,来暂时维持心脏排送血液功能的方法。并且有两种,一为胸外心脏按摩此法,倒是较简便,效果也较好,不需要任何器械……” “一旦发现病人心脏停跳,应立即在患者心前区胸骨体上急速叩击2—3次,若无效则应立即胸外心脏按摩。方法是先让患者仰卧,背部垫上一块硬木板,或者将患者连床褥一起移到地上,操作者跪在患者身旁,用一手掌根部放在患者胸骨体的中、下1/3交界处,另一手重叠于前一手的手背上,两肘伸直,借操作者的体重,身体急促向下压迫胸骨,使其下陷3厘米,然后放松,使胸骨复位,如此反复进行,每分钟约70—80次。按摩时不可用力过大或部位不当,以免引起肋骨骨折。胸外心脏按摩不能有效进行气体交换,因此必须同时配合人工呼吸……” 说道这里,淡淡抬眸看着秦溯,小脸依旧平静如水:“所谓人工呼吸,说简单了就是嘴对嘴吹气,且不说男女有别,就是那位的身份,这就显然行不通!” 不管男女,谁敢嘴对太后的嘴吹气试试看,看看还能不能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秦溯拧眉,比起那个,他更好奇百里明镜怎么知道这些,还有…… “既然胸外按摩法行不通,那就只能用胸内按摩法了。” 百里明镜这才伸出一双小手,抱住秦溯想收回去的大手,神色始终不变,配合着动作的同时讲解道:“所谓胸内心脏按摩,一般是要打开患者胸腔,用手直接按压心脏或心室壁,此法很有效,但比较复杂,需要一定的技术和器械,而我一没有技术二没有器械,只有一套理论,约莫就是这般和这个力道,还需要小舅舅回头仔细研究一下。” 说完的同时,也收回了自己的手。 秦溯也随后收手,面无表情的问:“你从哪里学来的?” “学武的地方。”百里明镜淡淡道。 秦溯抿唇看了他好一会儿,身影一退就不见了,只有淡淡声音传来:“至少半月。” 百里明镜道:“明白。” 第124节 说罢,也转身折回住处,就见封子安四人等在门后。 “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淡淡一句,直接堵了封子安的嘴。 封子安又一度被气笑了,而其他三人则是在他身上得出了总结,干脆不问,看着百里明镜回了屋后,也纷纷散开回屋。 封子安瞪了瞪眼,最终也只是叹气的回屋,可又冷不丁就想起了那天永安侯魏宸的话,总觉得…… 他那意思是说,神机营落了百里明镜手里,无异于羊入虎口! 大明国战斗力第一的神机营在那孩子面前,是软弱的羊? 真可笑…… 明明原本是很可笑,可如今这般看来,又诡异的觉得似乎有些道理! “想什么呢?”敖志明见他不知所思,不禁问。 封子安张了张嘴,却又摇了摇头:“没什么,不是什么要紧事。” 敖志明默默的看了看他,没说什么的先进了屋去。 —— 人间处处有八卦,神机营也不例外。 “奇怪,最近乾豹是不是变了?脾气也好了许多,不但不再骂小明镜了,还说起他的好来了,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我听说啊……” ☆、121 怕,能解决啥 百里明镜在乾豹被关那几天,有恩于乾豹一家的事风一般传遍了整个神机营,为此事,迅速分化为三派…… 一,单纯的觉得百里明镜仗义。 二,觉得百里明镜这是挑地头蛇下刀,脾气暴躁的乾豹直接先遭殃了,随后陈诉落井下石,他又趁机利用乾豹挑上陈诉了。 乾豹和陈诉,可都是神机营里的老人了…… 三,什么也不想保持中立看热闹,是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不波及他们就成了。 这些,自然瞒不过因伤而在家休养了十多天的陈诉。 一大早到达神机营,就寻上了百里明镜,笑得阴阳怪气:“想不到小明镜你竟是这么仗义的人……” 百里明镜直接绕开他,挑眉一眼都不曾。 不会有几个比每天踩点报到的人更晚的了,自然此时研究厂里人基本都到齐了,众目睽睽这么看着,陈诉当然难堪,环视一圈既没看到乾豹也没看到轩辕彻,就干脆横身去堵百里明镜的路。 皮笑肉不笑有些阴沉:“长辈前辈跟你说话,你就这个态度?” 他眼下手里可不像乾豹那天手里拿着东西,更不像乾豹那样为了点奖励绞尽脑汁拼死拼活,本就是应付了事的,休息十多天更是没有造什么,自是不怕百里明镜揪着技术方面掐他短,还有就是…… 他上面有人! 他可是二皇子妃生母堂弟的表弟,关系虽然确实绕了点,但这毫不影响高人一等,何况如今二皇子妃还怀了身孕,万一是个皇孙,就更是非比寻常了…… 这些讯息,百里明镜又怎么可能漏掉? 可惜,他实在不觉得那个被轩辕彻关门暴揍得几月下不了床的蠢皇子能有多可怕,更跟二皇子妃贾白兰交过手,那夫妻二人什么货色他是亲眼见识过了,既都不怕他们本人,又何惧陈诉这种撑着虎皮充大王的小虫子? 不过,那对夫妻包括虽然不可怕,但玉贵妃及其娘家势力还是要多少顾忌一下的,再有就是那个不算太笨而此时收敛这爪牙虎视眈眈着这大明天下的贤妃娘娘…… 百里明镜抬眸看着拦住他去路的陈诉,问:“前辈有何指教?” 年纪那么小个子那么小,其实根本不用做什么,只是存在于这研究厂就犯了许多人眼忌,更何况,他总是当下这种态度…… 陈诉当即就脸色不好看了,却道:“我看你年纪小小能力不凡人还挺仗义,有那么个想收你为徒的意思而已。” 这话一出口,立马好些人面露鄙夷出来,更有好几个人眸带愤怒! 毫无疑问,陈诉也是这研究厂的老人,可他的“老”和乾豹那种硬技术磨出来的完全不一样,当然,这并不是说他没有本事光靠后台,而是他本事倒也有些,只不过没有乾豹那种傲气硬气,更喜欢投机取,比如巧窃取所谓徒弟的成果…… 年年进新人,年年新人有傻子,不傻也急功近利妄想投机取巧,就这么轻易被稍微有点后台的陈诉钻了空子,而一旦有人落套,陈诉的地位就越发稳当了—— 就算抢不到完整的功劳,起码也能得个指导的挂名,这样一来,他也占了功劳的一部分,长年累月积累下来,虽怨恨也攒了不少,但单看业绩的上位者看来,他就远比乾豹能干很多。 百里明镜微微勾唇,而眼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直接给他三字答复:“你不配。” 知道他会拒绝,却万万没料到这么直接,顿时好些人忍俊不禁偷笑,落入陈诉眼底自是更加难堪,恼羞成怒的瞬间涨红了脸,却比乾豹能忍,咬咬牙道:“不识抬举的东西!不就是造了个连弩吗?还真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等着吧,日后有你哭的,早晚会步上乾豹的后尘。” 说罢,愤愤然的走了。 待陈诉走远些了,才有人敢好心提醒百里明镜:“你没有必要这么直接跟他结怨。” 百里明镜转眸,看到的是个二十三四的年轻人,五官倒是端正,可不过就是跟他说这么一句话而已,也心虚得双眼不自觉的滴溜四下状况,生怕这句提醒被第二个人听到传人陈诉耳里,被揪上的畏缩模样…… 他叫张青,虽然年轻,但是手艺相当不错,子承父业进了这里,或许是已故的父亲曾经成绩太傲人影响到了他,怕被人拿来跟他父亲比较,他反而不太敢创新也就弱在了创新,还能留在这里,不过是上位者一种巩固人心的手段——看,只要一心忠于我,我就会连子孙后辈都一起善待照顾! 也正是看到了张青这样的情况,才更加鼓舞乾豹那样出身不怎么的人拼着命绞尽脑汁也要创新,想着再不济也能儿孙挣到一个位子之类的…… 不过,这段时间百里明镜也不是瞎过的,早就注意了这张青并不是除了手艺之外就一无是处的普通工匠,其实他也有真本事的,只是缺了份底气和胆量,至少百里明镜就看了他好几次想尝试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种人,就该敲!该打!该狠狠的揍一顿! 百里明镜淡淡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道:“我若是你,就不会担心别人得罪了什么人,而是仔细想想怎么才能继续又长久的在这里呆下去。” 研究厂是神机营的技术核心部,终究不会久留庸人,张青还能呆着,三分之一的原因是他父亲的功劳,三分之一的原因是他自己手艺不错,剩下那三分之一的原因,多半是因为他父亲那一辈差不多比如乾豹这种人还在,这些人现在依旧也至少占着神机营技术核心的一半主力,上面的人不是傻子,不会为了少养张青这么一个人而寒了一片老人的心,而等这些老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张青若还是这样下去,日子自也就到头了…… 似乎没料到百里明镜会理会他,还说得这么直接,张青不禁愣了一下,随后就面色微变的低下了头去不再作声。 看来他脑袋真不是榆木造的…… 百里明镜暗暗勾唇,不再多说什么的便直接走开了。 乾豹早在陈诉表示愿收百里明镜为徒时就在门外了,自是差不多完整的看下了整个过程。 不过,他一点没发现身后还有人…… 乾豹正准备进门,就听到身后有人问:“看什么呢?” 一副刚到的样子。 回头看去,竟是轩辕彻,乾豹道:“也没有什么,就是有点儿热闹,倒是三爷怎么从外面回来?” 轩辕彻脸假假一拉,没好气道:“爷什么时候成不做事白吃闲饭的了?” 乾豹嘿嘿笑:“那三爷请先进吧。”说着,还真让出道儿来让轩辕彻先进。 轩辕彻挑了挑眉,上上下下看了他一圈,道:“我说乾豹,你最近是不是变得太多太快了?” 乾豹僵了僵,才笑道:“三爷多想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免得站太挺太直,一旦风大起来,腰指不定就折了。”轩辕彻说着,也不跟他客气的直接进了门去。 乾豹面色微妙了瞬,也紧跟上,在屋里的人看来,就像是他刚跟轩辕彻去做了什么事而这会儿刚回来一样。 —— 一番努力,贤妃总算确定,二皇子轩辕凌果然有人在神机营里。 笨人看来,别人是爪子就是别人的爪子,而聪明人看来,别人的爪子也可以成为自己的爪子,还不露痕迹…… 神机营,禁卫军之一,战斗力第一的皇帝直属私军,拥有足够的财力支持可以光明正大的制造和囤积先进兵器的唯一军队,她怎么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百里明镜……” 贤妃喃喃念道出那个刚刚知道的名字,看向打听到这个名字的那内侍:“去,把这个人的画像和出身都弄一份来。” 那内侍一听,原本的得意之色瞬间换成了惶恐:“贤妃娘娘……” 贤妃抬眸一横,冷冷的看着他。 那内侍面色一变,慌忙低下头去,却不敢应。打听到那个造连弩的人的名字已经挖空他心思了,还要去打听他的出身和容貌,这这这…… “你放心,事成之后,该给你的一样少不了,甚至你想要的不敢想的……” 贤妃轻轻慢慢的说,还刻意的顿了一顿,立即引得那内侍两耳竖直的抬起脸来,她才慢悠悠懒洋洋又道:“本宫都许你。” 那内侍果然瞬间两眼就是一亮满面笑容:“奴才试试看。” 所谓试试看,就是不保证一定行,但为了自己的前途,自也不会敷衍了事。而他也信得过贤妃的能力,这个女人,之前明明把皇上气得好一阵子不来,可最近皇上却又被引回来了,这在后宫来说,可是极不容易的,她却轻松办到了! 贤妃勾唇,点点头。 她喜欢滑头的人…… —— 日子匆匆,看似无事间就这么过去了,转眼到了约定的半月之期。 百里明镜本来预计秦溯没有这么快,都有得一个月的心理准备,却不想,半月期一到,人便来了,只不过轩辕彻也跟来了…… 这百里明镜却不算太意外。 那男人白天都对他“虎视眈眈”,又怎么可能放过晚上这种美好时光…… “我们又是不用跟着是吧?” 封子安趴在窗上,阴阳怪气的问刚刚从主屋出来的百里明镜。 百里明镜点头:“嗯。说完就回。” 虽然这是预料之内的,可真听到了,还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封子安就忍不住嘴角自抽,却也似乎总算意识到骂也没用,干脆啪一声撒气的用力关上窗,回床去了。 “带上这个。”敖志明扔了支响箭给百里明镜。 百里明镜抬手接住,微点头:“谢谢。” “自己小心。”尚泽和广烨则是淡淡交代。 对待好意,百里明镜从不吝啬道谢,再度点头。 —— “那疯狗没追着出来?” 第125节 轩辕彻一见百里明镜单独出来就咧嘴笑,而说的疯狗,自是封子安。 “好歹人家是豁着命保护我。”百里明镜淡淡跟他说了一句,就看向了秦溯:“小舅舅特地来,可是已经稳妥了?” 被淡视了,轩辕彻肯定面色不好,又碍着秦溯在旁而只能瞪着百里明镜。 秦溯斜了轩辕彻一眼,才一本正色的回百里明镜道:“七成把握。” 这么短的时间内,有七成把握已经很不错了,可在这设备简陋的时代,到底还是低了些,但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再不下手恐怕就晚了,一旦晚了,就说不定是一败涂地…… 抿唇略微沉思也不过短瞬,百里明镜便已经点头做了决定:“两天后出发,我也回去。” 实在不行,他只好冒险触犯太后了! 而,他这么快就做了果断决定,反倒把那历来干脆的舅甥二人给惊了下,轩辕彻直接拧眉道:“你该不会是想……” 虽然那天百里明镜跟秦溯说起心脏按摩法时他不在,但过后秦溯还是告诉他了,自然知道有两种方法,也就猜到了,万一蛊虫无力办到就收回蛊虫,而后百里明镜直接用所谓的外心脏按摩法…… 百里明镜抿唇不语,却是让舅甥二人明白了,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你……你难道不知道太后身边有许多影卫?”轩辕彻压声问他。 百里明镜看着他,道:“我知道。” 他近身跟了太后这么久,怎么可能没发现有影卫近身跟着太后?而且,那些影卫全是训练有素的精英中的精英,与太后始终维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不近不远,不会看到听到不太听到的,但又能第一时间发现异常而及时赶到太后的身边…… 太后眼睛看不清楚而已,那些嬷嬷可一个没瞎,一旦哪怕是太后本人开口支开的嬷嬷们,影卫们都会自动拉近保护距离,达到万无一失的效果,当然,他们未必能第一时间发现太后断气,但他们绝对能第一时间发现苏静卉对太后做“奇怪举动”,如此一来就会被视为意图不轨,不直接杀了也绝对出手阻拦,却是这样一来就拖延了时间,再发现太后心脏停止断气,就更是不堪设想,跟着太后保护太后的,又何止那前十多个影卫,还有数千上万的禁卫军。 “你……” 轩辕彻气得简直想掐他:“既然知道,就知道这么做多危险,哪怕是我和小舅舅一起跟在身边,也没法保你全身而退懂不懂?” 百里明镜尚不及回答,就听到秦溯问:“一个闹不好,可就连苏林两家全都赔进去,你不怕?” “怕。” 百里明镜这么说着,可神色声音都半点让人察觉不出他有害怕之意,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可怕解决不了任何事情,人生漫漫,会让人产生畏惧怯意的事情太多太多,一旦退缩,就会继续缩,一再缩,最终成为习惯,变成他人砧板上的鱼肉。我虽不喜欢鱼肉别人,但也更不喜欢变成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轩辕彻抿唇不语,神色变得复杂的看着百里明镜,而秦溯则挑了挑眉后,道:“苏家有你这样的女儿,真不知是福是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百里明镜淡淡道。 秦溯怔了一下,陡然大笑起来。 “你其实不用做到这个地步……”轩辕彻面色复杂的看着百里明镜:“船到桥头自然直,这条路行不通,不代表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百里明镜转眸看他,微微勾了唇:“荆棘虽吓人,却也未必处处成林,或许劈开这片眼前就豁然开朗了,而绕道却说不定永远没有尽头,甚至陷入真正深不可测的荆棘林中进不得退不成,最终困死。” 微微勾唇,几乎不明显的弧度,却让人双眼一下亮了起来…… 秦溯抿唇看着百里明镜,许久不语,直到轩辕彻的声音传来:“好,听你可以,但有个条件。” “嗯?”百里明镜看着他。 轩辕彻道:“我必须在你身边。” 百里明镜猜到了,但听到时,还是忍不住惊讶的怔了一下,而后唇边勾深起来,平静如水的眸也软了下去:“你确定你走得开?” “以陪九皇子去看望太后为名,就是那位也不会拦。”那位,自是皇上。 百里明镜笑了:“这倒是,可……” 轩辕彻打断她:“我会想办法让除了他以外的皇子都至少三天内暂时走不开京城。” 秦溯:“……” 百里明镜却是笑得更深了:“两天后才出发。” 轩辕彻瞪他:“我知道。”他说的又不是这三天内!这女人,真是…… “好。” 百里明镜爽快点头,还转眸看向秦溯:“小舅舅能否稍微给我们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轩辕彻补充道:“一个时辰!” 秦溯:“……” 百里明镜:“……” ☆、122 上,毛都别剩 秦溯毫不掩饰的用一种“她现在这样你也吃得下去”的眼神鄙视了轩辕彻一眼…… 轩辕彻撇撇嘴:“要你多事,赶紧闪边去。” 秦溯倒也不跟他啰嗦,真转身就走,只是凉凉的扔下一句:“一炷香后我准时回来。” 轩辕彻一听,脸都黑了:“一……”一柱香那么短的时间让他解决需求?开什么玩笑! 秦溯却不管他的兀自走远了,除非他吼,否则绝对听不到,可一旦吼了,封子安他们也听到了…… 轩辕彻咬牙瞪了秦溯离开的方向一眼,就扭头把将百里明镜往一旁的小巷子里拖。 百里明镜黑线:“一柱香……”别人而言或许还太长,但这男人而言,绝对不够用! 轩辕彻倏地回头瞪他,咬着后槽牙道:“放心,我只是跟你说说话!” 百里明镜一听,忍俊不禁的抿唇就笑了。 “你还笑!” 轩辕彻更加火大的瞪他,可在百里明镜看来却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反正噗嗤一声笑得更乐了。 “你……” 轩辕彻更为恼火之后,也忽然就意识到这样的直接挺幼稚的,非但骂不出什么来,还俊脸微微泛起尴尬的红云。 今儿月色正好,百里明镜又眼儿那么尖,怎么可能没看到,还直白的当即就道:“你脸红了。” 一瞬间,轩辕彻掐他的心都有了,倒是阴差阳错,如此一个心情转变,那点红云也飞快的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你眼花了!” 百里明镜煞有其事的看了看他,一本正色的点点头:“嗯,好像是真的眼花了。” 轩辕彻窘得无语,而绷紧的俊美脸庞却是为此而少了几分过度的艳丽张扬,多了几分十八岁少年该有的青涩含蓄,月色倾下,不浓不淡,却是更勾魂夺魄…… 这么看着他,百里明镜的心跳忽然就失控了,眸光也柔了几分。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隐约朦胧的犬吠,更显夜晚宁静如水,极其细微的声响,对于耳力过人的某些人而言也清晰可辨…… 本来被逗得快跳青筋的轩辕彻,一下心情愉悦起来,越翘越高的嘴角蔓开满脸的笑,拉着他的手轻轻摩挲,声也柔和了下来:“想我了吗?” 桃花眼本就有勾人的特性,此时又柔光潋滟的盯着人看,一闪一闪,更是让人无力招架…… 百里明镜干脆别开眼:“我每天都可以看到你。” 轩辕彻呵呵直笑:“卉儿,你怎么这么可爱~”要泼冷水就别回避眼神啊,这么不觉得别扭吗?不觉得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 真是可爱死了~ 百里明镜自是知道他指的什么,窘窘有神之余,干脆闭嘴不吭声,却反而如此,更显别扭得更可爱了。 轩辕彻心情大好,也一念心动,忽就转背过去半弯下身,回头冲一时没反应过来的百里明镜眨眨眼:“我背你。” 略微的怔了一瞬,百里明镜展颜浅笑,不客气的就爬上了他的背,最舒服的姿势枕着他的肩。 轩辕彻勾唇,起身,慢慢往前走。 夜深深月朦胧,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他背着“他”,“他”靠着他,静静的慢慢的在狭窄而甚至略显杂乱的小巷里漫步,却胜过了千言万语的口头交流,如同步在世外桃源境一般,只有他和“他”…… 满巷温馨。 秦溯实际是差不多两柱香后才回来找人,也不意外是在离原地挺远的地方找到的两人,只不过,两人那“傻样”还是把他震到了。 两柱香的时间就花这事上了? 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却忍不住被那两道身影牵引着回溯过往…… “你至少应该学点拳脚防身的。” “你不是已经学了吗?” “我学和你学能一样吗?我学了以后能过到你身上去吗?万一我不在你身边而你又招惹上莫名其妙的人你要怎么办?” “大叫救命!” “……” “你那什么眼神?我告诉你,这招百试百灵的,特别是喊的人是美人的时候,难道我不美吗?我不是美人吗啊?敢说我不美,立马把你狗眼缝到后脑勺去。” “……” “不许不说话!” “万一荒郊野岭叫破喉咙也没人救呢?” “你放心,去荒郊野外我一定拴上你,比如现在。” “……” “话说回来,你累不累?” “……” “唉,我好累啊,你背背我吧。” “……” “秦溯,我最亲爱的弟弟,不要这样嘛,来来,乖~,快蹲下来,你太高了。” “……男女有别,八岁不得同……” “胜者为王败者为奴,你个连出生都抢输我的失败者哪来这么多废话,赶紧蹲下!” “……” 传言不可信,那个都说温柔贤淑没有任何缺点的完美女人,在他面前蛮横不讲道理完全没有优点,但,没有优点,却依旧不可取代,因为那是一起跟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人,陪他一起长大的人,带他疯的人,明明是她念叨着一起来就要一起走,绝对不许谁扔下谁先走,却就那么扔下他撒手而去…… “秦溯,我求你,什么都不要说,到死都别说,等我走了以后,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我带走,烧成灰,找个隐蔽的地方,深深埋下。” “彻儿是我亲生儿子,流着至少一半我的血,有他替我陪你,也不算我食言。” 第126节 “对了,不论是你还是他,都小心啊,千万别遇上我这样的坏女人……” —— “回来了怎么不做声?” 突兀的唤声,打断了秦溯的回忆,看去,是轩辕彻已经发现了他,正拉着百里明镜向他来。 秦溯抿唇,直直的看着百里明镜,那双眼,竟幽暗得有些吓人。 轩辕彻一下停了步子,直直的看着秦溯,秦溯却别开了眼直接转身先走:“走了。” “他怎么了?”百里明镜自然也察觉到了,却是不明白。 轩辕彻摇头:“没事。”转头冲百里明镜笑笑:“这里离你住的地方不是很远,我就先回去不送你了,明天见。” 百里明镜点点头,目送轩辕彻追秦溯而去,看着那个已经没人的方向抿唇好一会儿,才往住处回。 回到住处,封子安等人已经移上了屋顶等他。 封子安披头就来一句:“实话说,那两个中的一个,其实是轩辕彻吧。” 问是问了,还真没指望百里明镜会回答,却不想百里明镜竟抬眸看了他一眼后,点头:“嗯。”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认出你了?”敖志明问。 百里明镜点头。 “哈~”封子安怪笑一声,对其他三人道:“听到没听到没,我们都被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给糊弄了。” 那三人却并未理会他,尚泽也开口道:“所以上次……” 上次什么,却没有说下去就半道断了,但百里明镜还是猜到,他想问的是上次天香茶楼见的人,是不是也是轩辕彻。 不过,人家都不敢问出口,他又何必做好人主动承认?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由着他们问,却眼底都没有一丝可供人猜测的颜色,实在让做了好多年密探的四人都无从下手…… 尚泽看向广烨和敖志明,而后转头又问百里明镜:“你就不怕我们往上报?” “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实在太虚伪,不过直接说……”百里明镜勾唇:“你们的命就栓在我这里,我凭什么要怕你们?” 四人一怔,包括封子安都面色复杂而微妙的看着院子里那娇小的人儿。 是的,他们的命拴在她那里,如果她任务失败,那他们也难逃一死,因而就算是他们,也必须仔细掂量着什么要报什么不能报…… 不过,这并不表示他们怕死不忠心,而是死也有轻重,衡量值不值得是人的本能,越是训练有素衡量得越仔细,而这在他那里,却成了他们的弱点! “我说,你真的只有十五岁?”封子安问罢百里明镜,又转头跟敖志明说:“你仔细看看,真的确定她不是易容成这个年纪的?” 敖志明定定的看着百里明镜拧眉不语,倒不是真在仔细他有没有易容,而是因为知道他没有易容才这么纠结…… 十五岁,他们这些从小被强化训练的,十五岁的时候能到他这个地步了吗? 不能! 何止不能,就算现在,他们不也被他捏在手心里吗? 这孩子…… 到底该不该庆幸她只是个女子? 而这时,百里明镜也出声回答封子安了:“我快十六了。” 封子安一怔,而后才反应过来眼下已经六月,而苏静卉是九月生的,这么一算,却是快满十六了,不过…… “也还是很小好吗?”封子安没好气道。 百里明镜却道:“没什么事,我就回去睡了。” 敖志明等人都点头,封子安总不好再扯着他问东问西,何况能也不知道要问什么,就干脆也点了头。 —— 次日,百里明镜刚从神机营回到住处,翠竹就递上来两封信。 “这是容嬷嬷送来的,这是平安镖局送来的。” 百里明镜接过,先看了容嬷嬷来的那封,说的是郑秀珠托她打听,月底苏老夫人生日苏静卉回不回给老人家贺寿。 百里明镜这才想起苏老夫人的生日在六月底,而她去年是七月才到这个身体来的,所以错过了那个生日…… 抬眸本是想吩咐翠竹和幼梅准备笔墨的,却见两人已经将东西准备好在那里了,不禁笑:“可真是越来越机灵了。” 他平日也不是那么吝啬夸人的人,可翠竹和幼梅这时候听到他夸,还是忍不住高兴的咧了嘴笑,又掩不住有点小小的害羞。 夫人毋庸置疑很优秀,可对人要求却不高,吃的穿的用的,更是都给她们能给的最好的,跟着她就跟享福一样,却正是这般太过好了,反而让她们好心虚,总觉得不表现一下太不像样,自然事无巨细只要是她吩咐的,她们都屁颠着去尽量完美的完成,而这世上又有什么事,能比自己的努力得到所想得到的那人的肯定更开心的呢? 只可惜,她们都是嘴笨的人,被夸得很开心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 百里明镜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也不戳穿她们,就这么直接提笔回了容嬷嬷,说是要看看太后的意思再回复。 将写好的信交由翠竹吹干叠好,再看另一封。 另一封信虽然是平安镖局送来的,却实际是西北秦盼蝶和秦碧珍写来的,只是按照他的交代,托由平安镖局送来。 姐妹两信中,主要都是感谢苏静卉求得太后为她们赐婚一事,以及西北的“热闹”为此逐渐平息之类的,还,隐晦的提到秦大将军夫人本在京城时就注意了苏静卉,不过也并未太提防,但是经过这事后,就不只是她,而是西北整个秦家的长辈们都盯上了她! “……长辈们对表哥呵护有加,要求从来不高,素来只盼他平平安安不磕不碰,而后娶个老实憨厚人生平顺的福气女子生儿育女,就此一世……” 这些话乍一看真没什么,可仔细看来,却是很有内容了。 所谓的“不磕不碰”是什么意思?“老实憨厚人生平顺的福气女子”又是怎么个老实憨厚人生平顺的福气法?以前的苏静卉怎么看都达不到“老实憨厚”的标准吧?秦家却怎么没阻止? 说白了,不就是不喜欢轩辕彻惹事,更不希望他娶的女人太聪明! 哪怕刁蛮任性能闯点小祸也不要太聪明,太聪明的确实不会轻易闯祸,可一闯往往就大得能捅破天,而这种人,往往要命的不好控制…… 百里明镜勾唇,把信让幼梅烧了。 翠竹见他没有动作,不禁惊讶的问:“不回信吗?” 百里明镜咧嘴笑,歪进一旁的摇椅里:“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路了。” 同样的道理,许多事往往保密工作很好,可就是联系得太过密切了才会露马脚最后功亏一篑,所以,不必要的回信当然要直接省略。 翠竹和幼梅都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幼梅不禁道:“夫……咳,公子,您下次说话能不能直接一些?奴婢脑子笨,得想老半天才转得过弯来。” 百里明镜摇了摇摇椅,却道:“晚饭好了吗?” 明显是不答应她嘛…… 幼梅无语,真觉得水仙至少有一句话是说得极对的——夫人好起来能让人放下屠刀,坏起来让人想屠她一刀! —— 一夜过去,新的一天又到来。 “百里明镜一大早守在王府门口,见我就说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具体几天也说不准,我见他也是初来乍到,手里又没有什么事,就做主允了。” 轩辕彻大早一到神机营,就跟总提督薛丁报告这事。 薛丁抿唇会儿,才点点头,却跟着就又听到轩辕彻道:“我明天也是要陪九皇子去一趟景阳山,少说也要个十天八天才能回。” 太后在景阳山上休养薛丁自是知道的,更知道轩辕彻的妻子苏静卉也在景阳山,因而听轩辕彻说“陪九皇子”,也就理所当然的想成了去见爱妻的借口,不过,他虽然严苛,却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 点点头道:“最迟半月你得回来了。” 轩辕彻点头,又报了其他事后,就直接回研究厂去了。 忙碌一天,回醉仙楼,远远便看到停在楼前的二皇子轩辕宇的马车和侍卫。 “二皇子殿下让您一回来就到楼上去找他。” 辛掌柜迎上来低声报道:“叶家大公子也带着苏家大公子来了,在另一间雅间,因为预定雅间的人是陈府的公子,所以未能提前知道这两位今天回来。九皇子见苏二公子和苏三公子都被苏大公子叫去了雅间,就跟着进去了,这会儿还没出来,算起来也有一刻多钟了。” 叶家大公子是太子妃的大哥叶鑫宇,而苏家的大公子,自就是苏静卉那个同父异母的嫡弟苏云博,苏二公子和苏三公子,则是苏云览和苏云群了。 轩辕彻勾了勾唇:“看来叶大公子今日出门没看皇历啊。”不然怎么就撞准了二皇子轩辕宇来的今天来,还是他以为凭他那点聪明能轻易搞定二皇子? 呵呵…… “你继续做事,我先去二皇子那里。” 轩辕彻交代罢,直接上楼直奔二皇子轩辕宇所在的雅间,进门就抱拳满脸笑:“不知二皇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三堂弟你来得正好,正说起你酒量好呢,快快,替本宫挡几杯再说。”二皇子轩辕宇见到轩辕彻也是一副开心的模样,哪里有之前被揍得几月下不了床的阴影。 轩辕彻咧嘴一笑,也不推那些无用太极,上前就替二皇子轩辕宇挡了几杯酒,那骨子干脆豪迈劲儿,自是让二皇子大悦:“三堂弟果然好酒量……来来来,继续喝。” 说着,就亲自给轩辕彻满上。 这存心是要灌醉他的节奏呀…… 轩辕彻好笑,却也当作不知的直接饮下了那一杯酒,跟着就一挡,恰恰好挡住二皇子轩辕宇准备再斟酒的动作,道:“这酒一会儿再喝也不迟,这会儿我得先到另一个雅间去打个招呼。” 这么被拦,二皇子轩辕宇本是有些不悦的,可一听又忍不住好奇,便问:“什么大人物还劳三堂弟你亲自去打招呼?” 轩辕彻呵呵一笑,道:“在二皇子殿下面前自是算不上什么人物,可在我这儿,起码看在我那宝贝夫人的面上,我也总是要给这二人点面子的。” 边说着,边放下酒杯起身。 二皇子轩辕宇挑眉:“说了半天,究竟什么人?难道是苏大人来了?” 在朝为官,哪能没点应酬,因而苏渊这时候在这里出现也不算意外,但轩辕彻说的却是二人,如果其中一人是苏渊的话,另一人又是谁?叶丞相? “二皇子殿下多想了。” 轩辕彻笑笑:“只是那丞相府的大公子和苏府的大公子而已。虽说叶家大公子只是我夫人名义上的表哥,可那苏大公子却是我夫人亲弟弟,又难得来一趟,若当不知道无视了,多不给我夫人面子,回头我夫人还不得怨上我。” “你个没出息的,竟惧内成这样……”二皇子轩辕宇嗤笑他一句,便也不再拦:“去吧去吧,不过可得早去早回,晚了本宫可亲自找过去了。” 轩辕彻颔首应了。 待轩辕彻离开,身侧的人才低声对二皇子轩辕宇道:“这叶家大公子来就来了,还特地带上苏家大公子,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叶鑫宇是太子轩辕擎天的大舅子,自是向着太子的,而太子想通过轩辕彻拿到西北已经不是秘密…… 叶鑫宇通过苏静卉这一条线跟轩辕彻套近乎,为太子争取,也不是不可能!否则他何必特地带上苏云博? 这般一想,二皇子轩辕宇也觉得可能性很大,脸也阴沉下去,抬眸给了侍卫一个眼神,侍卫旋即领会的退出雅间,往叶鑫宇那间去。 现在轩辕彻手里可不止有西北,还有个神机营技术核心部门的研究厂,虽然那只是暂时的管理权,可这暂时的管理权也让他直接掌握了不外泄的研究厂内所有人员的资料以及优劣中差…… 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能让太子一派把轩辕彻拉拢过去! “不过话说回来……” 第127节 席间却有人拧眉,见二皇子轩辕宇看去,才道:“轩辕彻前段时间分明是跟太子走得近些的,最近却暗暗的跟您更近了些,是不是太反常了?会不会……”有诈? 二皇子轩辕宇勾唇笑了:“轩辕彻这个人自是要小心提防的,不过嘛……” 众人竖耳,却半天没等到下文,不禁个个满面疑惑,纷纷面面相视的想从别人脸上寻求到答案或者一丝端倪,却都是枉然。 “你们就不用瞎猜了,反正小心他就是,不过他近期内若求上什么事都可以应他,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惊喜。”二皇子轩辕宇自信满满而神秘的道。 众人又是一愣,而后还是有人拧眉:“二皇子殿下,这轩辕彻诡计多端狡诈得很……” 二皇子轩辕宇抬手阻止那人说下去:“他是诡计多端狡诈得很没错,以前也简直没有弱点,可如今他却是有个致命的弱点,但要碰这弱点也需要些技巧,直接踩到可是最危险的,而偏巧,有人就那么不识好歹又自以为不露痕迹的踩了上去。” 轩辕彻宠妻如命可不是做戏给人看的,而是动真格的,那太子轩辕擎天又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轩辕彻视如命的妻子苏静卉,还被轩辕彻发现了。 轩辕彻喜欢玩诡计阴人,又怎么会直接跟太子干上?要借刀杀人利用别人跟太子打,他二皇子无疑是首选,只不过…… 他也看穿了轩辕彻的诡计! 但是呢,他虽然看穿了,但是没有戳穿,还做出一副上当受骗的傻模样,就是要麻痹轩辕彻,好反利用轩辕彻跟太子打,到时候他就坐手渔翁之力…… 越想越美,二皇子轩辕宇自顾乐得合不拢嘴,却是看得在座其他人越发莫名其妙,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他所谓的轩辕彻的致命弱点是什么。 而轩辕彻,则是收了唇边那抹邪魅的笑,才敲门进入叶鑫宇所在的雅间。 不出预料,雅间里气氛很微妙,而九皇子轩辕璟却是不受影响,十分开心的趴在桌上大口吃菜,还招呼苏云览和苏云群使劲吃,不吃亏本什么的。 也或者,应该说这雅间的微妙气氛,其实就是他造成的! 轩辕彻忍着没笑,刻意清了清嗓子才道:“咳咳,九皇子,你在干什么?哪有客人上门一边干坐着,你这当小二的却趴上桌去大吃大喝的道理?” 九皇子轩辕璟回头,满嘴食物挤出的无辜脸不但怪异,还滑稽:“三堂兄你可没要冤枉人,明明是那位……” 忽然想不起来人家姓啥的转头看过去,那陈公子赶紧起身哈腰道:“小人姓陈,礼部左……” “对对对,就是这位陈公子请我吃的!” 九皇子轩辕璟直接打断那陈公子后面要报的他老子的官职,扭头叹气跟轩辕彻道:“我本来是推辞了的,可他非说菜点多了这么几个人吃不完什么的,让我额~让我们帮忙吃一点,盛情难却啊三堂兄。” 为难表情本是惟妙惟肖的,可频频的饱嗝却大煞风景的毁了形象。 余光瞥见叶鑫宇那抽搐的俊脸,轩辕彻忍不住想笑,却一本正经的怜悯了苏云览和苏云群一眼,道:“为难你们了,先下去吧。” 自己竟不如两个庶弟引人注目,苏云博很是不悦,干脆站起身走出来,主动跟轩辕彻打招呼:“姐夫。” “咦?”轩辕彻惊讶了一声,上上下下看了苏云博一圈,才猛然认出来的道:“原来是大弟,怎么你也在啊。” 那反应和话,却是让苏云博顿时更难堪了。敢情他不但没有存在感,还一直就没正经入过这位姐夫的眼,否则怎么会看好一会儿才认出来? 众目睽睽,苏云博瞬间面红耳赤,碍着这姐夫不好得罪而不知怎么应付时,叶鑫宇笑着开口了: “三爷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可云博到底还是个孩子,脸皮子薄,哪经得住您这么逗弄。” 这是在说他欺负小孩? 轩辕彻一听就乐了,咧嘴道:“没办法,我天生就是这么爱开玩笑的,见着谁都想逗一逗,不过叶家表哥说得也不错,大弟到底还是个孩子经不住逗弄,经不得逗的也实在不好玩,不如这样吧,我这就改逗你,你不是小孩总能逗了吧。” “噗——” 九皇子轩辕璟一口碎食笑喷出来,顺声就均匀的洒在了一桌美食上,还有两个闪不及的公子哥儿锦袍都遭殃了,其中一个还有洁癖,当即面色一白就跳起来飞快的脱那衣服。 事情发生太快,叶鑫宇反应过来已经阻拦不及,而跟着,就见九皇子轩辕璟收了笑拉长个脸,沉声问:“怎么,本皇子有病还是怎地,惹你这般嫌弃?” 那人正抓狂,哪里听得到九皇子轩辕璟的话,还在拼命撕扯衣袍想尽快褪下,却竟然有人来拦,当即恼了,脱口而出就道:“你们干嘛?没看到脏死了吗!走开走开,谁再拦着我要谁好看,额~额~,快恶心死我额……了……” 这话出口,无异于火上浇油,众人包括叶鑫宇都是面色一变,看向九皇子轩辕璟,果然见小家伙小俊脸发了黑。 “九……” 轩辕彻“适时”的出声准备讲两句好话,却被九皇子轩辕璟一把拨开,并扬声就喝道:“来人,给本皇子把这个人扒个精光毛都别剩!” 敢情还要剃光他全身的毛? 轩辕彻都不禁开眼界了,更何况其他人,叶鑫宇都不禁面色大变。 这有洁癖的陆公子,可是左佥都御史家的长孙,那左佥都御史虽只是四品官,可却是都察院的人,而都察院的人,一个个都是吃饱了撑的,天天瞪大个眼等着人露什么漏子让他们喷口水,这要是九皇子轩辕璟真把陆公子扒个精光还剃了浑身毛…… 那左佥都御史还不得恼羞成怒到发疯不可! 若是以前还好,以前好歹左都御史还是自己的人,可李梓那事累及他祖父前左都御史下台,如今坐着那位子的是贤妃的兄长郑允同,而贤妃前段时间本是欲与太子妃结交的,却被皇后和叶丞相从中阻了,于是贤妃直接转与了玉贵妃交好…… 换言之,如今都察院对太子一党而言就是片雷区,踩上了多半要被炸,若是再把还倾向这边左佥都御史也给得罪了,后果不堪设想! “九皇子殿下,有话好好说,相信这只是……” 叶鑫宇话没说完,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进来的却不少九皇子那些贴身侍卫,而是一脸阴沉的二皇子轩辕宇及其侍卫。 “听说九皇弟在这边,许久不见特地过来看看,不想一到竟听到这种事!” ☆、123 回,景阳山会 虽说叶鑫宇来的时候就知道二皇子轩辕宇在,可却是真是没想到九皇子轩辕璟会来这么一手,而二皇子偏还这时候撞来…… 当然,他才不信会有那么巧,肯定是二皇子派了人盯着这雅间了,只是二皇子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这间雅间里? 不由的,叶鑫宇斜了轩辕彻一眼,却见轩辕彻直接转头去迎二皇子了:“二皇子殿下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等我打过招呼之后,就回去陪您继续喝的吗?” 直白白的告诉叶鑫宇,他刚就是从二皇子雅间出来的怎么样!可真是有意思了,人家二皇子殿下在他还能不先去打个招呼? 叶鑫宇怔了一怔,抿唇不语,而那陆公子也这会儿总算意识到了当下状况,面色苍白的停下了挣扎,可那拉扯得已经半脱下的衣服实在穿不回去,就那么耷拉在身上,看起来好不狼狈难看,惶恐的偷偷斜眼着叶鑫宇,盼他能有办法救自己于即将临头的横祸…… 人家已经求救上了,叶鑫宇又岂能坐视不管,何况李梓一事已经寒了不少人的心,若这陆公子也出事,对太子对丞相府而言,都百害而无一利了。 当即从位中出来,边走向九皇子轩辕璟的同时边给一旁呆住的苏云博使眼色,让他从他那两个还没来得及退出雅间去的庶出弟弟苏云览和苏云群身上下点功夫…… 不管什么原因,苏云览和苏云群二人都到底九皇子轩辕璟亲自挑选的伴读,又连苏云博也都是苏静卉的弟弟轩辕彻的小舅子,凭着轩辕彻和九皇子轩辕璟的关系,九皇子就是再闹腾,也总该给夫妻二人留点脸面才对。 然,苏云博着实愣了好一会儿没能反应过来叶鑫宇的意思,着实把叶鑫宇气得冒火,又不好这时候发作,只好改对他身后的人使眼色。 得那人推了一把提醒,苏云博才总算明白过来的,顿时好不尴尬难堪的红了整张脸,却也顾不得那些许多,赶紧走向两个庶出弟弟…… 见此,叶鑫宇也总算松了口气,此时人也正好到了九皇子轩辕璟面前,抱拳欠身道:“九皇子误会了,那位陆公子只是天生洁癖,平日里也是这番模样,并非刻意冒犯九皇子,上次在太子殿下面前也曾这般失态过,不过太子殿下仁慈,了解之后并未怪罪于他……” “叶大公子这是在拿太子皇兄压我呢?还是说我不如太子皇兄仁慈啊?” 九皇子轩辕璟冷笑反问:“再有,你说这位陆公子上次也在我太子皇兄面前这样失态,我就忍不住好奇的想顺便问问了,他上次也是因为我太子皇兄喷了酒水食物在他身上,所以这般跳起来大叫恶心死了就当着我太子皇兄的面大脱特脱起来了?而后我太子皇兄不但不生气,还宽厚仁慈的说没事没事脏了就脱吧?” 二皇子轩辕宇本听到叶鑫宇那番话,害怕九皇子轩辕璟人小应对不上来的想插一句帮忙,不想就听到了这番话,顿时忍俊不禁的喷笑出声,见众人都转眸看过来,才敛了笑假假虎脸的呵斥九皇子轩辕璟:“九皇弟,又浑说八道什么呢,小心太子皇兄听到,打你一顿屁股。” “这哪能啊,他那么宽厚仁慈,人家这位陆公子都因为洁癖他那么点唾沫而在他跟前抽疯似的大脱特脱他都不计较,我好歹还是他亲皇弟呢,他哪还能因为我几句童言无忌就打我。” 九皇子轩辕璟冲二皇子轩辕宇皱鼻头,一副“你少吓唬我,我不信”的模样。 二皇子轩辕宇倒是被逗笑了,可叶鑫宇太阳穴却不禁阵阵发疼。 这九皇子太后宫里养大了,就是皇上都管教不了,只要太后还在,太子又能怎么样他呢? 瞥眼苏云博,希望他能把苏云览和苏云群说服了,却见苏云览和苏云群听倒是听着苏云博的话的模样,可眼却都是看着九皇子轩辕璟这边,分明就是帮不帮忙得看九皇子的意思! 苏云博这个废物…… 叶鑫宇暗暗骂了苏云博一声,转看向轩辕彻。 轩辕彻倒是给面子,冲他一笑后就要开口,却不想二皇子轩辕宇一直盯着,这时候直接就拦了轩辕彻开口道:“三堂弟可莫要意气用事啊~” 转眸,看着轩辕彻又道:“虽说九皇弟喷了东西在人家身上有错在先,可他也并没有说端着皇子架子不道歉,倒是这位陆公子二话不说反应激烈,已经不是一个失态可言,而所谓的上次太子皇兄面前如何失态本宫不清楚也可以当不知道的不过问,可这一次,本宫却是大老远就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他言语有藐~视~九皇弟的意思,既然本宫大老远就听到了,这左右雅间里的人又岂能没听到?” 顿了顿,颇语重心长道:“九皇弟再年幼不懂事也到底是个皇子,是皇家一份子,还是太后皇祖母最宠爱的小孙子……这事,岂能随随便便说过去了就过去了?” 在这君王天下,藐视皇族可是能判死的大罪! 听到这话,不只是那陆公子面色大变摇摇欲坠,就是叶鑫宇也面色难看。 确实,左右雅间这时候都已经安静下来了,恐怕就是听到了陆公子刚刚那阵怪叫和九皇子轩辕璟的厉声而竖耳倾听着,而九皇子在这醉仙楼当临时小二的时间也不短了,知他身份的人多半不在少数,再者,谁又敢肯定左右雅间里没有坐着什么让人忌讳的人在呢? 皇上可不止太子和在这雅间里的两位皇子而已…… 说了这么半天,而其实时间只是过去一点点而已,九皇子轩辕璟的侍卫也已经到达他身侧待命,随时准备拿下那陆公子,顿时吓得那陆公子两眼一翻,砰一声晕摔了地上去。 如此倒还不算太难堪,更难堪的是他裤裆竟跟着就湿了一大片,还渗透了一地,竟是晕了还尿了…… 顿时,叶鑫宇面色一阵难堪,不禁瞥了那陈公子一眼,责怪他怎么把这惹麻烦的窝囊废带来。 陈公子那叫一个冤枉的,这陆公子还真不是他请来的,而是不知从哪里听说他订到了醉仙楼的雅间硬要跟着他来,再加上平日里除了洁癖有点严重外人倒是有模有样还不错的,就带来了,谁知道…… 如今好了,他们一起来的,救他也难,不救他也难! 好在这时,轩辕彻摸摸着鼻子开口了:“二皇子殿下的话自是不错的,可九皇子那罚也到底太过孩子气了些,陆公子好歹是陆御史的公子……” 压了压半高不低的声音凑近二皇子耳边道:“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这扒光剃光是不是太过了?一个闹不好,可就难~收~拾~了。” 一个重音的“难收拾”,看似提醒二皇子轩辕宇,却其实也是在提醒九皇子轩辕璟别闹太大,他现在除了太后之外,可没有什么能跟那些老臣拼的资本,而太后的身体…… 九皇子轩辕璟撇撇嘴,二皇子轩辕宇则沉声,倒是叶鑫宇为此松了一口气。那番话他也想到了,只可惜是不能从他口中出的,免得这二位皇子不听不要紧,还多想的跟他对着干,而轩辕彻无疑是最适合开这个口的人,也开了这个口。 “三堂弟说的也不无道理……”二皇子轩辕宇看着九皇子:“九皇子,你看……” “我没什么好看的,我是小孩子,想的都是小孩子气上不得台面的,二皇兄和三堂兄你们都是成年人都想法成熟,你们想去,我们走,哼。”九皇子轩辕璟闷声闷气罢,还真直接就把苏云览和苏云群以及自己的侍卫带出雅间去了。 那脚步子踩得重,咚咚直响分明是闹小孩子脾气了,可他又确实是小孩子,谁还能怎么着他不成?倒是这样一来,事情可就落了本是来凑热闹的二皇子轩辕宇身上了…… 藐视之罪可是他自己扔出去的,如今九皇子却拍拍屁股走了,扔给他轻判了就是自扇耳光,重判又确实是得罪了那陆御史,自己前科累累陋习多多,还不得被咬个遍体鳞伤! 一下面色难看起来,斜向轩辕彻,却见轩辕彻颔首,就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耳边道:“如此一来,二皇子殿下倒是有机会卖陆御史个人情了。” 声音确实是轩辕彻的没错,但他唇并未动…… 二皇子轩辕宇略微的怔了一下后猛然想到了什么而乐了,却还是做出一副为难模样沉吟会儿,才冲自己侍卫摆手道:“此时天色已晚,就先把人带回去吧,明天再说。” 叶鑫宇拧眉,可这也算是退一步了,再出声只怕更糟糕,只好暂且作罢,回头再吩咐人速速报太子一声,说什么也要赶在陆御史得知消息求上二皇子之前把陆御史拦下…… 都察院里硬骨头多,想啃也难啃得动,好不容易有块半软硬的,可不能让二皇子抢了去! 不过,今天二皇子脑子是不是转得有些快了…… 叶鑫宇若有似无的看向轩辕彻,却见他也看了过来,还冲他挤了挤眼。 这…… 这反应怎么还像是他帮了他们一把似的? 这时,辛掌柜匆匆闯进来:“三爷,不好了,九皇子奔去马厩抢了马,往城外去了。” 众人一听面色大变,轩辕彻也沉了脸:“那些侍卫怎么没拦着!” 第128节 “哪能拦得住啊……”辛掌柜苦哈哈道:“苏家两位少爷生怕不好,也跟侍卫一起追去了。” 想到那两人小短腿追马,苏云博就暗自好笑,却听轩辕彻黑脸道:“那两小子也是,才学会骑马就逞能!”说着就转身对二皇子等人道:“九皇子多半是去景阳山找太后了,可这天色已晚,夜路不安全,我看我还是追去的好,就不陪您喝酒了。” 二皇子轩辕宇捏上了一个御史公子,心情大好,自是不会跟他计较这些,点点头:“去吧去吧,好生照顾九皇弟,顺便……”拦着他莫跟太后告状! 后面的话当众自是不好说出来的,只能眼神示意,好在轩辕彻是个人精,一看就明,当即点头,又简单与叶鑫宇道别,就匆匆出门去了。 轩辕彻一走,各有心思争着时间的众人自是最快速度分道扬镳了…… —— 轩辕彻追出城没多远,就看到九皇子轩辕璟大刺刺蹲在路边烧烤着等他,悠闲得很,哪里像个气跑的孩子。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真是不错的,瞧那苏云览和苏云群,原本庶出唯唯诺诺的,如今也被传染得一派泰然淡定了,倒是见他来,也不失礼的上前迎了迎。 “诶,你怎么这么快,这兔子还没烤好呢。” 九皇子轩辕璟咧嘴冲他笑:“看我多好,知道你铁定赶不及吃饭,一出城就让他们逮了只兔子烤给你吃。” 轩辕彻白了他一眼,下马将马直接交给侍卫,招呼苏云览和苏云群近火边去,问他两:“你们刚吃饱了没?” 九皇子自是不用问肯定饱了的,这两孩子却未必就饱了…… 果然,两人纷纷面露一丝尴尬后,羞赧但还是诚实的摇了摇头。 “你们两个没出息的,让你们吃你们还跟他们客气,活该白饿肚子。” 九皇子轩辕璟喷了一句,倒也不忘表扬一下:“不过呢,你们今晚总的来说表现还是不错滴,尤其是在你们那个蠢嫡兄面前,不错不错,以后就这样继续发扬,不用怕他。” 兄弟二人相视一眼,又余光瞥了瞥轩辕彻,见他没有要表示什么意思,才颔首道:“是。” 小弟如此乖,九皇子很得意,却听到轩辕彻冷不丁慢悠悠的就问了一句:“谁教你的?这个时候跑出城?”不知道夜路有多危险吗? “我。” 淡淡一声从路边的林子传来。 轩辕彻不需去看,也认出了是秦溯的声音,略微惊讶了下后,拧了眉:“我以为你跟她一起先走了。” “我为什么要跟她一起走。”秦溯淡淡道:“再有,你真放心我跟她一起走?” 轩辕彻抿唇不语,九皇子轩辕璟却忍不住好奇问:“你们说的他,是谁啊?” 却半天没人理他。 撇撇嘴,九皇子轩辕璟倒也不再问,又有侍卫在旁,也用不着真让他亲自动手烤兔子,也就闲着无聊掏出了那魔方来玩。 如今他已经玩得颇上手,可还是达不到苏静卉那个速度…… 待轩辕彻和苏云览兄弟二人吃饱,稍作休息之后,一行人便继续往前走,离得京城有段距离了才停下来露宿。 做戏嘛,好歹像样点,免得谁多事派人追上来看,却看到他们就在城门外不远可不太好。 —— 轩辕彻等人还在路上的时候,百里明镜已经回到了景阳山。 后门进,顺着接应一路畅通无阻,洗去风尘换回女装变回苏静卉,才去拜见太后。 太后见到她就笑了:“这是怕哀家在这别宫中孤单么?” “不是。”苏静卉浅笑道:“是相公说寻到新法或许能改善太后的身体情况。” 这话简单也不长,却包含了两个意思,一是轩辕彻认出了她,二是轩辕彻也要来。 太后挑了挑眉后便笑了,却也不赞苏静卉会说话还够大胆,竟这么直白就说出来,只道:“果真还是逃不过那皮猴子的眼啊~” “妾身蠢笨,脾性变不去。”苏静卉淡淡就把责任揽上身。 “得了得了,哀家还能吃了他不成……” 太后笑话她太紧张轩辕彻:“到底同床共枕了这么好一阵子,若是这点眼力价儿都没有,就实在是讨打了。” 苏静卉抿唇而笑,见她老人家一个姿势躺久了不舒服而动了动,赶紧起身扶了扶,帮忙调换姿势。 “长福出嫁后,哀家可孤单了好一阵子,时间长了也就淡了,以为不会再有她那般贴心的孩子来照顾哀家这老太婆了,不想老天眷顾,又给哀家送来这么一个更贴心的……” 太后笑眯眯的变相夸苏静卉比长福公主还贴心。换做他人,听到这番话指不定要暗自欢喜好一阵子,可苏静卉却仅是淡淡浅笑就过去了。 长福公主是在太后膝边长大的,哪是谁说比就能比得下去的?点点滴滴都是十几年日夜相伴的积累,哪是一个三五天的细心所能逾越的? 太后这般说,不过是在变相的鼓舞苏静卉——只要听话,绝对不会比长福公主待遇差! 太后眼睛看不清楚,但心眼却是明亮的,没听到苏静卉回话,依旧还是能感觉到她的浅笑。 轻轻浅浅缓若水纹,宁静,淡然,悄无声息间已入人心,俨然已是一种超然的境界……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更不止一次,但即便是阅人无数的太后也还是忍不住心中惊叹不已,怎么看着就是怎么喜欢这人儿,自然说话语气也跟着就更显随和了:“说说看,那皮猴子想到了什么新方法。” “具体妾身不太清楚,只知道……”苏静卉脸不红气不喘的瞎扯着,还半道就停了不继续。 太后挑了挑眉,呵呵直笑:“说一半不说一半的可太不像你了。” 苏静卉厚着脸皮道:“妾身胆小嘴还笨。” 太后一听,笑得更乐了,旁边的嬷嬷们都忍俊不禁起来,太后道:“得了,有什么就说吧,不论是什么,哀家都恕你无罪。” 有这句话,苏静卉也不罗嗦,咚一声就在旁跪下:“具体妾身真不清楚,只知道方法新奇而带着一定的危险,紧急起来还说不定要冒犯太后。” 太后怔了一怔,眯着眼看了苏静卉好一会儿才道:“原来如此,所以才连你也一起回来了……” 苏静卉默默。 太后又问:“风险很大?” 苏静卉颔首,不语。 不语,太后却是明了了,却又问:“他有多少把握?”顿了顿,补充道:“说实话。” “不到两成。”苏静卉又把头埋低了些。 太后挑了挑眉后,笑了:“不到两成竟也敢动手……看来哀家这老骨头真是到极限了。” 看了看埋头不语的苏静卉,笑:“还说胆小,这胆子不是挺肥的吗?”都肥到敢直接这么跟她说了。 苏静卉道:“妾身确实胆小。” 太后没好气的朝着她脑袋戳了一指:“时候到了你指不定比那皮猴子胆子还肥。” 苏静卉不动,也不语。 太后有些没趣了:“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稳重了,逗着不好玩。”说着也收了手,对那些嬷嬷道:“都听清楚了?” 嬷嬷们纷纷颔首道:“是。” 近身的嬷嬷想了想,低声问:“需不需要跟外边的打个招呼?”说的外边的,是指影卫。 太后看着苏静卉抿唇想了想,道:“有些事,知道的人多了反而不好……丫头,你说呢?” 嬷嬷一直没反应过来的怔了下,担忧的看向苏静卉。她可是真心喜欢这孩子,可她侍候了太后几十年都没能一下明白太后的意思,这孩子真的就懂了吗? 却听苏静卉勾唇应道:“听凭太后做主。” 明显,她是听懂了! 嬷嬷很惊讶,跟着就听太后笑了起来:“那哀家可就把哀家的命和你们自己的命全权交给你们了,呵呵~,不论输了赢了,哀家都是有伴儿的,这么想来哀家左右都是不吃亏的。” 末了直接赶人:“好了,哀家也累了,你也赶了一路,就先回去歇着吧,睡好了再来。” 苏静卉颔首退下。 —— 次日傍晚,轩辕彻一行才到,苏静卉早已休息好了。 “啧啧,这是怕哀家虐待你媳妇儿还是怎地?”太后直接把前一天苏静卉的话搁了后脑勺,见人影进门就直接开喷。 轩辕彻直呼冤枉:“冤枉啊太后,彻儿只是不放心九皇子半夜出城才硬着头皮追来的。” “喂喂喂,三堂兄,做人要厚道啊,分明是你想三堂嫂了威逼利诱我带你来的,怎么这才一来你就咬我一口,说得好像我闯了什么祸跑路似的。”九皇子轩辕璟怪叫。 “难道你没有闯祸?”轩辕彻鄙视他:“是谁说要把陆御史家的公子扒光剃光的来着?” “说到底还不是你的错,要不是你说那话惹人笑,我会一口饭喷那陆公子身上吗?我不喷他身上,他哪来的那阵怪叫搞得我像得了什么病会传染他似的。”九皇子轩辕璟不服气的顶回去。 太后揉着太阳穴道:“你们两个都给哀家小声点,叽叽喳喳吵得哀家头都疼了。”说话间,就发现一起近前的还有个全身黑的人影,不禁眯了眯眸想看看是谁,却没看清,就听到那人跪下去:“秦溯叩见太后。” “秦……秦溯!” 太后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秦溯何人,当即忍不住欢喜得满脸笑:“哀家正想说这一身黑的可真眼熟,竟是你来了,赶紧起来,起来,别跪着。” 秦溯道谢起身,就听到左顾右盼到处找人的轩辕彻道:“太后无需对他这般客气,不过,太后,怎么没看到彻儿那宝贝媳妇儿?您把她藏哪儿了?” 太后一听就拉了脸:“浑说八道,哀家藏她做什么?这会儿多半是在路上呢,瞧你急的。” 轩辕彻脸不红气不喘道:“小别胜新婚嘛~,诶呀,这么一说就真更想了,要不彻儿干脆去接她好了。” “站住!” 太后拍桌喝住他:“这进门到现在还没正经给哀家行礼,就想着去见你媳妇儿了?” “咳咳……”轩辕彻尴尬的摸摸鼻子,这才正儿八经的跪地行礼:“彻儿叩见太后。” 九皇子轩辕璟才咧嘴偷笑,就被太后指上了:“还有你。” “是是是,是孙儿不孝,孙儿这就给皇祖母磕头请安。”九皇子轩辕璟说着就跪了下去磕头,张嘴一长串吉祥话。 太后听着吉祥话很是欢喜的样子,还频频点头不止,可就是不让两人起来。 九皇子轩辕璟也不禁垮了脸:“皇祖母,璟儿知道错了,您就让璟儿先起来吧,这大热天的穿得薄,跪着膝盖可疼了。” 太后侧脸问嬷嬷:“没给两人拿蒲团垫着?” 嬷嬷颔首道:“回太后的话,都拿的厚蒲团。” 太后点点头,转向九皇子轩辕璟和轩辕彻这边就拉了脸:“有蒲团垫着还鬼叫什么?想想身边这些嬷嬷宫女们,哪个一天能比你们跪得少了?娇生惯养!都给哀家继续跪着,再嚎一声,立马撤了蒲团出外面跪去。” 于是,苏静卉一来看到的便是,秦小舅舅站在那里默默的欣赏窗外风景,轩辕彻和九皇子轩辕璟并排跪那儿默唱大悲咒,太后她老人家则在高座上与周公大人下棋…… 气氛微妙,但诡异的和谐,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三次,而是很多很多次的积累! 苏静卉默默上前,停了轩辕彻身边才跪下:“妾身叩见太后。” 轩辕彻咧嘴,冲她挤眉弄眼。 苏静卉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算是回应。 第129节 “总算来个让人欢喜的了。” 太后闻声睁眼,笑着冲苏静卉招手:“来,到哀家这儿来。” 苏静卉起身上前,却并未太近就停了下来,浅笑道:“不瞒太后,妾身过来前正炖着汤,还准备献丑的炒几个小菜,这刚从厨房出来也不及去换下这一身油气,还望太后恕罪。” 太后看了看她,哼哼道:“人家一颗心八个眼儿都是多的了,可你这丫头那颗心,只怕十八个眼儿都不止,可真真是会挑准时间献殷勤还特地说出来。” 说着就瞥了轩辕彻一眼,阴阳怪气道:“真不知那皮猴子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能娶到你……得了得了,你再聪明也不过是半道出家,烧出来的菜也不知道是什么味儿,到底不如那皮猴子练了好些年的强,你就带他去烧菜吧,可说好了,烧得不好吃,哀家还得继续罚他这么跪着。” 苏静卉浅浅一笑,颔首:“是。” “三堂嫂,我可以帮忙洗菜的。”九皇子轩辕璟可怜兮兮的看着苏静卉:“皇祖母也说我太娇生惯养了,要好好锻炼。” 太后一听,忍不住噗嗤就笑了:“是是是,把这只皮猴子也带去吧,店小二都做得,还不能洗菜么,去吧去吧,哀家也好跟秦溯好好说说话。” 太后跟秦溯这般熟稔,倒是让苏静卉小小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撇下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该知道的时候她总会知道的,还不到的时候想再多也没用。 不过…… 这倒是秦溯下蛊的好时候,如果他真有轩辕彻说的那么厉害的话! —— 小夫妻难得这么光明正大的聚一起,众人自然识相的拉开距离跟着,九皇子轩辕璟则直接带着苏云览和苏云群先杀向了厨房找东西垫肚子…… 这两天赶路,他是真的吃没吃饱睡没睡好,眼下就很饿了。 旁边没人,轩辕彻可以直接发难了:“为什么不等我一起!不等就算了,为什么还赶这么快!” 害他还抱着希望以为路上会碰到的,结果一路追下来,人早到了。 苏静卉浅浅一笑:“我没事。” 桃花眼一瞪,轩辕彻掐上她的脸:“本就娇小,你看,如今更是瘦得只剩下皮了,还说没事。” “猪脸上也长不上大膘吧。”苏静卉没好气的推开他的手。光天化日动手动脚就算了,还非得找个那么牵强的理由…… 被推开的手顺势直接缠上她腰:“我不管,我就喜欢圆圆的,抱起来软软的舒服。” 苏静卉抬了他一眼,别开,淡淡道:“好,一会儿带你去猪圈。”那里粉粉嫩嫩圆圆的一大群,任抱。 轩辕彻四下斜了两眼,低头就咬了她一口。 虽然只是一口,可苏静卉还是瞪了他,而后四下看了看,倒是没看到什么其他人,可后面香儿水仙那一票,就个个勾低着头停了下来,显然是看到了…… “叫你坏。”轩辕彻哼哼着,搂着她就拖带着往前走:“走了走了,赶紧做饭,免得回头饿着太后她老人家,又要找事修理我了。” 那是因为你欠修理吧,比如现在…… 他人高步子大,一跨就是老远,她得好几步才能跟上,偏他还圈着她的要拖带着走故意走得快,害她小碎步连连,好几次差点摔跤就往他身上撞,然后他嘴角就偷偷翘高三分。 苏静卉无语,干脆微缩了双腿悬空,整个人就那么挂在他手臂上,管他不拎着她走。 轩辕彻愣了一下,继而大笑,跟着就弯身一把将她托上了他肩头,而此时正好转弯,前方人影一下频繁起来,且个个敏锐的一下察觉了这边来人…… 那些错愕惊讶的嘴脸,顿时窘得苏静卉也不淡定的想挖洞钻了:“好多人看着呢,赶紧放我下去。” “不~要~” ------题外话------ 咆哮一声:亲们表潜水啦!都冒个泡吧!喜欢冒泡的孩子才是好孩子! ☆、124 险,命在刀口 虽说小别胜新婚,可,却不是人人时时都能享有的浪漫…… 轩辕彻没好气的瞪着大煞风景的秦溯,秦溯却不理他,直接看向苏静卉:“方子让我看看。” 别宫里有药材齐全的药库,但守备森严,能神不知鬼不觉从里面拿到药的,也就只有轩辕彻和秦溯了,苏静卉自是不会跟两人啰嗦那么多,直接便拿出了事先预备好的方子。 秦溯看罢拧眉,递给轩辕彻。 既然一开始就明说是猛药,自是不会有温和一说,但这方子还是猛得超乎了秦溯和轩辕彻的预测…… 轩辕彻看罢也拧了眉:“这方子太猛了。” “不猛就起不了作用。”苏静卉平静道:“趁着侍候的时候,我又偷偷摸了下,明显比之前我离开时更糟糕了。” 秦溯和轩辕彻医术都很好,但都没能近身给太后把过脉,可也光靠看的也已经看得出来太后比之前更糟糕了,如今不过是硬撑着而已,而撑,到底支持不了多久。 舅甥二人相视一眼,均是不语。 苏静卉道:“你们到之前,我简单的跟太后提了个醒。” 轩辕彻一惊抬眸,秦溯也忍不住惊讶的看着她。 “嬷嬷们都在场?”轩辕彻拧眉问。 苏静卉点头:“我只说你寻到了新法能改善她的身体,具有很大的危险性,仔细也没说什么,不过嬷嬷们确实当时都在场。还有嬷嬷当时就问了太后要不要跟外面的打个招呼,但太后说有些事知道的人太多反而不好。而后便说把她的命和我们自己的命都交给我们了。” 秦溯抿唇看向轩辕彻,轩辕彻则拧眉不语。 他们自然知道,所谓“外面的”是指那些影卫,而太后的回答却是说“知道的人太多反而不好”,随后又说“把她的命和他们自己的命交给他们”…… 这,无疑是太后仁慈,给他们留了一条生路,只是这条生路也要靠他们自己争取! 只要动静不惊动到影卫,就算太后有个三长两短没能救回来,近身的嬷嬷们帮忙毁灭痕迹,他们也就还有希望当作太后是自然病逝的,毕竟本来太后的身体就恶劣到了极点,随时走也不是不可能,但如果影卫们知道的话就不一样了…… 所有的影卫都是死士,没有亲人没有牵挂,还都有一个近乎变态的通病——忠心到偏执! 他们都经过特殊训练,不怕痛不怕死,未必擅毒擅蛊,但绝对有他们独特的应对方式,而且不会跟人沟通,不会和人讲道理,一生只听命于自己的主子,他们是上位者最近也最后一道铜墙铁壁,威力非比寻常。倘若被他们知道要给太后下猛药一定会劝阻,实在劝阻不了而太后侥幸活了下来还好,但若是不能,那他们可就不管最初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救太后而太后有没有过什么交代,他们只管太后是死在了谁的手里,而后,疯狂追杀! “你不怕?”秦溯看着面色平静的苏静卉问。 苏静卉抬了他一眼,淡淡道:“怕。” 秦溯嘴角不禁抽了抽:“怕成你这样还真是少见。” 苏静卉勾唇,浅浅一笑,轩辕彻则问秦溯:“你动手了吗?”问的,自然是给太后下蛊了没有。 秦溯点头,但道:“还得一个时辰。” 他不能离着太后太近,能下的只能是蛊虫的卵,而卵子孵化成长本就需要一定的时间,再加上太后体虚血弱,需要的时间自就更长了,好在太后尊贵,平日里滋补品没少吃,倒也可以作为蛊虫成长的养分…… 苏静卉道:“正好一个时辰后太后还要服一次药,只是要麻烦你们去药库把药取齐全了。” 秦溯起身便走:“我去就行。” 不是苏静卉要怀疑秦溯,而是谨慎起见的本能看向轩辕彻,见轩辕彻点头让她放心,才默了。 煞风景的人走了,轩辕彻总算可以光明正大拉苏静卉进怀里抱着了,却听到她问:“要不要跟九皇子打个招呼?我怕他到时候闯进去。” 轩辕彻无语会儿,才把她转面向自己定定的看着:“你能不能少操心一点?”起码给他留点时间啊。 “若事成了,自就能少操心很多了。”苏静卉一本正色的回答他。 轩辕彻又是一阵“……”,叹气:“跟他打个招呼也好。”那小家伙也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万一关键时候真冲进去看到什么而惊吓到,指不定就把影卫引进来了。 苏静卉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轩辕彻再度“……”。 苏静卉眨眨眼,看着他,看着他…… “唉~” 轩辕彻呻吟着重重叹了一声,放她下地,总算换来她笑靥如花,还捏准时机,弯身就在他唇上轻啄了下以示奖励,但…… 同一招,他怎么可能上当两次! 手疾眼快一把拉住要退的她重新拖回怀里,一手握着她的腰,一手掌着她后脑,将那蜻蜓点水的奖励狠狠深深的延长延伸至他满足而她快窒息时才恋恋不舍的松开,而后捧着她的小脸,得意洋洋的看她满面绯红气喘吁吁,只不过…… 很快他就面色难看了,因为他兄弟“醒”了! 夏天衫薄,苏静卉就坐在他腿上怀里,怎么可能没察觉,二话不说趁着他不注意就挣了他的桎梏跳开。 轩辕彻伸手拦慢了一步,俊脸霎时间黑到极点:“还有一个时辰呢。”一个时辰还是挺长的,足够办事了! 苏静卉直接给他个后脑勺,快步走走走。 “你……”轩辕彻脸又黑了一层,起身几个大步就一把逮住了她:“我残了你才高兴是不是?” 苏静卉无语的看着他,又转眸看了看四下。 这里山顶四下无人没错,也照理来说下边有蓝婆子等人守着暂时不会有人闯上来,可到底天没黑头上连个遮的顶都没有,而他还不是一个暂时就能够解决的人,万一秦溯拿好药又杀回来怎么办…… 他“野”上瘾了她可没办法习惯好吗? 轩辕彻愣了一下,猛然明白过来的咳了两声:“那好,我们换个地方。” 说罢也不等苏静卉吱声反应,就一把将她扛上肩头一溜烟的下山直奔房间。 站在路边候着的婆子丫鬟差点没被那阵风刮倒,水仙踉跄站稳不禁抱怨:“三爷这是赶着投胎呢,瞧他急……”猛然想到什么而顿时面红耳赤,说不下去了。 香儿倒是淡定:“走吧,回去备水。” 水仙一听,脸更红了:“香儿,我可真佩服你。”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直白说出来。 翠竹和幼梅也是两个红脸,更加不敢插声。 —— 或者一个男人不应该用美这个形容词,但轩辕彻却就是很美,美得让女人都忍不住嫉妒,但,他最美的一面至今为止也就只有一个人看得到…… 苏静卉! 低着头,吻着她,眼帘微合,眼底恍若漆黑一片,那瞬间的迷离魅惑妖艳得让人怦然心动,恐怕神仙都甘愿为此万劫不复,是他轩辕彻不为人知而唯有她苏静卉才看得到的美,太美,迷的不止是人,还是心,是魂…… 夜幕虽还未降临,但夕阳却已经下山,红霞映着余晖穿窗入屋,为门窗紧闭的昏暗屋子蒙上了一层迷人的暗红,让他更显幻美,不似人间所有,再心如止水的人也会被迷醉。 苏静卉一不小心就醉了,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沉沦了,出不来了…… ——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 轩辕彻自制力很好,只是遇上苏静卉才让他时不时就破功一下,不过有事在身他也放纵不起来,差不多也就行了,因而这一个时辰的时间虽没人来打扰煞风景,但他还是空出了时间让苏静卉可以缓一缓,再把事情仔细交代安排一下。 九皇子轩辕璟听后面色难看,一向小大人的他依旧故作镇定,但发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倘若不冒这个险,皇祖母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不是吗?” “不出任何意外的话,也最多只有两个月。”苏静卉毫不留情的拍碎他的妄想:“而意外,随时可能发生。” 第130节 巴不得太后早些死的人可不少,现在没动静并不代表他们真的一直没有动作,而他们至今没成功也并不代表以后也不成功,甚至说不定明天,后天,大后天就让他们办成了…… 轩辕璟确实还小,却不是普通人家的普通孩子,那些,他当然也知道,却也正因为知道,才听罢苏静卉的话而忍不住浑身一震就轻颤了起来,小脸瞬间就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本来这事可以不告诉你,但考虑了很久,还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轩辕彻道,抬了一手搭上他的肩。 “有多少把握?” 轩辕璟这话问得很轻很抖,不仔细,几乎听不到听不清楚,但轩辕彻和苏静卉都听清楚了,苏静卉道:“实话说,不到两成。” “不到两……”话出口轩辕璟就意识到太激动而硬生生把声音压了下去:“不到两成你们也敢……” 苏静卉淡淡道:“太后同意了。” 轩辕璟倏地瞪大眼,满目震惊,但也说不清是震惊他们敢对太后说,还是震惊太后答应了。 “太后为什么同意,我想九皇子应该很清楚。”苏静卉又道。 轩辕璟小脸又是一白,没一会儿就双眼泛红蒙上了水雾,迅速成珠,一滴一滴密集成串的从小脸滑落,却是无声的…… 他才八岁,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轩辕彻却残忍道:“你现在还不到哭的时候。” 苏静卉抿唇,不准备插进这堂兄弟间的对话去,而小小年纪的轩辕璟,竟也为那句算不上呵斥的话而迅速抹去了眼泪,一张嘴,竟就问得相当犀利:“若是成功了,能延长多久?” 轩辕彻看向苏静卉,苏静卉轻轻道:“太后年纪大了,身体各个机能本就已经退化,如今更是已经到了极限,而世上也根本就没有能包治百病吃一次就能长命百岁药。” 轩辕璟拧眉晕乎乎的想了好一阵子,才道:“三堂嫂的意思是,就算这一次成功了,这种险以后也还是要冒好几次,直到……” 说不下去。 说不下去,但大概意思却是对了的。 苏静卉点点头:“不过这一次是最紧要的,只要能闯过这一次,未来的也就容易得多了,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每一次的风险都很高,而且,运气好到极点的话,也最多只是两年。” 瞳孔又是一缩狂颤,轩辕璟白着小脸抿唇不语。 “或许对你而言两年很短,但对太后而言却已是很长了。”轩辕彻语重心长道:“这方法只能延长她的寿命,并不能真正的改善她的病情,更不可能将她的痛苦转移走。” 轩辕璟又是一震,小拳头握得死紧,都节节泛白了,好一会儿才细不可闻的问:“我可以陪在身边吗?” “最好不要。”苏静卉淡淡道:“我们没有完全的把握真的不惊动到那些影卫。”那些人,可都是相当敏锐的,像鬼一样,九皇子不跟着还有希望撇清关系,至少能逃过这一劫! “可是……”轩辕璟怕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轩辕彻没好气的直接赏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你就不能想点好的?比如什么事也没出直接就成功了!” 轩辕璟晕了晕,直点头:“哦哦。”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道:“若是真有动静,我会想办法拦一拦外面的人争取点时间。” 外面的人,指的是那些禁卫军! 一旦影卫发现,与轩辕彻等人发生冲突,自然会传出动静,而这动静,直接会惊动到禁卫军,倘若禁卫军蜂拥而至,那可就真的插翅难逃了…… 这些苏静卉和轩辕彻不是没想到,也打算随后交代轩辕璟的,却没料到轩辕璟自己就想到,不禁有些惊讶。 两人相视一眼都不禁笑了,轩辕彻则掐上轩辕璟的小脸扯了扯:“我们可就靠你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时间太急他招的人也赶不及马上到,但万一真出事,只要他们杀得出去也不是真的一线生机都没有,只不过…… 他们从此也就真的只有亡命天涯了,而恭亲王府,苏府和林府,却是多半是要深受连累了! 当然,那是最糟糕的结果,谁也不愿走到那一步…… 商量好后,自是各作安排的分道扬镳了。 不多久,轩辕彻便陪苏静卉去服侍太后用每晚入睡前的最后一次药,而当然,他身为男子这个时间是不可能直接跟进寝宫去,他只能在寝宫门外等,那药,则是在嬷嬷们的帮助下调了包的。 该交代的早交代过了,轩辕彻如今还是忍不住说一句:“快去快回,别让我等太久。” 苏静卉冲他浅浅一笑,点头便直接进了寝宫去。 寝宫里,气氛沉闷低迷。 太后却笑了:“这气氛是怎么回事?”看不清楚,仍旧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苏静卉身上:“一个个都老大不小了,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却到头来还不如个小丫头。” 嬷嬷们纷纷硬挤出笑来,却个个比哭还难看。还真就是苏静卉淡定,端着药,勺了一汤匙轻轻的吹到适合温度了,才送到太后嘴边,还轻轻道:“太后,药要趁热喝才行。” 太后都不禁暗自汗了一把,嘀咕着这丫头究竟是想弄死她还是救她,未免太淡定了,换她再年轻个十岁,恐怕都到不了这个程度,不过…… “呵呵~” 太后却是笑了:“也好。哀家就是喜欢这么爽快利索的人。”说着,就把那口汤药喝了下去。 “喝不下了,就告诉妾身一声。” 太后抬眸看了苏静卉一眼,又一个忍俊不禁的笑了,倒也没有戳穿所谓的“喝不下了”其实是“受不了”了——这药实在难以下咽! 只道:“好。” 看着药一口一口的进了太后的嘴,太后原本就不好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还有细汗不断的从额上渗出,灯光映照下,晶莹得让人发秫,嬷嬷们一个个心惊胆战,大气也不敢喘。 喂了半碗,苏静卉便停了下来:“太后,妾身扶您躺下吧。” 太后缓慢而微微的点点头,已是应话都做不到。 最近的嬷嬷赶紧上前搭了苏静卉一把手,扶着太后躺平,见太后眉头紧拧而面色发白,甚至身体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不禁慌神的看向苏静卉。 苏静卉却是回以她浅浅一笑:“这是正常的,只要撑过去就好了。” 可撑不过去的话,就不妙了…… 嬷嬷明白,为此噤了声。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尤其是一脚踩在鬼门关上的等待,更是让人身心疲惫憔悴,可神经却要十二万分的绷紧,仔细盯紧着太后的情况…… 最不愿意出现的状况果然还是出现了,服药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太后的心脏就撑不住的停跳了。 “嬷嬷,劳烦您了。”苏静卉看向离门最近的嬷嬷,轻声道。 那嬷嬷面色十分难看,但只是颔首之间便恢复了神色,迅速转身出了寝宫。 嬷嬷出门后便对轩辕彻道:“太后要留三夫人多聊一会儿,三爷可以先回去。” 轩辕彻一见出来的是嬷嬷便明白是太后的心脏果然撑不住的停跳了,这番话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信号而已,当即道:“没事,难得太后高兴,就让卉儿陪她老人家多聊会儿吧,我多等会儿没关系。” 那嬷嬷怕时间长了流露什么被暗处的影卫看出什么来,便颔首,迅速退回了寝宫去。而她这一现身,不但是给了轩辕彻信号,也同时是给了隐藏在暗处的秦溯信号…… 蛊笛无声,发出的声波耳力再敏锐的人也听不到,只有蛊虫听得到,从而根据指令进行任务。 苏静卉听不到蛊笛的声音,但能从太后那轻微一颤一颤的胸口可以得知,秦溯已经收到信号,蛊虫正在太后的心脏上听从蛊笛的指挥作业着,但,效果并不好,力道不够! 时间紧迫,拖延下去就真的玩完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自己直接上了…… 苏静卉牙一咬,利索轻声的跳上太后的床的同时,转首对惊愕得差点惊呼出声的嬷嬷们道:“嘘~” 嬷嬷们面色难看,不知道这一刻还该不该相信苏静卉,再看苏静卉竟然扯松太后的衣服…… 有人一急,想上前去拦,却被平日最近太后身的周嬷嬷抬手拦下了,低声道:“事已至此,只能信她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太后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苏静卉都不禁满脊背的汗水,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操作不对。 前世,她一直都只是承受的那个人,根本没有真正的对谁实施操作过心脏按摩法,她有的只是理论,只是见过…… 偏,屋漏还缝雨,敏锐的影卫觉得她待的时间太长了而靠近来看,不看不要紧,一看自是直接把她当成了谋害者,二话不说一窝蜂的冲进寝宫。 轩辕彻也第一时间冲了进去,横在床前:“影卫大哥们,再给她点时间。” 明知道影卫是没有血性无法沟通的,但他还是试图为苏静卉争取一点时间,包括嬷嬷在内,甚至还道:“是的,太后本人也是这样的意思,还请诸位再给三夫人一点时……” 可惜,沟通果然无效,嬷嬷话没说完,影卫已经扑向苏静卉去了。 轩辕彻只能动手阻拦,但他只有一个人,而影卫却有十多个,双手敌不敌四拳难说,但眼下就分明是难挡! 眼看有影卫趁隙越过轩辕彻扑向苏静卉,众人心一紧,轩辕彻都分心回头时,秦溯赶到了,千钧一发不但救了苏静卉还顺手救了轩辕彻。 嬷嬷们懂些拳脚的也插不进手,更左右帮不上忙,干脆护着其他人退到一旁,起码不妨碍双方动手。 两方人,一方要靠近查看太后情况,一方死活不让靠近,瞬间打得如火如荼,虽然一时之间也分不出高低,但造成的动静绝对不小,外边自是早就听到了…… 内侍宫女纷纷靠近想探头,却被已经挪到门边的嬷嬷挡着。眼下她们也不顾了那么多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苏静卉身上,万一失败,她们也无疑是死路一条的! 与此同时,九皇子轩辕璟也横身拦住了听到动静而准备赶往寝宫的禁卫军:“等等,那个谁,你这般杀气腾腾的是要带人去哪里?” “见过九皇子。”领头的人急急停下行礼,便道:“属下听到太后寝宫那边有动静,特地带人过去看看。” “皇祖母寝宫有动静?哦,你是说那些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响吧,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那是我三堂哥在给太后说戏呢,那个人就是爱夸张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轩辕璟脸不红气不喘道:“得了得了,都撤了吧,我也过去听戏了。” 领头那人一怔,拧眉:“敢问九皇子,三爷说的那是什么戏?”太后身体可不好,经得住这响动? “说的什么戏我还真不清楚,所以这不是准备去听吗,唉,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啰嗦?”轩辕璟不耐烦的说着,就一蹦一蹦的往那边去:“不跟你们说了,我去听戏了。” “大人……” 其实不用人提醒,领头的也觉得这事诡异说不过去,抿唇沉吟会儿,还是道:“还是跟上去看看,万一不是三爷在说戏,可就别说我们了,我们家里那些也都别想活了!” 太后身体不适才来这景阳山静养,他们哪一个不是天天绷紧着神经生怕有个什么?倘若太后是自然薨的倒也没什么,责任算不上他们头上,但如果是别的事导致太后出什么岔子,他们的责任可就大了! 察觉身后的禁卫军没走还跟了上来,轩辕璟不禁小脸一拉停了下来,转身正要呵斥他们能唬多久是多久时,竟有人从太后寝宫那边奔来,一路慌不择路的乱撞还不打紧,嘴上还直呼:“不好了,不好了,太后寝宫里打起来了!” 轩辕璟一听,暗道不好,也此时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那些禁卫军们已经跟着那领头的迅速奔向了太后寝宫,只留了两人保护他:“九……” “还九什么九,赶紧背我追上去啊!”轩辕璟自知人小腿短,要跑是绝对超不过禁卫军的,可他却是必须超过去,起码能争取一点是一点,自是顾不得什么男子汉脸面逮着一人就让背。 那人却是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可就这么一下,轩辕璟的近身侍卫也近了。 能选作近身侍卫,身手当然比普通禁卫军强,轩辕璟当即抛弃那禁卫军爬了自己侍卫的背,沉声低道:“大家今晚是死是活就看你的了,走!” 话一落,那人就箭一般的冲了出去,起起落落间没一会儿就越过了前面先跑的禁卫军,正打算停下来,却听轩辕璟道:“直接到寝宫门口去!” 在这拦,只怕有人抹黑从别的地方越过去,不如直接堵在寝宫门口来得有效,而且自己少少也有几个人,说不定还能冲进寝宫去帮上点忙…… ☆、125 往,故事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事情不过发生在短短两刻钟之间而已,但苏静卉已经汗流浃背了。 时间每过去一秒而太后的心脏却还是不跳,对太后而言无疑就多一分危险,对他们而言,也就离万劫不复更近一步…… 刀剑无眼,寝宫内影卫已经出现伤亡,轩辕彻的袍子也被划了几道口子,道道都是险险避开才未伤及皮肉,寝宫外九皇子轩辕璟的侍卫也跟禁卫军直接刀剑相向了,可轩辕璟就那么几个人,怎么跟不断闻讯赶来的禁卫军抵抗? 被攻破,迟早的事,甚至只是下一秒…… “太后!” 苏静卉忽然厉喝一声,惊得缠斗中的众人也不禁纷纷侧目,就听她高声沉喝着又道:“太后,您不是说谁活着都不易能撑着就撑着吗?为什么您要先放弃自己的性命?您忍心看着这些忠心于您孝敬于您侍奉了您几十年的人相互残杀最后落个九族给您陪葬吗?您真能忍心小小年纪的九皇子黄泉路上陪您作伴吗?” 第131节 “太后,您的傲气呢?您的骨气呢?您真的就这么屈服了吗?几十年风风雨雨都这么闯过来了,却甘愿败在这小小的关卡上吗?那个哪怕苟延残喘也依旧挺直腰杆放眼天下的太后呢?那个让孙儿敬爱属下忠诚大风大浪也不过过眼云雾而已的太后呢?” “太后!太后!不要让我看不起您!不要让我鄙视您!不要让我唾弃您!醒来吧!睁开眼睛瞪着我,大声呵斥我,您傲气依旧,您骨气仍在,您是这片天下最伟大最传奇的女子,您是当今九五的生母,您孕育了战无不胜的恭亲王,您一声令下便能轻易解决当下这死局!” “太后——” 活了两世,苏静卉头一次这般咆哮,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无意识的灌入了太极内力,声声尖锐而强劲,尤其最后一声,更似平地陡然轰雷一般,震得屋瓦狂颤众人纷纷面色大变,那一瞬间,竟连影卫都不禁罢手停了下来,怔怔不敢置信的看向她。 众人都被那一声震得停了下来,太后的心脏却总算而忽然的给予了回应,从微弱的轻颤到平稳而规律的跳动,而后,太后睁开了眼…… “太后,您醒了!” 苏静卉大喜着迅速从她身上挪开落回床边,途中陡然一阵天旋地转,可站稳后那股晕眩感也转瞬就过去了,跟着轩辕彻就到了她身边托着了她的腰,就更没太在意的还给了拧眉担忧的他一个安抚的微笑。 而此时,嬷嬷们,影卫们和秦溯也都顾不上打了,纷纷迅速的移至床边,果真看到太后不但睁着眼,还时不时眨一下时,都松了口气,而后就听到太后细弱蚊声的吐了句:“真是吵活人……” 苏静卉不禁笑:“都怪您吓人。” 怕惊到刚醒的太后,她刻意把声音压得很轻,却反而忽略了自己声里的有气无力…… 太后勾唇笑了笑,慢慢扫了一圈后,道:“怎么围了这么多人?哀家都快喘不过气了。” 闻言,影卫率先退开,其次是大部分的嬷嬷和面色微妙的秦溯,但跟着,九皇子轩辕璟就扑到了床边:“皇祖母!” 太后看不到,但还是能从那压抑的童声中听出泣音,可以想象得到轩辕璟小脸泪流满面的样子。 心是暖的,软的,可脸却拉了下去:“哭什么哭!哀家还没死呢!” 轩辕璟边胡乱抹泪,边道:“璟儿才没哭,就是刚刚跑太快外眼进了只虫子,好着呢,不信您摸摸看,脸都没湿是不是!”说着就拉了太后的手往自个儿脸上摸。 太后点点头,虚弱的合上眼道:“唉,不得不服老了,才说几句就累得想睡了……” 轩辕璟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苏静卉拦下了:“太后刚醒,得好好休息。” 轩辕璟转脸点头,这才看到苏静卉的小脸此刻苍白得吓人,不禁吓了一跳,张嘴正要问她还好吗,却有影卫把一直挤不进来的御医全给拎了进来,刀剑架着他们脖子逼着他们赶紧给太后看看。 三名御医轮番为太后诊脉,一致肯定太后虽然虚弱但确实已经没事,甚至情况比起之前有微妙的好转之相,影卫们才稍稍松了绷紧的神经…… 没人给三位御医解惑,太后则撑着虚弱将影卫和禁卫军各头领召近,下令对今晚之事一律噤声,违令者斩立决诛九族。 都交代妥当,太后也实在累得撑不住了:“哀家累了,要歇会儿,有嬷嬷在旁侍候就行,都散了吧。” 众人这才纷纷散去,轩辕彻和苏静卉自是和轩辕璟最后才走,而轩辕彻则从头到尾始终拧眉盯紧着苏静卉,果然…… “三堂嫂!” 轩辕璟惊见苏静卉拜别太后后起身就陡然往一边栽,吓得呼出声来,本能伸手去拉,早有准备的轩辕彻已经将她接住了。 “没事,她只是一时精力耗尽了。” 轩辕彻这么说着,俊脸却一丝不松,更顾不得其他抱着苏静卉转身就飞快出了寝宫,轩辕璟想说第二句都来不及,只好转头匆匆交代嬷嬷和御医仔细太后,追上去看看。 该走的都走了,寝宫一下恢复了宁静,太后细弱悠悠的声音,反而显得响亮起来: “哀家醒来时,隐约似乎看到,那丫头骑在哀家身上……” 嬷嬷们个个低头噤声,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因为那是事实。 说是,就太对不住拼着命就太后的苏静卉了,可说不是,又是在欺骗太后,干脆沉默…… “呵呵,哀家就说时候到了,那丫头胆子比谁都肥……”太后闭着眼虚弱的笑,喃喃道:“唉,哀家又欠债了……” —— 轩辕璟追到房前,却被香儿等人拦了。 香儿语气颇官方:“三爷说夫人需要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还请九皇子见谅。” 轩辕璟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的无头苍蝇似的原地转了几圈,而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房里,轩辕彻正忙着给苏静卉疏筋脉灌内劲护体,一道幽幽略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真不知道她师父怎么想的,竟只教她如何修炼却未授她如何发力,徒有内力而不会用,若不是运气好,这功一散不但打碎了太后胸口,还得连她自己的命都当场搭进去。” 轩辕彻抿唇,面色难看。 是他疏忽了,虽早发现她体内有一股古怪的内力,也好奇她从哪学来的,却从没想过她能修得层层高却竟然不会用,今晚一急,内力乱冲出来,真是险些打碎太后胸口还赔上她自己的小命…… 想到她差点就在他眼皮底下没了,轩辕彻瞬间面色苍白冷汗不止。 屋顶上,秦溯才张嘴要再说什么,就听到轩辕彻沉声道:“闭嘴。” 秦溯挑了挑眉,没在说什么的直接离开了。 苏静卉虽然功力受损,但轩辕彻施救及时已经肯定性命无碍,可一整夜,轩辕彻还是不敢睡不敢放开她的手,就那么默默的坐在床边,看了她一夜。 直到次日傍晚,苏静卉才醒来,一睁眼就被轩辕彻吓到了。倒不是他憔悴沮丧邋遢得吓人,而是那双漂亮的琥珀色桃花眼,她睁眼看去的那一刻是幽暗深邃得似要吞人的…… 好在,眨眨眼后便看清那不是针对她的,而他也因为她醒了而眸光一荡,桃花眼瞬间便恢复了清明澄澈的漂亮琥珀色。 “我这是怎么了?”苏静卉隐约也察觉到了自己不对劲。至少她就没听说过,给人做心肺复苏术还累到直接昏过去的…… 轩辕彻张嘴本能就想说没事,可一转念,就干脆反问:“谁教你的武功?”见她惊讶,补充一句:“或者该问,他为什么只教你修炼却并未教你如何发功。” 苏静卉愣了一下,转瞬就想通了的反而笑了:“闹了半天,我终究还是被摆了一道吗?” 那笑很轻,却是悲哀的…… 轩辕彻拧眉,紧握着她的手:“卉儿,到底怎么回事?” 苏静卉敛了笑,看着他,叹气:“我不知道怎么说,更何况,那些人那些事已经没有瓜葛了,说与不说差别不大。” 轩辕彻眉拧得更紧:“那贤妃呢?永安侯呢?” 苏静卉一怔,有点呆的看着他。 “你说上一世永安侯弄残了你的双腿而你杀了他……”轩辕彻道:“我说了我信的。” 苏静卉瞪着眼睛,竟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呆呆看他,就像这一瞬间反而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似的。 轩辕彻沉下脸:“不要装糊涂。” 握着她手的手也不禁紧了紧,捏得她忍不住皱眉:“你想把我手捏碎吗?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直接想到这些有点反应不过来,哪有装傻。”冤死她了。 轩辕彻愣了一愣,赶紧松了力道,讪讪给她吹气,瞬间有种霸王化王八的感觉,一个字形容,怂。 苏静卉无语,倒是让他察觉了自己前后瞬间的反差太大,立马又找面子的拉了拉俊脸:“赶紧说。” 苏静卉撇嘴,直接闭眼:“我累了。” 轩辕彻一怔瞪眼,跟着就又忍不住笑了,没好气道:“睡了一天一夜,你是睡累了吧。” 苏静卉抿唇,不语。 轩辕彻叹气:“饿了吧,我去让人送吃的来。” 苏静卉立马睁眼,给他一个笑靥如花:“好。” 难得调皮,当然可爱,但是轩辕彻还是沉个脸给她看:“吃完还得说。” 说罢,也不等她反驳或是其他,就直接撒气似的把她手扔了,转身踩着特别咚咚响的步子就去让人送吃的来,可等他再折回头来,她却非但没气更没忏悔还咧着嘴冲他笑。 轩辕彻好笑又好气,依旧拉这个脸:“别以为笑笑就过去了,今儿你非说不可!” —— “其实故事很简单,就是一个小女孩天生身体就不好,但是天分却奇高,可她父亲坐拥天下必须要一个继承人,也明知道她活不长久不适合做继承人,偏又舍不得她的天赋……” 吃饱喝足的苏静卉靠在轩辕彻怀里,简单而云淡风轻的将往事道出:“于是,小女孩的父亲又生养了两个孩子,打算从中挑选一个做继承人,却左右看来看去还是觉得那两个孩子到底不如小女孩出色,而他这种想法直接让小女孩的后母记恨上了小女孩,怂恿那尚未懂事的两个孩子跟小女孩争跟小女孩抢,灌输他们赢了就能得到父亲全部的宠爱,得到父亲的那片天下。” 说着说着,苏静卉便累了一般闭上了眼,但声音依旧平静如死水一般:“父亲能掌控天下,又岂能看不穿眼皮底下那几个人的心思?而他却选择了沉默,甚至……” “知道磨刀石吗?一种能使刀刃锐利耐用并不易产生缺刻的东西,他发现小女孩有做磨刀石的潜质,可以帮他打磨出他想要的最完美的继承人。为此,他不惜耗费大量的精力财力,在他想要的完美的继承人打造出来之前,无论如何不让小女孩断气。” 说的人平静如水,听得人却激动得浑身发抖,实在让苏静卉不得不睁开眼看着抱着她的人:“可以不说了吗?” 轩辕彻黑脸:“不行。” 苏静卉叹气:“有什么好气愤的,不过就是个过去的故事而已。” 轩辕彻神色微妙的看着她:“你……” “当然了,小女孩小的时候也是气愤憎恨过的,可是越长越大她的身体就越来越差,甚至已经到了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气愤憎恨的地步,她想活下去,就要小心翼翼的呼吸,小心翼翼的控制情绪,久而久之,也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淡去了。” 苏静卉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方才咧嘴笑:“有什么能比可以这样自由自在的大口呼吸更快乐的了?” 轩辕彻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将她抱紧,好一会儿才猛然想起个重要的:“那武功呢?” “或许是固执吧,即便很痛苦,小女孩却依旧想要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刻,也为了活下去,小女孩尝试了各种方法,甚至修习你所说的武功,只不过小女孩修习的目的是保命续命而不是害人杀人,因为她实在没有那个力气,更何况,她真要杀谁,也根本不需要到耗费这个力气,不过……” 苏静卉几不可闻的叹了声,却勾唇笑着说:“虽然时至今日已经无从考究,说不清楚是那师父是为了小女孩多活一段时间才没有教她发功还是别的,但,小女孩以为没人知道的事情或许到底还是没能瞒过父亲,那父亲忌惮她沉浸二十多年在最后一刻忽然爆发,怕她以所学拖他一起下黄泉而留了后手事先就逼了那师父不许教发功的可能性还是更大一点……” 看她这一世健健康康都差一点没命,就更可想而知上一世她若真想过自己动武力的后果,肯定是先承受不住的毙命,只可惜,他到底算错了,比起恨他,她更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最后一刻真的爆发拖他们下黄泉,她也没想过用自己的武力,而是用了他给予她的天赋,他耗以大量精力财富为她积累下来的技术! 抬眸看着轩辕彻,苏静卉淡淡道:“我说完了。” 详细的,她实在不想说,而他也不敢听了…… 龙子之争有多残忍,膝盖想也知道,更何况制造这场战争的人还是…… 轩辕彻面色一阵难看,不禁又把她抱紧了点:“以前没有得到过的,我全部给你补上。” 苏静卉勾唇:“人是善变了,没有才会无欲无求,一旦开始有,就会变得越来越贪婪,谁都不例外。” 才发现,她的平静如水竟是如此悲伤的…… 轩辕彻心疼不已:“你可以贪婪,我允许你贪婪,越贪婪越好,只要你想要的,你都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要,不需要理由,不用顾忌谁,只要你想就行了,你开心就好。” 苏静卉笑了:“我一直如此啊。” 倘若不贪婪,她又岂会挣扎着突破了五年的记录? 倘若不是想,她又岂会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拉那些人一起下黄泉? 她浅笑:“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善良那么完美,真的。” 轩辕彻叹气,怜爱的揉揉她的头:“你远比你以为的还要善良还要完美,真的。” 苏静卉忍俊不禁笑了:“好吧,就当是那样吧。” —— 好吃好喝好药的供养着,太后恢复得很快,病情明显得到了控制,甚至有好转之相。 几只被贯穿心脏的信鸽信鹰,一一被送到太后跟前。 当然,被处理的只有这些信鸽和信鹰而已,那些放信鸽信鹰的人,一个都没动。 还没动…… 第132节 太后淡淡瞥了一眼,道:“仔细想起来,真是许久没喝鸽子汤了,那老鹰就炖了汤给那丫头补补吧,这一次可真是亏得她了。” 嬷嬷应诺,飞快的将信鸽和信鹰拿下去做成鸽子汤和鹰汤。 得嬷嬷隐晦的提点鸽子汤的由来,苏静卉和轩辕彻都只是一笑而过,转头喝过之后,还特地去谢恩,并顺便提起回去给苏老夫人拜寿的事。 “说起来你也在这儿陪哀家好长一段日子了,又已经出嫁,到底不如做闺女时简单,总不回去露露脸谁都得多想。”太后倒是直接:“那你趁这机会跟彻儿回去住阵子吧,璟儿留下,时候到了哀家再让他去换你来就是。” 这安排无疑是大家都满意的,九皇子轩辕璟还笑嘻嘻道:“璟儿就在这儿一直陪着您老人家吧,就不用三堂嫂再来换了,免得三堂兄回头又拉个黑脸给人看。” 太后呵呵直笑,伸手戳了他一指:“你想偷懒就直说。再说了,你乐意在这景阳山上长住,哀家可不乐意,时候到了,总该回去的。” 说话间,还若有似无的瞥了苏静卉和轩辕彻一眼:“既是豁出命抢来的时间,自就不能白白浪费了去。” 这话,就是九皇子轩辕璟也约莫听懂了大半,小嘴抿紧间小拳头就握紧了起来。 如果他不是无权无势年纪又小仅靠太后宠爱的九皇子,昨晚又岂能连几个禁卫军都拦不下来,又岂会险些惨死乱刀之下…… 刀尖贴着他鼻梁划下的冰冷感觉,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而那一幕,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看到的侍卫也全部封了口,当时在寝宫里忙着的苏静卉和轩辕彻自是不知道,只是敏锐的第一时间察觉了他此时神色不同,并不知道原因。 二人相视一眼,决定静观其变。这九皇子到底还小,成长的空间还无限量,日后究竟会是虎还是狼,谁也说不准…… —— 太后身体已经稳定下来,又同意苏静卉随轩辕彻回京城,再加上苏老夫人的寿诞也近了,夫妻二人自是尽早回程。 不过,走得并不快,踩准了那日才到,理直气壮的进城后就直接先奔了苏府拜寿,只捎了个口信回王府。 轩辕彻去了神机营当差,苏静卉的身价都跟着水涨船高,再加上偏得太后青睐,俨然太后跟前的第一大红人,得她回来,苏家自是蓬荜生辉,做寿的苏老夫人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这孙女回来给她撑的场面,可比那些什么贵重寿礼体面太多了,当然…… 也还是有人酸溜溜的浑身不是滋味,怎么看苏静卉就怎么难受! ☆、126 夜,黄瓜香脆 一个人看不顺另一个人,不需要什么理由,而当这个看不顺直接进化成讨厌厌恶的时候,就能数出太多太多的理由了…… 苏叶氏母女子三人,就能数出很多很多讨厌苏静卉的理由,只不过,他们只能在心里数数,而面上对苏静卉,依旧是能笑得多开心就要笑出多开心。 这样自是别扭的,苏静卉都替她们别扭。 人少的时候,苏静卉直接对苏静灵道:“别笑了,脸跟抽筋似得,不难受看着也怪可怜的。” 苏静灵一听,小脸就不自觉的扭曲了下,而后还是挤着笑道:“姐姐就是爱开玩笑。” 苏静卉也就不再说什么,反正人家自己都不难受,她还怕看不成?也这时,来贺寿的夫人小姐凑来套近乎…… 本不是大寿,不准备大办,但来贺寿的人还是不少,来者是客,自是不能怠慢人家,却是把苏叶氏和苏桃氏给忙翻了,两房的小妾都不得不放出来帮帮忙。 “大小姐。” 一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带着个小丫鬟冲苏静卉福身,不像是来贺寿的夫人,可苏静卉看来又是面生的。 这种时候苏静灵倒不会跟苏静卉抬杠,凑近了低声就道:“二叔两淮带回来的那个姓刘的小妾,今儿母亲和二婶实在忙不过来,就让了她们出来搭手。”说罢,低低鄙夷的加了一句:“哪知道怎么帮忙帮到这儿来了。” 原来是那个…… 苏静卉上下打量了那刘氏一眼,直接问:“有什么事?” 刘氏对苏静卉的平淡倒是没怎么在意,浅浅一笑道:“只是路过这儿,听说大小姐在这儿,就特地进来打个招呼。” 苏静卉挑了挑眉:“听谁说?” 刘氏一怔,很快恢复了笑:“几个做事的小丫鬟嘴上闲说的,奴婢恰好路过听到而已。”顿了顿,便福身又道:“如今招呼已经打过了,奴婢就不打扰大小姐二小姐了,继续忙去了。” 苏静灵张嘴想讥讽几句,话到嘴边又觉得干嘛要自己出这个头儿瞥向苏静卉,却见平日里嘴巴挺毒的苏静卉这会儿却当没事人儿,点点头竟就直接放人走了。 眼睁睁看着人走,苏静灵嘴张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的道:“大姐,你竟然就这么让那贱人走了?你知不知道她最近把我们家搅得多……” 苏静卉淡淡瞥了她一眼:“二叔他们家的事,你瞎操什么心。” 苏静灵不服气的张嘴想回,却又脑子一转才想过来,对啊,二叔家的事,她瞎操心什么,不过…… “可是……” 她才张嘴,就被苏静卉冷冷打断了:“告诉母亲,二叔家的事我是不会掺和的,想坐着看戏她找错人了。” 苏静灵一窒之后,拉下了脸:“大姐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苏静卉淡淡道:“实在听不懂,可以回头让母亲给你好好翻译。” “你……今儿是祖母寿诞,你还非要找架吵是不是?”苏静灵咬牙。 苏静卉却是勾唇:“可不是吗,今儿可是祖母寿诞,虽没有要大办的意思,可来贺寿的人可真心不少,你可千万要注意形象不要跟我吵,否则毁了声誉日后婆~家~难~寻~。” “你……” 苏静灵气得七窍冒烟,却也当真是怕跟苏静卉吵起来招来什么人看热闹而话在嘴边喷不出来,咬咬牙,哼了一声:“我去瞧瞧母亲那儿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你赶路也累了,就好好歇会儿吧。” 苏静卉勾了勾唇,没说什么,却把苏静灵气了又一个七窍冒烟,踩着重重的步子就走了。 这时,丹葵来了,问苏静卉今晚回不回王府。 “也不知郑小主从哪得的消息这么快,那头容嬷嬷才吩咐奴婢,郑小主的丫鬟就拽着奴婢塞银子了,让奴婢得了准信后回去就立马给郑小主个信儿。”丹葵说时相当不削。 苏静卉却是上上下下把丹葵一番打量,才笑着问道:“我怎么瞅着你像很久没打人手痒痒了似的?” 丹葵愣了愣之后,窘了:“夫人,奴婢可真就打了那郑小主的丫鬟一次而已,一次,真的只有一次,后来就没再打过了。” “是没机会吧。”水仙凉凉的戳穿她。 丹葵横眸就瞪了水仙一眼,却也不是真生气的,还瞪了之后就噗嗤破功的笑了:“你说得还真是没错,确实是一直得不着机会再动手了。” 这也是变相的在告诉苏静卉,郑秀珠连同她那些下人,最近都很“听话”! “所以你巴不得有个机会好动手?” 水仙嗔她:“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我可警告你,可莫要为了一时痛快而给夫人添乱。否则,哼哼,夫人良善不跟你计较,我们可不会放过你。” 丹葵虽不常贴身跟着苏静卉,可也这些日子下来也了解了她是个好说话不拘于小节的主子,眼下又分明是任着她们笑闹,自也放开来闹,一转身就勾上了香儿的手臂娇声道:“什么你啊我们的,分明就只有我们嘛,香儿你说是不是?” 香儿抿出浅浅的笑纹,“嗯”了一声,却是把水仙给急了:“丹葵你什么意思,挑拨离间呢?”说着,也去勾了香儿另一只手臂:“反正我就是我们当中的一个就对了。” 几个本就都是机灵丫鬟,只不过原本跟错了人,净学了些上不得台面的,如今跟对了人又各得点拨,自是更加伶俐,虽然在苏静卉跟前也嘻嘻哈哈,却是分寸拿捏得越来越好,这不,闹归闹,却也没闹太久就自动停了下来,等候苏静卉的吩咐。 苏静卉浅浅一笑,这才道:“天色也不早了,就留下来先吃个饭吧,吃饱了再回去说我和三爷今晚会去醉仙楼过夜,明儿一早再回王府。” 她倒不是要躲郑秀珠那杯茶,也没什么好躲的,人都让进院子了,还怕那杯茶不成,早晚也是要喝的也不差这一晚,只是今天确实在马车里晃了一天,回去后也指定晚了,她懒得应付她而已。 丹葵一听却是乐了,连连点头直应好,转身就跟水仙去厨房找吃的了。 稍晚,轩辕彻总算脱身跑了来,一身酒气赖苏静卉腿上就不肯动了,却一看就是装醉的。 苏静卉也不戳穿他,兀自道:“丹葵来问我们今晚回不回去,我自做主说我们今晚去醉仙楼住了,明儿一早再回王府。” 轩辕彻睁开眼,看着她笑。 苏静卉自是知道他笑什么,懒得跟他争辩,干脆不说话的歪向窗边往外看。 “坏丫头~”轩辕彻抬手掐上她鼻梁:“你大可直说不回王府,她能奈何你怎地?她娘和她那个贤妃姑姑还能找上门来命令你赶紧把她送上我床去不成。” 苏静卉一听,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推开他的手:“好的不灵坏的你,你可别诅咒我。” 轩辕彻哼了一声:“她们敢!”顿了顿,又以防万一的来了句:“她们真有脸找你说这事,你也甭给她们留脸。” 苏静卉抿唇而笑。 “我说的你听到没?”轩辕彻不依不饶:“我今儿可慎重警告你,迫不得已往后院塞女人没关系,反正爷也不差多养那几张嘴的银子,但你可不许把爷往哪个女人床上送,也不许把那个女人塞爷被窝里!” 苏静卉没好气的看着他:“我只说过腿长你自个儿身上你要往哪去我不拦也拦不住,可从没说过要把你往哪儿送。” 轩辕彻听着却是不爽了:“什么叫我的腿长在我自个儿身上要往哪去你不拦也拦不住?你不拦怎么知道拦不住?” 俨然有那么点无理取闹,若不是了解他的脾性,搞不好会以为他喝醉了…… 苏静卉无语。不就为让她多说几句话么?犯得着么犯得着么? “你沉默是什么意思?被爷说对了?” “……” “你再不说……”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苏静卉直接打断他的废话。 轩辕彻挑了挑眉:“说说看。” “有个皇帝,他很喜欢他的一个妃子,可太后却不喜欢,非要那个皇帝和太后选定的皇后在一起不可,甚至不允许皇帝和那妃子上床,皇帝一气之下去了花街柳巷寻欢,结果运气不好染上了病,不多久就病死了。”末了,苏静卉还一本正经的加了句:“我说完了。” 故事很简短,内容却精深,听得轩辕彻嘴角眼角一块儿抽,抬手就一把掐住了她两边两颊使劲扯:“所以呢?你想我从这个故事中得到什么启发?” “强扭的瓜不甜,甚至早夭,还不如顺其自然。”苏静卉含糊不清道。 轩辕彻脸一拉,黑了:“少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丫其实就是不信我。” “唯有信任,才敢放任。”出声依旧含糊,可人却镇定得很,颇像那么回事。 轩辕彻怔了一下,松开了她的脸,捏上了她的嘴,眉头直抖:“这嘴儿平日里也不大说话,可总能尖利得让人无法反驳,横竖说着都是你有理。” 苏静卉弯眸冲他一笑,不语。 轩辕彻眯了眯眸,冲外吆喝一句:“香儿,去禀一声,就说不早了,我和夫人准备回了。” 那琥珀色的桃花眼,*裸的写着目的,直让苏静卉好一阵无语,而外边香儿着应诺着去传话了。 收拾妥当时,香儿也回来了,还带着苏渊的小厮。 小厮带话道:“老爷让大小姐您过几天有空的话再回来一趟。” 苏静卉挑了挑眉,也不用多想便可以猜到苏渊找她是要说什么,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眼神示意,水仙便机灵的给那小厮塞了赏银,亲自送了小厮出院子。 —— 回到醉仙楼时,夜已深了,但还是能借着月光看到那些菜屋子都卸去了顶,一排排蔬菜长势很好,远远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是不是还种着黄瓜?”站在小楼房前,苏静卉忽然问。 轩辕彻看了看她,确定并不是要转移某件事的注意力而突然问起的,才应道:“是种有,还结得不错。不过,三更半夜你问这个干嘛?”这个时间该办该办的事才是正经,好吗? 苏静卉却咧嘴冲他一笑:“也没什么,就是看到了就忽然想吃了。” 第133节 上辈子身体不好,她的饮食严格被控制着,能吃的根本不多,至少送到她面前的可以进她嘴的东西种类就少之又少,再加上长期使用大量药物,她的味蕾也在后期出现了问题,很多时候其实是吃不出食物的味道来,生黄瓜这种东西,她还真没吃过…… 轩辕彻叹气:“也只有喂饱了你,我才有得吃。” 语气是相当无语无奈的,可腰却一弯就直接把她横抱入了怀,就这么踩上扶手,直接从二楼“飘”到黄瓜跟前去。 苏静卉咧嘴:“可真方便,回头也教教我。” 轩辕彻放下她的同时瞥了她一眼:“这得看你一会儿的表现了。”说着,伸手就拧了根卖相不错的嫩黄瓜下来,仔细擦去了小刺就往她嘴塞,却跟着就忽然想到了什么,而她则已经张了嘴要咬…… 面色一变,轩辕彻一下把那根黄瓜缩了回去:“嗯,我觉得还是明天早上的更新鲜更好。”尤其他看不见的时候。 苏静卉张嘴却咬到一团空气,再听他那番“早上的黄瓜更新鲜更好”,自是有些无语,跟着就觉他面色不对,而后猛然想到了什么而瞥向…… 轩辕彻手疾眼快,一挥手就不直接送了那根黄瓜到相距甚远的别人家后院。 “噗嗤~” 苏静卉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却惹来他一个横眼:“笑什么,很晚了,回房睡觉了!” “可我现在就是想吃生黄瓜了。” 苏静卉却难得调皮的跟他拧上了,说罢还伸手就要自己去摘,却被他半道拦了,直接往小楼方向扯。 “吃什么吃,半夜三更吃这些不生不熟的东西要闹肚子的,再说了,昏昏暗暗有虫也看不清楚,指不定还把大肥虫吃进肚……” 轩辕彻一边扯一边絮絮叨叨说着自己膝盖都不信的鬼话,就听到了“咔嚓咔嚓”的脆响,回头,竟是苏静卉另一手快拧到根黄瓜,啃得正香。 俊脸,那一瞬间就绿透了顶。 ☆、127 围,挤着上门 房里昏昏暗暗,上床后轩辕彻就直接给苏静卉个背睡,表示自己的不满…… 苏静卉憋了半天笑,才伸手戳了戳他:“我不就是吃了根生黄瓜吗?你气什么啊?” 轩辕彻自是还没睡的,听罢就瞪圆了眼,还张嘴就想跟她“理论”,却话到嘴边又觉得某些事跟她“理论”也没用,再加上她那嘴儿,平常是不太说话不爱逞口舌之能,可真“理论”起来却未必会输,至少他就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说赢她…… 这么一想,轩辕彻就不禁更郁闷了,可身后的人却一点不自觉,还贴紧了上来追问:“睡着了?” 轩辕彻抿唇不语,干脆顺势装睡,哪想身后的小家伙平日里正儿八经的,调皮起来折磨人的花招也不少,小手竟顺着他衣服缝隙就往里伸! 伸就伸吧,偏还轻轻的,东一下,西一下,像条迷路的小蛇在他怀里乱拱乱探,他盼着她往下,她却偏往上,他希望她再上一点,她又往左右伸,没完没了,磨死个人…… 忍无可忍,轩辕彻低咒一声就要翻身扑来,却被她手脚快一步蹬阻着翻不过去,不阴不阳的哼哼道:“不是睡了么?怎么又醒了?” “你这丫头……” 轩辕彻好气又好笑,干脆一骨碌先下了床再扑回来,却是这样总算把人如愿以偿的压在了身下:“你这臭丫头,用不用这么小心眼?爷不过就是少应你一句你就这般折腾爷,也不想想,弄残了爷你后半辈子怎么过!” 苏静卉皱皱鼻子,不予以评论。 “拜托,虽然光线不好,但爷没瞎,看得很清楚好吗?”轩辕彻没好气道,低头就精准的要了她鼻子:“哪儿使坏惩罚哪儿,刚刚还有哪儿使坏来着?对了,还有这双小手,又有这儿,这儿……” “喂,那里哪有……” “没有?刚没贴着我?” “……” 这也算? 无语…… —— 说是第二天一大早回王府,可天蒙蒙亮才得入睡的苏静卉,哪能一大早就爬得起来?可怜郑秀珠,一大早起床就精心打扮,精神抖数伸长了脖子等,却直等到午后精神萎靡才总算盼见了苏静卉的身影…… 见郑秀珠偷偷张望,苏静卉干脆好心告诉她:“三爷去神机营了,至少也得太阳下山才回。” “……哦……” 郑秀珠失望的应了一声,很快又意识到这会惹苏静卉不高兴而强打了精神,浅笑道:“许久不见夫人,夫人气色更好了,白里透红的,奴婢看着都心动不已呢。” 语气倒是自然,可这却也显然只是没话找话,给自己顺势跟进屋去铺个看似自然的台阶而已,苏静卉倒是不吝她这些,水仙却实在受不了的直翻白眼,也若不是苏静卉不喜她们揪着这些小事闹,她非得当场喷郑秀珠一脸唾沫不可。 什么叫许久不见夫人气色更好了?敢情她的盼着夫人在景阳山上受苦受难被太后虐待呢?还左都御史府家的小姐呢,家里还出了个贤妃娘娘呢,呸,说句话都不得分的,还怎么讨人喜…… 水仙心里碎碎念着,苏静卉却是已经坐了下来,而郑秀珠和那裴妈妈也生怕那杯茶再出岔子,瞧准机会就赶紧办了。 “夫人,请喝茶。” 虽然费了银子讨好容嬷嬷没受什么为难,但又了之前的教训,容嬷嬷的教习郑秀珠也到底还是不敢撇后脑勺不理会的,这会儿还真是毕恭毕敬的跪地给苏静卉敬的茶。 苏静卉也不跟她啰嗦,接过便轻抿了一小口就放到了茶几上,而这却是已经算是认了郑秀珠了,着实让郑秀珠和裴妈妈都暗自松了口气。 “虽然阴差阳错导致这茶是今儿才总算喝上,可你到这院子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该是对这院子有些了解了。”苏静卉主动开口。 郑秀珠立马颔首了句“是”后,就低低略显委屈的又道:“不怕夫人笑话,奴婢之前还因为不懂规矩而惹恼了三爷,后来得容嬷嬷指导提点才懂事许多,如今院里的规矩是都记得清楚明白了,若是夫人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还望言明,免得奴婢愚钝,听不明白还悟错了,转头就又犯错。” 苏静卉暗暗挑了挑眉,勾唇笑道:“我这儿没什么规矩,也不是那么计较的人,就是我这人比较喜欢安静,只要不吵到我,什么都好说。” 但吵到了我,可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了,而怎么算吵,就看我心情了…… 莫说郑秀珠,就是裴妈妈也万万没想到苏静卉竟会这么应,一怔之后就面色微妙的难看了起来。 郑秀珠也不是笨的,约莫也听得出来苏静卉那话的意思,却反而是因为懂了才堵了心,暗自恼火上了,张嘴就想问她怎么样才算安静才算不吵,却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回去了。 眼下她还跪着呢,若是三句惹恼了苏静卉,她就这么让她一直跪着,谁能奈何得了她?谁让这院子她苏静卉才是正女主子! 咬咬牙,郑秀珠还是选择了暂时先低头,颔首故作乖巧的应道:“是,奴婢记下了。” 苏静卉点点头,正要叫她起来,外面就传来了大夫人金华的急声:“玉郎,你慢点儿,可别摔着了……” 声才落,轩辕玉郎胖乎乎的小身影就奔到了门口跃入了苏静卉眼帘,一见苏静卉,就咧着嘴甜甜笑着喊一声:“三婶~” 苏静卉忍俊不禁:“原来是玉郎来了,来,到三婶这儿来。”冲他招手的同时,就侧头去让了水仙去准备糕点,随后则让郑秀珠起来。 郑秀珠应诺起身时,轩辕玉郎也又一次甩了他亲娘屁颠屁颠的往苏静卉跑,等小家伙蹦进苏静卉怀里,大夫人金华才追到,见小家伙已经赖上苏静卉腿等好吃的,实在是好笑又好气,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三婶才是你亲娘,我是要吃你的虎姑婆!” 那吃味的话,把苏静卉都逗乐了,却也没有接话说什么,只道:“大嫂,许久不见了。” 大夫人金华点点头:“确实好久不见,尤其我们家玉郎最惦记了,天天伸长个脖子问三婶怎么还不回来,这不一听说你回来了,撒丫子就往这边跑,可险些追没了我半条老命。” 说话间,若有似无的瞥了瞥郑秀珠,又瞥了瞥那杯茶几上的茶,便冲苏静卉挑眉,明显在问:到底还是认下了? 郑秀珠虽然低着头,可也不是瞎的,那么明显的表情哪能看不见看不出来,自是心里不是滋味甚至冒火,可如今她不过是个妾,都还没跟轩辕彻圆房的妾,她能说什么? 苏静卉直接忽略那些,浅笑着对郑秀珠道:“这儿没你什么事,就先下去歇着吧。” 郑秀珠留着也是尴尬难堪,自是巴不得苏静卉这么说,也就没有异议的颔首应诺便退了下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大夫人金华叹气道:“到你院里的这个可真温善,哪像到我那院和流云苑的,啧,成天闹腾~” 苏静卉浅笑,不予以置评,郑秀珠自是听不到什么,也出门之后便被院里的婆子丫鬟“虎视眈眈”上了,哪里能留在门口偷听什么。 也不知谁起的头,叽里咕噜就压着声扯上了…… “守了两三个月,这茶总算是如愿敬上了,就是不知道三爷那床,守个两三年能不能爬上。” “嘻嘻,我二两银子赌她三年上不了三爷的床。” “二两?抠门!我十两赌她十年上不了三爷的床!” “说人家二两抠门,我还以为你能多大手笔呢,也不过就是十两而已,哼~,我赌五十两,她这辈子都上不了三爷的床!” “哇~,五十两呐,丹葵,你不心疼啊?” “心疼什么啊?反正人家那谁有的是钱,给她多捎两句话就够的。” 都说机灵的,哪能不明白“人家那谁”指的是谁,自是一听之后不禁哄然大笑,却是那谁本人气得头顶冒烟,差点没咬碎满口牙。 这些死丫头,都给她等着…… 而屋里,大夫人金华倒是没听清楚那些丫鬟婆子的叽咕,倒是听到了那阵哄然大笑,不禁道:“这些人是怎么了,好好的也笑成这样。” 苏静卉那日阴差阳错损了功力,但到底没有废掉,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但耳力也还是要比大夫人金华好得多,自是听得清清楚楚内容,却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笑道:“谁知道她们呢,不过人嘛,总是开开心心的最好,她们乐了心态就好了,自然做事也就分外精神了。” “三弟妹心态就是好,难怪太后这般偏爱你。”大夫人金华笑道:“这院里的下人跟了你,真是她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苏静卉浅笑着谦虚了两句,水仙也带着青芝端糕点进来了,还道:“厨房的妈妈说,知道今儿夫人回来,所以容嬷嬷就特地交代了糕点要照着之前的式样分量做。” 大夫人金华笑着顺了句:“我们家玉郎又有口福了。” “有口福是好事。”苏静卉浅笑着把轩辕玉郎放下地,端了糕点任他选。 小家伙有奶就是娘,顿时又觉跟苏静卉更亲了,乐滋滋的挑了几块抱怀里,就又往苏静卉身上蹭,可把大夫人金华给急了:“玉郎,赶紧过来,一会儿你吃得满嘴满手的口水碎末儿蹭三婶身上去怎么办?你三婶那身衣服可珍贵着呢!” 苏静卉笑着就顺手把直往怀里蹭的轩辕玉郎又抱了起来:“没事儿,衣服脏了不是可以洗嘛,再说了,这身衣服再金贵,还能金贵得过咱们玉郎么~” 轩辕玉郎三四岁的孩子,能懂啥,瞅着苏静卉也没嫌弃,不管听没听懂那番话是反正跟着应了:“嗯嗯,衣衣脏了洗,玉郎比衣衣金贵。” 大夫人金华一听,不禁捂额,道苏静卉:“你太宠着他了,他早晚会赖着你不放的,额不对,他现在可不就是赖着你不肯放了么~” 苏静卉呵呵直笑:“这可是我的福气呢,对不,玉郎?” 轩辕玉郎直点头:“嗯嗯。” 大夫人金华又一阵无语之后,就忍俊不禁的噗嗤笑了出来:“你瞎嗯个啥啊,就知道吃吃吃,知道你三婶说的是什么不?不知害臊~” 这话苏静卉就笑而不接了,低头仔细的给轩辕玉郎抹嘴,那温柔细心的模样,看得大夫人金华都不禁有些心动心软,甚至忽然就觉得揣在身上那包东西烫人…… 想起那包东西,又看着苏静卉对轩辕玉郎兄弟两这般好,大夫人金华就不禁面色有些微妙,眼底出现了迟疑,也恰好这时,世子妃沈欣婷也来了。 “诶哟~,玉郎可真是跟三婶亲呢,都赖着三婶怀里吃吃喝喝上了。” 世子妃沈欣婷倒是扬着笑这般说笑,可眉宇之间的忧郁还是显而易见,再加上面上的粉着实不薄,分明是刻意的掩饰自己差劲的脸色而抹的,却反而更让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糟糕透顶。 好不容易怀上个孩子却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转眼没了,糟糕透顶也是自然,可这么糟糕,却还特地过来迎苏静卉回…… 若苏静卉是世子妃,她沈欣婷是庶子夫人,倒还说得过去,偏事实是倒过来的,她沈欣婷才是世子妃,而苏静卉才是庶子夫人! 苏静卉猜,她来的目的也跟大夫人金华一样,是想打听太后的身体情况。 别看景阳山上万儿八千的人守着太后,可真正知道太后身体情况的也不过就太后寝宫里那几个嬷嬷和御医而已,可那些嬷嬷和御医又个个嘴巴紧得很,哪是他们想探听就轻易探听得到的,如此一来,可不就要不择手段了么?而苏静卉这儿,自也是缺口之一…… 果不其然,大夫人金华和世子妃沈欣婷两看相厌了一眼之后,为了各自的算盘又达成了共识,话题三五一转就直奔了太后。 大夫人金华道:“我还以为你给苏老夫人拜寿之后就立马折回景阳山去呢,却看样子似乎是要回来住一阵子的模样,这般看来,可是太后身子好些了?”不然怎么放心回来。 世子妃沈欣婷更直接:“可不是吗。唉,都是太后的亲孙,世子爷也极惦记着太后的身子骨的,这不,一听说三弟妹你回来,就催着我来问问了。” 以前就算了,如今却是不怕被人知道的,苏静卉自是不瞒:“景阳山气候宜人风景秀丽,太后在那儿休养确实选对了,御医都说效果显着呢,都有了好转之相。” 第134节 ☆、128 取,若无其事 太后身体转好,可不是所有人而言都是好消息…… 以前不明显也就不觉得怎么样,如今太后却明显是偏了轩辕彻,再加上苏静卉平常不太说话,却意外的能讨人喜欢,轩辕彻娶了她轩辕彻为她着魔,九皇子近她九皇子也着魔,甚至连太后都待她非比寻常,去个景阳山休养都带上她。 皇上以孝治国,对太后自是非常尊重,近乎有求必应,这样的情况下太后偏向轩辕彻,哪怕是皇上打着算盘也无疑对轩辕彻非常有利,如此一来太后身体越好命越长,对某些人而言可就实在不是好事了。 至少,恭亲王府的大房和二房就都不乐见。 大房没有什么被太后讨厌的地方,但也没法讨得太后青睐而从中获利,如此一来太后青睐三房,对他们而言肯定不是好消息。而二房就更不用说了,上一代的恩怨延续到这一代,已经不是一个解释一个退步所能化解的,要么争,要么死,摆在他们面前只有两条路,不想死就唯有争,苟延残喘也要争,如此之下,看着三房渐入佳境岂能不咬牙切齿?岂愿太后能再活几年…… 听到苏静卉说太后转好,大夫人金华和世子妃沈欣婷面色都是一阵不好,但也怕惹下话柄被人诟病而迅速恢复,大夫人金华还双掌合十一阵阿弥陀佛:“太后身体转好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回去我就立马命人准备丰厚的祭品感谢神明赐福。” 世子妃沈欣婷暗喷大夫人虚伪,面上却也是一脸的笑,继续问苏静卉:“这般说来,太后也要不了多久便回了吧。” 苏静卉摇摇头:“这我可不太清楚,太后没提,我也不好多问。” 大夫人金华和世子妃沈欣婷想想也是,便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又都默契的不提世子妃沈欣婷流产一事,就这么逗了逗轩辕玉郎玩,世子妃沈欣婷就有些撑不住的先告辞离开了。 待人一走,大夫人金华就开始拉八卦了:“世子妃也是个可怜的,好不容易怀上个孩子,结果转眼就没了,那几个小妾还个个都是能闹腾……” 一脸的表情倒是怜悯,可眼里却分明闪烁着幸灾乐祸,更盼着苏静卉耐不住好奇的接她的话,却不想苏静卉倒是接声了,却只是相当惋惜的叹气,旁的一个字都没有。 跟这种人聊天显然很困难,你说什么她回应都平平淡淡,好像对什么都不好奇,压根让你没法引她进你想要的话圈中任你摆布,倒是心有盘算的你会急着围她转,妄想找个突破口…… 大夫人金华很是郁闷了阵,还是憋不住的又道:“唉~,说来说去,还是老四那个不争气的。” 那语气,就跟是她亲妹妹亲女儿被弄流产了一般愤恨,确实让人忍不住好奇是有多过分才说起都这般咬牙切齿,可偏苏静卉却直接当了没听到,自顾跟轩辕玉郎互咬耳朵说着悄悄话,差点没把大夫人金华当场气出内伤。 这孩子到底是她亲生的还是他三婶亲生的?怎么净在她说要紧事的时候给他三婶制造充耳不闻的合理借口! 有一瞬,大夫人金华恨不得把轩辕玉郎拎着扔回去,可瞧着婶侄两人聊得眉开眼笑的,又忍不住好奇起来:“玉郎,跟你三婶说什么呢,瞧你和你三婶都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轩辕玉郎咧嘴笑着直摇头,明摆着那是他和他三婶之间的秘密,老娘也不告诉,可把大夫人金华给憋住了,好在苏静卉善解人意:“其实也没什么,就是……” 然,她话没说完,轩辕玉郎就抬了小手一把捂住她的嘴,焦急的嚷嚷:“三婶不说,不许说。” 大夫人金华顿时控制不住的嘴角直抽,这还是她亲生儿子吗?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回头她一定要好好教育一番他才行,让他搞清楚,他是大房的孩子,只可以表面上跟三房亲近,绝对不能真的跟三房亲近,否则…… 那后果,她都不敢想! 心中有了念想,自就坐不住的,便以轩辕玉郎要午睡为由硬把轩辕玉郎从苏静卉怀里抱走,转塞给了妈妈让其先将不肯走的轩辕玉郎带出去。 “好久之前就应了你的东西,找就花去了不少时间,后来又阴差阳错一直没给成……”大夫人金华拉了苏静卉起避开香儿和水仙到一旁说话间,就往她的手里塞了小包东西,并压着声道:“秘方不易被人知道具体,就研磨成了粉,你可莫要多想了,不过这秘方可厉害得很,你每天晚上挑一点点冲水喝就行,只要准时服用,最迟三个月一定能怀上。” 苏静卉欣喜模样收下,又猛然想到了什么的道:“既然大嫂有这秘方,为什么不给点世子妃,她……” “得了吧。” 大夫人金华没好气的打断她的话:“你以为她似你这般好说话?有句俗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跟世子可都是绝配的,疑心病重到不知好歹的地步,莫说是这种东西了。就是之前她那孩子没了,我特地命人送去滋补品慰问一下,东西还都被扔走了……这东西要是介绍给她,她不吃也就算了,还指不定找什么人鉴定而后赖我个谋害之名,到时候我可真是跳下什么江什么河都洗不干净了。” 说着就轻轻拍了拍苏静卉的手背,语重心长道:“这世上啊,就是好人难做。再加上几百年来嫡庶之分扯出的那些个仇恨血案实在太多太多了,岂是三五年几句话几件事就能抹淡抹平了去的?唉~,我们啊~,这辈子也就别指着能跟她关系多好多好了,只盼着不招惹上被多记恨就不错了。” 苏静卉叹气,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她的话,却不回应她那个“我们”。 她不上钩跳进所谓的“同盟”圈去,大夫人金华也奈何不得她,随便又说了两句,才总算离开了。 要不是大夫人金华那么偷偷摸摸,香儿和水仙都要忘记了那个秘方的存在,这么一鬼祟,倒是立马就让二人敏锐的想了起来。 待人一走,二人赶紧围上来,水仙焦急就问:“夫人,刚刚大夫人给了您什么东西没?您可千万不能信她吃,哦不,您还是赶紧拿出来让奴婢偷偷处理掉。” 那语气,好似那包东西是剧毒之物一样,苏静卉拿久一点都会中毒不治而亡。 苏静卉忍俊不禁,倒是把那包东西拿了出来,却是给了香儿:“让蓝婆子看看能不能认出是什么东西来,若是不能就带回来,我另找人认认。” 香儿应诺而去,水仙却是两眼瞪了圆:“夫人,您怎么还让拿回来呢!” “好歹知道究竟是什么呀。”苏静卉无所谓的笑笑,转进房间就赖上了炕去:“去厨房看看炖了什么汤没有,我有些饿了。” 水仙张了张嘴,又到底还是没说什么的应诺去了厨房。 瞧着人走了,苏静卉才又爬了起来,无所事事的歪在窗边看院子里躲在阴凉下待命的丫鬟婆子闲唠嗑。 不看不要紧,这么一看,还真是觉得她院里的人好闲…… 事少待遇好,难怪都削尖着脑袋想往这院里挤,倒是把容嬷嬷口袋给肥了。 正这般想着,水仙也端着炖汤回来了,还和左妈妈及容嬷嬷。虽然苏静卉很少过问院里的事,早把能放下去的大权都给了左妈妈和容嬷嬷二人,但二人还是会按时汇报,如今她回来了,二人自是要来拜见顺便汇报一下。 一行三人水仙虽端着炖汤,但级别低过左妈妈和容嬷嬷,进门前也就主动让了二人先进,容嬷嬷则是一步抢了先进…… 外面的人都是眼尖的,自是一个不落的瞧得清楚,却是不知进了她们能看到的那道门后,抢着先走的容嬷嬷就屈了身姿亲自为后面的左妈妈拨二道门的珠帘,谦让着左妈妈先进。 就如同一道门时不跟她争一样,左妈妈也不跟她推那些虚礼,微微冲她点了个头便先进了屋去。 苏静卉勾了勾唇,转身之时顺手调低了窗扇,让外面那些张望侧目的眼睛看不到房中具体,坐回了炕几旁便笑道:“左妈妈,容嬷嬷,许久不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两位都辛苦了。” 两人纷纷颔首:“夫人言重了。” 虽然苏静卉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但院里府里的大小事,两位能打听到的都按时向她汇报了,这会儿自是也没什么要报的,而苏静卉也历来信任的给两位最大限度的自由去发挥,也自认院里那些事,还不如两位来得清楚明白,也就没什么好特别交代的,不过三五句话的功夫,也就完事了。 两位正要走,苏静卉忽然想起件事,就喊住了左妈妈:“这屋里的物件虽然都是好看的,可摆放久了也终究有些腻味,您就费些心思去库里挑些物件出来换一换。也用不着都是价值不菲的,衬着好就行,免得丫鬟们收拾的时候还得提心吊胆。” 那个东西,是时候该拿出来处理了…… 左妈妈略微的愣了一愣后,颔首:“是,奴婢这就去办。” 左妈妈和容嬷嬷刚走,蓝婆子就跟着香儿回来了,苏静卉才喝了两口炖汤。 蓝婆子神色凝重:“奴婢无能,不能全辨出这包粉末里究竟都有些什么,但还是勉强能闻出这里面有味西域产的夭儿草,这草有奇毒,厉害得很,未必需要口服入腹,仅仅一株阴干研磨成末放在房中,也能让人轻易受孕但胎至两月绝对死去。” 香儿和水仙一听,顿时变色的看向苏静卉。就算是她们也知道,女人流产伤身伤神,这东西要真是起了作用,夫人多怀几次又多流几次产,一来二去伤了根本以后还能怀上才怪! 大夫人,好狠! 苏静卉倒是镇定,还挑了挑眉叹了句:“这世上可真是无奇不有,也亏得蓝妈妈您见多识广,否则还真不定就吃亏了还不知道。” 蓝婆子却问:“夫人刚刚可沾过此物了?” 苏静卉挑眉,还不及应水仙就抢着说话了:“哪能不沾过,那大夫人可是硬塞进夫人手里的。” 蓝婆子一听面色微变,不由就看了看苏静卉双手。 苏静卉失笑道:“我喝汤之前可是特地洗了手的。”我是讲究卫生的好孩子好吗? 蓝婆子怔了一怔,也明白了苏静卉那话背后的隐意,不禁尴尬的咳了两声才道:“保险起见,夫人和香儿水仙一会儿还是沐个浴,再让丫鬟把屋子都收拾一下,免得有灰不小心落在屋里,奴婢再开些利尿洗尘的药……” 方方面面或许仔细得略显夸张了点,可谨慎到底是好的,苏静卉自是都应了,只随口问了问:“那包东西呢?蓝妈妈已经处理掉了?” 蓝婆子颔首道:“急着过来,尚未来得及处理。” “那就先放着。”苏静卉勾唇,看着蓝婆子:“挑个黄道吉日让它哪来回哪儿去。” 蓝婆子颔首:“奴婢明白了。” 苏静卉笑了:“既然您还要忙这忙那的,那我就不留您了。” 蓝婆子又一颔首,告辞退了下去。随后,香儿便去命人往房里放水,而自己则与水仙各寻了理由去洗了澡,换了翠竹和幼梅进屋里侍候苏静卉。 这边苏静卉还没沐浴好,那边左妈妈已经带着丹葵和青芝等人来更换物件了,也顺便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擦了个一尘不染。 不得不说,左妈妈不愧是太后跟前的人,苏静卉不过那般交代,她竟也明了意思准确无误的办了,这换来的物件中当真不少“凡”物,可“凡”又凡得相当有特色,当初林老爷子单独给的那瓶子就赫然在列…… 那瓶子算起来还真没什么特别的,更论不上特色,没点眼力的人横竖怎么研究它也不过是只普通瓶子,但它却还是在列被摆出来了,是因为它年代已经相当! 那种岁月硬生生打磨出来的质朴光泽,不是年轻瓶子做工精细仿功精湛就能比拟模仿的,也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慧眼辨识的,而很明显,左妈妈具有那样一双慧眼,于是把它拿了出来。 苏静卉扫了一圈,犹似鉴赏当下的新布置,而后才将目光落向左妈妈,浅笑道:“果真知我者,左妈妈也。” 左妈妈一听这话便知自己是拿对了东西出来,不禁暗自松了口气,颔首道:“夫人过奖了。” 苏静卉勾唇,也未多啰嗦的便让她下去了。 趁着香儿和水仙还没回来,屋里只有翠竹和幼梅的时候,苏静卉大刺刺就去拿了那只瓶子,仔细看了看,就一手抱着瓶子下方一手扣住瓶口,两两反方向用巧劲拧…… 翠竹和幼梅都看得莫名其妙,正想问那只瓶子怎么犯着苏静卉的时候,就听到了瓶子发出了低低清脆的磨合声,啪嚓啪嚓连着好几下后,竟瓶腰处出现了道缝隙,俨然可以上下身内外一分为二! 苏静卉斜向翠竹和幼梅。 翠竹和幼梅都是微怔之后,迅速翠竹上前帮忙抱住下瓶身,幼梅去轻轻关上房门。 有翠竹帮忙抱着瓶子下半身,苏静卉便可双只手抓住瓶口和瓶颈,小心翼翼的将瓶子可以称之为内胆的东西拉出。 转头折回来的幼梅看到内胆下方紧紧缠绕一层不知是什么皮的东西,差点惊讶出声,好在手快捂住了嘴。 “拿着。”苏静卉把内胆递给幼梅。 幼梅赶紧伸手接过,才让苏静卉得以空了手去把那层薄如蝉翼的皮小心翼翼的揭下来。 本以为瓶子都有些年代了,还不定受过什么灾难才流落到林老爷子手里,里面的皮恐怕没有损坏也不如原本坚韧了,不想竟猜错了,这不知原本是什么皮的皮,不但经过特殊加工薄如蝉翼,还完好无损且柔软坚韧,上面的画也是特殊药水画出来的,清晰如初。 只来得及草草一眼那皮画,就听到了外边有脚步声进,却又只到外边的小花厅门口就忽然转退了出去。 苏静卉勾了勾唇,问翠竹:“可是香儿?” 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不一样,她也是最近才越发能够分辨,但还是不太确定的问问翠竹。 翠竹颔首。 苏静卉笑了,把那皮画叠起往怀里揣,将一分为二的瓶子重新合一由翠竹放回原处,才道:“我睡一会儿,都下去吧。” 翠竹和幼梅颔首退了下去,出门便见香儿正拉着水仙说话。 说话是假,不让水仙冒冒失失撞进屋是真…… 翠竹和幼梅相视一眼,笑了,一起走过去,翠竹道:“夫人说她要睡会儿,让你们半个时辰后再喊她。” 水仙听着也不疑有他,点头便应下了,而香儿则见幼梅冲她眨眼。一怔之后才明白,她刚到门口瞧见房门关着,就做出一副猛然想起什么而退开的事被她们发现了,而她们知道,即苏静卉自然也知道! 香儿也未露得意欣喜,只道:“趁这时间,你们就多教我们几招吧。” “好主意。”水仙自是赞成。 “那有什么问题,不过……”幼梅揶揄水仙道:“你可莫忘了……” 余光瞥见此时也闲下来的丹葵和青芝一脸八卦的竖耳靠近,水仙赶紧捂住幼梅的嘴,羞恼道:“知道了知道了,忘不了忘不了了啦。” 如此一来,就更让丹葵和青芝想八卦了,一下围了过来帮忙“解救”幼梅,并追问:“什么什么?什么好玩的事也说给我们听听嘛。” “不许说。”水仙扑上去阻拦:“幼梅我警告你,你要把我丢脸的事说出来,我也把你丢人的事抖出去……” “诶哟~,还是水仙丢脸的事啊,一定要说一定要说!” 丹葵和青芝两人瞎闹瞎起哄,四个丫头转眼就拧在了一起,玩得好不欢乐,只翠竹和香儿默默退到一旁去,不掺和…… 第135节 —— 瞧着太阳下山有一会儿了,郑秀珠才姗姗从后边的小院出来给苏静卉又请一次安。 挑着这个时间,傻子都知道她目的是什么…… 水仙连翻白眼之余,小声跟苏静卉道:“夫人其实可以直接让她回去。” “没事,见见也少不了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苏静卉咧嘴笑:“再说,我还挺好奇她一会儿要怎么赖到三爷回来。” 香儿嘴角一抽,差点没笑出来,好在忍功了得,硬生生就又憋回去了。 水仙却是直接咧了嘴笑,却跟着又拧了眉:“她要成天这样,也不是个事儿……” 说白了,轩辕彻到底还是个男人,水仙还是不太信任他真能一辈子只守着苏静卉一个人,再加上,不偏见的说,那郑秀珠确实生得不比苏静卉差,输只是输在了气质上,这万一轩辕彻见多郑秀珠几回,忽然就心动了,去了她那里可怎么办? 这里确是一夫多妻制,满天下的男人都左拥右抱着,就是那苏渊都还有两个小妾,可水仙一想到轩辕彻若是抱了其他女人就实在忍不住替苏静卉膈应,觉得那样的话他就脏了,配不上苏静卉了! “不然呢?” 苏静卉好笑的问:“人家好歹是贤妃娘娘的侄女,左督御史府的小姐,既然这阵子进退捏得不错谁也不犯,还费着银子讨这满院人欢喜,总得给人家留点颜面不是。” 人都是现实的,她还真就不信那左督御史府能给郑秀珠一个给人做妾的金山银山做陪嫁,照郑秀珠当下这么个挥霍法,根本用不了太久就能老底朝天,到时候,这院里的下人要能“看在过去的银子面上”给她好脸色就见鬼了,而不给她好脸色,她憋了许久的火气就会爆发出来,到时候…… 呵呵,那什么来着,她可是一开始就说好了,她喜欢安静,别吵她! 似乎想到了大概,水仙忍俊不禁起来:“夫人您太坏了。”可这坏也不是人人都坏得起来的,起码没有她那份沉着淡定以及过人的耐性,就绝对坏不出效果来! 苏静卉勾了勾唇,不在说什么,任着两个丫头慢慢磨叽够了,才出小花厅去见郑秀珠。 郑秀珠等了半天,倒也没有不悦不耐之色,还规矩行礼之后就了凑近来:“听说夫人琴棋书画样样了得,女红刺绣也是造诣不浅,奴婢这儿绣了两只荷包,还盼着能得夫人指教一二。” ☆、129 我,排你后边 “传言这东西,虚得很,听听便罢,哪是能信的。” 苏静卉浅笑着这般应道,却也不驳郑秀珠的面子,伸手便将她殷殷递来的两只荷包接过,有模有样一番仔细看过之后,才点头赞道:“绣得可真好。” 郑秀珠一听就得意上了眉梢,正要说些谦虚的话,就听到苏静卉又道:“虽然只是两只小小的荷包,却也是融合了锦绣坊和珍绣坊两家精妙,取长补短另辟风骚,华贵而典雅,实在让人眼界大开。” 郑秀珠惊愕不已的看着苏静卉,满眼不敢置信她竟然能轻易识破这小小荷包中的奥妙,余光便见水仙斜了她一眼,发觉她瞧去还不躲,嘴角一勾就笑出了一抹轻蔑鄙夷。 在夫人面前班门弄斧,不知死活! 郑秀珠虽是庶出,可家里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模样又生得美艳动人,再加上姑姑贵至当今贤妃娘娘,家里自是对她也寄以厚望,不说也进宫谋个贵人当当,好歹做人正妻也不为过,自然历来都当她未来当家主母一般的教导,琴棋书画女红中馈,样样不惜血本的砸着银子来,却哪里想到,她进宫选秀不成也就罢了,还被轿子抬了来给人做妾…… 云端娇女直坠地上,摔得已经够疼了,恼过,闹过,最终不过吃亏而已,都说吃一亏长一智,她郑秀珠自也不例外,吃过亏后就敛了骄纵,放下身姿伏低做小,想着她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就算揪起真才实学来也自问这京城之内无女子能越过她,那苏静卉在怎么,也总有一样不如她,而轩辕彻也到底是男人,总抱着看着一朵花终有一日会腻味,转眼在看到她的好,也就指不定就心动上了,到时候她的机会就来了,而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就定能闯出一片天来! 却,哪,想…… 苏静卉见到她如此精湛卓绝的绣工竟也不露一点惊讶,更别说自卑,还一语道破奥妙所在,而最让她不悦的是水仙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那么不掩饰的嘲笑她,顿时显得她的举动愚蠢幼稚至极! 一口气堵上郑秀珠胸口,她气极,却反而勾唇笑了出来,继续做小伏低的对苏静卉道:“夫人不过看看就道破了奴婢那点本事,实在了得,哪能说传言虚呢,分明是名副其实了。” 边说着,边仔细着苏静卉的神色,见她并无不悦,才又道:“既然夫人如此了得,不知奴婢有没有那个荣幸,看看夫人的绣品?” 苏静卉抬眸看了她一眼,浅笑:“不瞒你说,我之前实在没绣什么物件,唯一也就为三爷做了两身贴身衣物,一身拿去洗了,一身他穿着,又好长一段时间都在景阳山上侍候太后左右,更加没时间沾过这些事,也就落下了。” 不管什么原因,她不肯拿出来让自己看,郑秀珠也没有办法,就是觉得苏静卉说那轩辕彻的贴身衣物是在故意刺激她,心里又恼了三分,脱口而出便道:“既然夫人这么忙,又觉得奴婢的手艺不错,就不如把三爷和您的贴身衣物都交给奴婢做吧。” 这话一出口,不但水仙瞪圆了眼,就是香儿都不悦的微微拧了眉,苏静卉却神色依旧平静如水,浅笑回道:“我倒是没有那么讲究,自己做也是做,让人做也是做,给你做自是无妨,不过三爷那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所以……” 顿了顿,才略显歉意道:“他的还是要问过他本人,免得回头白白浪费你一番心思辛苦做出来。” 郑秀珠一阵面色难看,迅速低下头去咬唇绞手绢儿,一副委屈的模样掩饰自己滔天的怒火。 好个苏静卉,说话一个脏字不带,却是温声细语间就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忍了又忍,郑秀珠才逸出委屈的苦笑声:“夫人说得是,是奴婢不自量力了,您大人大量,就当奴婢没有提过吧。” 苏静卉回头若是实话实与轩辕彻说倒是没什么,就怕她从中作梗添油加醋!到时候,本就不喜她的轩辕彻还不定怎么个更加厌恶她! 苏静卉叹气:“随便你吧。” 郑秀珠嘴上道谢,心里却是不领情的,只愈发觉得苏静卉虚伪,可面上还是得露着笑道:“那些贴身的物件奴婢就不自讨没趣了,可这两只荷包……夫人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苏静卉挑眉,笑道:“两只都送我?这只明显不是女子佩戴的吧?” 郑秀珠顺势就俏脸一红,羞答答的低着头咬唇不语。明显是另一只是给轩辕彻准备的,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苏静卉笑:“好了,不逗你了,一会儿三爷回来我就替你给他。” “奴婢谢过夫人!” 郑秀珠生怕苏静卉后悔似的当即道谢,却随后就又猛然想起了什么而顾忌的支支吾吾道:“那个……夫人……能不能……不要跟三爷说是奴婢做的?” 苏静卉抬眸看着她,神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可那么不说话的定定看着人,实在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郑秀珠低头咬唇做委屈状,暗暗拧眉撑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奴婢怕三爷……” “怕我什么?怕我吃了你吗?” 屋外传来的回话让郑秀珠一怔,本能转首看去,就见轩辕彻从外面进来,顿时一喜就要福身行礼,却见轩辕彻目不斜视直接从她面前走过…… 硬生生压下羞愤,郑秀珠还是微微侧转了身从主位颔首福身,才要出声,就听到一句:“怎么不等我一块儿回来?” 那是她从未听到过的轩辕彻的温柔轻声,低哑磁性得让人心动,简直就不像是他会发得出来的声音…… 太不敢置信了,郑秀珠不禁抬眸,却一眼看到幅刺激死她的画面——苏静卉不知何时被轩辕彻抱坐上了轩辕彻的腿上,想起,轩辕彻却圈着她的腰不让她起,两人旁若无人在那僵持,四目相对根本看不到旁人,也让旁人插不进去,硬插进去就是个自讨没趣! 香儿和水仙是见怪不怪了,直接翻眼检查梁上有没有蜘蛛网去,可郑秀珠这却是第一次见,再加上是还没跟轩辕彻圆房就倍受他嫌弃的小妾,自是越看越刺眼,越看越羞愤,一口气撞上胸口,疼得她两眼转瞬就泛了红起了雾。 张了几次嘴想说一句告辞,却终究因为喉咙哽着一口气而怎么也吐不出声来,干脆不管不顾,扭头就直接奔出屋去…… “郑小……”裴妈妈一惊要拦已经来不及,只好匆匆向轩辕彻和苏静卉赔礼告辞,才追了上去。 “何必呢。”苏静卉没好气的看着轩辕彻:“实在不喜欢,不理她就好。”何必逼她狗急跳墙,撕破脸争。 轩辕彻瞥她一眼,空了手慢悠悠去取几上那杯她喝过一口的茶喝了口,才道:“说你良善,你还真良善,还把所有人都当成跟你一样良善。” 苏静卉无语。 轩辕彻放下茶的同时随手拿起了那两只荷包:“她送来的?” “嗯。”苏静卉点头。 轩辕彻撇撇嘴,直接抛给水仙:“去,赏给那两个……叫什么来着……”煞有其事的想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没想起来名字的模样,而后道:“就被降下三等还罚了月钱那两个。” 水仙手忙脚乱的接住后就是一怔,反应过来忍俊不禁就噗嗤笑了出来。 轩辕彻横她一眼:“笑什么?” 水仙张嘴就想说笑你坏,却话到嘴边而猛然想起之前苏静卉问要不要做轩辕彻的妾而面色大变,慌忙敛了笑直摇头。 轩辕彻哪里知道苏静卉问过那种问题,只觉得水仙反应奇怪,却也没有兴趣多问:“那就赶紧去吧。” 水仙赶紧应诺退下,香儿也自觉颔首告退:“夫人,三爷,有事再叫奴婢,奴婢先退下了。” 待人走后,轩辕彻才酸溜溜的开口:“听到没?” 苏静卉莫名其妙的看他。 “夫人,三爷,有事……”轩辕彻阴阳怪气的学着香儿那调儿说了两句,才道:“我排在你后边。” 苏静卉无语之后就忍俊不禁的笑了:“你已经没话找话到这种地步了吗?” “哟~,你倒还知道爷多用心良苦嘛~”轩辕彻斜着她,继续阴阳怪气。 苏静卉哭笑不得,干脆给他寻个话题:“神机营这阵子怎么样?” 轩辕彻一听嘴角就抽抽了:“你真体谅爷没话找话,就该换个让爷比较有兴趣的话题,而不是张嘴就公事!我亲爱的卉儿,你现在的身份是我夫人你真的知道吗?你若是转换不过来明说呀,我很乐意帮忙。” 说着,就开始毛手毛脚了。 这里可是小花厅,门就那么大刺刺的敞开着,虽然不会有谁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可远远路过斜一眼这边也还是会看到的啊混蛋…… 苏静卉没好气的推开他的手:“我饿了!我要吃饭!” 语气颇有那么点“不让我吃饭我跟你没完”,顿时把轩辕彻逗乐了,停了毛手毛脚就捏上她下颌低头狠狠亲了一口:“知道了,祖宗~” —— 晚饭沐浴后,房里又只剩下夫妻两的时候,苏静卉把白天从瓶子里取出的皮画直接给轩辕彻,简单明了道:“派人帮我找找。” 轩辕彻看罢之后很是惊讶:“你从哪得来的?” 苏静卉看了看他,挑眉:“别告诉我你知道这是什么。” “相传前宋鼎盛之期曾埋下一笔相当庞大的金银珠宝,以备日后万一之时所需,却不想这批财宝反而成了前宋亡国的导火线,虽然老皇帝驾崩之前才告诉新帝这个秘密,却还是让新帝有了宝藏护国出不了大事的想法,贪图享乐而懈怠了朝纲,奸臣当道欺下瞒上,国势迅速衰败,不出几年就官逼民反了……” 轩辕彻把知道的娓娓道来:“新帝察觉时为时已晚,本想搬出宝藏力缆狂澜,却引来另一番腥风血雨的争夺,最后前宋灭亡新帝惨死,而那宝藏地图最后究竟落了谁手没人知道。只听说此图乃奇人绘制,薄如蝉翼坚韧不摧,火烧都不会化。” 这倒是让苏静卉惊愕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所谓的前宋是大明国之前的大王朝,而大明国建国之前,曾四分五裂的有五十多年的混乱期,而大明国如今也建国有一百五十多年前了…… 换言之,这地图甚至连那瓶子都起码是两百多年前的产物! 这东西怎么就到了林老爷子手里了?不过,看那几个舅舅舅母那般费尽心思的找,似乎是大概知道了一些的,至少知道瓶子中藏着巨额财富…… 一个王朝鼎盛之期埋下的倾国财富,确实不是一个小小林鸿运几十年就能囤积得了的财富。 心下这般想着,嘴上却也不瞒轩辕彻:“外祖父给我的。” 轩辕彻约莫也猜到了,可真肯定得到答案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外祖父可真不是一般的疼你……” 苏静卉撇撇嘴:“他疼我倒是不假,可他却并不是有心为了把宝藏给我而给我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干脆的给了我之后,又在看到我似乎发现了什么而又急匆匆的要收回去。” 轩辕彻挑眉看了看她后,笑了:“敢情老爷子还把这宝藏当灾祸?”所以给了她,想让她稀里糊涂的带进恭亲王府来,只要东西进了恭亲王府,要出去就不容易了,别人知道了想来拿也不容易,却是不想她却发现了……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轩辕彻呵呵笑着拉她入怀:“你不知道这么大一笔宝藏,稀里糊涂的带进王府来还比较安全,知道了反而就危险了,所以老头子又不放心的想收回去,却不想你是个能抢的,到底还是被你拿来了。是不?” 苏静卉哼哼:“哪有给了人,又转手收回去的道理。” 轩辕彻哈哈大笑,情不自禁的亲了她好几口,才把她放下而那地图揣进怀里:“你等我会儿,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苏静卉点点头。 轩辕彻转身就要走,却又想起什么的回头来,一本正色的问她:“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苏静卉笑,反问:“你又为何那么信得过我?” 人人都想知道百晓门的门主何方神圣,他隐瞒了那么深那么久,却还不是轻易就告诉她了…… 第136节 轩辕彻笑了:“等我回来。” “我困了,先睡了。”苏静卉打着呵欠就往床爬。 轩辕彻一听,嘴角直抽…… ☆、130 势,吓的是谁 次日一早天没亮透,水仙和香儿也才结伴来准备等候轩辕彻出门和侍候苏静卉起身,郑秀珠就已经在屋外守着了。 远远一见郑秀珠,水仙就撇了撇嘴,手肘撞了撞香儿:“你说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三爷都不理她,她还成天蹭着个热脸去贴三爷的冷屁股!” 香儿抬了一眼那边,淡淡道:“夫人说了,只要她不惹事就别理她。” 这也是在提醒水仙别惹事,免得让郑秀珠揪着什么闹起来,到时候苏静卉快刀斩乱麻,指不定就误伤了谁。 水仙撅嘴:“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就打过两次人而已么,还打的都是欠打的,干嘛你们个个都揪着那些事不放嘛~”她可是一点都不后悔揍了林家丫鬟和那所谓的表姐的。 香儿瞥她一眼,嘴唇轻抿,便抿出一抹淡到几乎看不出来的笑。 两人说话间也近了郑秀珠,香儿领了头水仙不乐意也得跟:“郑小主早。” “两位姑娘早。”郑秀珠也客气还礼,脸上全然没了昨天的尴尬难堪。 水仙暗暗挑眉,天之骄女居然屈尊降贵到这个程度,今天又想玩什么花招?正想着,屋里有了响动声,是轩辕彻起身了。 香儿与屋里的轩辕彻打了个招呼,又冲郑秀珠颔了个首,才与水仙一起端着洗漱的水进了小花厅去。 郑秀珠颔首相送,识趣的没有跟进去,好一会儿才等到轩辕彻出来:“三……” “夫人还在睡,别吵她。”轩辕彻略显警告的打断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水眸一沉,郑秀珠抿唇咬牙,好一会儿后到底还是应了声生硬的“是”,此时轩辕彻已经到了院门口了,更没有因为她的乖巧而停一步…… “郑小主,夫人还没起呢,我们先回吧。”裴妈妈心疼的在身后轻声道。 郑秀珠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没事,这么久都等了,也不介意多等一会儿。” 裴妈妈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气的什么也没说,而这时,屋里又传来了轻响,是苏静卉起床了。 裴妈妈赶紧命随行的丫鬟去沏茶来,果然没一会儿,苏静卉就让郑秀珠进屋了。 “是不是奴婢吵到夫人休息了?”郑秀珠小心翼翼的问,颇像倍受正室欺凌的妾室。 水仙看着直想笑,虽然她是没见啦,但郑秀珠当初进门的那股子嚣张劲儿和后来的种种,她可都是听丹葵和青芝说了的,这时候却来装什么可怜。 恶心! 香儿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直接当成么看到,苏静卉则是浅笑:“你也没吱声,哪能吵到我,是我自己醒了而已。” 郑秀珠顿时松了口气的模样:“那就好。” “这么大早来,还没用早饭吧?反正三爷也出门去了,我一个人用也是孤单,不如就留下来一起吧。”苏静卉道。 这倒是让郑秀珠和裴妈妈都很惊讶,略微沉了沉,郑秀珠便堆了满脸欢喜的笑福身道谢:“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个世界不比那个世界,交通不方便科技不发达,就是有钱也许多东西买不到,单单嘴上就少了不少口福,富贵人家的早餐也是简单的几样咸菜配粥或是一碗面也不稀奇,可苏静卉的早餐却是让郑秀珠大开眼界了,也随后就恼羞成了怒! 她来这么久,厨房给她的早餐从来都是白粥咸菜或者馒头面条,肉包子都没见过,没有选择性不说还不准点,简直像什么时候想给她了就什么时候给,中午便是一肉一素外加几个咸菜,晚上顶多再加个清水汤甚至没有,想吃点好的就得自己贴补银子进去另外买了做…… 本来不知道她也没什么不平衡的,如今看着苏静卉的早餐,单单只是早餐,纯粹只是粥类,就分出了海陆空咸甜淡n种,面条也鸡汤鱼汤牛骨汤x种选择,面包馒头小虾饺就更不用说了,俨然就是坐进了酒楼里随便她选的架势,压根不计较她到底吃不吃得了那么多会不会浪费,还都是一大早苏静卉想吃了就能热腾腾的给端上来了! 如此明显的差别待遇,实在让郑秀珠难以平衡,以至于难得一个丰盛的早餐,她却吃得各种肺痛,尤其听到苏静卉交代香儿和水仙那句“如今天气热,那么多放到中午指不定得馊了,你们就分着吃了吧”…… 差点没吐血! 气愤难平之时,就听到苏静卉轻柔的询问声:“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吗?” 大清早有种被一顿踩的感觉,郑秀珠实在难以恢复情绪再挤笑脸,干脆就顺了话题道:“确实有些不舒服,劳夫人惦记了。” 水仙一听可就乐了,张嘴就想应一句“难得吃顿丰盛的你却不舒服,明摆着就不是有福气的命,干脆以后都白粥咸菜的过得了”,话到嘴边猛然想起苏静卉的话和香儿的提醒,就又咽了回去。 苏静卉自然看得出郑秀珠不舒服什么,却也揣着明白装糊涂,还问:“要不要紧,要不我让人给你找个大夫来看看?” “不用不用。”郑秀珠面色更加难看的道:“奴婢大概是起早了,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 谁不知道她不舒服的是心?大夫一来瞧不出什么名堂再仔细追问一番,她岂不是更丢人了…… 没了心情,郑秀珠哪还有心思跟苏静卉推太极,自是随便说了几句不得罪的,便匆匆告辞回后边去了。 稍晚,吕侧妃身边的房妈妈来跟苏静卉借厨娘。 “吕侧妃娘娘今儿请了几位夫人过来吃茶,知道您这边的钟妈妈糕点做得特别好,就让奴婢来问问能不能把她借过去用半天。” 苏静卉浅笑:“这有什么难,只要吕母侧妃不嫌弃就好。” 房妈妈满脸堆笑:“吕侧妃娘娘说了,三爷以前开始就是个会吃的,得他青睐留在院里厨房的自是不会差的……”而后才福了福身,道:“那奴婢就替吕侧妃娘娘先谢过三夫人了。” 苏静卉浅笑不减:“房妈妈太客气了。”一点也没有要打听吕侧妃都请了什么人的意思。 房妈妈又借客套的等了又等,还是没等到苏静卉好奇的问上一句,只好告退出屋,寻了钟妈妈一起回碧霞居去。 “……瞧那样子,可真不像是装的。”房妈妈低声把苏静卉的反应给吕侧妃说。 吕侧妃也不禁喃喃道:“照说她那个年纪,不该有这么沉稳的性子才是……” “可不是么,越想越觉得邪门。”房妈妈点头附和,顿了顿,又压低了些声音道:“这般性子看着倒是好说话的,却也是最难对付的,聚宝苑后边那位,恐怕根本应付不了。” 吕侧妃缓缓勾唇,端起茶却也不喝,慢条斯理的拨弄着杯中的茶叶,看着茶叶在杯中被动的转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道:“没事,那丫头应付不了而已,咱们不是请了个能应付的人来么。” 房妈妈怔了一下就想了起来,笑道:“还是吕侧妃娘娘英明。” 吕侧妃勾唇不语,轻抿了一口茶,细细而悠然的品…… —— 有容嬷嬷在,苏静卉根本不用跟房妈妈打听也能知道吕侧妃究竟请了什么人。 报了一串名字之后,容嬷嬷特别沉了沉语气:“那左督御史府郑夫人也来了,这会儿都到了。” 苏静卉挑了挑眉后,笑了。 左督御史府郑夫人,不就是郑秀珠的嫡母吗?吕侧妃之前的交好之中可没这个人,如今却突然就跟她交好上了? 容嬷嬷本还有些担心苏静卉,怕她要么不知道那是正二品的诰命夫人而惹下什么事,要么就是知道了反而心生怯意不敢对付,回头人真的过来了可就麻烦了,可如今见她听后非但不怕反而还笑了,显然是知道厉害而也不怕…… 没来由的,容嬷嬷不禁暗自松了口气,而之后,又不由觉得自己竟对这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这般信任而有些好笑。 苏静卉眼尖得很,哪能没看到,却素来是揣着明白做糊涂的主儿,自是不会张嘴戳破出来,只道:“又辛苦您了。” 容嬷嬷忙颔首:“夫人言重了。” 苏静卉浅笑,随口一般说道:“宫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人多嘴杂眼儿也多,您估计是不太愿意去的,虽然醉仙楼也鱼龙混杂被不少人盯着,可到底是三爷自个儿的地头,常带您去也没事儿……” 起初没听出什么味儿,容嬷嬷倒也还镇定,可一听到后面就难以淡定了,简直瞬间吓出一身冷汗! 好好的,夫人干嘛提常带她去醉仙楼?难道…… 容嬷嬷难以控制的抬眸,见鬼一般看着苏静卉,却见苏静卉神色平静如常,甚至眼手都不离过绣件上的针线,还补充道:“不过我最近有事,只怕分身乏术,也暂时不敢跟您承诺常去,但我既然开了这个口,自就有机会便会带上您,您大可放心。” 容嬷嬷面色发白,不敢深猜,颔首应道:“夫人要事为重,不用那么在意奴婢,您已经待奴婢很好了。” 苏静卉停针,抬眸看了容嬷嬷一会儿,才嫣然一笑道:“我虽然不怕人家寻麻烦上门,可到底还是个爱清静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是不会去问不该问的,不会去探不该探的。” 容嬷嬷一怔,抬眸就对上了苏静卉嫣然柔软的眸。 在宫里打过滚,哪个不是天天绷着神经紧着皮,再藏着掖着点秘密,就更加谨慎小心了,哪怕离开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十几年伪装得再出色,也改变不了硬生生磨砺出来的小心翼翼,看人自比一般人更多几分疑,比任何人都不会轻易去信任人,可…… 这样摸爬滚打死里逃生出来的容嬷嬷,却此时此刻仅仅因为苏静卉的浅浅一笑,竟就安了心魂,实在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而再不可思议那都是事实,非要说是什么,那就是苏静卉有一股不敢置信的“魔力”,让人一沾就上瘾,想戒很难,太难。 重新低眸颔首,容嬷嬷便勾唇笑了:“说实话,那时候真是不敢想能得到夫人您这般的礼待。” 她,可算是被苏静卉硬生生逼着来的! 这话却是把苏静卉给逗笑了:“我是皮厚不怕眼刀子刮心硬不怕人家恨的,就是从头再来一次,也还是会那么请您来。或者,可以说好听点那叫求贤若渴不择手段。” 容嬷嬷忍俊不禁噗嗤就笑了出来:“奴婢可不想再来第二遍了。”想那阵子,她哪里睡好过…… 苏静卉笑笑,也没再多说什么,不一会儿容嬷嬷也就退了下去,照例一出门,就摆起了尖酸刻薄的脸,神气活现的指使满院子的人做事。 而,容嬷嬷才从屋里出来没一会儿,就来了一顶青衣小轿,小轿后边还跟着婆子丫鬟长长一大串,声势相当浩大。 容嬷嬷眼一眯扫了扫那些生面孔,就猜到了来的是左督御史府那郑夫人,也就是郑秀珠的嫡母。 若郑秀珠是这院里的正女主子,这郑夫人这般来倒也无可厚非,可那郑秀珠不过就是个小妾,她却要过来看也不先打招呼,明摆着是不把苏静卉放眼里了,而更可恶的是,那小轿似乎停也不想停的就要直接进院子…… 实在嚣张过头! 容嬷嬷一个眼色,几个粗使婆子就横挡住了门口,有个还扬声便问:“不知这轿子里坐的是哪位夫人啊?是不是走错门儿啦?吕侧妃娘娘的碧霞居可不在这儿。” 几个婆子都是正宗北方人,本就骨架子大,又在聚宝苑吃好喝好长了不少膘,看起来一个个更壮得跟小山似的,往门口那么一堵,本来挺宽敞的院门口瞬间就显得狭窄了,让那些人就是想进也进不了,只好停下来。 这时候,才姗姗从人群里冒出个眼熟的人影,赫然是碧霞居的刘妈妈,若无其事就堆了笑道:“轿中是左督御史府的郑夫人,已经到过碧霞居了,见夫人们还没到齐,就想着过来看看郑小主。” 现在倒是这般说了,刚才却为何躲在人群里不现身?不分明是打着看郑夫人硬闯聚宝苑苏静卉没脸的好戏么?见几个魁梧婆子横了院门口,又想起那些个镖局出身的,到底忌惮出大事,这才露脸的吧…… 容嬷嬷暗暗冷笑,这才冒头出来,挤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虚伪笑脸,阴阳怪气道:“原来是郑夫人啊,可真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少见世面了,瞧那婆子丫鬟一长串的,还以为是吕侧妃娘娘请来吃茶的哪位侯夫人郡王妃走错了门呢,真是失礼了,失礼了。” 宫里出来的,还当教习嬷嬷游走了京城名门望族十几年,哪能是没见过世面的?分明是不带脏字一戳郑夫人为了给苏静卉一个下马威反而失了规矩礼数!二戳吕侧妃吃里扒外掌着大半王府中馈却由着外人在府里横! 不过一个二品诰命夫人,却在亲王府的地头上摆起比侯夫人郡王妃更大的架势,想吓唬谁呢?挑错门了吧?三房就算是庶出没爵位,可也实打实是恭亲王的亲生儿子好吗?站着的也是亲王府的地界,哪是谁想来横就横的?人先到了吕侧妃那儿再转过来了,也就是吕侧妃知道这事的,却让这些人就这么来…… 要么是无知无能,要么是居心叵测! 二者,自是没一个好听的,而能得吕侧妃派这个差事来,刘妈妈当然也不是笨的,哪能听不出容嬷嬷那意思?当即一个面红脖子粗,可容嬷嬷那话虽然声调刺耳不好听,可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冒犯的字,也让她实在寻不着地儿踩,只能指望那左督御史府的郑夫人了…… 郑夫人倒是善解人意,知道刘妈妈为难而让了直接的李妈妈上。 “这位妈妈误会了。” 李妈妈温和笑道:“我们家夫人素来把郑小主当亲生女儿一般疼爱,不想郑小主竟这般匆忙的就出嫁了……本早就想来看看她的,却一直没有机会,正巧这日吕侧妃请吃茶,倒是阴差阳错的了了我们夫人的一桩心愿,这不,一高兴就给郑小主准备了这许多东西……” 言下之意,就是这些人不是为了摆威风带来的,而是为了当“搬运工”的。 容嬷嬷冷笑暗喷,这李妈妈还真当她瞎的看不出来,那些大大小小的盒子看着多,其实压根没几件结实的硬货,甚至还有可能一部分是空盒子…… 看出来了,却懒得跟她耍嘴皮子,笑道:“原来如此。”顿了顿,才不卑不亢但又不失礼的道:“还请郑夫人稍等,奴婢这就去禀告夫人一声。” 说罢扭头转身就走,压根就不让谁能开口先进院子再说的机会,而那几个婆子也依旧结结实实的横在那里,明摆着夫人没点头,天皇老子也不让进…… 轿子里,本来一身神气的郑夫人这会儿却是还没进门就憋出了一肚子气。 好个苏静卉,果然名不虚传,手底下的人都个顶个的尖酸泼辣,难怪贤妃娘娘非要让她来这一趟给秀珠壮声势不可,否则秀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137节 本来她是不信的,想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而已,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可如今她算是多少明白了一点,至少那宫里出来的容嬷嬷和左妈妈就都不是吃素的,她还得过了她们一关,才能见到那个小丫头片子…… 也不知道是容嬷嬷故意,还是苏静卉故意,六七月的天大大的太阳,容嬷嬷竟一去不回似的老半天没个影儿,愣是把郑夫人一干人等晾在烈日低下暴晒了好一阵子,才慢吞吞的出来,慢吞吞的解释:“夫人刚刚歇下了,听说郑夫人来才又起来,这会儿已经请来了郑小主一起等在小花厅了……” 李妈妈一个下人都被晒得七荤八素,听到这番话自是嘴角自抽,更何况养尊处优的郑夫人?就算在轿子里透顶有阴遮,也闷热得快中暑了。 这就说不尊重人不事先打招呼的后果…… 容嬷嬷暗暗冷笑,令婆子们让路,规规矩矩请轿子进院,一切照规矩来,慢得磨人心烧人肺,却让人说不出她不好不对。 一番七荤八素,郑夫人总算进了小花厅,一眼瞧见主位上那平静如水让人一看就喜欢的人儿,不禁怔了瞬,但很快又拉下了脸,摆起长辈和二品诰命夫人的谱儿,满面不悦的直直看着苏静卉。 苏静卉暗自好笑,敢情这位二品诰命夫人还想让她让出主人位来让她坐? 虽然这般暗笑,却也还是站了起来,但只是行礼打招呼而不是让座:“见过郑夫人,郑夫人请坐。” 比的,是一旁的客座。 郑夫人嘴角一抽,脸更加黑了也拉得更长了,可这儿是人家的地盘,人家装糊涂不让主位出来,她还真敢让人家让位不成?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 “三夫人客气了。” 郑夫人憋着火生硬的回了一句,也不给她回礼,就那么径直坐去了苏静卉比的位置,而后看向站在那儿的郑秀珠便是满脸的笑:“珠儿,来,到母亲这儿来,好一阵子不见,可想念死母亲了。” 郑秀珠是家里的独女,却也到底不是郑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从头到尾不过一颗棋子而已,哪会得郑夫人多少宠爱,自是历来相处规规矩矩算不上亲近,哪里试过这般亲昵…… 忽然如此,郑秀珠着实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愣了一下,但也很快就扬了笑迎过去,甜腻腻而又带着丝丝泣腔的唤道:“母亲~” 郑夫人也一脸和蔼,还起身展臂相迎:“傻孩子,见了母亲怎么还哭上了呢?” 这话简直就是暗示提点,顿时就让郑秀珠泪如雨下决堤不止:“呜呜……母亲……” 母女两一唱一和绘声绘色,把母女情深好一把演绎之后,郑夫人就当自个儿主人一般,完全不把苏静卉放眼里的让郑秀珠往一旁的位子坐:“唉,孩子,坐,让母亲好好看看你,诶哟,怎么瘦成这样……” 郑秀珠惦记着容嬷嬷说的那些规矩,本是不敢坐的,却见郑夫人给她使眼色,明摆着这次来是要给她撑场子给苏静卉好看的,顿时肥了胆子,看也不看苏静卉的一屁股就坐了那位子。 ☆、131 旨,天雷滚滚 这院子头一回来个人物,还是个来者不善的,因而容嬷嬷也留在了屋里侍候着,准备随时有什么就开口替苏静卉挡一挡。 眼见郑夫人嚣张的反客为主,顿时不仅容嬷嬷,香儿和水仙以及跟进屋来壮声势的翠竹和幼梅都一下沉了眸,却也都训练有素的连容嬷嬷都未自作主张,纷纷余光斜瞥了下苏静卉,看她的反应揣摩她的意思,却见苏静卉倒是直直优雅的坐在那里,但两眼分明恍惚无神,眼皮还时不时就往下落一点…… 打瞌睡? 容嬷嬷等人都是一怔,随后就心下淡定的收回了眸光,也都把那对母女直接当成了空气侍候,低头敛眸,放空的放空,看鞋尖的看鞋尖…… 主仆这般默契的不温不火装聋作哑,顿时显得郑夫人和郑秀珠跳梁小丑一般滑稽。 郑秀珠坐的位置面朝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苏静卉主仆等人的反应,当即气愤不已憋得小脸都瞬间红了,却跟着就觉手被捏了一下,一愣看去,就对上了正给她使眼色的郑夫人的眸。 也确实不是笨的,一个眼色就能明白许多并做出反应…… 一敛气愤就换上了被戳穿似的的惶恐,还慌忙就缩回了被郑夫人亲昵拉着的手,左顾右盼又时不时往主位斜一下,似乎很害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而被苏静卉苛责的声音都带着几丝颤抖:“母,母亲看错了,女儿哪有瘦,没有没有……” 郑夫人当即摆出一脸狐疑的看了看郑秀珠,又转头看了看主位上的苏静卉,就拉下了脸:“你好歹是左督御史府的小姐,这般畏畏缩缩像个什么样?究竟怎么回事,你好好说给母亲清楚!” 那语气,分明就是在怀疑苏静卉虐待威胁了郑秀珠一样…… 苏静卉依旧打她的瞌睡,纯当没听到,而郑秀珠则继续胆战心惊的颤抖道:“没有没有,女儿在这儿过得很好,三爷待女儿很好,夫人也待女儿亲如姐妹,真的真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任凭这边母女如何声色俱佳的唱,那边苏静卉主仆就是集体装瞎作聋的话,这架就吵不起来,麻烦也揪不起来,继续下去除了母女两嘴累心火更甚之外,苏静卉到底不会吃亏到哪里…… 她都不吭声,哪会应承什么下来,又哪来的吃亏? 这般一想,就是郑夫人也沉不住气了,呵斥郑秀珠道:“你这丫头,到底在畏畏缩缩什么?”说话间,却转首直接看向苏静卉,一见她竟在打瞌睡,更是火一下就窜上了头顶,脱口厉声就加了一句:“难不成这屋里有什么人虐待了你还恐吓了你?” 这话,总算是让苏静卉“清醒”了过来,却还是一脸茫然的看着郑夫人和郑秀珠,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诶呀,吵醒三夫人你了吗?”郑夫人阴阳怪气的问,俨然是在说苏静卉不礼貌,长辈在旁她竟还打瞌睡。 苏静卉直接没听出她的阴阳怪气一般,浅浅而略显羞赧的道:“抱歉,昨晚没睡好,这会儿又正好是午休的时间,就一不小心眯了会儿……” 郑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怔了瞬,郑秀珠却是敏感的瞬间明白而羞恼得满面通红,暗道这种事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郑夫人也很快反应过来,却说不得什么,又能说什么?说年纪轻轻不要纵欲过度?苏静卉也从头到尾就没说没睡好是干什么没睡好啊,万一是不舒服没睡好呢?做梦没睡好呢?就算她略显羞赧又能代表什么?她虽是这个院子的女主子,但也到底在郑夫人面前是个晚辈,因为前一晚没睡好不小心眯了会儿而觉丢脸所以显得羞赧不行吗? 郑夫人长苏静卉一辈,也算得上是长辈,还是二品诰命夫人当今贤妃娘娘的大嫂,可却是郑秀珠的嫡母,这顿时让她的身份夹入了一层微妙,再加上苏静卉颇得太后眼缘,与那小魔星九皇子又颇有交情,苏渊那人还不是个好对付的,背后还有叶丞相和太子…… 层层面面一叠加,顿时让郑夫人还真是没得理直气壮的教训苏静卉如何如何,免得一步错步步错,回头讨不着什么好不说,还被一群麻烦人盯上,却是如此一来,就堵得浑身胀气得不舒服了。 想了想,干脆道:“既然三夫人不舒服,那我就不打扰三夫人了,跟秀珠到她那小院去说几句贴己话就行,顺便看看她住的地方……唉,虽说秀珠不是我亲生的,可也是我养大的,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儿,到底是舍不得她吃亏受苦。” 苏静卉却是浅浅一笑恢复了常色,道:“郑夫人不用这么客气,我刚刚眯了会儿现在已经醒了,也说不上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郑夫人早憋了一肚子气,这一听顿时就更火了,顾不得那许多的一下沉了脸:“三夫人这什么意思?不许我母女二人私下说说体己话吗?” 苏静卉俨然一笑,轻轻道:“如果我说是呢?” “岂有此理!” 郑夫人气得站起来,怒目瞪着苏静卉:“我好歹也算是你的长辈,这般低声下气跟你说话,只为跟女儿说几句体己话而已,你竟然不许?是不许我去看我女儿住的地方吗?怕被我看到什么不可以看到的?” 苏静卉一听就不禁笑了:“郑夫人可真是幽默……照您这般说来,您那体己话非要跟郑妹妹单独说,岂不也是怕我听到什么我不能听到的?” 郑夫人一怔之后,勃然大怒:“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小年纪如此能颠倒是非,我看,之前苏夫人被刁奴追打半街的事指不定还另有内情吧,啧啧,我可真替那苏夫人叫屈了。” 香儿等人一听顿时沉了眸,却听到苏静卉呵呵直笑,依旧的轻声软语:“郑夫人,您可是左督御史的夫人呀,无凭无据在这恭亲王府里这么说话真的好吗?” 左都御史什么人?不就是都察院的头儿吗?而都察院是干嘛的?不就是带着一群吃饱闲着没事的御史,专给人没事找事鸡蛋里也挑骨头喷口水,哦不,美其名曰应该叫弹劾才对…… 恭亲王府什么地方?跟当今天子一个爹妈生的亲弟的家!哪怕是这个家的庶子,头顶着的也是跟皇帝一样的姓,他的正妻也是入皇家族谱的正宗皇族,在这里在她面前大小声阴阳气,等同藐视皇家藐视皇族,哦,郑夫人那番话还可以加一个污蔑诽谤!这些,放了都察院,就是一个二话不说—— 弹劾! 御史弹劾御史头儿的夫人,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那左都御史还真的想做吗?还真的坐得稳吗?宫里那位贤妃娘娘不会受牵连? 郑夫人显然明白了苏静卉那短短一句话的深意,顿时气了个倒仰,出气愣是比进气多的瞪着苏静卉,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来。 “哦,对了,我刚刚眯得糊里糊涂,似乎隐约听到郑夫人说郑妹妹瘦了许多……” 苏静卉慢悠悠的端起茶,慢悠悠的以盖儿拨弄杯子里的茶叶,慢悠悠的道:“这般说来我也觉得郑妹妹比之前匆匆一见时清瘦了不少,唉,仔细算起来也确实有我不对,这段日子一直在景阳山上侍候太后分身乏术,倒是把郑妹妹给疏忽了,虽然前两天就回来了,却是这才缓过神来……” 抬眸,轻轻一笑:“如今郑夫人在还提起了,也正好,不如我这就命人去找个大夫来给郑妹妹看看吧。” 说着,当真就转首看向容嬷嬷准备吩咐,倒是让郑夫人一怔,而郑秀珠身为当事人就反应相当敏锐了,一下就想到了什么而赶紧道:“夫人,我很好,不用请大夫!” 这话一出口,不但苏静卉看过来,就是郑夫人都不禁诧异的看着她。 郑秀珠瞬间那个有苦难言…… 她来也有两三个月了却没有摸上过轩辕彻的床,这事让嫡母知道真的好吗? 她不笨,多少还是知道这亲王府的水是浑的,凡事不能光看当下表面,更知道郑家不过是当她一枚棋子在养,没能将她送进宫做郑家的第二贵人,也没能做谁的正妻甚至继室反而做了个庶子小妾,本该是失望透顶直接撒手不管的,却特地来这一趟撑腰,不明摆着是希望她能鸠占鹊巢把苏静卉踢下去吗?若是知道她连苏静卉不在家时都爬不上轩辕彻的床,还能指望她?还能继续扶持她? 就算是正妻,没了娘家的扶持也起不来,更何况她如今还不过只是个小妾,万一成为弃子…… 这么一想,郑秀珠不得不怕,怕之后甚至还要感谢这院子的密不透风,若不是这院子严实得消息出不去,郑夫人也不会至今都不知道这事,而郑夫人不知道这事,她也才就能拖延下去伺机而动。 如此,她当然不能让大夫来看,万一看出什么来泄露了,还得了? “劳母亲惦记了,女儿真的很好。”郑秀珠边跟郑夫人打眼神密码,边道:“女儿只是挂念父亲母亲了,在这儿一时不习惯,这才……” 郑夫人纳闷了,刚刚明明郑秀珠见她要给撑腰,还一脸兴致勃勃的,如今怎么就提到大夫就胆怯了呢?算算日子,郑秀珠来王府也有些日子了,难道…… 怀孕了? 郑夫人一惊瞪大了眼,直直看着郑秀珠,郑秀珠却怕她看出什么的低下头去躲她的目光,在她看来,顿时就是一种猜对了的感觉! 正妻尚无所出,小妾就怀了是不被允许的,率先正妻就不会允许,但那是对出身不咋地也没靠山的小妾而言,郑秀珠可不一样,她可是左都御史的女儿,贤妃的侄女,又是皇上钦点给轩辕彻的,苏静卉至少不能明着不让她先怀上生子,只要能避开那些阴的损的…… 郑夫人如此一想,顿时就美了,甚至想到了若是郑秀珠能生下的是个带把儿的,家里再帮衬帮衬,苏静卉瞬间就能被踢走,而前提,当然是要先保住郑秀珠的肚子,暂时不能让苏静卉知道她怀了! “真的不用?” 郑夫人还特地确定的拉着郑秀珠的手假作关切:“真的不是哪里不舒服?” “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母亲不用太惦记。” 郑秀珠倒是没想到郑夫人会往那方面想,只是纯粹不敢看她的眼怕被看出什么,却反而更让郑夫人误会了,顿时喜笑颜开的轻轻拍了拍郑秀珠的手背:“真没什么不舒服就好,不过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莫让我和你父亲替你担忧。” 郑秀珠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担心苏静卉给她拆台,也怕时间长了外面郑夫人的人越过苏静卉的人打听事,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就干脆暂时扔了后脑勺,直管点头先应了。 苏静卉看得清楚,约莫也猜到了大概,差点没笑疯。这些女人可真是联想丰富,硬生生被自己的联想给坑害了,不过…… 算了,至少她很快就能清静一会儿了,管她们不去抓狂跳脚,淡定看! 于是乎,郑夫人气势汹汹本是要来给郑秀珠壮声势的,却得了个错误的消息而闹了个虎头蛇尾,含含糊糊屁颠屁颠的就那么走了,倒是走之前跟苏静卉明说,“有空”就常来看郑秀珠,而这个“有空”嘛,自是按照她那个抹黑胡想而安排的,只可惜…… 才出聚宝苑没多久,就有婆子近轿子压声禀报了从留在郑秀珠身边的眼线那里听到的惊人消息,那个美梦,瞬间支离破碎! “那个小贱人……” 骂的,当然是欺骗了她的郑秀珠! 而与此同时,容嬷嬷也将郑夫人的人跟眼线说上话的事以及内容,报给了苏静卉。 苏静卉不禁笑道:“容嬷嬷想得真周到。” 可惜…… 若只是郑夫人和郑大人做主的话,知道郑秀珠至今还没能爬上轩辕彻的床,多半立马会变成弃子了,而少了娘家庇护的小妾,实在翻不起什么风浪,可郑夫人和郑大人的背后,还有个当今贤妃! 那位贤妃娘娘,怎么可能轻易放了好不容易插到她身边的棋子?不过,中间定然还是会周折一番的,这点时间她却是能清闲了。 容嬷嬷并不知贤妃跟苏静卉之间的恩怨,也并未觉得自己做得多突出,便颔首谦虚道:“夫人不怪奴婢擅作主张就是奴婢的福分了。” “容嬷嬷您太客气,我到底年轻,这宅子里的事实在是没有您想得周到,您能不吝倾囊才是我的福气。”苏静卉浅笑道。 主仆二人未说上几句,匆匆来了人,报说圣旨要到了,让苏静卉也一起出去听旨。 苏静卉略微惊讶一瞬后,赏了那人说一会儿就到,便起身准备去换衣服,却见容嬷嬷欲言又止。 “容嬷嬷有话但说无妨。”苏静卉浅笑。 容嬷嬷颔首,道:“奴婢只是瞎猜,会不会是贤妃娘娘那儿……” 毕竟贤妃是郑秀珠的亲姑姑,而郑夫人又正好这时候在府里做客,圣旨却就那么巧的来了,实在容不得她不往那边想。 苏静卉缓缓勾唇:“是福不是祸,是祸挡不住,是不是究竟如何,还是要出去了才知道,而且,我也实在想不出贤妃娘娘能说服皇上对我们下什么样的圣旨,指不定只是巧合,其实圣旨是给大房和二房的,我只不过是去凑个人数的而已。” 容嬷嬷想想觉得也是,尴尬道:“奴婢太多心了。” 苏静卉浅笑:“这年头不怕多心,就怕缺心眼儿。” 第138节 容嬷嬷愣了一愣,忍俊不禁起来:“夫人说得是。那奴婢这就出去安排一下,顺便让人看看后边那位……” “对了。”苏静卉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的诡异的对容嬷嬷道:“也顺便找个小丫鬟给她通个风吧,免得她太稀里糊涂了,下次她嫡母再来,戏对不上演不下去。” 容嬷嬷勾唇,颔首:“是,奴婢晓得怎么做。” 苏静卉点点头,便转身回房换一身正式的装束,才坐了青衣小轿去听旨。 下了小轿,便见两位侧妃以及大房二房甚至老四都到齐了,连那些在府上做客的夫人小姐都跟了后面等着听旨,苏静卉也就更加觉得这来的圣旨跟他们三房没什么关系,却不想,她人才站到队伍里,轩辕彻也回到来了,那送圣旨来的公公还笑盈盈的跟他打招呼:“三……啊不,马上就要改口称呼您为郡王爷了。” 这话一出口,众人皆惊,轩辕彻也是一脸的错愕。虽说照这大明国的规矩,亲王子除世子之外,均应封为郡王,可老大轩辕谨尚未受封…… 虽然这东西也不看长幼循序,单看皇帝心情看谁顺眼点,可,如此一来本就在府里倍儿扎眼的轩辕彻,可不就更加扎人眼了吗?那轩辕谨好歹在兵部好些年了,没有大功劳也有大苦劳,轩辕彻却是之前一直是个混的,这才去神机营没多久就立马冠个郡王…… 这心偏得,不让人恨才怪! “既然人到齐了,那奴才就宣读圣旨了。” 那公公也不多跟轩辕彻寒暄,更不等众人反应多问,就比了比手势请轩辕彻归位听旨后,而后便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轩辕彻跪在那里与苏静卉暗暗交神,颇显无奈。他们才不信皇帝会这么好心,怕他被欺负而给他个郡王当着玩,而果然,圣旨念到后边就不对劲了。 照理说,封个郡王随赏是少不了的,最最起码的,少不了有一间单独的府邸让他们可以搬出去住,可这圣旨倒是好,东西倒是杂七杂八赏了一大串,所谓的封地也是西北那块儿,可就是没有赏府邸! 没有独立的郡王府,轩辕彻就只能继续在王府里住,想自己掏钱买个府邸立为郡王府,就是在打皇帝的脸,可他已经被封为郡王却不出去住…… 府里有个亲王爹,有个世子哥,有个庶长兄,有个嫡弟,呵呵~,皇帝这是明摆着看恭亲王府还不够热闹,给添点热闹的由头呢!还偏给的封号是平郡王,想让他“平”哪里?“平”西北还是“平”恭亲王府? 公公好半天才念完,又等了好一会儿不见轩辕彻动,不禁笑眯眯的催促:“平郡王,接旨呀。” 轩辕彻无奈的看了苏静卉一眼,才道了声“谢主隆恩”,把圣旨接过了。 公公笑着扶轩辕彻起身:“皇上让奴才转告平郡王,让平郡王切莫因为暂时没赐府邸而多想……皇上说,封地在西北,平郡王府理应也在西北,可太后却分外喜爱平郡王和平郡王妃,不舍得平郡王和王妃这就迁往西北……您也知道,皇上十分孝顺太后,既然太后她老人家都开了这个口,自就不能让她老人家不高兴,也就只要将这府邸压下了……” 敢情他们想搬出去,就得等到太后百年之后?不过,封底就是西北那块儿,西北又是秦家的地头…… 说白了,搬出去就得去平郡王府,而平郡王府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一道圣旨,雷一般把原本还算平静的恭亲王府炸乱了…… 那公公领了重赏拍拍屁股回宫复命后,吕侧妃也没了招待那些夫人的心思,那些夫人也揣着这么第一手新鲜出炉*辣的新闻坐不住,各有心思一拍即合,茶会就这么早早的散了,转头通知自家男人赶紧来给平郡王道贺才是。 轩辕彻和苏静卉才会聚宝苑坐定,就又有人来报,说是一个太后宫里的嬷嬷求见苏静卉。 夫妻二人一愣拧眉,却也赶紧让人去把嬷嬷请进来,也人进来才知,来的竟然是周嬷嬷。 “这是太后她老人家赏您的。”周嬷嬷干脆利落,一番行礼招呼之后就搬出了只锦盒,打开盒子,赫然是一套郡王妃才可以佩戴的首饰。 “不瞒平郡王妃,奴婢来此之前,是带着这套首饰进了宫见了圣上,将太后想将这套首饰送您的意思转达圣上……” 苏静卉一怔之后,哭笑不得。 敢情轩辕彻这郡王,还是因为太后而落下来的? ☆、132 升,礼多人疲 “太后让奴婢转告郡王和郡王妃,人生一世失得并存,有得必有失,有失亦有得,究竟失多还是得多,就得看各人的造化了。”周嬷嬷又道。 苏静卉与轩辕彻相视一眼后,笑了,苏静卉转首对周嬷嬷道:“劳烦周嬷嬷转告太后,我们虽然年轻,但该明白的还是明白的,请她老人家不用担心。” 太后这一套郡王妃的首饰其实不过只是导火线而已,皇帝若没有那个心,又岂会因为这一套首饰就轻易下旨了?而且下的,还是那么刁难而充满算计的旨…… 在这个样样讲究身份出身的时代,没有身份想办什么事,就像在现代穿着一身地摊货走进名牌店一样,人家不鸟你已经是客气了。所以,太后那么做,也不过是钻了皇上的心思空子,给了轩辕彻一个高点的身份,让他可以在接下来的路上,有一柄能斩荆棘的“刀”而已! 周嬷嬷颔首浅笑:“是,奴婢一定把话带到。”顿了顿,又道:“太后准备下个月回京。” 夫妻二人点点头,又与周嬷嬷闲聊了会儿,周嬷嬷便告辞准备回景阳山去了。 周嬷嬷一走,郑秀珠就揣着礼来道贺了,眼底的喜色盖都盖不住:“恭喜郡王妃,贺喜郡王妃,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郡王妃不要嫌弃。” 照大明国规制,亲王可以有一个正妃两个侧妃,郡王可以有一个正妃一个侧妃,正妃没了,侧妃都有机会可以扶正。 虽说所谓的侧妃说白了也还是妾而已,但名号却是好听了许多,也可以入族谱,而郑秀珠身为轩辕彻的第一个妾,又出身不低,当个侧妃自是轻而易举,也不怪她这么快就把主意打到这上面来了。 “郑妹妹精心挑选的礼,怎么会嫌弃呢?” 苏静卉浅笑,示意香儿把礼收了,而趁着这个空隙,郑秀珠也偷偷的斜了斜房间那边。可惜房门虽没关,珠帘却紧紧垂着,只能隐约看到房里一角,而轩辕彻还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反正就不在那角里…… 失望从眼底掠过又迅速恢复自然,看了看苏静卉似乎没有发现的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也就放心了些,可一想到自己这么忌惮这个跟自己一般大的女人,简直老鼠跟猫一样,郑秀珠就又浑身不舒服的胸口闷了气。 苏静卉是个不多话的,人家不说话她基本也不会吭声,如此一来就只能郑秀珠找话题了,可她也没说上几句,大夫人金华就带着礼来了,这一回没带轩辕玉郎。 “没奴婢什么事,奴婢就先退下了。”郑秀珠倒是识时务。 大夫人金华看着郑秀珠退下的背影,又一番忍俊不禁的感慨:“三弟妹真是个福气的,院里的人都分外乖巧。” 苏静卉浅笑:“是三爷有福气。” “还三爷呢,如今该改为平郡王了。”大夫人金华掩嘴笑着揶揄,好似真对轩辕彻先被封了郡王没有一点妒忌羡慕恨般。 苏静卉神色不变:“叫习惯了,改口也不容易,再说了,不论他运气好封了什么称号,不都还是这个王府的三爷么,是大爷,世子和四爷的亲兄弟!” 大夫人金华笑:“就你们夫妻俩是实诚的,封了郡王也还懂得说大家是亲兄弟,若是二房那边……” “二房那边怎么了?”轩辕彻忽然挑了珠帘从屋里出来,好笑的看着大夫人金华:“大嫂这般背着二哥二嫂说闲话,不太好吧。” 虽说大家什么人彼此都清楚,可好歹都自欺欺人的扯着块遮羞布挡一挡,若是被人硬撕了那块遮羞布,少了那层自我安慰,当然心虚尴尬许多…… 这也是大夫人金华最怕跟轩辕彻打交道的原因之一! 僵僵着笑:“三弟还在啊,我以为你又回神机营去了呢。”说着,就嗔怪了苏静卉一眼:“三弟妹也真是,三弟在爷不说一声。” 苏静卉脸不红气不喘道:“我以为大嫂知道。” “三弟妹这话可不得动听了。”大夫人金华假假虎脸:“我怎么就知道了呢?让人听到了,横竖可都不好听啊。” 唯有注意了才会发现人在不在府里啊,而她是大房的夫人,不管是注意轩辕彻这个人还是注意了三房这个院子,传出去都不好听! 苏静卉浅笑:“大嫂怪得是,是我说错话了。” “好了好了,既然三弟也在,我就不再这儿叨扰你们了,免得说我不识趣。”大夫人金华一抹刚刚的虎脸就换了满脸的笑,说着就起身告辞,却也不忘临走前对轩辕彻说一句:“你大哥可等着你那被高升酒啊,莫想赖了去。” 轩辕彻笑:“什么高升酒不高升酒的,不就是大哥馋我那醉仙楼的琼浆玉液了胡乱找的由头么。行,回头叫上二哥二嫂和四弟一起,包上醉仙楼吃吃喝喝个够就是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回头就跟我们家大爷说的。”大夫人金华眉开眼笑。 轩辕彻咧嘴:“我唬谁也不能唬大嫂您啊,要不这样,大嫂您觉得您跟大哥两张嘴去吃不够本,就把出尘和玉郎都带上,小小好歹也是两张嘴,多少也能赚一点。” 大夫人金华一听,哭笑不得:“你个油嘴滑舌的,说不过你,不跟你说还不行吗。得了得了,我走了,也不用送了。” 人走后,水仙才回过味来,这大夫人哪里是来道贺的,分明是找麻烦的——就算是她也知道,世子和世子妃不过是面上跟三爷三夫人好,心里也是各种怨恨的,如今三爷得了个郡王封号,瞬间不过比世子爷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还不搬出去住…… 大爷和大夫人,明摆着是千方百计也要让世子爷世子妃和三爷三夫人打起来吧! 这么一想,顿时满腔怒火,忍不住就脱口说了一句:“呸,简直就一对黄鼠狼!” 轩辕彻和苏静卉虽也看出了大爷和大夫人的目的,却是都没想到水仙会冷不丁的来这么一句,外加香儿都不禁纷纷错愕的看着她。 一下成为注目的中心,水仙怔了一下就瞬间窘红了脸:“那个……奴婢……”平时挺会说的嘴,今儿舌头却打了结,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静卉忍俊不禁笑了,与轩辕彻相视一眼才道:“好了,这儿没你们什么事了,下去歇着吧。” 水仙赶紧应诺遁走,都不及等香儿了,而才出屋子,就有小丫鬟跑来告诉她,她“亲戚”又来找她了。 水仙一下拉沉了脸。 “还是出去看看吧,这儿我看着就行,夫人有事吩咐,也还有翠竹幼梅她们。”香儿淡声道:“如今三爷已经封了郡王,那些夫人带着消息走的肯定传得快,晚些还指不定会来什么人,免得让人看到不好的。” 水仙一听脸更黑了:“都交代了他们非要来就去后门去,别老跑正门,他们倒好,当时应得好好的,回头就又给我走正门……”气愤的骂了一串,到底还是觉得香儿说的对:“我先出去带开他们,真是的。” “好好说话。”香儿扬着声交代。 水仙点头,飞一般的冲出去了。 香儿摇摇头,转身准备走,就见院外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跟上了水仙。 抿唇拧了拧眉,余光就见幼梅往这边来了,就直接招手让她近,低声道:“刚看到个人跟水仙出去,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嗯~,人暂时别动,瞧清楚往哪去的就行,我一会儿回夫人看她的意思。” 幼梅点头,转身就出院去了。 这边轩辕彻还没跟苏静卉腻歪上就被打扰了,自是不高兴的,可香儿不是水仙,家里变故之后心灰意冷性情都变了,简直另一种形式的皮厚不怕眼刀子刮,任着轩辕彻怎么瞪她就是没反应。 苏静卉听后挑了挑眉,道:“你做得很好,只要知道是哪个院子的人就行了,其他静观其变暂且不管。” 香儿应诺退下时,轩辕彻补充一句:“天塌了也别再来了。” 苏静卉好笑又好气:“晚饭我可是要吃的。”不许人进来,难道又跑厨房去找吃的么? ——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小丫鬟鬼鬼祟祟跟着水仙身后,却并不知自己也被幼梅跟了…… “你们怎么又来了。”水仙等着那所谓的表哥表姐:“到后边说话去。” 说着就不管春晴和阿泰乐不乐意,自个儿直接绕进了一旁的小巷,往王府后门去。 春晴脸一黑,跟着就扯满了笑跟上,提高了手里那篮子鸡蛋:“庄子上抱养的鸡成才了,下了不少蛋,特地带来给三夫哦不不不,以后该改口叫平郡王妃了。”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又比了比“哥哥”阿泰拎着的鸡笼子:“那两只鸡都是没下过蛋的,也是特地抓来给平郡王妃。” 水仙冷冷横了两人一眼,阴阳怪气道:“消息倒是够灵的,圣旨才下还不够两个时辰呢,你们就拎着*蛋蛋的来了。” “哪里,我们只是路上听说的而已,如今这消息已经可传遍了大街小巷了。”春晴笑道。 庄子到这里可不近,水仙当然知道他们是知道消息才来的,可还是忍不住厌恶,甚至还没走到后门,就一转身一把抢过春晴手里的鸡蛋就又去抢阿泰手里的鸡笼子:“好了,东西已经送来了,我已经确实收下了,回头替你们禀告郡王妃就行,郡王妃要是赏了什么下来,我也不会贪了你们的,你们可以回去了。” 春晴一个不备被抢走了鸡蛋,已经够不悦的了,再一听这话,脸更是瞬间就拉了个老长:“水仙,你唔唔……” 阿泰一把捂住她的嘴,憨憨从水仙一笑后,就埋怨了春晴一句:“你就少说两句吧。”又转头对水仙道:“庄子上的锄头坏了,我也正巧要去集市上买一把新的,就先回去了。” 水仙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定定站在那里不动,摆明要看他们走了才走。 春晴更是气得想踢水仙一脚,却被阿泰拽着走,却不想水仙又叫住他们,却是比着往后门放心的小巷那一头道:“走那边。真是不懂规矩,我不过一个丫鬟而已,我的亲戚上门找怎么能在正门找呢,得说多少遍才记得住?下次再走正门,小心我直接让人把你们轰走。” 春晴顿时瞪圆了眼,而阿泰则好脾气的连连点头:“是是是,水仙表妹说的是,我们都记住了。”边说着边拖着春晴往另一边走,还推卸责任的埋怨:“我就说不要再走正门吧,你偏不信……” 水仙冷哼,看着他们走远了,才折身往正门回。没办法,她是从正门出来的,总得从正门进,免得门房回头瞎说胡扯什么。 水仙回到聚宝苑没多久,幼梅也回来了,直接寻了香儿低声道:“那小丫鬟进了碧霞居。” 碧霞居是吕侧妃那儿…… 香儿点点头:“我回头寻了机会就与夫人说。” 幼梅问:“要不要跟水仙打个招呼?” 第139节 香儿想了想,道:“我跟她说就行了。” 幼梅点头,转身寻翠竹她们去了。 水仙听说被跟了,顿时拧眉就一阵懊恼:“我真是,怎么被人跟了都不知道呢。”平时被跟了,分明很快就发现了的,这一次竟然真的一点都没发现。 “你一肚子气全胀眼那儿去了,哪里还看得见其他。”香儿面无表情的取笑她。 水仙撅嘴,拧了她手臂一把:“你变坏了。” 香儿抿出一抹淡淡的浅笑:“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变回去。”以前纯粹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糊里糊涂的过日子,没有目标不争前途,只想着不被转卖了就很好,而如今,她确实是变了。 她甚至想过,如果当初她不是那么糊里糊涂的过日子,不是那么没有目标什么也不争,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了?说不定偶尔还能回家里去看看,也不至于连娘亲没了好些年都不知道,弟弟们惨死也…… 她如今,也还是有一丝希望的,那就是她哥哥,只是,那希望也是渺茫的,天下之大茫茫人海,她哥哥就算是还活着,却又谁知道究竟在哪里呢? 水仙也知道她变的缘故,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搂住她的肩膀:“这样可比以前有趣多了。” 香儿:“你刚刚拎鸡蛋拎鸡笼子的,洗过手了吗?” 水仙脸一拉,干脆双手抹上她脸去:“你不问我还想不起来,还真是没洗,来,闻闻看有没有鸡屎味儿。” 稍晚,太子和二皇子等的贺礼纷纷送上门来。 —— 次日一早,轩辕彻就带苏静卉进宫谢恩。 谢恩不过是个形式,再加上男人间也没有那么多八卦扯,轩辕彻又还管着神机营研究厂,也就顺理成章很快就拜别了圣上去神机营了,可苏静卉就明显没那么好了…… 太后不在,皇后最大,一句话就能让苏静卉屁颠着往她宫里去。而皇后想借贺喜之名打探什么,她膝盖想也知道。 果不其然,坐下客套话说完,皇后立马就问起了太后的身体状况。 “太后她老人家的身子确实转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苏静卉自然不怕她问:“妾身回来时,太后气色明显红润了许多,皇后娘娘大可放心。” 皇后恨不得太后早点死,这样一来后宫才真的是她最大,又怎么可能盼着太后好转?可那种大逆不道的事,她也只能心里想想,嘴上自是不可能说出来的,还得做出一副欣喜不已的模样:“那可真是太好了。这般说来,你可真是母后的福星呢。” “妾身不敢担。”苏静卉颔首。 又闲扯了几句,皇后便道:“你是个有福气的人,一会儿也去看看太子妃吧,带些福气给她,让她为皇上诞个皇孙。” 苏静卉怔了一下:“太子妃……” 皇后顿时满脸笑意的直点头。 苏静卉忙起身行贺礼:“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皇后笑着收了她的贺礼,便道:“好了好了,本宫到底是你长辈,你跟本宫说话也不自在,就去太子妃那儿吧,到底是表姐妹,多亲近也是好的。” 虽然不大乐意去见太子妃,可到底比在皇后跟前好,那丫头的心思到底不如这个宫中斗了几十年的女人来得深狠,应付她比应付皇后好太多了,再则…… 太子妃好不容易怀孕了,自是不会随便让人近的,去她那里,正好免受宫里其他人特别是贤妃骚扰。 贤妃那个人,平时挺聪明挺冷静,可一见了她就跟发病的疯狗一样,指不定就怎么个发疯法,所以,还是没事少跟那个女人照面为妙,免得她一个发疯直接葬了自己不要紧,还把她给拖下水! 拜别皇后,辗转到了太子东宫,本是看望太子妃的,却不想竟然还遇上太子轩辕擎天。 轩辕擎天似乎没想到会遇上她一样,惊讶的愣了一下,可…… 真正的惊讶只是一瞬间而已,超过一秒就是装的,轩辕擎天那吃惊愣的,何止一秒,快三秒了好吗? 苏静卉暗叹一声,假装不知的颔首行礼:“参见太子。” “三堂弟妹客气了,请起。”轩辕擎天差一点又要伸手去扶,好在关键时刻及时刹了车,一副自然的模样道:“还以为三堂弟妹早就随三堂弟回去了。” 苏静卉起身也低眉颔首的应道。“回太子的话,本是准备回去的,不想皇后娘娘召见,后又听说太子妃有喜了,就过来探望探望。” 许久不见她,很想看看她那双眼,可她却就是不肯抬起头来,轩辕擎天自是暗自失望,却也不好开口让她抬头,又碍着左右人多嘴杂,不好跟她多说:“本宫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去找太子妃聊吧。” 苏静卉巴不得他快走,立马颔首相送,待人走了,才慢腾腾往太子妃寝宫去。 怀孕前三个月不稳,再加上年轻,更是要小心,富贵人家的基本都躺到生,尊贵的太子妃就更不用说了…… 躺在床上,听罢宫女的低声禀告,太子妃叶茜玉脸就是一沉。 太子忽然回来只为看看她,她还高兴了好一阵子,却没想到……这么听起来,倒像是太子知道某个贱人要来才特地回来的,看她,不过是个合理的理由,借口而已! 越想越气,太子妃叶茜玉不禁揪紧了盖在肚子上的薄被,看得一旁的嬷嬷心惊,赶紧撤了那宫女靠前低声安抚:“说不定只是误会而……” “误会?”太子妃叶茜玉打断她的话,咬牙道:“别人说的本宫自是不信,可本宫大哥都说……”太子看苏静卉的眼神确实不一样! 再一想当初送太后去景阳山,太子也执意跟去一份,太子妃叶茜玉就更加恼火了:“本宫本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瞧后边,都给他收了多少女人了,可他呢?瞧上谁不好,偏偏……” “太子妃。” 嬷嬷赶紧打断太子妃的话,比了个“隔墙有耳”的姿势,就道:“您如今怀着皇孙,身体要紧。”声音压到最低:“那位到底是别人的,就算太子顶多也就想想而已,倒是您,只要能生下皇孙,这地位就没人能比拟了,莫忘了,二皇子妃也怀着呢。” 提起二皇子妃也怀着,太子妃叶茜玉的面色就不禁略微变了变,咬着唇不再生那些无谓气的摸上自己还平坦的小肚子。 她如今总算怀上了是没错,可那二皇子妃到底比她怀得早,万一二皇子妃先剩下皇孙…… “太子妃,听奴婢一句劝,太子本就想跟平郡王交好,如今平郡王封了郡王更是炙手可热,听说二皇子都不计前嫌跟平郡王走得近了许多……平郡王至少未来这一两年是绝对只高不低的,而那他又宠妻如命……” 嬷嬷苦口婆心低声的劝:“您就把那些个糟心的暂且扔了一边去,跟平郡王妃多多交好,总比被二皇子妃抢去的好……” 叶茜玉咬唇不语,这时,苏静卉求见。 “太子妃……”嬷嬷急得快哭了。 叶茜玉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才道:“本宫知道了,请她进来吧。” 嬷嬷顿时一喜,应诺就转身亲自去引苏静卉进来。 “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有这事儿,还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苏静卉主动客套,免得落个什么奇怪的罪名:“回头妾身立马让人准备厚礼送来道贺。” “自家姐妹,说那些客套的作甚,你来看本宫就很高兴了。”叶茜玉果真恢复常态的笑着嗔她:“不过那贺礼嘛,你硬要准备本宫不收也太不给你脸面,这样吧,贺礼来的时候,你再进一趟宫,就当陪本宫说说话。” 说着,也不等苏静卉应话就兀自唉声叹气上了:“唉,你是不知道,本宫自从有喜之后,就没出过这屋子的门,左右不是嬷嬷就是宫女,连个正经能说话闲聊的伴儿都没有。” 苏静卉浅笑,婉言道:“这宫里不比外边,哪能说来就来,再说了,这两天王府的门槛儿估计都得平一层,恐怕实在……” 叶茜玉掩嘴笑:“这倒也是。升了郡王,那些个巴结的还不挤着上门才怪。”顿了顿,又道:“好吧,这回本宫就放过你了,不过等你闲下来之后,可一定要进宫陪陪本宫说话,否则,哼哼,你若不来,本宫就直接下帖子把你召来。” 苏静卉只顾浅笑,含糊的应都没给个。 两人东拉西扯,也没聊多久便散了,理由很简单——孕妇爱犯困! 才从太子东宫出来,就有人守在那儿了。 “二皇子妃听说平郡王妃来了,特地让奴才过来请您到她那儿坐坐。” “三皇子妃也希望平郡王妃肯赏个脸去她那儿吃杯茶。” “德妃娘娘……” 如此这般一番下来,苏静卉竟是到了申时才得离宫,唯一算得上是幸运的,是贤妃没有找上门。 出了宫后,苏静卉吩咐:“去醉仙楼吧,派个人回去说一声,晚饭就在醉仙楼吃了。” 今天已经应付了一堆女人对了一整天虚伪的面孔,实在视觉疲劳了,不想再多对几张,干脆躲醉仙楼消停一晚上,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 轩辕彻升当郡王,贺喜的人不断,应酬不绝,连苏静卉也跟着忙,今儿招待张夫人李夫人周夫人吃茶,明儿陪这侯夫人那伯媳妇的张家长李家短…… 第三天,她又视觉疲劳的直接躲回苏府去了,反正苏渊之前也让她再来一趟。 轩辕彻的爵位是从一品,苏静卉也跟着是了从一品的诰命夫人,身价涨了,待遇自然也跟着涨,以前往哪走基本就带自己的人,算不上什么规模,如今却是有着侍卫跟的正经仪仗,远远看着就威风凛凛,甚至连知道她回,苏渊都要早早出门等候…… 苏叶氏母女子三人的脸,也跟着升级的扭曲了。 ☆、133 求,怎么可能 苏静卉从不是个没事找事的人,苏叶氏母女子三人不找她麻烦,她也懒得去跟她们逞口舌之能,毕竟外人看来她们就是一家人,她没必要演热闹给人看,可人家却不是这么想…… “母亲,您看那蹄子,本就不把您当母亲看待,如今捞了个郡王妃就更不将您放在眼里了,进门就直奔父亲书房。”苏静灵酸溜溜的道。 苏云博也颇不满:“可不是吗?就因为她这样,平郡王姐夫才也不将儿子放在眼里,在外边遇上顶多也就打个招呼,多说两句都不曾,哪像后院那两女人生的……”想起之前在醉仙楼的难堪,以及叶鑫宇临别时那冷冷一眼,转头的冷待,苏云博就更加不是滋味了:“母亲可知道,平郡王姐夫不但叫了那两个野种骑马,还给他们一人配了一匹马……说起来大家都是弟弟,我还是嫡亲弟弟呢……” 苏静灵那番话已经够让苏叶氏恼火的了,再听苏云博的话,简直一瞬间火上头顶,扬手就挥了他一耳光:“什么野种,说话客气点,那两人可是你弟弟,就算是庶出,弟弟也是弟弟,跟你身上流着一样你爹的血!” 苏云博万万没想到苏叶氏会给他一耳光,淬不及防吃了个结实,硬是顺势扭了半身才站稳,捂住发辣的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面色狰狞的苏叶氏,就听到她继续骂:“说半天,还不是你自己不争气,从小到大我都给你能给的最好的,日日夜夜盼着你能争气成才,可你呢?好的学不了,坏的倒是挺上手,聪明净用在不正经的事情上,如今看到两个庶出弟弟赶超你了,就急了?急有什么用?这会儿知道急,早干嘛去了……” 也不怪苏云博倒霉,谁让他什么不好提,偏提起那两个庶子,如今那两个庶子跟了九皇子又得轩辕彻照应,混得简直风生水起,连带着两个各自的小妾生母在苏渊都比以前受青睐了,虽然苏渊是个有分寸的人,不至于宠妾灭妻,但看着他经常去她们那里而冷面自己,苏叶氏哪里能够舒服?再有,下人都是看脸色吃饭的墙头草,眼见那两个小妾母凭子贵,就个个巴拉着脸贴上去…… 虽然眼下还没发生什么,可谁知道以后就不会发生什么?这如何能让苏叶氏不急,而她已经心急如焚了,两个儿女还一个个这般不争气,除了告状揭伤疤就是告状揭伤疤,哪能不一下掀起她的大火,赏了苏云博一耳光。 看到苏云博被打,屋里所有人都是一怔,苏静灵更是被吓得一动不动,脸上眼底也是满满的不敢置信。 李妈妈回过神来,赶紧上前一步横了中间,就怕苏云博回过神来又顶撞苏叶氏什么,惹得苏叶氏再对他下手,软声软气的劝慰道:“夫人,少爷还小……” “还小?他哪里还小?” 苏叶氏火气非但没下去,还更上头了:“当年老爷扛着败落的苏家蹒跚匍匐时,还没有他这个年纪呢!李妈妈,你错了,我也错了,我们都错了,总以为他们还小,再大些就好了,如今可倒是好了,看看他们都成什么样了!” “当初九皇子来家里做客,选了两个庶子当伴读,我心里确实不舒服,甚至想过九皇子太没眼光,竟然看上那两个懦弱无能口舌蠢钝的孩子,如今事实却证明我错了,懦弱无能不是天生的,天时地利人和就能改变,口舌蠢钝也总比这孩子自作聪明胡吹乱侃来得强……” 若不是李妈妈挡在中间,苏叶氏非得一指戳上苏云博脑门不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戳不着苏云博,就忽的一转戳了一指苏静灵:“还有你也是,有本事告状没本事学好,成天就知道说你大姐怎么怎么,那是人家有本事知不知道?你有本事你也可以昂首挺胸斜眼对人颐指气使,没本事就知道瞎嚷嚷,你嚷嚷得倒是挺痛快,可又得到了什么呢?” 苏静灵怎么也没想到枪口怎么就忽然对上自己了,也结结实实被戳了一指,深深的指甲印印在她眉心上,疼得她小脸直皱眼泪都要飚出来了:“母亲你……您心里不痛快,冲我们撒什么火,有本事……” 话没说完,李妈妈面色大变,赶紧又一横身去挡住了苏静灵,劝慰的话尚未出口,勃然大怒的苏叶氏已经爆炸了:“有本事什么?李妈妈,你让开,让她说,我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李妈妈为难回头,死死护住惊恐的苏静灵:“夫人……” “李妈妈,你闭嘴,让开!”苏叶氏揪着李妈妈猛扯,要拉开她推开她,却好几番不成,更是恼火不止。 苏云博彻底吓坏了,就怕苏叶氏转头又冲他撒火,转头跌跌撞撞就往外跑了。 眼看他跑,倒是提醒了李妈妈,赶紧也把怀里的苏静灵推出去,转头回身劝苏叶氏:“夫人,您冷静点……” 苏静灵虽然瞎蒙了,但倒也不是笨得挨打站着让人打的,一被李妈妈推开,立马回过神来就跟着苏云博往外跑,却是把苏叶氏气得倒仰:“站住,都给我站住……” 可惜,今天姐弟两人都不站,还卯着劲比谁跑得更快。 苏渊正跟苏静卉商量二爷苏杰的事。 苏杰当初被派了个两淮四品,夫妻两得意洋洋不久就摊上了事,硬是被苏静卉暗中手脚苏渊又上了手段弄回来,如今是“暂停职务在家休养”…… “在家有你祖母看着,总不能让他那么不成个人样……如今症状缓和,他就又耐不住了,想回两淮去……已经提过四回了,虽然次次都被我挡了回去,但态度看着依旧虔诚得很……”苏渊淡淡简单的把情况跟苏静卉说了后,才道:“你看觉得怎么样?” 苏静卉抬眸看着苏渊,浅浅一笑:“父亲是不是问错人了?” 第140节 苏渊默了默,淡道:“你很清楚,我并未问错。” 苏静卉浅笑:“父亲跟二叔是亲兄弟,虽气二叔不争气,但到底不愿撕破了兄弟脸面,这虽是好事也在情理之中,可父亲您不愿撕破这张脸,却想让女儿一个小辈出面二叔后院的,像话吗?” 二叔苏杰那个人,心眼倒不是狠辣歹毒的,也顾念着跟苏渊的兄弟情,要不然这些年苏家不分也不至于只是妯娌之间小吵小闹,他也安安分分蹲个小县令这么多年,但二叔千万好,偏就耳根子软,尤其是枕边风吹的,若再加一点“道理”,他就更扛不住了…… 上次照面,那刘姨娘就显得大方得体颇懂规矩,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苏杰那类男人最受不了的类型,如此之下,与苏杰因那祸事而心生芥蒂的苏桃氏如何跟她斗? 这时代,发威的母老虎纵然可怕,却到底不如有男人袒护的小羔羊,因而,说那刘姨娘如今在二房看似委屈求全苏桃氏之下百般被苛待,但实则早在苏桃氏头顶之上把苏杰把二房玩得团团转,苏静卉一点不意外…… 而苏静卉那番话,顿时让苏渊有些尴尬,沉默了许久不言语。可他不说话,苏静卉就是不开口,到底还是逼得他不得不出声:“女人家的事,我不好掺和。” 那刘姨娘到底是个女人,又只躲在苏杰背后吹耳风始终不冒头,苏桃氏玩心计哪里是她的对手,除了跳脚发飙根本拿她没辙,苏渊一个大男人又是苏杰大哥,哪里好出面管这种事,再有就是他也知道那刘姨娘跟忠勇侯府的关系…… 虽然小妾的命不值钱,跟奴婢差不多,可有着这样背景的一个人要是在苏家没了,再加上苏杰那个脑子时不时就糊猪油的,横竖想着只怕都不妥,就怕当中还牵扯别的什么,到时候人一没,枝节就出来了。 苏渊的谨慎心思,让苏静卉不得不点赞,可点赞之后,又实在有些哭笑不得——他还真是不浪费资源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想了想,苏静卉还是道:“相信您也知道,忠勇侯府自老忠勇侯去了之后就明显败落了,一直四处攀关系想再起势效果都不好,最近却是跟郑家走得近了,郑家背后是贤妃娘娘撑腰,而那贤妃娘娘……” 顿了顿,看了看苏渊的神色,便知他也对贤妃那个人不感冒,才又道:“对女儿和女儿那位都不顺眼。” 说白了,刘姨娘的存在,是针对她苏静卉和轩辕彻的! 苏渊不意外还拧眉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也知道了贤妃想争取到九皇子抚养权的计谋,而九皇子的抚养权在太后那里,太后则看中苏静卉和轩辕彻,甚至不惜跨着大步将九皇子托付给二人,如此一来,二人岂不就成了贤妃的眼中钉? 是,刘姨娘只是个小妾,她就算死了,忠勇侯府也不能明着上门闹什么,可谁敢保证他们不背后捣乱?苏家若是传出什么奇怪的事惹人诟病越闹越大,谁敢担保苏杰不会一个脑子猪油跟苏渊闹起来,小家不宁如何为君安天下?到时候那左都御史会放过苏家放过苏渊?苏渊若是不保,苏静卉直接就失去一大靠山,即便不会立马倒,也会暂时失去平衡,到时候,那些豺狼虎豹会放过她和轩辕彻? 这时代,活的就是心机心计,就是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免得一步错,说不定就是满盘皆输,也莫怪苏渊如此谨慎,也亏得是他如此谨慎,才不至于一下手惹来这满身麻烦…… 苏静卉想了想,又道:“那刘姨娘也就只能在二房兴风作浪而已,大房这边应是不敢伸手的,若是敢伸,倒是名正言顺拿她了。” 苏渊愣了愣,瞪着眼看苏静卉。 “怎么?弟弟妹妹是您儿女,我就不是您女儿了?您都能想着把我推出去,却舍不得那两个?”苏静卉浅浅一笑,略微有点冷。 苏渊拧眉,很是不满意她这番话和态度,淡淡就事论事的语气道:“不论是灵儿还是云博,都不如你来得聪明。” “舍不得鞭打,他们只会原地赖着不动,还怨天怨地怨父母,您信不信?”苏静卉淡道。 苏渊抿唇,好一会儿才道:“那你又是如何往前的?” 苏静卉一愣之后,冷哼:“挂脖子呗,一个气不顺血上脑,可不就变聪明了,要不你也让弟弟妹妹学一学,说不定能有奇效,放下来就都便聪明了。” 苏渊顿时变得面色不好。他还记得,苏静卉当初挂脖子的原因,是因为不愿嫁!她如今旧事重提,在他看来就是她对他默许的安排耿耿于怀。 好一会儿,苏渊才憋出一句:“平郡王不是待你很好吗?”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苏静卉一听却忍俊不禁的笑了,这老谋深算一步一步爬进官场,又官场上打滚了几十年的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他这话有多孩子气? 苏渊不是笨的,一见苏静卉不怒反笑,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顿时囧囧有神,却又话是自己说出去的态是自己失的,说什么都只是更难看,就只能那么板着脸憋着了。 如此一来,苏静卉却是更觉这位父亲别扭得可爱的笑疯了。心里明明已经骂了她不知多少坏话脏话,可面上却非要撑着一副“我是大官我为人父我一本正经我很严肃我不跟小孩子一般计较”的模样…… 累不累? 苏渊本是不累,可看苏静卉笑成那样,倒是更加尴尬难堪的觉得有点累了,不禁板着脸咳了两声,提醒苏静卉不要太过分。 这时,苏云博和苏静灵来了,书房外嚷嚷着非要见苏渊不可。 苏渊本是不悦,可听两人声音都不对劲,就不禁疑惑了,看向苏静卉。 苏静卉一副“你看我干嘛”的样子回看他,还起身就要往外走…… 苏渊一阵无语,直接扬声就道:“在外面吵什么,进来。” 而这时,苏静卉才站起都没来得及转身…… 一阵无语的看着苏渊,苏静卉又坐了回去,跟着苏静灵和苏云博就争相进门了。 在门外还小老虎似得姐弟二人,一进门看到苏渊那张黑脸,就顿时怂了,你推我推你,谁都不肯先开口当炮灰。 见二人如此,再想刚刚苏静卉的话,苏渊脸就是一沉,看着苏云博掌印分明的脸沉声问:“你脸怎么了?” 苏云博来时是准备告苏叶氏的状的,来到了一见到苏静卉又立马清醒的后悔了,捂着脸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个因为所以,还一个劲的看苏静灵,盼着她能开口说什么缓和一下。 苏静灵却又何尝不是一见到苏静卉就后悔了,尤其看到苏静卉“幸灾乐祸”的看过来,更是懊恼得想扇自己和苏云博一耳光,哪里管得着苏云博。 “到底怎么回事!”苏渊再一问,声音就更是一沉。 各有心思的苏静灵和苏云博都被吓了一跳,惶恐的看向苏渊,又是一番你推我我推你,却是把苏渊惹得更火了,刚要再喝,就听到苏静卉浅笑着问:“博弟那是被母亲打的吗?” 姐弟二人一听都是吓了一跳,瞪了她一眼就惶恐看向苏渊,却是更加证明了苏静卉猜得不错,苏渊更火了,沉声就来一句:“打得好!” 姐弟两人顿时那个震惊错愕的脸,简直是极好的下茶料…… 苏静卉端茶,冷眼旁观不准备再凑热闹。 人一旦恼火难堪到一定地步,就会口不择言,苏渊也不例外:“不打不成才,不打不成器,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今儿打你都肯定是有原因,有原因就是打得好,打得太好了,你们两个不成器的,早就该狠狠打一顿了,还有有脸跑到这里来嚷嚷,嚷嚷什么?告状吗?受一点点委屈就连你们亲生母亲都要告?那可是你们亲生母亲,生你们养你们宠你们上天,如今不过是个心情不畅打了一个耳光就要告她?怎么?想为父替你们怎么处置她出气?如此下去,再在这个家里受点什么委屈,你们岂不是要连这整个家都毁了!” 话落还配着一声沉沉的拍桌声,顿时吓得被骂狗血淋头的姐弟二人浑身一颤,差点没跌坐地上去,那有本事闯祸又没本事担当的模样,气得苏渊更是火上头顶:“来人,把这两个不争气的关柴房去,我没说放出来之前,谁都不许放他们出来!” “父亲……” “父亲!” 姐弟两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渊,却听苏渊更加恼火的冲外头因为震惊而没有动作的消失婆子吼:“都聋了还是怎么?还是想杵在外面当一辈子柱子吗?” 一听这话,外头的顿时不敢再耽搁,赶紧敲门之后就颔首进了来,直奔苏静灵和苏云博而去。 “父亲,不要……灵儿知道错了……” “父亲,博儿也知道错了……” 虽然父亲严厉,可也从未冲他们发过如此大脾气,又倍受苏叶氏宠爱着长大,两人顿时被吓得眼泪不止,挣扎着不愿走。关柴房?开什么玩笑!他们可是苏家的嫡子嫡女,怎么能被关去柴房,那些墙头草的下人,回头还不知道怎么冷待他们呢…… 越想越怕,苏静灵一瞥见冷眼旁观的苏静卉,也顾不得许多的就一下挣开拉住她的下人,扑向苏静卉:“大姐,大姐救我,求求你救我,替我跟父亲说说好话,我不要被关去柴房,哪里有老鼠有蟑螂,脏死了,我不要去,呜呜,大姐,救救我……” 见她扑过去,苏云博也不甘示弱的跟上,眼下哪里还记得什么他们跟苏静卉不是一个妈生的他们讨厌她:“大姐,也救救我,求你了,赶紧跟父亲说两句吧,我也不要去柴房……” 姐弟两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凄惨,又因为刚刚苏静卉和苏渊父女说话,下人一个没有跟在身边,这会儿倒是让姐弟两成功的一左一右抱了只腿嗷嚎,看着好不难看。 苏渊越看越火,可又到底是自己的骨血,看着历来养尊处优的两人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委屈,又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严厉了点,可话自己已经放出去,总不好自己驳了自己,只好等着苏静卉说两句给他个台下…… 是个人都有弱点,苏渊在外再怎么,到底对自己的骨肉心生仁慈苏静卉一点不觉意外,又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不是苏渊如此,又哪能有苏静卉当初的刁蛮任性林家撑腰?若没有苏静卉的刁蛮任性一怒悬梁,又怎么会有如今的苏静卉?若没有心生怜悯放任林家给苏静卉撑腰,她如今又怎么能从林老爷子那里接手平安镖局得到蓝婆子这些人? 一连串,都因苏渊为人父那潜意识的仁慈本能,也是他从小吃尽苦头期盼能给子女美好人生的本意,苏静卉又哪来的权利责怪他这时候心生怜悯?不过…… 这闹腾的姐弟两,到底还是要关一关狠狠的给点教训! “父是天,他已经出口的话我如何求情反驳?更何况他的话从头到尾都没有错,而我也很早之前就当着父亲的面跟博弟你说过,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一家人,要时刻谨记你们的一言一行。你们倒是好……” 苏静卉淡淡的问抱着自己双腿的姐弟两:“母亲再怎么都是我们的母亲,还是你们的亲生母亲,从小到大何时不宠着你们纵容你们把最好的给你们,今儿博弟被打也定然是做了什么惹她大动肝火的事情才失了手,你们倒好,不体谅她一片苦心,还跑来这儿想告状?你们对待亲生母亲尚且如此,日后对待父亲,对待我,对待这整个苏家又将是如何?如此之下,你们又让我怎么求情?又怎么求情,才算打父亲母亲的脸?” 这番话,不但说得姐弟两哑口无言,苏渊也是一愣,而一愣之后,就面色微妙得有些复杂的看着苏静卉了。 闻讯赶来的苏叶氏已经赶到,恰恰好听到这番话,不禁刹住了步子静听下文,却屋子里半天只有苏静灵和苏云博的哭泣声,苏渊和苏静卉都不再说话…… 等了好一会儿,苏叶氏还是耐不住的敲了敲其实已经敞开的门:“老爷,平郡王妃,是我。” ------题外话------ 感冒一夜之间进化成重感冒小发烧,喉咙痛鼻水不止,头昏头痛还因为怀孕不能吃药只能撑着,昨天躺了一天,今天睡死半天,不是有意不更的,么么大家哈~ ☆、134 缠,各上手段 即便苏静灵和苏云博那般哭嚎,苏静卉也早听到了苏叶氏来的脚步声,因而这会儿听到她出声,还真是一点不意外,可苏渊却是这会儿才听到的…… 听到苏叶氏的声音后,苏渊直接就看向苏静卉,却见苏静卉也不管脚边两个弟弟妹妹的兀自低头喝茶,压根没听到苏叶氏的声音似的,摆明让别指望她的意见。 苏渊有些无语,默了默后还是开口让了苏叶氏进来。 听此,苏静灵和苏云博赶紧撒手放了苏静卉的腿,却是忘了起来,抹泪低头不敢看向门那边。 虽然苏叶氏进门前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的进屋看到一屋子的下人围着苏静灵和苏云博旁边想要将两人拉出去,而姐弟两人又一左一右的还跪在苏静卉脚边…… 那一瞬,苏叶氏两眼发黑,险些没气晕过去。 两个没骨气的东西,刚在她那儿还骂苏静卉挺凶,转头到了这里受些责罚就给人家跪了下去了,特别是苏云博,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他呢?这就是她宝贝了十几年的儿子!真是…… 不说苏静卉,就是苏渊也是一步一个脚印才慢慢走出如今这身份的,朝堂上伴君如伴虎,朝堂下各种豺狼虎豹阴狠狡诈,哪能没点看人脸色的眼力?苏叶氏那明显未收敛的表情,自是入了父女眼底就立即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苏渊又不由的斜了斜苏静卉,却见她起了身来,道:“父亲若是还有什么事要说,就等一会儿再说吧,女儿先出去走走。” 说白了,就是这事她不掺和,就算苏渊转头耐不住苏叶氏求情而放了苏静灵而苏云博,她也不追究,但即便她不追究也到底是听到了,苏渊作为父亲,更自问素来严厉不偏袒谁,又哪里有那个脸驳了自己之前的话?更何况,如今苏静卉是郡王妃,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苏家往后指不定多得是要靠她的地方…… 苏渊面色微妙的点了点头,苏叶氏也为此而回过神来看着苏静卉,却见她冲自己微微颔首便直接出门去,而后便是她和她的人脚步声走远。 —— 苏静卉才离开书房没多远,就被苏桃氏拖儿带女的堵住了。 “快,给你们平郡王妃大姐磕头行礼。”苏桃氏催着几个孩子给苏静卉行礼的同时,自己也欠身下去。 苏静卉一个眼神,香儿等人立马利索的上前扶人。 “自己家里,二婶何必这么客气,让人瞧见了传出去还以为我回娘家来是为了乱端架子。” 苏静卉淡淡说着,也不给苏桃氏张嘴的机会就又道:“祖母让我与父亲说完话就过去陪她聊聊天,这会儿正要往祖母那边去,二婶要不要一起?” 这话题岔得远,分明是变相的提醒不要跟她说二房的事了,她不相管也不会管,苏桃氏不是笨的哪能没听出来,心里咯噔就是一阵失望后,却又到底还是觉得苏静卉好说话,她这个做二婶的若是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出口了的话,苏静卉不至于当面驳了她。 咬咬牙,苏桃氏还是道:“平郡王妃可愿去郁翠园之前拨点时间给我?我有要事跟您说。” 苏静卉淡淡看着苏桃氏:“我若说不愿呢?” 苏桃氏一怔,不禁抬眸却就对上了那双冷淡的眸,心一凛险些就要吓退了,可想到自己的处境二房如今的糟心,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却也还是要低下头去不对上那双眼才有勇气说出口:“平郡王妃不刚还说是一家人么?我确是无权无势,可到底论起来也是您亲亲二婶,您这样,传出去不太好吧。” 苏静卉笑了,轻轻问:“传出去什么?” 苏桃氏一窒,张嘴就要说话,却就听到苏静卉不高不低却冷冷的道:“二婶自作主张收人贿赂害得二叔气极败坏嚷着要休妻?还是二婶惹祸就逃累得荣升四品的二叔大病一场不得不暂停职务回京疗养?” 这番话,顿时惊得苏叶氏惊恐抬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二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苏静卉淡淡道:“念在您是我二婶的份上,念在您为苏家为二叔教养了这么多个孩子的份上,您过往那些花花绿绿的肠子我和父亲都统统予以包容不计较,还在二叔跟前替您求了情保住了您正妻的地位,您,还想要如何?您真就觉得我们是一家人就该替您做牛做马?您闯了祸我们就理所当然要给您收拾残局?甚至,您如今斗不过一个小妾还指望着做侄女的我给您出面下令休了她?您真的以为,您过不下去了我们也会跟您一起万劫不复?” “您真的这么确定的话,就试试看。” 淡淡说罢,苏静卉扭头就走,也不怕苏桃氏和她那几个孩子记恨她什么的,反正她上辈子这辈子被记恨的已经不少了,也不差这么零星几点的,若是那刘姨娘察觉什么想跟苏桃氏联手,那也得苏桃氏脑子真进水了才成。 离着苏桃氏母子有些远了,水仙才抱怨:“真是,本来还以为回来苏府能够清静点,不想个个都这么不让人省心。”二房的事,二夫人也好意思让平郡王妃一个做侄女的插手,脑子没被驴踢吧? 第141节 苏静卉淡笑:“说得也是,这般一来,我还不如去景阳山陪太后她老人家呢。” “奴婢可宁愿您被那些个不省心的烦,也不愿您去景阳山。”水仙闷闷道。这么说,倒不是太后难侍候,也不是苏静卉去了之后就要转个身份让她们没法跟,而是那个身份到底太危险,万一…… 万一有个什么岔子暴露了,可真就是万劫不复的,太危险了! 水仙的心思,苏静卉自是懂的,却偏要曲解了去的揶揄道:“怎么,还吃上翠竹和幼梅的醋了?有那时间吃醋还不如勤奋些练拳脚,若是哪天能超过两人了,我就改带你了。” 水仙哪能听不出那是逗她玩的,当即没好气的撅嘴道:“郡王妃您一天不坏心眼会怎地?明知道奴婢根基不如翠竹和幼梅,也比她们迟练了好些年,就算日夜不吃不喝不停歇的苦练,也这辈子都不可能超过她们的,还非要这么揭奴婢伤疤。” 这话一出口,不但苏静卉笑了,就是香儿和翠竹幼梅都忍俊不禁起来,气氛正欢愉时就听到匆匆有脚步声近,转首看去,赫然是门房。 “平郡王妃,这是林府送来的帖子,说是已经去过恭亲王府了,知道您回了苏府,才转头追了过来。”门房行礼罢,直接地上帖子。 苏静卉挑了挑眉,让香儿接过的同时问道:“人走了吗?” 门房答:“还没,正在外边吃着茶。” 苏静卉点点头,接过香儿呈上的帖子,扫了一眼后就又挑了挑眉,而后对那门房道:“去回那人的话,就说帖子我已经收到看过了,让他放心回话老太爷。” 门房应诺退去。 苏静卉合上帖子递给香儿,简单道:“没什么事,就是林家两位小姐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都在八月,老爷子提前告诉让有个心理准备而已。” 林老太爷是个人精,虽然不知道苏静卉究竟在干什么,但也从之前那番让翠竹带的话中猜到了危险性和隐秘性,而她却又当初应过给林云心和林秋萍添妆…… 说白了,老爷子是怕说迟了她到时候“不方便”而出岔子,所以特地给个可以事先安排的时间! “八月……”水仙拧眉,忧心忡忡低声道:“太后正好要回来了。” 之前苏静卉以百里明镜的身份混进神机营那么长时间,就是太后在景阳山上休养为名掩护出来的,到时候太后回来京城,定然又要寻另外的借口了,而那时候的借口,却又还方便去林家给两位表小姐添妆吗…… 水仙担心什么,苏静卉当然知道,可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好脱身的办法,更不知道太后那边有没有什么打算。 “顺其自然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毕竟那事太后插着一大脚,由不得她全权做主。 —— 也不知苏叶氏求没求情,反正苏静灵和苏云博到底还是被关去了柴房,而苏桃氏也估计是被吓到了,没再敢追来,但苏静卉也只是去苏老夫人那里坐了会儿,就又被苏渊派小厮喊回了书房。 不想,苏静卉前脚刚转回书房,二爷苏杰就坐着青衣小轿后脚到了。 趁着苏杰书房门外迟疑的空隙,苏静卉直截了当的跟苏渊道:“父亲又把女儿叫回来,可是想问太后身体的情况?” 苏渊愣了一愣,又看了看门外,点了头。 “对您,女儿倒是可以实话……”苏静卉顿了顿,才更压低声音道:“非常糟糕,不过是强用药跟阎王爷抢着时间在用。” 苏渊拧眉:“不是说……” “都说了,女儿对您可以说实话。”但对外人,绝对就不能说实话了! 苏渊了悟,面色却难看起来,跟着就听到苏静卉低声又道:“也不怕告诉您,女儿那位的爵位,是托着太后的福才提前落下来的。” 苏渊一愣之后,倏地瞪大了眼,张嘴,却又一下就意识到不能说的猛然闭上,定定的看着苏静卉。 苏静卉浅笑,颔首:“父亲猜得是不错的,所以……也该料想得到日后过的将会是什么日子了,而如此一来,又可还觉得我对弟弟妹妹们狠心?” “……不……不狠……”苏渊喃喃,脑子忽然有点乱了,吓乱的。 他虽因苏叶氏而身不由己的被划入太子一党,但实际是从未想过要辅佐哪一位皇子的,官场上,到底明哲保身才是硬道理,却不想…… 兜了一大圈,他还是要陷进去! 好一会儿,苏渊才缓过神来,低声问:“那么,太后看中的可是……”比了个九。 然,苏静卉还来不及应,苏杰便开口了:“大哥,平郡王妃,我有事想跟两位说。” 苏渊抿唇盯着苏静卉,想等苏静卉回答了他在让苏杰进门,却不想,苏静卉竟开口道:“二叔请进。” 苏渊一怔之后,脸都黑了。这臭丫头,话说一半又不说一半的,明摆着是逼着他向她看齐,唯有看齐她,才能知道太后到底中意的是哪一位,她和轩辕彻要辅佐的是哪一位,才不会乱了后面的阵脚…… 苏静卉却是浅浅一笑,端茶轻抿了口,才道:“父亲精明,真是女儿的福气。”至少废话都可以少说很多。 苏渊一听,脸瞬间就更黑了,而这时门也开了,苏杰故作精神的走了进来。 眼见苏杰要行跪礼,苏静卉立马打断他:“二叔是长辈,又是在自己家里不比外边,不必行此大礼,免得传出去,侄女反倒也落个不好听的名声。” 苏杰一僵,赶紧直了膝盖换成拱手欠身:“平郡王妃说得是,是我疏忽了。” 苏静卉呵呵笑了一声,把他那话直接渡了过去,才道:“先前就听说二叔病得严重,却事情多缠着脱不开身也没能来探望探望,如今见着气色也不算顶好,不知是哪位大夫在看的,吃的药可对?” 苏渊听得嘴角直抽抽。 劈头盖脸就说人家气色不好,是不是大夫不行吃不对药,不明摆着是堵着苏杰开口想赴任的嘴吗?都身体还没康复,赴个毛任! ☆、135 避,不过徒劳 苏杰比苏渊小着七八岁,苏家家道中落时虽然他还小重担轮不上他扛,但那段时期并不短,因而即便是他也记得那时候有多艰难,懂得苏渊是如何带着苏家爬到这一步的,所以一直以来对苏渊都是非常尊敬,即便当了好些年的七品县令也自知之明的不吵不闹安守本分,素来对苏渊言听计从,只是…… 人是会变的! 未曾拥有过不知其滋味,也就哪怕向往却也不会多执着,多半能争就争争不到就算了,而一旦拥有过,哪怕是短暂的,也会忍不住去想念,恋恋不忘像毒药一般不停的蛊惑,不断的不断的催促要回到那个位置重新拥有,哪怕死皮赖脸不择手段,再加上某些人刻意的煽风点火就更不用说了…… 好在,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苏杰那几十年言听计从的不善言辞,虽然一夜琢磨又一路反复练习,却到头来还是一句话没说出口,就被苏静卉这个侄女给堵了严严实实半天不知该如何答复才对。 不由的,苏杰本能看向苏渊求助。 苏静卉不禁好笑,却也一样的转眸看向苏渊,还道:“侄女的问题就那么难回答吗?二叔为何还要看向父亲?难道真是他给您找的大夫不行开的药不对症,您又不好意思驳他的面子?” 干脆低头喝茶避开的苏渊一听,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却也还是抬眸就不悦的瞪向了苏静卉,倒是把苏杰吓了一跳,赶紧道:“不不不,大哥给我找的大夫很好,药也对症,若不是如此,我恐怕早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哪还能在这儿跟平郡王妃说话。” 他虽然想重回两淮避这家中妻妾相斗下人冷眼的烦心事,可他却从未忘记自己跟苏渊是亲兄弟,是一家人,再加上他和苏渊左右算起来都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苏渊也从未因他是大哥官比他大就处处摆架子对他颐指气使,这么些年下来大小事都是商量为主…… 横竖怎么算,他都没有必要得罪苏渊,反倒要凭仗苏渊的地方多得是,自然不能让苏渊父女二人因他“失和”! 没人比苏渊更清楚苏杰的为人,可苏杰被权势冲昏头脑差点酿成大祸又是事实,不教训一下实在说不过去,更要以防他日后再犯…… 干脆抿唇不语,把茶放回了桌上去,由着苏静卉继续“敲打”苏杰。 那撒手不管的样子,可把苏静卉逗乐了,忍俊不禁甚至笑出声来,却是让本就误会了此时更加误会的的苏杰惊了个一怔,傻傻搞不清楚状况的看着苏静卉。 “看着二叔的心到底还是向父亲的,我也就放心许多了。”苏静卉回他浅浅一笑。 苏杰愣了愣,憨憨道:“也就这么个亲兄弟……”旁的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而且还是一脸懵懂的搞不清楚为什么话题就跳到这边来了。 苏静卉笑,突然问:“说起来,那日祖母寿诞时还见着了二叔那新进门的刘姨娘,模样自是没得说了,又是个知书达礼可人的,二叔可真是有福气。” 这话一出口,苏渊和苏杰都是一怔,而一怔过后,苏杰就满脸通红了。算起来,那刘姨娘也不过才比苏静卉大几岁而已,她那话的意思,可是说他老牛吃嫩草? 只是这样? 苏杰虽然不善言辞,但也不是个真笨的,横竖想着苏静卉一个侄女特地提起叔叔的小妾都觉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所以然,只好试探性的又问:“我倒是真不知此事,敢问平郡王妃何时在哪见的她?” 那日苏老夫人做寿,虽然没准备大办,但来贺寿的人实在不少,府里人手忙不过来,就连两房小妾都用上了他倒是知道的,可……怎么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在哪间小院就不记得了,只记得她是听说我在那个院里,特地去拜见的。”苏静卉道。 苏杰一怔,倏地抬头惊愕的看着苏静卉,见苏静卉也正看着他,虽然神色平静,可他却还是不知哪来的一股慌张,匆匆就低下了头去避开:“平郡王妃恕罪,我,我实在不知这事……” 若是刘姨娘对面与苏静卉碰到,上前打招呼也是顺理成章,可既然苏静卉说她是在一间院子里,而刘姨娘是因为听说她在才特地去拜见的…… 当时,苏静卉可还不是平郡王妃,就算她是这个家嫁出去的嫡长女是恭亲王府的媳妇,那日忙成那样的情况下,刘姨娘哪怕在院子前路过也不必特地进院子去拜见一番啊!二房的小妾特地去拜见大房已经出嫁的嫡长女算是个什么事?还知书达礼,这是哪门子的礼? 苏静卉只当没见苏杰的神色,直接又问:“那,二叔可知刘姨娘的仔细根底。” 苏杰又是一愣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而冷汗簌簌就瞬间更凶了:“她,她是我在两淮一同僚的妹妹,是忠勇侯府刘家的旁支……” 苏静卉浅笑,又问:“那二叔可知道,前左都御史是如何下台的?当今左都御史又是什么人?” 苏杰颤颤道:“前……咳,如今的左都御史是郑允同郑大人,贤妃娘娘的亲大哥。”到底不敢说前左都御史下台,是招惹了秦家和恭亲王府,而苏静卉在中间是非常重要的角色! “二叔可知,现在那位郑左都御史的女儿就住在侄女后院?又知不知,那位郑左都御史跟新任的忠勇侯走得很近?”苏静卉淡淡的又问,甚至还抽空隙喝了口茶。 苏杰不是真笨的,哪能听到这里还想不到什么,顿时吓得腿都软了,脑子也乱成浆糊,不知所措的看看苏渊又看看苏静卉:“大哥,我,我真不知道……平郡王妃,我,我,我……我这就回去赶她走!” 说着就扭头要走,却被苏静卉喊住了:“刘姨娘犯了什么错?” 没犯错赶人走,不明摆着是自找麻烦吗? 苏杰一怔愣住,苏渊也冷冷哼了一句:“胡闹!” “说起来,二婶虽然确实有些小脾气有点贪心,可谁家的女人能十全十美一点缺点都没有?更何况,凭心而论,二婶就算闹脾气就算贪便宜,却也到底还不是为二叔和堂弟堂妹们?至少这些年来我所见到的,她就没多花枝招展甚至身材都没多圆润过,倒是二叔和堂弟堂妹们季季新衣个个白里透红胖乎乎的……”苏静卉说罢才猛然意识到什么的惊讶一声:“额咳,我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二叔可以当没听到。” 怎么可能当没听到…… 苏渊无语,看向苏杰,却见他怔怔出神,分明是已然被苏静卉的话牵着走想起了苏桃氏这些年的委屈和好。又再想如今苏桃氏收拾不了刘姨娘,不就是因为苏杰对苏桃氏有偏见冷眼旁观吗?倘若苏杰哪怕是公平相待,苏桃氏也不至于被刘姨娘一个小妾骑头上去! 这么一想,苏渊不禁暗自叹气,不得不承认,在解决这些家事上,他确实不如自己女儿。 苏静卉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再看苏杰也懂得了大致的利害,剩下的收尾工作就准备交给苏渊的起了身:“天色不早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剩下的话,也确实不适合苏静卉一个做侄女的说,苏渊便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 香儿扶苏静卉上马车时,水仙一旁就一本正经的问了:“郡王妃,回恭亲王府还是去醉仙楼?” 苏静卉斜眸瞥了水仙一眼后,轻轻慢慢的反问:“你说呢?” “哦,知道了。”水仙煞有其事的应罢,眼底就闪烁起了调皮,跟着就扬声道:“去醉仙楼。” 翠竹和幼梅嘴角直抽抽,看向苏静卉,却见苏静卉直接进了马车里,没有要责备水仙的意思。虽然她是没有责备的意思,但幼梅还是忍不住上前不露痕迹的戳了水仙腰一把:“你怎么这样。” 水仙撅嘴,低声:“难道你想回去看那女人怎么缠着夫人?” 那个女人,指的当然就是郑秀珠了。 幼梅抿嘴,不说话。 虽然交道不深,但她实在是喜欢不来郑秀珠那个人,再加上如今轩辕彻被封了个郡王,可以有一个正妃一个侧妃,那郑秀珠就死死盯上了侧妃的位置,而也瞎子都看得出来,郑秀珠盯上的根本不是什么侧妃,而是侧妃那个正妃不在后可以扶正的机会…… 说句不好听的,郑秀珠一旦做了侧妃,就肯定会千方百计的谋害苏静卉,而百密亦有一疏,谁也不敢保证不会被她钻到什么空子,所以,与其那时候才小心翼翼去提防,还不如将郑秀珠的美梦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虽然水仙的想法和做法简单粗暴,但不得不说初衷是好的,只不过事情哪可能有她想的那么简单,而醉仙楼虽然是轩辕彻的地盘,却也是鱼龙混杂的很的地方,去那也指不定会遇上什么人…… 苏静卉才从马车上下来,就察觉对面的茶楼有一道视线,不及去看是什么人,就见林夕辰和林元智兄弟两就迎了上来:“参见平郡王妃。” “二位表兄请起。” 这兄弟两最近也是醉仙楼的常客了,本在这遇上没什么奇怪的,可再加上背后那道视线就…… 果然,兄弟二人直起身后,林夕辰就不高不低的道:“实不相瞒,这次我们兄弟二人是特地在这等平郡王妃的,不知平郡王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142节 苏静卉干脆懒得去看后边茶楼的是什么人了,直接问随后靠来的辛掌柜:“可有暂时闲置出来的空闲雅间?” 午饭时间早过了,晚饭时间还没到,照理说总有那么一两间雅间暂时空闲下来的,可偏今天那么凑巧,雅间里的客要么是走得晚要么来得早,这会儿竟还真是一间都没有。 辛掌柜为难的摇摇头后,道:“要不小人去问问……” “人家费着银子来享受,哪有没享受够就赶人走的道理。”苏静卉淡淡打断他的话,转身看向那间茶楼,也没有刻意的找那道视线的源头,一切自然的吩咐:“翠竹,去那茶楼问问有没有雅间,有的话就订一间。” “还是我去吧。” 林元智说着就要走,却被苏静卉拦下了,而翠竹趁机便领命而去,并很快折了回来:“回平郡王妃的话,已经订好了,这就过去吗?” 苏静卉点点头,看向林夕辰和林元智兄弟两:“两位表兄,请。” “平郡王妃先请。”兄弟二人受宠若惊的赶紧欠身让苏静卉先走。 苏静卉也不跟他们再客套了,直接就往那茶楼去,顺着掌柜的亲自引路,进了间半大不小的雅间。 掌柜的又是受宠若惊又是怯意的道:“不知平郡王妃会驾临,楼里这时候就只剩这间空闲了……” 苏静卉浅笑:“生意好是好事。” “是是是……”掌柜的连连哈腰的应,随后又觉不够似的加多一句:“托您吉言,托您吉言。” 苏静卉笑笑,不再跟他客套的入座去了,而那掌柜的倒也是个识趣的,见此立马又问了要喝什么茶之后,便匆匆让伙计连同茶点一起上后就退了出去。 闲杂人等一退,林夕辰和林元智就顾不得香儿等丫鬟在场的咚一声给苏静卉跪下了:“平郡王妃,您行行好帮个忙吧。” 苏静卉挑了挑眉后,道:“两位表兄有什么话不放起身坐下好好说,这般大礼的,可真是吓得我心肝肉直跳,哪里还有心思听你们说什么。” 兄弟二人一听,相视商量之后赶紧都起了身,却是没坐。 苏静卉抬手推开了窗子,淡淡道:“虽说我如今有了些身份,可到底跟你们是亲表兄妹,我这么坐着让你们那么站着说事,别人看到不太好吧。” 本来雅间的窗不开,谁也看不到窗子里什么状况,如今却是被她亲手推开了,可不就对面楼尤其醉仙楼二楼的一不小心就看得到了么…… 能进醉仙楼雅间吃饭的,非富即贵,当中当然也不乏林家的对头,此时此刻就谁也不敢担保对面的雅间里就没有,若是那么好巧不巧的被谁看到他们在苏静卉面前站着说话这么没有地位,可就指不定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了。 林夕辰和林元智倒不是笨的,很快就想到了这一层,赶紧在苏静卉对面的位子坐下。 林家长辈在苏静卉跟前都是吃了不少亏的,兄弟二人自然忌惮着,心中一番谨慎斟酌后,林夕辰才开口道:“实不相瞒,我们兄弟二人今天来是想求平郡王妃跟祖父求个情的。” 苏静卉挑眉,看着林夕辰。 林夕辰道:“祖父要让父亲去南方发展,很南的南方。” “有多南?”苏静卉倒是好奇这个“很南”到底多南。 林夕辰叹气:“不知平郡王妃可听说过南海城?” 南海城,大明国最南,正宗的海滨城市,据说那里的稻米一年三熟,地理不算险峻而海产却是十分丰富,倒是个富裕的地方,可惜常年海盗海贼不断,上岸抢了就逃遁回海,官府也奈何不得,也虽然朝廷年年大力治理,却始终成效不大…… 苏静卉挑眉,问:“倒是听说过,不过外祖父怎么忽然想起让大舅去南海城发展?” 这回换了林元智叹气:“祖父那说风就是雨的脾气,平郡王妃也是清楚的,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反正饭桌上吃得高高兴兴的他就忽然提起来了,起初大家都以为他开玩笑不以为意,结果却是真的,还限父亲五日内必须出发,若是不走,直接逐出家门。” “虽说父亲这些年也没少走南闯北,可如今他到底上了年纪不如以前了,这会儿外祖父却让他去南海城那种乱地方,实在……”林夕辰也叹气:“祖父那脾气不但说风就是雨,还拗得很,决定了就不容人反对,这不,冷不丁来了这么个决定就谁劝也听不进去了,如今我们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求您帮忙的。” 林元智赶紧点头附和:“是啊,虽然祖父那脾气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但他到底还是最疼您,倘若您去说一说的话,说不定还能有所转机。” 苏静卉哭笑不得:“两位表兄可真看得起我。虽然我也承认外祖父确实疼我,可他却不是最疼我的呀,他不也疼你们和表姐表妹表弟的,再加上他那脾气也从不见因我而收敛,你们没瞧见么,我可是被他赶了好几次的。” 那不是因为你抢了他么…… 兄弟二人默默一句后,林夕辰道:“平郡王妃说得是,祖父也疼我们,但是我们连同堂弟堂妹他们都一起求过情了,可都没用,眼看这已经过去两天就剩三天了,我们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求您的,不论如何,务必请您去跟祖父说一说。” “是啊,到底要试一试才知道,何况您现在已经是平郡咳……”林元智惊觉说错话赶紧刹住,立马改口:“您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苏静卉看了两人一眼,低头慢慢喝了一口茶,转头看向窗外:“两位表兄求上门来了,我去跟外祖父求个情倒也无妨,但实在不敢保证他老人家能听我的劝,再有就是……” 兄弟两大喜的表情一下僵在转折词上,定定的看着苏静卉,就听她慢慢又道:“外祖父虽说上了年纪脾气就越发孩子气了,时常说风就是雨,冷不丁说发脾气就发脾气,可他并不糊涂,我这般想来想去,都还是觉得外祖父让大舅去南海城那么远的地方还限时出发,都不太可能是你们说的那么简单,该不会……” 苏静卉转眸看回兄弟两:“大舅惹上了什么不能惹的麻烦或者人而不自知吧?” 兄弟两一怔之后,林夕辰道:“这事我们也想过,甚至为此追问过父亲好久,可实在是没有啊。” “平郡王妃,我们林家做的可一直都是正经守法的买卖,更没有为了那么一两分利而欺骗老百姓伤害老百姓,又怎么会惹上什么需要父亲避到南海城去的麻烦呢?”林元智也道。 苏静卉摇头叹气。 林夕辰顿时不安了:“难道平郡王妃听到了什么……” 林元智一听,心也提了起来。 苏静卉抬眸看了两人一眼,又是一番叹气:“我若是都能听说了,还得了?” 兄弟二人一想也觉是,苏静卉才从景阳山回来没几天呢,若是她一个妇道人家都听到了什么风声,可不就是拦都拦不住的大祸了么…… 可纵然是苏静卉那么说,兄弟两人还是控制不住的被她牵着提心吊胆了起来。 “现在实在太晚了,我就是赶去林府,只怕也说不上两句就得被外祖父以时候不早为由赶出来,还是明天吧。”苏静卉直接跳了话题:“回头我跟平郡王说一声,今晚就在醉仙楼住了,明儿一早去林府也近些。” 虽然她并不准备替大舅求什么情,但林家她还是有必要去一趟的,好歹让人看看让林家知道——她就算做了郡王妃也还是惦记着林家的,对她好的,她就不会忘! 林夕辰兄弟二人想想也觉得是,更生怕苏静卉后悔似的,道谢之后就匆匆回府了,说是回去禀父母一声,准备明儿早早迎她。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水仙忍不住嘀咕:“哪哪都是不让省心的人。” 苏静卉好笑的接了一句:“难道你以为不回恭亲王府就安生了?” 水仙撅嘴:“那也总比回去应付那女人的强。” “我是要怎么应付她呢?”苏静卉好笑的反问:“侧妃是爷的侧妃可不是我的侧妃,就算我点头爷不点头又有什么用?难不成我还背着爷偷偷上折子不成?” 水仙愣了一愣,懊恼敲头。 苏静卉失笑的摇摇头,边起身边道:“下次可别这样了,次数多了总会惹人闲话的。” 水仙撇撇嘴,无声嘀咕:您是那种怕人闲话的么? 她没说出口,但苏静卉还是从她那表情中看出来了,倒也没说她什么的笑笑就转身往外走,只是经过翠竹面前时低弱蚊声的交代了句。 翠竹微微颔首,最末跟上,出了雅间后就不动声色的蹭近小兰,看似只与小兰并行而言,却其实指在小兰手心划着交代…… 小兰颔首,出了茶楼就没入了人群里而非跟进醉仙楼。 等苏静卉回到醉仙楼后边的小楼沐浴更衣罢,小兰也回来了。 “小兰说守了一柱香多的功夫,才看到永安侯从茶楼出来,临走前还看了醉仙楼一眼。” ☆、136 唉,爷倍掉价 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永安侯这个名字这个人出现的频率就略高了起来,至少在苏静卉身边的香儿等人看来是高了,还是一种诡异的高…… 这种诡异的频率,让水仙也不敢贸然开口了,却又因为诡异而都耿耿于怀着,相视一圈下来,最后还是香儿做了代表低低开口:“平郡王妃,那永安侯……” “没事。” 苏静卉一贯的浅笑:“那个人确实不是好对付的,但也不是盲目随便就动作的,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不会站出来与我公然为敌,林家这事就算他掺了一脚,也顶多是闲着没事捣乱玩玩而已,只要我们平日也够谨慎小心,就不会有什么事,到底伤不了什么大根本。” 四个丫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苏静卉想了想,又道:“幼梅,去让蓝婆子来一趟。” 幼梅颔首而去,没一会儿便将蓝婆子带来了,随后便与香儿等人识趣的退出屋去。 苏静卉把林家大爷要被林老爷子打发去南海城的事跟蓝婆子简单说罢,就道:“让赵总镖头派十余个好手暗中保护老爷子,最好今晚就安排下去。” 虽说看林家大舅那人平日的样,应该不至于敢对老头子有什么大不孝的举动,但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到底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蓝婆子一怔之后,颔首。 一个时辰后,轩辕彻便到了,虽然顺利在菜地找到的苏静卉,却还是拉着个脸劈头盖脸就沉了她一句:“怎么来这边也不派人跟我说一声,害我差点就直奔恭王府回去了。” 如今七月烈日毒,菜地上那些菜屋子就换成了墙卸了顶盖上,雨天就把顶子也卸了,虽然工程相当耗费人力,但这般精心照料出来的瓜果蔬菜确是比别地的惹人,此时苏静卉就正蹲在一菜棚子底下研究着挑西瓜。 她上辈子不是没吃过西瓜,但那都是人家挑好并处理走了皮和子的纯瓜肉摆在她面前的,她负责吃就行,挑西瓜这种高技术含量的活儿她还真是第一次干,实在是分不清楚哪只好到底熟透了没,再想这儿条件有限种个瓜出来也不容易,摘错了就浪费了,所以,无师的情况下只能凭着自己感觉和偶然电视上挑瓜场景,蹲那儿拍拍这个拍拍那个,听着声音好像都差不多也就拿捏不准了,干脆多拍几个,就那么一边拍,一边蹲着挪,哪里有空管轩辕彻那个不过找话的问题…… 如此一来,轩辕彻当然是不满的:“诶,我说,爷正跟你说话呢,你那是什么态度?敢情爷这风流倜傥俊美非凡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天下第一好男人,在你眼里还不如一个西瓜?” 默默退下但也还没退多远的香儿等人都听到那话,顿时个个抽了嘴角。虽然那是事实,但三爷,哦不,平郡王自己亲口说出来就实在让人有那么点不敢恭维了…… 而轩辕彻这番抱怨,总算得到了苏静卉的理会——边拍地里的西瓜边抬眸问他:“这个怎么样?” 抱怨中的人:“这个不行,还不如刚刚那个,不对,爷在跟你说……” 苏静卉了悟的点点头,又伸手去拍另一个:“那这个呢?” 继续抱怨中的人:“这个勉强可以,不过还是再让它长两天吧,再挑挑,额不是,我说……嗯,这个响声不错,就它了,不对,我说你不要老岔开话……啧,这么重你哪里拿得动,闪到腰怎么办,让我来……” 已经走到菜地边的香儿等人,隐隐约约还是能听到大概。 水仙再也憋不住了:“我先去个茅房。” “我也去。”幼梅跟上。 香儿斜想翠竹,已经憋不住笑咧了嘴的翠竹赶紧道:“我不用去茅房也可以。”这点笑,她还是憋得住的。 香儿点点头:“一会一起拿西瓜去井里泡吧。” 平郡王只是不舍得平郡王妃做苦力而已,可不意味着不会奴役她们,果然…… 轩辕彻老远就吆喝:“诶,香儿,翠竹,过来,把这西瓜拿去放井里泡一泡。” 翠竹二话不说立马给香儿竖了个大拇指。 吃过晚饭后,天边火烧云虽已经退成淡色,但天还透着大亮。 闲着也是无事,又不想出去散步招人眼,干脆窝去菜地抓虫喂鸡。 说是抓虫,但并不是用手抓,而是用一种竹制的类似镊子的东西,还挺精致。 乍见那抓虫工具,苏静卉很是惊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闲着没事做着玩的。” 轩辕彻说话间就一手牵着她一手拎着装虫的篮子往菜地去,也不忘吆喝身后的香儿等人:“你们也不许偷懒,都给爷抓虫喂鸡去,抓的虫多了才能喂饱鸡,鸡肥了才能拿多卖几个钱,卖的钱多了才有你们好吃的好穿的,不过,都给爷自觉离远点,爷在地头你们就到地尾去,爷在地尾你们就给爷滚地头去……” “谁还乐意看你们秀恩爱了。”水仙没好气的嘀咕,恨不得把轩辕彻当大青虫抓了喂鸡去。 香儿领头跟进菜地:“走吧,趁着天色早多抓几只。” 水仙一听脸都绿了:“香儿,咱们可没有那工具。”她从小就被卖进苏府,虽说没有享什么荣华富贵,可却总归是院里了大青虫,今儿却让她去徒手抓虫…… 第143节 想想她就浑身发毛毛。 香儿一直是苏静卉身边的一等丫鬟,更是没机会跟菜虫子亲密接触,想想也还是觉得不舒服的,但是:“不想就没事了,何况……”若有似无的看了看轩辕彻的方向,意味深长道:“总是要适应的。” “其实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可怕啦,习惯就好,走吧走吧。”幼梅笑嘻嘻的拽着水仙走:“说不定抓多了你还觉得挺好玩。” 水仙黑线。 —— 苏静卉一边在菜地里找虫,一边跟轩辕彻说起林家和明天要去林家的事。 轩辕彻想了想后,道:“外祖父只怕并不是真的让大舅去南海城。”可能只是吓唬,可能半路闹点什么出来把人往深山里扔,总之远离京城远离永安侯,等到飓风过后在放人出来。 苏静卉点点头:“不管如何,到底还是要去见了他老人家才知道。” “我明儿有事可陪不了你去,不过我可以回早些去接你。”轩辕彻道。 苏静卉浅笑:“那你得祈祷我不被外祖父赶才行。” 轩辕彻大笑三声后,一本正色:“我真诚祈祷你明儿不会被林老太爷轰出家门。” 苏静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又问:“神机营最近怎么样?” “放心,有爷在,就算你三个月后再回去也不会被踢出研究厂的。”轩辕彻答非所问。 苏静卉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抓虫:“我比较好奇,三个月后你还能赖在研究厂吗?” 轩辕彻撇撇嘴:“谁知道呢,搞不好下个月都要出远门了。” 苏静卉惊讶抬眸。 “南海城海盗猖獗,年年大力治理年年成效不高,也不知谁嘴那么贱提的让神机营去试试……”轩辕彻一边挪动找虫一边说:“虽说神机营也不可能为了灭一点海盗海贼就全营出动,顶多也就会派个几百号配上装备的去而已,可到底是圣上的私军直接听命于圣上,没点身份的领这个队恐怕就难以服众……” 苏静卉眯了眯眼:“所以提起你了?”虽说是亲王庶子,可到底是皇家人,又刚封了个郡王。 “四皇子运气也不好。”轩辕彻道。 苏静卉挑了挑眉,轩辕凌也被点上了? 不过也是,那么多位皇子中,也就四皇子和九皇子生母都已经不在了的,而九皇子虽然年幼却好歹有个太后靠山,而四皇子却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或许一般人看来四皇子没靠山没威胁,可有些人看来又不同——他身上流的到底还是轩辕家的血是皇帝的亲骨肉! 不过,比起这些苏静卉更感兴趣的是:“你真不知道谁嘴那么贱?百晓门百晓门,什么都不晓得还叫百晓门吗?” 轩辕彻挑了她一眼,鼻孔轻哼了一声,摆明是知道的,但是不削或者是因为她的话而不想说了。 苏静卉撇撇嘴,也不再问了。 轩辕彻顿时无语了:“我说亲爱的,你的好奇心能多维持那么一会儿吗?怎么闹了半天,我倒成了没面子那个?这不合常理啊喂~” 苏静卉却一边抓虫,一边神游下个月的种种去了。 轩辕彻瞪眼,憋着一口气瞪她,瞪完之后骨气的也扭头抓虫去,但到底没她那近乎变态的修为,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了:“我说卉儿,你知道我在你旁边吗?” 苏静卉:“知道啊,还知道你刚抓了三只虫。” “……”轩辕彻嘴角直抽抽,半天说不出话来。 而,他不说话了,她也就顺理成章的更没声了,只好他再度开口:“那你好歹看看我啊。” 苏静卉:“我看了啊,不看我怎么知道你抓了三只虫。” 轩辕彻又一阵“……”后,叹气:“好吧,我知道了,白天我在你眼里还不如一个西瓜,这快晚上了,我直接掉价到不如一只虫了。” 苏静卉忍俊不禁噗嗤笑了起来,抬眸看了那满脸怨气的男人一眼,又瞟了远处的香儿等人一眼,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飞快往他脸上亲去。 本来预计是蜻蜓点水的亲一下他的脸,哪想他竟那么坏,忽的转脸过来就准准的把他自个儿的嘴送来了…… 两唇相触四目相对那一瞬,她错愕,他得意。 回过神来,苏静卉没好气的夹了只圆润的大青虫往他脸上蹭,生生逼退他:“当了郡王都没点正经样。” “当什么王我都还是你男人。”轩辕彻嬉皮笑脸的说着,一手抢走她手里的抓虫工具和大青虫就往篮子里扔,一手托着她后脑就整个倾身压了过来。 苏静卉顿时满头黑线:“这里可是菜地!”你丫能不能好歹挑挑地方? “有什么关系,反正谁也不敢看。”轩辕彻咧嘴,唇强势压下,硬堵住了她的嘴。 苏静卉一阵无语,伸手就是乱摸找那装虫的篮子,准备扣他一脑袋大青虫,却不想竟被他识破,还抢先一步把虫篮子往香儿等人那边扔,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扯开的嗓门相当粗犷惹人联想: “你们可以收工喂鸡去了!” 那头,虫雨稀里哗啦落了香儿等人一身啊一身…… —— 苏静卉发现,“野男人”这名词相当有道理,至少轩辕彻看起来就人模人样,却分外喜欢“野”着来,虽说他也没真就在地沟里跟她滚上了,可…… 揉揉眉,捶捶肩,她真的很想把他踢下床去。 “很酸?” 某人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极度讨好的蹭近过来,拉了她手就是一阵捏捏捶捶,别说,手法力道还真是没得说,只要他别再继续往下,她真的很满意,但…… 苏静卉没好气的推开他:“你该起床去神机营了。” “我昨晚太用力,扭到腰了。”轩辕彻一本正色道:“晚些就派人去跟总提督请假。” 苏静卉无语床顶:“昨晚谁说今儿有事不能陪我去林家的?” “谁?肯定不是我。” “……” 赖了约莫半柱香,轩辕彻到底还是起来了,不情不愿就着昨晚那桶水洗了个澡,才不情不愿的穿戴整齐,又不情不愿的带着一脸的欲求不满去神机营。 只有这种时候,苏静卉才会忽然想起来他才十八岁,其实也不过只是个大男孩而已,但又很快忘记…… 弱肉强食是不变的自然法则,在这里,没有真正意义的长幼之分,只有本质的强弱之争,不说吃掉谁,起码别被谁吃了才是王道! 不一会儿,香儿等人就来换水了。 趁着这功夫,苏静卉又赖了会儿,等一切准备就绪才起身沐浴换了身干爽的衣服。 用过早餐,苏静卉又去了菜地一趟,散步消食的同时还挑了个西瓜和摘了些别的瓜果蔬菜,以防万一还谨慎的让辛掌柜给鉴定过那西瓜确实没问题才动身往林家去。 昨天就知道苏静卉今天会到,因而大清早的林家人除了林老爷子外就个个伸长着脖子在等了,林夕辰和林元智还特地出了两条街外去等候。 “封了个郡王妃她就头顶长角背长翅了?”林老太爷坐在屋里不削的哼哼。 小厮咧嘴:“平郡王妃到底不忘林家不忘您不是,推着那么多应酬不去特地回来看您老人家,是至孝呢,天底下可寻不着几个这么念根的。” 林老太爷嘴角抽了抽,似乎是要笑的,却最终只是哼出一声来:“没点眼力价儿的东西,瞅着吧,那小土匪还不知回来是要抢什么的呢。” ☆、137 事,不必太清 哪里有人就哪里有斗争,林修晟仗着是老大年长先掌事的优势,迅速从林老太爷那里接管了林家半壁江山,老二林修启虽不甘示弱紧跟其后却也难以匹敌,更何况后边还有个老三林修和…… 虽说闹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忽然要老大林修晟去南海城“开辟新疆”,但这事对老二林修启和老三林修和而言绝对利大于弊,自然在帮忙劝说老爷子时不过敷衍了事,又哪能让苏静卉劝说成功? 这不,苏静卉一进门就被得了交代的林家三位小姐给围上了,那股子自来熟的亲昵劲儿完全不熟之前,整一副跟苏静卉从来没有过什么恩怨不和一般…… “卉儿表哦不,应该叫平郡王妃才对,瞧我这嘴笨的,平日里叫习惯了这还真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口,一不小心就给蹦出以前的叫法来了。”林云心亲昵的挽着苏静卉的左手直自打嘴巴。 “行了行了,平郡王妃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你那样子做给谁看呀,再说了,你要真有心就狠狠甩两巴掌看看呀,那么轻轻的一点劲儿都不使,也不怕平郡王妃笑话你。”林秋萍自然而然的挽着苏静卉右手,趁机恶心林云心一把。 林云心意外的心情很好竟也不气,还笑嘻嘻道:“那可不行,下个月可就是我的好日子了,还得趁现在好好养养到时候才能打扮得美美的呢,怎么能狠狠下手。” 苏静卉挑了挑眉,若有似无的瞥了瞥林云心,就听林秋萍道:“是是是,到时候你一定美艳动人不可挡,把堂妹夫迷得更加神魂颠倒为你是从。” 林秋萍这话,无疑是在证实苏静卉的猜测——林云心见过对方了,还对对方相当满意,所以才一改先前的不情愿各种盼嫁! 到底是小女儿心,林秋萍也不过那么一说,却还是让林云心顿时红透了脸,但不甘示弱也是她的本性:“堂姐还说我呢,那堂姐夫才是对你百依百顺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了给你吧。” 林云心这话,又把林秋萍说了个脸红:“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百依百顺恨不得……”嘀嘀咕咕,后边也小声得听不清了。 “啧啧,两位好姐姐,你们就甭在那里刺激我了好么?”跟在一旁的林玉秀满嘴酸泡泡。 林云心当即笑话她:“诶哟~,瞧三堂妹这语气酸的,敢情你这小小年纪就恨嫁上了?” 林玉秀一怔之后,顿时大红脸的直跺脚跑到林云心旁边去假假捶她:“二堂姐你净胡说,胡说!” “诶呀呀,疼啊,好疼啊,平郡王妃,快救救我,否则我可就要被这小妮子打散了……” 苏静卉虽然鱼跃龙门一下升当了个郡王妃,可到底别人看来也只是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与林秋萍林云心等人年纪相当,站一块儿撇了各自的身份装束不说,就是一群小姑娘,这般在那嘻嘻哈哈看着倒是相当欢快,然这份愉快,却是让某些人分外的焦心…… 林大夫人林柳氏快走两步,想把那欢快气氛缓一缓,好拽苏静卉一旁交代两句,却不想林二夫人林萧氏和林三夫人林米氏紧跟着就往前将她一夹了中间。 林萧氏若无其事的浅笑:“大嫂,你瞧这几个丫头聊得多好,简直跟亲姐妹似得。” “可不是么。”林米氏随后附和:“说实话,我先前还担心卉儿如今是平郡王妃了,身份更不一般了,待我们只怕就没有以前那么亲了,不想一切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变,卉儿这孩子就是没得说。” 林柳氏那个恼啊,恨不得一口一个把林萧氏和林米氏塞进嘴里咬碎咬烂,可恼又有什么用,二房三房如此阴着来捣乱,也总比明着站出来公开支持老爷子让林修晟去南海城的强,否则少数服从多数,那时候才是回天乏术! 硬生生挤出一点笑,林柳氏扯着微高的声音道:“说得是,平郡王妃确实是亲和孝顺的好孩子,放眼整个大明国天下,只怕也难寻几个她这般的。” 她没有女儿关键时刻贴不上去没关系,自己想办法让苏静卉听到就好了。 林萧氏和林米氏相视一眼,均露鄙夷,跟着林萧氏就一副受惊的模样嗔怪道:“诶呀,大嫂忽然这么大声,可吓了我一跳。” 林米氏虽然没附和出口,却也装模作样的拍拍胸口,俨然一副也被吓到的样子,苏静卉不回头看不见不要紧,她的“眼睛”可多着呢,她的“眼睛”看到了也就等于是她看到了,效果是一样一样滴。 林柳氏顿时气了个倒仰,忍无可忍憋着声就低低沉了两人一句:“初一十五可离不了多远,今儿是我们家大爷被老爷子盯上了,明儿后儿可就指不定是不是你们二爷三爷。以为是老爷子亲生的就万事大吉?我们家大爷就不是老爷子亲生的?” 说罢,哼一声甩了两人的手先走一步。 她的话林萧氏和林米氏也不是没想过,可又不信邪的直接忽略了而已,但如今又听到林柳氏那诅咒一般的话语,顿时就不禁往深了想了…… 林老太爷什么人,几十年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整一个就是白手起家的传奇,十分重情重义,就不是那么古板的人,家业非得传给自己亲生儿子不可! 仔细想想,老爷子哪时候对哪个儿子特别偏袒过了?什么时候不是权利放下后就冷眼看着三兄弟暗里争?唯独平安镖局死死捏在手里谁也不给…… 许多事就是经不住想,一想就出了很多的可能性,就让本来无畏的人也生出了恐慌感,跟着杞人忧天起来,林萧氏和林米氏就是如此,本就心中有着一定的想法,不过自欺欺人的藏着盖着,却被林柳氏那么一针见血的挑了出来,难免心神不宁起来,各自准备回头跟自家男人仔细再商量商量。 —— 不管林老爷子背后嘴上再怎么骂骂咧咧,可真的见到苏静卉人的时候,他那老脸还是忍不住流露出欣慰和欢喜来…… 都知道苏静卉是被林夕辰林元智兄弟二人背着老爷子特地请来帮忙的,自然分外关注老爷子的神色,那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欢喜当然不容错过,当下至少林家大房的人是个个都暗自松了口气。 老爷子欢喜,就证明他并不知道苏静卉这一次回来是被林夕辰兄弟二人请来的! 第144节 老爷子欢喜,就至少可以说明苏静卉在他心里地位不低,如此苏静卉说起话来也就格外有分量了! “去年这时候后边的荷花就开得十分好了,今年也不知如何了,想去看看,外祖父可有闲情一块儿走走?” 苏静卉如今的身份主动邀请,可谓是屈尊降贵了,再想她今天为何而来,林家大房顿时个个喜笑颜开就要附和两句帮衬,却就听到林老太爷哼哼:“日头毒得能晒脱人三层皮,不去。” “真不去?”苏静卉挑眉看他,轻声微扬,满脸都是“想去就去别倚老卖老让人哄好吗”。 林老太爷是天生的细长眼,再加上上了年纪皱纹多,上下左右一挤眼儿就更显细长如缝儿了,但这可不意味他眼神不好看不清楚,苏静卉坐那么近表情那么坦荡荡,他哪能看不清,当即一口气就上来了,张嘴还没来得及骂,就听到苏静卉遗憾的呻吟一声: “唉,本来还想着许久不喝莲花茶了,去后边现采现煮上一壶,在亭子里吹着小风吃着小点赏着美景听听许久不听的唠叨,倒也惬意得很,哪里知道计划到底不如变化,我满心欢喜不意味着人家也乐意作伴,得了得了,我起个大早也怪困的,还是去睡一觉算了。” 林老太爷一辈子走南闯北大风大浪什么都经历过了,却偏偏喜好并不多,莲花茶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但那是他爱女林含玉生前最拿手的,也是他爱的原因之一,可林含玉偏又是个短命的,虽她走了之后也不是没人想继承那个衣钵,却是上一个就被老爷子骂跑一个,总说笨手笨脚煮不出林含玉煮的那个味道,久而久之就没人敢给他煮莲花茶了,直到苏静卉渐渐长大这莲花茶才得以继承,可…… 苏静卉到底是苏家的女儿,总不可能整个莲花季节都蹲在林家不走,出嫁后就更不用说了,也就演变成了林老太爷想喝个莲花茶都不容易,一两年有个两三壶就不错了,而这不容易得到的通常就会变成珍贵的稀有的,会惹人馋! 林老太爷当下可不就被苏静卉给说馋上了么,可这小妮子就是不让人省心的,勾了人馋虫却准备撒手不管的去睡大头觉,那怎么行! “站住!” 苏静卉起身之际林老爷子的拐杖就跺上了,跟着人也站了起来,哼哼喷着就大步往外走:“年纪轻轻大清早的睡什么睡,这点精神头都没有也叫年轻人?十五六岁的年纪还不如我个老头子,这样下去还得了?以后怎么生娃娃?赶紧跟上,我带你去走走锻炼锻炼……” 林云心和林秋萍还惦记着父母的交代,起身就要跟上:“祖父,我们也跟您一块儿……” 话没说完,就被老爷子细缝眼儿一横:“一块儿什么一块儿,忘了下个月都要穿嫁衣了?没看到外边日头毒?晒脱你们三层皮回头跟掉毛猴子似得怎么办?顺理成章赖着不嫁?哼,想都别想!都给我回屋练女红去,我可告诉你们,要是你们成亲后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不会给丈夫做而被嫌弃,我可不认你们是我孙女!” “祖父,那我……” 林玉秀咧嘴才张口,就又被林老爷子喷了:“你什么你,琴棋书画都学了几样了?女红怎么样?我可告诉你,你那些师父可个个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请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要不给我把本儿学回来,我剥了你的皮!” 十指总有长短,是人总有擅长和不擅长,没那个天赋就是死磕也没用,林玉秀就没有琴棋书画的天赋,可她爹妈却赔了个林秋萍后就把希望全寄托她身上,一股脑儿给她请了琴棋书画各种师父一大群,今儿要不是因为苏静卉这平郡王妃回来,她哪里得偷闲,不想林老太爷平日里屁也不放一个,好像根本不知道一样,如今却是冷不丁揪着就把她一顿喷…… 林玉秀欲哭无泪,求助还无门敢应,顿时成了世上最可怜的人儿般蔫了。 二房三房的女儿们都被“灭”了,林柳氏自是最高兴的,生怕有变当即就附和道:“老爷子说得是,姑娘们该准备出嫁的都回屋准备出嫁去,该学习的就好好学习……我这就命人准备糕点和煮茶的工具送到后边的亭子去。” 说罢,就怕老爷子一转念又改主意似得扭身就去吩咐,离开前也不忘警告林萧氏和林米氏一眼,以及给苏静卉一个眼色。 苏静卉回她一个“明白”的浅浅的微笑,顿时让她安了心的出门。 —— 今年天气顺,荷花开得比去年还好,岸边伸手就能摘到不少,苏静卉自然舍远求近,岸边绕绕采几朵卖相不错的就算了事了,看得林老太爷胡子直翘,却也不好说她什么。 苏静卉看到了,却直接当没瞧见,若无其事的抱着莲花回来,插了两朵开得正好的进亭中桌上的花瓶里,便趁着水还没开前,转身将篮里那些剩余的仔细清洗干净。 忙碌之间,她未说一句,林老太爷也只是默默的看着她,看了她好一会儿,似乎觉得没意思而又转首看向了莲湖,看着莲叶随风那么层层叠叠的翻滚,不知不觉就出了神。 待水开,清洗的工作也完毕,苏静卉麻利的煮了第一壶端到桌上,替林老太爷斟了第一杯,就听他忽然道:“这些莲花,是你娘种的。” 苏静卉挑眸看了他一眼,低头为自己斟了杯茶,慢条斯理吹凉喝了一口,才道:“这里不但是我娘的家,也是我的家,我不会动手去破坏,也在自己所能的情况下尽量保护不允人破坏,可我到底只是个人而已,只有两眼双手就算比人聪明一点也不会飞天遁地预知未来,更何况……” 抬眸看着林老太爷,嫣然一笑:“一事成不成,到底看天时地利人和不和,您说是不是?” 林老太爷哼哼一声,也不急着回话,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后才哼哼一句:“嘴上了石磨过似得,又尖又利。” 苏静卉咧嘴笑:“那我这张嘴,可安了您老的心了?” 林老太爷挑了她一眼,哼哼没说话的别开了眼脸。 苏静卉呵呵直笑,转眸看向湖中层起层落的莲叶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大舅去南海城一事,暂且往后压一压吧。” 林老太爷也不是真的不知道林夕辰兄弟两去求了她,却并不以为她会开口帮忙,结果却听到她开口还这么说,不免有些惊讶的抬眸看她。 “三爷说可能下月他要去南海城灭海盗。”苏静卉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翻滚如浪的莲叶:“如果他去,我也会跟去。” 或者可能还是她必须去,因为她还有另一个身份——百里明镜! 林老太爷也不是蠢的,自然之道轩辕彻如果去南海城的话肯定不是游玩,不禁一惊,而后就冲苏静卉瞪眼:“他是去办大事,你跟去凑什么热闹!” “自然是为了能让他活着回来。”苏静卉回眸看了林老太爷一眼,浅浅一笑便又看向那些翻滚的莲叶。 “胡闹!” 林老太爷可不知苏静卉还有个身份叫百里明镜,拥有足以吓人的冷热兵器设计和制造天赋,当然当她这般信誓旦旦是无稽之谈,气得直跺拐杖:“你去……” 话没说完,就被苏静卉点唇嘘声打断了:“外祖父您小声点儿,这事还没公开没个准数呢,是最高级的机密,您这么大嗓门的嚷嚷出去,还得了?” 林老太爷是知轻重的,当然不会以为这是苏静卉在吓唬他,当即闭了嘴,可一肚子气却是没了泄处撑得他鼓鼓的,细缝儿眼也瞪大了好几圈瞪着苏静卉。 几个深呼吸后,总算平缓了怒气,林老太爷才开口道:“不管怎么说,那都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不该去,大舅却去?”苏静卉好笑的反问。 林老太爷冷哼:“这些事用不着你管。” 苏静卉呵呵直笑:“看来三爷猜得不错,外祖父并不是真的要送大舅去南海城,而是准备……”转眸冲老爷子一阵挤眉弄眼。 林老太爷的拐杖又咚咚的敲了起来,苏静卉甚至觉得,她要不是个女子是个郡王妃,搞不好那拐杖就要抡起来砸她了,而老人家是嘴也不闲着:“苏渊那小子到底怎么教养你的,以前无法无天就算了,如今好歹当了郡王妃,竟也还是这么不像样……” 苏大人不幸躺枪。 “平郡王也是,好歹是个男人,竟被个女人捏着走,平日里说东不敢往西就算了,紧要事情胡闹也由着她来……” 轩辕彻跟着躺枪。 “还有这些一个两个,个个平常机灵十足巧舌如簧,关键时刻就不是脑子浆糊就是满嘴毒疮说不出话……” 香儿等人紧接着躺枪。 能骂的敢骂的统统骂了一圈下来,总算没词儿了,林老太爷才气喘吁吁的停歇下来,觉口干舌燥的端茶要喝,却才发现茶杯是空的,立马又找到了发飙的由头,可才张嘴要骂,苏静卉就已经伸手过来替他倒上茶了,还道:“莲花茶清火解毒、养颜美容、镇心安神、益肝健脾、止血利耳目、还……嗯,总之外祖父您多喝点。” “还什么?怎么说一半不说一半?”林老太爷狠狠瞪她,也天气炎热喷了半天口水,实在渴了,顾不得茶还烫手就急着端起喝口再说。 苏静卉慢悠悠道:“不说自有不说的道理,总之您多喝有益无害。” “个屁的道理,你其实就是说不出来的瞎糊弄人,哼哼,你以为老头子我老了,就跟别人一样好糊弄,没门!”林老太爷还真返老还童小孩子脾气一上来就跟她没完没了了:“说,赶紧说,必须说!” 待他慢慢喝完手里的茶,苏静卉又给他添了一杯,才慢条斯理的道:“莲花茶清火解毒、养颜美容、镇心安神、益肝健脾、止血利耳目、还……除口臭。” 前面的林老太爷已经听过了,不以为然,却是最后一句害他结结实实的呛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都从鼻孔喷飞出来,那感觉,别提了,要多难受多难受。 苏静卉坐在他对面,早有准备的先一步避开,因而并未被茶水喷到,还若无其事的上前替他拍背顺气:“就是卉儿煮的茶再香再好喝,您也不能这么急的用灌呀,也没人跟您抢不是,再说了,眼下莲花开得正好,湖里多的是,您喝不够一声令下,卉儿还能不给您煮么……” 林老太爷气得翻白眼,好几次想骂她,却呛得实在太难受,出口的都是一阵阵的咳嗽,那个鼻涕眼泪横飞的模样,好不凄惨好不狼狈。 瞧他确实应不上话,苏静卉才低声慢悠悠的说:“若是我和三爷在南海城有个意外,林家依附永安侯倒也未尝不可,那个人虽然狠辣,倒也还是念些情分讲点信用,懂得留人用人之道的,林家借他的话说不定能残存一两条血脉,但我和三爷若能安然回来,林家就绝对不能跟永安侯走近。而不管我和三爷回不回得来,左都御史郑家都万万沾不得,因为贤妃那个人,为达目的是连自己都可以卖个干净的。” 林老太爷惊愕的看着苏静卉。 “只是以防万一这么交代而已。”苏静卉浅笑:“您放心,不论多凶险,我和三爷都会安然回来的。” 林老太爷定定的看了她好半响,连自己什么时候不咳的缓过劲来了都不知道,喃喃:“你……到底是谁?” 苏静卉浅笑:“照三爷那句话说,不论我当了什么夫人什么王妃,都是您亲外孙女。” 林老太爷怔了一怔,忽然大笑起来,不断的重复一个字:“好,好,好……” ☆、138 哟,狗胆挺大 苏静卉陪林老太爷已经说了好半天话,谁都好奇到底说了什么,最重要的还是,究竟有没有给林家老大林修晟说说情…… 小丫鬟端着一壶水就要往亭子去,却是被香儿等人拦了下来:“水交给我就好。” 香儿说着就把那小丫鬟手里的托盘接过,而水仙紧跟着就笑眯眯的把赏银塞了那小丫鬟手里:“辛苦姑娘了。” 小丫鬟有些被两人的利索劲儿吓到了,有一瞬反应不过来的呆愣,等回过神来又不禁抬眸往亭子那边看去,却距离太远,只能看到苏静卉和林老太爷正在说话,说的什么却听不清楚。 香儿直接当没见,端着水就往亭子去,倒是水仙笑容可恭的问那小丫鬟:“姑娘还有事吗?” 小丫鬟年纪不大,倒是机灵的,很快反应过来的指着香儿端走的托盘:“我拿了东西再走,应该不妨碍各位姐姐们吧?” 水仙与翠竹幼梅相视一眼后,浅笑道:“妨碍倒是不妨碍。” 说罢,也不再寻话的直直立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紧紧盯着那小丫鬟,直盯得那小丫鬟心里乱发毛的想逃,哪里还有心思去张望亭子那边的情况,再说,水仙和翠竹幼梅看着倒是挺好说话而已,她们旁边那群牛高马大的婆子却不是好相处的模样,还一起死死的盯着她…… 小丫鬟倍感压力,感觉自己像一只被一群猫逼到墙角的小老鼠似得,琴瑟发抖却无处可逃,一动不敢动。 好不容易,香儿才总算端着空壶和托盘出来了,小丫鬟终于得到解脱,接了东西就撒丫子逃跑,好似背后有鬼追似得。 “噗嗤~”水仙忍俊不禁笑出来:“真真是不会找人,竟找个这么胆小的来。” 香儿不语,顺着翠竹和幼梅余光斜向的方向,只来得及看到两个缩闪的黑影,仅能肯定是婆子装扮。 似乎察觉了香儿的注意力,翠竹靠近了些低声道:“没事,只是张望看那小丫鬟进不进得去而已。” 香儿点头。 —— “不止是奴婢看不到什么,就是那大夫人派去的小丫鬟也没能进院去,还似乎受到了什么威胁一般,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婆子低声跟林二夫人林萧氏回话。 虽说折腾半天都是没用的消息,可林萧氏还是让了亲信庞妈妈赏了那婆子。 待婆子走后,庞妈妈才凑近林萧氏低声问:“要不奴婢亲自去一趟……” 林萧氏摇摇头:“不了,那丫头自打去年出事醒来后就大不同了,身边的丫鬟也个个越发精得跟什么似得,再加上老爷子也不是吃素的,寻什么由头去多了,都不过是自找麻烦。” 庞妈妈点头。 而同一时间,三房得到的消息跟二房如出一辙。 “三夫人,要不要奴婢再去一趟?”肖妈妈问林三夫人林米氏。 林米氏抿唇想了想,道:“去看看二嫂那边什么动静,她那边若是不去人,咱们也别动了。”二房都不敢动作的,她们三房就更加不敢招眼了。 肖妈妈点头,转身吩咐人去看二房的情况去了。 折腾半天,三房都是徒劳一场,只庆幸林老太爷今儿心情不错,没再一个脾气上来又轰苏静卉走,好歹人家如今也是个平郡王妃还分外得太后的眼,身份身价都是杠杠的,惹她不悦指不定林家就得遭什么殃,可不是开玩笑的…… 午饭相当丰盛,林家三位夫人和三位小姐赛着给苏静卉布菜,要不是林老太爷咳了两声横了三眼,指不定就是要撑死苏静卉的节奏。 好在,老爷子今儿心情真心好,横竖只是那么变相的警告一番而已,并没像往常一样扔筷子砸碗喷唾沫,一餐饭下来,倒也吃得相安无事。 酒足饭饱,林老太爷便去午休了,大夫人林柳氏这才逮着机会跟苏静卉亲近亲近,心悬大爷林修晟的事,也就顾不得林萧氏和林米氏赖着不走了,更怕二人捣乱生出什么事来,干脆开门见山直接问:“卉咳不,平郡王妃,我们家大爷那事……” 苏静卉叹气:“外祖父的脾气大舅母您也是知道的。” 这话一出口,顿时凉了林柳氏大半颗心,眼看就要凉透的时候,就听到苏静卉转折性的又来一句:“不过,我好说歹说,总算还是得了外祖父一句考虑考虑。” 林柳氏那拔凉拔凉的心顿时慢慢回温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却被吃惊过后迅速回神的林萧氏抢了先:“老爷子肯说考虑考虑已经不错了,想想之前我们这么多人去求,他哪一次不都是黑脸的直接轰人走。” 林米氏也笑着附和:“到底是咱们平郡王妃脸面大。” 第145节 苏静卉莞尔:“三舅母,我也是好说歹说,被外祖父喷了满脸唾沫才得的这么一句,可真不是什么脸面大,顶多算个比较厚脸皮不怕喷而已。” 林米氏赶紧讪讪道:“是是是,瞧我这嘴,就是不会说话,您可别往心里去啊。”说着间,就一阵自打嘴巴子。 开玩笑,这丫头本来就是林家的佛了,如今更是大大的佛,他们三房哪里开罪得起! 苏静卉哭笑不得,虽然林米氏“自虐”也不可能下多重的手,可看着到底是不好看,就干脆伸手去拉住她:“三舅母,别这样,人家不知道的看见您这样,还以为我怎么了您呢。” “可不是么。”林柳氏逮着机会就回报之前的捣乱之仇:“好歹是个长辈,怎么这么不懂事,不知道咱们家平郡王妃今时不同往日,多的是人看着么?形象,形象动不动?这损了她的形象坏了她的名声,你赔得起么你……” 林米氏在林家就跟苏家的苏桃氏一样,素来是弱势的,哪里敢明着跟林柳氏杠上,虽说被那顿喷出了满肚子火气,却也只能讪讪尴尬的转头跟苏静卉道:“平郡王妃,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若不是换了芯儿有着苏静的魂,只怕苏静卉就讨不得轩辕彻的喜爱,也就在恭亲王府的处境也跟这林米氏那苏桃氏一样了,如此一想,苏静卉不禁有些怜悯林米氏,又再加上林家三房虽然也有野心但到底不敢像大房和二房那么横那么蛮,也就暂时闯不出什么祸来,而只要不闯祸,她也没必要为难他们,也就自然而然的宽容许多: “三舅母不必这么见外,我就算如今是平郡王妃了也脱不开是舅舅们的外甥女不是?既是打断骨头也连着筋的一家人,又哪会为一点区区小事记怨?我还记得有一年去拜佛,忽然下大雨路都给冲坏了,我们的马车被堵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外,是三舅母您蜷在马车里抱了我一整夜,我才没受惊着凉的……” 旧事重提,不但林米氏惊讶,连林柳氏和林萧氏都很是诧异。 “当时平郡王妃还那么小,竟然记得……” 林米氏说话间就红了眼眶,但苏静卉看来到底是演戏成分居多了,也细想便不难知道当时林米氏那么豁出去肯定是有目的的,而随后她或者应该说是她们三房到底得到了什么,她也如同当下一样不想去深究,浅浅一笑道:“三舅母可莫要哭了,哭花了脸肿了眼,回头三舅舅可要心疼死的。” 被给小辈这般调侃,林米氏脸顿时挂不住的红成一片,收了眼泪就嗔道:“你这孩子,真是……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当上了郡王妃的,怎地还拿自家舅母开玩笑。” 苏静卉呵呵直笑,也不多话,但这般当着林萧氏和林柳氏的面多跟林米氏多说了几句还浅“忆”了一番过往,还是让林萧氏和林柳氏心里不是滋味,就怕苏静卉忆着忆着心就偏了三房,到时候对她们可不是好事,赶紧合作着岔开话题…… —— 林老太爷没有轰人,苏静卉就干脆等着轩辕彻来接,免得回头那位特爱找事的爷揪着这么点小事又跟她算大半夜的“账”。 不想,还未到日落收工时,好些日子不见的封子安就偷偷摸上门来了,并不知道苏静卉从平安镖局调了批人来以防万一的秘密保护林老太爷,只当顶多就是蓝婆子等人而麻痹大意了,反而险些暴露,好在见过封子安的七姑机灵帮了点小忙,才不至于被当刺客闹出大乱…… “狗胆挺大。”苏静卉冷冷喷他。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封子安也不例外,何况女装的苏静卉确实赏心悦目,只不过她那张嘴实在让人有点难以消受…… “许久不见,你就不能给句好的吗?”封子安没好气的瞪她,顺势掏出一封信直接飞着给她。此时他眼里看来她就是毒荆棘丛中心那朵花,再妖娆美艳也是不能近不能碰的,否则,头破血流肠穿肚烂。 苏静卉面无表情的接过信,打开的同时就听封子安叨叨道:“薛总提督给的。” 苏静卉懒得理会他,低眸一目十行将信看完,而后道:“他有没有让你什么时候回去?” 封子安摇头:“没有。” “那你就下个月再跟着百里明镜一块出现吧。”苏静卉抬眸看着他,精致的小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现在到下个月初间你爱去哪里玩去哪里玩,不要暴露身份行踪就行,再有,初一我若见不到你,就直接当你已经死了,会跟上面回禀将你从计划中除名。” 封子安嘴角直抽抽:“我说,我不过就是不小心差点被发现而已,你要不要这样?” 苏静卉直接让翠竹将信处理了,淡淡道:“我以为你做了密探这么多年,早已皮紧筋紧至死不松。” “你……这算是在嘲讽我不够专业吗?”封子安气得都笑了。 苏静卉淡淡道:“我在纳闷,怎么就让你来。” 封子安气得俊脸狂抽,却还做出一副更好笑的模样来,看着挺滑稽却不自知:“真是不好意思,因为薛总提督找的是我,只能我来。” “你若是不满,回头我可以跟总提督大人提一下,以后若是还有送信什么的差事,换其他三人谁都行。” 封子安一听,差点没吐血,忍无可忍不由道:“你今天吃火药啦?干嘛老找我麻烦?” 苏静卉却转头问翠竹:“有吗?” “没有。”翠竹竟也镇定,张嘴就道:“相较平日封爷寻的,简直不值一提。” 封子安又一度俊脸狂抽,横眉瞪着翠竹:“我怎么就一直没发现你这丫头也是牙尖嘴利的呢?” “决明子清肝明目疗效不错,封爷回头可以试试。”翠竹淡淡便应,自己倒是不觉什么,却惹得苏静卉有些讶异的侧眸瞥了一眼。 翠竹平日里是不多话的,跟香儿有得一拼,今儿却怎么就跟封子安杠上了? 封子安虽然密探出身各方面敏锐,但还是有那么极个别的几条神经十分大条迟钝,也没觉哪里奇怪,但也碍着翠竹到底是女孩子姑娘家,太粗鲁的话应她不好而憋了个气上不上下不下:“得,我今儿出门没看黄历,惹不起你们,我还躲不起么?下月初一见是吧?那就下月初一见,哼~” 说罢,稍停了一两秒确定苏静卉确实是没有事再说,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人走了,翠竹才后怕。虽然没有真的交过手,但封子安远在自己之上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可后怕之后就想起了自己安然无事而封子安气了个七窍冒烟,心底又不禁暗暗爽肥了胆…… 好一会儿,才发现苏静卉在看着她,不禁怔住:“平郡王妃,您……有什么事吗?” “……没有。”苏静卉最终摇头:“我们回去吧,免得走开太久人起疑。” 翠竹颔首。 —— 太阳虽已下山,但天还大亮,轩辕彻如约赶来接苏静卉。 婉拒了林府的晚饭,夫妻二人回了醉仙楼享受一起动手的烛光晚餐,顺理成章以太晚为由,又赖了醉仙楼住一晚不回恭亲王府。 自打躺上床,轩辕彻就没停过叹气。 苏静卉本不想理会,可又知她若不问,他搞不好就这么呻吟一夜给她听跟她耗…… 左右衡量,苏静卉叹气问道:“怎么了?吃太撑了么?” 轩辕彻倏地扭头瞪她:“你可不可以换个开场?吃撑什么的你觉得附和爷的这么光鲜亮丽的形象吗?” “哦,原来没有吃撑,那就好,那赶紧睡吧,明儿还要早起的。”苏静卉说着,就闭上了眼,还顺势翻身给他个背。明摆着我已经问过了,你爱说不说。 轩辕彻气得瞪眼,张嘴要骂,跟着又觉骂她实在是太浪费力气还自找罪受,干脆跟着翻身一侧挨近她,低头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倒是只叼着皮咬,可这么咬反而更痛,苏静卉不禁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完全可以预见明天一早起床脖子上青紫牙印的痕迹有多明显了,哭笑不得的抬手就要拍开他,他却先一步松口躲了,还慢悠悠的飘来一句: “老头子明儿回。” 恭亲王府是恭亲王的家,他要回家自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挑在这个时候回来却难免不是有目的,再者就是,一家之主回来了,他们就什么理由也不能赖在外面不回去住了,而回去住…… 呵呵,亲王府里住着一个亲王一个亲王世子还有一个没有郡王府的郡王,怎么看着都得热热闹闹一场! 想到这些,也就不难猜出轩辕彻叹什么气了,可苏静卉却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忽然问:“以前我就很想问,难道你就没有跟世子爷表明过吗?”比如不会跟他争世子之位什么的。 轩辕彻搂着叹气:“你若是二哥,敢信吗?” “不敢。”苏静卉想也不想就回道。 轩辕彻一听乐了:“虽然那是事实,可你也未免回答得太快太肯定了~” “我只是觉得,哪怕不能成为朋友,也至少比多一个敌人好。”苏静卉淡淡道:“你如今已经封了郡王,名正言顺拥有自己的封地,没有府邸只是暂时,日后一旦成功离开恭亲王府去了西北,就跟亲王世子八竿子打不起利益纠葛了。” 轩辕彻叹气:“利益纠葛没有,上一辈的恩怨到底还在,至少在他看来还在,更何况,我们想离开恭亲王府去西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西北……” 也不过是另一个龙潭虎穴而已! 苏静卉轻轻转过身来,抬手抚上他的脸,叹气:“可怜的孩子,你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惹得老天爷如此不顺眼惩罚你这世磨难重重……” 昏暗中,她小脸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叹气得煞有其事,脑子不好使一点的,保准就要被她坑了,以为她是真的在怜悯他,而其实…… “看来是爷昨晚太客气了,所以才让你这么有精神力气消遣爷儿玩~,看爷今晚不好好收拾你到明儿下了床!” 说着,一个猛虎扑羊,牢牢就把想逃而没逃成的人按在了身下。 ☆、139 哭,有什么用 轩辕彻挂着神机营的职,又升了郡王,更是风头浪尖,自是不能动不动就放懒偷闲,而恭亲王却是下午就能回到王府了,所以,苏静卉得一个人先回恭亲王府。 “好歹也是住了半年的家,还能怕谁吃了我不成么?”苏静卉笑着安抚早起准备出门的轩辕彻。 轩辕彻勾唇笑了笑:“我知道……” 说是这么说,却又不走,还拉着她的手不放,明显还是有话要说,但又不知为何有点迟疑或者是不知该怎么说。 苏静卉耐性很好,也不追问,只是扬眸浅笑看着他,不急不躁温温和和的,等…… 不是因为不懂,而是因为太懂,所以忍让,所以包容,所以沉默等待,这种无声,远远是胜过有声。 “最受不了你这样了……” 轩辕彻抱怨一般嘟囔了句,就低头亲了她一口,话也自然而然的说出了口:“若是老头子问起太后的身体,不妨直说。” 苏静卉有些诧异,但也并没有多诧异,浅浅勾唇点了头:“我明白了。” 不是“我知道了”,而是“我明白了”…… 轩辕彻勾了唇,却又不禁跟着就叹气:“卉儿,有时候女人太聪明了,就会变得不那么可爱了。” “哦。”苏静卉了悟的点头,透的是乖巧可人,可…… 轩辕彻却总有一种她敷衍他捏着他玩的感觉,抿唇不语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选择放弃猜测揣摩,好似一只淋了一夜雨的病猫,耷拉着脑袋就滚神机营报到了。 可能是那“忧伤憔悴”的模样实在太刺眼了,随后进屋侍候苏静卉的香儿都忍不住问:“平郡王妃,平郡王怎么了吗?” 苏静卉反问:“他怎么了?” 香儿和水仙相视一眼,又看了看苏静卉平静如水的神色,还是道:“瞧着他出门时很没精神的样子,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哦……”苏静卉想起轩辕彻出门时那样就忍不住想笑:“应该是心里不舒服吧。” 一听,香儿就怔住了,水仙也惊掉了才拿起的梳子,双双呆呆的瞪大着眼睛看苏静卉,明摆着想歪想岔远了。 苏静卉哭笑不得,却也不想多做解释:“没事,晚上他就恢复了。” 她也不是故意把他当小孩子看,其实很多时候他也不像孩子,只是有时候她真的一不小心就会想起了自己的灵魂年龄和他的真实年纪,于是就那么一不小心的…… 他大概也发现了,可又拉不下脸来问和说,再加上大男子主义精神作祟,就更不好跟她提起免得尴尬狼狈,而他都不好提,她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才不至于让他那颗男人心“伤上加伤”,也就只好让他那么憋着自己疗伤去,反正他某些方面比小强还小强…… 香儿和水仙却是不知道这些,听着苏静卉那话后相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神色微妙怪异,霎时间想得就更多了,可苏静卉有明摆着不想多说,她们自然也就不好多问,毕竟那是人家夫妻两的事…… 苏静卉斜了一眼香儿,又看了一眼铜镜中映出来的水仙,更加哭笑不得,这两小丫头到底想歪到哪里去了? 想了想,还是补充一句:“爷对我坚定如磐石,你们就放心吧,别瞎想了。” “这是必须的。” 水仙立马神气的哼哼一句,倒是反把苏静卉给逗笑了,而两个傻丫头瞧见她笑,也就放了心,气氛总算缓过来。 用过早饭就去菜地散步,顺便采摘些新鲜瓜果蔬菜回王府,半个时辰后又沐浴了趟换了身衣服,才启程慢悠悠的往恭亲王府回,回到时已经午后。 聚宝苑的小厨房早得苏静卉回的消息,早早准备了丰盛的午餐。 醉仙楼带回来的新鲜瓜果蔬菜捡了一份大的送到府里的大厨房,余下的分成六份,自己小厨房留一份,吕侧妃,史侧妃,以及大房二房四房各送一份。 虽然这时代种植技术有限得靠天吃饭,但西瓜对于恭亲王府这样的人家而言也不是那么稀罕东西,可到底是自己种有,再加上女人一旦小肚鸡肠起来什么都能揪着说事,为省麻烦,苏静卉就干脆每院都送了一个,还特别挑了个头差不多的,反正吃不吃是她们的事,送不送却是她的问题,而她做到了没有问题,她们也就不能一抽风就想起这种事找话了…… “吕母侧妃和史母侧妃那里就劳烦左妈妈和容嬷嬷去送吧,大哥大嫂那边香儿去,世子世子妃那边水仙去,四爷那边翠竹……你去。”苏静卉慢悠悠交代着,说到最后才抬眸看了翠竹一眼,待翠竹颔首后又道:“幼梅留这儿陪我就行。” 第146节 众人领命才出门,郑秀珠就来了。 “郑小主稍微等等哈,奴婢进去报平郡王妃一声先。”负责守门的丹葵微微一笑,敷衍至极,甚至不等郑秀珠点头就直接屁股一扭进小花厅去了。 郑秀珠脸上的笑不禁僵了一下,唇也抿紧了些,可随后就发现青芝正看着她,赶紧唇一勾就回以青芝浅浅一笑,微微颔首:“青芝姑娘辛苦了。” 她虽然是轩辕彻的小妾,可有名无实,在那些见高踩低的下人眼里看来,远远不如这个院里的二等丫鬟甚至三等丫鬟,而丹葵和青芝虽然是二等丫鬟又不常跟在苏静卉左右,但瞎子都看得出来两人是这院里大管事左妈妈的左膀右臂很得器重,不生什么意外的话,两人日后也绝对是下人界的大人物…… 这般一比较,郑秀珠当然当下不敢怎么丹葵和青芝,甚至想要过得好一点,还不能得罪她们。 青芝浅浅一笑,与丹葵刚才如出一辙的敷衍,语气倒是相当客气,但内容就不是那么好:“郑小主言重了,不过就是看看门赶赶虫子而已,算不上辛苦。” 郑秀珠嘴角的笑顿时又是一僵,跟着眼底就燃起了火苗。这丫头什么意思,所谓的“虫子”是指什么? 郑秀珠都能听出那话不对味,裴妈妈哪能听不出,可丹葵青芝这些丫头虽是这院子的二等丫鬟,却是给人家当一等丫鬟都搓搓有余,个个脑子七拐十八弯转得快还牙尖嘴利得很,再加上当下七月大热天确实虫子多些,而青芝虽然神色敷衍但也不至于失礼,语气更是没法挑剔…… 郑秀珠要是一个忍不下去跟青芝发生冲突,指定要吃亏! 裴妈妈生怕如此,赶紧笑着缓和气氛:“如今天气炎热,虫子确实多。” 郑秀珠深呼吸一来回,也又恢复了笑:“裴妈妈说得不错,当下天气炎热,虫子确实多,可辛苦青芝姑娘了。” 见她如此,裴妈妈倒是暗自松了口气,青芝却是暗自撇嘴,而面上却也不露声色痕迹让人揪错,浅笑道:“没事,这是做奴婢的该做的。” 这时,丹葵也出来了,浅笑依旧敷衍而又不失礼:“郑小主,平郡王妃请您进屋。” “多谢丹葵姑娘。” 郑秀珠颔首道谢,缓步而入,身后裴妈妈也利索的给丹葵和青芝各塞了个小荷包。 本来通报是正常程序平常事宜,根本用不着塞赏,可郑秀珠在这院子里处境尴尬,苏静卉这些陪嫁丫鬟倒是不主动生事,但个个半面佛半面鬼,惹上一个都得倒大霉,而主仆二人觉得财能消灾礼多人不怪,人又到底是贪心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般塞着塞着,指不定就塞动了哪一个的心,回头万一有个什么,不说帮衬,起码不跟着一起下脚踩就好了…… 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丹葵和青芝这些丫头却是都被苏静卉影响得愈发“变异”了,以前拿到赏银那是心里乐开了花的藏着掖着舍不得用,如今却是习以为常到麻木,就跟路边捡了块还不错的石头似得,倒是当面客客气气的收下,却是转头还不待郑秀珠主仆二人进屋走远,就冲院里的婆子丫鬟吆喝上了: “郑小主又打赏咱们啦,小翠,赶紧拿去让崔大妈买酒买菜置办两桌,晚上咱们院里的妈妈丫鬟都好好吃一顿。” 那叫小翠的是王府的家生子,年纪不大,补刀技术却是不赖,屁颠过来就接荷包的同时就咧着嘴笑:“太好了,又有好吃的了,郑小主对奴婢们可真是太好了。” 好得杠杠的傻啊,以为常常这样大家就会供她当佛吗?不知道吃进肚子里的回头会拉掉吗? 丹葵差点没笑出声来,沉了沉才一本正经的道:“在这说可没用哈,回头当着郑小主面谢才有诚意。” 小翠直点头:“好嘞,回头我就让大家一起谢郑小主。” 青芝及时捂嘴才没当场笑出声来,忍住笑后才戳了一指小翠:“好了好了,就你嘴利,赶紧去办。” “是是是……” 屋里头,珠帘前,听全了内容听不出了味儿的郑秀珠满脸黑气略显狰狞,又还没来得及收敛情绪神情幼梅就一挑珠帘,让房里正坐在炕上吃午餐的苏静卉抬眼就瞧了个清楚仔细…… 郑秀珠一惊,赶紧低头颔首:“平郡王妃。” “进来吧。”苏静卉好像没看到一样,直接就让郑秀珠进房间去,还道:“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郑秀珠的三餐有聚宝苑的小厨房负责,这个时候早过了午饭的点,说没吃就是找厨房麻烦,自然要婉拒:“多谢平郡王妃,已经吃过了,您慢慢用。” 苏静卉点点头,看了看郑秀珠身后的丫鬟端的茶,道:“我们院里没那么多规矩,你实在不用那么拘谨,不必早晚都敬上来一杯茶。” 郑秀珠应是,心里却腹诽个不停,暗道要是我不这么天天来早晚的来晃晃,你还不三天就直接把我甩后脑勺去,而后理直气壮的独占平郡王! 苏静卉什么人,哪能看不透郑秀珠那点小心思,却是并不理会,婉拒了郑秀珠的殷勤要服侍,让她坐下就低头继续吃,等细嚼慢咽慢悠悠的吃饱,已是好一会儿后。 郑秀珠第一时间起身将茶敬上。 苏静卉接过意思性的喝了一口,才看着郑秀珠叹气:“说实话,你在我跟前晃也没用,腿长在爷自个儿身上,他要去哪不愿去哪,不是谁说说他就动的。” 开门见山说得这么直接,反而让郑秀珠不好回答,低头思忖间就咬了唇做委屈状,跟着就屁股离椅给苏静卉跪下了:“平郡王妃良善,求您一定要帮帮奴婢,再这么下去,奴婢家里也不会放过奴婢的,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幼梅听着就不高兴了,平郡王妃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她竟然还有脸跪下求。 苏静卉神色如常,倒也没有叫郑秀珠马上起来:“我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不是我不帮,是帮不了。” “平郡王妃您别这么说,您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的……” 郑秀珠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奴婢知道,您跟平郡王恩爱非常,不是小小一个奴婢能插足的,但奴婢也并不是想到这儿来才在这儿的,奴婢心中也委屈,可实在是没办法……平郡王妃,求求您了,您就当可怜奴婢,帮帮奴婢吧……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幼梅气得都想笑了,暗道这郑秀珠亏得还是什么大家闺秀,贤妃娘娘的侄女,左都御史府家的小姐,竟然厚得下脸求这种事,实在…… 无语! “你说我聪明,我却从不觉自己聪明在哪儿,至少你这事上我就真帮不了忙,也不可能让出这屋子来让你住两晚……”郑秀珠皮厚,苏静卉还怕张嘴说不成:“要不,你想一个不惹爷生气还不坏规矩的办法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帮帮你。” 不坏规矩的方法倒是不少,可不惹轩辕彻生气……恐怕想破脑子也想不出来,甚至不可能有! 郑秀珠咬着后槽牙,暗骂苏静卉卑鄙无耻,动不动就往轩辕彻身上推,而面上却愈发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平郡王妃,求求您,求求您了,一定要帮帮忙,否则奴婢真的死定了,呜呜……” 苏静卉抬眸看向裴妈妈,而裴妈妈却快一步低头弯身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劝郑秀珠了:“郑小主,您别这样,这种事平郡王妃也很难做的,总不好让平郡王妃为了您而惹恼了平郡王,影响夫妻和睦……” 主仆一唱一和的,听得苏静卉忍不禁都笑了,转眸看向幼梅。 幼梅早看主仆二人不顺眼了,得了苏静卉这么一眼,当即沉声就喝道:“大白天平郡王妃也好好的,你主仆二人在她跟前又哭又跪的嚎个什么劲?纯心招晦气呢?” 裴妈妈一想似乎也觉不对,赶紧抹了眼泪不动声色的拽拽郑秀珠提醒,又唯唯诺诺的跟苏静卉告罪:“是是是,幼梅姑娘说的是,都是奴婢想得不够周全,平郡王妃恕罪……” “好了,赶紧扶郑小主回去洗把脸吧,那么一哭,精致的妆都花掉了,下人看到得笑话的。”苏静卉宽容道。 郑秀珠一听这就赶她走,顿时又气又恼却不好发作,只能拽着苏静卉可怜兮兮的央求道:“平郡王妃,平郡王妃您一定要帮忙呀……” 裴妈妈万万没想到郑秀珠竟然急得使这一招,可转念一想又觉还不错,但跟着就见旁边的幼梅眼一眯,伸手便摸上了随身携带的短剑。 裴妈妈可是正经人家的普通妈妈,哪里见过半大不小的姑娘家动不动就抽刀子的,却也不敢赌镖局出身的幼梅不敢动手,当即吓得三魂少了七魄,赶紧扯开郑秀珠拽着苏静卉的手就拖着人往外逃:“郑小主,别哭了,咱们有话回头好好说,先回去洗把脸,洗脸……” 听着裴妈妈声音带抖,郑秀珠莫名其妙,顺着裴妈妈惶恐的目光看去,幼梅的手却早已离开了短剑,她只能看到幼梅低眉敛眸站在那里,左右没有哪里不对,而人却是被裴妈妈连拖带拽扯出了屋去。 回了后边,郑秀珠才一抹眼泪止住了哭,埋怨裴妈妈:“裴妈妈,你刚刚为什么拽着我走,明明继续下去那女人就坚持不住了。” 裴妈妈叹气,凑近了郑秀珠耳边把幼梅摸剑的事一说,顿时惊得郑秀珠一脸震惊,可随后就是暴怒:“好啊,不过一个二等丫鬟,竟然这么嚣张!”跟着就瞪裴妈妈:“裴妈妈你也真是,好歹左都御史府出来的,怎地这点胆子都没有,那女人看着呢,你真当她跟前她的人敢动粗行凶?要真敢还也不怕,到底不敢闹出人命,若是能伤我几根汗毛我倒是有借口可以闹了……” 越想就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越觉得裴妈妈害她错失一次良机,看着裴妈妈眼恨不能吃人。 裴妈妈欲哭无泪:“郑小主,您可莫要被平郡王妃那模样给麻痹了,她或许是挺好说话,可绝对不好对付,您想想那李大人家的公子,再想想这恭亲王府里的四爷,哪一个身份比您低,却不都是伤在了前边那些丫鬟婆子手里……” 不说起这些事,郑秀珠还真忘了,这般一听不禁又有些怕了,而怕过之后又不甘心:“哪个正经女人会向她一样,成天带着一大群武妇走来走去。” 父亲母亲也真是,知道她要来这儿也不给她找两个懂拳脚的,如今好了吧,她在苏静卉面前文也憋屈武也吃亏,轩辕彻见着她就跟见了什么脏东西似得,连点余光都懒得施舍,这么下去,她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想到这些,又不禁想起那日郑夫人离开后就音讯全无,也不知道是不是恼了她至今没能爬上轩辕彻的床,彻底放弃了她。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委屈,郑秀珠不禁眼泪稀里哗啦又掉个不停,可把裴妈妈心疼得不行:“郑小主,别哭,您别哭呀,哭坏了眼睛可怎么办……” 郑秀珠无助的扑进她怀里:“裴妈妈,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呜呜呜……” 轩辕彻不是不吃肉但是个嘴刁的,说不吃的就真的碰都不碰看都不看,苏静卉又看着好说话好欺负,但其实软硬不吃刀枪不入,她身边那些丫头更是一层层的墙似得围着她,个个不好惹,个比个能折腾人,再加上那两位都是宫里出身的管事妈妈容嬷嬷和左妈妈…… 她们主仆二人在宅子里学的那些心思手段,在这里压根就上不了台面扑不起个水泡泡! 裴妈妈叹气:“奴婢试着想想办法联络夫人吧……” 郑秀珠点点头,但她也知道,妾的娘家人不是这恭亲王府的正经亲戚,郑夫人之前来就没能占到什么好处威胁得了苏静卉什么,如今苏静卉晋升了郡王妃是从一品的诰命夫人,高了郑夫人好几阶,就是郑夫人来也没得理直气壮的说苏静卉什么,而出去胡言乱语乱造谣,就得祈祷太后她老人家没听到,不会为苏静卉拍一巴掌左都御史府…… 而此时,去各院送菜送西瓜的香儿等人也回来了。 翠竹低声回禀苏静卉:“四爷倒是没说什么,但奴婢感觉得到他阴沉沉的盯着奴婢,活似要将奴婢生吞活剥了一般,奴婢离开时也刻意走慢了一些,出门没多久就听到了屋里西瓜和才被砸被踩的声音……” 苏静卉勾唇:“打断的骨头接得上,牙却是再也长不出来了,走出去就是个笑话,为此恨上咱们也不奇怪。” 水仙忍不住笑:“四爷会不会为此娶不上妻?” “到底是亲王府的公子,还是嫡出的,怎么可能这样就娶不上妻?顶多门槛降低一点,想爬的人还是多了去的。”苏静卉淡淡道:“倒是如此一来,四房就彻底成了史侧妃的棋子了。”指不定还连二房都咬! 幼梅拧眉:“疯狗一般的最难应付了。”若是外面的疯狗,还能一棒子打死干脆,可这“疯狗”却是府里的…… “所以就更要小心了。”苏静卉虽是这么说,但神色却已经平静淡定。 香儿等人齐应:“是。” —— 稍晚,恭亲王回府,一家老小统统出门相迎,吕侧妃和史侧妃还精心打扮了一番,本就保养的不错的两人,顿时更是年轻了十岁一般,各有风韵。 苏静卉低眉敛眸静静站在那里,整一个给人“我就是凑人数的别管我”的感觉,反而惹得恭亲王进门时多看了她两眼。 迎了恭亲王回府,苏静卉就想回聚宝苑,却是被大夫人金华一把拉住:“反正也离着晚饭不久了,就一块儿去坐坐聊聊天吧。” ☆、140 秘,明而不识 反正回去也是闲着,也就答应了大夫人金华的邀请,还顺势邀请了世子妃沈欣婷一起。 世子妃沈欣婷似乎没了那个孩子后就没好好休养,或许也可能是休养不得当,总得用厚厚的妆掩饰脸色,眉宇间也始终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忧愁,挤出的浅笑也很没精打彩:“你和大嫂先过去吧,我院里还有些事要处理,等处理好了就过去。” 她都这么说了,苏静卉自然不勉强,大夫人金华也只是浅笑不说什么,而待世子妃沈欣婷走后,大夫人金华也寻了理由把轩辕玉郎和轩辕出尘兄弟两送走。 “大热的天都出汗了,带他们回去洗个澡换身干爽的衣服……” 大夫人金华这般叮咛并没有什么不对,但仔细却是不难看出,轩辕玉郎和轩辕出尘兄弟两刚分明是沐浴后换上干爽衣服才跟出来迎恭亲王的,就站这么会儿功夫,根本不可能出什么汗,倒是小兄弟两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偷偷的看苏静卉,待苏静卉看去又慌忙避开,俨然一副很想亲近过去但又顾忌着什么而不敢的模样。 不需要多想,苏静卉便知道大概原因,只是小兄弟两到底是大房的孩子,如何教育的权利在大房夫妻两身上,她也不是那么热血愤慨的人,不觉得孩子是天真无辜的就去插一手,更何况,那样只会让事情更复杂化…… 只当没见小兄弟两眼底的失望,苏静卉浅浅一笑对两人道:“去吧去吧,早去早回,三婶儿让丫鬟回去拿好吃的点心过来等着你们。” 小兄弟两一听,眼底的失望瞬间消失由璀璨的光亮取代,才要点头应好,一旁看着不是滋味儿的大夫人金华就先开口了:“别别别,三弟妹,不用了,你别太宠着他们了,宠坏了回头可难教回来了,养成习惯可不好,再说了,如今你和老三还住在王府里还能成天去你们那儿找吃的,可日后你们要是搬出去了的话怎么办?若是真一出去就去了西北,这两臭小子还不得想起来就离家出走去三叔三婶那儿蹭饭什么的?不行不行,想想我都觉得怕,可真不行……” 苏静卉好笑:“大嫂太夸张了,出尘和玉郎都那么乖巧,哪会……” “这可不是夸张。” 大夫人金华一边说着一边给妈妈使眼色让她赶紧把小兄弟两带走,转头也故作自然的挽着苏静卉的手往主厅去:“你啊,也就时不时看到这两个孩子,你哪知道他们平日里有多皮,再说了,你别以为孩子小就不懂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到你那儿能吃到好吃的,当然在你跟前就格外老实了……” 苏静卉哭笑不得,暗道大夫人金华不就是怕自己的孩子跟她太亲近了吗,可也不至于当着孩子的面这么说吧?小兄弟两或许还小没错,却也都不是脑子空空的傻子,哪能没点心思想法?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她这样硬掰着小兄弟两人按照她所希望的长,真的好吗?不知道教育这东西要因材施教因人而异吗? 唉…… 算了,反正也不是她的孩子,人家乐意怎么教怎么教吧,她不发表意见,可她不发表意见,却是有人很乐意以此为梗大做文章…… —— 大夫人金华也是个能说的,跟没什么话的苏静卉也能张家长李家短个不停,两人如此这般转战到了主厅,又坐下喝了两口茶的功夫,大夫人金华就一下将话题跳回之前轩辕彻答应了请兄嫂等人去醉仙楼吃喝的事上…… “我也不怕你说我馋,我还真就是馋了,谁让醉仙楼的菜那么好,害我老惦记这顿,却是左盼右盼盼不来。”大夫人金华玩笑一般的语气道。 苏静卉浅笑:“最近三爷特别忙,我都累得跟陀螺似的,还真是忘了,回头我跟他提提。” “那敢情好。”大夫人金华满脸笑花,跟着就是严肃的一拉脸:“不过这回可别拖拖拉拉的赖着又没动静啊,再不敲定下来,我可就自个儿冲醉仙楼去吃个痛快了。” 第147节 苏静卉呵呵笑:“嗯,我回头原话跟三爷说。” 大夫人金华怔了一下后,好笑又好气的嗔道:“瞧着你老老实实的,怎地这么坏,还要变相的跟老三告状起来了。” 苏静卉浅笑,干脆不回答。 大夫人金华拿她没辙,只好换了话题:“算了算了,不逗你了……说起来,世子妃最近总画着浓妆,可精神却怎么看着都不好,你说……”凑近苏静卉,压低声:“会不会是他们夫妻两人出什么问题了?我听说二房最近都挺闹腾的……” “大嫂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知道呢。”苏静卉虽然面带浅笑,却是明摆着不想说这些话题。 大夫人金华再次觉得苏静卉是个不识趣的,瞧着人家兴高采烈的要八卦,竟然也不接两句,这么不冷不热的性子加上老三那基本都不愿跟自家兄弟计较的脾气,怎么才挑得动三房跟二房打起来…… 一时接不上话,干脆端茶喝两口再想其他法子,就来了个侍卫:“郡王妃,王爷请您到书房去一趟。” 苏静卉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话只是假作惊讶,而大夫人金华倒是真惊讶…… 意思性的跟侍卫打听了两句,当然是打听不到什么的,便顺势跟大夫人金华道别:“那大嫂,我先过去一趟……” “去吧去吧,我也趁机回去看看那两孩子。”大夫人金华笑着起身,跟苏静卉一道儿出了主厅才分道而走。 香儿不动声色凑近青衣小轿,低声道:“蓝妈妈说刚刚世子妃的人跟了两位小少爷好一段……” 苏静卉挑了挑眉,莫名好笑。敢情世子妃还想用那小兄弟两来让大房和三房开打? “你说,这些女人怎么就这么闲?” 没想到苏静卉会这么问,香儿不禁怔了一下,而后才道:“不是每个人都像郡王妃您这样的。” 苏静卉浅笑:“这倒是。”顿了顿,又道:“既然人家盯上了,就小心些吧,免得真生出什么事来。” 可怜的两个孩子,平日里被压着释放不了童真就算了,还小小年纪就被人当棋子惦记上了…… 恭亲王的书房名叫墨轩,在个很大的院子里,位于恭亲王府西北位。 本来书房在这方位也没有什么奇特,但是门口开的方向却…… 见苏静卉站在门口不动,众人都很奇怪,香儿不禁低声提醒:“郡王妃,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苏静卉勾唇浅笑,却话到一半斜了眼旁边的恭亲王的侍卫便不再往下说的一步迈进了门去。 侍卫自是疑惑,却也不好问什么,赶紧跟上先一步去书房前通报恭亲王。 吕侧妃和史侧妃还在书房外候着恭亲王,瞧见苏静卉来了,都是浅浅一笑,许是碍着恭亲王就在书房里,问什么的话会听到,就只是简单的客套招呼而已。 苏静卉乐得轻松,也只是给两位行了礼后才进了的书房。 此时恭亲王已经沐浴过换了身比较居家的轻便衣服,但不苟言笑的样子看起来还是威武不凡,足以让凡夫俗子心惊胆寒生出怯意,可苏静卉确是女子但不凡不俗,横竖看着他也不过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普通人,最多常年征战沙场戾气中一些,也没什么可怕的。 恭亲王抬眸看了她一眼,便道:“坐吧。” “谢王爷。” 苏静卉也老实不客气,人家让坐就真转头自寻个合适的位置坐了下去,行云流水的自然,反倒把恭亲王的贴身侍卫惊了一惊。就是营里那些老将军在恭亲王面前,也不敢这么随便的,这平郡王妃…… 嗯,跟平郡王还真是配! “让你来是想问问太后身体状况。”恭亲王开门见山的问。 苏静卉抬眸就见恭亲王看着她,二话不说就看向他身边的侍卫,无声的询问:他们在,真的可以直说? 恭亲王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道:“他们都是我的亲信,你直说无妨。” “是。” 苏静卉颔首,当真就直接道:“王爷若是要想听好话,那就是太后的身体还好。如果要听真话,那就是太后的身体糟糕透顶。” 这样的回答,倒是让恭亲王都不禁怔了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沉声道:“御医不是说有好转之象吗?” “王爷若是信了御医的话,又岂会特地再找妾身过来问话。”苏静卉淡淡道。 恭亲王不禁又看了看苏静卉,才又问:“那,如何个糟糕透顶法?” “强弓之末。”苏静卉回得简单明了:“不过靠着猛药强撑。” 恭亲王一愣之后拧眉,神色凝重的看了苏静卉好一会儿,欲言又止。 苏静卉知道他其实是想问太后究竟还有多少日子,可作为儿子,那话又略显大逆不道了点,再加上他在苏静卉是儿媳…… 想着轩辕彻之前的话,苏静卉默了会儿,到底还是主动开了那个口:“三爷的爵位,太后私下做主推了一把。” 恭亲王惊愕一瞬后,是更加惊愕,明显是结合前言联想到了那简单的话中另一层意思——太后服猛药也要强撑着给轩辕彻当靠山,是要轩辕彻争! 这讯息对于恭亲王而言,似乎略显有些吃不消,他好半天没说话。 “若是没有旁的事,妾身就先告退了。”苏静卉说着就起身福礼,准备离开。 恭亲王忽然问:“那臭小子准备怎么做?” 苏静卉仅仅止步侧首,以不是那么礼貌的姿势角度侧眸看着恭亲王,浅笑反问:“都说知子莫若父,王爷却不知?” 恭亲王愣了一下,沉下脸去:“你知道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吗?” 苏静卉却是笑得更深了,轻轻软软的反问:“难道不是妾身丈夫的父亲?还是……”顿了一顿,转过身来,低眉颔首恭敬状:“您更喜欢享受恭亲王的待遇?” 若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问,就不要摆王爷的架子,若是以王爷的身份问,又何必别做什么慈祥样,不觉太假有点恶心吗? 侍卫们直觉苏静卉胆大包天,不禁紧张的替她看向恭亲王,却见恭亲王拧起了眉,不知所思的看着默默站在那里的苏静卉。 好一会儿,恭亲王才眯着眼道:“苏渊好小子,养了个好牙尖嘴利的女儿。” 苏静卉直接当没听到。 一个巴掌拍不响,恭亲王都颇觉闷气,嘴角直抽抽,好一会儿才沉声道:“好了,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苏静卉也不多说什么,颔首应诺就直接退了出去。 恭亲王又是一阵嘴角直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暗骂自己自己干嘛跟一个小辈闷气,不过…… 苏静卉又一次成功的刷新了给他的印象! 人走后,侍卫才低声跟恭亲王说起苏静卉进门时的怪异举动:“也不知为什么,郡王妃站在门口看了门好一会儿,丫鬟问起她还笑了,说了‘忽然觉得’后看了看属下,就没再说下去了。” “哼,半大不小的丫头而已,能看出什么,不过故作精怪惹人侧目而已!” 恭亲王脱口而出的哼了句,端茶就喝,却跟着就猛然想到了什么而噗的一口茶喷了出来,冷不丁的吓了侍卫们一大跳…… —— 傍晚,轩辕彻回来后可以开饭了,恭亲王才再度现身,而且古古怪怪的时不时就不露痕迹的瞥苏静卉一下,越瞥面色越难看…… 轩辕彻眼尖得跟什么似的,哪能没看到,不禁暗自纳闷的趁着给苏静卉夹菜的功夫看了看苏静卉,却见苏静卉一如既往平静如水,精致的小脸上半点端倪都没有,所以,她到底跟老头子说了什么连老头子都被刺激上了? 大概是恭亲王自己心虚,或者是发现轩辕彻察觉了,也就没再往苏静卉这边斜,但脸色依旧越来越难看,还一吃饱就直接把人全轰了,自己本能直奔墨轩回,可到了墨轩大门口,恭亲王又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而一个急刹车定在了那里…… 侍卫面面相视,推了一人做代表刚要开口,就见恭亲王有了更诡异的举动——竟看着门口左右走来走去! 侍卫们又是一惊傻掉,好半天才有人想起来问:“王爷,怎么了?”敢情郡王妃站门口不进还是毛病会传染? 不想,这却是给憋了半天的恭亲王找了发泄的出口,横眉一瞪就吼了句:“关你屁事!一个个都是扎眼的,给老子滚!” 侍卫们被赶得莫名其妙,结伴走远后才敢回头,本以为恭亲王早不在那里,却不想他竟然还背着手一脸苦恼的在那里走来走去,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看着都纠结…… —— 恭亲王的诡异举动,很快传遍了整个王府,轩辕彻自是不例外的听说了个全。 “老实交代,你究竟跟老头子说了什么?他怎么跟忽然中邪了似得?”轩辕彻转头问苏静卉。 苏静卉也听说了恭亲王在墨轩门口转却不进的事,忍俊不禁,却反问轩辕彻:“你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轩辕彻一脸莫名其妙,不像是装的。 苏静卉看他这样,反而笑得更乐了。 轩辕彻顿时把脸一拉:“赶紧说!” 苏静卉却忍着笑继续反问:“王爷的书房以前应该不在那里的吧?” 轩辕彻怔了一下,点头:“我记得小时候去西北三年之前书房都不在那里,回来后却已经搬到那里了。”而后狐疑的看着苏静卉:“你怎么知道?” 苏静卉忍俊不禁的笑喷一声,而后道:“我瞧着墨轩顶多是十多年的样子,瞎猜的。” 轩辕彻嘴角直抽抽:“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能耐。”所以,他究竟娶了个多了不得的女人?不过…… “我问你的事还没说呢,不要老岔开话题!” 苏静卉笑,却又是反问:“难道这么多年,你从不在日落时分去过墨轩吗?” 轩辕彻拧眉,跟着俊脸就拉得更长的看着苏静卉。 苏静卉笑乐了,道:“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这事在我嘴里说出来不太好,要不这样,明儿你回早些,争取日落时分去墨轩门口看看。” 轩辕彻抿唇不语的看了她好一会儿。 苏静卉忽然调皮的三指向天,却又掩不住笑:“我发誓,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一眼就看出了奥妙所在。” 轩辕彻嘴角直抽抽:“你这是变相在夸自己聪明过人吗?”他要是一眼看出来了,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发现。 “很多事,往往都是旁观者清。”苏静卉浅笑。 轩辕彻一阵各种姿势角度的斜眼看她后,傲娇的哼了一声,自个儿滚床去了。 那是在显示他生气了要她去哄哄吗? 苏静卉无语,却还是起身走了过去,弯身对背对她的人道:“你这么横着,我上不去。” 轩辕彻装死不理她。 苏静卉挑了挑眉:“真生气啦?不要跟我睡一铺了?” 轩辕彻动了动嘴,还是闭眼不说话。 “那我今晚就去炕上睡啦。” 苏静卉说罢等了一等,见他除了抿紧嘴外还是没动静,撇撇嘴,干脆真的转身往炕去。 听到脚步声,轩辕彻倏地睁开眼回头瞪着苏静卉的后脑勺,咬咬牙,用力哼了一声,又转回去…… 苏静卉忍着没笑,慢吞吞的走到炕边,才准备上炕,就眼前一花炕上便多了个本来躺在床上的人,而且还维持着那个背对着她的姿势。 “也是,大热的天睡炕上比较凉快,那你要睡炕的话就让你吧,我心静自然凉不怕热,我去睡床。” 苏静卉一本正色的说罢,转身又要走,却是被人一把拉住并直接拖了炕上去压在身下…… “你这丫头!” 咬牙切齿的对着那张眉开眼笑的脸,轩辕彻都觉自己滑稽幼稚至极,可架势已经摆出来了,就这么半道收工岂不更丢人? 第148节 干脆拉长着个脸,继续幼稚滑稽下去:“爷好歹是个男人,你就不能给点面子屈尊降贵的哄爷两句让爷下台吗?” 苏静卉无辜道:“也不是我让爷爬那么高的台。”下不来了凭什么怪她呢? “你……” 嘴张张合合,却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干瞪眼的瞪着她。心中那个郁闷啊,简直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狂奔不止。 “噗嗤~” 苏静卉忍俊不禁一声,无疑火上加油的让轩辕彻当即俊脸就一拉黑了个彻底,额角青筋都突突的跳个不停。 勾唇,抬手圈上他的颈借力弓起身,用力的在他抿成直线的唇上响亮的啵了一声,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句:“爷真俊~” 想笑又不愿笑出来下面子的轩辕彻“咳咳~”两声,跟着就想到了什么脸倏地又拉了下去,更黑更凶的瞪着苏静卉:“你……臭丫头!” 说着,就是一顿招呼她屁股做惩罚。 “你干嘛打我!”苏静卉没好气的躲。 “还敢说!” 轩辕彻更用力的抽她屁屁:“嘴上说着爷真俊,心里想的却其实是你这孩子真可爱吧?你以为爷瞎的看不出来吗?搞清楚,你才十五爷却是十八了!” 苏静卉哭笑不得,顶回去一句:“到九月我就十六了。” “我还过十月就十九了呢!”轩辕彻不甘示弱。 苏静卉一怔:“你十月的?”问出口就后悔了,心虚的左顾右盼,偷偷缩回手,不动声色往后缩。 轩辕彻哼哼两声,趾高气扬道:“竟然不知道自己丈夫的生日,你说,你怎么做人妻的?你不负责任就算了,还说出来,真的好吗?” 苏静卉一阵无语:“有必要说成这样吗?”她不过就是一时忘了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了那么一句,干嘛说得她好像抛夫弃子红杏出墙一样! “有!太有了!非常有!不说成这样你都印象不深刻,回头就给爷忘个一干二净。”轩辕彻继续哼哼。 察觉他发现她在躲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的躺平下去一动不动还闭上眼:“那你继续说吧,我困了,先睡了。” 轩辕彻好笑又好气,一左一右掐住她两边脸颊:“让我继续说你却直接睡觉?你没搞错吧?” 苏静卉任他掐,一点动静都没有,真像是已经睡着了,可跟着就…… 瞥了一眼睁眼瞪着他的苏静卉,手下不停的轩辕彻就勾唇给她一个倾倒众生的笑:“你继续睡吧,我‘饿’了,先‘吃饱’再说。” 苏静卉:“……” —— 恭亲王的古怪行径瞬间成了王府的焦点新闻,自然而然很快就听说了在那之前苏静卉先古怪了下…… 一大早,大夫人金华和世子妃沈欣婷就先后来探消息了。 苏静卉脸不红气不喘的解释:“这个不是不知王爷找我什么事吗,所以特别紧张,就忍不住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几口缓解。” 这答案,大夫人金华和世子妃沈欣婷自然都不满意。 大夫人金华不信邪的追问:“真的?” “真的。”苏静卉满脸肯定。 世子妃沈欣婷看了看她,又问:“那王爷找你是问什么?” “对啊。”大夫人金华附和:“不说旁的,就说我和世子妃进门这么多年,王爷可一回也没有找过我们单独问话呢。” 苏静卉哭笑不得:“大嫂这语气怎么说得好像王爷单独问话是什么好事似得?我可是吓死了。” 吓得死你才怪…… 大夫人金华和世子妃沈欣婷都是默默,随后沈欣婷也掩嘴笑道:“可不是吗?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问话岂不是一个理儿,没什么事王爷寻咱们做什么。” 这既是附和了苏静卉指大夫人金华说话不得当,又是变相的说苏静卉被叫去不可能是没事。 大夫人金华嘴角抽了抽,瞪了世子妃沈欣婷一眼,转而还是看向了苏静卉,道:“世子妃说得不错。” 明摆着,苏静卉要是不说恭亲王找她做什么,她们两人都不放过她…… 苏静卉浅笑:“王爷只是叫我去问问太后的身体,大嫂二嫂也知道,我到底在景阳山上服侍了太后好一阵子,虽然不懂什么医术,可比较近着太后的身边。” 问了半天,得到了结果都是一样,世子妃沈欣婷觉得坐下去没用,就先回去了,可大夫人金华还是多坐了一会儿。 “那个秘方……”低声问苏静卉:“你应该有按照我说的吃吧?” 苏静卉点头:“嗯。” 大夫人金华也没能从那张平静如水的脸上瞧出什么来,只好道:“这种事要坚持,持之以恒才能见效。” 苏静卉浅笑:“是,我知道了,多谢大嫂。” 这话到底敏感,大夫人金华也不敢多说什么免得惹苏静卉怀疑,又闲扯了别的事后,就告辞回去了。 等人一走,水仙的脸就拉了下来:“这人怎么这么恶毒,她怎么就生出了两个儿子。”还是带屁眼的。 苏静卉浅笑:“没事。” 水仙瞪她:“没事没事,您那时候觉得有事过了,奴婢都怀疑,是不是天眼看都要塌了,您还是说没事。” “嗯。”苏静卉一副有道理的模样点点头:“反正压的也不是我一个不是。” 水仙:“……不跟您说了,免得被气死!” 当天,轩辕彻还真就回早了些,特地去墨轩门口站了站,还真是一眼就看出了奥妙,当场愣在了那里…… 不过,没一会儿恭亲王恼羞成怒一般的咆哮就震来了:“你个孽子跑这里来做什么——” ☆、141 吵,父子开打 轩辕彻顺声抬眸,就见恭亲王黑红着个脸站在那里瞪他,紧跟着又是一串炮轰般的咆哮:“还这么早你就站这儿了?薛丁干什么吃的?还是你又给老子偷懒溜了出来……” 轩辕彻白了他一眼,扭头就走,可那一眼,却无疑将恭亲王的怒火点得更甚。 “你个孽子,那是什么态度?给老子回来!听到没有?”嚎了几声没见轩辕彻停,恭亲王自觉老脸越发挂不住,更加恼羞成怒的抽着随身侍卫的佩刀就冲了出来,照着轩辕彻就砍。 那可是真刀,能进肉断骨的真家伙,轩辕彻哪能不躲,更没好气道:“你个疯老头,大白天的撒什么蛮?在军营里也是这么蛮横霸道不讲道……” “老子没有跟你讲道理吗?你个孽子,是谁老子问半天屁都没一个的?” “你那是问吗?分明劈头盖脸不搞清状况就一顿骂!” “老子也没说你不能解释!” “解释?呵~,你逗谁呢?你也认识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在你那里真不是狡辩的意思?” “你……你个孽子,有你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吗?老子怎么就下了你这么一个种,生跟没生一样,干脆吃老子一刀直接重新投胎学做人去!” “我也纳闷,我这么英明神武俊美非凡脾气好心态端正的大好才俊,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昏庸无能丑陋不堪脾气不好心态扭曲的糟老头子当爹!” “你……老子今天不砍死你就是对不起列祖列宗!” “啧,还怕你个糟老头子不成,再说了,你早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夕阳下,父子两越吵越凶越打越狠,看得紧随的侍卫一个个心惊胆战不敢慢跟,总想插进去把两人拉开,却怎么也伸不进脚,只能笨拙的跟着越打越远的两人越走越远,却不知…… 身后,世子轩辕修不知何时独自一人站在了墨轩大门外,也不知在看什么的定定的站了好一会儿,而后忽的一转身,黑着个青筋狂蹿的狰狞脸就大步离开了。 而世子轩辕修并未察觉,大爷轩辕谨一直在暗处看着他,将他那狰狞神色看得一清二楚,又待他走远之后,才拧眉现身走到了墨轩大门外,不明所以的研究那里到底有什么,值得恭亲王昨晚别扭那么久,今天轩辕彻又特地过来,而轩辕修看后还那种表情…… 看了半天,把墨轩大门的细纹,和站在门外所能看到的院子里的一景一物都看了个仔仔细细一点没漏,轩辕谨却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不禁拧眉,为什么他看不出来,难道他就真那么不如轩辕修和轩辕彻? 这么一想,一股不服不甘的恼怒就油然而上,轩辕谨不信邪的又向前走了两步,印在地上的自己的影子也顺势在眼帘中移动,一下提醒了他。 惊愕一瞬,轩辕谨又上前了一步,顿时面色就微妙的难看了起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双眼睛始终默默的在远处看着墨轩门前发生的一切,看到这里,也默默的缩退了身,悄无声息的回了聚宝苑去。 “不出郡王妃所料,世子爷和大爷都随后到了墨轩门外,但附近并没有四爷的身影……”蓝婆子一边低声在苏静卉耳边回禀,一边暗自心惊。 要不是大爷站到门内去,她远远看去更为清楚,也不会看出墨轩的奥妙所在,而郡王妃却是昨天第一次到墨轩门口,而且并不是在这个时间里却一眼看出,还能连循序都不错的猜到今天世子和大爷会…… 郡王妃还没满十六啊,她真的只是个还未满十六的小姑娘吗?这看事预事的能力,实在…… 太可怕了! —— “囚?” 吕侧妃惊愕的看着轩辕谨,有种反而更糊涂的感觉:“什么意思?” “母侧妃难道忘了?”轩辕谨难得烦躁:“墨轩在咱们恭亲王府的西北角,还是老三被接去西北那年搬到那的,而那一年去西北的,可不止老三一个人!” 吕侧妃愣了瞬后猛然想起——那一年,轩辕彻生母的遗体也被带回了西北! 小妾死后,遗体被娘家接回安葬并立牌位供于娘家祠堂,对小妾而言是莫大的荣欣,也是莫说这大明国,就是追溯千年来的王朝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特例,但对男家而言是奇耻大辱,尤其男家还是皇族是亲王的情况下,更是耳光扇得狠,可…… “我一直以为,王爷再怎么喜欢那个女人也不至于在受到秦家这样的羞辱之后还……虽说王爷对老三也确实不一般,但到底明着暗着都没有真那么偏袒,何况后来不是还有个老四吗?所以我以为那是因为西北秦家的兵权,却哪里想到……”轩辕谨忍不住叹气,整个人都萎靡了。 吕侧妃却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面色一阵白又一阵青的道:“囚……囚……他那意思,是日落之后囚于西北陪那个女人,日出之后又囚于西北之外不得近那女人吗?因为日属阳夜属阴,因为日落之后就归夜管,因为那个女人在阴间!” 声音越到后面越拔尖,最后甚至伴着一声刺耳的茶杯砸地声:“不是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吗?他不是亲王吗?生于皇家长在皇家,他做什么痴情种!他不觉得这很可笑吗!”*怕有亲实在不明白意思,特别解释一下,大门只要开的方向对,夕阳斜照时就会映出一个大门的框,即是“囗”,人站进去就产生人影也就是“人”,合起来就是个“囚”字,而“囚”的意思自古以来都不那么好,所以,正常人家尤其讲究的皇亲贵胄,都不会把门开成这样!* —— 看到世子轩辕修黑着个狰狞脸回来,世子妃沈欣婷吓了一大跳,赶紧低声交代身边的妈妈:“打听打听世子爷刚去了哪里,遇上了什么事。” 妈妈应诺,转身而去,回来得到的结果却是:“小厮起初还跟着世子爷的,可世子爷听了忽然近来的侍卫低声禀告后就让他先回了,去了哪里不知道,那侍卫说的什么也不知道。” “没用的东西!”世子妃沈欣婷沉着脸怒了一句,又问:“世子爷现在在哪里?” “书房。”妈妈颔首应道,欲言又止。 沈欣婷看了看她,脸就更阴沉了下去:“那女人又差丫鬟送东西去书房了?” 妈妈低头不敢言语,却分明是默认了,沈欣婷顿时脸一黑,猛抬手就拍上了椅扶手:“真是不要脸的东西,仗着是宫里赐的就无法无天了!” 妈妈赶紧道:“不过世子爷并没有收,还说不许任何人打扰。” “也包括我?”沈欣婷沉着脸道。 妈妈忙道:“世子妃,世子爷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心情不好?”沈欣婷说着就红了眼眶:“许他心情不好就不许我心情不好吗?当初……当初……”手抚上平坦的小腹,泪就不禁成串的往下掉:“他竟然也只是一句‘看开点,你还年轻,日后总会再有的’……若那是我身体的原因或者是我不小心,他这么说也就算了,可……可那分明是他们兄弟……” 妈妈一惊,赶紧不顾冒犯的冲上前捂住沈欣婷的嘴,惶恐道:“世子妃,您冷静一点,您跟世子爷已经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还不能不了解他的为人他的难处么?他也不是不念情分的人,只是……只是这世道对他太不公平……” 第149节 说着说着,妈妈也说不下去的泪落了下来:“世子妃,您就别再跟世子爷闹脾气了,继续下去,对您对他都不好啊……” “我知道,我知道,妈妈我知道,可是我……”沈欣婷泪流不止哭得肝肠寸断:“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个孩子,却就那么没了,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约莫半个时辰后,妈妈才把沈欣婷安抚好侍候睡一会儿,再出门就有丫鬟面色难看的小声报道:“世子爷刚刚回来过……” 妈妈一怔惊得变色:“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了?你们为什么不出声提醒。” 丫鬟欲哭无泪:“奴婢是想出声提醒的,但是世子爷早一步发现了不让,就那么一声不发的在门外站了约莫两刻钟,屋里没声了才走的,奴婢让人偷偷去看了下,说世子爷是回了书房……” 听到这话,原本面色难看的妈妈总算缓了颜色,但跟着,就深深的叹了口气。 —— 夜幕降临,灯火燃起,恭亲王和轩辕彻父子两却还没打完,眼看半个王府已经狼藉一片,继续去指不定整个王府又要一番重新修葺,收拾好心情的吕侧妃只好找了史侧妃一起去让苏静卉出面…… “三爷再怎么说都是王爷的儿子,王爷要打自己儿子,是旁人劝就能劝得住吗?”苏静卉叹气,也在说明她之前不去劝的原因。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王爷把平郡王打……咳吧。”史侧妃也叹气。 吕侧妃点头:“虽说这种事以前就经常发生咳……但你嫁进门来也有一段时间,王爷和平郡王虽然也有几次争吵,可到底是不像现在又打起来……听说还动上真刀真枪了,这刀剑无眼的,谁伤了谁都不好不是……” 苏静卉惊愕:“还动上刀枪了?”跟着就倏地站了起来往外走:“那可得去看看了。” 说着就往外冲,不大的个头步子却不小还飞快,不过就是两句话的功夫,人已经撇下吕侧妃和史侧妃出了院子…… 吕侧妃和史侧妃都怔了一怔,面面相视后纷纷叹气起身,跟出屋去却哪里还有苏静卉的人影,甚至连院里的丫鬟婆子都少了好些。 “奴婢参见两位侧妃娘娘。” 吕侧妃和史侧妃刚要走,郑秀珠就从转角冒了出来,俨然一副刚巧出来碰上的模样,可两人何许人也,在这王府里待了大半辈子,会看不出那点小心思小伎俩? 吕侧妃本想先看看史侧妃的反应,却就听到史侧妃一脸焦急的道:“我去追追平郡王妃。”说着就几步上了青衣小轿,催婆子赶紧抬她去追苏静卉。 眸一沉,吕侧妃面色难看了瞬,但转眸看向近前福身的郑秀珠时就缓了过来,却也并没给多熟稔的好脸色,开门见山就问:“郑小主有事吗?” 郑秀珠倒是机灵的,立马察觉到了吕侧妃的不悦,但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这看似闲散的聚宝苑,实际上比想象中的还要守备严实,她的人根本送不出信去,而她和裴妈妈也实在信不过这院里的人,不敢放银子让这院里的人给递信出去,免得信没递出去,反而惹出祸端来…… “以前总在母亲那里听闻吕侧妃娘娘不少事,早就想拜见一下了,却碍着奴婢当下这样的身份实在……如今碰巧遇上,欢喜不已,特地过来拜见一番,若有失礼,还望恕罪。” 郑秀珠硬着头皮软声道,看起来好不乖巧,而她的丫鬟也趁着这功夫,悄悄的给吕侧妃的丫鬟塞东西…… 吕侧妃勾了勾唇,笑得相当平淡疏离:“都是郑夫人看得起……好了,我现在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回吧。” 郑秀珠颔首应诺,却还是等着吕侧妃出了院子后,才折身回后边的小院。 四下无人时,丫鬟才贴近低声道:“交代的东西已经给了吕侧妃的丫鬟。” 裴妈妈问:“可让人瞧见了?” 丫鬟摇头:“奴婢可小心了,还特地瞧准了那丹葵和青芝不注意的时候塞的。” 裴妈妈点点头,可郑秀珠却担心:“裴妈妈,你说吕侧妃真的愿意帮这个忙吗?瞧她……并不是很喜欢我的样子。” 裴妈妈宽慰道:“郑小主放心,那可是贤妃娘娘赏的宫里出来的东西,吕侧妃把持了恭亲王府中馈这么多年,不可能这点眼力都没有。再有就是,这宅子里的人,到底不能看表面,您得想想她的身份和您的……”后面的话,不好说下去,干脆忽略了:“总之,至少看在贤妃娘娘的面上,吕侧妃也应会帮这个忙的。” “但愿如此吧……”郑秀珠叹气。 而前边。 “瞧见了吗?”丹葵问青芝。 青芝笑:“你不应该是问我瞧清楚是什么了吗?” “啧,有荷包裹着,除非你能透视。”丹葵没好气的撞她一下:“算了,不管是什么,回头跟香儿仔细说一下,让她回平郡王妃一声。咱们猜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平郡王妃那么聪明,总能猜出来的。” 那理所当然的语气,都把青芝给逗笑了:“你那语气,怎么说得咱们平郡王妃神似得?” “哼,难道她不神吗?”当初四房那个女人抱个孩子来说是平郡王的,谁不气得满肚子火,却只有平郡王妃一个人平静淡定,甚至早早识破了那女人和孩子都是四爷的!还有李梓那事…… 越想越觉神,丹葵仰着下巴就道:“反正,我就觉得平郡王妃神极了。” 青芝赞同的点点头,跟着又道:“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平郡王妃干嘛还留着后面那女人呢?”难道平郡王不宠幸她,所以留在那里也不过是多几张嘴吃饭,不差那点钱养就不计较? 丹葵眨眨眼,好一会儿才蹦出句囧的:“总之,总是有理由有道理的。” 青芝白她一眼:“去,这还用你说!” “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有本事你倒是解释解释啊……” “呵呵,我忽然想起来左妈妈让个让我那个东西给她的……” “别跑!” 两人一前一后跑远的身影,落入月牙和粉蕊眼里。 这两人被降下三等后就没得近过苏静卉和轩辕彻,一直再找机会再翻身,却一直没有找到,不过,她们不会放弃的…… —— “王爷,平郡王,别打了,平郡王妃和史侧妃来了。” 侍卫重复着一样的话好一阵大喊,才总算把声音传到了打得如火如荼的父子二人耳里,而后又好一会儿,轩辕彻主动退出战圈,还要追打的恭亲王立马被侍卫扑住,才总算结束了这一场父子大战。 苏静卉不顾形象,提着裙摆就第一时间跑到轩辕彻旁边,倒不是怕他真受伤了,只是免得父子两又几句不和再次开打,她横在中间,好歹让要面子的恭亲王不好动手。 不过,做给人看的一番检查轩辕彻还是要做的,并做着紧张的声音关心问:“没事吧?” 轩辕彻哪能没看出来,忍着没笑,气喘吁吁的冲她挤眉弄眼:“没事,就是累了,不过那臭老头更累。” 那表情就算了,声音还不高不低,顿时惹得耗干力气喘得像老牛的恭亲王再度炸毛,手里的刀子一甩就扔了过来:“孽子,说什么呢!谁更累了,分明是你喘得跟肺痨似得!”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实在没力气了,拿刀子倒是往轩辕彻飞来,却是还差了四五步就掉了下去,不偏不斜刚刚好插在石板与石板间的缝隙里,颤颤不稳的插着。 轩辕彻噗嗤了声,白眼一翻,大半重量就压向了苏静卉:“我们回去吧。”说着就看起来靠苏静卉扶着走而实际是他半拖着苏静卉的,往聚宝苑回。 身后,恭亲王更是气得跳脚,却是没有力气追了,一阵不挑词的喷骂也不见轩辕彻回头,似乎更觉没脸面,干脆吼道:“不是封了郡王吗?还赖在老子这里作甚?有本事别吃老子的住老子的,给老子滚出王府去!” “哈哈哈……” 轩辕彻总算有了回应,却是畅快的大笑,跟着就欠扁的大声对苏静卉道:“卉儿,听到没,咱们又可以出去二人世界了!” 苏静卉:“……” 恭亲王:“……” 史侧妃:“王爷……” “叫什么叫,没听到老子刚说什么吗?没听到那孽子说什么吗?不对,他奶奶的,砸了恭亲王府这么多东西就想拍拍屁股走?去,赶紧盘盘到底坏了多少东西,让他垫上银子再滚!” 恭亲王一阵吼断史侧妃的劝话,就冲侍卫后:“都杵着作甚,赶紧扶老子回去上药,那个天打雷劈的孽子,就该天打雷劈,他奶奶的自己亲生老子都下得去手……他奶奶的,这天怎么这么好?怎么就不打雷……” —— 侍卫奉命去聚宝苑讨赔银的时候,轩辕彻早带着苏静卉收拾简单行囊,跑醉仙楼去了。 因为之前开过口,因而这一次苏静卉还带上了容嬷嬷,留了左妈妈和丹葵青芝看院子。 只是父子间暂时怄气,虽然说不定多长时间,却也肯定不会真的太长久,去的也不是正经的郡王府,所以,郑秀珠一个小妾,理所当然不用带! 马车上,轩辕彻睡得跟猪似得。 苏静卉哭笑不得,倒也没有吵他,等到了醉仙楼才将他喊醒,笑着揶揄道:“真有这么累吗?” “要防止被砍伤,还不能让人家堂堂大明国唯一亲王输给自己儿子出去没面子,真的是门技术活儿,很累。”轩辕彻哼哼应道,趴在她腿上不肯动。 “那你又何必跟他打。”苏静卉笑得更乐了。 轩辕彻却抿唇不语,许久没声。 苏静卉知道,他是在想墨轩的事,本不打算插话,可想了想,还是道:“王爷是驰骋沙场的武将,也是这个大明国的唯一亲王,皇上唯一的兄弟,大爷,世子,你,四爷的亲生父亲……” 这样多重的身份,让他的处境也很微妙,一面可以豁达直爽干脆果断,一面却又不能豁达直爽干脆果断,至少,他的真实感情就不能那么坦荡荡的摆出来,因为小小一个他,可以牵扯上很多人很多事,他的一个放纵一个任性妄为,都说不定就是整个恭亲王府的灭顶之灾! 轩辕彻幽幽叹气:“这就是……身份地位越尊贵,心和处境越悲哀吧……” 苏静卉怔了一下,笑:“这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嗯……”轩辕彻勾唇:“很小的时候,听一个姓秦的女人说的。” 苏静卉惊讶了瞬,道:“很了不起的女人。”若是她生在这个时代那个年纪,也未必能有这样的见地吧…… “只可惜啊……”轩辕彻唇边的笑更深了,而合着的眼却没人知道究竟是什么颜色:“是个短命的。” 苏静卉不知该接什么话,干脆沉默不语,默默的揉着他的头,像哄入睡的孩子似得。 忽然,轩辕彻睁开眼的同时一把抓住她的手,她还以为他又要抱怨她当他小孩子时,就听他来了句:“我饿了,给我做几样好吃的菜吧。” 苏静卉笑:“好,不过你得先起来,你压着我动不了。” 轩辕彻倒是干脆,一骨碌就坐了起来。 他难得这么合作,苏静卉没道理浪费时间跟他继续在马车里耗,动了动腿觉得不麻,就起身准备先往外走,却不想他竟又在身后忽然抱住她…… 他说:“我不会像那个老头那蠢。” 苏静卉有点莫名其妙,一时间真的没反应过来恭亲王到底哪里蠢了,跟着就听到他低低道:“人死了,做什么做再多,也没用。” 这话很平常,甚至不那么好听,可结合前言,却何尝不就是——他不会像恭亲王一样,等深爱的人死后才懊恼才忏悔,他会在深爱的人还活着的时候,做尽他想做的能做的一切,当然包括保护! 苏静卉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直觉心里一阵阵暖,却不知该说什么,思来想去,仅仅一句:“嗯,我信你。” 他跟她说的不是甜言蜜语,不算山盟海誓,她还他的,更跟甜言蜜语不沾边,山盟海誓距离远,可…… 那看似普通却不普通的话,在彼此心中,远远胜过甜言蜜语山盟海誓。 轩辕彻勾唇,笑了:“卉儿……” “嗯?” 轩辕彻咧嘴:“我发现,我的脸现在正贴着你屁股。” 苏静卉“……”,有种彻底败给他了的感觉,还想踹他一脚…… 脸贴着淑女屁股这种事,他怎么就好意思跟淑女说出来? —— 轩辕彻又被恭亲王赶出王府的事,很快传进了宫里。 皇帝面色难看嘴直抽:“这对父子怎么打架还打上瘾了?朕还以为他们好一阵子不打,已经戒掉了……” 一旁众人默默,谁也不敢说什么。 皇帝想了想,又问:“这回打得多凶?” “据说半个恭亲王府狼藉一片,砸坏的东西和修葺的钱盘下来,得近十万两,恭亲王还派了人追去醉仙楼让平郡王赔钱,结果人被平郡王咳咳……一脚踢出了醉仙楼……” 第150节 皇帝嘴角有一阵抽抽:“十……” 本来十万两对他一个皇帝而言也不是多少银子,可这十几年他可从自己的私钱里贴了不少给恭亲王修府邸,继续这么贴下去,还不知何年何月是个头,可西北…… 一阵咬牙切齿,皇帝道:“让太子来一趟!” 内侍应诺,很快将轩辕擎天带来。 “你皇叔跟平郡王又打架了。”皇帝说起这事来都忍不住咬后槽牙。 轩辕擎天一怔之后,面色难看,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先问一句:“打得凶么?” 皇帝一听,顿时气撒他身上的瞪过去:“那父子两打起来哪次不凶?” 轩辕擎天顿时一脑袋黑线,果然跟着就听到皇帝道:“没道理父子大家让老子先低头,明天你去一趟醉仙楼,不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让平郡王先低头。” 轩辕擎天头顶黑线顿时厚了一圈,可跟着就想到了一张平静如水的脸…… “是。” ☆、142 姜,还是老辣 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斗争,哪里有斗争,哪里就不缺眼线,哪怕是皇帝身边…… 皇帝找太子轩辕擎天,让他次日去醉仙楼找轩辕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二皇子轩辕宇耳里。 二皇子轩辕宇低低抱怨了一声皇帝偏心,有什么事都先找太子,随后又猛然想到了什么的招手让人近,低低交代一句。 那人听后颔首,悄悄出宫便直奔了醉仙楼,将太子次日回到醉仙楼当说客的事告知轩辕彻:“二皇子还说,若是平郡王不嫌弃的话他明儿也来坐坐……”顿了一顿,就话中有话的低了低声道:“兴许还能帮上点什么忙。” 轩辕彻勾唇浅笑:“二皇子殿下不吝愿来凑这个热闹,我岂有嫌弃之理。” 来人一听顿喜:“那平郡王的意思是……” “明日定备好酒菜静候二皇子殿下。”轩辕彻笑着拱手。 来人忍不住眉开眼笑,连连直哈腰:“那奴才这就回去回话了,平郡王您早些休息。” 轩辕彻浅笑,起身送人到门口,让店小二的送从后门离开。 “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会生气的。”苏静卉浅笑着从楼道转弯出来。 轩辕彻咧嘴:“二皇子话都说到那份上了,我若拒绝岂不是太不知好歹?更何况,二皇子若真那么笨到说自己是今晚给我透的消息约的时间,太子奈何不得他那位还奈何不得吗?” 顿了顿,琥珀色的桃花眼里就精光一闪,笑里多了三分狡黠:“对了,反正这么热闹,不如叫上四皇子和长平侯世子一起,省得卫昇津那家伙回头说有好酒好菜不叫上他。” 苏静卉忍俊不禁:“只怕这好酒好菜,他是吃了也不消化的。” “那可就是他的事了。”轩辕彻笑着搂住近了的人:“再说了,大家眼看就要做亲戚了,以后要真有个什么,横扫竖倒总会沾到点,不如现在早些适应,我这也是为了他和盼蝶好。” 这种谬论,苏静卉懒得不予置评,干脆转移话题:“南海城的事,不知王爷知道不知道。” “知道能如何?不知道又能如何?”轩辕彻倒是淡然:“就是万人之上那位,也不是事事都能掌控拦得住,他不过就是一个亲王,一名武将,仔细算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苏静卉勾唇:“这番话若是王爷听到……” “你以为他会欣慰一笑摸摸我的头说好孩子?”轩辕彻撇嘴打断她的话:“算了吧,别对一个只会打仗的男人要求太高。” 苏静卉又一个忍俊不禁,牛头不对马嘴的接了一句:“小舅舅倒是挺会教养孩子。”至少没让你心灵扭曲。 “好好的提他做什么。”轩辕彻没好气的说道,神色却并不是真的那么不耐不悦。 一样米养百样人,百样人百种脾性,脾性不同表达情感的方式自就不尽相同…… 苏静卉勾唇,不再言语。 —— 第二天一早,轩辕彻照常去神机营,苏静卉则闲着没事去菜地抓虫。 快日落时,卫昇津就屁颠着第一个到了,随后四皇子轩辕凌才到,卫昇津这才知道晚些太子和二皇子都会到,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却被轩辕凌一把拉住:“你就这么跟人做兄弟的?” “我才要问你们怎么这么跟人做兄弟的呢!”卫昇津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倒是没再要走的转头自寻了位子坐下倒茶喝:“最可恶的还是轩辕彻那臭小子,闲着没事力气使不完做什么不好,偏又跟恭亲王打架。” 那父子两许久不打,再加上轩辕彻又娶了妻,他还以为这种破事以后都不会再有了,哪里想到,轩辕彻是个欠的就算了,恭亲王也是…… “你说他们家的私事我们凑什么热闹?那对父子指不定本来就八字犯冲,劝得住一时劝得住一世吗?真要劝得住,还能有这些年那么多次?”卫昇津越想越火大,不禁口不择言起来。 轩辕凌踹了踹他:“隔墙有耳啊。” “去,我进来之前就问过了,今儿雅间有空,起码左右都空着。”卫昇津撇撇嘴:“再说了,我说的也是事实。” 轩辕凌自己倒茶喝了一口,始终以一种微妙而略显揶揄的眼神看着卫昇津。 卫昇津被他看得愈发浑身毛躁:“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可告诉你啊,小爷不好你这一口。” “天气炎热,多喝凉茶,眼看都要成亲了,火气这么大可不好,洞房花烛夜吓到新娘怎么办。”轩辕凌凉凉道。 卫昇津顿时就被揭穿了什么似的一窘,迅速恼羞成怒:“五十步笑百步!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呵呵,我可是听说了的,宫里已经张罗着给你娶皇子妃的事了。” 轩辕凌倒是淡然:“早娶晚娶都是娶,若那真是火坑,也不止我一个人跳,怕什么?” 卫昇津愣了愣:“看不出来呀,你倒是想得开,以前好像也没这么豁达的呀……” “不然呢?苦恼烦躁有用吗?”轩辕凌微微苦笑一瞬,又恢复了精神:“更何况,那臭小子不是最好的例子吗?不管不顾不抱什么希望,反而娶了个最好的,我运气再不济,总不至于比他烂吧。” 而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知道南海城一行真成的话,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若是不能,想那些又还有什么用…… 这些,他是不会跟卫昇津说的,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信不过卫昇津,而是,有些事,知还不如不知。 一点风声没收到的卫昇津自然没想到那些,只为那话儿嘴角直抽抽:“那臭小子运气确实好得有些太离谱……”明明原本传闻不咋地的人,生生过门后各种完美让人羡慕妒忌恨。 轩辕凌勾唇:“与其羡慕他,不如祈祷你那位秦家小姐也不差。” “得了得了,不说那些了,来,干,额不对,小二,拿酒来……” —— 既然知道太子和二皇子随后回到,二人自是拿酒来也不过小酌而已。 不多久,二皇子轩辕宇就先到了,听说四皇子轩辕凌和长平侯世子卫昇津也在,一怔之后笑了:“那本皇子就不用另开雅间了,直接去找四皇弟就行。” 轩辕彻出门前就有交代过,辛掌柜听闻二皇子真这么说自就不惊讶,却还是做着为难的模样给二皇子看并眼色示意小二去询问四皇子的意思。 戏都做足了,二皇子轩辕宇哪有不上当的道理,还故作大方的拍拍辛掌柜的肩道:“有本皇子在你怕什么,更何况四皇弟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人,你直管带路就是。” 辛掌柜连连哈腰应诺,那模样又成功的取悦了轩辕宇,自认为慷慨的笑道:“要不这样吧,本皇子陪你走慢一些。”意思是让那小二有时间去问过轩辕凌…… 辛掌柜立马受宠若惊:“不用不用,二皇子平日的速度就行,请。” “三堂弟怎么就挑了你这么个胆小的做这醉仙楼的掌柜。”二皇子轩辕宇完全不知道之前在醉仙楼吃的亏很多一部分跟辛掌柜有着大关系,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就上楼去了。 四皇子轩辕凌岂会不知轩辕彻找他和卫昇津来的目的,又岂会拦着二皇子轩辕宇进雅间?等太子轩辕擎天和叶鑫宇到时,三人已经在雅间里好酒好菜的喝开了。 “不知太子殿下今天回来,九重天间已经……”辛掌柜一脸惶恐的为难。 轩辕擎天路上已经知道了大概,四皇子轩辕凌和长平侯世子卫昇津素来跟轩辕彻交好,他们听闻恭亲王和轩辕彻父子又打架而来一趟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但二皇子轩辕宇却显然不是那么单纯…… 既然早知大概,这会儿听到自也不会意外:“没事。” 轩辕擎天才应了这么一句,二皇子轩辕宇就从楼上下来了,身后还跟着四皇子轩辕凌,但轩辕凌显然是被硬扯来的。 二皇子轩辕宇道:“不知太子皇兄今儿会来,与四皇弟已经占了九重天间,若是太子皇兄不嫌弃就一起用吧,免得多开一间浪费还难~为~辛掌柜。” 轩辕擎天浅笑,倒是大方:“有何不可。” 虽二皇子轩辕宇言语略有挑衅,但到底还是跟太子轩辕擎天相安无事的进了雅间,辛掌柜也乐得轻松,暗自嘘声之余赶紧命人加酒加菜加碗筷。 夕阳西落,天还大亮,不多久轩辕彻就回到了醉仙楼。 “晒了半天,出了好几身汗,先去沐浴换身干爽的衣服再出来陪各位。” 轩辕彻露了个脸扔下话就直接又走了,好半天才回来,不但换了一身干爽,还神清气爽得满脸都是“我刚刚回去还趁机偷香了一把”的颜色。 那么明显,瞎子才看不出来,二皇子轩辕宇顿时忍俊不禁的揶揄他道:“三堂弟这是故意要刺激死我们吗?” 话说的是“我们”,眼却若有似无的斜着太子轩辕擎天,最巴不得太子妃的大哥叶鑫宇注意到,但是…… 太子轩辕擎天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端坐那里慢慢饮酒看都不看他,叶鑫宇也注意力全在轩辕彻身上一般跟轩辕彻打招呼,完全忽视二皇子透露的讯息。 没能从两人那里挑起个水泡泡,二皇子轩辕宇自是不悦,暗讽两人一个自作清高一个脑子愚钝,转眸指望上轩辕彻,而轩辕彻也真不负他所望,回叶鑫宇招呼的同时,笑嘻嘻的问他:“晒了半天晕乎了,怎么听不懂二皇子在说什么呢?” 轩辕宇大笑:“你不是听不懂,是装糊涂!” —— 人多到底不好什么话都说,某些小动作更不好做,再加上轩辕彻和恭亲王父子犯冲早不是一两天,积下的怨愤都罄竹难书了,哪是旁人三几句话吃餐饭就能劝住的,太子轩辕擎天此行目的自是没有达成,而他也早料到不会这么容易达成…… “太子殿下在想什么?”坐顺风车的叶鑫宇问。 轩辕擎天抬眸看了他一眼后,道:“在想到底要怎么劝三堂弟那头倔牛去跟皇叔低头。” 叶鑫宇想了想,余光不露声色瞥了轩辕擎天好一会儿,才道:“太子殿下以为,这事太子妃能不能帮忙?” 轩辕擎天怔了一下,拍额:“对对对,本宫怎么忘了那小子宠妻如命,若是让太子妃出面请三堂弟妹进宫一趟说说,回头说不定就能成事了。” “只怕没那么容易。”叶鑫宇道:“以前少见也真不觉得那位平郡王妃表妹是个难对付的,可如今看来,她已长成不简单的。” 轩辕擎天勾唇笑他:“没想到这世上竟也有人能让大哥看走眼。”没外人的私下里,为表示直接对丞相府的尊重对太子妃的厚爱,他还是会称呼叶鑫宇为“大哥”。 “山外有山这话总不是虚说的。”叶鑫宇浅笑:“虽说希望太子殿下此事圆满,但还是有些担心太子妃应付不了那位平郡王妃,所以……” 轩辕擎天笑道:“本宫明白,大哥放心吧,再说了,太子妃如今有孕在身,本宫还是得再想想是不是真让她出这个面操这份心。” 说罢,与叶鑫宇相视便是一笑。 笑是这世上最好的语言,但,却未必都是真实的…… —— 父子打架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景阳山。 “这父子两真是……”太后叹气:“看来哀家要提前回去了。” 一直陪在左右的九皇子轩辕璟道:“皇叔跟三堂兄打架又不是第一次,皇祖母何必如此担心,还是多养些时日再回去吧。” 太后笑着揉揉他的头:“如今却不只是他们父子二人的事了。” 以前轩辕彻还没成婚又厚颜无耻,“太极推手”练得尤为登峰造极,而恭亲王是个暴脾气,皇帝都不好在他跟前说得太直白,旁人又能怎么样?说到底也只是从父子二人身上慢慢下手,旁的起不了多大作用,可如今却不一样了,轩辕彻娶妻了且宠妻如命,苏静卉夹在中间横竖都是不讨好的…… 若单纯苏静卉只是苏静卉,太后倒是不怕她应付不来,只是苏静卉还是百里明镜,即便已经当了郡王妃却也还是低着许多人一大截,到底有些事不能直着来,万一苏静卉这个身份被牵绊着动不了,那百里明镜就出不来,后边的事自是寸步难行,指不定还生出什么事来。 九皇子轩辕璟隐约有点懂,可又不是那么懂,绞着脑汁想跟上太后的步调的模样太后倒是看不清楚,但见他半天不说话也就约莫能猜出来了,不禁笑了起来:“你还小,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慢慢来,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多了,看人看事就容易透彻了。” 第151节 被揭露心思,九皇子轩辕璟有些窘:“皇祖母太厉害了,这样都能猜出璟儿的心思。” “哀家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太后笑道。 九皇子轩辕璟嘿嘿笑了两声,乖巧的趴上太后的腿:“得皇祖母看着长大就是福气,所以璟儿要快些长大,快点成亲生子,这样一来,璟儿的孩子也就能得您老人家赐福了。” 太后勾唇:“哀家算算啊,你现在九岁了,虚岁也才十岁,要娶皇子妃至少也得十五岁,运气好也十六才能当爹……诶哟,还得好些年呢,哀家岂不是要活成老妖怪了。” 虽说话是自己挑起的,可真听到太后这么说,九皇子轩辕璟不禁两眼一下就红了:“皇祖母才不可能成什么老妖怪呢,要是也是老神仙。” 太后呵呵直笑,好一会儿才停歇下来,语重心长道:“不管未来如何,璟儿,你一定要牢牢记住,仇可念未必非报不可,而恩,却是万万不能忘不能不报的,人一旦忘恩,就意味着走到头了。” 轩辕璟默了好一会儿,道:“皇祖母放心,日后无论如何,璟儿都不会为难三堂兄和三堂嫂,也不会跟他们作对。” 太后浅笑,轻轻揉着轩辕璟的头,不再说什么,可轩辕璟却忍不住问:“以皇祖母的眼光看来,三堂兄和三堂嫂是什么样的人?” 太后默了许久,才喃喃道:“……不在方外的方外之人……” “方外乃世俗之外的意思,方外之人通常是指僧道,所以……不在方外就是不在世俗之外,也就是世俗内咯……”轩辕璟瞪眼:“额,皇祖母觉得他们都是在世俗圈内的僧道?” 这解释不但逗得太后又一阵大笑,旁边的嬷嬷们都个个忍俊不禁起来。 太后的意思分明是。平郡王夫妇是世俗圈内的言行超脱于世俗礼教之外的人,却怎么到了九皇子那里,就落成了“僧道”…… 这解释,太简单粗暴了。 —— 太后回京的日子忽然提前了,还指明要恭亲王和轩辕彻苏静卉一起去接。 苏静卉略微惊之后,忍俊不禁就笑了,太后这简直是昭告天下——父子两打架的事哀家都知道了,想当说客的统统可以闭嘴了,因为这说客哀家要当! 天下间,谁敢跟太后抢“功劳”?更何况,谁能比太后在恭亲王面前更得脸面?那可是恭亲王亲妈,平郡王亲祖母,她想拧恭亲王耳朵恭亲王还不能嚎,想揍平郡王平郡王都不能躲的人,谁敢说比她更有能耐同时秒乖恭亲王和平郡王? “是不是觉得,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轩辕彻忽然冒出来,从身后拍了拍苏静卉的头,并眼神“凶狠”的瞪了香儿等人一眼,明摆着“再不识相的滚,爷可就一个个的扔出去了啊”。 香儿颔首退出,水仙撇撇嘴跟上,屋里一下就只剩下轩辕彻和苏静卉了。 “反正要带的人也都在这儿了,就明儿出发吧。”轩辕彻坐下的同时,把苏静卉抱上了腿。 苏静卉浅笑点头:“也好,免得晚了,宫里指不定来个谁交代什么。”甚至,谁赖着跟上。 “那晚些就吩咐她们收拾吧,记得动静别太大。”轩辕彻笑着点上她鼻梁,明显是识破了她的心思才特别加了后面一句调侃她。 —— 果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第二天一大早宫里就来了人,是皇后让苏静卉进宫一趟,可惜更早之前,苏静卉和轩辕彻已经轻装启程,一行骑马出城了…… 宫里来的人悻悻然离去,而消息却很快又传给了出城的轩辕彻。 “啊哈哈……”轩辕彻坐在马背上一手缰绳一手搂着苏静卉的腰,仰天大笑:“其实我还挺想看看那人的嘴脸的。” 苏静卉淡淡道:“调头就可以了。” 轩辕彻没好气的用自己下巴“砸”她头顶:“让你说话的时候半天没个声,不想你说话的时候总那么多话,说就算了,还泼冷水……” 苏静卉忍着没笑:“我笨嘛,分不清楚什么时候该接话,什么时候不该接话,要不这样,以后尽量不接话如何?” 轩辕彻瞪眼,搂她腰的手改扣上她后脑,生生把她脸转回来,低头就咬了她嘴一口:“不许!” 已经远远跟在身后的水仙白眼一翻,对众人道:“我觉得我们应该还要跟得再慢很多点才行……” 免得不该看的看太多了,早晚长针眼! —— 听说轩辕彻和苏静卉已经先走一步的恭亲王暴跳如雷,跳上马就带了一队人杀,额不,追上去。 老虎一走猴子称大王,一张招人启事转头就贴出了恭亲王府大门外,迅速招来一大批人应聘,水仙的表哥表姐阿泰和春晴闻讯而来,都顺利的得了差事…… 消息,又第一时间送到了已经到了景阳山的轩辕彻和苏静卉耳里。 ☆、143 见,心结难解 轩辕彻和苏静卉走得并不算快,恭亲王一行却是快马加鞭,其实第一天只两个时辰的时间就追上了,但父子间还互看不顺三句就开吵,最后还是分开了各走各的…… 恭亲王都到了景阳山别宫住了一晚又等了一天,轩辕彻和苏静卉才慢吞吞的到。 这种“拖拖拉拉”的态度,对习惯速战速决的军事家而言简直是种变相的折磨,却也不好当着已经跟他谈过的太后的面把轩辕彻和苏静卉一顿喷,憋着的后果当然是面色狰狞比茅坑还臭。 不过,轩辕彻和苏静卉都是能装瞎的,而太后本身就“眼不见为净”,九皇子轩辕璟又很能见机行事…… 如此下来,气氛虽算不上太好,但也不至于糟糕。 酒足饭饱之后,太后笑眯眯对苏静卉道:“匆匆忙忙赶来,也累了,就休息两天在商议启程回京的日子吧。” 恭亲王一听不禁瞪圆眼:“太后……” “嗯?”太后不待他说完就转眸看了过去,拉长着的脸,明显是不高兴不许恭亲王发表任何意见。 恭亲王虽说纵横沙场几十年见到再凶狠的敌人都眉头不皱一下,可唯独对太后却没有半点办法,不禁当即一窒话断在半道憋在了哪里。 皇上以孝治国,为表孝顺,恭亲王在太后面前显示出怕太后的模样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可到底自己儿子媳妇和侄子都在那里,回过神来就已经够尴尬了,却还看到轩辕彻那孽子薄唇一撇,笑得很是幸灾乐祸…… 顿时,滔滔怒火冲上脑,一发热就忘了太后在旁,抬手“碰”一掌就拍上桌,满桌碗筷盘跳声伴着咆哮就震了来:“你个孽子笑什么笑!” 苏静卉就坐在太后身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第一时间发觉恭亲王要发飙就倾身一手拉着太后的手一手扶着她后背轻唤了声“太后”,一副要说话的模样成功分散了太后的注意力,以至于恭亲王冷不丁那么一吼,倒是没把太后吓多大一跳。 太后倒是没有吓多大一跳,但还是被吓到了,跟着脸就一沉喝了回去:“恭亲王,你说谁孽子?好好的忽然这么一吼,你是想吓死哀家吗?” 恭亲王这座爆发的火山顿时如同油炸米纸泡了水,瞬间软趴趴:“不,不是……太后,您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什么……”支支吾吾半天没个清楚答案,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又因为几个小辈一群下人看着,颜面尽失狼狈不堪。 “哼,不用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哀家知道,你早就嫌哀家命太长!”太后冷冷打断恭亲王的话,扬声喝道:“来人,把这孽子给哀家轰出去!” —— 恭亲王和轩辕彻父子的问题没解决,又被太后给怄气上了…… 太后上了年纪,身体也不好,万一有个什么,恭亲王的罪名可就大了,因而他哪敢跟甩别人一样甩太后脸子扭头就走?当然乖乖跪在寝宫外赔罪了。 只是没多久,轩辕彻也跑来陪着恭亲王一块儿跪上了。 恭亲王斜了他一眼,以为他是“良心发现”来陪的,当即哼道:“猫哭耗子假慈悲,老子还轮不到你小子可怜,滚!” “你以为我想来啊?” 轩辕彻没好气瞥他一眼:“要不是你蛮横不讲道理举刀追着我砍,我会为了自保还手吗?不还手那架能打起来吗?不打起来能天下皆知吗?天下皆知也就算了,非还当着太后的面吼嚷嚷着让她老人家想起来……” 说白了,他会跪在这里是因为太后罚的,而太后之所以罚他,都是恭亲王让本想和气解决的太后想起来的上了火! 恭亲王怔了一怔后就哈哈大笑得畅快,跟着就喷了轩辕彻一脸唾沫星子:“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叫你还手,活该!” “好歹一国亲王,你好歹讲点文明卫生好不好,打不过就喷口水……”轩辕彻嫌弃的抬手擦了擦脸:“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你说谁打不过你!”恭亲王炸毛。 轩辕彻懒得理他。 恭亲王却不肯罢休,吼的不行干脆又动上手了,伸手就冲轩辕彻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有本事再说一遍。” 轩辕彻啧了一声,揉揉后脑勺白他一眼,还是不理他。 “你……” 恭亲王张嘴又要骂,就被余光的黑影吸引了注意力,瞥去看清人后顿时一怔,失了魂一般的愣在那里。 走近的秦溯面无表情的微微颔首:“恭亲王,许久不见。” “许……许久不见……”恭亲王失魂应道,一时间也忘了自己是堂堂亲王,眼下正跪着,而秦溯无官无职平民一个还是站着的。 守在太后寝宫外的众人,纷纷自觉背过身去。 秦溯又微微颔了下首算是回应,便不再搭理恭亲王的转眸看想轩辕彻:“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很明显是被罚跪啊。”轩辕彻没好气的赏他个白眼:“怎么?觉得有趣也想来一份?” 秦溯直接也不再搭理他,等太后寝宫中嬷嬷出来请,就直接跟随进了寝宫去。 秦溯一走,恭亲王也回魂了,一巴掌又扣向轩辕彻后脑:“他怎么在这?” 轩辕彻早有准备,准准躲过了一巴掌,没好气的跪着往旁挪了几步:“你不是先到了的吗?没见他?” “早见了我会这个反应!”恭亲王瞪他一眼,又转眸看向秦溯离开的方向,面色微妙的难看起来。 算起来,他上次见秦溯还是她去的那一年,这十几年他也不是一次都没去过西北,只是一次也没能见到秦溯,他知道,那是因为秦溯不愿见他,秦溯恨他! 准确的说,秦溯从来不喜欢他,可不喜欢他,却救过他很多很多次,最后一次甚至还是把他从蜀地战场一路背回的京城,他不知道那一次他伤得又多重,只隐约知道不省人事了两个多月,后来又休养了大半年才能下床,而后,她病了…… 她身体一向很好,却忽然就病了,他隐约觉得跟他有一定的关系,但她说不是,秦溯也不愿跟他谈,一年后他顺利重新接管因为受伤而变相被剥的兵权,半年后他再次胜仗巩固了权势,而她,忽然就走了,没有给他一点准备就那么走了,他快马加鞭赶回也没能见上她最后一面,而秦溯却好像早知道日期一般的等在了那里,甚至不让他开棺,开口就要将她和他们的孩子一起带走,说是她的遗言。 她委屈着跟了他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跟他求过任何事任何东西,最后的遗言却是要带着孩子离开他…… 他,拒绝不了。 拒绝不了,也错过了知道真相的最佳时机,等他在想起来想问,秦溯却已不再见他,没想到十几年后,秦溯以这样的方式又一次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终于肯来了。”太后笑着对秦溯道。 其实恭亲王刚到那天开始,太后就让人请秦溯来,想撮合让两人见一面,但秦溯明明就在别宫里,也时不时就有人能见到他,但就是一直没人能把太后的话带给他…… 太后知道,不是那些人无能,而是秦溯还不愿见恭亲王,以算得上是温柔的方式在拒绝,他既然已经给了脸面,她自就不好太勉强,只好等,不想今天,秦溯竟主动现身了。 秦溯面无表情道:“我没有话要跟他说。” “你没有话要说,就不许他有话说吗?”太后浅笑。 秦溯抿唇,道:“我不想听。” 苏静卉一旁默默听着,猜到这个“他”指的多半是恭亲王,也知秦溯这种奇人异士是不削皇亲贵胄的,但,那么理所当然不卑不亢的语气,还是让她忍不住暗暗挑眉,冷不丁有种平衡感——瞧,人家对堂堂亲王还是这个态度呢,对自己那点又算什么? 太后叹气:“他虽没说,你也未提,但哀家知道,他心中一直有个结,必须得你才解得了。” 秦溯不语,干脆当成没听到。 太后肉眼半盲,心眼却还亮得很,不用人提也知道秦溯此时的反应意味什么,不禁又是沉沉叹了一口气:“哀家知道,轩辕家欠你姐姐太多,恭亲王欠你姐姐太多,弥补是已经弥补不了的……” 人都没了,赔金山银山整片天下,也没用! 秦溯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所以,就不必说了。” 太后叹气,也已不知再说什么好,干脆直接打发人走免得气氛越发尴尬:“也不早了,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第152节 秦溯也不客气,颔首应诺便直接退了出去。 待人出了寝宫,太后才摸索着拉上苏静卉的手,轻轻的拍着她的手背,语重心长道:“这事只怕还得看你了……” 苏静卉好一阵囧:“妾身愚钝,不知太后所指何事。” “时候到了,你会知道的。” 太后又是一番语重心长后,直接岔开话题:“晚些你出去就传哀家的意思让那父子两起来吧,恭亲王常年征战,身上大伤小伤无数,年轻时还好,如今到底也上了年纪了,哪还经不住久跪……” 苏静卉瞬间更囧了,却又不好再问,反正问也大概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干脆应诺后话便闭嘴等嬷嬷把药端上来,侍候太后喝下,又服侍她躺下睡着,才轻轻离开寝宫。 “太后让王爷和爷起来了。”苏静卉站在偏角直接道。 苏静卉到底是自己儿媳妇,恭亲王在她跟前跪着难免尴尬,也就不罗嗦的直接起了身,却也不急着离去的欲言又止。 “太后她老人家刚刚喝了药,已经歇下了。”苏静卉善解人意道。 恭亲王确实是想问这事,听到这话不禁点了点头,跟着就转眸看向轩辕彻,似乎有话要跟轩辕彻说,却又拉不下脸的,等着轩辕彻意会的模样,可…… 轩辕彻却直接当没听到,一起身就拉苏静卉过去:“扶爷一把,跪了这么老半天,膝盖疼死了。” 恭亲王顿时眉都胡子翘,一为轩辕彻“不识抬举”,二为轩辕彻那“软脚”,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跪那么一下就娘们似得嚷嚷起来,实在丢他的脸,可这儿却是太后寝宫前,他再一吼指不定就把太后惊醒了,更何况…… 秦溯也在这里! 思来想去,恭亲王还是觉得求人不如求己,决定不靠轩辕彻帮忙的自己去找秦溯谈谈,可…… 秦溯不见他就是不见他,他在别宫里转了三天甚至晚上还去据说是秦溯住的院子埋伏了一把,也没能见到秦溯的人。 “秦溯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以前还能有人说得动他,可如今那人却已经不在了……”太后叹气:“就算是哀家和彻儿也帮不了你这个忙,不过……”顿了一顿,又道:“或许平郡王妃可以。” “她?”恭亲王惊愕一瞬后,,面上露了些微不削。 太后看不清楚,但知子莫若母,听声音也大概知道了恭亲王的表情,倒也不说他什么,只道:“你不觉得平郡王妃和她很像吗?” “哪里像了!”恭亲王瞪眼。 “不像吗?哀家倒是觉得很像。”太后道:“虽说一动一静,平郡王妃也确实不如她活泼开朗,不似她那么爱说爱笑,可不都一样是聪明得剔透的人儿么?” 恭亲王抿唇不语,想起那个人的笑脸心就是一阵沉闷的痛…… 外人都道她温柔贤惠恬静温婉,但其实那些都是装的,真实的她活泼好动蛮横甚至有点不讲理,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她,是她一身湿透四仰八叉的躺在大石上喘气如牛,大热的天单薄的衣服湿透妙曼的身材一览无遗就算了,发现他误闯看到也不躲不避,还不慌不忙的说:“我先到的。” 他是这大明国唯一的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加上常年战场杀敌不知不觉就不苟言笑戾气厚重,一般人就算不知道他的身份,初次见到身材魁梧一脸凶相的他也会心凛生怯,还真是从来没有人像她那么若无其事甚至只是余光斜了他一下就赶人的,她是第一个,而且当时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小丫头。 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不禁觉得有趣,虽然一个貌美如仙的小姑娘一身湿透那么躺着确实很诱人,可他最终还是君子的避开了,却不想,转头竟有了再见她的念头,更不想,一直想见却见不到,而最不想见的时候却见到了…… 太后的叹气声,打断了恭亲王回忆的思绪,跟着就听到她道:“已经拖了好几天了,再拖下去指不定还惹人瞎想……就明天一早启程回京吧。” 恭亲王还是有些顾忌:“太后的身体……” “你大可放心,哀家再不济,也还是能撑上些时日。”太后淡淡打断他的话:“就这么决定了,吩咐下去吧。”说罢就不愿再多说的摆摆手赶人。 恭亲王只好应诺,转头跟御医一再确认太后确实“好转”,才吩咐收拾准备明天一早回京。 回程也走得很慢,晃晃悠悠五天才回到京城,皇帝为表孝顺,亲自出到宫门口迎接,皇后众妃以及皇子们,自是一个不落的全到齐。 瞧见太后气色却是比之前去景阳山之前好些,皇帝龙颜大悦,不但厚赏了随行御医和侍卫,还连去迎接太后回宫的恭亲王,轩辕彻和苏静卉都一并赏了。 但,太后有转好之象,却也许多人高兴不起来,贤妃就最恨不得第一个扑上去把太后掐死,可那也只能想想而已…… 一番折腾,永乐宫才总算安静下来。 侧卧贵妃榻中,太后慢悠悠道:“哀家怎么总觉得,一进宫就四面怨气森森……”顿了顿,叹气:“这宫中,究竟是多少人恨不得哀家早早入土?” 嬷嬷赶紧劝慰道:“太后千万别这么说,您……” “光是好听的就别说了。”太后淡淡打断她的话,嘟囔道:“还不如个直接不吭声的。” 嬷嬷知她这“直接不吭声”的是说苏静卉,不禁笑了:“奴婢资质愚钝,只怕再历练个几十年,也未必能有平郡王妃那股子泰然自若。” 提起苏静卉,太后也不禁满嘴的笑,可跟着却又是一阵叹气:“那丫头是个讨喜的,也聪明剔透得很,使人办事样样没得挑的好,就是不砸上身就装聋作哑直接不管的脾性实在让哀家都燥火。你说,她一个半大不小的丫头,数来数去也就活了那么几个年头,怎么就沉稳成那样?要说吃一亏长一智吧,却也没听说苏家怎么个苛待她呀……” 嬷嬷囧囧,不知如何作答,干脆默了。 太后叹气:“她那样的脾性跟秦溯有得一拼,可比彻儿还难对付多了,唯一算得上好的只怕就是她不对谁有怨恨,可……唉,哀家看哪,若是恭亲王拉不下这个脸来出个声,只怕他那心结这辈子都没法解了……” —— 恭亲王府,恭亲王在墨轩书房里走来走去。 秦溯又失踪了…… 之前在景阳山就那么大的别宫里,他也没能找到秦溯面对面的说上话,如今回了偌大的京城,要找起来就更难了,轩辕彻那臭小子跟他八字犯冲指望不上,难道真要去找那儿媳妇帮忙? 一想到苏静卉,就想到墨轩的秘密被戳穿,又想到她那张伶牙利嘴,恭亲王的老脸顿时就窘了个大红,憋了一肚子莫名气没地方发泄,哪里还肯去跟苏静卉开那个口。 “他奶奶的,老子就不信了,老子都能平定战火,还找不到个人了!” ☆、144 偷,人赃并获 太后做的和事老,不论是恭亲王还是轩辕彻,都得卖脸面,自然轩辕彻又要搬回了王府住。 好在,恭亲王如今忙着找秦溯,没有心情余力跟轩辕彻吵,而他忙着找秦溯的时候,苏静卉也见到了她去景阳山时,府里新招的长工阿泰和丫鬟春晴。 准确的说,是“兄妹”二人自己寻上门来拜见的,虽都只是简单的来问个安便识趣的走了,但水仙还是觉得很难堪,再看苏静卉自两人走后便一直不知所思的坐那儿不说话,更是难安…… “平郡王妃大可不必看在奴婢的面上善待他们。”水仙道:“所有的事情凑得那么巧,奴婢都怀疑他们究竟是不是奴婢的表哥表姐,万一不是,他们就不过是人家的两颗棋……” 而棋子的作用,是伤人! 苏静卉拉回思绪,好笑的看着她,却又不说什么。 水仙一阵无语:“奴婢跟您说正经的,您怎么又这样……”不知道这样会让人很难受么?这样的恶趣味到底怎么来的?难怪平郡王也控制不住的三天两头便秘脸…… 苏静卉勾唇,却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一句:“让蓝婆子来一趟。” 话题转得太快,香儿都错愕了,何况水仙,着实愣了好一会儿才“哦哦”着转身去找蓝婆子来。 苏静卉秘密接管了平安镖局,香儿和水仙都是知道的,而蓝婆子出身平安镖局,由她出面做双方的联线最好不过,通常苏静卉找她也多半是要交代平安镖局那边的事情,因而一般情况下,香儿和水仙也不用特别交代就会自动退开一边去,免得听到还不是她们能听的时候的事…… 蓝婆子很久之前就发现了这点,但苏静卉一点也没要提起的意思,她自也就识趣的不去点破,许多事情往往顺其自然是最好的,而这一次苏静卉也一改平日,旁边无人低声说就不会被谁听到的情况下,还招手让蓝婆子凑近耳朵了才交代。 敛着惊讶,蓝婆子默默的听,听罢之后更是惊讶,不禁转眸看向苏静卉,见她正看着自己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才点头颔首:“是,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办。” “小心些。”苏静卉难得叮咛。 蓝婆子浅笑颔首,退了出去。 傍晚,郑秀珠又挑准了轩辕彻回来的时间来敬茶。 众丫鬟们算是习以为常了,连白眼都懒得送,但该有的章程还是一样不给少,该拦别客气,通报还得报,人家钱多给的赏照接不误…… 她们就不信了,左都御史当初还真给了郑秀珠金山银山能这么撒不完! 而郑秀珠也当然没有金山银山可以挥霍不完,可当初已经起了头,如今半道断去岂不让那些婆子丫鬟笑掉大牙更有借口变相踩她?而继续下去吧…… 她也知道,早晚腰包见底终是被笑被踩,所以她这不是努力争取的同时又卖力寻求外援吗?只可惜吕侧妃那边至今没点动静,害她都忍不住烦躁起来了。 眉宇间本就真有忧愁,再加上七分做戏,顿时“严重”到是个长眼的都看得出来,变相的逼着苏静卉开口,只是,苏静卉却不是这么轻易就被她拿捏的…… “看你很疲惫的样子,没睡好?还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苏静卉倒是问了,却不是郑秀珠预想的那么问。 郑秀珠抿唇一会儿,豁出去了:“最近确实吃不香睡不好,兴许真是身子出了什么问题,就劳烦平郡王妃给请个大夫来看看了。” 苏静卉暗暗挑眉,笑她总算有些聪明了,却当没看出来的点点头,转头吩咐水仙命人去请大夫。 水仙不情不愿的出门去吩咐,折回来时苏静卉已经让郑秀珠回去休息了,郑秀珠也难得的没有赖着不走,而她人不在,水仙就什么都可以嘟囔了:“平郡王妃,您该不会可怜上那女人了吧?” 苏静卉好笑:“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水仙嘴角直抽抽:“都说了,您这么想人家可不这么想。您以为您不为难人家,人家就不找您麻烦了吗?” “我可没说。”苏静卉慵懒的靠在窗边,就看到院子里无所事事的月牙和粉蕊聚在一起说笑,时不时却是往这边瞥来,淡淡道:“院子清净太久到底不好,偶尔有点事也能活动活动大脑筋骨……” 水仙一听就知有人是要被收拾了,当即乐得咧嘴,跟着就见苏静卉冲她招招手…… 大夫到之前,轩辕彻先回来了。 简单的洗漱后,轩辕彻和苏静卉就步行着去大餐厅吃饭,免得恭亲王一个脾气上来,又说让一大家子人等他们两。 夫妻二人才走没多久,大夫便到了,长得倒是普通,但相当年轻。 容嬷嬷上下看了那大夫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就准备随便令了个小丫鬟带路,月牙和粉蕊却就自告奋勇的来领差事了。 容嬷嬷抿唇看着二人,好一会儿没说话。 月牙赶紧道:“容嬷嬷放心,奴婢一定仔细看着,绝不放过错过一点。” “之前确是我们冲动,我们这些日子已经在仔细反省了。”粉蕊也附和:“容嬷嬷,您就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好吧。”容嬷嬷总算点头:“我就再信你们一次,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可是最后一次,你们可再给我惹出什么事来了,否则,我可不会替你们二人求情。” 月牙和粉蕊大喜,赶紧道谢就领那大夫往后面的小院去。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就算是裴妈妈也知这月牙和粉蕊虽然是苏静卉的陪嫁丫鬟,却不得宠,甚至因为四房那女人的是儿被降了级变相冷落,一见带大夫来的是这二人,顿时心生反感的同时也升了警惕:“两位姑娘辛苦了。” “裴妈妈太客气了,这是奴婢份内的事,哪能说得上辛苦。”月牙浅笑,倒真是收敛了以前的嚣张气焰。 粉蕊也只是浅笑微微,两人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摆明是要看着大夫给郑秀珠诊断全程,而后把人领走。 裴妈妈哪能看不出来,却还是道:“大夫诊断之后还要写方子,只怕没有这么快,两位姑娘要不要坐会儿喝些茶吃点糕点?” “不用了,晚些就要吃晚饭了,这会儿吃糕点茶水,晚些就吃不下了。”月牙当机立断的拒绝,并亦步亦趋的跟着大夫进了郑秀珠的屋子。 粉蕊自也不甘示弱的紧跟。 瞧见两人如此,裴妈妈身边的小丫鬟不禁着急:“裴妈妈,怎么办……” 她们还想着塞银子请大夫帮忙带话到左都御史府的,如今月牙粉蕊盯得这么紧,这塞银子倒是不难,可话却是要怎么交代呢? 裴妈妈想了想,凑近小丫鬟耳边低声交代了句,就跟进了屋去,而小丫鬟则转头往了外…… 郑秀珠瞧见月牙和粉蕊也是俏脸一沉,尤其再看到两人腰间都挂着之前她献给轩辕彻和苏静卉的荷包,更是火气一下就冲上了头。这两丫鬟什么意思?故意带过来刺激她的吗? 好在,裴妈妈随后便进来了,偷偷在后边给郑秀珠打手势使眼色。 郑秀珠不知裴妈妈有什么打算,只好暂且先忍下了那口气别开眼脸当没见,可如此一来,却是让月牙和粉蕊拧眉了。 她们二人确实是故意带着那两只荷包来惹事的,还生怕郑秀珠看不到的进门就一步三扭,让那挂在腰间的荷包晃来荡去的惹眼,却没想到郑秀珠本是看到了的,却又跟着就别开了眼脸…… 这跟她们预计的不一样! 第153节 月牙和粉蕊相视一眼,决定再看看情况,可等来等去晃来走去,那两只荷包能多惹眼就多惹眼了,郑秀珠却就是不看她们不发火,而大夫则这时间内已经给郑秀珠把了脉开好了方子。 当着大夫的面,裴妈妈就一脸讨好的对月牙和粉蕊道:“听说平郡王妃这会儿已经去吃饭了,就劳烦两位姑娘带方子去让她先过目。” 郑秀珠近来很是乖顺,对苏静卉尊敬而不敢半分逾越,月牙和粉蕊自是看得见的,也就不觉裴妈妈此举有什么不妥,应声间就理所当然的收下了,却惹得那大夫不禁多看了两眼,但到底与他无关,也就只是看看而已,并未发表什么的低头继续收拾东西便离开。 不想,月牙和粉蕊引着大夫还没出郑秀珠的小院,就被带着好几个婆子丫鬟追来的裴妈妈叫住了。 裴妈妈面色很是不好,却依旧客客气气:“两位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月牙和粉蕊愣了一下,本能就觉裴妈妈这是故意找机会跟大夫说话,准备收买大夫向外报信,再看那文的不行准备武的架势,更是恼火,哪里肯。 “裴妈妈有事回头再说吧,我们先送大夫出去。”粉蕊忍着气道。 说着就又要走,却不想裴妈妈三两步就一横了两人中间,眼底明显翻腾着怒火,嘴上却依旧客气:“两位姑娘,还是先把话说清楚再出去吧。” 月牙和粉蕊倒也不是笨的,哪能听到这份上还听不出味儿来,当即双双都是俏脸一沉。 月牙原本是苏家的家生子,父母都在苏家混得不错,她也就分外得脸,虽然这阵子吃亏收敛了许多,却到底还是改不了已经十几年的性子,当即不悦道:“裴妈妈这是什么意思?” 裴妈妈忌惮的看了看那位大夫,抿唇不语,却也坚决拦着不让月牙和粉蕊出去。 粉蕊也有些恼了,道:“裴妈妈你这是作甚?有话就不能好好说么?眼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人家大夫为郑小主特地来一趟,辛辛苦苦的饭还没吃上呢,你却拦着人家不让走是什么道理?” “大夫,耽误您的时间了实在抱歉,不过您与这事绝对无关,您大可先走,奴婢会让丫鬟送您出去。”裴妈妈说罢,就示意丫鬟来代替月牙和粉蕊送人。 这下,月牙和粉蕊当然不乐意了,月牙甚至推了那小丫鬟一把,横眉怒瞪裴妈妈:“你什么意思?想……” 月牙虽然是一时上火推了那小丫鬟一把,可也实在没用什么力气,却不想那小丫鬟竟然踉跄着连连退了好几步就一屁股重重坐在了地上。 月牙一愣断了话,粉蕊也惊呆在了那里,跟着就听到裴妈妈厉声道:“月牙姑娘,有话怎么不好好说,动什么手?虽然我们郑小主是不得宠,而你们也是平郡王妃的陪嫁丫鬟,可也不用这么见高踩低仗势欺人吧。” 这话一出口,小院里的婆子丫鬟立马围了过来,个个虎视眈眈瞪着月牙和粉蕊,好似要将她们生吞活剥一般。 月牙和粉蕊气得不行,正要开口顶回去,裴妈妈就忽的冲两人扑了过来,并高声道:“两位姑娘得罪了,荷包借我看一看。” 两人一怔,本能想反抗阻止,却不想身后竟有婆子一把拧住了她们,挂在两人腰间的荷包就那么顺利的被裴妈妈抢了去。 挣扎不脱,月牙火大怒喝:“裴妈妈,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就是,好好的你……” 粉蕊附和的声音还没说完,就见裴妈妈打开了从她们身上取下来的荷包,竟一只荷包除了倒出几块碎银外还有一对拇指大的珍珠银扣耳环,另一只也除了碎银外,还有一串看着就价值不菲的蜜蜡珠子和两个金戒指一个银戒指。 珍珠银扣耳环和蜜蜡珠子以及金戒指银戒指,明显都不是月牙和粉蕊的,还都是郑秀珠之前戴过的,如今从她们身上的荷包搜出来,意味着什么? 栽赃! 月牙和粉蕊脑子炸出两字的同时,怒上头顶,却还不及张嘴喷骂,就听到郑秀珠哽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位姑娘要是喜欢,直接跟我说便是,我还能不送给你们么……” 裴妈妈立马声色俱佳的惊讶迎过去:“郑小主,你怎么出来了?” “裴妈妈,算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别惊动了平郡王妃……”郑秀珠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也在眼中直打转,看起来好不可怜,是个男人看着都动容。 大夫也是男人…… —— 苏静卉饭才吃了半餐,香儿就匆匆靠近,凑近耳边低低将院里的事禀了。 香儿靠近的第一时间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这还是苏静卉进门快一年以来头一次,连恭亲王都不禁斜眼了,倒是谁也没想到,苏静卉竟那么干脆,放下碗筷就直接道:“我吃饱了,院里忽然有些事,先走一步。” 众人一怔,回过神来人却是已经走了,而轩辕彻还举着筷子坐在那里。 大夫人金华不禁笑道:“我说平郡王,你怎么还坐这儿呀?瞧平郡王妃走得那么急,指定是院里出了什么事了吧,你不跟上去看看真的好吗?” 轩辕彻看了她一眼,继续夹菜送进嘴里,满满一嘴才含糊不清道:“院里的事向来她做主,我去也最多是个跟前根后的跟班,除了扎眼还是扎眼,起不了多大作用。” 大男人说那话那么理所当然的语气,顿时惹来一片瞩目,在坐的女人就是两位亲王侧妃都忍不住目露羡慕,而男人们却看得很是不顺,尤其恭亲王,简直老脸发黑青筋直跳。他怎么就生了个这么没出息的儿子,大庭广众之下开口闭口理所当然的屈居女人之下,实在…… 丢尽他老脸! 忍着火气吃了两口,却发现那双动得飞快的筷子格外扎眼,二话不说火气就飙升到了顶,霍地站起来一筷子敲过去:“饿死鬼投胎呢?” 轩辕彻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筷子一转继续夹菜,含糊不清的嘟囔一句:“无理取闹。” “你说什么!”恭亲王两眼一瞪,筷子又打了过去:“有种再说一遍。” 轩辕彻才张嘴要顶,就被世子爷轩辕修桌下踹了一脚,低声道:“你少说两句吧。” 老大轩辕谨也赶紧跟吕侧妃和史侧妃一起安抚恭亲王,大夫人金华则赶紧让妈妈先把两个小的先带走,免得一会儿又打起来被波及,而世子妃沈欣婷则准备一有状况立马扶轩辕修一边去…… 老四轩辕斌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眼却在轩辕修低轩辕彻那一句时,低去看了一眼桌下,跟着眸就沉了下去,而随后,就被轩辕修看住了。 别开眼脸,轩辕斌直接当没见轩辕修看来,原本关系还算不错的亲兄弟,如今却明显中间有了鸿沟…… 在座都是心明眼亮的,那么明显的事情,哪能看不出来,世子妃沈欣婷不禁拧眉,本能的看一眼恭亲王和吕侧妃,又转大房夫妻两一眼,最后才从轩辕彻那里转回轩辕修脸上,却见轩辕修神色依旧,并没有因此而表露什么。 世子妃沈欣婷的心情顿时微妙起来,一面觉得轩辕修不跟轩辕斌计较是好事,可另一方面,又觉得轩辕修这么不跟轩辕斌计较太过分,纵容亲弟弟也该有个限度好吗?之前…… 想起兄弟吵架甚至拉扯上,她好心去劝住却被轩辕斌一挥落个流产,轩辕修竟然让她大局为重息事宁人别跟轩辕斌计较,她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就那么没了,他竟然让她别计较…… 越想越心伤,也不顾的当下什么场合了,世子妃沈欣婷两眼说红就红了起来,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恭亲王和轩辕彻会不会打起来,她要及时将世子轩辕修扶开? “我忽然有些不舒服,你们慢用。” 怕继续下去失态,世子妃沈欣婷干脆起身告辞就直接走了。 世子轩辕修一怔,回过神来就觉一桌的人连恭亲王都顾不得冲轩辕彻喷火的看了过来…… “咳咳……” 世子轩辕修咳了两声,道:“我去看看。”说着就起身离开了。 事实上,不论恭亲王和轩辕彻是吵还是打,都是恭亲王府里谁都不想沾上的事,世子妃沈欣婷到底是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反正他们夫妻二人是躲边去了,老大轩辕谨和夫人金华哪能示弱? “咳咳,也不知妈妈有没有好好照看两个孩子,我回去看看。”大夫人金华说着就起身冲恭亲王一福,而轩辕谨也跟着起了身:“一起吧。”说着就冲恭亲王和两位侧妃道:“我吃饱了,王爷慢用,两位母侧妃慢用。” “我也吃饱了。”轩辕彻干脆放了碗筷,起身比大房夫妻二人走得还快。 最后,反倒落成轩辕斌最后…… 被恭亲王横眼一瞪,轩辕斌差点没噎到,心中对轩辕彻哦不,是对所有人的愤恨瞬间更深了。 —— 苏静卉回到聚宝苑时,那大夫还没走,并作证虽然没有直接看到月牙和粉蕊拿了那些东西,但在郑秀珠屋里时,确实走来走去行迹诡异可疑……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平郡王妃,您要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动过郑小主屋里的东西,真的真的……” 在后边的小院跟裴妈妈等人一番争执扭缠,月牙和粉蕊的头发都散了,衣服也扯乱松散,看起来狼狈不已,要不是翠竹和幼梅横在那里,她们就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抱住苏静卉的腿。 裴妈妈也不甘示弱的哭嚎得大声:“平郡王妃您可要为郑小主做主啊,奴婢们可一点没有冤枉两位姑娘,奴婢确实是在两位姑娘的荷包里搜出了东西呀……” 郑秀珠一脸苍白的在旁看看苏静卉,又使劲拽裴妈妈:“平郡王妃,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没事没事……裴妈妈,您少说两句……”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横竖外人看来都是一直被欺负的弱势群体,颇受苏静卉权势压迫,看得那大夫不禁更加心生怜悯,正义凛然道:“平郡王妃,小人确实没看到两位姑娘拿郑小主的东西,但真的看到两位姑娘在屋里走来晃去形迹可疑。” 苏静卉点头之际看了看那大夫,便转眸看向月牙和粉蕊:“你们说没有拿郑小主的东西,可大夫却证明你们在郑小主的屋里行迹可疑……你们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月牙和粉蕊一听,顿时泪流满面。 她们是要去挑事的,这话真的能说吗? ☆、145 才,人才有才 趁着月牙和粉蕊苦不敢言的空隙,已有人给苏静卉端来了太师椅,好让她坐下说话。 苏静卉坐下,也不管裴妈妈和郑秀珠哭得多可怜兮兮,径直就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好让月牙和粉蕊有时间又想一想,才慢悠悠的道:“怎么?什么辩解的话都没有?” 心虚缩了胆,平日里挺机灵的两个丫头,当下却只会磕头喊冤了:“平郡王妃,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是冤枉的……” 瞧着两人都不敢辩解,郑秀珠顿时解了大口气,暗道叫你们带着那两荷包晃着惹事,现在连实话都不敢说了吧,活该! 裴妈妈则趁热打铁,扯着已经嘶哑的嗓子继续嚎:“平郡王妃您可要做主啊,奴婢可真真是从两位姑娘身上搜出了郑小主房里的东西,人赃俱获啊,大夫可以作证的……” 那大夫还真傻兮兮的就一脸正气凛然的作证:“是,小人可以作证,裴妈妈确实是从两位姑娘身上的荷包搜出了东西。” 苏静卉挑眉:“荷包?” 简单的两个字,一如既往的声调,却惊得裴妈妈心头没来由就是一个狂颤,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上头,可想了想,又牙一咬豁出去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她们若不豁出去搅点事争一争,早晚就是个死,她就不信,这平郡王妃没有证据就凭咬死荷包是郑小主绣的就说她们掉包做手脚! 与此同时,容嬷嬷也递上了之前裴妈妈那里拿到的荷包和赃物给苏静卉看。 苏静卉淡淡看了一眼,也不知有没有注意那两只荷包,倒是伸手就去取了那蜜蜡珠子拿来把玩:“挺有眼力的嘛,挑的都是些平,日,里,郑,小,主,喜,欢,戴,的~” 裴妈妈和郑秀珠一听这话就觉得哪里不对,飞速的想了想,均是一阵心猛颤…… 那么好的东西,怎么可能摆在随便就能拿到的地方?因为经常戴所以摆在明显的地方方便拿?可月牙和粉蕊是第一次去后边,怎么就这么熟悉放在哪里一拿就拿到了?再有,真要偷,干嘛调准了偷平日里郑秀珠喜欢戴的,院里人人知道是她的东西?准备东窗事发好认主吗?连个丫鬟有这么笨? 这么一想,郑秀珠就觉得不妥了,张嘴就想说些什么,却就听到苏静卉不高不低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容嬷嬷,去请顺天府尹来一趟吧。” 一听这话,大夫倒是觉得帮上了郑秀珠,可裴妈妈和郑秀珠却是都吓了一大跳。 正常情况下,一般人家都会抱持家丑不可外扬的心理丑事自己宅子内私下解决,何况亲王府这样的权贵人家,可这平郡王妃却直接找顺天府尹准备公事公办?她疯了吗?她当真就能那么不要脸面吗? 最重要的是,宅子里的事哪里是经得住公堂细审的?这一番细审下来,两个丫头若扛不住大刑认了罪倒好,万一招的是只是去惹事之类的,岂不三三五五就把郑秀珠至今没能爬上轩辕彻的床的事捅个天下皆知?到时候跟苏静卉秉公处理两个偷盗丫鬟偷盗,还指不定能得个好名声相比,她郑秀珠可就难看到彻底了…… 堂堂二品大员的女儿给人做妾已经够难堪的了,还仗着御赐都上不了男人的床是什么原因?这事一旦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消遣话题后果不堪设想,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谁知道会冒出什么版本的谣言多少个?到时候,左都御史府和贤妃站出来讨公道又有什么用?轩辕彻那张嘴,天知道会蹦出什么话来,身为男人的他一旦站出来说话那可就没法扳倒了,她都怕他说出什么来左都御史府和贤妃会不怕?一番衡量下来,她岂不干脆就被左都御史府和贤妃当弃子了? 这么一想,郑秀珠瞬间全身冰凉,顾不得那么多的就跪到苏静卉脚前一把拉住要转身去吩咐的容嬷嬷,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却又通达事理的模样哽着声道:“平郡王妃……请您以恭亲王府的名誉为重……这等小事……这等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奴婢不会觉得委屈的,您不必为了奴婢而惊动府尹大人……” 那大夫一听这话,顿时觉得郑秀珠更加可怜了,不禁心疼起来,可又觉她那番话不无道理,豪门大宅讲究脸面,平郡王妃这么做倒似乎是公正了,但又欠缺考虑了…… 唉,传闻果然不可信,这般一看下来,反倒是这位郑小主比平郡王妃更聪慧更通情达理更宽容大度。 苏静卉直接当没瞧见那年轻大夫的神色,勾了勾唇后,才轻道:“郑小主身子不舒服怎么跪地上去了,赶紧扶起来。” 容嬷嬷应诺着,和翠竹一左一右就把郑秀珠硬扯了起来。当然,整个过程至少看着是“很温柔”的扶…… “多谢平郡王妃……” 郑秀珠也不好说两人是硬扯她起来的,只能继续做她的柔弱小女人,心中猜测着苏静卉接下来会怎么出牌而自己怎么接才不会出错,就听到苏静卉道:“恭亲王府的名誉要紧,你的损失就不是损失吗?都……” “不不不,奴婢没有损失!”郑秀珠就怕苏静卉后面会说什么,赶紧不顾失礼就打断她的话:“这东西不也找到了,到底没有……” 苏静卉抬眸瞥了她一眼,也不高不低的兀自继续说自己要说的:“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你就该大局为重被欺负了还要忍气吞声?更何况,你真以为这世上有不透风的墙?你真以为能堵得住悠悠众口?一旦这事今天你以为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万一明天就传了出去呢?到时候,岂不是更坏了恭亲王府的名誉?更何况……” 顿了一顿,淡淡扫了众人一眼,才道:“事情到底查个清楚仔细水落石出对谁都好不是吗?万一当中有什么误会之类的……” 大夫一听这话不禁拧了眉,那裴妈妈更是眼尖瞧见就顺势嚎了起来:“平郡王妃您这话什么意思?您这是要说奴婢诬陷两位姑娘?呵呵,说到底,您还是偏袒您自己的人!” 第154节 “平郡王妃,小人可以作证……” 大夫义正言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静卉转眸看来张嘴问了:“这位大夫,你亲眼看到这两个丫鬟拿了东西装进荷包里吗?” 大夫一窒,道:“小人当时仔细为郑小主把脉开方,并未仔细……” “我问的是,你确实亲眼看到她们把东西装进身上的荷包吗?”苏静卉沉声打断他的话,依旧未见怒容的面上,却陡然有了一股无形的威慑力。 大夫惊得心神都是一颤,仔细,却依旧没能从苏静卉那精致小巧甚至堪称平静如水的脸上看出一丝不一样的地方,但,那股威慑却确确实实存在着,迫得他脊背冷汗直流…… “不……小人没有看到……”大夫惊颤道:“可是小人确实看到两位姑娘在郑小主屋里走来走去行迹可疑……” 苏静卉淡淡一勾唇,略显讥讽:“大夫,没听过眼见为实这话吗?都没亲眼看见,怎么就好意思挺直腰杆大声说作证呢?” 大夫一听,顿时羞红满脸,气,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而裴妈妈一见如此,赶紧又扯着嘶哑的嗓门嚎上两嗓子:“哈哈,看来平郡王妃今天并不是要真心为郑小主主持公道,而是要变相的指鹿为马污奴婢陷害……士可杀不可辱,奴婢虽只是小小奴婢一个,可好歹也是左都御史府出来的,哪能受此侮辱!” 嚎罢,倏地起身就往主屋门柱撞去准备来个以死明志,吓得满院婆子丫鬟变色郑秀珠哭得嘶哑,却哪有那么容易! 一直站在外围的张婶柳嫂只是左右各近一步,就顺利挡住了裴妈妈的求死路,不但受了她那寻死一撞纹风不动,还巧劲儿一顶,就把她反弹了个骨碌翻滚才结实坐地。 裴妈妈七荤八素间,就被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蓝婆子一把“扶”了起来,语重心长的轻拍着背道:“裴妈妈你这是作甚,没听到平郡王妃刚刚说要请顺天府尹大人来给郑小主做主么?” “裴妈妈,您没事吧?” 郑秀珠也顾不得容嬷嬷了,匆忙就来了裴妈妈身边焦急的问。当下她身边也就这么个人能出点主意的了,既然那一撞没能成事威吓到苏静卉,自是不能再恶化下去…… 裴妈妈嘴倒是张张合合,却半点声音都出不来,也没笨到不知是被蓝婆子那一扶和轻拍间点了哑穴,可知又有什么用,她如今有口难言,力气都忽然就被剥离了,站都站不稳,哪里有力气挣脱蓝婆子怒指她恶行? 蓝婆子则叹气道:“唉,你瞧你,话都说不出来了吧,平日里就常提醒你了,咱们这个年纪了到底不如年轻时候,凡事还是多心平气和少着急上火,免得一个火上头听岔了话,闹出误会怎么办?好在平郡王妃是个良善主子,也不会为你那番护主心切的浑说八道上心……” 裴妈妈一听这话,顿时气得倒仰差点没背过去,随后就发现容嬷嬷不见了,顿时头顶凉到脚底。 容嬷嬷能去哪?不就是让人去请顺天府尹,而顺天府尹来了,还得了?可她如今却是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了,只能拼命的给郑秀珠使眼色,指望郑秀珠能撑下去…… 这时,水仙命人搬来了两把椅子:“平郡王妃请郑小主,裴妈妈坐着等顺天府尹大人来。” 郑秀珠接收到了裴妈妈的眼神信号,转眸一看容嬷嬷确实不见了,顿时大惊失色,慌乱之余脑子一糊涂,竟忘了有个大夫在旁而想到了装晕的法子,觉得晕到顺天府尹来时她都不醒,谁也奈何不得她,到时候最多就是裴妈妈顶罪而她最无辜…… 那点小算盘,南奔北走见惯世面的蓝婆子一眼就看透了,却眼瞧着郑秀珠一软装晕了才惊呼着去拉一把:“郑小主~” 水仙这还没走,闻声就转身回来帮扶了一把,摇了两摇不见人醒,才禀苏静卉:“郑小主晕过去了。” 苏静卉直接转首看向大夫:“麻烦大夫了。” 大夫医者父母心,并没想那么多就赶紧过去给郑秀珠摸脉检查,却是不摸不要紧,一摸就知道郑秀珠是装的,顿时面色一阵微妙,可又从脉象看出郑秀珠此时慌乱无措,再加眼角两滴泪明显越凝越大,分明是在无声的乞求他不要拆穿她…… 顿时,大夫纠结了。 虽然年轻,虽然血气方刚虽然医者父母心,可他又不是真那么蠢,到这儿还察觉不出事情不对劲没他以为的那么简单,而当下想抽身也不是那么容易,首先平郡王妃就不会放他走…… 真是出门忘记看罢黄历,一不小心就搅进了亲王府的内宅事里,他,该怎么办? “大夫,郑小主怎么了?” 苏静卉轻声一问,顿时吓得心烦意乱神乱飞的大夫一阵手抖,匆匆缩了给郑秀珠把脉的手,支支吾吾,半天不知怎么回答好。 不管理究竟在那边,得罪平郡王妃那肯定是个找死,而郑小主又实在我见犹怜惹人心疼…… 苏静卉没瞧出大夫不对劲似得,轻轻和气的又出一声提醒:“大夫?” “啊,额……” 大夫左右为难的看看苏静卉,又看看郑秀珠,硬着头皮豁出去的道:“郑小主本就心有郁结累及根本,这又一时情急太激动才晕过去了,没事,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这,总算左右没得罪了吧? 水仙也是个精的,早从蓝婆子的眼色中得知郑秀珠是装的,一听大夫那话,差点没喷笑出来,好在被香儿及时踩了一脚。 苏静卉松了口气的模样后,又拧了眉,道:“不知大夫能不能施针将她唤醒?” 大夫一怔,装晕的郑秀珠也吓了一大跳。要拿针扎她! “大夫你也看到了,这院里的人如今都聚在了这里,又出了这样的事,只怕走开谁都不好,既然你也说郑小主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所致,并无大碍……”苏静卉为难模样道。 大夫没来由觉得,这平郡王妃搞不好其实知道郑小主是装的,而知道却还让他施针,实在太恶劣,可若真是知道而让他施针他却不施,倒霉的不就是他了? 越想越毛骨悚然,大夫更恨自己之前怎么脑子一热插一脚,如今可好了,走也遭殃,留也是祸…… “小……小人针灸之术不精,恐……恐难胜任,不……不过,可以试……试试……” 大夫支支吾吾的说,更是把郑秀珠吓出一身冷汗,针灸术不精你还敢试试?更怀疑这大夫搞不好其实一开始就是苏静卉安排的,万一真是她安排的,自己岂不是进了套儿,被莫名其妙的扎死都不知道? 事情捏,往往是经不住想滴,一旦想开了头,各种天马就会蹦出来溜达,这一旦往不那么好的方向溜达,就能自己吓死自己…… 起码郑秀珠自己就把自己给吓“醒”了。 “嘶~” 抽气声有模有样真是那么回事,却看得好些心明眼亮的憋笑没憋出内伤来,瞬间觉得她各种丑窘拙而苏静卉种种高大上,两人搁一块儿,完全没有可比性。 郑秀珠醒了,倒是省了大夫好多事,可也同时让大夫心境更微妙复杂了,对郑秀珠的怜悯直线下坡滑。 月牙和粉蕊能被苏老夫人和苏叶氏挑了塞苏静卉,就不可能真那么笨,只不过一开始太傲慢而栽了跟头就被拍得起不来,香儿等人又一路打怪升级太快,才显得她们各种蠢笨拙,但是,她们虽然没升可也没退…… 裴妈妈和郑秀珠那一阵的耍花枪,倒是给了她们时间慢慢缓过魂来,至少看出了苏静卉并没有要一板子拍死她们的意思,而只要不是一板子拍死她们,她们就有活命的希望! —— “什么?” 吕侧妃听说苏静卉直接命人去请顺天府尹,惊了一声后脸就沉了下去:“胡闹!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她这样,是纯心让恭亲王府陪她难堪吗?走,去看看!” 房妈妈赶紧提醒:“吕侧妃娘娘,王爷如今在府里呢~” 吕侧妃一怔回过神来,咬唇想了想,道:“那就叫上史侧妃一起,去墨轩。” 虽说恭亲王多半也知道了,可他插不插手管还不一定,再者,她知而不报也是另一回事,而指不定是撞枪口的事,哪能自己一个人上…… 史侧妃一听来人的话就火气上头,这吕贱人可真是会做,不得不撞枪口的事从来不落她一份,可是好事好处的时候,就恨不得一刀捅死她干脆不用分,面上却一派平和的应下了事。 待人走后,身边的妈妈才拧眉低声道:“史侧妃娘娘……” “我能不去吗?”史侧妃咬牙切齿道:“我若不去,那贱人还不知道回头揪着怎么说事呢……收拾收拾,走吧。” 两位亲王侧妃不好直接杀聚宝苑去拦,硬着头皮去请示恭亲王的意思,果真不那么出所料的被喷了——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人家平郡王后院的事干你们屁事,真那么闲给老子滚回院里抄经念佛多求几个孙子去……” 恭亲王不是没文化,只是他是武将,常年军营里跟一群没文化的人在一起,而要管教没文化的人,自然就要跟他们融为一群不能用文化人的手段去讲理,于是那么久而久之,他也练就了满嘴出口成脏的好本事,一顿不挑词的乱喷,气得有所心理准备的两位侧妃娘娘都想哭,灰溜溜的就回自己院抄经念佛求孙子去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平郡王后院”的事! 身为长辈的恭亲王不管,两位亲王侧妃管不了,大房和二房自然只有伸长脖子远远看热闹的份了…… 小半个时辰,夜幕彻底笼罩了大地,而聚宝苑内却是灯火通明,轩辕彻不知去了哪里,始终不见人影。 习武之人耳力更敏锐,自是比寻常人更早一步知晓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从之前开始就一直歪在太师椅中闭目假寐的苏静卉,不需谁提醒便自己睁开了眼,一副睡饱了的模样精神大好,无所事事却就拿起了之前凉在那里的证物荷包把玩。 郑秀珠和裴妈妈的心,瞬间被吊到了最高…… 这死女人该不会这时候才想起来那荷包是出自谁人之手吧?她故意的吧? 当然,苏静卉确实是故意的。不过,她起初真心只是想想而已,并未给什么暗示安排,真没料到月牙和粉蕊能这么“善解人意”,真的带这两只荷包去惹郑秀珠,更没想到,郑秀珠和裴妈妈那么有才,竟借这两荷包偷梁换柱栽赃陷害…… 呵呵,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怎么就说得那么好呢? 而这时,顺天府尹张举带着几个衙役到了,又才跟苏静卉行罢礼,那一直维持着半失踪状态的轩辕彻竟然回来了。 进院就被院里的阵势惹了个拧眉:“怎么还没完?” 众人赶紧福身相迎,苏静卉则起身去迎:“对不起,妾身……”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轩辕彻打断她话的同时伸手去拿了她手里的荷包。 苏静卉一副没拦住的模样叹气:“两个丫鬟偷郑小主东西的证物。” “偷?证物?” 轩辕彻阴阳怪气的嗤笑,晃了晃那只荷包:“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她之前硬塞你让你替她送我,而我不要就转赏给两个丫鬟的东西吧?算哪门子偷?我说……” 抬了另一只手就旁若无人的勾起苏静卉的下颌:“你要做好人也要有个限度好吗?你好心好意让人家好看,人家让你好看了吗?” 郑秀珠一听那话,差点没气晕过去,而顺天府尹想当聋子也当不成,那大夫更是此时此刻肠子都悔青了,跟着就听到轩辕彻沉声道:“张大人!” 张举已经从刚刚那番话听出了他这趟来是滚黑水的,早已黑线滚滚恨透自己今天怎么没生病之类的,却也不得不应轩辕彻:“是,下官在。” 轩辕彻道:“天色不早了,明儿一早平郡王妃还要进宫陪太后用膳,您看这事能不能在这里快点解决,该带的人赶紧带走也好大家都早早休息?” 张举一听,暗暗松了口气,府里解决好啊,府里解决就算是难看事也不至于漏到外边去,不漏到外边去恭亲王府也不至于丢了脸面,他也就不至于得罪恭亲王和风头浪尖的平郡王夫妇…… 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146 提,我能如何 一般情况下,男主外女主内,女人不会也不得干涉男人的事,而男人也出于一定的尊重,很少会管内宅的事,可…… 这只是一般情况,而轩辕彻从来不是一般男人,就如同这件事上,该他出现的时候他一直没出现,不该他出现的时候他反而冒了出来,还翘着腿抖啊抖出一身“快点啊,慢了爷可是会发飙的,而爷发飙后果很严重”的煞气大刺刺的坐在那里,影响着当事人,被当事人,以及围观者的心情。 七月末的天,大晚上总算来点风送爽,可顺天府尹张举却汗流浃背,而起初各种慌乱无主的月牙和粉蕊眼见轩辕彻坐镇明显是给苏静卉做靠山,顿时胆子也跟着肥了起来,哭哭啼啼不输刚刚郑秀珠和裴妈妈主仆的绘声绘色可怜兮兮,你一句我一句穿插着一股脑儿就声色俱佳的把该说的不该说的真相全倒了出来,当然包括郑秀珠这段时间各种手段都没能上轩辕彻的床,就不停的骚扰苏静卉变相威胁苏静卉,而苏静卉宽宏大量从不计较始终息事宁人的忍过去等等等等…… 郑秀珠虽是庶出,可也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哪经得住难堪被搬出来当着外人的面说?如此奇耻大辱气得她都不顾形象的大骂了几句后,就两眼一翻真的晕了过去。 “郑小主,郑小主……” 裴妈妈惊慌失措的一边抱着郑秀珠,一边扯着嘶哑的嗓子无力的大吼月牙和粉蕊“胡说八道”,见拦不住两人的嘴,就凶狠的瞪向苏静卉:“平郡王妃,你好阴险,竟然设这样的局……” 碰—— 一掌拍碎茶几的声音,吓断了裴妈妈的怒控,也吓了院里所有人一跳,顺声看去,就见轩辕彻面色阴沉得吓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紧紧盯着裴妈妈。 苏静卉伸手去拉住他那只拍碎茶几的手,张嘴还不及说什么,就被轩辕彻倏地抽离了手,明摆着不许她求情的沉声盯着裴妈妈道:“来人,请左都御史郑大人来一趟。” 众人一怔,裴妈妈更是吓得三魂瞬间少了七魄,摇摇欲坠险些也晕过去。 一边是风头浪尖正得太后宠爱的平郡王夫妇,一边是宫中无子亦得圣宠手段了得的贤妃以及左都御史,顺天府尹张举小小府尹一个左右都得罪不起,自是能不得罪都不愿意得罪…… 硬着头皮,张举试图说点什么消消轩辕彻的火气:“平郡王……” 可轩辕彻却直接不理他,沉着脸兀自继续吩咐:“若是郑大人闭门不见,就只管在大门敲锣打鼓的嚷嚷,明日我将他女儿大轿正门抬回左都御史府,他莫要不收还上大殿去乱哭嚎瞎告状,到时候,就休怪我火起来不通人情世故说出更不好听的让他一家子八代没脸见人!”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更怕流氓有文化还有身份地位背后靠山大…… 轩辕彻无疑就是这种有文化有身份地位还背靠大山的优质极品流氓,他厚颜无耻脸皮炮轰不破,更巧舌如簧出口不脏轻飘飘几句就能让人没脸到恨不能钻地缝,以前扑钱眼时除了财神爷谁都不怕不给脸面,如今又头顶郡王爵位背有太后手握神机营研究厂外加本就圆滑世故狠辣绝…… 第155节 说白了,惹他跟惹瘟神没差别,还是不一定瘟一次就过去了的那种,张举吃饱了撑的才敢惹,自是老老实实低下头去装聋作哑。 应诺领命去左都御史府的,是轩辕彻的贴身侍卫。 虽是庶出,但好歹是亲王子,不可能随行都没两个那么寒碜,只不过他独来独往惯了,平常很少带在身边,不得不讲究的情况下才会带着走,而那些随从又一直低调,倒是让许多人至今都不知道,其实他那六个随从是从西北带回来的,平时没事就在醉仙楼里长工装扮打打杂种种菜喂喂马之类的,需要时才换上统一服装跟在轩辕彻身后,如今轩辕彻升了郡王,按规矩出行得带着侍卫,他们也就顺理成章换上了侍卫的服装…… 这大明国的西北非常广阔,高原,山地,盆地,平原,草原,以及荒漠,数得上的地理环境基本都有,有物产丰富亦有贫瘠荒凉,相当复杂,且与三个邻国相连,设有数十道关卡,十余要塞,千百年来都是战地,如今受大明国统治汉人文化熏陶,亦受邻国蛮族好战影响,这里的人朴实憨厚愿意讲理,但也不怕事不怕死不怕战蛮横起来雷打不动,尤其军队出身的,都是爬过死人堆的,受着军纪约束不会主动惹事但唯主命是从,不似太平地界上那些玩弄心计多过动手出身的先思而后行,他们凡事就压根不问不想,只一个简单的听命行事。 轩辕彻这些侍卫,就都是西北战地军队出身的,虽然年纪跟他差不多大,但都杀过人被杀过,个个身上背的大小伤和人命,数出来都能吓半死个活人,这种人,哪会去管左都御史郑大人什么人他妹什么人他祖宗干过什么丰功伟绩?简单粗暴直接就一个—— 听轩辕彻的吩咐去请人,人家闭门不出直接敲锣打鼓扯嗓门! 于是,左都御史郑允同夫妇黑着脸,也到底还是来了…… 郑允同劈头盖脸就是直接一句:“平郡王,你这样做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起先果真是不愿开门理这事,但最终被一阵敲锣打鼓逼了出来,而锣鼓既然敲响,嗓门自是也扯了的,大晚上四下寂静声音传得远,估计听到的人不会少哪里去,也难怪夫妇二人脸黑成那样。 “欺人太甚?”轩辕彻笑了:“谁欺谁?” 郑允同没有跟轩辕彻交手过,只听说这货瘟神不好惹,今日不得不杠上暗道果然如此,却也被他那理直气壮的反问气得无语,跟着就听到他笑着又道:“敢情我的人请郑大人来时没有客气敲门而直接砸门了?” 郑允同一窒,怒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该让人大半夜的在人家家门口敲锣打鼓胡说八道!” 轩辕彻勾唇,笑深了三分:“哦,我只是吩咐说此事重大务必要将郑大人请来,如果郑大人闭门不见,用点手段也不碍,不想他们竟是敲锣打鼓着将您请来的吗?不过这跟砸门硬将您从屋里绑出来相比确实温柔许多了……” “什……” “郑大人莫怪,我这几个人呢,原本都是在西北跟我那几位舅舅打仗的,别看年纪都不大,但个个是粗人,动手砍人的能耐远远胜过动脑动嘴的本事,他们用这样的方法对他们而言已经是相当温柔的了……” “什……”郑允同气得倒仰:“轩辕彻你……” 话没呛完,那几个侍卫就杀气腾腾的喝道:“平郡王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喝着的同时,个个手就摸上了佩刀佩剑,一副郑允同敢再指着轩辕彻大呼小叫,他们就一刀砍了他。 郑允同吓了一跳,郑夫人也赶紧去拉他指着轩辕彻的手,左右赔脸的道:“平郡王,老爷,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不停的给郑允同打眼色,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郑允同知道武夫横起来的凶狠劲不是一届文人三寸不烂之舌能说动的,还真不敢赌那些西北战地出身的侍卫不敢动手,心里害怕,也就顺着郑夫人一拉收了手,可如此一来又觉下不了台,不禁怒声喝骂想挣回点脸面:“这就是平郡王的待客之道吗?大半夜将我夫妇二人请来却椅子都不给一把茶都不上一杯,还纵容属下对我呼喝甚至预刀剑恐吓?下官再人微言轻,也好歹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的堂堂朝廷二品官,在圣上跟前都能讨得几分薄面几分尊重,在你这里却受这般轻慢?”你难道比当今圣上还大? 轩辕彻听得都忍不住笑了:“郑大人,我觉得我们还是客客气气的直接谈正事比较好,扯上繁文缛节规矩之类的,我想,你占不到什么便宜。” 郑允同一听这话,气得七窍冒烟,一把挥开苦苦低劝的郑夫人,怒道:“平郡王这是要以身份压人了?” “奇怪,从一开始大呼小叫嚷嚷着什么二品朝廷命官的,不是郑大人您吗?”轩辕彻无辜的看向一旁装死的顺天府尹张举:“张大人,难道刚刚进门就劈头盖脸一阵质问礼也没给我行的,是哪家没看好跑出来的疯狗?” 张举左右不敢得罪,从开始就降低存在感一旁角落乖乖呆着,偏这平郡王那么不厚道,自己跟人家左都御史吵架,非扯他当见证…… 张举欲哭无泪,支支吾吾半天没句全话,倒是轩辕彻这话那么一引,才让郑允同发现张举的存在,当即怔了一下,跟着脸就沉了下去,而心却慌了起来。轩辕彻那么把他逼来,事情肯定跟他女儿郑秀珠有关,可怎么就还把顺天府尹给请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郑夫人也这才看到张举,也吓了个不清,又仔细一圈,才发现郑秀珠晕坐在一旁被两个苏静卉的丫鬟左右看着,而裴妈妈则跟两个丫鬟一起被婆子拧压在地上,不知被赏了多少巴掌,嘴早已血肉模糊肿得不像样,不仔细,都看不出是裴妈妈…… “老爷……”郑夫人心慌了,抖着手拽郑允同。 郑允同也看到了大致情况,也是脊背直凉,可又正跟轩辕彻僵着,实在不好开那么口问怎么回事,只好眼色示意郑夫人去问一旁始终不吭声的苏静卉。 郑夫人之前跟苏静卉也不那么愉快,这会儿也只好低下头来去给苏静卉行礼问安,而后低声问怎么回事。 苏静卉客气的将她扶起,正要简单扼要的把事情说一说,就听轩辕彻道:“你这好人还真是做起来就没完没了,你就不怕话从你嘴里出来,人家反咬说你添油加醋浑说八道?” 苏静卉失笑之余,又不禁感动。轩辕彻这番话语气确实不好,但分明是在袒护她,黑脸一整个他自己就全包了去,日后就算人家说起这事硬扯什么也赖不上她,最多是说他怎么怎么样,而不是说她苏静卉如何如何…… “张大人。” 轩辕彻转眸,直接看向被他一喊就吓得趔趄差点坐地的张举:“身为顺天府尹,您一早就来了全程在场,相信您的话比我和平郡王妃在郑大人和郑夫人跟前都更有说服力,就请您代劳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仔细的跟郑大人郑夫人说一说吧,免得,回头我和平郡王妃收到一大叠莫名其妙的弹劾,还得麻烦您去一一作证。” 张举顿时泪流满面,他今天哪是什么出门没看黄历趟了黑水,简直就是伸脚掉了火坑! “平郡王……”张举哭丧这个脸:“这些事,下官来说不太好吧……” 听到这话,郑允同夫妇更不安起来,回想当初,前左都御史不就是栽在轩辕彻和苏静卉这对小夫妻手里的吗?都能栽一个,还能差了郑允同这一个?他们有贤妃跟圣上吹枕边风,人家还有太后拍桌帮骂呢,算起来,好像,貌似,真的,他们一开始来的时候态度就错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这下可怎么办? 想来想去,郑允同咬咬牙,决定低这个头了,却刚张嘴要说,轩辕彻已经开口:“有什么不好说的?该听的不该听的已经全听去了,还差个说出来?啊,还是你担心这两个丫鬟一个是苏老夫人院里出来,一个是苏夫人院里出来,回头闹得太难看不好跟苏大人交代?没事,那头我去说,我岳父大人通情达理,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 张举一听,差点没晕过去,他站了这么大半天,却是这才知道那月牙和粉蕊竟是苏老夫人和苏叶氏给苏静卉的陪嫁丫鬟…… 平郡王你故意的吧啊啊啊啊~ 而听罢那番话,不但张举想晕,郑允同夫妇更想晕。这事怎么就还跟苏家牵扯上了?虽说苏渊跟苏静卉是父女,打断骨头连着筋,苏静卉有什么麻烦苏渊不可能坐视不管,可直接跟苏家扯上,却又是完全不一样的! “张大人,怎么了?说啊,还是……”轩辕彻转眸看向郑允同:“你在顾忌郑大人回头嗯哼~你?” 郑允同一听立马气得瞪眼:“平郡王这嗯哼是什么意思?难道郑某人还能公报私仇不成?”鼻孔用力哼了一声,转头对张举道:“既然平郡王都说该听的不该听的张大人都听了去,又何必在乎再从嘴里说出来?张大人放心,郑某人虽有时脾气确实不好,但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只要你说的是实话实情,郑某人绝对不跟你做任何计较。” 轩辕彻跟着就怂恿:“听到没张大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再不说万一有个什么万一,你可是肠子都要悔青的啊,说吧说吧,我和平郡王妃一旁给你作证。” —— 半个时辰后,郑允同夫妇黑着个脸匆匆离开了,但没有带走郑秀珠和裴妈妈,并准备回家后就把那些事连同郑秀珠这个女儿忘个一干二净。 随后,张举也带着衙役和那位年轻的大夫一起离开,不但没绑任何一个人,还个个怀里揣着沉甸甸的赏银,不过这些赏银都是火山口出产的,烫得死人…… 又稍晚一些,被当着郑允同夫妇面各打了十板子,屁股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月牙和粉蕊被连夜送回苏家。 又晚一些,始终不省人事的郑秀珠醒来,听丫鬟说完大概,整个人就处于了失魂状态,哪里还有心思去看也被打了十板子的裴妈妈…… 次日,早起的婆子丫鬟们惊奇的发现,院子里的空气莫名的清新舒畅,让人各种干活有劲,扫个地都大侠过境一般霍霍生风,于是,苏静卉被吵醒了。 “你都还没走啊?”甚至没起床,证明真的还很早。 轩辕彻无语:“爷听着怎么就觉那么不对味儿呢?”有种淡淡的嫌弃感…… 苏静卉干脆闭眼,养神也好,不理他了,但是,那位大爷二话不说也跟着就压上了身来,一边毛手毛脚,一边用那晨醒低哑的声线在她耳边吹风:“嗯,还早,还可以做很多事。” 苏静卉无语:“不是说要进宫陪太后用膳么?您这样浪费时间真的好吗?” 轩辕彻停了一下,点头:“有道理!”跟着就直接扛她下床,往净房走去:“这样一来就省了许多时间。” 苏静卉:“……” —— 路上补睡了会儿,到宫里时,苏静卉已经恢复了精神。 “听说昨晚挺热闹。” 太后笑眯眯的直接就提起,狠狠的囧了苏静卉一把,默默,太后您要不要这么八卦?面上则浅笑不减道:“也就那样。” 太后一听,笑得更乐了:“旁人碰上一样的事,可绝对说不出你这样的话。” “妾身仅代表自己。”苏静卉浅笑。 “仅代表自己……”太后收敛了笑声,但笑却是更深了:“这话,也不是一般人张嘴就能说出来的。” 很多人很多时候,明明自己都代表不了,却妄想甚至强硬着要去代表别人很多人,那是霸道,是控制欲,是…… 贪! 太后并没有留苏静卉多久,便放她走了,但这皇宫却并不是太后一个人的皇宫…… 才出永乐宫,立即有嬷嬷迎上来:“平郡王妃,皇后娘娘请您过去坐坐。” 苏静卉余光顺着一个晃动的人影瞥向远处,面上则不动声色的浅笑应那嬷嬷:“好,我这就过去,劳烦嬷嬷带路。” 说着,便递了只手让香儿牵上轿,而扶着苏静卉手的香儿,明显感觉苏静卉轻轻捏了她一把,这提醒立即引得香儿抬眸,旋即便余光斜向了刚刚人影晃动的方向。 香儿微微颔首,表示明白了,苏静卉才弯身坐进了轿去。 水仙收到香儿的眼神示意,轻点了下头后,就忽然转向那人影晃动的方向煞有其事的一阵张望,而后还拽了拽香儿凑近耳边去低声。 动作幅度之大,惹得那皇后派来的嬷嬷都忍不住侧眸竖耳了一把,隐约听到水仙说“我刚刚瞧见那边有个人影,见我瞧过去就又缩开了,鬼鬼祟祟,要不要……”,香儿则低声回“这里是皇宫,不要惹事”…… 这里的人,个个一颗心恨不得八个眼儿,尤其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揪着一点蛛丝马迹就联想翩翩的,那番惹人猜想的话,哪能不让嬷嬷注意了放心上去? 这皇宫确实不止皇后一个女人,她确实独大不了,但,到底名义上她是后宫之主,明里暗中想要查点事,总比苏静卉一个“外来人”有手段,而这嬷嬷是她的人…… 狗咬狗什么滴,你们懂滴,就不啰嗦了哈~ 皇后让苏静卉过去一趟,无非也就是打听打听昨晚的八卦,顺便看看贤妃一派此事有没有踩到苏静卉和轩辕彻的底线。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虽然贤妃没有子嗣,但媚功了得,这不,三两下又把皇上的魂勾引了去,再者,皇后也没笨到看不出贤妃在打九皇子的主意,万一让贤妃成事养了九皇子在名下,对皇后和太子来说就绝对不是好消息了,所以,贤妃一派触怒轩辕彻或者苏静卉的话,对皇后而言就是大好事,她当然乐见还愿意搭把手! 苏静卉简单的含糊了昨晚的事,但道:“妾身到底年轻,见识不够历练不足,许多事情还望皇后娘娘不嫌弃愚钝,多多指点。”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却仔细分析,不就是表示皇后的意思她明白,并愿意配合吗? 皇后出身名门,又待了后宫几十年,哪能听不出这话当中的玄机?而有些事有些话,还真是不能明明白白直接说出来的,因而,苏静卉这样的表达方式,是最令她满意的,笑上眉头的同时就拉了苏静卉的手轻拍,语气说不出的和蔼:“这平郡王真是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竟娶了你这般聪慧剔透的人儿。” 苏静卉浅笑低首:“皇后娘娘谬赞了。” “你们瞧这人儿,难怪太后这般喜欢,本宫都忍不住越看越喜欢了,可惜了本宫就太子那么一个儿子,你又是平郡王的人儿了……” 皇后高兴,忍不住扭头跟嬷嬷们一起逗了苏静卉一把,却不知太子妃叶茜玉已到,不偏不斜刚刚好把那话听了全去。 有些女人的妒忌心,博大精深到有时候可以莫名其妙…… 本就对苏静卉各种不满的叶茜玉听着皇后那话,哪能高兴?太子就算了,竟然连皇后都觉得苏静卉比她好?苏静卉到底哪里好了! 默默咬牙切齿着,宫女却将她到来的事往里通报了:“皇后娘娘,太子妃来了。” 皇后也未多想,笑道:“让她进来。” 叶茜玉深吸一口气,勾起浅笑,捂着小腹就迈步进了屋去…… —— 许是撕破脸确实都不好看,又许是别的,反正左都御史郑允同确实没有找轩辕彻的麻烦,但该来的麻烦还是来了…… 简直私下早就通好气一般,朝堂上,举荐轩辕彻前往南海城灭海盗的声音一起就连绵不绝,皇帝起初还意思性的挡了一挡,但三天之后,便招了恭亲王进宫。 “南海城连年治理不善,确是毒瘤一般让朕寝食难安……” 皇帝一番苦水之后,直接上正题:“朕也知道,彻儿还年轻,虽然聪明,但到底缺乏历练……赐爵是母后的意思,朕也实在不好驳她老人家脸面,可没点功绩只怕早晚会有人说事,到时候只怕……他也带了神机营研究厂这么久,应是相当了解那些人究竟有几斤几两,由他挑人带去,说不定真能成事……朕承诺,只要他此行成功,立马赐他府邸放他兵权……朕知此行凶险,皇弟多半不肯,但朕也实在没有办法,不如,朕也让四皇子一同前去,反正他兄弟二人历来投缘……” 恭亲王抿唇沉默良久良久,就是不说话。 皇帝叹气:“即便是庶出也是自己亲子,何况还是她……唉,朕知道,但是朕也有朕的难处……这样吧,朕给你三天时间……” 恭亲王这才开口道谢,揣着三天时间回恭亲王府去。 傍晚,轩辕彻一回王府就被请去了墨轩。 “皇上想让你去南海城打海盗。”恭亲王劈头直接就是一句,语气也相当不好。 轩辕彻见怪不怪,还只是淡淡一声:“哦。” 这答案在恭亲王预料之内,但又在预料之外,听后嘴角就抽搐起来:“你这是什么反应!”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轩辕彻淡淡反问:“何况如今圣上还不是叫我直接去死,我能有什么反应?” 第156节 恭亲王虎眼一瞪,张嘴就要骂,可话到嘴边又噎住的憋了老脸发黑,瞪着轩辕彻半天不说话。 “没事我走了。”轩辕彻扭头就走。 恭亲王气得胡子直翘:“你,你个臭小子,究竟像谁?” “反正不像你。” 轩辕彻头也不回的哼了一句,跟着就听到身后有风追来,头一侧,刚好避开恭亲王甩手砸来的墨砚,眼看那上等墨砚就要撞上门而后落在地上四分五裂,他又手疾眼快捞住,翻来翻去看了看,嘀咕着就拿走了:“卉儿肯定会喜欢。” 恭亲王:“……” ☆、147 定,南海城行 南海城一行,看的不是轩辕彻愿不愿意,而是看恭亲王乐不乐意让这个儿子去,毕竟恭亲王手握重兵在军中威望极高,若是惹他不快,造反倒是未必,但皇帝恐怕要好些年下不了台…… 不过,恭亲王和轩辕彻犯冲也不是装的,父子两人三句开吵九句开打,怎么可能坐下来喝口茶慢慢谈南海城一行利弊?而谈不拢,那轩辕彻去南海城就基本成定局了。 果然不出皇帝所料,三天一到,恭亲王就黑着脸上门来了,扔下一句“让那臭小子去蜕几层皮也好,免得不知天高地厚”就一阵风的又冲回恭亲王府去了。 跟恭亲王答应相比,皇帝自是不会跟他计较那么点点的无礼,待人一走,就高高兴兴的作安排,于是两个时辰后,圣旨便到了神机营…… 接了圣旨,送走公公,与总提督薛丁一番商议,轩辕彻才折回神机营研究厂:“圣旨的内容,大家刚刚都听到了,爷我呢,十天内要启程前往南海城一行,你们当中得跟我去几个……当然,爷心中也有中意的人选,但爷也不是那种厚此薄彼的人,并不妨碍你们踊跃报名积极参与……南海城海盗猖獗,此行确实凶险,不过这趟凶险若是能渡过去,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嘛……不用爷说的啦,你们也心知肚明,所以,爷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有谁不怕死想跟爷去赌一把的,就到爷这里来报名,爷接受明着暗里各种报名方式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都好好想想吧,今儿……嗯,今儿就到此为止都收工回家好好想想去吧……” 说罢,吩咐了人留下做后续工作,就揣着圣旨出了神机营,又命了个侍卫回恭亲王府接苏静卉,便直奔醉仙楼去了。 醉仙楼,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的卫昇津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一见轩辕彻回来,就冲了上去把人拽上楼:“你……你和那小子真的都去?” “圣旨在这,要看么?”轩辕彻从怀里掏出圣旨。 “不看不看。”卫昇津一把又将那露出点的圣旨摁回轩辕彻怀里去,没好气道:“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轩辕彻笑笑,自己倒了杯茶就歪向了窗墙,一边喝一边无所事事的看楼下走来走去的人潮。 卫昇津顿时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死的感觉,而轩辕彻无疑是那个“皇帝”,自己则…… 踹了轩辕彻一脚:“我说你,该不会打算半路开溜吧?”真要去南海城九死一生赌一把的人,会是这反应? “不然呢?”轩辕彻也不计较他那一脚,头也不回的好笑问:“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太不符合爷英俊神武的形象了吧。”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卫昇津无语瞪他,好一会儿自觉没趣的放弃了,还不知想到了什么的直叹气。 轩辕彻余光斜了他一下,笑道:“放心,十月我们若是赶不回来,恭贺新婚的大礼也不会缺了你的,若是我们直接回不来,这醉仙楼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呸呸呸,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走过路过各路牛鬼蛇神,这小子就是嘴臭乱放屁,你们不必当真……”卫昇津一边喷骂着,一边扑过来摁住轩辕彻的头就冲四面空气点。 轩辕彻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赶苍蝇一般把他赶走:“你什么时候还信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再说了,高香都没根,你以为谁会鸟你。” 卫昇津抬脚踹他:“好的不灵坏的灵好不好?你个臭小子,真是,难怪恭亲王成天追着你打,简直活该!” 轩辕彻身一侧,就连同椅子一起后滑了两步,避开了卫昇津那一踹:“血亲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你这全武行可不许用在我那盼蝶表妹身上啊~” “你当小爷什么人!”卫昇津没好气的追上去踹:“小爷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教养好得没话说,怎么会干出打女人那种事来……” 两人一边吵一边闹,没一会儿就把雅间弄得像台风过境一般,好在,两人都是这些桌椅瓶壶的主子,倒是都没使着狠劲把东西弄坏,到底也不过就是个东倒西歪。 许是听到了屋里的声响,四皇子轩辕凌也就敲门都懒了,抬手就直接推门,却不料门一开,就迎面飞来一把椅子…… 没好气的抬手接住那把椅子:“还闹,我可听辛掌柜说这间雅间已经有人定了的,指不定晚些人就来了,再不收拾,我看你们晚些那什么让人家入座。” “是他先挑事的。”卫昇津恶人先告状的指着轩辕彻。 轩辕彻白他一眼,屁股从开始就没离开过椅子,这会儿也直接把椅脚当脚,咚咚几步就又“走”到窗边靠墙歪着,伸长脖子看街的那头苏静卉的马车来了没有。 一个巴掌拍不响,卫昇津讨了个没趣,也闹累了,干脆一屁股就近坐了把椅子,转眸想找轩辕凌说话,却见轩辕凌看了看轩辕彻后,默默的开始收拾雅间。 雅间里三个人,却都不说话,气氛不禁显得有些压抑…… 卫昇津有些受不了,可又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挠挠头,干脆跟着轩辕凌一起收拾,任轩辕彻趴在那里继续“沉思”。 嗯,他们三个,就轩辕彻已经成了婚,而且跟苏静卉感情很好,如今圣旨以下,轩辕彻南海城一行已没有回旋之地,他也总不可能带着苏静卉一起去…… 到底不是一个人了,不比暂时还是孤家寡人的他们来得轻松,心中烦闷什么的,理所当然…… 至少,卫昇津和轩辕凌都是这么想的,也就好一会儿不知如何安慰轩辕彻,可继续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眼神相视一番商量后,决定由轩辕凌开这个口,但轩辕凌还没来得及开这个口,就见趴在里半天不动的轩辕彻忽的站了起来,直接从窗子跳了下去。 两人一惊,本能追去窗边,就见轩辕彻屁颠屁颠的往街那头来的一辆马车奔去。 那马车基本没什么装饰,但有恭亲王府的徽记,老远就威风凛凛的映入眼帘,再加上那仪仗和随行的丫鬟婆子和轩辕彻那积极狗腿的态度,两人瞬间就知道了马车里的是什么人,顿时嘴角直抽抽。 敢情…… 那丫的…… 刚刚…… 其实根本不是沉思郁闷什么的…… 只不过…… 是在伸长脖子等人! 无语过后,两人又都笑了,卫昇津则愤愤一句:“没出息的,真成妻奴了!” 轩辕凌斜眼瞥他,忍着笑:“话别说太早。”指不定,你日后也差不多。 卫昇津窘了一窘后,哼道:“若是她能有平郡王妃一半,要我做妻奴也未尝不可,怕就怕……” 轩辕凌笑:“盼都盼了,期望值怎么不高一点?一半?不觉太低了吗?” 卫昇津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觉得这世上还能找出第二个平郡王妃?” 轩辕凌“额”了一声,没法接话。 “没话说了吧!”卫昇津哼哼两声,又叹气:“那臭小子,上辈子到底干了什么好事?”自己生得好各种天赋高就算了,还娶了个美貌与智慧兼具且脾气好得没话说的女人…… 轩辕凌斜了斜他,又斜了斜他。 “有话说,有屁放,斜个眼不累啊?”卫昇津没好气瞪他。 轩辕凌忍着笑,道:“我以为你病症有所减轻了,没想到还是加重了,嗯……真的不用我介绍个医术精湛的御医给你看看么?” 卫昇津愣了一愣后才反应过来,轩辕凌这是笑话他婚前恐惧症什么的,顿时俊脸窘成猪肝红,没好气踹他:“你才有病。” —— 快是晚饭时间,雅间已经有人订了,轩辕彻干脆请轩辕凌和卫昇津到后边的小楼客厅去坐,苏静卉则带香儿等人去菜地摘晚些他们要吃的蔬菜瓜果。 这一趟,容嬷嬷也跟来了,还见到轩辕凌后就心神不宁的四处寻地方多,后来干脆跑菜地去找苏静卉。 只是被苏静卉抬眼看了一下,容嬷嬷就尴尬得有些狼狈,后悔了跟到菜地来,好在苏静卉那脾性虽然很多时候让人下不了台,却也很多时候,更让人比较容易放轻松…… 就如现在,苏静卉也只是看了容嬷嬷一眼后,便低下头去继续摘菜,并轻轻软软的道:“容嬷嬷来得正好,九皇子和我那两个弟弟也在,晚些肯定会带他们跑来蹭饭,到时候吃的人多,菜自是要多摘些,你就帮去那头摘些茄子之类的吧。” 人给了台阶,容嬷嬷没有不下的道理,赶紧颔首应诺,就带着幼梅一起去了菜另一边。 “平郡王妃……”待人走后,水仙才蹭近苏静卉,低低问:“容嬷嬷是不是怪怪的?” 苏静卉把两根新鲜黄瓜放她篮子里,淡淡道:“你有时候不也怪怪的。” 水仙一听,顿时囧了,却也知苏静卉这是不愿多聊容嬷嬷的事,便不再吭声,不想,跟着就听到苏静卉随口一般道:“都不是才到这人世间报到的,谁还能没点过去?举凡过去的,就都是过去了的,不必太去在意,免得一不小心,碰的就是人家的心头伤。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有不疼的道理?若只是伤人事还小,就怕让人痛极乱咬才事大。” 听罢这话,水仙也释然了,这也是她最喜欢苏静卉的地方,不揪人过去,不指望人未来,只看人当下言与行,在这样的主子身边,总能感觉很轻松…… 不出苏静卉所料,晚些九皇子轩辕璟果然拽着苏云览和苏云群来蹭饭了,而雅间今儿没有空的,众人就在小楼的厅里摆了桌。 “这些菜全是平郡王妃做的?哇,色香俱全啊,我再来尝尝味道。”卫昇津老大不客气的说着,就举筷开吃。 “也不全是我做的。”苏静卉浅笑一句,便让已经举筷了的轩辕彻停了下来:“有好些是容嬷嬷做的。”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一旁的容嬷嬷,闹得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容嬷嬷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奴婢许久不做了,四皇子,九皇子,世子爷,平郡王不嫌弃就好……” 轩辕彻拽了拽苏静卉:“你做的都摆到我跟前来。” 众人:“……” 苏静卉则习以为常的张嘴就道:“都摆了都摆了。” “我怎么听着这么含糊呢?”轩辕彻怀疑的看着她。 苏静卉转眸,给他一个“看我纯洁大眼”的表情。 卫昇津白眼一翻,趁机多吃两口,免得某人发神经,回头又像上次一样跟九皇子比赛吐口水什么的,他又得回家吃自己的去。而轩辕凌则看了气氛和谐的夫妻两人一眼,就低头默默吃菜去了。 容嬷嬷一旁看着,不禁有些诧异,目光暗暗在轩辕凌和苏静卉之间转,难道…… 事实,却是她误会了! 萝卜青菜各有所好,苏静卉再好,却也不是银子人人瞧见都会爱,至少轩辕凌就自觉苏静卉不是他另一半的类型,她这样的人,他自认驾驭不了,而他看的,是轩辕彻和苏静卉两个人,以及夫妻间那融洽让人羡慕的气氛…… 最是无情帝王家,不论长辈小辈,他身边还真就轩辕彻和苏静卉这么一对真正恩爱的夫妻,其他的,多是利益多过感情,随时可以将对方抛弃甚至置之死地那种,他羡慕轩辕彻能找到苏静卉这样的妻子,羡慕夫妻两人见的情感,也,替轩辕彻南海城一行担忧,万一,万一…… 怎么办? 于是,他吃饱回宫之后,干了一件自己都知道没有可能但还是去干了的蠢事——跟皇帝求情,说他一个人去南海城就行,轩辕彻留下! 结果,当然是被皇帝一顿喷,徒劳一场而已。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咱们还是先说眼前…… 没有忌讳的外人在,苏静卉也就跟众人同席一起吃饭,虽然只有她一个女子,但气氛并没有受影响,该吃的吃,该闹的闹,该抢的抢,餐桌俨然战场间,一餐饭也相当愉快的结束了。 吃饱喝足,九皇子轩辕璟和苏云览兄弟两就被轩辕彻一脚踢去外面继续当小二了,而轩辕凌和卫昇津也并未急着离开,留下喝茶继续闲聊。 苏静卉看着天色还早,便干脆挎了小篮子和香儿她们去菜地抓虫喂鸡,却没多久,容嬷嬷又跟过来了,虽然极力掩饰,但面色还是出奇的难看,几番欲言,却终究什么也不敢说的止住,看着谁都觉得别扭。 “你们到那边去吧。”苏静卉直接把香儿等人支开。 都是识趣的丫鬟,也就不问不迟疑的颔首便往地另一头去了。 “多谢平郡王妃。” 容嬷嬷松一口气的同时,是真的感激。之前她是被逼着来跟苏静卉的,还真没指望过能得多好的待遇,却不想苏静卉这一路来给她的,除了尊重还是尊重,不问不疑,甚至还总像现在一样,无需开口便直接给开台阶…… 苏静卉浅笑,也直接:“容嬷嬷直说无妨。” 这话很平常,很简单,但却同时包含着尊重退让和宽容——想说的直说,不想说的保留她也不会追问。 容嬷嬷心头又是一暖,不禁动容,却只能一句代表自己的感激:“多谢平郡王妃。”末了,也不含糊,直接便道:“刚刚奴婢不小心听到平郡王和四皇子,长平侯世子的谈话,说是……您也会跟平郡王一起去?” 苏静卉勾唇,想容嬷嬷必定是先听到了轩辕凌也要去,而后才听说她会跟去,却从头到尾只提她要去,分明是刻意的避开了谈轩辕凌…… “嗯。”轻应一声,也不抬头去看容嬷嬷神色,淡淡就问:“容嬷嬷不怕的话,带你去也没关系。” 第157节 自己的求还没说出口,人家已经干脆的答应了,这让见多识广的容嬷嬷也不禁有些不知如何反应才好,一时间就那么杵在那里。 “说实话,我也跟平郡王去南海城,并非只是担心他单纯想陪着他那么简单而已……”苏静卉停下捉虫,抬眸看向容嬷嬷:“只怕到时候只蓝婆子一人难控方方面面,若是容嬷嬷不怕凶险愿意跟去的话,倒是帮了我大忙。” 容嬷嬷愕然一瞬后,咚一声跪下地去:“平郡王妃大恩大德,奴婢愿做牛做马报答。” 苏静卉失笑,伸手拉她起身:“你当我只是为你心里好过些这么说的么?我可是说真的,并不怕告诉你,风险可不比直接跟海盗面对面低,即便这样,你也还是不怕跟么?” 容嬷嬷张了张嘴,又觉说什么都不对,就干脆只是坚定的点头。 苏静卉勾唇浅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明白人面前,说太明白了反而是啰嗦,是累赘,不明不白,反而更好发挥…… 容嬷嬷颔首:“是。” —— 轩辕彻和四皇子要前往南海城打海盗的事,很快传开了。 京城位于大明国偏北,而南海城却是大明国最南,这一南一北相聚万里,京城百姓自是不知南海城海盗多猖獗,体会不到南海城百姓的痛苦,自也就对打海盗一事并未多大的兴趣,说个两三天,就淡去了,但有些人家,却没法就这么淡去…… 听说苏静卉也要去,苏渊简直被雷狠狠劈了一道般,半天回不过魂来的坐在书房里一动不动,总算缓过神来,就立马写了封信派送苏静卉,让苏静卉回娘家一趟,但苏静卉只简单的回了一封信。 苏云览作为信差,揣着苏静卉的信,在苏静卉跟前几番欲言又止。 苏静卉浅笑:“我可不想回来时还瞧见你和三弟这么不长进。” 苏云览张嘴半天,最终只是颔首道一句:“一定不负平郡王妃厚望。” 苏静卉勾唇,也不多说什么:“去吧,别让父亲等久了。” 苏云览颔首,转身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停下来回头问:“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 苏静卉随手拿了本书翻开,应得也随口一般,但,苏云览却感觉到了她话的重量,非去不可,不去不行。 “我们等你和姐夫一起平安回来。”苏云览道。 苏静卉浅笑,头也不抬的点了点:“我们不在的时候,帮父亲好好看着大弟和二叔。不求他们能多上进,至少不闯祸就好。” 苏云览慎重点头:“我会跟三弟仔细着的。” 苏静卉抬眸看了他一眼,笑微微深了些许:“去吧。” —— 林老太爷站在院子里,四十五度仰脸看天,听到了身后院外窸窸窣窣的推让声,却懒得回头去看。 最终,林夕辰和林元智还是一起进了院来:“祖父。” 林老太爷淡淡“嗯”了声,没问两人来干嘛。 他不问,两人总不能也不说。迟疑一会儿,林夕辰还是道:“平郡王妃也要跟平郡王去南海城的事,祖父知道么?” 林老太爷又是维持那个姿势淡淡“嗯”一声。 林元智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道:“外祖父要不要请平郡王妃来劝一劝……平郡王去南海城那是圣命难违不得不去,可平郡王妃……到底是个女子,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好还添乱,您说是不是?” 林老太爷鼻孔粗粗的喷了一声,没话。 兄弟两顿时郁闷了,这算什么意思?相视一眼,林夕辰又道:“二弟说得对,平郡王妃到底是女子,怎么能跟去那种地方,这要是万一啊嘶~痛,祖父轻点轻点……” 话没说完,林老太爷一拐杖就直接招呼了他脑门,咚咚直响疼得林夕辰嗷嗷叫着多,林元智都吓得倒退缩一边,免得老爷子冷不丁想起他,拐杖就抡了过来敲他了。 林老太爷却不管林夕辰嚎,敲不到脑门就打身,反正抡着拐杖能打哪打哪,直把林夕辰打出院子去还不过瘾一般,转头就盯上了林元智。 林元智顿时激灵,赶紧避着跑:“祖祖祖祖父,我,我嘴臭,我胡说,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到底上了年纪,林老太爷把林夕辰一顿暴打,又追了林元智两步,气喘得不行了:“哼,都,都是不省心的……” 瞧着他是再没力气抡拐杖打人了,小厮才靠过去扶他回屋里坐,宽慰道:“大少爷和二少爷也是担心平郡……” “我呸~” 缓过气来的林老太爷狠狠喷了小厮一脸唾沫:“你没脑子老子不糊涂,听他们说说就真是以为是担心那丫头,哼,他们这是变相的想跟我要平安镖局呢。” 苏静卉要跟去南海城谁拦得住,既然拦不住,那就多派人保护吧,外人到底不如自己人,林家的平安镖局无疑首选,到时候,保护苏静卉为名,变相争平安镖局才是真…… “一个个傻不愣登还当自己聪明绝顶。”越想越火,林老太爷不禁咚咚直跺拐杖,好一阵发泄挥霍干力气了,才总算消停下来,而后,是幽幽的叹气。 这么多子孙里,就那么一个能看的,万一南海城…… “呸呸呸~” 林老太爷忽然一阵乱喷唾沫,吓得不敢说话的小厮瞪眼往后缩,就怕老爷子上了年纪忽然患上什么奇怪的病,喜欢揪着人打。 与此同时,明轩楼。 侧卧软榻闭目养神半天的魏宸忽然睁开眼,就是一句吩咐:“收拾收拾,去南海城。” 随从惊愕:“啊?” 魏宸淡淡一瞥。 “是,小人马上准备。” —— 夜影带来的消息,让轩辕彻拧眉。 忽然的,轩辕彻抽着嘴角道:“他……该不会去南海城吧?” 夜影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轩辕彻斜着夜影,好一会儿后来一句:“没你事了,回去吧。” 夜影刚要走,轩辕彻又叫住了他:“南海城一行你别跟去,留下来好好替我盯着神机营……虽然我回来后大概也不会再去神机营,但……阻不了人事变动,好歹知己知彼嘛你说是不?” 模棱两可,夜影只懂一半,但也不问具体:“嗯。” —— 出发前,轩辕彻总算兑现了之前的承诺——请大房,二房,四房到醉仙楼海吃一顿。 大房二房都准时早了,老四轩辕斌却不见人影。 “不急的话就等等四弟吧。”轩辕彻提议的同时,也不忘两个小的,一手抱了一个起来:“不过也不能委屈了我们家出尘和玉郎,大嫂就先侍候两个小的先吃吧,免得饿坏了。” “来的路上吃了糕点,饿不了。”大夫人金华笑眯眯说道,也不好大刺刺阻止轩辕彻抱两个小的,只能那么看着。 老大轩辕谨倒是无所谓,而世子轩辕修也直接当没看出大夫人金华的表情不对,与轩辕谨一起跟轩辕彻说起南海城的情况来。 男人说正事,女人不插嘴,世子妃沈欣婷干脆道:“也不知四弟去了哪里什么时候才到,我们不如去菜地走走吧,顺便也挑个瓜,说实话,上次那瓜可甜了,吃得我都有些念念不忘了。” 一听这话,小兄弟两眼都亮了,但跟着就又暗下去的看向大夫人金华。 “也好。”苏静卉浅笑干脆,转眸看向大夫人金华:“大嫂去不去?” 大夫人金华不想去,去了两个孩子肯定就看不住的往苏静卉那里粘,可不去…… “他们说着正经事我插不上嘴还听不懂,留着作甚?打瞌睡么?”大夫人金华敛着无奈,和蔼的看向两个孩子:“这两皮小子也指定想去看看,带他们见见也好,免得日后西瓜是藤长的还是树长的都分不清,惹人笑话。” 世子妃沈欣婷呵呵笑:“大嫂这话可就不对了,书中能黄金屋能有颜如玉,怎么就不能有西瓜怎么长呀?” 大夫人金华故作下不来台的模样嗔道:“就你嘴利,走吧走吧。” 如此这般,男人继续留在雅间里说事,女人们则转战菜地摘西瓜。 果真知子莫若母,不出大夫人金华所料,轩辕出尘和轩辕玉郎一到菜地就跟出笼的小鸟一样,好奇的这里飞飞那里飞飞,没一会儿就忘干净了她这些日子来的交代,凑近了苏静卉问着问那,甚至对抓虫喂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似没瞧见大夫人金华面色不对,世子妃沈欣婷不但频频拦着大夫人金华欲呼喊两个孩子,还笑道:“没见过哪家孩子跟自己婶婶这么亲的,不知道的人瞧见,指不定还以为出尘和玉郎都是三弟妹的孩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况说者还明显是有心的…… 大夫人金华顿时面色控制不住的不好看起来,可也不好明着说自己确实不乐意两个孩子太亲苏静卉,只能僵着笑道:“三弟妹是个良善的,还很有福气,太后都喜欢得不得了,两个孩子多跟她亲近也好沾些福气。” 世子妃沈欣婷暗喷她口是心非,面上却浅笑不止:“这倒也是。”说罢,也不跟她多说的笑眯眯走向苏静卉和两个孩子:“诶哟,我们家大公子二公子怎么净跟你们三婶儿亲近,二婶我可是会吃味的啊……” 直到夜色盖下来,轩辕斌才板着个脸姗姗而来,还进雅间就瞪了轩辕修一眼,明显是轩辕修的人找到了他,硬将他拽来的。 与此同时,恭亲王府里,饭吃到一半的恭亲王忽的把碗筷碰的拍回桌上,起身就喷着粗气直往外走:“等那几个混小子回来,不管多晚,都让他们滚去书房兼我!” 吓了一跳险些没摔了碗筷的吕侧妃和史侧妃赶紧应诺,等人走远后,才叹气。 这轩辕彻也真是的,兄弟几个都叫整齐了,却独独落了王爷这尊佛不请,虽说父子犯冲,就算请了王爷也多半不会去,可他不去是他的事,轩辕彻请不请就是轩辕彻的问题了…… 瞧瞧,老大一张桌子,就王爷和她们三个人吃饭,倍显空寂,再加上王爷这几天都不知道在烦闷什么,也难怪他借题发飙。 —— 看到轩辕斌醉了个不省人事,史侧妃脸略微发绿。这样的烂泥,她要如何扶上墙? 吕侧妃暗爽,直接当没见的道:“斌儿醉成这样了,还怎么去书房,去了也不过是惹王爷一顿火而已……还是送他回去好好休息吧。” 世子轩辕修都点头了,史侧妃也不好说什么,最主要还是轩辕斌确实此时不宜出现在恭亲王面前,否则…… 指不定是一顿胖揍! “我也累了,就不去了。”轩辕彻扔下话,直接扭头就跟苏静卉回聚宝苑去。 吕侧妃叫了几声,没能把人叫回来,只能无奈叹气,可以预想一会儿书房屋顶肯定是要飞起来的…… “过几天就要去南海城了,准备的事很多,应是确实累了。”轩辕修说罢,转头让世子妃沈欣婷先回去,就约轩辕谨一同去书房。 明知恭亲王是要爆的,可又不能不去,而去的话,总不能自己一个去当炮灰什么的…… ☆、148 劝,吹到你晕 再有两天便出行南海,太后又招了苏静卉进宫。 皇帝以为太后是要劝苏静卉留下给她老人家作伴,便让皇后出面也瞧着情况意思性的劝一劝,但苏静卉态度坚决的婉拒了,太后也有模有样的配合着演了一出…… 皇后仔细着皇帝神色的同时,声色俱佳的回禀:“那孩子可真是情深意重的,说什么都非要跟着去,字字句句间倒是神色平静,却是听得臣妾都忍不住想落泪,母后更是好一阵欣慰又心疼,生怕她到了旁的地界被些不识好歹没眼力价儿的欺负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就做主赐了她身边那几个丫鬟做女官,想着要是有个什么,她好歹还能有些自保的资本……” 皇帝拧眉:“堂堂平郡王妃,资本还不够大吗?” 虽然仔细起来也没见那孩子几次,但印象却十分深刻,尤其横身护轩辕彻挡恭亲王拳头那一幕至今记忆犹新,那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敢的,再加上他虽深在宫中,却也不是外面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到,自是从不觉得那孩子是个省油的灯,倒是已经贵为平郡王妃了,身边再多几个太后钦赐的女官,无疑如虎添翼一般,日后若是安然回京,宫外还有人能将她拿捏吗? 皇后瞧着皇帝不悦,赶紧道:“臣妾当时也提了一下,但母后的脾气皇上您也知道,她态度一坚决,臣妾哪里还有办法……” 皇帝想想也是,恐怕自己当时在场也未必拦得住太后,又想那苏静卉再怎么也到底只是个妇道人家而已,最多就是在后院跟一群女人兴风作浪搅些是非,还能翻起多大的浪? 第158节 那么一想,皇帝就觉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多虑了,便点点头道:“既然是母后的意思,那就没办法了。” 皇后暗自松了口气。 —— 进宫之前还只是个小丫鬟,出宫之后却是太后钦赐的女官了,水仙走起路来都倍儿神气,如果…… 没有一回恭亲王府就遇上那个表姐春晴的话,她能高兴到南海城啊! “什么事?”水仙沉着脸,开门见山就是一句。 春晴笑得略显狗腿:“听说你要跟平郡王妃一起去南海城?” 水仙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撇嘴:“且不说你不是聚宝苑的丫鬟,也不说你眼下还不过是个试用的粗使,就单单只说我跟了平郡王妃这么久,也得是平郡王妃乐意带我去才得跟去的,哪来的脸面拖上你?” 春晴嘴角抽了抽,又挤出笑:“我也没说要跟去。”南海城那鬼地方,谁要去! 水仙笑了,极致敷衍虚伪:“那就是没事咯,我回去了,院里还有事呢。” “等等。” 春晴三两步拦住她的去路,亲昵的想挽住她的手,却被她嫌弃的避开了,只好笑一僵后收了手,道:“你不也说了么,我现在只是个试用的粗使……所以,我想请你去求求平郡……” “我们家平郡王妃不管恭亲王府的中馈,你不知道吗?”水仙冷冷并高声打断她:“你若实在不知道也不信我说的,大可拉个人打听打听。” 见四下路过的丫鬟婆子顺声看过来,春晴顿时脸面有些挂不住,笑也僵住了,张嘴就想让水仙说话客气些,却就听水仙高声继续又道:“还有啊,以后别见人就说你是我表姐让人多照顾你什么的,恭亲王府可是讲规矩的地方,吕侧妃娘娘和史侧妃娘娘都是公正严明的人,只要你做得确实好自会提拔你,但相反,呵呵……”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眼见春晴忍无可忍要发飙了,才勾唇一笑,道:“跟你是表姐妹才跟你说这么多,好了,也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了,我也得回平郡王妃身边去侍候了,你也回去好好做事吧,免得被谁揪着说你偷懒摸鱼要把你踢出去,我可没有脸面替你求什么情的。” 说罢,扭头就走,管春晴不在那咬牙切齿,更打定主意春晴要敢在后边破口大骂什么更好,她顺手就扔出亲王府去,可惜她失望了,春晴虽气得半死,却也只敢低低咒骂,到底不敢破口大骂。 不过,之前吃过一次被跟踪的亏,导致春晴和阿泰如今都被某些人搞进恭亲王府来了,水仙这回多长了心眼,转头就让小丫鬟盯着春晴,看看随后有人跟春晴套近乎没有,还真被她埋伏中了…… “听那小丫鬟说,那丫鬟好像是世子妃院里的。”水仙回话苏静卉,变相的问要不要去作梗一下。 苏静卉失笑:“都要去南海城了,谁都知道此行凶险,你倒是闲情得很。”都还有心思去当搅屎棍。 水仙撅嘴:“奴婢可是觉得此行再凶险咱们都能安然度过去回来的。”既然能回来,自然要多多考虑后边的事,总不能那边九死一生的回来,还得地方这边的刀子狗牙。 苏静卉不禁好笑:“我可真命好,大事左妈妈容嬷嬷蓝婆子全扛了去,小事甚至鸡毛蒜皮的你们都替我愁干净去了,我还真是成天吃饱就剩睡觉这么一件事能干了。” 莫说郑秀珠受那一击最近安分得跟院里没这个人似得,就是平日里也跟要过三关斩六将一般经过一层层才能到她跟前蹦跶,而经过那一层层,郑秀珠也基本累得没什么力气耍花招了,还真是省事得她在家就成天睡饱了吃,吃饱了继续睡…… 水仙却忍不住鄙视她:“您跟前,真的会有大事这种东西么?” 苏静卉煞有其事的配合着想了想后,一本正经的摇头道:“好像真没有。” 水仙一听,白眼直接翻房梁上去了,香儿和翠竹幼梅则个个忍不住的翘了嘴角。 —— 苏渊让苏静卉回去,苏静卉只回了一封信,人没回。 憋了几天,到底出行前一天苏渊还是自己寻上门来了,结果苏静卉还没见着,先被闻讯的恭亲王请去了书房喝茶,而陪同前来的苏叶氏则被吕侧妃和史侧妃带去了闲聊。 一个亲王,一个臣下,一个武将,一个文官,一个要么不开口一旦开口直接是命令,一个没事不开口必须说话也心脑先过三遍才张嘴…… 这样两个人,平日里在朝堂上碰到也没什么交集,又上哪去一见如故张嘴就有共同话题?自是坐一块儿除了客套之外,就只剩大眼瞪小眼了。 虽说是正经亲家,可苏渊还真没想到此行恭亲王会主动请他喝茶,更纳闷恭亲王请他来却除了客套之外也没有别的事说,想破脑皮也不知是究竟为何时,苏静卉被告知了苏渊和苏叶氏到来和去向的消息。 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随后就是呵呵直笑。 “平郡王妃您笑什么?”水仙莫名其妙。 苏静卉略微的敛了敛笑,才道:“没事,准备一下,去吕侧妃那儿。” “啊?”水仙愕然:“不是去墨轩……”么? 虽然也没谁特别说明苏静卉先去墨轩比较好,可来禀话的是恭亲王的侍卫而非吕侧妃或者史侧妃的婆子,更张嘴就直接说王爷请了苏大人去墨轩喝茶,倒是苏叶氏被吕侧妃带去含糊的只一句带过…… “我为什么要去墨轩?”苏静卉好笑的反问。 水仙张了张嘴,又猛然想到了什么而讪讪闭嘴,总不能说怕王爷吃了苏大人不是?王爷就算要吃人,也没理由非吃苏大人不可啊…… 囧囧的,水仙应诺转身出去吩咐了。 而事实上,吕侧妃却是派了婆子给苏静卉传话的,只不过半道被恭亲王的侍卫拦下了,婆子自是照实情偷偷禀了吕侧妃,因而吕侧妃即便猜不透为什么,也知恭亲王定是想让苏静卉去一趟墨轩的,却不想苏静卉竟直接来了她这里…… 乍见人来,吕侧妃不禁有些错愕,随后就心中暗暗嘀咕,苏静卉究竟是没明白恭亲王的意思还是跟轩辕彻一路,明知而故犯就是故意跟恭亲王对着干,变相博眼球? 而不管是哪个,苏静卉毕竟也已经来了,她和史侧妃想从苏叶氏嘴里挖什么都得忌惮着这个看似最好拿捏但实际最不省油的……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但各有顾忌不好发挥所擅张家长李家短替谁问候谁间挑拨离间惹是生非时,也就只能挂着笑脸面具你夸我一句我回你两句,虚伪敷衍大推太极手的唱些无聊内容而已。 这般太极手推来推去正无聊,恭亲王的侍卫来问午膳准备好了没有。 史侧妃笑应:“早已准备好了,只等着王爷发话便可开桌。” 侍卫转身便去回话,史侧妃也赶紧去命人准备,吕侧妃则和苏静卉带苏叶氏辗转往饭厅去等候,虽然苏叶氏暗示了苏静卉好几次她有话说,但苏静卉都当没瞧见…… 不是她看不起苏叶氏,而事实就是,苏叶氏能有什么要紧大事跟她私下说?叶丞相府的?呵,凭她又能得叶丞相府什么有用的讯息?不小心听到了,还指不定是故意放的陷阱呢,听和不听又有什么区别? 可,她的无视平淡却惹得苏叶氏很是恼火,好在没蠢到露出来让吕侧妃和史侧妃看出来的一路憋着。虽有些事不说不露人家也心知肚明,可不说不露出来,人家也不好明着来直接。 几个女人各揣心思相互敷衍间,恭亲王和苏渊就到了。 论起来,苏静卉是当中唯一的小辈,该讲究的时候还是要讲究一下,就不好往常一样同桌去吃饭,所以准备着一旁侍候,却不想恭亲王看了看她后就道:“又不是没有下人侍候,我们家哪来那么多规矩,坐下一起吃。” 不容反驳的语气,反驳了反而是不给他老人家脸面…… 闹不清恭亲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苏静卉干脆顾忌的转眸看向吕侧妃和史侧妃。 史侧妃浅笑:“王爷让你坐下一块吃,你就坐下吧,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是呀,王爷素来不讲究那些的。”吕侧妃也和蔼道。 苏渊惊愕一瞬后抿唇不语,而苏叶氏则后槽牙咬得紧紧的。吕侧妃和史侧妃那态度很可能是装的就不说了,但恭亲王…… 这个家到底是恭亲王说了算,如果恭亲王也和太后一样对苏静卉另眼相看,就可见苏静卉混得多不一般了,至少有恭亲王袒护着,吕侧妃和史侧妃就不好太直接的寻她麻烦! 瞬间,苏叶氏就觉得自己当初那些想法此时显得多可笑了,苏静卉自打嫁入恭亲王府,哪里有过笑话让她看?倒是一层层的风光叠加,快把她刺激死了! 苏静卉直接不管苏叶氏的神色,听吕侧妃和史侧妃都那么说了,就应诺着干脆坐了席间去,时刻注意着桌上的杯碗,该添酒的时候添酒,该布菜的时候布菜,不过就是换个方式侍候众长辈,让某些人就算回头要算什么,也揪不着她错…… 酒足饭饱后,恭亲王也没说什么,更没再拖着苏渊闲聊,苏渊和苏叶氏这才得以往聚宝苑去跟苏静卉说说话。 苏静卉沉得住气,苏叶氏却忍不住问苏渊:“王爷找您去书房都聊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聊。”苏渊淡淡说话间,却紧紧盯着苏静卉,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到一点恭亲王诡异行为的蛛丝马迹。 苏叶氏没瞎,当然瞧见了,顿时就更加不满了,嘀咕抱怨苏静卉:“你呀,别以为太后宠你就得意洋洋不可一世了,吕侧妃和史侧妃到底也算是你半个婆婆,好歹学着嘴巴甜一点,多跟她们说说讨欢心的话……那么半天,整一个闷葫芦似得,敲一下响一声,不敲就半天没声儿,我瞧着都不喜欢,又怎么能让两位喜欢……” “好。”苏静卉淡淡应一声。 这样的态度苏叶氏无论几遍都喜欢不来,可又语气神色都揪不出点不好,追着什么反倒显得苏叶氏这做继母的在找事一般惹苏渊不悦,想来想去,干脆还是把气咽了回去,不再说什么。 苏渊似乎也适应了苏静卉那不敲不出声的性子,见苏叶氏识趣的不再找事,就干脆先开口:“还是不听劝非跟去南海城不可吗?” 苏静卉只是浅笑点头,什么解释都没有。 苏渊看了她良久,叹气:“你这性子究竟像谁?” 苏静卉勾唇,还是不语。 苏渊控制不住的抽了抽嘴角,又一番相对无语后,才道:“好好保重吧。”说罢,转眸看向苏叶氏。 苏叶氏一直被冷落在旁,冷不丁被看还反应不过来的愣了下,随后才猛然想起的赶紧掏出两个荷包递给苏静卉:“这是我和你祖母替你和平郡王去求的护身符,好好带着,一定要平安回来。” 苏静卉勾唇,看了苏渊一眼,惹得苏渊尴尬的咳了两声别开眼,才跟苏叶氏道谢:“多谢母亲,也代我和平郡王多谢祖母。” 苏叶氏点点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苏渊也没坐多久,便带着苏叶氏回了苏府去。 一进门,苏渊便见苏静灵和苏云博姐弟两鬼鬼祟祟的往一旁缩,眸沉了沉脸也绷紧了几分,却当没见的直接去了书房。 以为苏渊没发现,苏叶氏暗暗松了口气,待苏渊走远,苏静灵和苏云博立马蹭了过来。 “大姐额不,平郡王妃怎么说?”苏云博迫不及待的问。 提起苏静卉,苏叶氏脸就是一沉:“说什么说,那死丫头如今翅膀硬了,不但太后得宠着,在王府里还有恭亲王偏袒着,彻底翅膀硬了,压根就不把我这个当母亲的放眼里,几次三番不理会我的眼色,压根就不找机会让我单独跟她说话!” 苏静灵惊愕瞪眼,恭亲王都偏袒着苏静卉?不可能吧? 忍不住道:“母亲,你是不是搞错了?恭亲王……” “你才搞错了!” 苏叶氏越说越火大:“你爹才进门就被恭亲王请去了书房喝茶,相谈甚欢半天没出来,我都被吕侧妃和史侧妃奉为上宾好茶好态度的待着,这些是随便就会搞错的吗?要不是平郡王妃你们大姐确实在亲王府里过好,得长辈们的眼,能得这待遇?” 苏云博忍不住道:“父亲好歹是三品……” “三品三品,你以为三品很大?” 苏叶氏更火的一指戳上苏云博脑门:“告诉你,所谓三品也不过是在外边威风一点,在朝堂上就是站最后一排的垫底,而人家恭亲王则是铁板铮铮的堂堂一品亲王,平日根本不用上朝,就算要事要上,也是头头第一排,三品伸长脖子只能勉强看到点袍角的地方!” 苏云博被戳得疼,更郁闷苏叶氏的火气:“是就是嘛,干嘛戳脑门,戳笨怎么办?” “你还能再笨一点吗?”苏叶氏喷了一声,大步回院去了。 苏静灵一把拉住要跟上的李妈妈,低声问:“既然去恭亲王府受了礼待,理应高兴才是,母亲为何那么恼火?” 李妈妈叹气,左右看了看,才低声道:“二小姐,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苏静灵拧眉:“李妈妈,你能不能说直白一点?” 李妈妈又是一番叹气,怜爱的拍拍苏静灵的手,才轻轻道:“恭亲王的心思奴婢不敢妄自揣测,但吕侧妃和史侧妃此番待夫人如上宾却未必是因为真的因为爱屋及乌喜欢平郡王妃而为之……” 见苏静灵还是懵懂样,不得不凑近她耳边,低低道:“也有可能是平郡王妃的手段了得,逼得两位侧妃不敢妄动。” 苏静灵一愣,瞪眼:“李妈妈为何有这种想法?” “实话告诉二小姐,大人确实是进门就被恭亲王的侍卫请了去,究竟谈了什么只有大人知道,而夫人则是被两位侧妃请去了喝茶,起初言词间略微还是有些……” 不好听的李妈妈也不好直白说出来:“而平郡王妃到了后,气氛就一下不一样了,明显两位侧妃都对她有所忌惮,与夫人说话都多了几分客气,随后吃饭时,恭亲王更是亲自开口让平郡王妃同席……” 大宅大门,一般这种情况比较讲究的话,苏静卉这样的小辈就只是一旁侍候的份,等长辈们都吃饱了,才得坐下吃点。 苏静灵惊愕,跟着就咬了唇,不平道:“那蹄子究竟在阎王爷那里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脖子没挂断,醒来后还脾性全变脑子更弯弯多了不自知多少,而最郁闷的是,也不见她去怎么巴结奉承人,反而人人都喜欢死她了…… 李妈妈是看着苏静灵长大的,哪能看不出那点小心思,忍不住叹气之余又左右看了看,确定真的没人在旁偷听,才低声苦口婆心对苏静灵和苏云博道:“二小姐大少爷不妨听奴婢一句劝,这防人之心固然不可无,但……总的来说,平郡王妃如今也并没有特别针对你们如何,倒是她风头正劲气势正猛,二位不如暂且放下偏见向她靠拢,等得她扶上去了,大家不相伯仲时,又何惧她日后仗势……” 忌讳的,到底不好说出口,末了也不忘加一句:“仔细想想二少爷和三少爷吧,奴婢想来想去,都觉得九皇子不可能无缘无故挑上两位的……” 说罢,也不再耽搁的去追苏叶氏去了,留姐弟二人自己好好想想。 第159节 许是近来亏吃得真多了,苏云博终于有些开窍了,听罢这番话后想了想,不禁对苏静灵道:“二姐,我觉得李妈妈的话不无道理。” 苏静灵板着脸反问:“你拉得下脸低这个头?再加上那蹄子的性子,回头表哥和外祖父那边你怎么交代?” 苏云博拧眉想了想,道:“脸嘛,拉着拉着不就下去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了,表哥和外祖父不也说让我们好好跟大姐搞好关系么?虽然是话中有话,可话分明是这样讲的啊,话能话中有话,我们为什么不能面上一套背后一套?” 苏静灵咬着唇,默默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你的意思是……” 苏云博用力点头,还道:“明天我们不如去送送她和平郡王姐夫吧。” 苏静灵又好一会儿,才点头。 —— 苏静灵和苏云博来送行,苏静卉还真挺意外,但并没有所谓的高兴,还一眼就看出了两人自认为完美无缺的盘算。 也好…… 正想着让苏云览和苏云博如何来个大跨步,这两傻x就自己送上门来当磨刀石了! 苏静卉浅浅一笑,当着苏静灵和苏云博的面,就对苏云览和苏云群道:“血亲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自家亲兄弟姐妹……你们如今在九皇子身边也混开了些脸面……我和平郡王不在的时候,你们就多多照顾二妹和大弟……” 苏云览和苏云群这阵子跟着九皇子轩辕璟混,还真是混出了点名堂,听着这话也没天真的就忘了之前苏静卉的嘱咐只单纯读字面上的意思,还敛着神色双双颔首就应了。 苏云博眼珠子一转,赶紧谢苏静卉之余,还提道:“大姐,我这阵子也想通透明白了,觉得父亲和你说得都对,以前确实是我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所以……我想……我能不能也去醉仙楼当小二历练历练?” 这是临时起意的,苏静灵不禁一愣,惊愕的看着他。而他却假装没瞧见苏静灵那反应,赔着笑脸就直直看着苏静卉,一副若是苏静卉不答应,他就死缠烂打的模样。 “你可是堂堂工部右侍郎府上嫡长子,你拉得下这个脸?”苏静卉好笑的问。什么时候醉仙楼的小二还成香馍馍了? “要做人上人,先做人下人嘛。” 苏云博倒是挺有道理:“父亲不也总说我缺的就是吃苦么?大姐大姐,以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知好歹不知天高地厚,如今我知道错了,你就大人大量忘了吧,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苏静卉听得都忍不住想笑,这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苏家嫡长子苏云博?就进来那点亏就让他脾性大变改过自新了?当她三岁小孩吗那么好骗? 不过,她也没戳穿他,只道:“不是我不帮你不给你机会,而是我眼看都要出城前往南海城了,平郡王也将醉仙楼大小事务交给了另一个东家长平侯世子全权处理,你早不早晚不晚的这时候跟我提这事,我怎么给你说去?” “这不是二弟三弟都在吗?”苏云博把苏云览和苏云群往前一推,对两人不自觉还用上了威胁,虽然沉在眼底:“你让他们去给长平侯世子说一说,长平侯世子能不答应么?” 苏静卉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当你姐我是什么人?你当那醉仙楼是我开的么?我说的话就一定作数?” 苏云博撅嘴,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轩辕彻有些不耐烦道:“多大点事,不就是当个店小二吗?他拉得下脸乐意去还拦着他不成?历练历练也好,云览云群,一会儿就带他去见长平侯世子和九皇子,说我说的,我们回来之前让他在醉仙楼当阵子店小二。” 苏云览和苏云群颔首应诺,苏云博高兴地直呼姐夫最好。 苏静灵始终插不上话,倒是听到这里也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而高兴起来,甚至忍不住嘴角都往上翘了翘,随后就忌惮的看了看苏静卉,见苏静卉并没有注意到她才暗自松了口气,心下兴奋不已,恨不得苏静卉和轩辕彻立马滚出城永远别回来,到时候她就可以肆无忌惮通过醉仙楼…… 苏静卉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抬眸看向苏云览。 苏云览也不令她失望,微微就低了低头,表示该看的他都看到了,神色也淡定平常。 看到了就好,但也不意味着事情就完了,能不能在她不在的时候收拾得了苏静灵和苏云博,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何况…… 苏静卉余光微斜,瞥向前来送行,却从刚刚开始就只是默默看着轩辕谨和轩辕修。 这两人会默默袖手旁观么? —— 大队人马准时启程出城,苏云览和苏云群也带着苏云博回醉仙楼,把轩辕彻的意思给卫昇津和九皇子轩辕璟传达。 苏静灵硬跟来了。 卫昇津上上下下看了苏云博一番,拧了拧眉,看向九皇子轩辕璟。虽说这醉仙楼没有轩辕璟的份,但这小魔头…… 脸大脸厚! 对方好歹是轩辕彻的小舅子,指挥他干得太那啥了传出去对自己对轩辕彻都不好,但若是这位脸大脸厚的九皇子殿下开口说的什么,那他就很好意思推卸责任了什么的…… 轩辕璟也懒得跟卫昇津计较那点,直接大刺刺的就围着苏云博转了两圈,还冷不丁就拍了苏云博两个踉跄,才道:“嗯,标准公子哥儿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再不济,洗碗洗菜的活儿还是干得了的。” 苏云博一听了傻了眼,他来可是打着跟轩辕璟和卫昇津多凑近乎,而后借着端茶送水之便跟上门吃饭的达官贵人比如太子二皇子之类的跟前卖熟脸的算计,这九皇子却一脚把他踢厨房去洗碗洗菜?在那种油烟滚滚没日没夜的地方,他还能见到太子二皇子那样的大人物吗? 到底太嫩,心里想的一不小心就全摆在脸上了,看得九皇子轩辕璟脸一拉就抬高了鼻孔对他:“怎么?那表情是不乐意?洗碗洗菜还委屈你苏大公子了?本皇子堂堂皇子都能干的事,你苏大公子就干不了了?” 苏云览也趁机拽了拽苏云博,低声道:“我们之前也跟九皇子洗了好一阵子的碗碟和菜……” 苏云群也好心的凑近低声:“洗碗洗菜一直有专门人手的,去也只是凑个人数,没你以为的那么辛苦,只要九皇子觉得你表现不错了,自会跟世子爷说话提上雅间来……” 不等苏云博反应过来,苏云览又低低加一句:“你别看这楼里小二们走来走去的,其实大家都有各自管辖的区域,一楼和二楼差别可大了,你看也知道。” “大哥,我们没理由骗你。”苏云群继续吹风。 兄弟两一唱一和吹得正热闹,苏静灵也揣着心思的忍不住加一句:“我觉得二弟三弟说得都有道理,何况你不是信誓旦旦在大姐跟前说要重新做人什么的么?这不是大好机会?” 反正去厨房洗碗洗菜的也是苏云博,而她,却是可以仗着三个弟弟都在醉仙楼,时常来混日子,要是运气好,说不定…… 一番怂恿外加九皇子威胁下,苏云博揣着一股不祥的预感,点头答应了在醉仙楼从洗碗洗菜工做起。 ☆、149 至,水土不服 神机营乃大明国战斗力第一的部队,此行前往南海城北往南调路途遥远,倾巢出动太劳民伤财,不可能。 轩辕彻是此次的总帅,轩辕凌是副帅,两人和总提督薛丁连日一番商量,最后决定只抽五千人余人精装前往,其中研究厂不过二十人,制造厂四百余人,剩下的就是步兵炮兵和骑兵等,不足的兵力,直接从南海城当地以及附近军营调遣。 神机营是皇帝的心头肉,只要这么一点人和装备皇帝当然高兴,也就豁达的直接放了南海城当地以及附近四城五处军营的兵力调遣权给轩辕彻,但,顺势又塞了个之前提都没提过的监军,美其名曰规矩如此。 既是规矩,自然不能反驳,不管这监军什么货色姓什么,轩辕彻和轩辕凌都只能受下,而比起轩辕彻的淡定,轩辕凌就不平得多,直至领军出城老远,脸也没停止过发黑。 他身为皇子,本应得到皇帝的全然信任,可此次出征,本该兼顾监军一职的他却只是个单纯的副帅,当然,他这并不是要跟轩辕彻争那个主帅,而是,皇帝另派监军无疑是对轩辕彻包括他这个亲生儿子的一种不信任的表现,尤其那个监军还姓刘,是当今贤妃的表哥,郑家一派的人! 贤妃无子,也无法再孕,储君之争基本没她的份,所以皇帝比较信任将事情交给她家的人去办吗?真是…… 越想越火,平日温文的他都忍不住青筋直窜,却冷不丁的被人拍了一下,一惊转眸,就见轩辕彻咧嘴冲他笑:“想开些吧,也不是多大的事。” 轩辕凌张嘴欲言,又猛然想起周边耳目众多,话最终忍了回去,喷着火气的“嗯”了一声。 轩辕彻又拍了拍他的肩,就道:“我去后边看看。” 苏静卉的马车走在大队伍的后面。 轩辕凌情绪一转,叹气:“你就不该带她来……” 轩辕彻勾唇,没说什么,调转马头往队伍后边奔去。 陈监军的马车走在大队中间,听闻马蹄反向奔跑的声音,不禁挑了帘子向外张望,见是轩辕彻快马往后奔,撇撇嘴,甩了帘子继续回马车中抱美人,可惜…… 美人带刺,不但冷若冰霜的推开他的毛爪,还高高在上的口吻问他:“可是平郡王?” “可不就是他吗?估计耐不住,回头抱美人去了。”陈监军嬉皮笑脸说着,手又往美人腰上揽,却摸到一抹渗人冰凉。 低眸一看,竟是出鞘的锋利匕首,顿时吓得缩了手,恼羞成怒的瞪着那美人,压着声音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可是贤妃表妹许了给我做妾的!”居然摸都不让摸,这是哪门子的妾? 美人倾近,如兰气息轻轻冷冷喷他一脸:“贤妃娘娘说的,是事成之后!而现在……不过只是个名义!” 陈监军轻轻推开她,勾住她光洁优美的下颌,皮笑肉不笑道:“钓鱼还得先下诱饵,你当我傻的吗?三两句空头话就团团转?之前不碰你是因为还在京城而不是怕了你,如今已经出了地界,你以为贤妃表妹还听得到你的叫喊声吗?名义上的妾也是妾,可以任由我呼来喝去随便买卖,你不知道吗?不乐意侍候我是吧?晚上到了休息地,就替你找几个壮汉一起侍候你,看你还能自持清高到几时!哼~” 美人一怔之后,面色微变…… —— 早春的身材和苏静卉比较像,再加上镖局出身身手不差,一直以来曝光率也不如翠竹和幼梅,替身的工作交给她倒是合适。 午休时间,借着方便为由,苏静卉与早春在密林中换了衣服,因为身份和轻纱帷帽的掩护,穿着苏静卉衣服的早春顺利在香儿水仙等人的簇拥下回了马车,而苏静卉则换了轻便的男装,准备转头去约定地点和等候的封子安回合。 “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这么走了?” 没出多远,头顶就传来了幽幽的怨夫声,不是轩辕彻是谁? 苏静卉停步抬头,一脸平静淡定的道:“最迟明天晚上又能见到了。” 轩辕彻一听,嘴角就是控制不住的一阵狂抽:“没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今儿到明晚,可是一日半快两夜啊,加加减减四舍五入,怎么算都不止两个三秋!”这女人,真的爱他吗?不然每次暂别,为何都能如此淡定平常? 这种无厘头的计算方式,苏静卉唯有“……”表达感慨之意。 轩辕彻叹气,树上落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虽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三秋很难熬,但也不必为了让我早些见到而把小身板颠簸散了。” 苏静卉缓缓勾唇:“嗯。” “我说得这么感动,你这反应会不会太平淡了?”轩辕彻拧眉。 苏静卉再度:“……” “啧,想到你这转身又要去会男人,我怎么就那么不爽呢?”轩辕彻继续自说自话。 苏静卉继续:“……” 许是时间有限,许是自说自话真没趣,又嘟囔了几句,轩辕彻才总算闭了嘴松开她,直接低头讨福利,吃嘴是必须程序,啃脖是附加值,再往下…… 苏静卉抬手捂住他的嘴,压抑着喘息:“先办正事,回头补偿。” 前面一句很冷水,后面一句很诱惑,权衡一番,轩辕彻点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来一句:“你上我下。” 苏静卉黑线。 “不然继续!”轩辕彻说着又一个饿猪乱拱。 “……好。” —— 八月初,阳光依旧狠辣毒。 封子安窝在树荫下睡大头觉正香,听到密林里有声响,顿时醒来,顺声张望没一会儿,就看到了一道起起落落的娇小的人影。 那练了段时间小有成绩的轻功,在密探出身的封子安看来不过尔尔,但不得不说,她起落每一个动作都很优美,即便束着马尾穿着男装抹黑了肤色,也依旧像只穿梭花丛的蝶儿,自然而然带着一股随风翩然的柔美,有点眼力的,就此一看便知她是个假小子! “不说话的时候,确实美人一个……”封子安情不自禁赞叹至末,就想起了什么而瞬间黑线:“就是不能开口。” 心思乱飞间,换身百里明镜的苏静卉便到了跟前,瞥了封子安一眼,就直接走向旁边拴着的马去。 “你……” 被无视的封子安同学很不愤的喷了一声,跟着就又想起了某人气死人不偿命的“冷淡”态度,干脆转成自说自话:“去,小爷还怕你跟我太熟稔回头被某变态郡王恶整呢!” 嘀咕抱怨着,也翻身上了马,扬鞭追着直接先走的人往京城回。 百里老将军已经退隐很多年,没人知道具体行踪,先前身为百里老将军之孙的百里明镜忽然“回家”便自此联络不上,薛丁却得太后的密令,南海城一行里必须有百里明镜,可他所知道的可以联系上百里明镜的方式就是随他一同进营的几个侍卫,于是让封子安送信将他召回,准备让他随轩辕彻一同出行,但…… 百里明镜即是苏静卉,两个身份同一个人,自是不能同时出现,好在薛丁写信招百里明镜回时皇帝还没确定南海城出行具体时间,也就让百里明镜有了空子可钻,反正没人知道百里老将军隐居所,就直接假作不知出行时间的匆匆赶回状。 于是,这样一来自然要先回一趟京城神机营领命,而后才再去追已经出行的大队伍。 第160节 轻装快马加鞭,总比带装备军粮的大队人马快得多,不过快两个时辰的功夫,百里明镜和封子安便回到了神机营,直奔总提督薛丁所在。 “这是太后给你的密令。”薛丁也直接,二话不说便将未开封的信递给百里明镜。 要说的其实早已面对面说得清楚,这封信,也不过就是个形式做做样子,但百里明镜还是有模有样的拆信仔细看过之后,才面无表情点头道:“属下知道了。”顿了顿,又问:“敢问总提督,属下那几个人也随大队走了吗?” 薛丁道:“平郡王说都是今年的新人,去也没多大用处,就没带。” 百里明镜也不揭穿那是轩辕彻故意留下来好护送他的,道:“属下要带上他们。” 薛丁不疑有他,点头:“太后知你没能及时赶来,已经吩咐,一切由你做主安排。” 百里明镜也不罗嗦,直接道:“那属下这就去领人回去准备,今晚或明早就出发。” 薛丁点头。 —— 百里明镜忽然消失又忽然回来,还是跟封子安及总提督薛丁的副将一起,乍一见,研究厂里除了个别外,都是一怔。 “哟~,这不是小明……” 陈述话没说完,封子安就在一阵风从他身边掠过直到敖志明跟前,道:“手里的事别做了,要出门。” 敖志明一听,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事跟封子安一起又是一阵风的掠到百里明镜跟前,瞧了旁边薛丁的副将一眼后,惊愕的众目睽睽之下,就抱拳对百里明镜行了一礼。 陈述一怔之后,才猛然想起前些日子被告知的查到的百里明镜的身份,赶紧迎上去,语气称谓都改了:“百里公子许久不见。” 众人更是惊愕不已,呆呆的看着百里明镜,暗自猜测着他究竟何方神圣时,就见他理也不理热脸贴上去的陈述,直直的看着张青。 张青傻傻的站在那里,搞不清楚状况的大脑艰辛运转,却实在不明白百里明镜那么盯着他干嘛,但莫名的心虚,跟着又听到百里明镜应那陈述:“我要去南海城,后会有期。” 那话理该是对陈述说的,可张青却有一种其实也是对自己说的错觉,不禁愣在了那里,等再回神时,百里明镜已经走了,而众人正围着陈述问百里明镜的身份。 张青默默的低下头去做事,却没一会儿,就猛的放下东西,拔腿便往外跑。 陈述还在那里故作神秘的卖关子,乍见人一阵风的出去,不禁和众人一样怔了怔,随后便不在意的撇撇嘴:“赶去投胎呢~” 张青倒不至于是赶去投胎,但,却是赶着抓住机会改变自己,虽然他不知道百里明镜究竟是什么人,但忽然消失又忽然回来,连薛总提督身边的副将都对他客客气气,可见身份非比寻常…… 他也不想一辈子都活在父亲的影子下,碌碌无为不知哪天就被踢出神机营,但他一直提不起勇气,不敢跨出那一步,也一直没有人支持他跨那一步,直到百里明镜出现。 他承认,他就是那么胆小没用,渴望被肯定,却没有支持就不敢动,而这种支持也不一定要物力势力,哪怕是一种精神他也满足,而至今为止,就只有百里明镜表现出了可能会支持他的意思,所以,他脑子一热就追出来了,想肯定一下,百里明镜是不是真的会支持他,如果是,那他也豁出去了! 神机营大门口,张青总算追上了百里明镜。 “我……我……”面对马上个子不大但面无表情的百里明镜,张青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怎么问?我想改变,你可以支持我吗? 怎么想都觉得很囧…… 百里明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淡问:“你怕死吗?” 张青被问傻在了那里,回过神来却见百里明镜调了马头准备直接越过他离去,赶紧一拐身继续拦路,脱口而出就道:“是个人谁会不怕死?我当然怕死,所以我不会随便去死。” 百里明镜倒是没料到这个愣头青会有这样的答案,不禁勾唇笑了起来,却转头直接就跟奉命送他们出营的副将道:“劳烦副将大人回头跟薛总督说一声,这个人我也带上了。” 副将一愣,转头看了看比他更呆明显搞不清楚状况的张青,迟疑了会儿,还是点头:“是。” “就送到这吧,麻烦大人了。”百里明镜淡淡却客气的颔首送副将。 副将点头,也不再送。 “不对,到底……”张青回过神来想问,却被封子安一把扯上了马背,而后,随着马儿长啸开奔,甩出长长一串惊叫声:“啊啊~” —— 次日傍晚,百里明镜一行顺利和停下扎营的轩辕彻会合。 瞥了一眼被强行拽来还没缓过神的张青,轩辕彻勾唇忽略掉,转而直接对百里明镜一行道:“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四皇子,这位是陈监军。” 轩辕凌早知道随后还会有特别人员追上,但见到百里明镜一个小不点,还是忍不住意外。这孩子算哪门子的特别人员? 陈监军更意外,不过,他约莫也从百里明镜那显眼的外貌特征中猜出了身份,但还是问轩辕彻:“平郡王,这几位是……” “这是今年新进营的小明镜。” 轩辕彻旁若无人的一把圈上百里明镜脖子,按着他脑袋就是一个劲揉,一副自己就是百里明镜邻家大哥两人熟得不得了的模样:“你们可别看他年纪小,他可是个天才,机关术兵器术只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百里明镜可谓一弩扬名,就算平日不刻意打听消息的轩辕凌也听说过神机营今年新进了个了不得的新人,不想竟是跟前的小不点,不禁又是一愣,随后,就总觉得百里明镜给人的感觉很…… 像某人! 陈监军至今只是同行的这两天才有机会远远看到苏静卉的身影,自是不觉百里明镜跟谁像,只知眼前这人确是心中想的那位,面上就不禁多带了几分友善的笑:“原来是百里公子,失敬失敬。” 随行的乾豹等人乍见百里明镜等人来,已经很惊讶了,再看那眼睛长头顶的陈监军竟然这个态度,不禁更是愕然,随后,乾豹就抿唇紧紧的看着百里明镜,准备等人转头过来就凑上去话。 好在,百里明镜那脾气还真不是讨喜的,人家陈监军明显跟他示好,他却直接给人家一张雷劈不动的冷脸,更三两句就甩了人,转回乾豹等人这边。 在研究厂的,自是认识同百里明镜而来的封子安和敖志明,但广烨和尚泽就不认识了,不过与两人相比,张青也随行在列反而更让众人惊讶,于是…… 人迅速分成两拨,一拨围着百里明镜好奇他的身份,一拨围着张青拐弯打听百里明镜的身份以及他怎么跟来了。 张青还在状况外,众人那么一围,顿时更晕了。而百里明镜,直接半天打不出一个屁…… “好了好了,不说总有不说的原因,你们就不要再追问了。”乾豹适时站出来做和事老,左劝右抚,总算把好奇心膨胀的众人安抚了。 而后,乾豹只是给了百里明镜一个和善的浅笑。 百里明镜暗暗好笑,面上则依旧面无表情也不说什么,但还是微微点了下头回他。 —— 京城距离南海城路途遥远,八月初出发,一路快行,也月末才到。 已近九月,位于北方的京城已起秋风,而位于至南的南海城还热若盛夏,一行基本北方人居多,初来乍到,不少人直接出现了水土不服的反应,一直处于深闺娇生惯养的苏静卉赫然在列,为此受直接牵连的,自然就是百里明镜了,此时封子安等人的存在,无疑帮了大忙—— 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近身探望! 如此一来,自然更惹人好奇张望了,四下眼睛盯紧,自然直接造成轩辕彻想陪他也不方便,明目张胆的大门进屋只能停留一下,想多呆还得偷偷摸摸用潜的,再加上他身为此行主帅重任在身,忙着熟悉地形情况以及召集四城五处驻军都焦头烂额,哪有太闲余的时间陪她…… 屋漏又逢雨,那之前先来一步本不想理会的魏宸竟然自个儿找上门来了,还主动开口帮忙照顾由北而南水土不服的众人。 轩辕彻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的目标是百里明镜,但也不好直接拒绝,再有封子安四人是太后亲点的,也不是吃素的…… 一番权衡,笑着点头,但也直白的道:“旁的人倒是好说,但那小明镜身份不一般,自带的侍卫医术也相当不错,就不劳表叔操心了,免得一不小心让他有个什么好歹,您不好过,我也跟着倒霉。” 魏宸浅笑,早料到一般也未勉强:“他的身份我也约莫听说了点,既然自带的侍卫都是能人了,我自不需要再去逞那个能,你说如何就如何吧。” 事情愉快的就这么决定下来,轩辕彻却并不高兴,而轩辕凌和陈监军都对魏宸的出现抱持疑心。 待人一走,轩辕凌立马凑近低声:“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问我,我去问谁?”轩辕彻没好气道:“不过算了,他来了来了,又委着长着我们一辈的身份主动开口帮忙小事,我们能拒绝吗?只要他不伸手军务正事,不理他就是,还有……” 斜了斜追着魏宸出去的陈监军,低声道:“小心这位监军大人和他那位小妾吧。” 一提那个小妾,轩辕凌俊脸就倏地拉了下来:“身为监军责任重大,他竟还带个小妾,当这一趟是游山玩水吗?” 轩辕彻耸耸肩:“我可实在没什么资格说他。” 这话倒是让轩辕凌想起了苏静卉,拧眉:“三堂弟妹好些了吗?” 轩辕彻摇头叹气,一下抽干了精神似得。 “一路都让你别带她别带她,送她回去还来得及,你偏不听!”比起怜悯,轩辕凌更多的是生气:“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弱女子,哪里受得了长途跋涉赶路的苦,再加一个水土不服……” 话到一半突兀断了去,到底太难听不吉利的,不好说出口,换做沉沉拍肩:“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这儿我收拾就行,你赶紧回去看看,再坚强也不过一届柔弱女子,到底还是希望你能在身边多陪陪她的。” 轩辕彻听得欲哭无泪,暗道如果她也这么想就好了,再有…… 呜呜,她压根就不在他能直接回的那屋啊啊啊—— —— 夜幕降临,月色皎洁,某屋的灯…… 省了。 某郡王一身黑袍,夜贼装扮,悄悄上房默默揭瓦,只为摸黑探探佳人好不好,柔情执意,直让某些察觉的人都不好意思提醒他——爷,我们已经知道是您,所以大晚上的您其实可以走正门的…… 不过,真相一般都残忍,而吐露真相的那一个往往总是死得早,所以,他们默契的默默闭嘴了,自我催眠的说,嗯,人家平郡王与众不同嗜好不一般,肯定更喜欢上房揭瓦用偷什么的。 于是,我们平郡王就这么小心翼翼的一块瓦一块瓦的揭,直到开的口子可以容纳他穿下屋去才停手。 房里没点灯,但皎洁的月光透过纱窗映进来也不显得黑暗,更披上一层朦胧醉意的美,如果床上的人不是躺着而是坐着迎他,那就更美好了…… 轩辕彻轻轻走到床边,床沿坐下,已经很轻,却还是立马就惊醒了床上的人,警觉戒备在看清是他后才收敛了去,换做柔光一荡,头也爬枕着上了他腿。 大手怜爱的揉上那颗小脑袋,一直不想说,但此时也忍不住叹气出口:“你这是何苦……” 本来可以拒绝,一路都有机会可以反悔,却一路陪他至今,从未抱怨过辛苦,更未说过后悔,他知道这不全是为了他,但还是很大一部分,到底是因为他…… 百里明镜勾唇浅笑:“已经好多了,明天就能出屋了。” 轩辕彻瞪眼:“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再躺几天。” “我想看看海……”百里明镜闭上眼,自说自话:“以前就很想近距离的看看真实的海,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大家都不许……” 白天说太阳会灼伤她,晚上说海风会害她着凉,春天湿气重,夏天又太热,好不容易等到秋天却说海风凶,而后冬天又来了…… 其实她知道,起初她并不是真的差到出个门都不行,而是那位国王大人不许她出去,怕她变成出笼的鸟儿振翅逃走,怕对手知道她的存在将她掠夺出现本可以避免的争斗,他不允许他的磨刀石出现任何的损伤,免得造成他想要的刀子无法达到预期的锋利,而后,她身体越来越差,就真的是无法出门了。 那时候,她说好听了,就是养在温室里名贵的花朵,说难听了,其实就跟实验室的小白鼠没有多大的区别,一样没有自由,一样要不停的吃药甚至手术,等她好不容易抢到一点自由,拥有反抗的能力,却已无力再去海阔天空…… 她的上辈子,就那么一个遗憾重叠着一个遗憾,根本没察觉间就那么过去了,而如今重获生命一切崭新拥有无限可能性,她就不知不觉的边回想了起来。 她的语气总是很平静,包括此时,但轩辕彻还是感觉到了深处曾经硬生生被埋葬了一世的渴望,那么深沉,让人听着都似乎心脏压上巨石一般沉甸甸,却又那么轻巧,因为紧紧只是看看那么简单易办到…… 嘴上,却是没好气的嗔:“真没出息,好歹来个想扑进海里喝两口再游游泳抓抓鱼什么的。” 百里明镜勾唇:“至今只在房里的浴池扑腾过,实在没胆量跟大海叫板,就怕它一个热情拥抱,把我送到大鱼家,带时候,本想烤鱼的我指不定还被鱼生吞了。” 轩辕彻忍俊不禁,轻弹他额:“半夜三更四下静寂,不要惹爷发笑,万一暴露了,我回头该如何回去跟平郡王妃解释半夜不抱她而跑来抱你。” “平郡王妃虽是女子,但十分宽容豁达,既能容小妾于后院,自也不会多……” 话没说完,嘴一下就被大手捏了个变形发不出声,大手的主人抽着嘴角瞪他:“宽容豁达是好事,但好歹也该有个限度,男女通收她竟然也看得过去?怎么不问问爷吃不吃得消?” 吃不消你跑来干嘛? 百里明镜默默的转眸,去透过那个缺了瓦盖的洞望天,满眼写着“诶哟~,今晚月色真不错”…… 轩辕彻一阵无语后,一把将枕在自己腿上的脑袋推回枕上,翻身滚进床里就长臂搂腰腿缠腿的闭了眼,一副“你赏你的月我抱我的人睡我的觉”。 一个忍俊不禁,百里明镜笑了出来,但只轻轻冒了个头,后续就被大掌一把捂堵死回了肚子里,一道牙缝挤出来的声音传来:“这么看来,你明天出屋看海什么的确实没问题。” 第161节 百里明镜弯眸,却跟着就听语调一转的又来一句:“不过,我还是不变自己最初的决定,让你老老实实在屋里再躺几天。” 百里明镜黑线,瞪眼扯开他的手,张嘴哑穴却被点了…… 有没有搞错,他疯了吗?不知道外面那四个耳朵比狼尖吗? 不一会儿,负责守屋的四人就听到了不是那么对劲的声响,而后,一个接一个的脸绿了,走也不是留了不是,万分后悔刚刚没拦着某郡王上房揭瓦…… 忽然觉得,某郡王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已经知道来的是他,却还是装傻充愣的执着揭瓦,不过是在扮猪吃老虎麻痹他们,好成他某威! —— 某郡王的不懈努力下,百里明镜不得不多躺了两天,第三天总算露脸,也跟封子安四人相见尴尬,可再尴尬也得相处,而某郡王的若无其事就倍显无耻且让人咬牙切齿了…… “小明镜,还有你们四个,大白天杵那里做什么?当柱子撑天也不够高啊,还不赶紧过来跟我出去一趟。” 轩辕彻扔下话就扭头先走。 ☆、150 行,惊人多思 南海城海盗海贼各自聚群占岛为王,只有进行抢劫掠夺时才会离岛上岸扰民,而这种抢夺又是不定期不定时不定地点完全没有规律可言的,南海城海岸线那么长,还真是谁也说不准他们何时上岸在哪掠夺…… 如此一来,想要有效的剿灭他们,就唯有攻岛了,可这些岛屿又个个易守难攻! 这时代,虽也有枪炮火药这样的热武器,但到底技术不成熟,威力不大射程不够远,再加上一直归着神机营统管,尤其火器枪炮,地方军队根本想碰都碰不到,而海战到底还要看水师,若是水师不得力,徒靠武器压制胜算也不大。 朝廷倒是真没有亏待南海城,年年拨大量财物兵器给予治理海贼海盗,但山高皇帝远,皇帝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又如何能知成山成山的银两粮食到底是不是用在了治理海贼海盗上?年年派人来督管,却谁敢保证是上有政策下没有对策? 那皇帝也不是那么笨的,恐怕早也心知肚明,只是又舍不得南海城这么一大块疆土,若是放了一个南海城,谁又敢担保没有第二个第三个第三个……再加上,有了开头就会永无止尽的延伸,到时候大明国岂不是要四分五裂? 年年选却年年没有人能替他大规模的彻底横扫南海城一次,皇帝应该也恼火许久了,这时候有人提起轩辕彻,他恐怕也是顺水推舟试试看的心态让轩辕彻来,若是轩辕彻这一战成事立了大功,他自也不会吝啬那点赏,而下一步,应该就会顺理成章把轩辕彻踢去军营! 当然,轩辕彻大概不会一去就去西北,但,一旦西北发生战事,他去西北的可能性就百分之百了,放眼整个大明国,就只有他一个人拥有半身皇家血统半身秦家血脉,占尽血统上的优势,他去于情于理于方方面面,谁都说不出一个“不服”,除非异心者,而异心者,人人得而诛之…… 换过来,若是轩辕彻此战不胜反败,那就是活的几率渺茫了,即便他并非死在战场,也拥有各种各样置之死地的罪名和手段等着他,到时候,恭亲王三头六臂也只怕拦不住,而拦不住,这世上就没有这个唯一占着半身皇家血半身秦家血的人了,所谓人走茶凉,秦家和皇家不再有什么维系着,恭亲王也不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时候秦家就只是秦家,皇帝要动秦家还有那么难吗? 皇帝如今不敢公然动秦家,忌惮的,除了秦家几代人在西北建立起来的威望外,还有是恭亲王…… 恭亲王不但是皇帝的亲兄弟,还手握重兵多年军中威望极高,还有着皇家不该有的情深意重,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一直自觉有愧秦氏,而轩辕彻是恭亲王和秦氏唯一的孩子,只要轩辕彻在,跟秦家的联系就没有断,就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帝不那么光彩的手段剥秦家的兵权,而不那么光彩的手段,又动不了在西北已经根深蒂固的秦家! 咳咳,一不小心说得略显有点远,我们再回头来说当下。 当下轩辕彻这一趟来南海城,说白了就是替皇帝收拾个烂到不能再烂的摊子,皇帝就算确有心思大力整顿南海城,肯给予他一切他想要的而皇帝能给的支援,却也恐怕一北一南鞭长莫及,到了这里,很多事到底还是要靠轩辕彻自己! 这些,百里明镜和轩辕彻来之前有了心理准备,而到了这里,通过轩辕彻这些天的见闻了解,就更肯定了他们的预料没有错,甚至,比预期的还要严重…… 山高皇帝远,地方官自成土皇帝,官官相护官贼勾结还有什么不可能?与周边数城交往密切甚至很有可能已经达成了某种利益关系! 如此一来,轩辕彻就算手持圣旨握有调军令,也未必能在关键时候及时调动军队,一个不及时,就足以将他置之死地…… 身在这样处境中,换了别人,恐怕早愁得饭都吃不下觉都睡不好了,可轩辕彻却还有心情带百里明镜看海。 是的,看海,一点也没有错! 轩辕彻那六个侍卫倒像是习以为常的麻木没感觉了,并未流露什么异色,可封子安四人却实在控制不住面色的一层层在变,尤其,那丫还全然不当他们存在般的若无其事搂着百里明镜的腰…… 若到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轩辕彻这一路都在扮猪吃老虎耍着他们玩,他们就该改去跟猪圈里的猪一起过日子了! 实在忍不住,封子安抽着嘴角道:“他不是第一次来南海城吗?不是早几天才到的吗?怎么就对这里地形这么熟悉?一走就走到这个四下无人风景宜人的鬼地方来了?” 敖志明,广烨,尚泽,集体“……”了好一会儿,敖志明淡淡道:“散开吧,以防万一。” 广烨和尚泽点点头,扭头就各寻了一处给那两旁若无人的把风。 封子安张了张嘴,最终选择憋着的也自去了一处。剩下的敖志明这才转头对轩辕彻那六个侍卫微微点头,也走了。 六个侍卫斜眼相视,随后也默默散开,就这么,风景宜人的海滩上,只剩下了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瞥着斜眼后望的轩辕彻,百里明镜一阵无语,但拂面的海风又让他心情舒畅,心田暖流阵阵。 他说想看海,于是他就带他来了,直接不转弯得甚至略显有那么点坏心眼,但,就是那么简单,那么直白,那么快…… 忍不住,百里明镜翘高了嘴角。 “笑什么?”轩辕彻转眸回来刚好看到,明知故问没话找话。 百里明镜瞥了他一眼,长长伸了个懒腰,迎着扑面的海风道:“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轩辕彻一怔,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才要问,就听他笑咧了嘴的来一句:“我应该说我想要天上的星星才对。” 看海,太简单了。 轩辕彻反应过来,却也没笑,还煞有其事的配合着抬头看了看天,而后一本正经的道:“幸好你没说要星星……” 百里明镜抿唇勾了勾嘴角,不跟他搭戏的直接迎着海风,往海水走去。 嘴角抽了抽,轩辕彻跟上。 没几步,看着那娇小的琥珀色桃花眼就慢慢沉了下去,薄唇抿了抿,很快成了直线,等毫无所觉的百里明镜近到水边时,冷不丁就猛的推了他一把,直接把人推进过胸的海里去…… 百里明镜还真是没料到他会忽然下这手,猝不及防扑通入海,结结实实就连呛几口海水,再加上海浪虽算不上凶狠,但力道之大绝对不是家里房中那个浴池可以比拟的,接连两个海浪盖头,他差点没直接玩完的起不了身被卷走,而那罪魁祸首,只是站在那里冷眼看着。 真的只是一旁看着…… 封子安等人远远看着,见百里明镜几次起身都被海浪拍摔回去,好半天都起不来,而轩辕彻竟也不去拉一把,不禁拧眉的站起身准备去救人,就见百里明镜摇摇晃晃总算站了起来,而轩辕彻也这才走了过去…… “咳咳……额……” 百里明镜被呛得结实,肠胃翻搅连连直吐海水,海浪也拍得他晕头转向,只能靠着本能和直觉,拼命的拨着水往岸边走,一时之间,还真是没想谁把他推下的海为什么不拉他,直到又一个海浪扑来要将他往海里卷,他一个不稳险些就要被卷走时,一只手及时拉住了他,轻轻的问: “即便这样,你还是要跟我出海吗?” 百里明镜抬眸,看着那张灿烂阳光下更显俊美艳丽的脸庞,迷蒙的眼逐渐恢复清明甚至弯成月牙,缓缓勾唇走近他,抬了一手勾住他的颈,小巴掌摸上他后脑拉低他的头,而后,毫无征兆的猛一个跃骑上他背,利用自身重量沉沉将他往海水里压…… “噗~” 远处,封子安被这急转吓了一跳。而其他人包括轩辕彻那六个侍卫,也跟他反应差不多。纷纷在隐蔽处惊站起了身来,而后,就看到也被呛了一口的轩辕彻从水里站了起来,而百里明镜还骑在他肩背上不下…… 吐去被呛入口的海水,一身湿透的轩辕彻抹了抹脸上的海水,翻眼看向还骑着他也正居高临下低头看着他的人,哭笑不得正要开口,就听他平静如水的问:“味道如何?” “咸到苦。” 轩辕彻又呸呸了几声,跟着就忽地抓住百里明镜的脚,巧劲一扯就将他从肩背上甩进海里去,却不想百里明镜竟千钧一发之际死死揪着他的长发,于是…… 扑通,扑通,百里明镜再落海的时候,轩辕彻也摔了回去。 “咕噜咕噜……” 轩辕彻恼火到骂着出水,却不见百里明镜落水的地方扑水的踪影,一愣之后大惊,俊脸都瞬间变了色,匆匆往那边奔去。 百里明镜再怎么都到底是女儿身,力量先天就不如男子,水性都是在家里房中浴池学的,大江大河都没下过,这才第一次进海,刚刚猝不及防一番折腾被海浪一阵拍,指定费去了不少力气,再来一拨只怕…… 轩辕彻一边骂自己玩太大,一边心慌的往那奔,却还没到点儿,就生生被水里忽然窜起来的人和大朵水花吓了一跳,险些没跌坐回海里去,怔怔魂没彻底归位的杵在那里,却也本能的已经狠狠瞪起了那人。 百里明镜若无其事的抹去脸上的水,瞥他一眼便不再管,自顾喘了几口后就再度扑回海里,也不知故意无意,反正围着他就是一阵游来游去…… 不管他故意无意,反正轩辕彻是一张便秘脸,而远远看着他那张便秘脸,封子安等人没来由就是一阵莫名的爽,大有自家主子比人家牛的荣誉感。 力气折腾光之前,百里明镜才爬上了岸,且趴那里就不动了。 轩辕彻好笑又好气,也不管不远外十双眼睛看着,一屁股坐下就往他屁股招呼了几巴掌:“胡闹,今晚浑身痛得你睡不着可不许哭。” 百里明镜不动也不吭声,闭着眼好像累睡着了一样。 轩辕彻看了看他,叹气,从地上起来的同时拎上他,挪到树荫下去才再度坐下,让他舒服的姿势枕着自己的腿歇一会儿。 百里明镜这才睁开眼,冲他咧着嘴笑了笑,道:“就算这样,我也还是要跟。” 那笑依旧很浅,透着一股无法模仿的静,但让人看着很舒服,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抹平那股子固执惹起的不悦…… “我不喜欢你的固执。”轩辕彻拉着脸道。 百里明镜耸耸肩:“没关系,我也不喜欢你的霸道。” 轩辕彻瞪眼:“我哪里霸道了!” “我又哪里固执了?”百里明镜心平气和的反问。 那股子心平气和静若止水,很多时候都拥有利刃一般的威力…… 轩辕彻气得想再把他扔海里去泡一泡:“你还不算固执?” “你不算霸道吗?”百里明镜云淡风轻的反问。 轩辕彻一阵“……”后,只呼哧呼哧的鼻孔大喘粗气,不再吭声了。 百里明镜咧了道眼缝儿看他,什么也没说,若无其事的翻了个身闭眼梦周公去。 十双眼睛看着呢,还是人家的地头,指不定下一刻就来什么人,他还真不信轩辕彻会像平常一样说不过就用压的…… 果然,轩辕彻除了脸更黑拉更长之外,也就只能用那双桃花眼狠狠的瞪瞪他,到底不能像平日一样嘴上不行直接动手动脚,也好在他虽然很多时候都乱来,但不能乱来的时候还是很自觉的,才不至于没一会儿后来人,闹个匆匆忙忙收场。 来的,是这南海城水陆总提督司空凡的女儿司盈盈。 五官漂亮但并不那么娇柔,眉宇之间更隐隐可见一股女儿家少有的英气,个头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但即便裳裙包裹也不难看出她身体线条优美无比,是少见的力与美的巧妙结合…… 一切完美到恰到好处,本身什么也不做就能轻易挑起男人征服的*,若是再刻意的做点什么就更不得了,与之前京城所见以及这一路以来所遇的大家闺秀非常不同,不论男人的角度还是女人的眼光去看,百里明镜都不得不说,这女人很有魅力! 虽然身上的衣服只是半干但已经收拾整齐妥当的百里明镜,目光从司盈盈身上转瞥向轩辕彻,似笑非笑一闪而过便恢复了面无表情,免得被司盈盈看到。 不管别人出于什么目的,但自己的丈夫被别的女人当香馍馍盯着垂涎上都是事实,她竟然还有心情在一旁幸灾乐祸…… 若不是亲眼所见还共枕好长一段时间,轩辕彻都不敢相信世界上真有这种女人存在还半点不是做戏的! 轩辕彻横眉瞪他,再次有了将百里明镜扔海里的念头,而这时,司盈盈已经近了,看到虽然侍卫都在,但唯独只有轩辕彻和百里明镜都是一身半干,不禁愕然,倒也没张嘴就问的先给轩辕彻行礼:“参见平郡王。” “嗯。” 轩辕彻淡淡点头后,压根客套的问人家怎么来这里都省了,就直接扭头对百里明镜道:“回去了。” 说罢也不管司盈盈什么表情,抬腿就走。 相比之下,人微言轻的百里明镜就客气礼貌多了,虽然面无表情的,但还是微微向司盈盈点了个头,才和封子安等人及侍卫们跟上轩辕彻。 司盈盈到底女儿家,热脸贴了冷屁股自然有些难堪,却也不至于厚着脸就立马追上轩辕彻跟回去,反而调整情绪恢复神色后,目光就落向树下那片明显被鞋底抹过的西沙上,而后又顺着周边的脚印,很快看到延伸至海边的两排脚印…… 她的注意力,也吸引了随行的婆子丫鬟顺迹看去。 等轩辕彻和百里明镜一行走远至不见踪影时,那婆子才拧着眉道:“那黑炭小子,应该就是消息中让格外小心的神机营今年新进的百里明镜了。” 所以,平郡王单独带他出来在这里,到底商量了什么? 司盈盈抿唇,抬眸远眺海平线好一会儿不语,而眉却越拧越紧起来:“怎么偏偏来了这儿,是巧合还是……” 第162节 —— 百里明镜水土不服了几天,更让神机营的同僚知道了他身份的不同,也约莫猜到封子安和敖志明,广烨,尚泽其实是她的侍卫。 一层薄纸隔着,要破不破反而更加挠心,于是好不容易等到百里明镜可以出门,大家一致推了乾豹开这个口,美其名曰邀请百里明镜和封子安等人一起吃饭顺便商量对付海盗海贼新兵器,实则想探问百里明镜具体身份…… “祖父跟先帝打过仗,仅此而已。”百里明镜淡淡道。 乾豹自打从轩辕彻那里得了透密之后,就一直偷偷的以自己的能力暗暗查着百里明镜,虽然查来查去只查到了个百里老将军以及他的一些传说,但这大明国复姓百里的并不多,他总觉得百里明镜跟着百里老将军说不定有必然的联系,却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这下听百里明镜自己这么一说,再对照年龄以及百里老将军的那些传闻,可不就更入座了么? 忍不住,一向直来直去的乾豹都压着嗓子小心翼翼的问:“你祖父……该……该不会是当年赫赫有名的……百里老将军吧?” 百里明镜瞥他一眼,淡淡点头。 乾豹虽然心里已有七*,可得到确认,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惊呼一声:“天啊……”而后就是一阵大口灌酒,连灌几杯。 惹了这么个人物还被卷进事里,脖子上的脑袋竟然还在,真特么好…… 在座其他人也就两个跟乾豹差不多年纪的,稍大一些的曹甲一听,不禁一怔之后就变了色,而其他更多的人都跟张青差不多,百里老将军威名赫赫的时候他们还没出世,等他们懂事时,百里老将军早已隐退,自是不知那到底是何许人也。 好奇是天性,自己不知道别人却很清楚的模样,到底不舒服,众人忍不住就追着乾豹问了:“这位百里老将军究竟什么人?” 乾豹连灌了几杯酒,那骨子粗狂劲儿就又回来了,横扫一圈后,就挺直腰杆道:“以前有句话,叫……” “西北看秦家,东北靠百里。”曹甲面色复杂的抢了话:“当年东北六省,都是百里老将军收复守护的,如今神机营总提督薛大人,都是百里老将军带出来的。” 乾豹怔了一怔后,大笑:“原来曹大哥也听过这句话,还知道得这么详细,之前为什么不早说?” 曹甲面色难看道:“我是东北怀城人……虽然大明国百里这个姓的人很少,但我实在没有想到……”说罢,猛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就起身去给百里明镜跪下了:“请百里公子替百里老将军受小人这几个响头。” 不及磕,就被百里明镜伸手拦住了,淡淡道:“虽然不知道曹前辈与祖父有什么渊源,但祖父尚在,有机会的话还是请曹前辈亲自给他磕吧,我不过一个小辈,怎么替得了他?自是受不起你的大礼。” 话是那么说没错,可曹甲跪都跪下去了,头却磕不了,就那么起身总觉得不对,好在乾豹此时愿意多事做这个和事佬,起身就过来扶了他一把:“小明镜说得对,曹大哥,来日方长,百里老将军的恩情你总有一天能还的。” 封子安则及时举杯道:“好了好了,不说那些了,来酒楼就是喝酒吃饭的,来,咱们继续喝……”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闹难堪了谁都不好过,自然众人纷纷举杯响应,一来二去,这插曲也就这么过去了。 气氛好不容易恢复正好,刘监军竟然来了。(对不起,我昨天后边写错成陈监军了,已经修改,勿怪。) 京城人际关系复杂,一竿子打下去敲到八个人,指不定其中就七个能相互攀得上亲戚,这刘监军就是最好的例子,不但是贤妃的表哥,还跟忠勇侯府刘家很有渊源,而不管是贤妃郑家还是忠勇侯刘家,都跟轩辕彻和苏静卉有着一定的恩怨…… 在座虽然都不知道得太详细,却也不至于一点不知道,而知道半清不楚的一点却更容易心生戒备小心翼翼,免得一不小心,碎成渣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如此一来,自然刘监军的陡然出现很煞风景搅气氛。 “大家不要这么紧张嘛,我虽然是监军,可不也一样跟你们是领着皇命办事的奴才么?放轻松放轻松。”刘监军自来熟的自寻位置坐下,呵呵笑着招呼众人的同时看了一下菜色,就找到了话题:“哟,菜色不错呀,还没付账吧?那就留着,一会儿我……” “不知监军大人会来,小人已经付了。”百里明镜面无表情的淡淡道。 刘监军一僵,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张嘴就又要说话,就见百里明镜站了起来,对乾豹等人:“酒菜也吃喝得差不多,趁着大家都没醉,我们是不是先回去把刚刚商量的东西试着做一个看看?” 众人一怔,封子安第一个站了起来:“好好好,趁着热乎劲,赶紧弄一弄,免得一觉醒来指不定就忘了什么……” 敖志明等人也先后跟着站了起来。 乾豹也一口把杯里的余酒喝了个干,好像刚才真的讨论过造什么东西一般,兴致勃勃道:“走走走,让你们好好看看乾爷我的手艺。” 张青不敢吭声,但也跟着站了起来,曹甲也默默的站了起来…… 一来二去,屁股还粘着椅子的就没几个了,而他们这些跟来的,多是自主报名的,剩下就是被轩辕彻邀请的,都抱着跟轩辕彻豁出去拼一拼的念头,又知道刘监军的背景跟轩辕彻不那么对头,又岂会留着不走?慢了不过是不好太直接得罪刘监军给自己留条后路,如今有百里明镜挑头一大票人跟上,谁还留着不走?留着不也是炮灰不是? 刘监军恢复的面色,一下又难看到了极点,咬牙切齿的瞪着百里明镜,而百里明镜却直接低头抱拳就是告辞:“刘监军慢用。” 说罢也不等刘监军应声,就直接甩他一个后脑勺,走了。 其他人也不笨,立马有样学样,颔首告辞就稀稀拉拉跟逃了,没一会儿,雅间里就只剩下刘监军以及他几个随从。 刘监军咬牙切齿:“百,里,明,镜!你小子千万别落老子手里,否则,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百里明镜出了楼,就好死不死遇上魏宸,不过这魏宸还真不是为了埋伏他才到这儿的,遇上纯是巧合。 惊讶之后挑了挑眉,魏宸浅笑,主动打招呼:“百里公子许久不见。” 魏宸是永安侯,太后弟弟的儿子,大家还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他竟然还跟百里明镜“熟”,自是很惊愕,但随后靠拢百里明镜的心就更热切了…… “许久不见,有事先走。”百里明镜淡淡应他,也不给他再说二句的机会,直接就走。 嘴角抽了抽,魏宸也没拦着他。只带一长串人跟他行礼道别后,才沉下眸,扭头看向那机会被人影掩盖的小身影,咬牙跳青筋。 “主子……”随从低声提醒他看酒楼方向,那里停的一辆马车倒是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守卫马车的人,赫然不就是刘监军的人吗? 魏宸早看到了,此时也不过是顺势转眸多看一眼,而后勾了勾唇,不理会背后那双眼的直接走进那间酒楼…… 背后暗处那双眼惊愕了下,静默退去,悄悄然回南海城水陆总提督府复命去,也全然不知跟着魏宸进酒楼的随从,在他走之后又从酒楼里出来。 司空凡听后冷笑:“九皇子就那么一个,想抢的人却多得是……如此也好,他们自己斗个你死我活就省了我们事了。” 这时,门外脚步声来,不一会儿传来司盈盈的声音:“爹,是我。” 司空凡道:“进来吧。” 门开,司盈盈进来,开门见山便道:“女儿刚刚又去了一趟,但还是没能见到那位平郡王妃,她身边的婆子丫鬟也个个都瞧着就不是省油的,还嘴严得很,女儿怕问多了她们起疑,也不敢多问什么就回来了。” 司空凡冷哼:“区区妇人,还才十六七岁,我还真不信她能翻起什么风浪,平郡王带她来,不过就是累赘。” “可是……”司盈盈拧眉。 “传闻不可信。”司空凡淡淡打断她的话:“在京城她有娘家有太后给她撑腰,别人到底不敢太直接对她如何,可到了这里……”顿了顿,冷笑:“她也不过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司盈盈却拧眉担心:“平郡王到次也有多日了,上上下下基本我们都得见了个遍,却唯独那位平郡王妃连女儿都没得见过真容,女儿怕……” “都说她水土不服病倒了。”司空凡不削道:“京城大宅里养出的娇贵花儿,哪堪这般长途跋涉南北颠倒,现在只剩半条命都极有可能。” 司盈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叹气不说了,随后又想起了白天看到,道:“说起来,今天白天女儿去找平郡王的时候,是在碧海湾找到的人,还看到他与那百里明镜都一身半干的,似乎下过海,究竟做过什么不得而知,但女儿看到树下的西沙又被摸过的痕迹……” 司空凡拧眉:“虽说传闻不可信,但那百里明镜却似乎不一般,听说还是后边特别补上,兵器术如何了得不知道,只听说一进研究厂就造了把了不得的连弩,还大言不惭说是次品,但机关术确是今年第一名靠合格的新人……” 司盈盈点头,道:“您说,今天平郡王找他出去,是不是准备布置什么机关?”顿了顿,又道:“他们哪里不选,偏偏选了那里,实在让女儿不得不多想。” 司空凡点点头:“不管如何,一时半会儿他们也做不出什么来,你还是继续照之前说的行事。” ☆、151 帮,勉为其难 风景宜人的海岸,日落前抓上鱼虾蟹贝,生起火,一边烤肉一边看日落,本是非常浪漫美好的事,却因为轩辕彻突兀的一句,全破坏了: “比起如何调兵,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司空凡给我们的那些地图都是错的。” 若是这样,那就是能及时调动军队又如何?雄赳赳气昂昂奔去个错误地点,只是白扑一场上个无人岛被堵了后路还不至于太惨,怕就怕那里还有机关埋伏等着,到时候一上岸就是个伤亡惨重,后路再被堵,就真的玩完了…… 已经拿起条烤好的海鱼的轩辕凌顿时没了胃口,抿唇把鱼又插回火旁去,一本正经的看着轩辕彻问:“自是要派自己人去仔细探过,但派谁去是很大的问题。虽说不可能直接游着去,但毕竟茫茫大海到处是水,若是水性不好……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只是奇怪……” 轩辕彻伸手就拿了轩辕凌刚刚插回去的烤鱼,咬了一口才继续开口道:“为什么非得去岛上看过不可?不觉得司空凡的书房或者密室什么的,就有准确无误的地图吗?司空凡又不是傻蛋,哪可能任由那些海贼海盗捏着自己咽喉过日子?甚至说不定这些年连年治理,其实南海城的海贼海盗早已不成气候,之所以还留着,指不定是司空凡图利的。” 轩辕凌一愣之后,瞪眼:“你个混蛋,卑鄙无耻到这个程度,为了一条鱼竟然利用正经事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轩辕彻淡淡挑他一眼,一边啃鱼一边道:“只能说是四皇子你太麻痹大意了,谁要跟你公私分明啊?别忘了,亲兄弟明算账,小爷我本职奸商,早已习惯时刻商人,被人商什么的太影响职业形象了好吗?” 轩辕凌嘴角抽了抽,而后就听闻了脚步声来,转头看去,是百里明镜和封子安等人。 转头回来,就看到轩辕彻眉开眼笑的从百里明镜招手:“来来,小明镜,吃鱼了。” “你叫他们来的?”轩辕凌低声问。 轩辕彻一边啃鱼一边靠近他,低声应:“知道他身边那四个人什么出身么?” 轩辕凌抿唇。 “密探。”轩辕彻倒也不卖关子,直接揭晓答案后就甩了轩辕凌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轩辕凌了悟,但很快又微微拧了眉:“就算是百里老将军的孙子,带着四个密探出身的侍卫随行也实在有些……” 密探,即是从事情报搜集和传递工作的人,这种人在这时代也有专业的培养和训练,一般都是挑选值得培养的好苗子从小训练,求质不求量的过程自然不必细说也相当残忍,能活下来的不是精英也绝对差不到哪儿去,再加上普遍十多岁就开始出任务,更要有硬本事的同时还要有相当不错的运气…… 再看封子安等人,至少都在二十四五以上,算他们比较迟十五岁才开始出任务的话,他们中少的也至少出过十年任务,而密探的十年跟寻常人的十年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也就算说,他们四人一定在行内相当拔尖! “谁知道呢?” 轩辕彻故作糊涂:“不过,百里老将军退隐多年,很多人都以为他已经不在了,如今却忽然冒出个孙子来,总不会是毫无理由的。” 这倒是。 轩辕凌默认一句,也就没有机会再说其他了,因为百里明镜等人已经到了。 “平郡王,四皇子。”百里明镜面无表情的照规矩行礼后,就直白问轩辕彻:“平郡王找属下等人前来不知何事?” “来,坐下说。” 轩辕彻拍拍身边的位置,抽了一条刚烤好的鱼递给他:“边吃边说。” 百里明镜抿唇不语,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不坐下来我可就不说了啊。”轩辕彻威胁。 百里明镜微微颔首:“既然平郡王还没想好,那属下就先回去了,等您什么时候想好,再什么时候找属下。” 说罢,抱拳就当真要离去,顿时气得轩辕彻瞪眼,而轩辕凌则忍俊不禁一番幸灾乐祸:“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世上还能有平郡王妃以外的人能让平郡王吃瘪。” 他就是平郡王妃啊,不敢置信吧,要不是亲眼所见知道实情真相,他们也不信,这世上还真有这么个女人能对自己深爱的男人冷漠到这个程度…… 封子安等人默默,而轩辕彻则直接给了轩辕凌一脚,无奈的把鱼连同自己啃过还没啃完那条重新插回火旁去,把百里明镜叫住:“别走,说正事。” 百里明镜停了下来。 轩辕凌看着他,越发觉得有趣的同时,又隐隐看到了某人的影子,只是到底是谁呢? 他正纠结的时候,轩辕彻则直接开口了:“我想跟你借你身后那四个人。” 封子安等人都是一怔,而百里明镜则心知肚明并未诧异,却还是照程序的问:“平郡王要借他们四人做什么?” 轩辕彻咧嘴:“既是密探出身,自是去探密。” —— 再厉害的密探,也不可能一下就探到所要的情报,而在此期间,轩辕彻等人也不能空等的闲着…… 刘监军则直接开口催:“平郡王,我们也到南海城十多天了,我看样子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那些水土不服的将士也在御医和永安侯的照料下恢复了精神,您看,是不是该准备攻打海盗岛的事了?免得拖久了浪,费,物,资……” “刘监军愿领前锋?”轩辕彻欣喜的看着刘监军,好似自己无计可施已久,所有希望都在他这根忽然冒出来的救命草上了。 刘监军一怔之后,面色就沉了下去:“平郡王果真跟传闻的一样爱开玩笑,可现在却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我都受着君命厚望到此,为的就是剿灭海盗海贼……” “有道理。”轩辕彻点头附和打断他后,直接就问:“所以,刘监军为什么不能当前锋?” 第163节 刘监军一听,恼了,觉得轩辕彻在无理取闹拖延时间,却也不好直接这么说,只是声音还是控制不住的拔高起来:“监军监军,我的职责就是代表朝廷协理军务督察将帅,掌功罪赏罚的稽核,而不是从冲锋陷阵,何况,我一个文官如何懂得行军打仗?” “不懂却理直气壮叫得挺大声。” 轩辕凌冷冷说着,就从外边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刘监军道:“初来乍到地形都还没摸清楚就妄想出兵攻岛?刘大人,我该说你是真是个不懂行军打仗的文官呢?还是在京城生活太好养尊处优得无知到连点常识都没了?” 监军一职落了外人手里,轩辕凌早一肚子火了,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地方发泄,这刘监军也大概知道的,又碍着对方是皇子直接撕破脸不好,因而总是避着,今儿也是特地挑了轩辕凌出去后才找轩辕彻说起发兵一事,不想轩辕凌竟转头又折了回来还趁机一阵发飙…… 看着刘监军面红耳赤好一会儿应不上话,轩辕彻忍着没笑,问轩辕凌:“怎么这就回来了?” “不回来怎么听得到某些人以权逼人。”轩辕凌冷冷哼了一声,黑着脸就自寻了把椅子坐下冷冷盯着刘监军,一副不打算再出去的模样。 “四皇子这话什么意思!” 刘监军一听顿时恼了,面红脖子粗的大声道:“身为此行监军,船只物质一应俱全的情况下,我催平郡王尽早出兵难道还有错了?” “你是没错,可我刚不是也跟你说了吗?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 轩辕凌沉声未完,刘监军就大笑了起来:“平郡王,四皇子,以及那神机营同行前来的五千余将士都是京城而来,对此地确实人生地不熟没错,但司总提督以及他的水陆两军,难不成也都是外地来的人生地不熟不成?” “属下奉命镇守南海城不说多久,也有七八年了,虽一直不得功绩未能剿灭海盗海贼确实有负圣恩,但也不至玩忽职守到自己地盘都不熟悉……” 洪亮带着隐隐怒气的高声传来,没一会儿,司空凡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三人面前,本就因为常年日照得红黑的脸此时更显发黑,却也抱拳单膝跪下就给轩辕彻和轩辕凌行礼:“属下南海城水陆总提督司空凡,叩见四皇子,平郡王,刘监军大人。” “司大人这是在做什么?快快请起。”轩辕彻全然当没看到他那发黑的面色,笑眯眯的弯身就去扶人。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轩辕彻好歹是个郡王,还是此次朝廷派下来的总帅,司空凡自是不管真恼火还是假恼火都不好驳他的脸面,顺势也就从地上起来了,直着腰杆低着头,语气生硬道:“多谢平郡王。” “不谢不谢。”轩辕彻笑着转头又落座,还意思性的道:“司大人坐下说话。” 不知是太熟悉轩辕彻还是自己多想,轩辕凌总觉得那一口一声的“司大人”很像“死大人”,听多两次更觉像,原本发黑绷紧的俊脸也不禁缓了缓,跟着就听到轩辕彻道:“正好现在刘大人也在,司大人也在,我就直说了吧,这些天我看似四处闲逛,而实际上却是在研究南海城的地形,再加上司大人提供的这些年以来收集到的海盗海贼上岸离岸的时间地点,已经发现,这些海贼海盗上岸也并不是一点规律都没有……” 轩辕凌似乎早知道一般并不惊讶,而刘监军却是很惊愕,不禁问:“平郡王发现了什么?” “愿闻其详。”司空凡也一副惊愕的模样,而眼底却平静得多,俨然不信轩辕彻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从真假难分参半的资料中找出所谓的规律来。除非他是神而不是人! 轩辕彻却神秘兮兮的摇摇头:“具体我与四皇子已经安排下去了,刘大人和司大人就坐等着看结果吧,我相信,定然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惊人的进展了。” —— 司空凡离开轩辕彻和轩辕凌的视线,面色就沉了下去。 死活不肯说究竟安排了什么,究竟是故弄玄虚请君入瓮?还是已经怀疑上他而真的做了什么安排…… 几个转弯直走,彻底远离那个临时总指挥部后,立刻有人迎上来,面色难看的凑近司空凡耳边道:“神机营研究厂那批人,全不见了。” 司空凡一愣,沉声:“怎么回事?” “那些人到这儿后就没正经做过什么事,每天就是三五结伴东逛西逛的,今天也是,可……可……”那人怯怯道:“可午后,人就开始三三两两的失踪了。” 司空凡一把揪着他的前襟,沉声问:“那个百里明镜呢?” “刚,就在刚刚也跟……跟丢了……” 那人怯怯说罢后,又猛然想起了什么的道:“对,对了,昨天傍晚平郡王和四皇子在海边烤鱼的时候,曾找过百里明镜和其他几个人……” “什么!”司空凡一惊,揪前襟的手顿时恨不得掐上脖子去了:“昨天为何不及时报?”还拖到今天人丢了之后的这个时候! 那人浑身哆嗦道:“那,那些人都很机警,属,属下们也,也不敢靠太近,虽,虽不知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但,但并没有多久百里明镜就带着其他人离开了,一,一切又,又与往日无差,属,属下就以为……” “我不是早吩咐了,一定要特别盯紧那个百里明镜吗?”司空凡差点没直接咆哮,一把将人推倒在地,压抑着怒火道:“给我找!翻遍整个南海城也一定要把那群人找出来!” 那人翻滚着站起,颤颤应诺着就奔去寻人了。 身边的侍卫这才道:“不过二十来个人而已,大人……” “不过二十来个人而已?”司空凡狠狠瞪他:“那二十来个可都是神机营研究厂的人,神机营的精英,不但拥有制造兵器的能力,还有相当厉害的机关术,谁知道这些人失踪是去干了什么!” 万一,万一…… —— 司盈盈一如既往的热情,将苏静卉及其婆子丫鬟的食住行安排得妥妥帖帖,虽然每日必到一趟,但也没再提求见的事了,只随口的问问苏静卉的情况,而今天却是才到,就听容嬷嬷道: “平郡王妃请司小姐进屋说话。” 司盈盈反倒一怔之后,才浅笑道:“平郡王妃已经好些了吗?” “托司小姐的福,已经好些了。”容嬷嬷微微颔首间,也替了司盈盈开门。 司盈盈道谢,缓步进屋,一眼便看到了四个丫鬟簇拥着的主位上的苏静卉。 精致的五官,没有北方女子那种棱角分明,反倒透着江南水乡女子的娇柔美,虽然脂粉恰到好处的掩盖着脸色,但还是不难从她那疲惫的眉宇间看出她极力想要掩饰的虚弱,不过,虽然如此,也依旧掩盖不了那股子由内而外平静如水的气质…… 气质,是美的一种境界,而一个人要美出境界太不容易,却一旦美出境界,就往往轻易便能远胜皮相,何况,这位平郡王妃皮相已堪称完美。 只一眼,司盈盈就忍不住暗自惊叹,以女人的角度也控制不住为之惊艳,若不是长波跋涉劳累又水土不服,这位平郡王妃又该是何等的动人,也难怪传闻平郡王宠她如命,千里迢迢这般危险,竟都舍不得不带上她,反观对自己,就那么不屑一顾…… 换她是男人,她也不忍负了如此女子。 “司小姐,这些日子失礼了。” 苏静卉轻软的声音,一下拉回了司盈盈的心神,忙颔首行礼道:“小女司盈盈,参见平郡王妃。” “司小姐不必如此多礼,快请坐。”苏静卉浅笑一比,引她向最近自己的位子。 司盈盈道谢,大方得体的入座,轻问:“平郡王妃好些了吗?” “好多了。”苏静卉浅浅一笑,轻软的声音却从刚刚开始就透着一股淡淡但无法掩饰的虚弱,惟妙惟肖:“多谢司小姐连日来的细心照料。” “平郡王妃快别这么说。” 司盈盈羞赧道:“家母早逝,也没人仔细教过我管宅子里的事,平日里也就照顾照顾父亲的日常起居,他是武将,不是那么计较细节的人……我还一直担心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苏静卉浅笑:“司小姐太谦虚了。看起来你也就跟我一般大,却无师自通的能将这总提督府打理得这般井井有条,反观我,却是除了让人侍候,什么也不会……” “平郡王妃太谦虚了。”司盈盈笑道:“虽说南海城距离京城万里之遥,但平郡王妃那么美谈可是早已传到这儿来了的,我就听说了不少。” 苏静卉略微惊讶状:“哦?都传了些我什么?” “自是说您聪慧温柔,体贴贤淑,是京城第一贤内助,都说平郡王娶了您是他的福气。”司盈盈笑道。 苏静卉勾唇:“司小姐才是聪慧过人,三两句简单扼要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司盈盈一怔之后,笑干了干:“我听到的真就是如此,并没有旁的意思,平郡王妃没要多想误会了。” “我没有多想。”是你多想了而已。 苏静卉浅笑依旧,司盈盈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正想着再说些什么,轩辕彻却回来了,只好识趣的起身先告辞,反正今儿都见上面了,要问要探什么也不急在这一时,总会还有机会的。 苏静卉也不留她,只让香儿送送。 人一出门,就与轩辕彻迎面遇上了,苏静卉在屋里抬眸就能看到情景,从司盈盈那低眉颔首的规矩行礼中,还真是寻不出半点儿不对,可在她看得到的地方这么规矩的一个人,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几次三番有意无意的遇上她丈夫…… 呵呵。 这两个字,太能形容苏静卉的心情了,而后便见轩辕彻瞪了她一眼,几个大步直接越过司盈盈看也不看一眼奔向她,嘴上也不忘呵斥她身边的水仙等人:“让你们好好看着平郡王妃,怎么看的?竟让她下床来!” “我没……” 苏静卉张嘴才吐了两字,就被轩辕彻喝了一句:“你闭嘴!”说话间人也到了跟前,腰一弯就直接把椅子里的她拦腰抱起,一面往里屋走,一面沉声低骂:“原本便风吹就倒的身子,如今更瘦得就剩把骨头了,让你在床上呆着养着,还不听话!” 后面的,司盈盈余光就看不到了,也听不清说了什么,只隐隐听到两声轻轻的拍臀声,似惩戒,却又是温柔心疼的…… 一路无语,身后的丫鬟不禁觉得气氛不太对。 忍不住问:“小姐,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司盈盈话到一半卡了瞬,随后就笑道:“平郡王妃可真是个美人儿,我看着都忍不住心动,也难怪平郡王那般宠爱她了。” 丫鬟有些不服气:“小姐您也很美,比那……” “休要胡说八道。”司盈盈及时打断了丫鬟的话,余光一扫凌厉非常:“该说的直说不该说的就烂到肚子里,记住了?” 丫鬟颔首,怯怯应是,心里还是很不服,那病怏怏的人哪里好了,平郡王真是没眼光,放着小姐这样的珍珠当鱼目,平郡王妃那种死鱼目反而当珍珠…… 而此时,某个死鱼目正任由某个没眼光的郡王一边唠叨抱怨她,又一边给她卸妆。 “胆子够肥,转身又潜回来,也不怕被人抓个现行……这里好歹是总提督府,司空凡的地盘……还有这脸上这粉厚得,啧,你刷墙呢……明明十五六岁,浓妆这么一抹,啧啧,瞬间老了十岁……” 苏静卉默默。 轩辕彻瞪眼:“我跟你说话呢,倒是回个声啊。” “司小姐已经盘旋多日,我若再不见她,她指定起疑,万一到时候用出什么手段来,岂不得不偿失?”苏静卉冷静道:“既是病人,自然要有个病样,总不能今儿活蹦乱跳的见她,明儿又怏怏的下不了床见不了……我的化妆术还不错吧?” 轩辕彻只好奇:“跟谁学的。”怎么看都有些易容术的痕迹在。 “敖志明。”苏静卉也不瞒:“平日闲暇时学着玩,以你的话说,就是多一技傍身总是好的。” 轩辕彻嘴角直抽抽,怎么也没想到,以前说水仙她们的话,回以这样的方式被她还回来。 苏静卉径直道:“对了,我准备让司盈盈明天带我在府里转转,你可别给我下什么禁足令,若是能出去转个半天什么的,就更好了。” 轩辕彻抬眸看她好一会儿,才道:“给那四个人探路?” 苏静卉主动倒进他怀里,但立马就被他推开了,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也沉成了褐色,直勾勾的盯着她,明摆着“不说清楚就少套近乎”。 撇撇嘴,苏静卉道:“这总提督府跟恭亲王府比确实不大,可也比苏府大得多而且戒备森严……我好歹弄个仔细些的布局图出来,免得他们白扑浪费时间,要是运气不好被发现,也好歹能知道往哪跑比较快。” 琥珀色的桃花眼眯了眯,轩辕彻不信却还是问:“就这样?” “不然呢?”苏静卉反问。 轩辕彻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的就一把掐上她鼻梁,警告道:“有专业密探摆那儿,不用白不用,你可别给我逞能乱来。” “这我比你有分寸。”苏静卉浅笑着推开他的手,也不管鼻梁被他捏得有多红。 轩辕彻抿唇看了她好一会儿,没再说什么的继续轻轻的为她卸妆,直到把原本白净的小脸洗出来洗干净,才罢手的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在她额上轻轻的亲了又亲,一路而下,吻过她的脸颊,吃过她的小嘴,咬上她的锁骨,而后…… 苏静卉黑线了。 似察觉自己的恶图被发现了,轩辕彻干脆勾唇邪魅一笑,直接坦白:“病态什么的你自己画,疲惫虚弱什么的,我今晚就勉为其难的辛苦一点不睡,帮~你~。” 苏静卉:“……” ☆、152 推,将计就计 应苏静卉的要求,轩辕彻大早就出门闲逛咳咳,不对,是“办事”去了,归时不定。 天大亮才得合眼的苏静卉腰酸背痛,不得不赖到巳时末才爬起来,对着镜中明显浮现的黑眼圈,情难自控的暗暗骂了某人一声禽兽。 洗漱整齐,化好浓妆,午时也到了,司盈盈照例来送午膳。 第164节 苏静卉又让人请了她进屋。 “平郡王妃想出去走走?” 司盈盈惊讶了瞬后,尴尬道:“平郡王妃别误会,不是我不乐意带您出去,而是平郡王昨晚还……”为她下床而发脾气,今儿要是出屋去溜达,他回来会不生气?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平郡王倒是不好惹的传闻不少,可究竟几斤几两传闻几分属实他们还不能确定,再加上那样的出身,还没开战之前就先出事的话,上面肯定要来人一番狠狠折腾…… 到时候麻烦事小,就怕麻烦中生出什么岔子来惹来大祸后悔莫及,所以,他们现在也不好跟平郡王对着干,请他和四皇子两尊大佛直接当没事的回京城可能性不大,但让他们出战葬身海底的可能性却太大还不用负责任,所以,没出战前,还是先把人都安定住。 “他出去了。”苏静卉浅笑:“说是要去看什么,挺远,怕是不到晚上还赶不回来,我就出去走一会儿,他不会知道的。” 司盈盈注意力不禁被引到了那“去看什么,挺远”上,暗想平郡王又去哪里看什么?差点就直接问了出口,好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面上维持着为难道:“平郡王妃,这……” “我一直在北方长大,好不容易来一回到南方,却体会点这里的风土民情都办不到么?”苏静卉叹气:“我真的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娇贵……” 那话在生生累了一晚又易容术旁补的特殊化妆下,自是没点说服力的,司盈盈没那个眼力识破,也就聪明的抿唇干脆不搭话了,免得说什么都不对。 苏静卉却是有些上脾气来的模样:“那好吧,我自己带人出去好了。” 司盈盈一愣,赶紧开口劝:“平郡王妃……” 可,苏静卉看着很好说话,却出奇的拧,实在没办法,司盈盈只好提议在府里转转。 司空凡得知时,司盈盈已经带着苏静卉转了总提督府一圈,并为表现总提督府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就除了司空凡的书房和以及供奉着已故司夫人牌位的院子没逛外,其他基本逛了个遍。 司空凡很是不悦:“她执意要出去,你为何拦着?”执意要出门,若是发生什么“意外”,没有证据可就怪不得他们了,而平郡王也真如传说中的那么宠爱平郡王妃的话,肯定要乱阵脚…… 横竖怎么算,都是对他们有利的,偏司盈盈竟然多事阻拦。 司空凡的心思司盈盈哪能不明白,但她更担心的是别的事:“听说当初平郡王妃嫁给平郡王时,她外祖父京城首富林惊鸿给了十个镖局出身的婆子丫鬟……这些天虽然也没机会见识过那些婆子丫鬟的身手,但女儿已经暗暗仔细过了,确实有好几个好手,还个比个眼尖耳利脾性沉稳得很……” “走江湖出身的,哪能不识江湖那点伎俩?只怕寻常办法根本应付不了,再有,女儿也怕这是平郡王故意安排的……” 司空凡拧眉:“继续说。” 司盈盈见司空凡被说动了,也暗暗松了口气,继续道:“万一平郡王妃出门有个什么,甚至未必是我们制造的什么,而是他们私下安排的,如此一来,岂不是平郡王妃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很低,但平郡王却百分百可以趁机大发雷霆,直接来个攻岛之前先清城拿贼!” 司空凡抿唇,不说话了。 如今他们盯得那么紧,还不能完全摸透轩辕彻究竟做了什么,要是让轩辕彻有借口大规模在城里动作,岂还了得?而这么一想,也觉得轩辕彻冒着这么大风险带个女人来,不太对劲…… 在他看来,男人宠极一个女人不外乎两种,一为真宠二是假宠,而那轩辕彻传的是宠妻如命,却谁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为何千里迢迢带心爱的女人来这明知的危险地?不合常理!再加上他怎么看着都不是容易被女色所动的,否则司盈盈这么多天又岂会一点进展都没有?若不是女色所惑,那假的可能性就大了,也就是说,他带女人来是另有目的!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司空凡不禁拧紧着眉道:“这平郡王妃只怕是个分散注意力的幌子,我们还得更小心谨慎才行。” 司盈盈点头:“女儿这些日子仔细的想来想去,也这么觉得,不过……”拧了拧眉,道:“后天就十五了,再不送粮酒过去,只怕那些人就要上岸来了,万一被平郡王发现派人顺势摸上岛,只怕……” 后果不堪设想! 司空凡道:“我已经安排了,你放心,倒是明天十四,是平郡王妃的生辰,你可要好~好~操~办~操~办~。” 司盈盈顿时明白送粮酒的日子是明天晚上,便点点头:“女儿明白了。” —— 轩辕彻回来的时候,苏静卉已经把总提督府的布局图画好,等着夜幕降临换个身份送出去。 “东西我会替你送出去,从现在开始到后天天亮之前,你都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哪都不许去。”轩辕彻一把抢过布局图就揣了怀里,扔下话就转身出门去了。 苏静卉还维持着那儿被抢的姿势,直到人影都不见了,才勾唇放下了手,兀自嘟囔道:“我只是送出去,也没说不回来过生辰。” 虽说,这个生辰严格算起来也并不是她的,但这个壳儿都占全了,还能撇开那个生辰不要么? 轩辕彻很快折了回来,看到苏静卉乖乖的坐在那里等他,总算满意了点。 靠过去抱起她放腿上坐着,问:“明儿就是我陪你过的第一个生辰了,想怎么过?” 有必要说得那么清楚么…… 苏静卉心中默默,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海边烤肉怎么样?”夜里海风大,身体不好的人吹着吹着就能吹出毛病来,然后,她又可以光明正大打蹲在房里十多天不出屋了。 虽然知道她的打算,可也正因为知道才更忍不住嘴角直抽抽,轩辕彻道:“明天是特殊日子,你没必要算进去,也就算少了这点,也碍不着大事。”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肯定会趁着明天做点什么。”苏静卉笑着贴进他怀里,自信道:“我的直觉可是很灵验的。”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做了安排,不,用,你,操,心,好吗?”轩辕彻没好气道,很想把她吊起来狠狠抽一顿屁股。 “我没有操心。”苏静卉勾唇,狡黠道:“我只是在反正的情况下顺便给你制造点机会。” 轩辕彻“……”了好一会儿,叹气:“得了,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你不是说不过我,而是让着我而已。”苏静卉笑着抬头扬颈,奖励的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轩辕彻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低眸瞥着她:“但你得答应我,明天你什么也不许想,哪怕看到什么也不许多事,好好的开开心心的单纯做你的平郡王妃过你的生辰。” “好。”苏静卉应得干脆。 确定她并非敷衍,轩辕彻才勾了唇,低头就把她小嘴亲了又亲:“这才乖。” —— “平郡王妃要去海边烤肉?”司盈盈愕然的看着来禀的容嬷嬷。 容嬷嬷煞有其事的清了清嗓子,才道:“平郡王也实在没办法,只好答应了,所以……咳咳……” 司盈盈了悟的点点头,俏脸忍不住微微泛了红。 容嬷嬷假装没见,继续道:“奴婢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哪里位置好,所以平郡王让奴婢来请司小姐帮帮忙,最好能选个风景宜人而海风又不大的港湾,但一定要近些,平郡王妃还没完全复原,不宜去太远……一切开支由平郡王承担,而且平郡王说了,只要能办得够新意够好,能逗平郡王妃高兴,上上下下都重重有赏。” 司盈盈点头,应下了,说是去换身轻便的衣服就来找容嬷嬷一起出去选场地,实际是去跟司空凡禀一声,容嬷嬷也不疑有他的模样等在那里。 到底是司盈盈这个本地人介绍,也没多费周折,容嬷嬷很快便定好了场地,准备命人去带人来布置,但司盈盈却包揽了:“来者是客,这点地主之谊就让我尽尽吧。” 容嬷嬷为难的想了一会儿才点头,但也派人回头去跟轩辕彻和苏静卉禀一声,这个司盈盈倒是不拦。 虽是九月中了,但南海城还热得跟京城的七八月似得,夕阳落下,白天的高温才开始往下降,却也不到凉的地步,最适合身体不好的人出没,而海边的生日烤肉会也已经准备妥当…… 轩辕彻自己的侍卫负责保卫工作。 本不打算请谁,魏宸却不请自撞来了,还不识趣的转身走,轩辕彻干脆不赶他,转头就命人把轩辕凌和刘监军,以及司空凡父女一起请来。 刘监军又顺势把他那美人小妾嫣红带来,美其名曰给平郡王妃抚琴起舞助兴。 人多倒是热闹,却是一时半会儿散不了,再加上苏静卉一点点小任性,这不一样的生日宴就这么直闹到夜深,苏静卉体力不支才总算结束,然后,苏静卉又顺理成章的病了…… 当然,这还是第二天的后话,而当下,轩辕彻有点闹不明白魏宸不请自来赖着不走,却又全程什么都没做的究竟是为什么。 苏静卉倒是淡定许多:“他或许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但也不是脑子一冲动就干蠢事的人,更不会笨到出手没有把握的事来个两败俱伤渔翁得利,很清楚如今魏家还能有现在的地位财势全仰仗太后还在,而太后也已是强弓之末,撑不了多久……” 轩辕彻挑眉:“所以他也是盯上九皇子了?” “比起其他成年的皇子,九皇子那样的孩子自是更容易掌控的。”苏静卉浅道:“换我也会盯上他。”只不过,她盯上之前,人家太后就直接砸给她和轩辕彻了。 轩辕彻抿唇不语,给她倒了杯茶送到嘴边。 苏静卉喝了一口,继续道:“若我没猜错,他也早就看出来之前的事并未在九皇子那里讨到几分好印象,既然没有几分好印象,又谈何着手掌控?更何况,太后也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所以,你觉得南海城的事他反而还会帮忙?”轩辕彻挑眉:“只要这事上他帮了忙,我和四皇子回去就不得不把他的名字提上,如此一来,就算皇上只是赏他些金银珠宝,但在太后那里,或者应该说在九皇子那里,他也挣了个好分?” 苏静卉点头:“或许这路别人看来弯了些,但从太后那里挣九皇子的好感,却无疑是最好最快的捷径。”九皇子那小精怪或许皇帝的脸都不卖甚至不信任,但,一手拉扯他长大的太后却是不一样的,太后在他跟前说一句,定胜过别人千百句。 轩辕彻抿唇,定定的看着苏静卉不说话。 苏静卉起初还没反应过来,而后就有些哭笑不得了:“他之前可是我弟弟,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现在却不是了。”轩辕彻话出口的同时,面色就难看了起来。她那么透彻的了解另一个男人,对他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光想着都不痛快。 苏静卉无语,问:“你这是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心里不舒服,而且……”话到一半,轩辕彻俊脸上的黑气也一点没散。 “嗯?”苏静卉奇怪的看着他。 “没事,睡觉。”轩辕彻不知哪来的闷气,长臂一把卷上她的腰就直接拖往床去,还真倒头就睡而没干其他。 苏静卉一阵无语,想到明天还要早起以另一个身份潜出去,也就懒得追问他究竟闷气什么了,倒是不知,自己陷入梦乡许久了,旁边的人也还没入睡…… 透过昏暗,长指轻轻的拨开贴在她脸颊上的青丝,看着躺在身侧安心熟睡的小脸,轩辕彻不禁勾唇,觉得自己仿佛拥有全世界一样的满足,但又冷不丁的就忽然想起了魏宸,琥珀色的桃花眼就一下转为幽暗深邃了。 他的直觉也是很敏锐的,明显可以察觉出那魏宸看她的眼神,最初的那股杀气确实还在,但已不复当初的明显淡了许多,而那一丝微妙,却又浓郁得有些明显了! 他也是男人,怎会不知那微妙为何?可她却一无所觉似得,而不管她是故作糊涂还是真的糊涂,他都不好提,只怕一提就是错…… “……轩辕彻,你个没出息的……” —— 隐隐约约,苏静卉总觉得梦里听到了句轩辕彻的梦话,可是说的什么她没听清,只感觉很恼火,却还憋着。 醒来后,他并无异常,她也不好问…… 怎么问?“你昨晚是不是做梦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这么问才更奇怪吧…… 想了想,苏静卉决定无视了,在轩辕彻和蓝婆子等人的掩护下顺利离开总提督府,继续做百里明镜,而病倒的平郡王妃,则由早春继续代劳。 “这是昨晚在司夫人牌位下的暗格里找到的。” 敖志明将一羊皮卷递给百里明镜,并道:“昨晚他们果然有动作,准备运大批粮草出去,我们自行商议了一番,由水性较好的子安和尚泽也偷潜上了船……现在还没有船回来的消息。” 百里明镜点头的同时打开羊皮卷,忍不住道:“那种地方你们竟然也会去翻。”不是说古人都很忌讳触犯死人之类的吗?竟然去翻人家的牌位…… 他该不该说他们好敬业? 敖志敏抿唇,直接当没听到。 百里明镜挑了他一眼,将羊皮卷重新卷起递回去:“送到平郡王那里吧,这东西连布局设防都画得那么清楚,想必是真的,但人家能当贼盗驰骋海域这么多年也不可能那么傻,多半也在忌惮着司空凡。” 所以,这图岛的位置和地形至少是没有错的,但里边的布局设防却不能信多少,以防人家海贼海盗也防着司空凡,暗做了什么布置…… 天下能人多得是,未必人人都肯效忠朝廷,官有官军师,贼自然也有贼谋士,并非所有通晓武器制造以及机关术的,都挤在一个小小的神机营里! 敖志明点头,带着羊皮卷去找轩辕彻了,暂时留在百里明镜身边的,也就剩广烨一个了,不过如此也有如此的好处,有些行动反倒是人少了更好,起码目标性不大…… 神机营研究厂来了二十多个人,此时全窝在大队伍来之前半月,就租好的小院子里。 窝了两天,有人实在忍不住了:“让我们藏在这里,却吃饱了睡睡醒了吃,什么也不干,是不是太奇怪了?” 立马有人附和:“就是啊……诶,曹爷,乾爷,这儿你们辈分最高见识最广,你们怎么看?” 乾豹看向曹甲,曹甲却闭眼装睡,不打算理会。 乾豹自是无语,却也躲不开一众追问,只好含糊来句:“这么安排,总有这么安排的道理……”见众人神色微妙就差没直接扭曲给他看,也窝得难受憋着的火就不由冒上来了:“不说行军打仗,就说玩阴耍狠,你们会么?你们敢说自己能比平郡王厉害?哼,要不是提醒,被人跟了多久都不知道呢。” 众人顿时语塞,而这时,百里明镜和广烨也到了,并把那番话听全了去,只是当做不知。 百里明镜开口便直奔主题:“我已经得知这趟总共带了五十门炮来,也去看过了,威力太弱,在海上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我倒是有办法改造这些炮,扩大它们的威力,但是我手上功夫不如在座任何一位,也一个人没法短时间内全部改造……” 第165节 乾豹直接道:“小明镜你要我们帮忙直接开口便是,不用这么客气,眼前事关重大,得了功劳就是大家的,谁也不会争的头名。” 众人纷纷附和。这种时候他们倒不会争那些,反正都是豁着来的,自是能活着回去最好,而能活着能回去,也就意味着立功了,谁在前面也就没那么好计较的。 百里明镜点点头,却道:“我不但要各位帮忙,更要各位那些同期好友帮忙,举凡信得过的,都能帮上一把最好。” 众人一怔,始终沉默的曹甲都忍不住问:“百里公子指的是……” “我指的自是制造厂那些同僚。”百里明镜道:“之所以要绝对信得过,是因为等过了这事之后,那些炮我要全部缩小威力重新再改造一遍。” 众人一愣,无法理解。 —— “大人,大人,百里明镜那些人都找到了。”探子压抑不住兴奋的禀报司空凡。脖子上的脑袋总算保住了。 司空凡也是一喜,问:“在哪?可有打草惊蛇?” “全聚在城北一间小院里不知在研究什么东西,不过属下并没有惊动他们。”探子道。 “不知在研究什么东西?”司空凡拧眉想了想,咬牙:“不管他们在研究什么,都给我一把火烧了,回头就赖是那些海贼干的。” “是。” ------题外话------ 推荐好友潇隋缘【女强】【宠文】【爽文】《摄政王的金牌宠妃》《邪王绝宠狂妃》 ☆、153 诱,船威为引 夜深人静之时,火苗顺风迅速凶猛,转瞬便淹没了不大的小院,并往顺风向飞快蔓延…… 灼灼火光滚滚浓烟,生生将睡梦中的人呛醒,慌不择路四窜奔逃,哪里见有人手持明晃晃的刀剑潜伏暗处,等着最先起火的那间院子屋中一有人影奔出,就悄然上前。 夺命,逃命,拼命,一触即发,熊熊大火间迅速白热化,火光下只见刀动影缠,不断的有人倒下,却远远看着,谁也分不清倒下的究竟是谁,直到城兵赶到,众人合力将大火扑灭,不但这南海城水路总提督司空凡闻讯赶到,就是轩辕彻和轩辕凌也双双而至。 天,已蒙蒙透着亮,地上的死尸也被人全部收集摆放了一处,放眼望去,黑衣蒙面人居多,其余都是当地平民百姓,一个神机营的面孔都没有。 此时,司空凡也知是计上当,而且躺在地上的人数不对,也分不清是逃了还是被活捉了去,而不论前者后者,他都是打死不会认的,一口咬定对方是聚众的海贼海盗就是。 沉了沉气,司空凡板着一张脸走向轩辕彻和轩辕凌,抱拳就道:“下官失职,身为这南海城水路总提督多年却总让海贼寻到可趁之机上岸作乱……下官有罪,恳请平郡王,四皇子惩罚。” 轩辕彻转眸看向轩辕凌,就见轩辕凌环视着围着为此事丧命的亲人哭嚎的百姓后,板着的俊脸愈发黑了沉下去,沉声道:“朝廷大力扶持,你却这么多年来都不得点成绩,累得百姓连年受苦,罪是肯定有也要问的,但大敌当前未除,也还不是问罪的时候。你就先起来吧,待此事完结,我自会跟平郡王一起向皇上如实禀报你的过与功,如何处置,全看皇上的意思。” 司空凡还真没想到轩辕凌就这么顺势摆上架子接了话,面色一阵难看的同时心里燃起一团火,暗暗发誓,绝对不让轩辕彻和轩辕凌活着离开南海城,就见轩辕彻弯身扶了来,并道:“司大人,四皇子也是怜悯百姓,看到无辜百姓为此丧命才动了肝火说话这般不客气,你莫要往心里去了,还是起来说话吧,百姓们都看着呢。” “是。”司空凡生硬的吐了一字,顺势起身的同时给了轩辕彻一个感激的眼神,却跟着就被轩辕彻的后话惊得心一缩就是直颤。 “不过话说回来……”轩辕彻还扭头看向轩辕凌:“死的居然大多是带武器的海贼,致命处也都是刀剑所伤,是不是太奇怪了?” 轩辕凌配合的点头:“这事太蹊跷,确要仔细查查。” 司空凡张嘴才想说什么,轩辕彻已经应:“嗯,我一会儿就吩咐人细查。”末了也不忘看向司空凡补一句:“还望司大人多多配合。” 话都说到这份上,分明两人已经笃定事有蹊跷一定要查,司空凡再说什么无疑雪上加霜,只能敛着神色颔首应诺。虽说他是这南海城水路总提督,但圣旨一下要剿灭海贼海盗来了总帅,他至少明着,咬牙切齿也只能配合的份…… 虽然没从平郡王妃那里入手,但到底还是被司盈盈不幸言中,轩辕彻果然找了由头大规模满城动作甚至还出海,谁叫凶手是海贼呢?美其名曰是要查真相,可人影如浪眼花缭乱的,又谁知道他究竟还吩咐了什么? 司空凡烦躁不已,却寻不着机会借口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轩辕彻那么闹腾,而之前神机营失踪的那二十多个研究人员,又若无其事的回了岗位,并集结一群制造厂工匠上战船勘察,说是要把带来的火炮安装上船,如此一来,就是催着攻岛的刘监军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准备工作还在继续,不准备好如何谈攻打一事? 而,一切似乎都很顺利时,敖志明带了不那么好的消息:“那些船回来了,在四十里的港湾靠的岸,不过没看到子安和尚泽,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百里明镜拧眉,不得不担心,两人上岛后被发现后被抓了,而就算两人运气好一时没被抓住,四面环海的小岛也逃不到哪里去,随着时间过去,被抓住的可能性也提高! 问:“船上回来那些人什么反应?” “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应不是装的。”敖志明道。 那也就是两人很可能还没被抓住…… 百里明镜点点头,余光瞥见轩辕彻和轩辕凌,以及那刘监军和司空凡都来了,明显是要来看看改造战船的进展情况,便对敖志明道:“你先看着这里,我过去一下,寻着机会自会禀报平郡王和四皇子。” 敖志明点头。 百里明镜迎向轩辕彻等人,若无其事一一行礼。 “监军大人好奇你们改造出了什么威力的火炮,提议来看看。”轩辕彻直接道:“已经这么多天了,有没有改造好的,直接拉出来试试威力让我们看看,也好让众将士见识见识壮壮士气。” 百里明镜一听便知轩辕彻这是在挖坑找人跳,便面无表情道:“这船上的还在改造未有成品,倒是那条船上四门大炮已全部改造完毕,正准备试炮。” 轩辕彻点点头,笑着对轩辕凌道:“看来我们来得巧了。走吧,去那条船……” “还请平郡王,四皇子,以及监军大人提督大人上岸看。”百里明镜面无表情打断他,并道:“这是以防万一。” 轩辕彻挑眉笑了,与轩辕凌相视一眼后,拍拍轩辕凌就道:“你是皇子,水性又一般,就留在岸上吧。”说罢,也不等轩辕凌拒绝,就扭头对也想跟上船的司空凡道:“司大人,四皇子和刘监军大人就交给你了。” 而后,长臂一伸勾住百里明镜的脖子就往船下走。 百里明镜挣了几挣,没甩开人,干脆放弃了。 来此之前,轩辕彻就是神机营研究厂的头儿,虽说制造厂不归他管,可也有接触,他如何不拘小节不摆架子的言行举止就算没亲眼见识也听说到烂了,因而此时神机营的人看到这一幕早见怪不怪,刘监军都看几次之后习惯,何况轩辕凌,但司空凡看来,却忍不住觉得不太对劲了…… 百里明镜是曾经威名一时的百里老将军之孙,虽然年纪小,但机关术了得,武器设计制造也过人,这些时日看来,甚至还有一股传闻中没提到的惊人凝聚力,要不怎么能以新人身份驾驭这些神机营老人,还个个服服帖帖? 再看轩辕彻,虽是亲王庶子,却除了皇家一半之外另一半是西北秦家血,这些年一直处境微妙的横在皇家和秦家的拉锯战中,如同哽在深喉的鱼刺一般不上不下让人难受欲拔难拔,但今年,他却如同横空出世的黑马一般,从太后忽然变相托付九皇子开始迅速上位势不可挡…… 这样两个人这么熟稔,谁敢说背后没有什么不告人的机密? 想想,百里老将军可是先帝那时的名将,虽退隐消失多年但军中余威只怕依旧不弱,而当今圣上在他跟前都未必能卖到几分脸面,但当年同先帝一同开创这片太平盛世的太后却不一样,而太后又是明显倾向轩辕彻几番撑腰的意思…… 这百里明镜,若是太后安排给轩辕彻的帮手,两人熟稔也就说得过去了,却岂不就是说,这南海城也是太后属意的给两人的建功地?皇帝的全面支持已经够让人头痛了,再来个太后支持,无疑就是痛上加痛了! 皇帝给的支持是明的,看得到的也就可以防备了,而太后给的,却谁知道是什么,都不知道是什么,又如何防备…… 而,就在司空凡神思乱飞间,轩辕彻和百里明镜也上了那首四门火炮改造完毕的战船,战船正缓缓离岸,到了一定程度,就快了起来。 身为水路总提督,司空凡怎会不清楚自己的战船什么速度,却此时也不禁一怔的惊“咦”了声,等反应过来,轩辕凌和刘监军都已看了过来。 轩辕凌直接问:“司大人似乎很惊讶,为什么?” 司空凡窒了窒,不得不道:“战船速度提升了……” 轩辕凌之前只听说要把火炮改造安装上船,增强船的战力,却并没有说船也改造,闻言不禁挑眉,转头便让了侍卫把乾豹招了来确认:“你们改造火炮的时候,连战船都动了?” 乾豹颔首应道:“确实稍加改动,但时间太赶,实在来不及大动。” 轩辕凌不禁露笑:“这就是你们那几天秘密研究的成果?” 乾豹颔首:“是。”也不提是谁出的主意最多,因为当事人不愿公开,但他们知道就好,也不得不服,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脑结构和人家百里明镜的完全不在一个级别层次。 轩辕凌也聪明的不多问,也不让想开口的刘监军有机会问出口,直接便让乾豹回去做事了。 刘监军顿时对轩辕凌偏见更深了。 司空凡倒是看到了,但比起看到的被小改的战船的速度以及随后火炮的威力,两人之间的相互不满实在太不值一提…… 四声炮响接连,紧跟着就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以及炸起的水花,射程和威力,不但司空凡等人前所未见,就是神机营的众人也第一次见识! 远离改造地的海岸边,不知谁传出的消息还引来了不少百姓远目眺望,均是呆呆的看着那炮轰起的海浪中飘摇的战船,好一阵子静寂无声,直到不知谁陡然欢呼一声,才此起彼伏的兴奋大叫,就算是无知的他们也知道,这样的战船去攻海盗岛胜算很大,连连直道这次那些杀千刀的海贼海盗要玩完了…… 而,比起岸上那些兴奋的欢呼,微妙的神色,船上百里明镜的情况简直糟糕透顶。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靠岸的船上还好好的自己居然出海后就晕船了,而且很严重,没一会儿功夫就吐了个昏天暗地,再被炮轰起的海浪狠狠晃荡几下,瞬间就找不到了东南西北,要不是轩辕彻拎扶着他,他保准直接贴船板去动弹不得…… 轩辕彻也没想到他会晕船,看着那张吐得都发白的小脸,眉头拧得死紧,只是拧不过他非要试炮才返程,也等炮一试过,二话不说立即下令回岸,且不及等船靠岸,便直接抱着他飞身上岸。 此举,无疑把岸上的众人都吓了一跳,敖志明和广烨迅速撇下手里的事围上来。 轩辕凌拧眉迎上去就问:“这是怎么了?” “他晕船。”轩辕彻丢下一句,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围过来的敖志明和广烨也赶紧跟上。 虽然很快,但轩辕彻抱着已经不省人事的百里明镜往的是改造地临时医馆的方向,轩辕凌不禁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陈御医,之前跟苏静卉浅浅一面打过交道,此行苏静卉钦点要的御医,由轩辕彻上报,这种小细节皇帝并未多想就直接同意了。 此时,便是陈御医准备要给百里明镜把脉,却被轩辕彻拦下了,焦急的声音粗声粗气很吓人:“就是晕船,你只管给他开药就是。” 情报团伙头子,哪能太医院就那么几个御医的根底斤两都摸不清楚?这陈御医,医术确实了得,之所以坐不上首席宝座,其一是他不跟人争太低调,其二是处处斗争都残酷,他比较懂得利用顺风术始终维持半上不下而已,可如此一来,他岂会摸不出百里明镜是男是女? 陈御医被那喝声吓了一跳,虽心有狐疑,却也不问的赶紧亲自去抓药煎。 轩辕凌等人赶到时,百里明镜已经被安置在一张干净的空床上躺着了,昏昏沉沉欲醒不醒,看得人都难受。 刘监军扫了两眼,便让人找陈御医来问情况,陈御医还真不负苏静卉当初所望,凭着轩辕彻一句“晕船”的结论,就摇头晃脑说了一长串,听得刘监军和司空凡都很不耐烦,打断他让说简单些。 “喝下药,休息够,不再上船也就没事了。”陈御医还真就简洁了。 本来因为百里明镜晕船成那样而心情不好的轩辕彻听着,都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但随后想到的便是不能再让百里明镜上船。 他不晕船,但也能看出来晕船有多痛苦,再加上百里明镜那新学只在浅水扑腾过的水性,上船出海一旦落水,无疑就是一个——死! 他怎么能允许! —— 稍晚,汤药结合针灸的治疗下,百里明镜醒了过来,但力气还没有那么快恢复。 轩辕彻等人已经离开,留在床边守着的是敖志明和广烨。到了这里后,他们基本已经不瞒是他侍卫的事实,自就不会有人为此意义,也靠近不得。 见他醒了就想起,敖志明忙拦:“四皇子和平郡王让你醒来的话,多休息会儿再下床,那些事也由乾豹和曹甲盯着,出不了什么岔子……” 百里明镜点点头,便顺势又躺了回去,而后便看向了时不时往他这边斜眼的陈御医,勾了勾唇,浅笑:“陈御医,许久不见。” 此时这屋里也就陈御医和百里明镜,以及敖志明和广烨四人而已,陈御医忽然被那么打招呼,本能应了之后却是一怔,怎么听着百里明镜的语气都不太对劲?虽说他们这已不是第一次见面,可,却是第一次开口打招呼,何来的“许久不见”? 百里明镜也不卖关子,甚至直白得吓坏陈御医:“之前不慎被某种无名毒虫叮咬,毒性倒是不大,可手却红肿得厉害,亏得是陈御医及时赶到且药膏厉害,敷一敷果真就好了。” 敖志明和广烨是不知那时的事,听着只觉不对劲,却又不好拦着,跟着就见陈御医一愣之后面色大变,颤颤着就从椅子上滑跪到了地上去:“下,下官……” “陈御医不必如此多礼。”百里明镜淡淡说着的同时,眼神示意敖志明替他将人扶过来。 陈御医被动的来到床前时,百里明镜也在广烨的搭手下靠坐起来,要不是敖志明好心继续扶着陈御医,他指不定又要两腿一软跌坐地上去。 太医院里半上不下,不靠帮不入派,全凭直觉随风顺势这么多年,却也难尽逃同僚背后手,此行南海城被派,起初至刚刚都还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只盼着能保住一条命回去也就圆满了,可现在,他却是知道事情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简单了…… 可有些事情,知道还不如不知道呢,就似当下,眼前明显有条贼船是要逼着他上,他若不识趣不上船,那无疑就是找死,而上了之后,就未来都不能再顺风就势的度日! 百里明镜勾唇:“陈御医真是难得的聪明人,而跟聪明人说话总是不费劲的,那么,我先来给你介绍介绍这两位……” 小半个时辰后,百里明镜在敖志明和广烨的搀扶下离开,而陈御医却直接陷入了失魂状态无法自拔。 太后,太后居然…… 第166节 陈御医被自己艰难吞咽唾沫的声音惊醒,控制不住的浑身哆嗦。 这“船”,他就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了! —— 傍晚,有一碗汤药送到百里明镜跟前。 百里明镜只是看看后笑了,并没有喝就准备倒掉,却被轩辕彻逮了个正着,眼疾手快一把抢走药,药味入鼻就是一怔,再看,又是一怔,而后就眯着桃花眼看向了百里明镜。 这碗哪里是什么治晕船恢复元气的药,分明是一堆归心经的药材乱炖出来的,明显有着一层含义…… 知他已经看出些许奥妙,百里明镜却耸耸肩,不否认也不解释。 反正旁边也没外人,轩辕彻干脆直接的放任青筋在额角欢快跳跃,那碗已经准备倒掉的汤药又递回了百里明镜嘴边:“你正好要补补心,喝了吧。” 百里明镜:“……” 小夫妻交火,看似平淡无奇波及不了谁,实际近者不残即伤,敖志明和广烨都是聪明人,自是默默的主动退散,免得一不留神变成炮灰。 —— 本来改造战船的威力已经许多人看到,在加上有心人的刻意渲染,更是让普通老百姓和将士们都听之欢欣鼓舞士气大振,而海贼海盗听了却就是另一番心情了…… 很快,司空凡被找上了,目的无疑是要他放个机会毁了那些战船和威力惊人的火炮,或者,让他们能带走几个神机营的研究厂人员。 改造后的战船威力司空凡亲眼所见,也控制不住的起了贪念,再加上察觉上面已经起疑心,也赚了这么多年决定该收手了,就有了借着轩辕彻和轩辕凌这次把海贼海盗彻底清扫一遍,让双方两败俱伤后自己得利继续稳坐这南海城土皇帝,又哪里肯让海贼海盗把那些战船毁了,更不想让他们带走研究厂的人也早一批威力强大的战船抵抗…… 冷不丁的一刀,司空凡直接把来人送见了阎王。 司空凡擦拭沾血匕首的时候,迅速来人将那死尸处理,他则交代:“闹些动静,就当是他自己不小心被当了刺客被乱箭射死的。” “是。” 司盈盈正好这时候找来,远远瞧见不禁一惊,进屋再见司空凡得意洋洋的擦匕首,更敛不住的面色难看:“爹,您怎么……” 司空凡挑了她一眼,轻蔑道:“哼,这是他们自找的,竟然妄想毁掉那些战船自己造一批。他们一旦有了那些战船,还能像现在这么听话?”打死他都不信。 司盈盈面色难看的咬唇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爹,您想就此收手做个了断女儿自是赞成的,也巴不得,可,可是您之前让上岛的那些人……” 司空凡冷冷一横,打断她:“你是我亲生女儿,我自不会亏待你,日后给你挑个更好的就是,以前那些,给我忘个一干二净,懂?” 司盈盈面色一阵发白,抿唇半天,最终还是低头失了反抗忤逆的勇气一般应了。 又说了几句,司盈盈便失魂落魄的走了,司空凡只交代她好好休息别多想,也不多说其他,却待人一走,立即招了人近前沉着脸低声吩咐:“盯紧小姐。” 殊不知,这一切,都有人在屋顶上偷偷的瞧了个清楚明白…… —— 忙忙碌碌间,转眼九月就那么过去了,十月来临,可这南海城的天气依旧炎热得很,只入深夜之后才透出几分凉意。 海风徐徐,海岸边的树木枝叶如同海里的浪,随风翻滚不停,一波接着一波。 司盈盈好不容易才摆脱眼线守在这里等着这里,藏身树后焦急的眺望着海上,盼望船影早早出现。 功夫不负有心人,煎熬的半个时辰后,司盈盈总算看到了远处而来的风中摇曳的小小灯火,而后看到了船只,再而后,便能看到船上的人影了。 一喜,司盈盈冲了出去,满脸是笑的等在海边。而船上的人也等不及船慢慢靠岸的直接跳下船,御动轻功往她奔来,动作矫健简直不像踩着水面…… 然,情人相会的浪漫时刻,却有人大煞风景的杀了出来,生生把毫无防备踩在水面上的人一暗器暗算了。 眼睁睁看着人扑通一声落水就不见了踪影,司盈盈更是吓得面色一变,顾不得许多就要扑进海里,却被人从后一把按住肩头,跟着就浑身一麻,失了反抗能力的跌坐在地,继续眼睁睁的看着几道黑影同一时间飞扑进海。 夜色下,海浪翻涌人影缠斗,好一会儿,几人才合力拿下水性过人,着了暗算还能抵抗那么久的男子。 男子被点了穴后拖上岸,司盈盈也被架在了一处,火光很快照过来,让人能看清男子长相的同时,也让男子和司盈盈看清了埋伏抓住他们的人是谁…… 轩辕彻,百里明镜! 司盈盈一怔之后,面色难看至极,却并没有像一般女子一般无力反抗就张嘴破骂,而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倔强的咬着下唇,不卑不亢。 百里明镜暗暗勾唇,转眸看向那名男子,不禁愣了下。 男子很年轻,二十四五的模样,五官端正皮肤黝黑,算不上多英俊帅气,但眉宇间那股子刚毅,却让他自成一股魅力,最重要的是,跟某个人很像…… 冷不丁的,百里明镜忽然问:“你姓高?” 男子起初还不为所动的懒得理会他,随后却猛然想到什么的瞪大双眼看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很明显,他并不姓高,但这个“高”姓,却让他想起了最近姓高的某人…… 百里明镜缓缓勾唇:“他是你弟弟?” 这番话,轩辕彻的侍卫们听得莫名其妙,但轩辕彻却听得明白,敖志明和广烨也在百里明镜那么一提后猛然察觉,男子跟之前打过交道的高展五官有几分神似…… 高展写的出身分明是东南沿海一带,却竟然是南海城来的,隔着好几个城呢,所以,进神机营是司空凡派的,还是海上那些海贼的主意?而不管是哪个,打的估计都是火器的主意了。 男子抿唇,不但依旧不语,还干脆两眼一闭,摆明不愿回答任何问题。 百里明镜勾唇,瞥了司盈盈一眼后也并未说什么就直接转眸看向轩辕彻,一副“你看着办吧”的态度。 轩辕彻更直接:“把两人捆起来,直接送到司总提督跟前去。” 司盈盈和男子一听,都不禁愕然的抬眸看向轩辕彻,可轩辕彻却直接给他们个后脑勺,果断先走一步。 司盈盈不禁面露急色,转头看看男子,牙一咬,豁出去了,扬声道:“平郡王,等等。” 轩辕彻停了下来,却只是微微侧脸看着她,一副没耐心听她演戏说虚的模样。 “平郡王,他只是我爹安排在海贼岛上的细作,并不是真的海贼,请您不要误会错把他当贼了。”司盈盈急道,不像在说谎。 轩辕彻不禁笑了:“那你何必偷偷在此跟他相会?又为何那么怕我把他带到司大人面前?” 司盈盈一窒,还是故作淡定道:“因为我爹他……不同意我和他的事……而我现在却私自约他来……” “不是准备冒死送他离开这个是非地吗?” 轩辕彻轻笑反问,问得司盈盈又是一窒,而那男子则是惊愕睁开眼看着司盈盈,虽然没有问出口任何声音,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询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让他一个人离开…… 若是不被抓住听到这番话,他恐怕被送走远都不知道这些,而等知道时,也已经马不停蹄赶回也迟了! 刚刚还能镇定的司盈盈,此时却不禁红了眼眶,哽着声道:“他是我爹,我……我不能撇下他不管……” 男子抿唇,依旧不语,但眸明显失光的沉了下去,不过很快,又被轩辕彻一句话引抬了眸: “海风大,怪凉的,有什么话回总提督府继续说。” 司盈盈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又甩个后脑勺给她的轩辕彻,而那男子则也总算开了口:“你想怎么样?” 轩辕彻回头,火光下俊美非凡的脸庞透着一股妖异的邪气,倒是美得令人目眩,却也同时让人毛骨悚然: “不怎么样,公事公办而已。” ☆、154 火,熊熊冲天 司盈盈和那男子还没来得及带回水路总提督府,司空凡就先一步发现司盈盈不见而带人追了出来,半道与轩辕彻等人遇上,一怔,眼脸都瞬间黑沉了下去。 司空凡倒是能装的,面色一黑之后便转回了惊愕,不明所以的看看司盈盈两人,又看看轩辕彻:“平郡王,这是……” 轩辕彻却答非所问的反问:“司大人这是?” 司空凡也恢复了淡定,道:“这不是前阵子出了事……唉,想到无辜丧命的百姓,深感自责夜不能寐,就亲自出来巡巡城,至少确保悲剧不再发生。” 轩辕彻点点头。 司空凡立马又问被扭在马上的司盈盈和那年轻男子:“这是……” “没什么,起初只是看到有人影鬼鬼祟祟出府,便不动声色一路跟出去看看,却是万万没想到竟是司小姐,而这位司小姐还跟这位……嗯……海上乘船来的男子相会……” 司空凡能装,轩辕彻更能装,语重心长道:“你也知道,南海城海贼海盗出没猖狂,再加上前阵子还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闹出那么大的事来,我们虽大力盘查,却也至今没查到什么,万事不得不小心为上啊……” 司空凡听得咬牙切齿,刚要再说,轩辕彻就又道:“半夜三更大马路上的,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们还是回府再仔细说吧。” 说着,就先策马先行了,后面侍卫和百里明镜等人纷纷就那么继续扭着司盈盈和那男子跟。 司空凡又咬咬牙,忍着不提的跟上,也那么多眼睛盯着,不好频频回头去跟司盈盈确认事情…… 一进大门,轩辕彻就直接派人将四皇子轩辕凌和刘监军一起请来,司空凡想拦都来不及,而轩辕彻还道:“虽然司小姐是司大人的女儿,但公事到底还是需要公办,还希望您谅解,当然,等事情一解释清楚我立马就让人放了司小姐,并慎重道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司空凡也只能黑着个脸应而已,免得轩辕彻扣他个什么罪名,直接暂剥了他水路总提督的职权…… 轩辕凌还没睡,很快便来了。 刘监军倒也还没睡,却是正跟两个丫鬟在床上厮混得正热,被请时正箭在弦上欲发,被突兀那么一喊受了惊吓,雄风瞬间一缩不振,在两个丫鬟面前大丢脸面,自是恼火,却也不能不来,免得回头轩辕凌不给他罪名也给他难堪,而来了,当然是黑着个烧了十年似的锅底脸。 人都到齐,轩辕彻也就开门见山直接说事,简单明了的把事藏头露尾的说了个干脆。 听罢不够原味的原委,莫说轩辕凌,就是刘监军也是面色一沉,相比轩辕彻一声不吭把人逮得那么准私下行动,他们,或者准确的说是刘监军,更不悦的是司空凡另有所瞒。 没瞒何必鬼鬼祟祟不是? 此次作为监军,刘监军虽说站的是贤妃一派另有算计,却也跟顺利剿灭海贼海盗平定南海城不起冲突,能顺带立下大功,何乐而不为,岂愿司空凡暗藏心思坏了他的大事? 司空凡咬牙,始终没机会开口说什么,而这时,一肚子火的刘监军也正好趁机冲他喷:“司大人,司小姐夜会的这男子什么人?司大人可认识?” 这一路回来,司空凡都没机会跟司盈盈对上眼以确定她到底有没有跟轩辕彻胡说什么,心中早憋着躁火,又被刘监军那么发泄似得一喝,更是恼火又着急,黑着脸一时间也不敢贸然应话。 他倒是谨慎了,轩辕凌却也得了轩辕彻的眼神后就不耐烦了,沉声追问:“司大人为什么不回答刘大人的话?” 司空凡趁机脑子飞转权衡一番利害之后,咬咬牙,道:“回平郡王的话,这个人我认识,他是我早些日子才好不容易安置上海贼岛的细作。” 果真知女莫若父,还真被他猜中司盈盈为了救那男子而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可,却也从这小小的细节不难让轩辕彻分析出,这对父女两貌合神离,至少某些点上各有执着倔强,比如这个男子…… “原来如此。” 轩辕彻点头,却想想又不对的模样问:“奇怪,司大人之前怎么一句也没提起过?” 司空凡哪能糊涂得看不出他故意的,却又碍着轩辕凌和刘监军都沉着脸盯着而不好发作,可他又到底在南海城当土皇帝好多年,狂气已经养出来,不是忽然说收就收得住的…… 青筋在额角隐隐窜动,司空凡咬牙继续道:“因为他上岛的日子并不长,我也不能确保他是否还活着,为以防万一,就决定先确定他还活着并是否顺利完成任务……因为此事重大,让别人去我也放心不下,便派了盈盈亲自去……” 轩辕凌抿唇不语,刘监军拧眉,而轩辕彻却是挑眉,又问:“既是这样,司大人大可直说不是吗?何必这么偷偷摸摸,你看,可不就闹出误会来了。” “本就是怕平郡王和四皇子误会才暂时没说,却不想……” 司空凡低头沉沉一叹,也对自己的考虑不周懊悔似得,实际却是冷眼在瞪司盈盈和那年轻男子,警告两人都不要出声说多余的话。 屋里这么多眼睛,又双双尖得很,他竟然也敢这样,轩辕彻都不得不佩服他。 将轩辕凌和刘监军的神色淡扫入眼,见两人均是眸一沉,显然都对司空凡的言行不满,可他一个威胁眼神又算不上证据,因而都不好发作…… 轩辕凌就算了,那刘监军也是聪明人就行,轩辕彻暗暗勾唇,对侍卫们道:“既然是误会,那就松了司小姐和这位嗯~,怎么称呼来着?” 第167节 司盈盈和那男子也不知是都被点了哑穴还是怎地,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不语,这样司空凡暗觉奇怪更加小心的同时,也忍不住恼火,摸不准轩辕彻到底知道多少要干什么,只好代替回道:“他叫程文耀。” 轩辕彻点头,侍卫们也已经松了司盈盈和程文耀。 “既然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那我们就来说正事吧。” 轩辕彻说着,就看向了刘监军:“刘监军也催着早日攻岛不是吗?如今战船已经改造得差不多,威力在座的各位也都见识过了,本来有那些战船加上南海城本地十多万军队以及神机营的精兵,攻岛之事应也不难,如今又有上过岛熟悉地形环境的细作在此,更是如虎添翼……” 说到一半顿了顿,转头看向百里明镜:“战船什么时候可以改造完成?” “最迟明天傍晚也全数改造完成了。”百里明镜面无表情淡淡道:“后天统一测试,若有问题再做一番调整,不出意外的话,大后天就可出发。” “好。”轩辕彻点头,转眸就对轩辕凌等人道:“择日不如撞日,攻岛时间就定在三日后,各位以为如何?” 轩辕凌和刘监军反倒都不急着应的直接看向司空凡,神色态度明显都不好,气得司空凡愈发恼火,出声都沉粗得很:“平郡王是总帅,手持圣命,南海城连同周边四城五营悉数听从调遣,下官自是只有听命行事的份。” 轩辕凌这才转眸看向轩辕彻,点头:“我没意见。” “我也同意。”刘监军点头,还道:“前线作战安排就看平郡王您和四皇子的了,而后援方面,就直管放心交给我。” 轩辕彻勾唇,十分干脆:“好。”顿了顿,冷不丁的又来一句:“等此事一完,我们也就可以喝司小姐和这位程公子的喜酒了。” 这话一落,率先怔了的是司空凡,而后,就狠狠的瞪向了司盈盈。这事她都说了,其他还能没说?贱人,为个男人连自己生父都出卖! 司盈盈却是身穴未制哑穴没解,有苦说不出,虽此时不是解释的时候,但,回头恐怕也浑身长嘴都说不清楚了,悲不禁从心生,转眸看向程文耀。 程文耀自打听说战船已经改造得差不多就没停止过面色难看,再听三日后攻岛,面色更是难看得掩都掩不住。 他哪是什么司空凡派上岛的细作,他本身其实就是海贼! 海贼海盗也分帮分派,大吃小强欺弱是千古在哪都不变的法则,他父亲原本是这片海域的一派头子,不过他们与那些专司上岸不分对象抢夺杀人为乐的凶残海盗不一样,他们虽也占岛为王,但多抢海上来往富商的船只,极少上岸作乱骚扰普通百姓,更不伤人命,但这样的作风却无疑让那些走恶道的同行不顺眼,甚至惹怒他们,而朝廷也连年治理南海城海贼海盗…… 五年前,他们被同行出卖一出海就遭遇水师,父亲大哥和许多兄弟都惨死在了海上,留岛的百余口不是妇女孩子就是老人,十六岁以上的男子连他和弟弟程文勋都数全也不够三十个,当时他们面临的,不是被同行残杀就是被朝廷不由分说斩草除根,而,最艰难的时候,司空凡主动找上了他,说可以帮他保住岛上百余口包括他弟弟的性命,但条件是他必须做上这片海域的最大头子并为他所用,当然,他会帮忙…… 为了那百余口性命,他明知司空凡信不得却还是答应了,而后,在司空凡的帮助下,他迅速大翻身,两年内顺利做上了这片海域最大的头子,但他还是信不过司空凡,可他信不过司空凡,却偏偏跟司盈盈生出了不该生的情愫,还被司空凡发现了…… 司空凡嘴上答应只要帮满他六年,就把司盈盈许配给他,他虽知道那是骗人的鬼话,却还是当做相信了,因为他们虽然大多已经集结成了一体确实争强了战力,却到底还是不足以跟司空凡的军队以及朝廷源源不断的支援抗衡! 他需要跟司空凡周旋,以争取时间拿到真正的反抗司空凡的能力,于是想到了神机营,那个大明国唯一掌控着火器的军队,只要他们能拿到火器火药的配方,就不怕司空凡了,而这一想法也得到了弟弟程文勋的全力赞同…… 这种利用被利用相互利用的关系,一直维持了五年,为了活下去大家都活下去,他也拼命的争取着维持着,却不想,朝廷终于不耐的把神机营放了下来,还改造了一批威力巨大的战船! 司盈盈虽是司空凡的女儿,但她跟司空凡不一样,他很清楚,她不会为了想见而约他冒险上岸,肯定因为司空凡想趁机借神机营的手动他们了,于是他冒险上岸,想要问清楚司盈盈岸上的具体情况,若有生机,他愿奋力一搏,却没想到…… 三日后攻岛,而他却被擒在这里,哪能不心急如焚! 见他如此,司盈盈不禁黯然的低头敛了眸。 程文耀当初是被迫当的这片海域的头子,却跟那些人昼夜相处了几年是事实,是人都有感情,何况岛上真正凶残的只在少数,更多的是无辜善良的,只是不幸的境遇让他们落成那样。也在程文耀的带领下,这些年大部分人更愿意在岛上过自给自足的日子,少数依旧改不了凶残本性的,也在司空凡和司盈盈年年支援的粮酒下得以控制着,还会上岸,是因为司空凡需要,哪怕提刀杀人,也并非真的是纯粹为了财物…… 她知道,一直知道,程文耀是有责任感的人,既然坐了那个位置,就不会忍心看着那么多本身无辜纯良的跟着一起丧命,可有些事哪是想拦就拦得住的?她自知拦不住,所以想至少把他送走,却哪里想到,竟被平郡王给埋伏了! 两人心思纷乱间,百里明镜忽然开口道:“属下可否问这位程公子件事?” 众人一怔,轩辕彻也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的看着他,轩辕凌则回过神来就道:“百里公子有什么事,直接问就是。” 百里明镜颔首道谢,面无表情的看着程文耀,开门见山便问:“这几日岛上可有什么骚动?” 程文耀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朝廷派了神机营下来,岛上自是不安骚动的,就是不知百里公子指的骚动是什么。” 百里明镜暗暗挑眉,面色依旧不露神色的淡淡道:“不瞒你说,我有两个侍卫前几天顺船潜上了岛去,而如今船回来了却不见他们踪影……” 这话一出,不但程文耀面色噌的一变,就是司空凡也老脸一黑沉了下去。他的人顺船上岛,顺的什么船?难道是那些送粮送酒的,那岂不是轩辕彻和轩辕凌早知道…… 知道却做不知,究竟想做什么! “看程公子的反应,想来我那两个侍卫还是活着的。”百里明镜淡淡说罢,转头对轩辕凌和轩辕彻道:“四皇子,平郡王,属下要问的问完了。” —— 即便是细作的身份,程文耀也还是被看管了起来。 他试图逃过,但没成功,更让他烦躁的是,岛上亲信等了他一日不见归,夜里又摸上岸来了几个,伤了一个,悉数被抓。 带这些人偷偷来见他的,是轩辕彻。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程文耀面无表情道,他已不再信任朝廷这些人。 轩辕彻勾唇:“首先告诉你一个对你而言不是那么好但对我而言却是很好的消息……”卖关子的顿了一顿,才道:“我们之前顺船摸上岛的人回来了,岛上的大致情况我们已经清楚,包括有个跟你不是那么和的二交椅的事……” 程文耀面色一变,却抿唇不语。 “不得不说,你确实很有才能,做一群乌合之众的头子,实在屈才你了……”轩辕彻慵懒的翘起二郎腿,随口一般的道:“怎么样,都敢跟司空凡做交易,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一下?” 程文耀哼了一声,别开脸。 轩辕彻不怒反笑:“别急着哼呀,倒是听听我的条件再哼也不迟不是。” 程文耀抿了抿唇,还是不动。 轩辕彻勾唇,边从怀里掏出一枪不枪弩不弩的东西,边道:“说正事之前,先让你开开眼界。” 这东西是当初百里明镜送的,连秦溯都吃亏,威力自是不容在形容了,当然看得程文耀变色…… “撇开火炮不说,我们还拥有这样的武器,再加上南海城十数万的军队……”轩辕彻邪魅勾唇:“你觉得,我要攻破你一个小小的岛,真有那么难吗?” “南海城的军队,是司空凡的。”程文耀总算开口。 轩辕彻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大明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皇上的,也自然,这大明国的所有军队都是皇上的。” 程文耀轻蔑冷笑,直接不予置评。 “你以为我至今没动他,是动不了他?”轩辕彻笑问。 程文耀反问:“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轩辕彻笑:“你不知道朝廷办事是需要章程的吗?你不知道朝廷的章程多如牛毛吗?你知不知道,像司空凡这样的官儿要真正落罪处死得经过过少章程耗上多少时间?” 程文耀一怔,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轩辕彻。 难道…… “没错。” 轩辕彻微微勾唇,笑就多了几分邪佞:“我要让他真正的为朝廷献身!” —— 天边才蒙蒙透出一丝光亮时,一条小船载着三个人,悄悄连往海贼岛去。 一个问:“大哥……那个平郡王真的值得信任吗?” 另一个就比较冲动:“我们好歹也有万来兄弟,跟他们拼了就是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程文耀抿唇不语,默默的看着渐远的海岸,直到看不到了,才道:“回去立马加强戒备,如果他真的先从别的岛下手,我们……就信他一次。” 如果那些战船威力真的无力抵挡…… 拼,是死!不拼,却说不定能活! 再不济,就当是司空凡第二,他们再耗几年,等到程文勋从神机营弄到火药配方,他们也造上火枪火炮,那就再也不用怕谁了…… —— “先打这里?”司空凡惊愕的看着轩辕彻:“平郡王为何舍近求远?” 轩辕彻理直气壮道:“当然是要先试试战船的威力。” 司空凡嘴角直抽抽,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却这几天连司盈盈都没能接近程文耀,也没发现轩辕彻找程文耀单独谈过话…… 压抑着心中不祥,司空凡一戳图上大岛:“我以为,以我们现在的战力,先打这里更好。” 轩辕凌是皇子,做黑脸最合适不过,冷冷就道:“不是我们不信任司大人的能力,而是司大人这些年都得朝廷大力扶持手握水路两军十余万人,却至今没点令皇上满意的成绩,足见你的建议,我们还是不采纳为妙。” 司空凡一听,面红耳赤勃然大怒:“四皇子这是在侮辱下官。” “没有侮辱。”轩辕凌淡淡道:“只是实话实说。” 司空凡顿时气得七窍冒烟:“既然如此,此战下官……” “司大人别冲动。”轩辕彻一把拉住要愤然而走的司空凡,笑道:“来了已经月余,朝廷频频来书询问为何不战,四皇子也是压力大……好了好了,都别脸红脖子粗了,有话好好说,我们继续说。” 司空凡也怕不给轩辕彻这个脸,直接就被两人合力顺势剥了职权,到时候他想动什么也无能为力,就哼了一声,留了下来。 轩辕彻笑笑,继续道:“虽说南海城驻军有十多万,但这是水路两军的总数,实际能出海的水军只有两万余人,而海贼海盗各自占岛为王相互通风报信,大大小小远远近近算起来,也差不多有这个数,且说不定比我们更精水战,那么我们能胜的,也就是那五十门炮和其他兵器了……” —— 敖志明凑近百里明镜耳边道:“司大人正跟平郡王他们开会,司小姐趁机去平郡王妃门外求见,怎么也不肯走。” 百里明镜抿唇一会儿,道:“我回去看看,这里你和广烨盯着。” 敖志明点头。 百里明镜转眸斜了封子安和尚泽一眼,两人立即跟上。 大白天,百里明镜的身份一个人潜回水路总提督府太冒险,而敖志明和广烨已经盯了战船改造一段日子,比刚回来的封子安和尚泽都熟悉,所以,由封子安和尚泽掩护他回去更好。 回了总提督府,透过窗缝看了司盈盈一眼,直接吩咐翠竹出屋,让蓝婆子动手把司盈盈和她身边的婆子丫鬟全放倒,直接点穴让她们不省人事。 司盈盈水性好,拳脚也不差,但在蓝婆子面前还是不值一提,三两下并未多大的动静,就照百里明镜的吩咐把人拿下制住了。 “司大人找来再把人还了,怎么说让蓝婆子和容嬷嬷商量着办。” 百里明镜交代完,直接又离开,雷厉风行得令封子安和尚泽都不禁咋舌。 稍晚,从轩辕彻那里憋了一肚子气的司空凡闻讯后,果然寻来,却直接被挡在了院外,倒是司盈盈直接还了他。 容嬷嬷道:“平郡王妃身子弱,得多休息,恰好司小姐来时刚喝药躺下……平郡王出门前特别吩咐不得任何人打扰平郡王妃,奴婢劝不走司小姐,只好命人不伤小姐的情况下动了动手,还望司大人恕罪。” 司空凡一肚子的火,顿时更甚了,可他又能在平郡王妃院前对一群听命行事的婆子丫鬟如何?动粗吗?直接让轩辕彻有充分的借口拿他? 咬咬牙,司空凡黑着脸把不省人事的司盈盈及婆子丫鬟带走了。 司盈盈醒来就见司空凡黑脸的坐在那里,一愣之后,迅速明白了大概,心中恨起了苏静卉来,面上却委屈的哽咽着道:“爹,我只是想见他一面……” 司空凡却黑着脸兀自道:“平郡王要先攻鸠儿岛。” 司盈盈一怔,惊愕:“什么意思?”不先打最大最近盘踞海贼也最多的岛,却挑个小岛先攻? “我也想问什么意思!” 司空凡黑着脸说罢,沉了沉,才又道:“今晚我会尽力让你去见程文耀一趟,看看他是不是跟平郡王达成了什么协议。” 司盈盈抿唇。 第168节 啪~ 司空凡忍无可忍一耳光甩了过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帮忙送了那个程文勋进神机营!” 被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脸颊迅速肿起的司盈盈一怔,惊愕的看着司空凡。 “把人从别的地方送走,就以为能瞒得过我?”司空凡怒道:“也不想想你究竟是谁生的,现在踩着的是谁的地盘!” 司盈盈捂着脸低下头去,抿唇不语。 事已至此,她没什么好说的…… 本来,不论是她和父亲,还是程文耀和他那些人,都是有生机的,但,父亲野心勃勃不肯合作,程文耀也信不过她父亲,他们不肯合作,那最后,也就只有被平郡王收拾的份了! 冷不丁的,司盈盈不禁笑了,笑得悲伤,笑得泪流满面。 司空凡被她笑得发毛,拧了拧眉,很快叹气,坐过去轻轻揉揉她的头:“很疼吗?爹只是一时气愤……对不起……” 司盈盈摇摇头,没抬起来看他。 “盈盈……” 司空凡叹气:“再帮爹一次,最后一次,爹答应你,等这事过去了,爹就让你和程文耀成亲。只要这件事过去了,爹就帮他换一个身份,让他以普通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迎娶你。我们这里山高皇帝远,只要该死的全葬身海底就没有人能把我们怎么样了,朝廷不会知道的。” 司盈盈默默的流泪,许久不点头,也不应。 司空凡不厌其烦,继续怂恿继续苦劝,总算最终,还是让司盈盈低下了头: “……嗯……” —— 当晚,水陆总提督府潜进大批黑衣人,照面就与侍卫发狠拼杀。 司盈盈趁乱摸进名义上程文耀暂住而实际是看管他的院子,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坐在屋里的程文耀并非真的程文耀。 面色一变,扭头就要走,却被那人假的程文耀叫住:“司小姐,我是李钦。” 李钦,程文耀的亲信之一,司盈盈见过几次,自然认识,也听得出声音,不禁停下脚步回头,就李钦顶着程文耀的脸走了过来:“程大哥已经回岛上去了。” 司盈盈一怔后,沉声问:“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平郡王找大哥说过话,然后就放了大哥走,而我和另一个一起上岸的兄弟被扣在了这里。”李钦道。 司盈盈也是聪慧的女子,一听便知道是程文耀和轩辕彻达成了某种协议,而那种协议,绝对是对她父亲司空凡没有任何利处的…… 再如何,那到底都是自己父亲,司盈盈不禁脑子嗡的一下,两眼有些发黑,面色也一瞬间苍白如纸。 “司小姐……”李钦拧眉伸手扶了她一把,道:“大哥说如果你来找她,就让我带话给你。” 司盈盈吸了一口气,弱声问:“什么?” 李钦道:“大哥让你等他。” 话才说完,有人察觉似得靠了过来。 李钦赶紧推司盈盈走:“司小姐,你快走,不用担心我,也务必请你体谅大哥,相信大哥。” 司盈盈不知道自己点头了还是摇头了,或者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靠着逃生的本能离开了院子,回到婆子丫鬟接应出,混混沌沌的被带回自己屋子。 又闹了好一会儿,混乱总算平息,逃出去的黑衣人寥寥无几,没能逃出去的也都横剑自刎了,一个活口没留下。 司空凡借口看看司盈盈,直奔了找司盈盈。 司盈盈泪流满面,问来问去只有一句:“爹……你快逃吧……” 司空凡也着实不笨,立即明白了什么的狠狠甩了司盈盈一耳光:“逃?我为什么要逃?一逃,我的罪名就定死了!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以为我能逃得到哪里去?” 司盈盈抿唇落泪。本来他们是有机会的,但是,现在却已经迟了,她知道,一切都迟了,他们现在全都是平郡王瓮中之鳖…… “把小姐给我绑起来!” 司空凡突然的命令,吓了众丫鬟婆子一跳,也让司盈盈不敢置信的一怔抬眸,就见他面色狰狞的道:“程文耀居然敢跟轩辕彻合伙……我倒要看看,轩辕彻那京城来的纨绔子弟,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上了海,能把我这水中蛟龙怎么样!” ☆、155 赌,敢是不敢 司盈盈病了。 至少,司空凡对外是这么说的,轩辕彻也没有过问具体,就是苏静卉派了容嬷嬷和翠竹幼梅做代表去探望了下,但只是能到屋外,并能见到人。 甚至,连司空凡出征都没来送,也当然,司空凡给她找了身体不适的借口。 “她就拜托你了。” 出海前,到了南海城后就水土不服各种原因极少出房门的苏静卉都盛装来送,轩辕彻则慎重将她托付给留在岸上当后备的轩辕凌。 “你放心。”轩辕凌点头,用力拍拍他的肩:“等你回来。” 虽然他们现在有威力强大的战船了,但大自然变幻莫测难以琢磨,一旦出了海,就许多事要看天意了…… 本来,他是反对轩辕彻出海的,直接让司空凡打前锋就行,但轩辕彻不肯让司空凡独自领着这一批改良后的战船出海,说是一旦出海,就司空凡说了算,万一他不按计划调头先攻打程文耀的岛,撕毁了跟程文耀之间的协议事小,就着战功稳握那批战船事大! “奇怪,人都到齐了,却怎么就是不见百里公子他们几个?”刘监军四下张望,盘算着等轩辕彻一出海,轩辕凌要忙着应付司空凡那些安排时,寻百里明镜好好谈谈。却不想从大早开始就不见他的人…… 轩辕凌斜眼瞥着刘监军,阴阳怪气道:“刘监军可真是厚爱百里公子啊。” 刘监军回他一个皮笑肉不笑:“这南海城乱得很,昨晚海贼不还又摸上岸来捅到总提督府去吗?我这不是好心看到人都在,独独就差他们几个,怕他们遇上什么吗?” 轩辕凌本是温和的人,除了两个好友外,基本不愿跟人争甚至嘴皮上的输赢,可这刘监军的存在就直接触犯了他隐忍多年的底线!他这么多年来都不愿争不愿出风头,并不是单纯的是因为他没有生母扶持势力单薄,他只是单纯的不想争,不想兄弟相残,但这并不意味他不想得到皇上的信任,然…… 皇上的做法,无疑重重给了他一箭,直接拍碎了他不高的期盼! 是人都有脾气,他也不例外,不能冲九五那位发泄,还不能冲刘监军吗?不过眼下他才张嘴蓄势待发,就被轩辕彻呵呵笑着抢了先机:“那小家伙晕船晕得那么厉害,上船出海一个浪就能灭了他……” 说话间,余光还若有似无的瞥着一旁的苏静卉,笑就不由的深了几分:“我不许他跟出海,还让人看着他,估计这会儿正在哪儿闹着别扭呢。” 苏静卉倒是淡定,直接当没听到,而刘监军则觉得有道理。想想,那百里明镜虽说平日里拽了吧唧的,可再才华也到底才十三四岁,还是个孩子,有点什么不上台面的脾气也未尝不可,便点了点头。 这时,出征鼓响了起来,出海的吉时到了。 “平郡王,我们可以出发了。”司空凡道。 轩辕彻点点头,回拍了拍轩辕凌的肩,就直接走向了苏静卉,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的将她一把拉进怀里,甚至,低头就精准的深深吻上她的小嘴…… 君子非礼勿视,众人顿时一阵尴尬好几个人被自己口水呛到,纷纷寻处别眼。 鼓声催得紧,轩辕彻只好草草结束的松开苏静卉,定定看着她慎重道:“等我回来。” 此行出征,海上事多,而岸上却也未必少麻烦,算起来,拥有两个身份的她和他其实一样危险…… “嗯。”苏静卉勾唇浅笑:“等你回来,为你庆生。” 轩辕彻浅笑,低头又在她额上轻亲了一下便不再含糊不再拖延,转身便头也不回的上船去了。 苏静卉一直目送到船驶远,很远,直至看不到…… 送行的百姓散了,刘监军也早走了。 “海边风大,你刚好些,回去吧。”轩辕凌不忍道:“他会安然回来的。” 苏静卉转眸看了轩辕凌一眼,勾唇浅笑着轻点了点头,便又看了战船离开的方向一眼,才转身回马车。 她这么干脆的愿意回去,本是好事,而轩辕凌的神色却不禁凝重起来,也不由的转头看了一眼战船离开的方向,才回过头来,给了随身侍卫一个小心戒备的眼色,才翻身上马。 为那凝重神色,容嬷嬷忍不住多看了轩辕凌两眼,却那么不巧,轩辕凌看过来时正好四目对上。 一惊慌,容嬷嬷赶紧别开眼脸,也不及去猜轩辕凌看到她看他会怎么想,就听到已经上了马车的苏静卉忽然道: “容嬷嬷,你上车来。” 容嬷嬷一怔,忙道:“奴婢……” “上来吧,免得一会儿您指不定还成拖后腿的。”苏静卉倒是直白。 容嬷嬷一愣之后,也迅速明白了什么而赶紧上车,车帘垂下时,又忍不住趁着缝隙偷看一下轩辕凌,好在,他已经把注意力放了别处,并未再看过来,脸上神色也只有凝重而未有其他。 这是好事…… 容嬷嬷暗暗这么告诉自己,坐下,就猛然想起车里还有个苏静卉,一慌张,赶紧抬眸看她一眼,却见她正挑着窗帘往外看,并没有闲情理会她一样。 不管真假,这都无疑最好…… 容嬷嬷默默欣慰着,就听到苏静卉又道:“香儿,水仙,你们也坐到马车前边去。 香儿也不啰嗦,应诺着就跳上了马车,而水仙就比较有冒险精神,本是想跟车的,可见香儿都上了,自己拧着反倒是逞能了,何况她和香儿这种半道出家开始学拳脚的,可真不能跟翠竹和幼梅那些从小玩刀剑的比,她们杀人都敢,而自己却是还没真的提刀砍过人…… 衡量了一番利害,水仙也默默的上了马车,队伍这才启程往水路总提督府回。 马车里,苏静卉也开始旁若无容嬷嬷的脱衣服穿衣服,只不过为了省时省事,那特调的药水她只抹了衣服外露出的位置,比如脸颈手,却也是转眼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甚至由女变男。 容嬷嬷这才是第一次见,不禁惊得全程瞪大眼,却也到底是见识经历过风浪的,虽然惊得眼珠子快掉出来了,却也全程并未发出任何不该有的声音。 苏静卉很满意她的表现,不禁勾唇冲她浅浅一笑:“一会若是无事倒好,可万一有事,我如此行动起来就比较方便,但随后的工作,却就得有劳容嬷嬷了。” 容嬷嬷被动的点头。 “四皇子到底是皇子,他的安危可牵扯到许多人的性命和前途,自是不会缺了人保护他,您大可省下您那一份,免得到头来忙没帮上,反倒扯出别的麻烦来……”苏静卉顿了顿,问:“我的意思,嬷嬷可懂?” 容嬷嬷面色微妙的抿唇,又点了点头:“不论如何,奴婢一定不会离开马车。” 苏静卉勾唇,不再多说什么的闭目养神。  事,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远离了水师营又距离总提督府尚远的偏静地,平郡王妃的马车果然被伏击了,一杆杆杀气腾腾的长枪为先锋,四面八方而出但目的明确直往马车扑刺…… “保护平郡王妃!放信号!” 轩辕凌大喝一声,拔剑就策马带人冲向马车,眼一瞬也不敢离开马车,就怕哪根长枪突破守车的蓝婆子等人贯穿马车的同时,把里面的人也伤了或者…… 回头,他没法跟轩辕彻交代! 然,蓝婆子等人虽然厉害,却也不是个个都三头六臂,何况还要顾及从未遇见过这种阵仗而有一瞬吓呆住的香儿和水仙两个,可长枪却如雨天降般密密麻麻而来…… 漏过的两支长枪顺着抛掷的力道更显锋利无比,哧哧两声,便交叉着转瞬贯穿了马车,众人尤其轩辕凌顿时大惊失色,与此同时,一大群普通百姓装扮但蒙着脸的人冲了出来,二话不说照面就砍。 “四皇子放心,平郡王妃没事。” 蓝婆子的这高声安抚并没能安轩辕凌的心,没确实见到人安然无恙,他没法放心,而他却被扑出来的蒙面人拦住了去路,一时之间也没法靠近马车,但马车随后帘子一掀出来个人,却总算是让他稍稍安心了点…… 百里明镜! 轩辕凌不知道百里明镜什么时候藏在马车里的,但他能好好的从马车出来,就意味着马车里的苏静卉和容嬷嬷无恙的可能性高了数倍,至少,他没看到百里明镜身上有血迹,只不过…… 百里明镜一身轻便玄色劲装,长发梳成马尾垂在腰后,虽然手持一把形状奇特的小弓弩,腰上还挂着小号的箭筒和短剑,却还是乍一瞬给轩辕凌一种偏娇柔的熟悉感! 因为他从苏静卉的马车出来? 第169节 因为他今天长发只是梳成马尾而为卷起来? 因为…… 陡然,一阵疾风从轩辕凌脸庞掠过,随后,一支短箭便哧的一声直直贯穿了正举刀砍向他的蒙面人。 轩辕凌顺势看了一眼,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短箭及时,他恐怕没死也要被砍伤了…… 不由的,本能转头感激的看向正小弓弩还冲这边举着的百里明镜,却被百里明镜面无表情的直接别眼转弩支援别人的无视了。 娇小的个头,冷酷的表情,和在一起就是莫名的可爱,但,亦有一股不容人忽视的凌人气势,如似幼龙,或者幼虎,纵然幼小,甚至透着可爱,却依旧不改凶猛本质的事实,终有一天是君临天下的王者! 这种时候怎么想那种事情,轩辕凌自己都不禁愣了一下,却又忍不住去多看百里明镜两眼,而后匆匆甩开杂念,挥剑杀敌为重。 早有安排,响箭一放,增援迅速赶到,封子安等人也不知何时混入战局护住马车…… 并未多久,胜负即分,残余的蒙面人见情势不妙,一个口哨赶紧撤退。 “穷寇莫追。” 轩辕凌喝住欲追的增援的同时,百里明镜也给了敖志明和尚泽一个眼神。 两人颔首,无声退去,绕道继续追,试着摸摸看他们有没有聚集巢穴或者临时头头之类的,如果有,哼哼…… 封子安则和广烨一人一边,把贯穿马车的长枪拔出。 翠竹别别扭扭的靠近,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声:“刚刚谢谢你……” 封子安手持拔除的长枪,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什么?” 翠竹低着头,没敢看他,也就错过了他的表情神色,支支吾吾道:“就……就是刚刚……谢谢你出手相救……” “啊?有吗?”封子安还是一脸搞不清楚状况,为此还特地看了广烨一眼,但也没从广烨那里接受到什么信息就张嘴道:“没事,有也是顺手,场面乱得很,谁仔细谁是谁啊,不是敌人直接砍就是了,哪里诶哟啊~” 话没说完,被翠竹狠狠踩了一脚,痛得跳起来:“你这女人,干什么啊!不是刚还说我救了你吗?就这么报答……” “不好意思,我看错了!” 翠竹瞪眼打断他,扭头就走,而其实眼尖又够仔细看的话,还不难看出她小脸红晕未退干净,可惜封同学某方面少根筋拖累得视觉都偶尔跟不上的节奏,完,全,没,看,到! 于是,封同学很脑残的冲着翠竹背影骂:“什么?看错?看错凭什么踩我!他娘的,你个死女人,自己眼花看错还怪人!” 转头,本想跟广烨抱怨两句,却看到广烨以一种“你注定光棍一生”的眼神看着他,而且还不止广烨一个人,周围一二三四五六七甚至百里明镜,都一副“你光棍到死去吧”的脸孔。 封子安依旧维持不在状况内,怒道:“他娘的,你们一个两个干嘛这么看着我?明明是她认错人又踩我一脚!这种女……” 话没说完,嗖嗖嗖,死尸脚上拖出的鞋子一只只冲他脸和脑袋砸了过来,甚至还有一只,啪,结结实实打在了他脸上…… 砸鞋的,自是面红耳赤的翠竹,而封子安的身手远远胜过她,本是不会被她砸到的,可旁边的广烨同学忽然伸了一脚绊了他一下,于是,他帅气的脸上就那么留下了一个不那么吉利的鞋底印! 封子安狠狠瞪广烨一眼,正要说什么,安排好收拾工作的轩辕凌已经走了过来,他也不好再闹下去,只得捂着辣痛的脸继续莫名其妙的郁闷去。 轩辕凌隔着车厢问:“平郡王妃没事吧?” “平郡王妃没事,多谢四皇子关心。”容嬷嬷代为应声,并道:“四皇子,可以回去了吗?平郡王妃刚刚才好些又遇上这事……” 轩辕凌理解,道:“稍等我片刻。” 继续是容嬷嬷应声。 并未多久,队伍又重新启程。 回到总提督府后,碍着男女有别,轩辕凌也不好送苏静卉回院,又被百里明镜分散了注意力,还真是没注意到容嬷嬷搀扶着大大斗篷盖着的人有没有不妥…… 轩辕凌对百里明镜道:“今天亏得是你机灵,谢谢。” “是平郡王走之前做的安排,属下只是听命行事而已。”百里明镜淡淡道:“若是四皇子没别的事,属下就先告辞了。” 轩辕凌倒也不拦,只道:“别的事没有,不过救命之恩还是要谢的,回头请你吃饭聊表些许心意。” 百里明镜微微颔首算是道别,既没答应他的请,也没拒绝,更甚至客套的客气都没有,便扭头就带封子安和广烨走了。 待人走远,侍卫才低声道:“现在才发现,百里公子身后少了两个人。” 轩辕凌道:“本就是半道冒出来的,半道不见也没什么稀奇,总归暂时还是自己人,别管他们。” 侍卫颔首。 —— 日子,平静之下暗潮汹涌,却也悄悄然就这么过了一天又一天。 轩辕彻那边捷报连连,一举拿下三个小岛灭了三伙规模半大不小的海贼团伙,第六天,凯旋而归暂作休息和补充物资。 此行,轩辕彻安然无事,司空凡亦无恙。 司空凡似乎打上瘾了,兴致勃勃提议三天后再次出征,此次攻打对象是程文耀为首盘踞的海岛。 轩辕彻不疑有他直接答应了。 将士休养,物资补充,一切如期顺利的进行着,司空凡却忽然病倒了,且一病如山倒,不可能再出征,至少原定三日后的此次不行…… 真病假病,明眼人轻易就能识破,可轩辕彻却也不点破,甚至让医术精湛也察觉不对劲的陈御医也沉默不提。 陈御医被苏静卉一顿变相威胁,不得不交上归心汤表明立场,自是听命行事假作庸医,顺着一般大夫能看出的病症叽里咕噜一通念,也不管人家懂不懂,念完就直接开方,开了方子就闪。 轩辕彻不得不再次叹苏静卉眼光好,一面之缘就敢下重注把人坑为己用,也顺着陈御医的话让司空凡好好休息,便不疑有他的直接离开,继续准备再次出战的工作,然…… 第三天,司空凡窝在屋里翘首盼着他上船出海,却得了个决定再休息三天的消息。 一怔之后,火大不已:“这臭小子,还真是狡猾得很!” 而为此火大的,还有刘监军! 刘监军不用窝在屋里装病,更身为监军,可以理直气壮跟轩辕彻理论:“不是三天后启程吗?怎么又来一个三天后?出海攻岛岂是儿戏,容得平郡王看心情出征!” 轩辕彻懒懒的抠了抠耳朵,也不知有意无意,还冲着刘监军弹了两下:“谁说我是看心情出征?我明明看的是天气!” 虽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飞到自己身上,但刘监军还是恶心的往旁躲了躲,却是如此一动,气势就弱了一圈,但青筋却跳得更厉害了:“看的什么天气?现在明明晴空万里海上平静,是出征的好时候!” “要不要赌一把?”轩辕彻笑着从桌上放下长腿,双掌举起十指大张:“十万两,赌入夜时分乌云滚滚海风骤长?” 轩辕彻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各方面天赋奇高,此时虽看着吊儿郎当,可语气却时分坚定,这万一…… 他连海上的风云变幻都会,怎么办? 刘监军谨慎的想了又想,到底不敢跟他赌:“赌就算了,见你说得这般信誓旦旦,就信你一回。” 也没把话说死真等三天,扭头便走了。 人走后,轩辕凌才踹了踹轩辕彻,挑眉:“你什么时候会预测海上的风云变幻了?” “我哪会。”轩辕彻撇撇嘴,跟着就双臂一展表情夸张:“不过我相信我们博学多才见多识广的表叔大人。” 轩辕凌一怔:“永安侯?”顿了顿:“不提他,我还忘了有他这么个人在,不过……你真就信了他了?”永安侯没给这小子灌什么迷汤吧?他总觉得永安侯哪哪不去这个节骨眼撞来南海城,不简单! 轩辕彻起身拍拍屁股,边往外走边无所谓道:“管他是不是真会看海上风云变幻,至少司空凡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他自己不会身边总有能人异士会……爷至少不信那王八会忽然没理由的装病!行了,走了,我回去补眠了,你爱咋咋地,别送。” 轩辕凌哭笑不得,却也不得不承认轩辕彻说得对——司空凡不可能这个节骨眼没理由的忽然装病! 于是…… 夜色如期降临,刘监军等了又等,左等又右等,直到深夜,都没看到什么乌云滚滚海风骤长。 一怒不可收拾,不管夜色沉沉,刘监军直接杀向轩辕彻的院子就高声追问:“不是说什么入夜时分乌云滚滚海风骤长吗?乌云呢?海风呢?” “乌云肯定是在天上,海风不用问也在海上。”轩辕彻一脸“你好白痴”的看他。 刘监军火气顿时更深,脸一下就黑成烧了十年的锅底:“平郡王,你少给我东拉西扯胡说八道,我告诉你,明天,明天你若再不出战,我就上折子参你一本,说你故意拖延时间导致军资不必要大幅度耗损!” “明天?”轩辕彻好似没听到他那顿咆哮,拧眉为难道:“明天真的变天,海风雷雨大作怎么办?” “你少给我来这套!”刘监军没法跟他讲斯文,气得跳起来:“我跟你赌了,明天,明天若是没有变天没有海风雷雨大作,你不但要输我十万两,还要给我出海攻岛去!否则,我就参你!” 轩辕彻抠了抠耳朵,道:“监军大人,讲点人情好不好?明天明天,明天很长啊,从早上到晚上都归明天管啊,你跟我赌明天,到底是明天早上还是明天晚上?赌早上的话未免太不公平,赌晚上的话就算你赢了我也没法摸黑出战吧……” 叽里咕噜说得轻松,却气得刘监军七窍冒烟:“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十万两呐,可不是小数目啊,监军大人,您真的一次性掏得出来吗?” 你那屁大的官领那么屁点俸禄,得不吃不喝攒多久才有十万两?何况还要养家糊口人情来往,哪哪都要花钱之后所剩应该不多吧?就算攒得到十万两,又真的舍得辛辛苦苦牙缝挤出来的银子一口气押出来当赌注? 刘监军顿时气得倒仰。 “刘监军,怎么了?倒是说句话呀,三更半夜怒气冲冲来就是一阵吼,吼都吼那么多了,却就差这么两句不回了?要不要这么客气?”轩辕彻呵呵笑得渐渐有些冷,到最后,直接俊脸阴沉冷得让人发秫:“你这么客气,让我回头怎么好意思参你一本?” 刘监军一怔,才猛然想起这里虽不是轩辕彻的府邸也不是恭亲王府,但苏静卉确确实实是得皇上点头随军的,且现在就在这院子里住,他半夜三更怒气冲冲跑来一阵吼,确实是冒犯了苏静卉,再加上苏静卉很得太后眼,这回头就莫说轩辕彻参他一本了,就是苏静卉在太后跟前掉两滴泪,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一想,面色顿时难看起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轩辕彻也不再客气的冷冷道:“趁我没彻底发火之前,赶紧滚回去,否则,我可不担保你一会儿不是横着出去。” 刘监军窒了窒,难堪下不了台,却又不敢赌一个连皇子都敢关门暴打的人真不敢对他动手。 咬咬牙,哼了一声,刘监军自找台阶的拂袖大步离去。 在轩辕彻那里受了一肚子气,回屋还看到一张故作清高的冷霜脸,刘监军更加火大,二话不说就冲过去直接就给那美人小妾一巴掌泄愤,却扇了个空…… 如此一来,无疑火上加油! “你……” 刘监军气得再次举手,却被锋利的匕首指住了,美人小妾冷冷道:“我来了就没准备活着回去,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刘监军咬牙,想想贤妃,最终还是收了手,兀自坐到桌边倒茶一阵灌后,才粗声粗气道:“这里是司空凡的地盘,那厮也歹毒得很信不得,若是没有轩辕彻,轩辕凌明显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动轩辕彻,我们也别想安然离开南海城了!” 见他已经冷静下来,美人小妾才收起匕首靠过去为他倒茶:“但,我们可以选个好时候先动平郡王妃。” 所谓的动,当然是杀! 刘监军抬了她一眼,也没应就端茶往嘴边送,却还没入口就忽的向一转,往美人小妾脸上泼…… 茶倒是不烫,但冷不丁那么一泼,猝不及防的美人小妾还是忍不住本能的眨了个眼,想侧身逃却已经太迟,刘监军已经一巴掌扇上脸来并抢走了匕首将她扑摔在地:“臭婊子,不过是个让人骑的烂货,竟然动不动就给老子脸色看,你不打算活着回去老子想活着回去,老子警告你,敢再给老子摆脸色坏了老子心情影响大事,老子直接一刀捅死你……” 外面的侍卫听到动静,匆匆凑到门前就问:“大人……” 话没问完,就被刘监军喝了:“给我滚!老子玩得正爽!敢进来打扰杀老子让你们全家不安生!” 侍卫们一听,纷纷退下,没多远就听到了美人小妾的惨叫声…… 默默,大人真是性趣不同,隔三差五就弄点大动静出来,真是,让人不知如何评论~ —— 次日一早,天气依旧晴朗明媚,而一过午后,竟真的风起云涌天色大变起来,不多久,就海浪大作轰轰烈烈的下起了雷暴雨…… 轩辕彻望雨而叹:“咱们表叔还真是见识多光博学多才,连海上的风云变幻都能预测。”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轩辕凌站到身边道。 第170节 轩辕彻伸伸懒腰:“管他想干什么,总之回头功劳都得记他一份。” 轩辕凌愣了愣,猛然明白了什么,而后,眉宇轻拧略显凝重起来。 “想什么?”轩辕彻手肘撞了撞他。 “额咳~”轩辕凌猛然回神,神色掩不住的微妙,却摇摇头:“没有……” 轩辕彻笑笑:“没有就好,有了就麻烦了。” 看似随意的说说,却听得轩辕凌耳朵一直神色一阵微妙,而后,勾唇笑了起来:“说得也是……” 他们年纪相近,都年幼无母,论起来都是庶出,都无争权夺势之念,都只想平淡的活下去,于是,合拍的一直关系很好,可…… 到底不是同一个人,经历和所在的位置也不可能一模一样,随着慢慢长大,经历的人事物越来越多越复杂,总有那么些东西,会在悄然间,不知何时就突然变质,谁也不敢说谁不会变谁先变变成什么样…… 唯有,什么降临都可以,唯有这份兄弟情最后别变质,不然…… 不然…… 不敢想! “好了,反正也没事,就去找那位表叔喝两杯吧,当是感谢他好心提醒。”轩辕彻笑着说道,就一把将轩辕凌拖出了雨里。 “你这家伙……” 轩辕凌直接飞他一脚,可惜飞了个空,但大雨磅礴打在身上,有点疼却一身清凉,也随着那一脚踢空,更有种什么东西脱离出身被大雨冲走的感觉,反倒莫名轻快。 唇,没来由的勾起,轩辕凌又飞了轩辕彻一脚,又一脚,哪怕踢空却也爽快,直到…… 轰隆! 一道雷劈倒他们不远外一棵树,两人都同时怔了一怔后,火烧屁股似得没命往屋里跑。 两人从头到尾的逗比行为,远远落入百里明镜眼底…… ☆、156 结,南海城平 三日之期很快便到,但雷雨虽停,海风却不止,实在不是出海的好时候,刘监军就是再郁闷恼火,却没法逼着轩辕彻领军出海。 日子如此悠悠,也就到了十月十六,十七便是轩辕彻的生辰。 司空凡的“病”也在陈御医的精心照料下不得不好了,可着实恶劣了好一阵子的天气却总算恢复了该有的温和,海风都徐缓了下来…… 刘监军不讲情面再次要求出征,大道理小道理一股脑儿的砸下来,即便苏静卉出面请求通融一天让轩辕彻先把生辰过了明天再出征也没用。 不出意外,轩辕凌再次跟刘监军发生争执,差点没直接动起手来,好在轩辕彻在旁拉着侍卫在旁护着,最后,还是司空凡主动开口当这个先锋领战船出海。 “不行!”刘监军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比起轩辕彻和轩辕凌,他更不相信司空凡这个土皇帝! 这里是南海城,司空凡称霸了七八年的地方,从将到兵上上下下全是他的人,而他们从京城带来神机营的人却只有五千,武器再精良,五千对十几万都太吃亏,那批战船一旦落入司空凡的手,膝盖想也不可能再要回来…… 山高皇帝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轩辕彻手里握有周围四城五营的调兵权又能如何?那些人只怕早被司空凡收买得一个鼻孔出气,到时候只要个迟到,他们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司空凡却可以直接一个简单的战死向上交代了事! 刘监军直白的反对,顿时惹得司空凡面色一沉:“刘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本官身为南海城水陆总提督,本就有职责剿灭猖狂多年的海贼海盗,也承认这些年无能,大军长驻仍让海贼海盗有机可趁频频作乱,但那些都是因为海战不熟武器不精所致!也自问这些年来勤练水师已有大进,这点相信平郡王也不否认,再加上那批战船……本官自信,此行领军出海,定能灭尽海贼,还南海城百姓一片太平安然的生活。” 刘监军也总不好直接说不放心战船落他之手,只好转眸看向轩辕彻,把烫手山芋踢给他。 轩辕彻倒是好性情,大家争得一个个面红脖子粗,他却神色依旧,甚至看起来有点懒懒散散,不像是明天非要留下过生辰不可的,但也更不像是要出征的…… 慢慢吞吞,他才张嘴要说话,却话还没开口就忽的低头去看还在屋里的苏静卉,而后,面上的懒散就退去了,有了些许迟疑。 众人的目光本就在他身上,如此一来,岂不个个被引得去看向苏静卉,却见苏静卉低头抿唇,从刚刚被刘监军拒绝之后就没再吭过一声,此时似乎察觉到众人的视线投来,更是微微福身就走:“你们继续谈正事,我先走了。” 轩辕彻一把拉住她。 他开口之前,苏静卉反而浅笑着先安抚他:“没事,正事要紧,我回去等你。”说罢,轻轻拂了他的手,就那么出门去了。 轩辕彻张了张嘴,却到底还是没有叫住他,并故作轻松的转头对众人道:“对了,我们说到哪了?继续啊。” 然,气氛却因为苏静卉这么离开而一下变得有些微妙,就是刘监军和司空凡也都识趣的不开这个口,纷纷看向轩辕凌…… 轩辕凌也不理那两人,抬手拍了拍轩辕彻,道:“明天换你留下做后援,我和司大人出海。” 这提议,正是刘监军和司空凡都希望的,只是不好开口让人家皇子亲自上,如今他自己开口,自是最好不过,不想,轩辕彻却直接反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轩辕凌沉下脸去:“因为我是皇子?还是你觉得我就真的那么无能不如你?” 轩辕彻哭笑不得:“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轩辕凌的脸却是一沉就不往上拉了,黑着脸追问:“你有脾气我也是有脾气的,试问当了兄弟这么多年,我哪时候真的跟你争抢过什么东西?你有你想要的我亦有,话,非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 轩辕彻抿唇,不语了。而刘监军和司空凡也听出了那话不对味儿。 这个时候能论起争抢的,无非就是军功了,而四皇子轩辕凌那生母出身也不高,还在他年幼之时就没了,无人扶持也未见皇上青睐,想来他这些年在宫中也是过得相当不易。自古以来多少人为了一朝翻身而忍辱负重隐忍多年,谁又敢说这四皇子不是?如今有机会争上一争,他说不定真就…… —— 随后又一番各执己见的争执,最终还是决定由轩辕凌和司空凡领军出海,轩辕彻和刘监军留下做后备。 出征前,轩辕彻和苏静卉都来送行,容嬷嬷身体忽然不适留在屋里未能随行。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轩辕彻语重心长道。 轩辕凌勾唇而笑:“后悔的事我已经做得太多太多,这一次,怎么也不愿再放过。” 轩辕彻叹气,敬上酒水:“好好保重,等你回来。” 轩辕凌也不多话,勾唇一笑就将酒水一口饮尽,而后,头也不回的转身便上了战船。 直到船队去远,轩辕彻和苏静卉也未离开码头。 苏静卉轻轻的,忽然道:“那番话,只怕未必全是配合做戏而说。” 四皇子确实素来不争,但那可不代表他认命,一个真正认命随命的人,可在皇宫那种地方活不到这个年纪,而他能活到现在,就证明他又反抗的本能,既有反抗的本能,就总有反抗的时候…… 以前不争,是因为皇帝虽不青睐他,但也看着他跟轩辕彻关系好而不至于太冷待了他,没有真正做出什么伤害到他刺激到他的事,可如今,一个刘监军的存在就瞬间暴露出了皇帝对他的不信任,何况这刘监军还是贤妃一派的人,岂不就像是一把带着魔咒的利剑,狠狠的刺穿了他那颗本还算安稳的皇子心? 幼虎虽小,终究是猛兽之后,一旦逼得他露牙露爪,可就不再是毛茸茸无害的存在了…… “……谁知道呢?”轩辕彻勾唇浅笑,一把搂住她的腰,低头轻轻吻上她的额,幽幽叹气岔开话题:“唉,这个生辰到底没法让你陪着过了。” 苏静卉浅笑,也不勉强的硬将话题扭回去,既然他不想谈,她不说也不是那么所谓,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心照不宣暗里小心便是,没必要非得嘴上说得清清楚楚辩个高低输赢:“等你回来,我亲自下厨做上你爱吃的,替你补过便是。”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可我怎么还是觉得挺郁闷呢?”轩辕彻叹气。 没成亲之前,他要求真的不高,是个乖巧听话的就行,哪怕定下的是苏静卉,他也自信拿捏得住她,可…… 她倒是乖巧了,可跟他之前调查的完全不是一个人,太特么乖了,搞得他很多时候都在拳头打棉花,抛石沉深海,折腾来折腾去,好像都是白费力气的空折腾,总有一股子不爽发泄不出来。 苏静卉忍着笑道:“知足常乐,你就知足吧。” 轩辕彻无语,就听到马车离开的声音,扭头看去,是刘监军的先走了,往的是战船改造地的方向,不禁撇撇嘴,懒得理会。 人此刻都还在他怀里,刘监军去了又能找到谁?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批战船威力前所未有,到底是谁出的大主意终究瞒不住,而瞒不住也有瞒不住的好,至少知道这批随行的工匠中还是有人禁不住诱惑,早知早提防总是好的。而消息一旦外传,主要改造者就无疑成了香馍馍,是各方势力争抢的对象…… 这南海城,是轩辕彻的跳板,也是百里明镜成名地,相信要不了多久,百里明镜的名字会比轩辕彻的名字传得更快更远,如同千军易买一将难求一般,身价绝对飞涨得吓人! 无需置疑,这很危险,却是太后要的,也是情势所逼得他们不得不要的,他们如今,也只能顺势这么走下去…… —— 刘监军觉得,百里明镜似乎在躲着他,不然他怎么总找找不到,好不容易看到,轩辕彻又在一旁不是说话的机会,好在…… 轩辕凌上午才和司空凡领军出海,轩辕彻下午就收拾东西清点将士也要出海,嘴上说的是不放心四皇子,而实际,不过就是合伙算计司空凡而已! 刘监军不笨,稍微想想也就明白了,更巴不得轩辕彻直接出海甚至跟司空凡他们一起死在海里更好,如此一来,他就顺理成章接收兵权,然后嘿嘿…… 却还是装着糊涂拧眉道:“四皇子上午才领军出海……而且,能出海的战船都已经出海了,你要怎么领军去?” “那些战船只是上次攻岛时略有损伤,这些时日天气不顺造成修理延误……” 轩辕彻故作没看出来,耐心的解释道:“我刚刚已经问过小明镜了,除了受损最严重那艘不能出海外,其余六艘都可以出海了。” 刘监军又做样子的迟疑为难了一会儿,才总算点头答应:“既然平郡王执意如此,我也就不多阻拦了,祝你和四皇子凯旋而归就是,但是……” “监军大人放心,小明镜年纪虽小,却是百里老将军之孙,自小长在老将军身边得老将军亲自调教,性情稳重熟知兵法……”轩辕彻睁眼瞎话噼里啪啦就是一阵夸之后,笑道:“再有,他晕船晕得厉害,实在出不了海……有他留在岸上辅佐监军大人,我也放心。” 说着,就顺势当着刘监军的面,把那可以调动南海城及其周边四城五营军队的军令给了百里明镜,惊得刘监军两眼一瞪圆滚滚,张嘴想拦已经太迟,轩辕彻兀自絮絮叨叨的叮咛百里明镜:“我和四皇子司大人都不在的时候,岸上就靠你和监军大人了,有什么不明白的直管跟监军大人请教……凡事和和气气有商有量,别一个脾气上来就动刀动枪,监军大人可是读书的斯文人……若有万一,我会第一时间送信回来求援,希望你能不负我望用这调军令及时派给增援……” 轩辕彻素来不按牌理出牌,刘监军也算适应了,却是万万没想到,他这要出海九死一生去了,竟临时调军令谁谁都不给,偏给了百里明镜…… 难不成,这百里明镜还真是太后安排给轩辕彻的?若是真的,可就麻烦了! 这么一想,看百里明镜的眼神也就不似之前那么热切了…… —— 得不到的,就毁了也不让别人得到,这是权谋者很普遍的想法。 刘监军算不上是上位者,但他亦有野心亦有主,眼看一直盯着的猎物其实老早就是别人的…… 自是宁肯错杀的毁去,也不愿真正变成别人的虎翼! 当然,这些并不急于一时,而且轩辕彻也一走,拥有调军令的百里明镜就赫然一跃成了最高指挥官,这种时候想动他,也不容易…… 忽然做了最高指挥官而年纪又那么小,肯定有人不服没事找事的,以至于百里明镜一下车轱辘般不得不转起来。 明里有人添乱,暗中有人藏刀,不过短短半日,却也看似平静下实际危机四伏险象环生。 好不容易总算入夜,白天添乱的也累了,而暗里藏刀那些,更可借着夜色堂而皇之起来…… 才入夜,封子安就带人到刘监军院里请人了:“百里公子请监军大人暂移平郡王妃旁边的院子,以防万一之时方便照顾。” 不等刘监军答应,直接点穴招呼,并挥手,让随行把刘监军拖也拖到指定院子去,还亮了块令牌出来对刘监军那些想动手阻拦的侍卫冷冷道:“违令者,杀无赦!” 刘监军动弹不得发声不能,却意识是清醒的,却是气得快晕过去了,又被制在人家手里,莫说反抗,反驳都不行。 “这位大人,奴婢可以随行吗?”刘监军的美人小妾问。 封子安淡淡瞥了她一眼,摆摆手,示意她跟上便转身先走了。 刘监军被带到指定地点时,百里明镜已经一身劲装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上,面无表情的听着敖志明的回禀:“府里找遍了,并没有找到司小姐,那些婆子丫鬟也怎么都不肯说话,属下也不好动手逼问……” 司盈盈其实是假病,刘监军也早就猜到了,也从那日父女二人的反应来看,不信他们所说的那程文耀是所谓的细作,再加上轩辕彻对程文耀那么严实的看管…… 若程文耀不是司空凡的细作,那就指不定是岛上的海贼了,毕竟司空凡就不是什么好人,有什么猫腻都不奇怪,而之前府里又发生了海贼偷袭事件,说不定,程文耀在那时就逃走了,而轩辕彻为了脸面瞒着不说,但司空凡却还是发现了,于是,司盈盈如今不在府里,很有可能不是司空凡带上了船,就是轩辕彻带走了,目的无非都是将其挟持做人质! 这么一想,刘监军也就不在意司盈盈的去处了,黑着脸虎着眼死死瞪着百里明镜,威胁他赶紧命人把他放了,否则,回头可就不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百里明镜倒算是给面子的看了他一眼,却无动于衷的跟着就别开了眼脸继续低声吩咐敖志明其他事,气得刘监军差点没背过气去。 第171节 敖志明迅速又离开,刘监军则被请进了一把太师椅里坐下,但穴依旧不解,气氛压抑得很。 美人小妾左看看右看看,默默的寻找机会想让刘监军被人解穴方便行事,却看着看着,就不禁觉得那主位上的百里明镜五官轮廓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或者是在谁的脸上看到过,谁呢…… 她正努力出神的想,百里明镜就冷不丁的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一瞬,美人小妾一怔,而后就赶紧低下头去,而脑中还是忍不住不停的在记忆中寻找跟百里明镜五官相似的脸孔…… 夜,渐渐深了,刘监军也瞪眼瞪累了,决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回头再跟百里明镜算账的昏昏欲睡,却陡然轰的一声巨响把他惊了个醒,还没搞清楚状况,就接二连三一阵阵震耳巨响传来。 那声音,就跟战船那些火炮攻击时发出的声音一样,甚至因为是陆地而威力更强大的声音更吓人…… 美人小妾震惊的看着主位上单手托腮,闻声也不见神色随动的百里明镜。难道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另造了火炮? 有这本事能耐再握军权,小小南海城岂困得住他?只怕周边四城五营一起反了,也拦不住他们吧?而有这样的能人辅佐,轩辕彻岂不更如虎添翼,一旦挂着军功回京,贤妃娘娘要跟他抢九皇子岂不是更难…… 这个人,绝对不能活着离开南海城,不,不对,是和平郡王妃一样,绝对不能活到平郡王轩辕彻回来! 眸光正狠辣时,百里明镜忽然睁眼看了过来,逮了个正着。 美人小妾一惊变色,匆匆低头却已经太迟,百里明镜冷冷问:“这位姑娘从刚才就一直看着我,我究竟怎么了?” 刘监军一怔,斜眸看去,就见美人小妾起身有礼道:“奴婢只是忍不住好奇百里公子的年纪,越矩了,抱歉。” “所以,看了这么久,你觉得我多大?”百里明镜面无表情的反问,也不知道什么目的什么心思。 美人小妾倒是淡定了,咚一声就跪了下去,一个劲的只道:“百里公子恕罪,百里公子恕罪……” “起来吧。”百里明镜淡淡道:“虽然你年轻貌美,可对我而言却还是太大了,我对你实在怜香惜玉不起来,你哭得再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我也动不了心。” 旁边的封子安一听,差点没笑出来。暗道百里明镜够阴险,什么罪名都敢给人家乱扣…… 那被扣了花痴帽子的美人小妾俏脸也是一阵扭曲,可这屋里人可不少呢,还杂得很,可不是谁都知道她是贤妃娘娘有目的的赐给刘监军的。 没法解释,这帽子可不就扣得不伦不类也不是没有根据了吗? 百里明镜可是百里老将军亲孙,名门之后,小小年纪天赋极高,如今还得平郡王重看托付军权,怎么看着都前途似锦金光灿灿,一个给人做妾的女子,无非图的就是生活安定衣食无忧,另有高枝为何不攀?不试试怎么知道攀不上?趁着人家年纪小定力不够,抛抛媚眼又何妨?万一成事了可就稳妥了…… 这世道,什么都可能,却正因为可能,她才更是有口难辩,只好在,刘监军不至于往那方面想,而只要他们合作得好,还收拾不了个孩子吗?这破帽子又有何可怕? 这么一想,美人小妾也就把那口气咽了下去,憋着不吭声的默默起了身。 这院子里安静了,外面也不再轰轰烈烈炸个不停,不过,刀剑声却响了起来,俨然还是有漏网之鱼冲了进来…… 约莫一个时辰,外面也才总算安静了下来,百里明镜这才让封子安给刘监军解了穴。 百里明镜倒是站起身抱拳,语气却依旧冷冰冰没多诚恳:“以防万一多有得罪,还望监军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哼~” 好汉不吃眼前亏,也急着去看外面的情况,刘监军哼了一声就大步往外走了。 美人小妾也在这个时候猛然想起了百里明镜究竟像谁,虽然不敢肯定,但像是事实,赶紧跟上,急着要跟刘监军说,可刘监军更想知道外面是不是又火炮之类的武器在…… “我给我回屋等着,有什么事回头再说!”不耐烦的扔下话,刘监军便让侍卫把美人小妾强行送回院去,自己着往外走。 百里明镜勾唇,这才起身跟上,出了院子就往暗处斜了一眼,得到那里点头示意后,才尾随刘监军的方向而去。 —— “监军大人在找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的百里明镜的声音,吓了刘监军一跳,黑着脸回头道:“来了也不打个招呼,想吓死人吗?” 百里明镜淡淡扫了一眼四下,道:“我以为这里这么多人,监军大人不至于胆子这么小。” 刘监军嘴角直抽抽,又哼了一声,扭头就要走,却听到百里明镜道:“监军大人若是想找火炮的话,没有。” 刘监军一怔停了下来,脱口而出:“那刚刚的轰隆声……” “是神机营最近研制出的新武器,名字还没想好,具体也基于机密,无可奉告。”百里明镜淡淡道。 刘监军又是一阵面目扭曲。 百里明镜也继续不客气:“因为是新武器,所以稳定性到底多高我们也无法估量,就怕有些爆发迟了……安全起见,天色也不早了,还请监军大人先回院中休息,等我们神机营的兄弟把隐患排除,监军大人再来巡视也不迟。” 分明是变相的赶人! 可…… 万一真的还有隐患,他又不小心碰上,那岂不就…… 想到那个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刘监军就不禁毛骨悚然,又文人到底胆小一些,左右权衡过后,还是不敢赌,哼了一声就直接走了。 百里明镜还是抱拳相送,而后就留了下来监督收场工作,却不想没多久,有人匆匆跑来急报: “不好了,不好了,监军大人遇刺了!” —— 刘监军是在屋里被刺的,刺他的是他那美人小妾,虽然美人小妾极力否认还疯说有黑衣人潜入,但…… 第一时间就冲进屋的侍卫并未看到所谓的黑衣人,而且刚刚混战,负责守府的兵将也一口咬定没有余孽存活,更不可能潜进内院,而刘监军也倒地虽数次指着美人小妾要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就晕死了过去,而后失血过多救治不及,当晚就没了。 侍卫并提供消息,出事之前美人小妾还跟刘监军发生过争执,具体争什么没听清,不过刘监军往日就有性虐的倾向,再加上之前美人小妾有另攀高枝的意图…… 云云种种,都对美人小妾不利,百里明镜果断下令将美人小妾压入牢中,待平郡王回来后再做定夺,然,等平郡王回来,那美人小妾已经畏罪自杀在牢里,倒是,平郡王此战虽凯旋而归,但南海城水陆总提督司空凡不幸战死,而四皇子轩辕凌也受了重伤! —— 头几天,轩辕凌模模糊糊醒过几次,几次都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在旁照顾他,但他一直没看清是谁,不过约莫能从身材看出不是年轻女子,最重要的是,这女人给他一股熟悉感,仿佛小时候…… 他想看清楚到底是谁,但始终没有看清楚,好不容易醒来,身边坐着的却是轩辕彻,没有什么女人。 “看到我,你很失望?”轩辕彻挑眉:“就算我没有及时救你,可好歹也把你从鬼门关拖回来了,这么冷淡,是不是太伤人了?” 轩辕凌没好气的翻他一个白眼,却还是诚恳道:“谢谢。” “我和你,就不说这些了。”轩辕彻笑道:“回头给个三五十万两黄金就成。” 轩辕凌再次赏他白眼,而后忍不住问:“我之前醒了几次,似乎看到是个女人在照顾我……” 轩辕彻眯了眯眼,神色古怪的看着他。 轩辕凌被他看得发毛:“干嘛这么看着我?”难道有什么内情? “想不到四皇子您口味这么与众不同,年纪那么大的您都……”轩辕彻阴阳怪气扯长着声道。 轩辕凌一怔,反应过来,恨不得踹他一脚:“想哪去了。我只是隐约觉得眼熟,想来应该不是这府里的婆子,就忍不住问一问究竟是谁。” 轩辕彻呵呵笑了两声,道:“我知道,也不逗你玩了。你觉得眼熟也不奇怪,因为是我家卉儿担心你那些侍卫个个五大山粗,就让了身边的几个婆子轮流过来,你都见过几次,眼熟也不奇怪。” 几个婆子轮流过来?可他明明看到的总是…… 轩辕凌抿唇不语,却就被轩辕彻粗鲁的抬脚戳了戳:“干嘛?我家卉儿舍得给你几个婆子你还嫌弃上了?你还想要那几个丫鬟过来侍候?啧啧,你够了啊,她身边那几个得力丫鬟可个个年纪正好都没许人,就算主仆之分也好歹男女有……” “胡说什么!”轩辕凌没好气的拍开他的脚,却一动就牵扯了伤口,疼得俊脸发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又觉口干舌燥了:“你个混蛋,好兄弟受伤在床醒来,水都没口。” 轩辕彻倒也不跟他继续杠下去:“是是是,大爷,这就去给你倒。” —— 南海城水陆总提督司空凡为国捐躯,丧礼自不能草草了事,而其女司盈盈失踪下落不明,丧事只要平郡王派人操办。 既是战死,自是功臣,该照功臣礼下葬,如此一来势必隆重,而一隆重,自就引来了四方虎视眈眈正愁没借口上门的人…… 瞧着百里明镜小小的身影快被人群淹没了,轩辕凌俊脸微沉:“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够明目张胆的,完全把你我当隐形侍候了。” 那语气,那神色,不禁让轩辕彻暗自挑了挑眉,却也道:“比起这个,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为又先走一步的表叔大人论功行赏吧。” “永安侯走了?”轩辕凌惊愕。 轩辕彻耸耸肩:“回京城去啦,刚刚才给派人来封信说什么有事先走一步就不当面告辞了。” 轩辕凌抿唇不语,好一会儿才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呗,难不成还能不提?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时候有些东西多个人抢也未必是坏事。”轩辕彻撇撇嘴,看向那边围百里明镜的人群规模更大了,也不淡定的拧了眉,拍拍还只能坐在椅子上的轩辕凌:“你在这先等会儿,我去把小明镜抢回来再说,啧,这些人未免也太猖狂了。” 那小家伙就算穿着男装也货真价实是他老婆好吗?竟然真完全不把他放眼里,一群一群的就扑上去…… 轩辕凌点头,不一会儿就见轩辕彻拎猫似得把人从人群里拎出来,而那“猫儿”则似乎早被人缠上了火,这会儿压根不客气就冲轩辕彻亮出了“爪子”。 忍俊不禁,轩辕凌不禁笑出声来,但很快又因为牵扯伤口而敛了敛,而后,默默看着那正往他这边来的两人,慢慢抿了唇…… 与此同时,海那一端,最先受战火洗礼的鸠儿岛,被判失踪的司盈盈正面向水陆总提督府跪在沙滩上,泪流满面。 “……盈盈……” 程文耀在她身边蹲下,轻轻道:“你可以恨我,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杀我,但我不会道歉。” 司盈盈闻言,泪顿时落得更凶,却一动不动。 当年,程文耀的父兄会遭遇朝廷水师惨死海上,并不是同行出卖放了假消息那么简单,事实更残忍的是司空凡设计的,只为得到程文耀这颗棋子…… 她,不知道该怪父亲野心勃勃心狠手辣,还是该怪,程文耀不念轻易报仇雪恨,她,不知道该恨谁,该不该恨,她…… 连日不吃不喝的疲惫折磨,司盈盈终于不堪重负的两眼一闭晕厥过去。 程文耀一惊慌忙接住她,一边抱她往岛深处新建的小村奔,一边大呼她的名字:“盈盈,不要睡,醒醒,盈盈,别吓我,你可以打我可以杀我,但求你别抛下我……” 这些,海岛对岸的百姓不会知道,朝廷也不会知道…… —— 十一月初,陈御医随行,亲自护送受伤,但也已经可以长途回京的四皇子轩辕凌先回京城休养,而轩辕彻则要等到朝廷来令具体接手南海城一事才能回京,苏静卉自是要留下陪同。 轩辕彻没走,随行而来的神机营自然也还不能回去,百里明镜为此持续被各方势力各种手段纠缠不清,然后忽然有一天,连同那四个侍卫一起人间蒸发了…… 同是研究厂出身的同僚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怕意外,就商量着推了乾豹和曹甲问轩辕彻,轩辕彻也“不瞒”的道:“小明镜的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人惹烦了他得急……近来都什么人纠缠他,你们也看到了,就算不知道是些什么人也该猜得到,所以……小明镜留书出走啦。” 说罢,还抖了抖一封信做证明:“不过你们放心,他说等我们回京城,就会跟我们会合了。” 想到百里明镜的脾气,乾豹等人也就不怀疑了,也照他最初的吩咐,战船不管,但火炮全部再调一遍压下威力…… 事情进行顺利,轩辕彻无疑开心,更巴不得朝廷一年半载都被来人接手南海城,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和苏静卉在南海城幸福的二人世界下去。 但,是…… 事情往往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并未多久,朝廷就来了人全方面接手南海城,并勒令轩辕彻年前一定要带神机营众人回到京领赏…… ------题外话------ 评论啊,你们在哪里?~(gt_ 第172节 ☆、157 晒,死沙滩上 自打招轩辕彻回京的圣旨下,他就没停止过一张黑气脸。 交接的官员有京城来的,也有南海城本地的,没跟他打过交道也见识过他的手段听过他的传闻,再加上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平常很养眼,黑起来就跟索命阎王似得,对着就心里直发秫…… 反而,交接有鬼催似得不慢反快,本来预计要十天才完成的工作,竟然五天就超预期的提前搞定了! 轩辕彻莫名郁闷,苏静卉却笑得直不起腰。 “你还笑!” 轩辕彻没好气的瞪她,可看着平常很少大笑的人此时笑得花枝乱颤,又一下就什么气都没有了,就那么歪在椅子里托腮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她笑,但是,这却也破坏了难得美好的气氛…… 她很快就发现的敛了花枝乱颤,虽也唇边还挂着笑,但很浅,太浅了,就似镜湖上轻轻风过带起的涟漪,倒是赏心悦目,却总有种束缚感,如是有个无形的东西将她桎梏着,只是那东西太深太久远,已到她自己都麻木不觉的地步。 也或者,该称那为自制力? 所谓自制力,就是一个人控制自己思想感情和举止行为的能力。人区别于动物的根本点之一,就在于人是有思想的,因而可以按照一定的目的,理智地控制自己的感情和行动。 自制力每个人都有,强弱不同而已,他也有,也自认强于常人了,但跟她的相比,又简直小巫见大巫有些不值一提,更甚至,他好歹还用些什么转移法发泄法,转移不了就另寻途径发泄,但她却似乎是什么也不用的,几乎所有照单全收,就像拥有一个无底洞,装多少都没问题,不转移也没关系,不发泄也没问题,然…… 这本身却就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怎么做到的?她真的有血有肉有感情吗?她,真的是……人吗? 见他神色忽然微妙复杂,苏静卉莫名其妙,不禁问:“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轩辕彻抽着嘴角道:“笑得好好的,怎么就忽然不笑了?” 苏静卉到底只是个人,当然不知道轩辕彻就那么一会儿工夫心神飞到哪儿去绕了一圈,这么一听,自是好一阵无语:“笑够了,自然就不笑了。” 在她看来,这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轩辕彻却拉长了个脸,抬起手就一把掐着她的脸颊往两边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用顾忌那么多,你再怎么顾忌,天该塌的时候还是会塌,不会因为你谨慎小心的避一避躲一躲,就过去了。” 苏静卉听得更是糊涂,但被他扯得真是有些疼,不由抬手拉开他的手:“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此时他看来,她就是个顽固不化的石头,说来说去她就是不会变了的,不禁一阵闷气:“没什么!” 说着的同时起身,大步出门去了。 苏静卉愣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他这脾气来得莫名其妙,也想着他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就不管他的兀自寻点事儿玩消磨时间,却没想到,大爷闹起脾气来,就能有多幼稚多幼稚…… 起初,是水仙蹭近来说:“咳咳,平郡王妃,平郡王不知生什么气,出门去了。” 苏静卉呵呵笑了两声,点头表示知道了也没发表什么。 随后,香儿也蹭来说:“平郡王妃,听说平郡王一个人去海边也不知怎么了,定定的坐在那里盯着海看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苏静卉怔了怔,点点头,想了想,还是理会的继续绣手里的荷包。 然后,翠竹和幼梅也来了:“平郡王妃,咳咳,平郡王已经在海边一动不动两个多时辰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苏静卉点点头,继续绣荷包,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反正没有起身出去的意思。 四个丫鬟已经轮过一遍了,之后就没再有人来说什么最新进展,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去,夕阳下了山,天边残留一大片如火红云…… 沙滩上的轩辕彻,真闷气上了。 起初只是等得无聊的在沙子上乱画,但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该来的人还是没来,望眼欲穿的滋味很难受,就这么回去又觉没面子,而且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又会变成他先低头,总这么下去她就不会变,未来的总有一天他被她活活气死…… 于是,原本的一点点郁闷就那么升华了,于是,画着画着手劲就重了,于是,画不知不觉就不见了,于是,沙滩上刨出了好大一个坑。 “你刨个这么大的坑做什么?” 轻轻软软的声音,冷不丁就在身后忽然传来,顿时让正专心致志刨坑的某郡王一僵,一窘之后就是恼火,粗声粗气的哼了一句:“自埋。” “哦。” 就这么一句,然后没声了。 薄唇一抿,某郡王也上了脾气的不说话,愈发凶狠的继续刨坑。 不说话就不说话,不说话还谁不会了不是?她有自制力他还没有了?今天他就跟她杠上了,看看到底最后谁先说话! 苏静卉挑了挑眉,看了看那个他面前已经挺深的坑,默默的在他身后坐下了。 轩辕彻忍不住往后斜了一眼,见她只是在他后边坐下就没旁的动静,郁闷之火顿时更甚,动作幅度更大更用力的刨啊刨啊刨,然后,身后的人冷不丁的趁着他弯身刨沙的时候忽然就给了他一脚…… 咚一声,他毫不意外的倒插进了坑里,因为坑挺深,他还真没翻倒到另一边去,就那么姿势不优雅的倒插了好几秒。 “你这女……” 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脑袋结实着坑,轩辕彻也不禁有些头晕眼花,缓过神咬牙切齿脱口一句,却还没说完,就一个巴掌大的荷包掉了下来,停在他眼前,上面绣着个栩栩如生的半身小人,双手环胸眉头拧紧夸张的鼓着腮帮子,头顶还冒着一团黑线…… 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荷包慢慢转了另一面,那面也有个半身小人,不过那小人双手已经大张高举正发怒状,本来漂亮的脸蛋双眉倒竖,嘴也夸张的大露出两排尖尖的牙,头顶着的是一团火红火红的火…… 而后,一片昏暗伸来,坑上伸头看着他的苏静卉笑得很浅,但很坏,还很欠扁的来一句:“像不像你?” 轩辕彻一怔之后俊脸不禁一阵发烫,一把要抢走那只荷包,却荷包没抢到反而刨了把沙子还撒了还在坑里的自己满脸。 “啊!” 一声怪叫,他从坑里翻出来,皱着眉闭着眼,不停的去拍自己脸上的沙子,似乎沙子进眼睛了,狼狈又可怜。 苏静卉挑了挑眉,靠过去:“要帮忙吗?” 轩辕彻停了下来,皱着眉闭着眼面向着她,腮帮子鼓鼓的,不语。 “真像。” 苏静卉感慨一句的同时,伸手去拉额角青筋狂跳的他:“走吧,去洗洗。” 轩辕彻赖着不动,腮帮子更鼓了,还是不吭声。 苏静卉忍着没笑,也干脆撒手不拉他了。 薄唇顿时又紧了几分,腮帮子也更圆了点,长眉也愈发倒立起来,瞬间跟荷包上的小人更像了…… 在掏手帕的苏静卉差点没笑出声来,好在定力够,到底忍着没笑,只抬手帕给他扶走细沙的时候忍不住手痒的,戳了戳他那鼓鼓的腮帮子。 鼓圆的腮帮子里屯满了怨气,被她那么一戳再戳,差点没直接漏掉,但为了不知哪来的尊严感,为了证明他自控力也很好,他就是憋着,鼓着,绷着,一动不动。 可!是! 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手帕扫过他的脸,总是很轻很轻,搞得他很痒,特别是扫过鼻子的时候,几次都害得他想打喷嚏,还有软软的手指,也若有似无时不时的就碰到他的脸,或许她真无意的,可他感觉就像是在恶意挑逗,搞得他心也跟着痒了起来…… “别动。” 才要动,警告声就来了。 本能闻声不动,而后就又郁闷上了,他丫的未免也太特么听她话了…… 看着那张皱着眉闭着眼气呼呼的脸,苏静卉嘴角不禁越翘越高,冷不丁,噗嗤就漏了笑声出来。 轩辕彻倏地睁开眼,瞪向她,却对上一只荷包,荷包上半身小人双眉倒竖头顶着火…… “果然很像对不对?” 她欠扁的的一句,顿时气得他头顶真的好像有团火在熊熊燃烧一样,俊美到艳丽的脸庞也绷紧得通红,说不清是气的多,还是窘的多,就那么瞪着眼,也不说话。 “哈哈哈哈……” 苏静卉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甚至还往后一倒,滚到沙滩上去了,也不哄他,也不说他,只一个劲的放肆大笑。 前世,今生,从未有过,如此还是第一次…… 简直疯了一样! 起初轩辕彻还越来越气,可到最后,那笑声断断续续再也笑不动的停下后,他却反而不气了,还愉悦的勾了唇,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一滚,就在她身边四仰八叉的躺下了。 苏静卉也没看他,默默的蹭近他怀里,自觉的以他手臂为枕。 全程,她一声都没有。 风徐徐,海浪一波一波的扑上沙滩,树摇枝舞沙沙作响,偶尔还有不知名的虫叫…… 明明耳边声响无数,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很宁静,很祥和。 轩辕彻翻侧过身,将主动蹭进怀里的人儿搂住,大手轻轻拨开青丝捧住她光洁的小脸,拇指慢慢画过她的眉,小指勾住她的下颌缓缓抬起…… 才低头,就啵~一声响亮,薄唇已经被她亲过了。 轩辕彻顿时愕在了那里。 “噗嗤哈哈哈……”苏静卉再次抱着肚子笑缩成一团。 轩辕彻哭笑不得道:“那么美好的气氛被你破坏了,还敢笑!” 苏静卉不理他,继续笑。 “别笑了。” “哈哈哈……” “再笑我扔你进海里喂鱼去!” “哈哈哈哈哈……”笑得更大声。 “你以为我不敢吗?”轩辕彻假假恼火,霍地起身同时也将她横抱起来了,大步就往海边去:“再笑我就把你扔海里了啊!” 苏静卉清了清嗓子,抬眸看着他的同时手攀上了他脖子,眸含秋水气如兰,软绵绵的就忽然来了句:“小彻彻~” 她从没在他面前发出过那种声音,嗲得足以酥人骨,轩辕彻不禁难以适应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没一会儿脸都变了,而她却还没完,上身已经借着攀附他肩颈的力道仰了起来,平日里总是平静如水得好像没什么感情的眸,此时水光盈盈风情万种,一下就让她其实还青涩的精致小脸妖艳起来…… 小手改捧上他的脸,一下让他整个人绷紧僵硬起来,一动不敢动的瞪大眼看着她,眼底是惊愕,是震撼,是吓到的不知所措。 说不出的可爱…… “唉~” 贴在绷直的他耳边,苏静卉轻轻叹气,爱怜的轻轻揉了揉他后脑:“可怜的孩子,吓坏了?以后别再找姐姐玩这种成人游戏了,你还小,玩不起,懂吗?乖哈~” 轩辕彻一愣,跟着青筋就跳上了额角,用力就把怀里的人往海里扔,可惜她早有准备,一个翻身就稳稳当当在齐她腰的海里站住了。 她还好脾气的问他:“午饭没吃晚饭没吃,你不饿吗?” “本来饿了,现在又气饱了。”轩辕彻气呼呼道。 苏静卉撇撇嘴,往岸上走,却经过他时,被他拉住了,力道大得差点没直接捏碎她的骨头,牙缝里挤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团火:“在你眼里,我一直就是小孩子对不对?” “偶尔是。” 手被他抓得很痛,但苏静卉还是不怕死的这么平静的回答,果不其然,抓着她手的力道一下就加重了,痛得她也控制不住的拧了眉,却没有挣开。 第173节 他还近乎咆哮的冲她吼了一句:“你以为你多大,你不过才十六!比我小三岁!” 憋了那么久,总算爆发出来,只是他暂时火气烧脑,还反应过来…… 苏静卉默默看着他。 他说的是事实,自己这副身体的年龄确实只有十六比他小三岁,但,她的灵魂她的意识却活了远远不止十六年,那也是事实……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反驳的,所以她没有反驳,只是默默看着他,等他冷静下来。 可惜,她不出声,他反而更生气,这回直接是咆哮了:“就算小点又有什么关系!年龄小又不等于不值得依靠!我就那么……” 苏静卉手疾眼快捞了一掌水,直接拍进他大张的嘴里,趁着他无法说话的空隙,淡淡道:“我从没有说过你不值得依靠,也没有说过不依靠你,更没有说过嫌弃你小,从头到尾就只是你一个人在那里兀自想象妄自定论。”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但还是把轩辕彻喝怔住了,甚至忽略了满嘴咸到苦的海水…… “当然,我也承认,即便多数时候其实都忽略掉了,但事实在那里就是在那里,就如同你那一知半解的脑子里会时不时忽然想起来一样,我也是个人,我也有控制不住的东西,想法它就是那么冷不丁的冒了出来我有什么办法?哪怕只是一瞬间,我也不能否认它出现过,我没有骗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这还错了?” 苏静卉越说越大声,简直像在发泄她的不满一样:“那好,你倒是告诉我,我到底哪里错了!” 久久,轩辕彻只是定定的呆呆的看着她,不知道是被震惊到了,还是实在无法反驳,反正一句话都没有。 不过,快捏碎她骨头的手,慢慢松了力道…… 苏静卉倏地抽回手,扭头就往岸上去,似乎很气愤的模样,而出口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轻柔:“我做了你爱吃的菜。” 轩辕彻想拉住她又临到要触及时缩了手,听到那话,更是又羞又愧又囧,呆呆站在水里,好一会儿没跟上,而人却真的不等他的越去越远…… 懊恼的挠挠头,别别扭扭的,慢吞吞的,低着头跟上。 好像…… 他发了一顿莫名其妙又幼稚至极的火…… 偷偷看了眼走在前面的人,好像已经没事了的样子,可他暂时还是没胆子也没脸的像平常一样凑上去当没发生过一样。 怎么办…… 这么下去好像会很糟糕…… “咳——” 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开口出的声音还是像三天没吃饭一样弱弱无力:“卉儿……能不能等等我?” 苏静卉没吭声,也没停下等他。 轩辕彻顿时急了,三两步追上去拉住她:“卉儿我……” 她却似触电一般,倏地就甩开他的手…… 一怔,轩辕彻猛然想到了什么的一把又拉过她那手撩高袖子,果真看到她葱白的手臂肿了一圈,可不就是他刚刚捏的,指印还清晰可辨! “你……”轩辕彻瞪她,可对上她那平静的水眸,又不禁心虚愧疚:“对不起,我……” “看清楚了?”苏静卉问,语气平常。 轩辕彻张了张嘴,最终无力的点点头,心虚又心疼,一时之间满脑子不知所措。 “光看清楚没用,还要牢牢记住,这是你弄的。”苏静卉有点得理不饶人的蛮起来。 轩辕彻点头如捣蒜:“记得记得,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再也不会犯的。” 苏静卉点点头,道:“那还愣着干什么?” “额……”轩辕彻一时反应不过来,一脸“我不愣着还能干嘛”的看着她。 苏静卉没好气道:“抱我飞快奔回去搽……” “哦哦哦。” 她话没说完,他已傻兮兮的点头如捣蒜,并一把抱起她就真的一阵没命狂奔,好似她中了什么剧毒,慢了就会没命一样。 苏静卉哭笑不得之后,笑了…… —— 于是,接下来苏静卉就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而轩辕彻,愧疚着愧疚着也就不愧疚了,倒是侍候着侍候着就露出了本性…… “越往回走就越冷了,赶紧多穿两件衣服,否则着凉了怎么办?来,我给你脱哦不,我给你加。” “来~,啊~,嘴张大点,那么小能装多少东西……” “天,你的手脚怎么这么冷?赶紧放我怀里来捂捂。” 每每听到马车里传出的声音,水仙都得耸直了一身寒毛,脑中不自禁的浮现一副变态太监侍候柔弱贵人的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而不单单是她,每次只要一听到那种声音,随行马车两侧的香儿等人也会和她一样,自动放慢脚步让马车先走,同时默默敬佩苏静卉一把又一把—— 怎么受得了那种声音! 带着神机营的人,想晃晃悠悠也不能太慢慢吞吞,十二月底,京城还是到了。 入城前,天下起了雪来,好似在迎接他们的归来,半大不小的丫鬟们忍不住低低欢呼:“下雪了,下雪了……” 这时,城内忽然涌出大队人马,训练有素的迅速列在城门两边,而后,太子轩辕擎天等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出城来迎,与此同时,响亮的迎声惊天震地:“恭迎平郡王回京!” 皇上给的脸真大…… 马车里,轩辕彻和苏静卉相视一眼,勾唇,都笑得清淡。 “在这等着。” 轩辕彻亲了亲苏静卉的额,才转身下马车去与太子等人客套。 马车上下来的人只有轩辕彻一个,太子轩辕擎天不禁眼底掠过一抹暗,但也转瞬即逝,笑着拍拍轩辕彻的肩:“辛苦了,父皇已经令宫中设宴为你洗尘,一会儿回府洗漱稍作休息,就直接进宫吧。” 轩辕彻还不及应,二皇子轩辕宇就笑着蹭了近来:“那些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倒是三堂弟千里迢迢一路颠簸肯定累坏了,闲话不多说,走,二堂哥先送你回府休息。” 说着,搂着轩辕彻的肩就往城里带。 轩辕擎天眸一沉,就又听到一阵轻咳声,看去,是之前也去南海城但因为受伤而先被送回来的四皇子轩辕凌,没几个人能听清的低声凑近轩辕彻道:“平郡王妃之前不是水土不服得严重么?这又一路颠簸的回来,还好吗?” 轩辕彻顺势煞有其事的叹气:“这不是躺在马车里不能下来吗?” 轩辕凌拧眉,一脸凝重:“果然还是很严重。” 轩辕擎天不由自主看了看马车,随后又怕众人发现的急急收回,道:“那三堂弟你就别在这儿跟我们客套了,赶紧回马车去陪三堂弟妹先回王府吧。” 轩辕彻点点头,又冲其实来了,但一直被几个皇子挤着而存在感低下的自家兄弟轩辕谨和轩辕修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才转身回马车。 一路回恭亲王府,也算顺畅,除了看热闹的百姓多些外,没什么。 眼看快过年,恭亲王也在家。 轩辕彻送转眼就被“不舒服”的苏静卉回聚宝苑后,恭亲王的侍卫就来请了,说是恭亲王让他洗漱过后就去墨轩见他。 轩辕彻撇撇嘴,还是应了。 没一会儿,苏家和林家就接连来了人。 苏家来的是苏叶氏苏静灵母女和苏桃氏,林家来的可就多了,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一个没落下,就是林秋萍和林云心都已经出嫁,想来也不是那么名正言顺,不过老幺林玉秀还是来了…… 容嬷嬷直接把人挡在了厅里:“实在抱歉了诸位夫人小姐,平郡王妃好不容易刚刚歇下,平郡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苏叶氏有些不悦:“我都不能进去看看吗?” 容嬷嬷歉意的微微颔首:“平郡王命令的是任何人不得打扰……奴婢只是下人,实在做不得主,而平郡王现在又去了恭亲王的书房,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若是苏夫人不嫌弃,就在此喝茶等他,待他回来,奴婢替您问问?” 苏叶氏顿时没脸,几位林夫人则默契不客气的掩嘴而笑,更让她难堪。 林柳氏笑着对容嬷嬷道:“既然平郡王妃已经歇下,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还有事得先回,就劳容嬷嬷回头等她醒了,让她派人给我们家老爷子捎个平安信,免得他老人家一直放心不下的惦记着。” 说话间,就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给容嬷嬷。 容嬷嬷也不客气,直接收了荷包,笑着应了:“奴婢一定把话带到。” 也就这么会儿功夫,林萧氏和林米氏甚至林玉秀都当起了散财仙子,默契又利索的把整个聚宝苑上下打赏了一圈,旁的倒也不说,就个个张口闭口不离“我们家平郡王妃往后有劳你们仔细照顾”…… 苏静灵看得直恶心,平郡王妃什么时候成他们林家的了? 苏叶氏则青筋直窜,鄙视林家人的行为,却又忍不住有那么羡慕。 官宦人家到底不必商贾人家,就算有财,也不可能像人家露得那么直白那么豪迈,更何况,苏家不过三品右侍郎府,而人家林家却是京城首富,那白花花的银子,还真是没法比! 招摇够了,气饱了苏叶氏,林家几位夫人也就心满意足的带着林玉秀离开了,真没啰嗦的多做逗留。 咬着牙,憋着气,苏叶氏也起身告辞:“那我们也不等了,等平郡王妃醒来,也让她给我们家老夫人捎个平安信,免得她老人家担心得吃不安谁不宁。” 苏静灵倒是想厚着脸赖着不走,却被苏叶氏瞪了一眼,硬拖走了。 人总算走干净了,后院的郑秀珠却又来了,不过听说苏静卉歇下了,也就没多说的默默回去了。 “哼,算她识趣。”水仙冷哼。 丹葵道:“平郡王妃去南海的时候裴妈妈没了,郑家更是没再来问过一次,她如今也就剩那么几个丫鬟和粗使婆子,能出主意的恐怕都没有,应该安分了。” 水仙撇撇嘴,脱口而出道:“这世上也就死人会安分。” 这话一出,顿时引得连苏静卉都不禁挑眉看去,顿时惹得她一窘:“干,干嘛?难道我说错了?” “没有……”苏静卉摇摇头:“只是觉得这种话竟然从你嘴里说出来,实在……” 水仙窘红了脸:“平郡王妃你……算了,我不气,我不跟你说话。” 众人噗嗤轻笑。 等愉悦的气氛近尾,丹葵才道:“对了水仙,你那春晴表姐去了世子妃院里做事,当上了二等丫鬟,你那阿泰表哥则跟了大爷当随从。” 水仙一听,笑顿时敛了个干净,面色难看的转向苏静卉。 “不过就是个丫鬟随从,怕什么?”苏静卉歪在窗边,透过窗缝看庭院里雪飘:“你不也是丫鬟?还是一等呢。” 水仙一愣之后,笑了:“说得也是。” 大宅里丫鬟之间的勾心斗角还少吗?挂着表兄妹这一层关系又如何?天下间合不来的表兄妹多了去了!栽赃陷害泼脏水?谁不会啊?以前林妈妈那里学的可还没忘干净呢,要打架,她也不怕那春晴! “水仙。” 苏静卉突然一句,叫醒正在歪歪的水仙:“啊?” “知道相由心生这句话吗?”苏静卉慢悠悠的问。 水仙懵了一下,就听到翠竹等人噗嗤又一声低低的喷笑,顿时反应过来一定是自己歪歪扁春晴的心思露了出来,而且非常明显…… 赶紧道:“您放心,奴婢保证不会乱来的。” 苏静卉点点头,算了信了她。 第174节 水仙顿时漏气的球似得,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不多久,轩辕彻就回来了,倒是一脸没事,但只要仔细他离开和回来的时间,再扣除聚宝苑跟墨轩之间来去的时间,也就不难知道父子两顶多也就照个面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散了,而通常这种情况都是因为—— 父子两又三句不和的吵上了! 人与人相处,模式都不同,未必三句开吵就真的是关系很僵,再看轩辕彻神色无异,苏静卉也就不问他究竟跟恭亲王吵什么。 “一会儿我进宫去应付那些人就行,你‘不舒服’,就留在家里吧。” 时候已经不早,该进宫了,轩辕彻还折回来也不过是为了说这句话而已。 苏静卉也不想进宫去应付那些虚伪的面孔,没有意见的点点头,起身送他到房门口。 轩辕彻亲亲她的额:“我肯定早回,你可别睡了。” 苏静卉失笑:“你倒是自信。” 轩辕彻哼哼:“爷也不跟你赌,兑现之前承诺的你上爷下就行,怎么样?” 苏静卉:“……” ☆、158 来,谈谈孩子 轩辕彻还真是早回了,而且没有装醉,还是堂而皇之精神抖擞的回来的。 他不说,苏静卉也猜得到,四皇子九皇子可能都帮了忙,但最终还是太后的话厉害,理由当然是她苏静卉不舒服不放心之类的,皇上以孝治国,自是不好驳了太后的脸面,也就放人了。 不管什么手段方法,能达到目的就是好办法,苏静卉能说他什么? 最多,有些事装装糊涂就是了…… 轩辕彻却不肯放过她:“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 苏静卉就是不动不睁眼,好像熟睡过去了一样。 轩辕彻又摇了她两下,还是没动静,就不再吵她的直接让人放水去沐浴了。 房里彻底没动静,而净房里已经传来了拨水声,苏静卉却还是咧了道眼缝儿确认,确定轩辕彻真的放弃的去洗澡了才安心闭上眼,真的做梦去了,可…… 她倒是很快安心入梦,却没一会儿就被弄醒了,不醒都不行,因为他直接赤条条的回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不管她是不是继续装睡,干脆果断按照原订定计划就摆了个她上他下,她不动没关系,他手动帮忙! 睁开眼,苏静卉真的很无语的看着他。 “醒了?”轩辕彻咧嘴冲她就是一笑:“实在太累的话你可以继续睡没关系。” 苏静卉无语:“我很有关系,嘶~你……” “嗯?” 轩辕彻一脸不明状况的看着她,虚心求教:“姐姐怎么了?可是小弟我操作不对?没办法,小弟年纪小见识少,在跟姐姐之前还真没接触过这方面,难免缺乏经验,要不姐姐你来,顺便仔细指导指导,小弟保证,一定虚心听教举一反三,保证下次一定提高技术质量……” 苏静卉败给他了。 —— 没有任何技术指导,任由某人“瞎琢磨”,一整夜“摧残”的结果,当然是苏静卉累到午后都爬不起来。 好在,她进城时就被不舒服了,这会儿继续赖着反倒更像那么回事,再加上眼看要过年了,轩辕彻也带功之身正休假,不用外出,就能帮她挡挡万一上门来打探情况的,她为何不高高兴兴的捂在暖被窝里睡个昏天暗地? 只是…… 午时,把她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准点把她挖了起来。 不过好在,他把她挖起来只是为了喂饭:“本来就瘦,这一趟南海城又瘦了一大圈,再不好好吃饭,就真的出门有点风就能把你吹跑了。” 一边唠叨,一边往她嘴里塞东西,动作之快,压根让她没张嘴回话的机会,只好在每一口进她嘴的都温度适宜,一点不烫。 吃饱喝足,她就又被塞回了暖和的被窝里,他也陪她睡了会儿,多久她不知道,反正她再醒来就不见他了,再看天也近暮色,也不好意思赖着了,就爬起来。 外头香儿听到屋里的动静,立即吩咐人往净房送水,而自己则和水仙一起进屋侍候,也就苏静卉沐浴的时候,轩辕彻回来了。 听到净房里有水声,轩辕彻直接走了进去,并对香儿和水仙道:“你们都出去,这里让我来。” 虽说侍候苏静卉已经很久了,这种情况没少遇,可两个到底都还是没出嫁的小姑娘,他那么直白不避讳,还真让她们控制不住的小脸发烫,逃得飞快,就怕慢了听到什么。 “这两丫头真是越来越识趣了。” 轩辕彻看着两人逃跑的方向感慨了一句,才回过头来,却见苏静卉若无其事已经出水正擦身,不禁拧眉,不悦的走过去抢着做:“怎么不叫我!” “我的手已经好了。”苏静卉淡淡道。 轩辕彻理直气壮道:“好了又怎么样,我还在一旁闲着呢,闲着也是闲着,不用白不用干嘛不用!” “……”苏静卉无语,也干脆不跟他抢的任着他来,反正他要闹还是会闹,不会因为她怎么样就放弃,再说她也睡饱了,不怕他了,只不过:“我这个月葵水迟了。” 轩辕彻医术精湛没错,但到底不是天天给人看病的大夫,冷不丁苏静卉那么突兀又若无其事的自然的跟他说起这种事,他还真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继续给她擦身,迅速穿好衣服回房后,才落指摸上她的脉搏…… 苏静卉全程无声,甚至他把手拿开半天面色微妙的许久不说话也没有追问一句,只是静静的默默的看着他,等他开口。 看着面色平静一点期待都没有的她,轩辕彻面色微妙又复杂,好一会儿才终于沉不住的开口:“卉儿,你没有怀孕,只是这些日子南北奔跑忙忙碌碌,稍微有些乱了,注意休息饮食调节一下,就好……” 说话时,他还小心翼翼的仔细她的每一丝表情,暗自还是有些怕她看似平静其实心里还是希望有个孩子的,若是如此,那没怀上她自然会很失望,却没想到,她不但由始至终神色平静没有失望,还待他说完慢悠悠的来一句:“我知道。” 她知道…… 轩辕彻嘴角控制不住的直抽抽,张嘴,话却到嘴边时到底没有说出口,但神色还是控制不住的越来越复杂越难看,默默的看着她。 “你想要孩子了?”她似乎永远都能那么平静那么直接。 轩辕彻面色又是一阵微妙,竟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一年前,新婚夜他跟她初次见面,没有任何感情,他亲口跟她说,他们可以不急着要孩子,因为他们不需要孩子去争什么…… 一年后,他爱上了她,她愿与他白头偕老,他们一起经历了许多,正在不得不争,她问他,是不是想要孩子了…… 他怎么回答? 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问这样的问题,心里又究竟是怎么想的…… 第一反应,他是真怕自己回答错了! 倘若他没有爱上她,或者她单纯好骗,或者任性刁蛮,或者容易冲动,甚至其他,他直接可以不考虑那么多,怀上了就怀上吧,能保住就保住,保不住也就算了,生下来就养…… 可,他爱上了她,而她也不单纯不好骗,更不任性不刁蛮,也不容易冲动甚至比谁都冷静近乎挑不出一点缺点,这样的情况,让他不得不考虑她的感受,也不得不考虑,这种时候她怀上了要是万一遇上什么,她会不会为了保护他的孩子而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她的聪慧,她的冷静,有时候很可怕,他不得不怕。 而,她那么聪慧,岂会看不出他许久不出声,而神色又那么复杂而凝重,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无所谓。” 苏静卉主动打破僵局,转头随手拿了又被搁置很久的绣件绣着玩:“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唯一跟我近距离接触的孩子也就出尘和玉郎,所以,我对孩子没有过什么念想,你可以不用考虑我的想法,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想法。” 轩辕彻有点瞠目结舌,却也看得出她并没有开玩笑,也更不好回答了。 她没有想法,他说想的话,那就是他想了所以她才要,而如此一来,她就更可能万一时为了孩子而做出什么事来,可他要说不想的话…… 他自己这里就过不去! 不管是随了他的性格,还是随了她的脾气,只要是他和她的孩子他都觉得好,也肯定那是天下第一举世无双最可爱最漂亮的孩子,他没道理不想要,只不过…… “卉儿。”他拿走她手里的绣件,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你现在有两个身份。” 若她单纯只是苏静卉,他们也就主要放内就好了,范围和危险性都没有那么高,可问题是,她还是百里明镜,一个要拿下神机营少年,而神机营,又是多少人盯紧的肥肉…… 苏静卉抿唇看着他好一会儿,张嘴,却没出声就被他又抢了话:“卉儿,不要说些连自己都不信的话来哄我,我也已经活了十九年,很清楚,很多事根本小心不了避不开……而且,我也真的不相信你不会为了孩子而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至少,生我的那个女人就是血淋淋最好的例子……” 顿了顿,轩辕彻又道:“卉儿……孩子不是有了生下来就完事了……我……真的不想自己的孩子跟自己一样长大……也,比起孩子,我更不愿你再多一分一毫的危险,你懂吗?你现在背负两个身份在不同的人群里穿来穿去,已经很危险了……” 苏静卉眨眨眼,分明有话的,却看着他又不说。 轩辕彻受不了她这样:“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我没有想要说什么,只是有点好奇。”苏静卉道。 轩辕彻看了看她,确定她不是在说谎,才问:“你这种时候在好奇什么?”有时候,他真佩服她! 苏静卉倒也直接:“我在好奇,不过是生个孩子而已,正常人会考虑你这么多吗?还什么孩子不是有了生下来就完事了……” 说罢,还露了个被囧到的表情。 虽然很可爱,却分明是故意的…… 轩辕彻嘴角直抽抽:“你这是在变相骂我不正常吗?” 苏静卉咧嘴:“你摸着良心说,你真的正常吗?” 轩辕彻虽然“……”着,但满脸都写着“你也好意思让我摸着良心说自己正不正常,怎么不自己摸着良心说说自己正不正常,其实你才是最不正常的女人”! “没办法,以前家里一群变态疯子,我正常了就真的活不下去了。”苏静卉耸耸肩,倒是直白坦然的承认自己确实“与众不同”。 轩辕彻一阵无语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抬手掐上她鼻梁,直接转了话题:“好了,天都黑了,你还不饿啊?我去让人把送吃的直接送进房来。” 苏静卉却不知哪根筋不对的又问一句:“所以,如果按照正常人的正常想法,你到底想不想要孩子了呢?” 已经起身往外的轩辕彻没好气的回头瞪她:“我不知道,我又不是正常人!” 苏静卉“……”了瞬,噗嗤笑了起来,直到他又折回来都没止住,顿时惹他不满:“许你说自己不正常,就不许我说我不正常了?” —— 关于想不想要孩子的话题,最终不了了之,而比起他们的平淡无所谓,别人就慎重多了,哪怕不是第一个…… 听说卫昇津把轩辕彻找去醉仙楼了,世子妃沈欣婷立马来窜门:“前两天就想过来看看你了,可听说你不舒服,三弟又不分昼夜的左右陪伴着你,要不是听我们家世子爷说他刚回来时碰到三弟出门,我也不好意思过来……” “多谢二嫂关心,我已经好多了。”苏静卉客套的应付道,也为了回头随时方便百里明镜的身份出现,就干脆顺了那个南北奔波水土不服“病”了而化了特殊的妆,再加上一番周折身体确实轻盈不少,也就看起来更“病”得像那么回事了。 “还好多了呢?我看你人整个都瘦了一大圈,脸色也苍白苍白的吓人得很。”沈欣婷叹气,干脆主动坐到她旁边去,拉着她的手就语重心长道:“你啊,太任性了,也不想想我们女人天生就不如男人,哪里像得了他们那么南北颠簸的,现在好了吧,折腾出毛病来了……” 苏静卉笑了笑,没应话。 她不应话,沈欣婷也能继续说:“御医怎么说?”压了压声,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有没有累及根本?” 苏静卉一怔,没明白她说什么的模样。 “说你是孩子吧,你也不小了,怎么这都不懂?”沈欣婷叹气,压着声再度又道:“我是指女人的根本,会不会影响生孩子?” 几个月不见,她倒是变得直接了…… 苏静卉哭笑不得,道:“二嫂想哪去了,我只是南北颠簸又遇上水土不服,又不是什么……怎么会伤到那块儿去。” 沈欣婷看了看她,才道:“没伤到就好,不过到底是仔细的好,别以为不要紧就不在意,我们女人的身子啊可娇贵得很,不仔细养着指不定就出什么事来,要真那么呸呸呸,瞧我这嘴,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第175节 苏静卉笑笑。 沈欣婷似乎也适应了她不问不出声的脾性,兀自又道:“虽说那些不吉利的我是胡说八道,可正经那些可不是,我们女人啊,到底养好身子才好生孩子,就像大嫂,你看她,顺利生了出尘没几年就又顺利生了玉郎,如今玉郎四岁了肚子就又揣上了个……” 苏静卉真惊讶了瞬:“大嫂又怀孕了?” “可不是吗?咦,你不知道?额……”沈欣婷捂嘴不住的模样,尴尬道:“忘了忘了,你才回来,怎么知道府里近来的事……” 苏静卉浅笑:“大嫂怀孕了可是好事,改天我好些了得去看看她才行,指不定还能沾些喜气,也早日给三爷怀上个。” “好啊好啊,一起去。”沈欣婷高兴的接话道,又怕苏静卉觉得她接得太快似得,尴尬道:“不是,那什么……沾喜气之类的……我也想……”说着说着,就摸着小腹黯然起来:“自打上次之后,我这肚子就又一直没动静了,我……” “会有的。”苏静卉安慰她:“养好身体保持心情愉悦,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的。” “嗯。”沈欣婷笑得不禁有点僵,但自己并未发现。 又聊了一会儿,还提起了春晴:“起初也不知道是你房里水仙的表姐,只是瞧着听机灵利索的,就收到院子去了……若是你觉不便,这就回去让她到你院子来也行。” 苏静卉自是婉拒:“二嫂觉得我院里的婆子丫鬟还不够闲么?你瞅着合适用,直管用就是了,再有,也真不要看在是我房里人的表姐就分外客气,我虽不管事,可好歹也是给人做主子的,那些个利害还是懂些的,岂能因为一点连带关系就乱坏规矩?万一不下心养出个刁奴来,还不得坏了大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欣婷也不好再把人硬塞到聚宝苑来,笑笑着就把话题含糊了过去,又闲聊了几句,就婉拒了苏静卉的邀请,回去陪世子用午膳去了。 沈欣婷一走,蓝婆子就被苏静卉找到了跟前。 开门见山,淡淡就道:“之前大嫂给那包药粉,您放了什么地方?”或者该问,“还”了没。 那时就直接丢给了蓝婆子处理,后来就直接去了南海城,她还真没仔细问过,因而如今沈欣婷提起大夫人金华怀孕了,她算算时间似乎刚刚好,就随便问一问。 蓝婆子一愣之后,咳了两声,才面无表情的颔首道:“奴婢均匀的撒在了大夫人的床板上……” 苏静卉怔了下,差点没笑出来,却也不揪着这个点说事免得蓝婆子多想,只道:“世子妃刚刚说,大夫人怀孕了。” 既然药粉是“还”到了那个地方去,这种结果也就不意外了,因而蓝婆子听到这话也不吃惊。 这事说起来也算不得是她们心狠手辣,本来她们平郡王妃谁也不招不惹,那些人却闲着总要寻点事,甚至还使出这么狠毒的手段,若不是苏静卉敏锐蓝婆子见识多广,只怕东西没吃儿只是没扔掉的放在房里,也后患无穷…… 她们说到底,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蓝婆子低头,不说话,也不适合说任何话,她只是个下人,只需要听命行是就行。 苏静卉也直接转了话题:“对了,回头你传个信给赵总镖头,就说继续由着大舅和二舅折腾,让下边的人有礼照收有酒照喝,只要不糊了脑子真被灌晕了脑子浑说八道就成,老爷子虽然把平安镖局给了我,可也不是真睁眼瞎撒手全不管了的,我不管他老人家自然会管,也他老人家管比我管会来得温情些。” 林修晟林修启到底是林老太爷的亲儿子,老太爷再恨铁不成钢,也不至于下得去杀手拍到他们翻不起身,她却是不同的,到底血缘生疏了,也没有多少好感,要么就不管,要么就直接把他们拍进死胡同里…… 蓝婆子情不自禁嘴角抽了两下,暗道平郡王妃您这不是在变相的逼着林老太爷继续替你操心操肺么? 苏静卉眼那么尖,哪能没看到,无所谓的笑笑:“劳劳碌碌了一辈子的人,哪能说闲下来就真闲得了下来,更何况,硬是逼着他闲下来,也容易得这病那病。” “咳咳……”蓝婆子差点没笑出来,点头颔首:“是,奴婢明白了,一定原封不动的把话带到。” 赵总镖头能当着平安镖局的头儿,自不是简单的人物,听罢那番原封不动的话哪能不明白些什么,就当是老友善意的时不时提醒他一下如今的主子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也不至于他日林老太爷不在了,不知好歹的生出什么歹念来闹得最后来个兵戎相见…… 苏静卉不至于这都听不出来,不禁勾了勾唇:“行走江湖之人,果然义气。” 旁的,也就不多说了,多说无益。 蓝婆子笑了笑,见再无其他交代,便颔首退了出去。 傍晚,轩辕彻就回来了,身上有酒气但不浓,却还是乖乖的自动去净房沐浴,只是洗得有些久,而且半天没有拨水声…… 苏静卉走进去他都没发现,而他也果真是在想什么事,靠在池边泡在水里一动不动。 “想什么呢?” 突兀的出声,惊醒了轩辕彻,转头看去就勾了唇笑:“没什么。倒是你怎么进来了?想跟我一起洗?” 苏静卉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水都凉了。” “没关系,马上就热了。”轩辕彻邪气笑道,冲她伸手邀请:“来嘛,保证冻不着你。” 苏静卉岔开话题:“晚饭吃了吗?” 轩辕彻撇撇嘴,收了手,边从水里出来边道:“从早到晚,我就喝了一肚子的酒。” 苏静卉挑了挑眉,也不说其他的直接转身往外走:“我去让厨房连你的晚饭一起做上。” 轩辕彻赤条条的站在那里对着摇曳的珠帘伸着手张着嘴…… 苏静卉招了香儿进来,一边让她去厨房交代,一边在她手心写字。 香儿只是愣了一瞬便恢复了常色,点头颔首就转头出去了,交代了厨房后才找上了翠竹。 半年之期早过,可九皇子轩辕璟却当小二当上了瘾,再加上太后放任,于是他依旧持续着宫外的生活,更俨然恭亲王府就是他家一样,一入夜就准时带着两个苏家少爷的跟班飞回来。 稍晚,翠竹从苏云览那里带回苏静卉想要的消息:“二少爷说,平郡王白天是跟长平侯世子和四皇子一起喝的酒。” 卫昇津十月份成的婚,再不济也就发点牢骚,但苏静卉相信秦盼蝶不至于这么快就让他有发牢骚可发,所以…… 轩辕彻的异样,问题出现在四皇子轩辕凌身上? ☆、159 姐,不解风情 才吃过晚饭,天就开始下雪了,还不小。 本来这里就没有什么消遣活动,基本一入夜大家都回家睡觉了,如今大冬天天气严寒,更是让人没有往外走走的冲动,轩辕彻也是。 懒懒的歪在炕上,听窗外雪飘,看灯下美人绣花,恍若置身世外桃源境中一般,所有纷争与他们遥远而且无关,整个世界,只有静,只有好…… 可惜,他到底是个清醒的人,异常清醒,这种美好意境对他而言也终究不过一瞬而已,而后便消失不见了,就算窗外依然飘雪,就算灯下美人依旧,他还是醒了。 “盼蝶和碧珍改天会来看你……” 慢悠悠的,他打破宁静,琥珀色的漂亮桃花眼还蒙着一层淡淡的酒色,灯下更显氤氲,邪魅似妖充满诱惑。 苏静卉抬眸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静默聆听下文。 轩辕彻忽然有些哭笑不得:“都摆出了等听的架势了,我不说都不行……” 苏静卉低眸,又伸手去拿那绣件准备继续的样子,顿时让轩辕彻又一阵更严重的哭笑不得,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往怀里扯:“我说我说,你就别再捣鼓那些东西了,大晚上的就那么豆丁灯点光,也不怕坏了这双漂亮的眼睛。” 说着,就捧着已经被安置在怀里的人儿的双眼上轻轻的亲了又亲。 苏静卉被他弄得有点痒,偏头避了避:“你想说什么?” “真是不解风情的女人!” 兴致被打断,轩辕彻没好气的连拍她屁股,而后,抱着她靠窗仰躺,又看了窗外雪花飘舞好一会儿,才道:“今天四皇子也在,我们喝了很多酒,很多很多……他问我,百里明镜什么时候回神机营。” 他现在只是带功休假,还未正式离开神机营,研究厂那批人自是还归着他管,也都知道,百里明镜在南海城人间蒸发之前是跟他请的假,自然所有人都认定了只有他知道百里明镜的下落和归期,虽然那日皇上设宴为他接风洗尘也提起了,但是…… “四皇子不至于认出了我。”苏静卉淡淡接话。 没认出百里明镜就是苏静卉,自就排除了“盯上他老婆”的可能,但,没认出来却在喝了很多酒水之后问起百里明镜的下落…… 信息量就大了。 百里明镜是今年神机营新晋研究人员,率先那个年纪第一名的成绩直进研究厂就够吸睛了,再加上随后曝光的出身又添金不少,但,最让他变得那么炙手可热的还是南海城剿灭海贼海盗那批威力强大的战船! 火炮确实已经降低威力,全数从战船上卸下带回京城再由神机营保管,但随行去南海城真正见过改造后的战船火炮威力的神机营将士也随行回来了,只要仔细追查,到底还是会被人发现火炮被降过威力。于是,想要恢复火炮威力,就需要到去南海城有份参与改造的所有研究人员和工匠,但可惜,贪婪是所有权谋者的天性,就算威胁利诱迫使那些研究人员和工匠恢复了火炮在南海城的威力,也会忍不住想,会不会还有更厉害的?如果有,他们肯定想要,而如此一来,就必须要找到当初改造的头儿…… 百里明镜! 改造战船的同时又提高了火炮的威力,足以说明那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对水陆战斗装备都十分精通,也在此之前,他还改造了一把连弩,神机营也已经正式投入批量制造…… 水战能造战船,陆上战车又有什么问题?一天时间内改造连弩,十数天内改造火炮,再给他多点时间,他还能造出什么东西?不管是什么,反正他一个人就拥有了神机营所有核心技术的优势! 这种人若能弄到手,那至少如今的神机营就不能再稳坐战斗力第一的宝座了,而神机营的威力一旦被削弱或者被持平,那么…… 九五那位就肯定坐得更不安了! 这时候,再多的人打听百里明镜的下落也不奇怪,但,轩辕凌虽为四皇子但素来不争权夺势,却为何,这个节骨眼上也问起来了?还是在喝了很多酒之后! “他说百里明镜在南海城救了他一命,一直想感谢但没机会,后来他又受伤先回京一步……”轩辕彻慢悠悠的说,语气倒是稀松平常。 苏静卉仰躺在他怀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很多东西,往往不是用肉眼去看的…… “太后中意的是九皇子……”苏静卉淡淡道:“若是四皇子真争了,就是站到你对面去了。” 立场相对,即是敌人。 轩辕彻沉默。 苏静卉道:“安慰的好话或许不久的将来会变成现实,但于当下而言终究不过只是安慰,一片空话而已,说再多你听来也不过是废话,我就不说了。” “你这女人……” 轩辕彻又好笑又好气的圈紧她的腰:“要不说就直接一个字别说啊,说了那么多才说不说,什么意思?嫌这大冬天的还不够冷?” 苏静卉静默了。 轩辕彻又郁闷了:“我也没让你真就不说了!该乖巧的时候从不见这么乖巧,不该乖巧的时候总这么对付我……”翻身,把人压在身下,咬牙切齿:“你以为你这样就吃死我一辈子了是不是?” 苏静卉眨眨眼,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你那么不喜欢,我明儿起改吃别人就是了。” 轩辕彻瞪她:“你敢!” 苏静卉咧嘴,没说“敢”,也没说“不敢”,可满脸都写着“为何不敢”! 青筋跳的同时嘴角抽,轩辕彻面色狰狞的瞪了她好一会儿,嘴角忽的就往两边翘起,满脸狰狞变无赖的同时直起上身,三下五除二瞬间把自己剥了个只剩裤子,再度弯身拉起瞠目结舌的苏静卉的小手向裤头:“姐姐,求吃~” 苏静卉:“……” —— 苏静卉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直接去看望大夫人金华,但让容嬷嬷做代表去送了滋补品。 本打算着,大夫人金华吃不吃是她的事,反正自己的心意是到了,也免得世子妃沈欣婷老惦记着三不五时就来晃一晃,却不想,两个小萝卜头听说她现在还不舒服,竟摆脱了照看他们的婆子丫鬟,聚宝苑外不远埋伏着容嬷嬷。 “天寒地冻的,两位少爷都冻得小脸通红唇发紫,在的地儿又离大夫人院子远,又缠着奴婢不肯回去……奴婢也不好让丫鬟们动粗,就只好先带他们回来了,让丫鬟折回大夫人那儿跟大夫人说一声。”容嬷嬷无奈道。 苏静卉点点头,道:“小孩子不懂事,怪不得您,他们不肯回去半道上拉拉扯扯也不像话,被人瞧见了回头还指不定传出什么来,就大嫂那点儿心眼,就是嘴说没事心里也得疙瘩着……事已至此,两个孩子安然就好,吩咐厨娘熬两碗姜汤给他们喝吧,相信要不了多久,大房就来人来接了。” 容嬷嬷应诺,转身出去了行事了。 虽说轩辕出尘和轩辕玉郎都只是孩子,可一会儿来接他们的可绝对不会是小孩子,所以,苏静卉还是仔细而简单的化了憔悴的妆才从房里出去见小兄弟两。 小兄弟两正由丹葵青芝和翠竹幼梅照看着,围在火盆边一边烤火一边吃糕点,听到珠帘拨动的声响便抬起头来,见是苏静卉出来,小的轩辕玉郎一喜就将手里半个糕点一把塞进嘴里飞奔着扑过去,含糊不清的喊:“三婶儿……” 轩辕出尘到底大些,懂事得多,自知此次不该,抬头一眼也没仔细清楚苏静卉的神色是否生气,就匆匆不安的低下了头去,手里的半块糕点也不敢继续吃了,尴尬的站着。 大房那对夫妻心肠都不咋地,生的两个孩子却是不错,也教得挺好,可惜这挺好的背后是要付出快乐童年为代价,而通常这种强硬的剥夺,会造就叛逆…… 苏静卉目光落回已经扑上身的轩辕玉郎身上,浅笑着弯身将他抱起,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柔:“诶哟哟,好阵子不见,我们家玉郎又胖了。” 第176节 轩辕玉郎低头看了看自己圆乎乎的身材,撅嘴不认:“三婶儿胡说,玉郎才没胖,只是长高了,所以才重了那么一点点。” “是~吗~?” 苏静卉不信的上下打量他,顿时激得小家伙挣扎下地伸手过头顶对着她就是一阵比划:“之前明明到三婶儿这儿的,现在到这儿了,高了这么多的。” 他确实比之前高了,但绝对高不到他比划的那个长度,陪着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反而有些滑稽,却也实在惹人的可爱,丹葵等人忍俊不禁纷纷笑出声来。 轩辕玉郎误当是耻笑,急得跳脚:“真的真的,真的高了那么多……”余光猛然扫到轩辕出尘,也没注意他的不对劲就急匆匆的跑过去拉他:“哥哥你快给我作证呀,我是不是高了这~么多?” 轩辕出尘顿时更加尴尬,不敢抬头,但可以感觉得到众人的目光,不禁小脸一红,没好气的低嗔轩辕玉郎:“正经些,这是在三婶儿院里呢,别跟在自己院里似得……” 他年长轩辕玉郎差不多三岁,已被学习这东西束缚着,哪里像轩辕玉郎还成天可以跟着父母四处走动,就连聚宝苑这边也少得来,自是跟苏静卉不熟,好感所来也是源自轩辕玉郎那里说的,肯定局促些…… “哥哥别怕,三婶儿可温柔了,不会生气的啦,你别那么紧张嘛。” 轩辕玉郎人小鬼大的来了句,惹得苏静卉哭笑不得,却也还是沉了沉声,但也不至于威严可怕的道:“谁说我不生气的?” 轩辕出尘一怔抬头,才跟苏静卉对了一眼就怯怯的又地下了头去,更加无措了:“三婶对不起,我们不该硬缠着容嬷嬷带我们来……” 轩辕玉郎却还不在状况内,倒也感觉得到了轩辕出尘的低气压,懵懂的看看他,又看看苏静卉,刚想问怎么了,就见苏静卉在轩辕出尘面前蹲下身来,轻轻问:“只有这个吗?” 轩辕出尘愣愣的看着蹲下身正好与他平视的苏静卉,很快又低下头去,更小声的道:“我们不该偷偷跑出来……” 苏静卉勾唇,抬手轻轻揉上他的头:“我不会说没事,因为你们确实做错了,天寒地冻满地雪的,你们院子离着我这儿又那么远,万一半道上摔倒摔伤了又没人看到怎么办?不过,勇于承认自己的错就是好孩子,知错能改更是好孩子,是好孩子就值得三婶疼。” 轩辕出尘倏地抬头看着苏静卉,大眼盈盈,说不清是感动的,还是因为刚刚太紧张现在放松了心弦的。 苏静卉浅笑:“我让厨房熬了姜汤,喝了就不会着凉。不过下次记住,不可以再像今天这么不告诉大人的偷偷带着弟弟跑出来,回去挨骂还只是小事,这万一路上遇上什么意外可怎么办?出尘你是哥哥,不小了,应该明白三婶的话的意思。” 果然不出她所料,大房夫妻两果然给这小家伙上过“人心险恶”的课,轩辕出尘听罢后边那些话,面色就是一阵微妙,而后,慎重的点点头,只不过,看着苏静卉的大眼又明显多了几分信任。 姜汤才熬好,大夫人金华就亲自坐着小轿匆匆到了。 两小的一听说人来了,赶紧往苏静卉背后躲,却正好让进门的大夫人金华瞧见那一幕,本就火气冲天的脸更黑得厉害,而心也同时是一阵刺痛。她这亲娘竟然还不如个做婶婶的,岂不伤心! 苏静卉只当没见,浅笑盈盈的道:“听二嫂说大嫂有孕在身,本该亲自去探望的,却碍着自己身子不便,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却不想大嫂竟亲自来看我,真是让我无地自容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事算起来也跟苏静卉压根没关系,而大夫人金华也不是那么不会看脸色的,这眼见苏静卉都主动给她台阶下,她不下没理就算了,还只会把两个孩子吓得更坏往后更往苏静卉这边蹭…… 略微僵了僵,笑也就上了大夫人金华的脸,出口的话也是软的:“这不是听说三弟妹歇了好些天都不见起色吗?心里惦记着也不舒服,左右寻思过了还是决定亲自过来看看。” 苏静卉身后,轩辕玉郎一听,天真的直接就信了,暗想原来母亲是来看三婶的,不是来把他们拎回去打屁股的。也就放了心,探出头去笑嘻嘻的叫:“母亲。” 轩辕出尘到底大些,平常受的教育也多些,也就听出不是那么简单,是三婶给暂时把母亲的怒火带开了而已,回头到底还是…… 见轩辕玉郎探头,着急想拉却没拉住,反倒把自己给暴露了个不站出去都不行,怯怯的低着头:“母亲……” 两个孩子的反应全落大夫人金华眼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不禁又上来了,觉得平日里教轩辕出尘的他都没用在该用的地方上,反而还在了她身上…… 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好在苏静卉也不吝当这个好人,再次站出来提醒:“大嫂,进屋了就别站着呀,请坐。” 被那么一分神,对上苏静卉的眼,大夫人金华才猛然反应过来,一面默念不生气,一面笑着道:“你也坐,别累着了。”说罢,就坐近了一旁的椅子里,而后笑眯眯的冲轩辕玉郎和轩辕出尘招手:“两个捣蛋鬼,我还以为你们上哪去了,原来是跑来三婶这儿玩来了,过来过来,我瞅瞅摔了没有,这大冷天的,怎么也不让婆子丫鬟带着……” 言语温和,不似恼火的样子。 轩辕玉郎顿时更安心了,笑嘻嘻的就飞奔了过去,可惜还没到大夫人金华怀里,就被一旁的妈妈拦住了,倒是笑得和蔼:“二少爷小心,大夫人肚子里可装着您弟弟呢,可不能像以前一样猛就往上冲了,会撞到小少爷的。” “哦哦,我忘了。” 轩辕玉郎嘿嘿笑道,随后便被大夫人金华拉进了怀里:“没事没事,来,母亲看看冻着了没有。” 轩辕出尘迟疑了下,慢慢的还是走了过去,低着头道:“母亲,对不……” “出尘也没摔着吧?”大夫人金华打断他的道歉,也一把将他拉进怀里仔细打量,确定确实没有摔到,才松了口气道:“好在都没摔到。”也不提他带着弟弟摆脱婆子丫鬟偷偷来这边的事。 显然,大夫人金华平时不是这样的态度,要不然轩辕出尘此刻见她如此,也不至于惊愕到不敢置信的怔怔看她。 这让大夫人金华很尴尬,都不好去看苏静卉什么脸色,好在这时候,姜汤送来了。 本来交代的是熬两碗,不过容嬷嬷多长了个心眼,吩咐熬了一锅,反正就算用不上,院里大家也都可以分着喝些驱驱寒,苏静卉和轩辕彻也不会吝啬这点开支,果真就派上用场了,这不,起码端进来的就有三碗…… 苏静卉聪明过人,一眼瞧见就知了大概,也就假装没瞧见大夫人金华的尴尬,浅笑着道:“不知是这天实在太冷了,还是我这趟南北颠簸身子虚了,总觉得特别冷,就让厨房白天熬上些姜汤,没事喝点总是好的,用的是醉仙楼那菜地里种的小姜,据说驱寒最好。” 台阶已经给到了这个程度,大夫人金华不下就太不识抬举,笑道:“这可好,你这儿熬好了现成的,我也就不用回去再让人给这两小子熬了。” 说罢,很自然的就接过了送到跟前的两碗姜汤,让轩辕出尘自己喝,而轩辕玉郎则她亲自喂,还边道:“喝完了可要好好谢谢三婶。” 这倒是两小的都不含糊,边喝就边点头,一喝完就赶紧给苏静卉道谢。 大夫人金华又坐了会儿,跟苏静卉东拉西扯的闲聊,彻底放松了小兄弟两后,才告辞离去。 人一走干净,水仙的脸就拉了下来,恨不得冲大夫人金华离开的方向吐口唾沫,再祝她早日流产早日再孕继续流产继续再孕…… 香儿提醒她:“两位少爷只是孩子,到底是无辜的,你可别在外边他们跟前露出什么来,让人寻到可趁之机。” 水仙点点头:“我知道,只是我一看到大夫人就忍不住想起那些东西,一想起那些东西就恨不得抓花她那张虚伪的笑脸。” 香儿摇摇头,放弃说她了,反正水仙也就在这儿暴露一下,收放表情这点还真是她都要自叹不如。 该醒的香儿已经提过了,苏静卉也就清闲的没事做了,而闲坐着也不是个事,就让丹葵去跟左妈妈领些适合做中衣的布料来,趁着现在有空,再给轩辕彻做两身中衣。 之前那两身,已经被他穿破又补过了…… 堂堂平郡王,财神爷,外边穿得光鲜亮丽,里面却穿个补丁衫,说出去谁信?她想想都忍不住汗一把。 不想不打紧,一想就更窘了,忙拦住准备将剩下的布料卷起放回库里的丹葵:“咳咳,那些也别拿回去了,我想了想,还是多做几身吧……” 过了年之后,她至少得有好一阵子没时间再捣鼓这些玩意儿,一想到等她稍微清闲缓过神来,搞不好那大爷里面穿着的已经缝缝补补补丁盖补丁堪比丐帮九袋长老…… 把自己雷个外焦里嫩之前,苏静卉赶紧停止幻想,而后就见几个丫头掩嘴扭头偷笑,见她看去,才一个个咳着敛了笑,一本正经的站在那里。 本来不尴尬的苏静卉,顿时一阵尴尬,出声也难得的喘上了粗气:“都杵着做什么,还不帮忙。” “是~”水仙扯着嗓子应道:“可好几身的呢,不利索的帮忙指不定得做到什么时候。” 说罢,自己就先忍不住的噗嗤笑出来,搞得本来已经忍住的丹葵等人也一个跟着一个的漏了笑。 苏静卉更窘了,干脆不再吭声,低头直接做事。 而……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对于轩辕出尘和轩辕玉郎偷跑半路堵容嬷嬷去聚宝苑的事,大夫人金华虽说最终也没有大发雷霆闹大,但世子妃沈欣婷以及史侧妃还是知道了去。 —— 裁了六套衣服的料子,有事可做,苏静卉自是天天窝在房里门不出也不觉无聊,而郑秀珠也老老实实的呆在后头,连起初很执着的晨昏定省,也随苏静卉“不舒服”而改做了三天一请安。 日子慢慢悠悠间就那么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一大早,水仙就带进个不那么好的消息:“四房那位没了。” 苏静卉挑了挑眉,没做声,而水仙则知道是继续的意思,低声道:“对外自是说是病的,但其实是四爷打的,倒是没有直接打断了气儿,可这天寒地冻,再加上药没及时,于是就……” 老四轩辕斌上全武行已经不是稀罕事,倒是药没及时,肯定是史侧妃的原因…… 苏静卉勾唇:“看来四爷很快要娶亲了。” 水仙一愣,而后明白的点点头,问:“要不要打听一下谈的是哪一家?” 苏静卉斜眼瞥她,反问:“四爷娶妻关你什么事?怎么?相当四夫人?” 水仙顿囧:“平郡王妃,您就别逗奴婢了,当奴婢没说就是了。”实在不是她清高,而是四爷那人太…… 算了,她宁肯寻个哪怕身份低微但体贴人的小厮,也不想攀四爷那样的神经病! 苏静卉勾唇,顺势就扫了一眼同在房里陪她的香儿和翠竹幼梅,一本正经道:“这么仔细看来,你们可都到了许人的年纪了。” 众人一听,震惊,而后就是狠狠的瞪水仙,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了吧,让主子想到这事上来了…… “奴婢不嫁!”香儿坚决道。 幼梅跟着肯定:“奴婢也不嫁。” 水仙慌忙:“奴婢也不嫁啊,不嫁的啊,平郡王妃您可别玩奴婢。” 翠竹张了好几次口,才弱弱的来一句:“奴婢也不嫁。” 这声弱得都实在不像往日的女侠同志,自是立马引得几个丫鬟包括苏静卉都斜眼而来,一个一个“米关系,我们懂滴”的看着她。 翠竹这方面脸皮还真薄,顿时噌一下就红成了熟虾:“你,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我,我又……我只是……我……” 水仙笑嘻嘻的走过去搂住她的肩直拍:“行了行了,别解释了,我们懂滴,真懂滴,放心放心,下次再见那木头,你不好意思敲,姐妹们帮你,他要还是不开窍,咱们保证打他个满头脓包!” 翠竹窘得快哭了,而另一头那某个木头…… “哈啾——他娘的,哪个混蛋又背后说我坏话!” 冷不丁突然打个大喷嚏的封同学怪叫,而后就见其他三人淡淡一瞥他后就个个“我懂了”的表情别开脸,顿时炸毛:“你们一个个的什么意思?欠打是不是?” 敖志明淡淡道:“闹吧闹吧,动静大了引人来,回头就有你好果子吃!” ☆、160 险,悄然逼近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这给好果子吃的人,自说的是百里明镜。 想到百里明镜,封子安没来由的脊背就是一阵麻,可堂堂男子汉,总不好公开说自己怕那么一个小姑娘吧?而想起百里明镜,就忍不住顺带的想起了另一个小姑娘…… 翠竹。 想起来了,就忍不住喃喃脱口而出:“话说回来,她上次到底气什么,莫名其妙踩我一脚就算了,还拿一堆死人鞋子砸我?” 敖志明三人耳尖的很,哪能没听到,虽然当时敖志明和尚泽都去追人了没在,可也从封子安自己的抱怨和广烨的三言两句中,也不难猜出个大概,可当事人的封同学竟然能迷糊至今,实在让他们…… 无力吐槽! 片刻的静默,封子安还是忍不住把广烨拽到一边去问了个很逗比的问题:“那天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广烨斜了斜他后,道:“你真不知道?” 封子安嘴角直抽抽:“我知道我还问你?” 广烨道:“那我问你,那天你是真没看清人吗?当真随手救的翠竹姑娘?” “……当然。” 广烨挑眉,似笑非笑。看来这小子也不是真的那么木头嘛:“为什么停顿一下?” 封子安横眉就是狠狠瞪他:“我这不是一时想不起来,要仔细回想一下吗?” 广烨又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的给他一笑:“你继续想,慢慢想,不过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那翠竹姑娘从小在镖局长大,而那镖局里,有一位比她大那么几岁的青梅竹马,一直很照顾她,还年纪轻轻就当了平安镖局分局的大管事……” 第177节 封子安拉着脸打断他:“得了得了,好好的,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广烨勾唇,继续道:“我听说,那位年轻大管事已经主动退位让贤,来,了,京,城,总,镖,局,当,个,普,通,小,镖,师……” 封子安怔住,回过神来就见广烨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顿时没来由火上心头:“要笑不笑,恶心死了。” 说罢,把广烨扔在那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我出去走走。” 广烨忍着没笑,而敖志明则不由提醒一句:“可别让人瞧见了。” 封子安没回,倒是平时不多话的广烨意有所指的来了句:“放心吧,他比你更怕被看到……” —— 封同学晃晃悠悠来到恭亲王府前,正好瞧见恭亲王上下正准备启程进宫,才想起来今年恭亲王府一家要在宫里过年。 恭亲王加平郡王,仪仗自是庞大非常,但他还是轻易就找到了某个人的身影…… “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是谁呢。” 身后突兀来声,吓了封子安一跳,待反应过来听出声音是谁时又不禁心虚一窘,故作自然的转头行礼:“好大的风,竟把平郡王吹到这儿来了。” “确实好大的风,竟把你给吹来了。”轩辕彻皮笑肉不笑道。 封子安又是一窘,依旧故作镇定:“你以为我想来啊,我是来找……” 俊脸一沉,轩辕彻打断他:“找谁?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你当恭亲王那些侍卫仪仗队都是吃素的?”说着,一把就揪住了封子安的前襟,阴森森道:“你可以再蠢一点,但不要连累到别人,否则我可不管你是谁的人。” 说罢,撒手把人推开。 封子安起初还觉轩辕彻这火发得莫名其妙,但仔细一想,就明白了。 恭亲王的侍卫和仪仗队都不是吃素的,万一有人发现他的身影而引起骚动就太有可能牵连到苏静卉了,而牵扯上苏静卉,轩辕彻就有理由发飙…… 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一个人明显不是轩辕彻的对手,封子安只好道:“平郡王教训得是,属下这就离开,有什么事都等过了年再说。” 说罢,也不等轩辕彻出声就迅速离去了。 看着人远去,轩辕彻才撇撇嘴,哼了声,扭头转身一阵拐弯绕道,就变成从恭亲王府大门走了出来,而此时苏静卉早在马车里等着了。 苏静卉看了看他,挑眉:“不是说忘了东西吗?东西呢?” “想想又觉得没必要带了。”轩辕彻脸不红气不喘说罢,倒头就枕上了她的腿。 苏静卉知他肯定不是回去拿什么东西,反而是去见了什么人更靠谱,却也不点破,顺势靠向一旁的软褥就闭目养神起来,气定神闲得很,一点没有晚些回对上一群才狼虎豹的忧愁。 轩辕彻不禁好笑,抬手掐上她鼻梁逼她睁眼:“你总这样,会让我失去了很多乐趣知道吗?” 苏静卉:“比如?” “起码就不能抱着你轻声安慰或者吻走泪珠之类的。”这么一说,轩辕彻就更觉自己于她而言似乎可有可无了。 苏静卉黑线:“这是你的乐趣?” 话落,也干脆不等他的回答就拉开他的手,再度闭目养神起来。 轩辕彻嘴角直抽抽,张嘴就想抱怨两句什么,却觉身下马车在动,队伍已经启程了,想了想也就放弃了,反正说也是没用的不是吗? 恭亲王府到皇宫,不近,一路晃晃悠悠,小夫妻两真睡着了,好在车外香儿贴心,一路没听到马车里有任何动静,估计也是两人都睡着了,就轻敲了敲车壁低声提醒已经到宫门前了。 轩辕彻立即醒来,惊觉自己还枕在苏静卉腿上,赶紧弹起的同时看向也醒了的苏静卉:“卉儿,你的腿还好吗?” “麻得不像自己的了。”苏静卉边揉边道。 “咳咳……”轩辕彻咳了两声只尴尬一瞬,就又咧了嘴笑得无赖起来:“没事,一会儿我抱着你走,反正你也‘不舒服’不是,这样看着就更像那么回事了。” 苏静卉只是斜着他,不说话,一如他说她没用一样,她说他也是没用的,所以,她选择沉默。 大大的连帽斗篷将苏静卉裹了个严严实实不走近脸都看不到,再由轩辕彻抱下马车,抱上轿子…… 远远看着,世子轩辕修不禁若有所思的拧了拧眉:“三弟妹确实有这么严重?” 刚刚出门时,人也是被一大群婆子丫鬟簇拥着上的马车,因为马车与马车之间距离远,所以他虽然闻声张望了一下,却也到底没看清楚…… “那天瞧着确实很差,人明显清瘦了一圈,脸色也苍白得吓人。” 世子妃沈欣婷倒是回答了,却语气平淡,且脸还向着另一边,似那边的帘子外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世子轩辕修顺声扭头看了看她,抿唇静默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开了口:“大过年的,高兴些,免得太后瞧见更不喜。” 沈欣婷一听就来火:“真是抱歉,我就是这么不讨喜,嫁给你这么多年也没能像三弟妹替三弟长脸一样给你挣到哪怕一份好脸色,还好不容易怀上个孩子也没能保住!” 轩辕修拧了拧眉,有些无奈:“已经大半年了……” 这话,却无疑更刺激了沈欣婷:“是,对你而言这事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但对我而言,就想在昨天……”说到这里,不禁声音哽咽两眼发红,一副转瞬就要大哭出来的模样。 轩辕修叹气:“等你冷静了,我们再好好谈谈吧。”说罢就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锦帕想给她擦擦,却被她推开了。 沈欣婷本还想顺势再说两句,却是外面妈妈低声提醒道:“世子妃,您不舒服吗?” 咬咬唇,沈欣婷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别开脸自己掏了块锦帕抹眼角:“没有。” 而另一轿子里,注意着轩辕彻公主抱苏静卉下马车转轿子的,却是大夫人金华…… 满眼的羡慕在看向大爷轩辕谨后就瞬间清醒了。 察觉她的视线,轩辕谨看过来,不禁拧眉:“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金华顿时一喜,顺势就道:“刚刚三弟抱着三弟妹下马车上轿子,可亲热了。” “又不是第一次。”轩辕谨淡淡说着就别开了脸,明显对这种话题不感兴趣,更懒得回应金华那盈盈期盼。 金华抿了抿唇,摸着自己还平坦的小腹黯然转开了眸。 当初刚怀上出尘的时候,他还有点兴奋,成天念叨着要是儿子就好了,结果生下来果然是儿子,他确实也乐了好一阵子,可恭亲王始终平淡的态度破坏了一切,慢慢的,他也冷淡了…… 儿子的存在,只是争夺地位的工具,但倘若这工具派不上用场,那么,也就可有可无了! 有些人,就是如此…… —— 太后在宫中,众人进宫过年,先到的,自然要是太后的永乐宫。 太后比起苏静卉几月之前见时更显清瘦单薄了,沉沉的凤冠珠宝几乎随时能将她瘦弱的身板压垮一般,气色依旧不好,但好在没有衰败之象,可见他们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秦溯费了很大的劲。 知道苏静卉也来了,太后很高兴,二话不说招了人到跟前就是一阵摸脸,而后就拧了眉好不心疼的道:“本就娇弱的人,如今更是清瘦得不成人形了,当然让你别跟着去,你却非是要跟……” 絮絮叨叨就是一顿念,无非是向众人表明——即便苏静卉出去几个月回来,她老人家也依旧疼爱她,而这种疼爱,适当的情况下就是力量! 莫说金华和沈欣婷了,就是在旁的太子妃皇子妃甚至皇后皇妃们,瞧见那情景听着那些话也都是没有一个好脸色的。想到她们成天不辞辛苦的在太后跟前晃着孝顺着,却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出门数月病归的,岂能让她们好脸色得起来? 皇上以孝治国,为作天下表率,平日里尊敬太后就跟敬佛似得,几乎太后的每一句话都当旨意尊着顺着,如此一来,太后的青睐偏心,自就成了这些宫中贵人们的必争之宠,只可惜,太后那心要么就不偏,一偏就偏得离谱甚至看着有点莫名其妙…… 当然,所谓的莫名其妙也只是看着像而已,大家都知道,当初先帝能荣登九五多得太后这贤内助,谁也不敢否认太后是非常厉害的人物,皇上也不敢,她说话做事总有她的目的,只是究竟是什么,总让人捉摸不透底而已,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让人忌惮,小心翼翼。 “说起来,平郡王和平郡王妃也成婚有一年多了吧,该不会……”贤妃笑眯眯的忽然开口,眉宇之间尽是促狭:“有了吧?” 这话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愣,而后又不禁觉得可能,神色就纷纷微妙起来。 苏静卉冷冷一笑,暗道这贤妃果真是对着她就沉不住气了,装得倒是挺像,却也不过是找机会弄个御医来试探试探她究竟真病假病而已,而倘若不是真病…… 别人未必敢把她苏静卉和百里明镜联想到一起,可贤妃却不是别人,更何况,那刘监军和他的美人小妾,可都是看似有证有据但其实都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南海城,贤妃不怀疑才怪! “妾身若是怀孕了就好了……”苏静卉煞有其事的叹气,低头做黯然状。 太后确实看不见,但不聋,心眼更是清明利得很,哪能这么久都没瞧出来贤妃在打九皇子轩辕璟的主意?既是打九皇子的主意,自就要将她设给九皇子的依靠踢开,如此一来,贤妃千方百计寻苏静卉的麻烦也就在太后看来不足为奇了…… 配着苏静卉那声音里故作的黯然和无力,太后和蔼安抚道:“才多大点儿人,急什么,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哀家当初也十*岁才生的皇上。” 说话间,就若有似无的斜了一眼贤妃的方向,话里有话的道:“年纪太轻就怀上了未必是好事,谁知道保不保得住,这万一没保住还坏了身子以后都怀不上了,岂不得不偿失。” 太后这话摆明是在说贤妃没得生了…… 苏静卉默默,不用往贤妃那边看也猜得到贤妃此刻肯定气得七窍冒烟面目扭曲,也果然,贤妃确实如此,倒是贤妃这般,让皇后及其他妃子都很开心就是了。叫你个狐狸精成天占着皇上不下蛋,活该! 而,同样的话不同的人听去,滋味也就不一样…… 虽然沈欣婷也知道那话太后其实是针对多嘴的贤妃说的,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多想。 她已经嫁给轩辕修好几年了,年纪已经不小,却始终要不上孩子,上次好不容易怀上,却阴差阳错的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怀一个,这万一…… 哪天谁忽然提起她怀不上孩子让世子爷休了她怎么办?就算世子爷还念点情分不休她,那虎视眈眈想要轩辕斌做傀儡的史侧妃也肯那么轻易放过她吗?搬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搬出无子嗣不得承爵…… 呵~,世子爷会为了她而把保命符一样的世子之位让给弟弟轩辕斌吗?轩辕斌那废材保得住世子之位吗? 纵然平郡王已经封了郡王不会抢,府里不也还有个长子轩辕谨么…… 越想越害怕,沈欣婷不禁琴瑟发起抖来,哪里注意得到,身边的轩辕修抿唇默默的看着她,几次想伸手搂住她,但终究还是没有伸出手。 他,不是轩辕彻,他背后没有秦家,没有想要得到秦家兵权的皇上太子很多皇子,有的,只是恨他入骨的皇上,为了讨好皇上而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太子皇子,虽然沉默但从不青睐的太后,以及…… 爱着别的女人恨着他的生母的,生父! 时至今日,所谓的把柄证据在死人面前已经起不来多大的作用,但只要他在,轩辕彻在,那份恨就一定会在,不管他愿不愿意承受不承受得起都肯定在那里,而他现在还能活着,是因为他还是恭亲王府的世子,那个生父还让他做着世子,还不至于完全将他放弃透,若是哪一天,他连世子之位都保不住…… 他都完了,又还拿什么去保护谁谁谁? 抿了抿唇,轩辕修干脆别开了眼,就那么一转正好与轩辕彻对上了眼,虽然很快轩辕彻就当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发生的别开了,但,他很肯定,轩辕彻看得清清楚楚,并,没有躲避他的视线。 轩辕彻真要躲,不可能躲不过,而不躲的原因…… 他不想去想。 到底是这么多年的亲兄弟,轩辕彻哪能猜不到这些,虽然已经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却还是忍不住默默叹口气…… 果然处境累人,有些人,还真是哪怕不是朋友也不是那么容易。 —— 苏静卉又被太后留在了永乐宫作伴。 轩辕彻兄弟几个被太子等人拖去了喝酒,恭亲王则是被皇上带去说话,吕侧妃和史侧妃被由皇后邀请了打叶子牌,太子妃皇子妃们也就只好找了金华和沈欣婷去暖阁闲聊天…… 本来,各有去处一切都好,晚些热热闹闹吃个团圆饭,也就该出宫回府的出宫回府算是完事了,却不想,苏静卉安安心心赖在太后寝宫补眠的时候,嬷嬷匆匆来报说二皇子妃要生了。 苏静卉算了算月份,二皇子妃确实该生了,倒是没想到她肚子里的宝贝那么会挑时间,竟早不早晚不晚的选了大年三十这一天! 这里没有b超,也就算高明的御医能六七月的时候就摸出男女也不会自找麻烦的敢说出来,因而,这孩子没出生之前就谁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倒是,这铁板铮铮都是皇上的第一个龙孙…… 如此一来,自然格外慎重,连皇上都忍不住伸长脖子等着消息,更何况其他人,只不过其他人更多的是祈祷那孩子是个女娃,尤其也已是大肚便便的太子妃叶茜玉! 轩辕擎天那太子宝座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稳当,随时都有可能晃下来的情况下,有个皇长孙自是多少能帮着加固几分,哪能让别人先把皇长孙给生出来? 如果,如果万一实在让二皇子妃那么好运气的生了个带把儿的,那就…… 让那孩子变得不吉祥吧! 第178节 抿唇暗暗握紧袖中的拳头,太子妃叶茜玉余光斜了大夫人金华以及她身边的两个孩子和世子妃沈欣婷一眼。 本来苏静卉还真对那太子妃叶茜玉不感冒到乐意多注意几眼,却是看到贤妃时不时斜她那边,而后就不知看到了什么的若有似无的勾了唇,随后,立即警惕的往她这边扫来,生怕她发现坏了事似得…… 当然,也不排除贤妃学聪明了,故意做戏引她上当的可能,不过,她还真是没瞧见太子妃叶茜玉那暗下决定的几眼,自就无法从中推敲出什么,但,只要有点端倪,顺藤总是能摸到瓜的,她也不急一时。 虽然缺了二皇子妃和二皇子两位,但晚宴还是照点开席,歌舞乐一样不缺的上,热热闹闹的气氛很快冲淡了众人等待的紧张,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轩辕玉郎起初还对歌舞很感兴趣的看了下,但到底是孩子,很快就觉无聊的想往外跑,对他而言,难得来一趟的偌大皇宫充满神奇,出去“探险”要比窝在这里强太多。 大夫人金华有孕在身,久坐也不舒服,那些歌舞也看得她直想瞌睡,就应了轩辕玉郎的求,与轩辕谨说了声出去走走,便带着轩辕玉郎悄悄出去了,而轩辕出尘大些,要早些学会忍耐这种场合,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可是,轩辕出尘也不过只比轩辕玉郎大一点点,到底也只是个几岁的孩子,等来等去不见金华带着轩辕玉郎回来,不由就更想出去看看是不是什么好玩的绊住他们了,而且…… “爹~” 轻轻的拽了拽轩辕谨的袖子,轩辕出尘弱弱的道:“我想去茅房……” ☆、161 怒,弦断血飞 看到轩辕出尘随婆子丫鬟出去,太子妃叶茜玉两眼顿时就是一亮。 这回苏静卉看到了,但跟着,就有水硬塞进嘴…… “皇宫可不是我们的地盘。”亲昵状凑过来的轩辕彻低声在耳边道:“放心吧,老头子在,不至于敢闹出人命来。” 苏静卉哭笑不得:“我知道,也没说要管。” 轩辕彻却是不信的模样看着她。在他看来,她或许不会理会金华和沈欣婷的死活,但她跟轩辕出尘和轩辕玉郎那两个孩子处得很好也是事实,她冷酷的同时,亦有意料外温柔的一面…… 苏静卉失笑,就差没竖三指保证:“真的。” 轩辕彻不再说她什么的放了手。 这时,歌舞暂罢,贤妃主动站出来说跳舞助兴,皇上似乎很喜欢看贤妃跳舞,当即高兴的就点头应允了,还应了贤妃的求,由她去请苏静卉抚琴相助。 轩辕彻当即抿唇拉脸要替苏静卉拒绝,却被苏静卉桌下轻轻拽住了…… 苏静卉浅浅歉意一笑:“多谢贤妃娘娘看得起,不过妾身现在身体不适恐难胜任,怕到时候影响了贤妃娘娘美妙的舞姿可就是罪过了。” 贤妃也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而笑容略微一僵,但很快就又恢复了过来,笑盈盈道:“本宫相信平郡王妃不会忍心让本宫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糗的。” “确实不忍心,只是怕心有余而力不足……”苏静卉也不嫌烦的继续推。 贤妃皮笑肉不笑起来:“本宫盛情邀请平郡王妃却一味推辞究竟什么意思?不舒服?本宫看着你除了脸色差点外都挺好的,不至于抚琴一曲都做不到吧,还是……” 顿了一顿,笑就多了几分阴冷:“仗着有战功的平郡王荣宠,太后偏爱,你就娇贵得连给皇上皇后抚琴献曲都不能了?” 众人一听,纷纷怔住,随后便是变色的偷偷瞥向主位上的皇上皇后,果然看到皇上和皇后的面色都微妙的有些难看,而太后,则低头喝水直接当没听到,神色也不见有什么异常。 贤妃那话,确实不该在这种场合这么说出来,乍一听,也只会觉得她无脑,可一个无脑的人又如何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迷惑皇上呢? 如此一来,就是恭亲王都忍不住往一个方向想——贤妃这话,会不会是皇上示意的? 倘若是…… 青筋顿时自轩辕彻额角跳了出来,他怒了,却也笑了,那一瞬间俊美艳丽的脸近乎跳脱次元的妖异,美得耀眼,却也让人毛骨悚然。 贤妃也不禁心里一阵阵的发毛脊背一*的麻,但转瞬就又不在意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黄毛小子,还是这时代土生土长的,还能把她怎么样么? 这么一想,贤妃的腰就又挺直了起来,颇有那么点居高临下的意味,而苏静卉的手也同时轻轻的落上了轩辕彻的手背,跟着便看也不看贤妃一眼的缓缓起身,盈盈冲主位上的皇上等人就是一福:“不知今晚贤妃会邀请抚琴,凤吟并没有带来,只能向宫中琴师借琴,还望圣上恩准。” 没有浪费口舌的狡辩解释,也没有恼羞成怒面红耳赤,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心平气和,举手投足间流逸着似水的柔和,让人怎么看着怎么舒服…… 若是这反应这气质来自一个二十六岁的女子也不算太出奇,可偏,这苏静卉不过才十六,至少在座很多人看来她就是只有十六! 皇上面色一阵微妙,本能斜了一眼恭亲王,见恭亲王正旁若无人的自斟自饮,只是速度很快的一个杯又一杯,明显在压抑着什么。再斜一眼太后,就见太后缓缓转脸看了过来…… 太后确实是看不清楚的,即便转过脸来也顶多是借着模糊的颜色分辨什么人坐在哪里,根本看不清人脸上的表情神色,但皇上还是不禁一阵心虚心慌的就匆匆收回视线,应苏静卉道:“准了。” 皇后赶紧命人搬桌搬椅殿中央,也让琴师将琴送到那里。 苏静卉欠身谢恩,正要开步往殿中央去,就觉身子陡然一轻被人横抱了起来,与此同时还伴着一阵阵轻麻忽然就在身体好几处蔓延开来…… 银针入穴! 只要银针不拔出来,就会影响她的气血正常流动,不断的剥夺她的气力让她变得虚弱不堪,而拔除后只要很短的时间就能让她恢复如常…… 除非医术精湛沉稳如同陈御医,否则很难发现,而太医院陈御医只有一个,其余,倒也不至于饭桶,却绝对一时半会儿的望闻问切折腾不出什么明堂来! 苏静卉敛着诧异抬眸看着不知何时起身此时正抱着她的轩辕彻,他却面无表情的淡淡斜了贤妃一眼,而后就那么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她往殿中央送。 气氛,顿时因此变得微妙的尴尬起来…… 太后也不知故意无意,竟忽然问:“怎么了?” 嬷嬷旋即凑近耳边低声回禀殿内当下的情况。 太后点点头,倒是没说什么,但那面无表情的脸实在让人控制不住的有些心慌。 皇后很是尴尬,想说两句缓和气氛,又碍着皇帝面色难堪而不好出声…… 此时,轩辕彻已经将苏静卉放进了殿中央的椅子里,柔声交代道:“不要太勉强。” “嗯。”苏静卉浅笑点头。 轩辕彻抿了抿唇,还是转头回了自己位上,却没有坐下,而是面无表情的直挺挺的站在自己那小桌前,俨然一副有情况立马冲向苏静卉的模样,看得众人纷纷心生疑:平郡王妃真严重到这个地步? “当这里什么地方,大过年的要当门神也挺错地方了,给老子坐下!”始终不吭声的恭亲王也在这时候忽然开口沉声一喝,倒像是在骂轩辕彻,却又似乎话中有话,不过,怒气是明显的。 轩辕彻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我现在没心情跟你抬扛,你最好闭嘴!” “你个孽子再……” 恭亲王一听更怒了,举手就要拍桌,却就听到太后适时而霸气的来了句:“不想听哀家宝贝孙媳妇儿抚琴的就都给哀家滚出去!” 太后这怒气是冲着恭亲王和轩辕彻父子出的,却听得皇上也又是一阵面色难堪,可台已经上了就这么下只会更难堪,只好和声附和着劝慰一句:“好了好了,大过年了,你们父子两就别吵了,听曲看舞,听曲看舞……” 恭亲王狠狠瞪着轩辕彻哼了一声,继续自斟自饮,而轩辕彻则干脆不理他,直直的看着殿中央的苏静卉。 被冷落一旁的贤妃也趁机做了准备,对苏静卉道:“平郡王妃,可以开始了。” 苏静卉点点头,指上琴弦轻轻拨动,旋即便有流水般轻快的琴声逸出…… 只要不去看苏静卉那个人,光从那行云流水婉转动人的琴声中根本听不出任何异样,完全不会联想到此刻抚琴的人面色越来越苍白气息越来越微弱,甚至冷汗一颗颗豆大的从她脸上滑下。 然,那琴声越完美,就衬托得那画面越强烈,简直触目惊心一般的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眼球,任谁都无法当做视而不见的去专心贤妃那卖力吸引眼球的妙曼舞姿…… 太子轩辕擎天眉头越拧越紧,可惜,他却无权这个时候喊停,只能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偷偷握紧拳头的默默看着,然后,面色阴沉到极点的轩辕彻忽然大步直直的走向了苏静卉。 恭亲王继续自斟自饮,但脸色明显的黑了下去,却没有出声喝轩辕彻。 没有喝轩辕彻,就意味着他默许了轩辕彻在皇上面前的无礼行为,表示他也对此刻的闹剧恼火不已,这样的情况下,皇上自是也不好出声说些甚么,谁都不敢出声说些什么。 眼见轩辕彻杀气腾腾的过来却没人出声,正在跳舞的贤妃不禁一惊,慌忙一个舞步往旁掠开的让出道来,但心中那个气愤羞恼简直一瞬间飙升到了极点,对皇上的表里不一无情无义更是恨到了极点! “够了!” 轩辕彻牙缝里挤出沉声的同时,伸手就要去拉苏静卉,却见苏静卉先一步抬了眸冲他浅浅一笑…… 她此刻的虚弱真不是装的,他用银针半封了她好几处大穴,她现在的气和血都流淌得很慢很慢,换做其他人,躺在床上不动时间长了也会觉得很辛苦越来越痛苦,而她却竟然还抚琴,并且她抚琴又与别人不一样,倾注了用心和情意的琴声固然比别人弹奏的动人,却也费心费力好几倍好几十倍! 她冲他笑得很浅,很薄弱,甚至两眼都已经带上了恍惚的无神,明显是在强撑着…… 轩辕彻心里很清楚,这一切只是暂时的,她最多是一会儿不支的晕过去,等拔除银针好好休息就会恢复,可四目对上那一瞬间,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心似被钝器戳穿了个大洞似得疼,伸出去的手,生生的僵在了半空。 他忽然间有一种可怕的想法,这做戏她都能若无其事的那么玩命,若是真的,若是真的岂不是…… 这么一想,轩辕彻的脸色就顿时更加难看起来,僵在半空的手就不禁缓缓握紧成拳,指节节节发白,青筋耸立,啪啪的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脆响。 见他如此,一旁的贤妃都害怕得不敢再跳了,僵僵的往远了才站定,就见轩辕彻沉身挤进了苏静卉的椅子里,旁若无人的轻轻将似乎已经处于无意识抚琴状态的人抱上自己的腿,抬手拉着她的手带着她的指,把那因为这一些列干扰而偏掉的琴声扶回正轨…… 谁也没见过人这样抚琴,一时间都惊呆在了那里,傻傻的看着,暗暗惊叹这样竟然也不走音。 那画面,太美,那琴声,太动人,让人情不自禁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直至…… 铮—— 琴弦陡然齐断,尖锐刺耳的声音宛若尖叫一般猛然就贯穿还沉醉中的众人的耳膜的同时,殿内酒壶酒杯纷纷如同被安进了小型定时炸弹一般同时炸开,噼噼砰砰乱响作一团,炸飞的碎片吓得在场女眷纷纷惊呼躲避,而贤妃最倒霉,明明躲了,却还是差点被突兀炸飞而来的碎片切破颈动脉,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而且两块小碎片还不偏不向钉上了她的脸,痛得她顿时不顾形象的尖声大叫…… “抱歉,我把琴弄坏了。” 轩辕彻面无表情的抱着已经不省人事的苏静卉起身,微微向主位上面色难看略显发白的皇上皇后颔首:“回头我就让人挑一把好琴送来做赔偿,现在先带她去找御医看看。” 说罢,也不等皇上皇后开口,就头也不回的一转身就到了门外,再眨眼已经不见了人。 殿内,霎时间除了贤妃的痛声就没了别的声音,而那痛声,却更让皇上觉得下不来台,顿时恼火吼了句:“叫什么叫,不就是出点血吗?来人,把她送回去!” 话一落音,匆匆有人上前去把气得差点没发飙的贤妃带走,而太后也在这时候慢悠悠的由嬷嬷搀扶起身,一声不响的就要走。 皇上更是尴尬,张嘴道:“母后……” 却话没说完,殿外匆匆来了人,一脸喜色的也没注意殿内的情况就报:“大喜大喜,皇上大喜,二皇子妃为皇上生了个皇长孙。” 一听这报,皇上不禁面露了几分喜色,转头就看向太后想分享的让老人家也高兴高兴,却不想,太后完全没听到似得兀自已经转过身去,正慢慢离开…… 那显然就是她老人家已经不高兴到了听什么都不会高兴的程度! 这意味着皇上开口也是自讨没趣,自然,皇上不会那么自讨没趣,可这么一来却也无疑是更难堪了。 气氛正僵,又匆匆来了个声到人才到的:“不好了,不好了……” 虽然那人一脚跨进门就觉气氛不对的赶紧闭嘴,却已经让皇上待到了发泄了目标,沉声就是一喝:“大过年的,朕刚添皇长孙,你瞎吼什么不好!” 那人吓得一琴瑟,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颤颤道:“回,回皇上的话,恭,恭亲王府的大夫人……” 轩辕谨拧眉,却等了半天不见下文,不禁道:“我夫人怎么了?” 皇上也不耐那人的支支吾吾,顺势就又是大怒的一喝:“说!” “具,具体不,不知道,只,只听说二,二少爷好像在追,追什么东西,大,大夫人喊不住他,只好让婆子丫鬟都去追,可,可婆子丫鬟才转身,就听到了大夫人的尖叫,回,回头就见大夫人摔了地上,流,流……” 虽然他半天没流出个名堂来,但在座都知道大夫人金华正怀孕,大冬天的尖叫一声摔在地上,除了流血以外就是流产了! 轩辕谨顿时脸一沉站了起来,匆匆往外几步才想起的回身抱拳:“微臣急事先告退。” 皇上自然不好拦,摆手就道:“去吧去吧,快去。” 轩辕谨应诺一句,便飞身掠出了殿门。 脸已经黑透的恭亲王转头对吕侧妃不高不低的就下令道:“你也去看看。” 大夫人怀的可是吕侧妃的亲孙,更何况,轩辕出尘和轩辕玉郎也一直不见回来,也没说怎么样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赶紧点头就匆匆起身冲皇上皇后一福,头也不回的匆忙走了。 第179节 “这年可真够热闹的。” 气氛正尴尬狼狈时,太后冷不丁的就幽幽来了一句,还道:“恭亲王,让你们家老二老四去看看老大和老三,特别是老三,那猴子脾气上来可是什么马蜂窝都敢捅的,大过年的,可别让他整出什么事来让全天下都看咱们轩辕家笑话……你就送哀家回永乐宫吧。” 淡淡几句话,恭亲王府所有人都被太后顺带走了,无疑让皇上更难堪,而且,皇上也忌惮太后让恭亲王送她回寝宫是要说什么…… 一个是德高望重依旧颇具影响力的太后,一个是手握重兵军中声望不一般的亲王,这样两个人私下谈话,怎么想都不觉得是什么好事! 皇上不禁也起身:“母后,朕也送……” “不用了。”太后淡淡打断他的话,若有似无的扫了一圈后又道:“皇上您还有很多事要忙,哀家就不累赘您了。” “母……” 皇上还想再说什么,却就听到太后沉声喝道:“恭亲王!” “是。” 交代完儿子的恭亲王也不在含糊的起身,更黑着的脸干脆不去看皇上,大步走向太后就直接搀扶她老人家走。 他只是脾气不好,并不是笨蛋,至今为止的一切他可不是一点都不知道,之所以沉默,是因为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实在难以抉择,可…… 今天,皇上的所作所为却太让他失望了! —— 恭亲王一手灯笼,一手搀扶着太后走在前面,嬷嬷宫女们远远跟在后边,那么看着,就像只有母子两相扶相依的慢慢走在长长的回廊上。 天,忽然下起雪来了…… “恨吗?” 太后突兀的问,轻轻的幽幽的:“一样的出身,不过晚了几年,却只能一辈子这么屈居臣下……” 矮了一节,就累了一生,是苦的,她知道。 恭亲王面色微妙的看了看太后,又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冲锋陷阵的事自是不能让军师上,同样,出谋划策也轮不着一介武夫来。没有那个才,自就不去谋那个位,谋也没用。” 太后呵呵笑了起来,而后就是一叹:“秦氏实在可惜了……” 恭亲王面色一变,张了张嘴,闷出一声:“母后提她作甚。” “若是没有她,你这蛮牛能开窍?”太后呵呵又笑了起来。 恭亲王顿时不悦了:“儿臣何时……” “你干过的蠢事还少吗?”太后淡淡打断他,斜着他问:“真要哀家给你一件件的数出来,好让你那不太灵光的记性灵光起来?” 恭亲王一窘,不敢吭声了。 太后叹气:“唉,是哀家和先帝的错,误了你……” 先帝非嫡非长,要荣登九五就得付出了血与其他的各种代价!当时为了得到扶持他们的势力,他们把还小的皇上和恭亲王的婚事都作为筹码许了出去,然后,先帝顺利得到了扶持,得以荣登九五,按照约定,如今的皇上娶了现在的皇后,而恭亲王,也必须娶史家的女儿做恭亲王妃…… 这时代,这些事是稀松平常的,本来一切都没有什么,只要恭亲王和皇上一样默默接受就好,可偏偏恭亲王是个倔的,是个拧的,是个蛮的,非要自己选王妃,不让他选,他就做出荒诞的事情来——王妃未过门,先弄个庶长子出来! 以为这样就能让史家气得主动退婚,也就不算先帝失信,而是他自己搞出来的,却不想,权谋人心哪里是他想的那么清高,史家好不容易抓住个皇子那肯那么容易放过,而那史家女儿也不是个省心的,忍着一口气到底还是嫁进了恭亲王府当上了恭亲王妃,只不过,夫妻两关系一直不好,以至于拖拖沓沓好几年才有了如今的亲王世子轩辕修。 折腾来折腾去的好几年,恭亲王也算是开始有些认命了,却偏偏,又遇上了秦氏…… “……都过去了。” 恭亲王倒是说得平淡,可脸却绷得紧紧一点不松:“母后就不要再提了。” 太后斜眼看了看他,又是沉沉一叹:“彻儿像秦氏,也像你,又不像秦氏也不像你,他有秦氏的聪慧,有你的脾气,又比秦氏更聪明,比你更敢狂傲不羁……” 恭亲王拧眉,迟迟才道:“他至少还是有分寸的……” “嗯,在他没遇上卉儿之前,确实有的。”太后点头,却又不完全赞同:“倘若卉儿跟秦氏一样,他可就不会像你了……” 以前还不肯定的,但是刚刚,就在刚刚,她已经能非常肯定了,然后,她有些后悔了,后悔苏静卉进这个局来,她开始担心将来的某一天,如今推动局势飞进的苏静卉会不会一瞬间破坏掉所有…… 恭亲王并不知仔细,只宽慰太后道:“儿臣会仔细看着的,您放心。” 太后瞥了瞥他,笑了,却并不是宽慰的:“算了吧,你跟哀家一样,都老了,有些事,到底只能旁边看着,偶尔推一把而已。” 提到这个,恭亲王不禁面色一阵微妙的复杂,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忍不住的开口:“母后既然清楚彻儿的为人,为何还要推他这一把?” “呵呵……” 太后轻笑了两声,竟道:“剑走偏锋,越危险成功几率就越大吧……谁知道呢?也放眼看遍,除了他之外,没得选了不是吗?” ☆、162 停,葵水来了 大过年的,刚添皇长孙,本是喜上加喜,高兴得不能再高兴的,可皇上却面黑如碳,心情一点也不好,明显谁近谁倒霉,却有些人还是不得不近…… “皇上……” 内侍尽量压着声调,小心翼翼的禀报:“留宫的左御医和张御医都没能瞧出平郡王妃究竟是得的什么病,慌张之下似有错口,当即气得平郡王一人给了一脚,而后抱着平郡王妃直接出宫去了,去的是陈御医府的方向……” 皇上一听,微讶,而后就拧眉起来:“左御医和张御医来一趟。” 内侍面色难看,支支吾吾道:“平郡王下脚颇重,两位御医现在还不省人事着……” 皇上一怔之后,青筋就转瞬窜了满脸,怒道:“这臭小子也太狂傲不羁了,皇宫之内竟也敢屡屡伤人!” 刚刚在殿内,要不是太后和恭亲王都在又都是那个态度,就轩辕彻那所作所为,他大可直接给扣个袭君的罪名关入大牢,看看秦家到时候还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救他,然,他到底还是看在了太后和恭亲王的脸面上放了他一马,可他身为君王已经放他一马了,他竟然还不识抬举,转头又给他伤人…… 这简直是在变相扇他这皇帝的脸! 内侍默默,一时半会儿不敢言语,而这时,又匆匆来了个内侍,倒是机灵,察觉气氛不对也不敢进门,却被正盛怒的皇上发现了:“进来!” 那内侍慌忙进来,气还喘得很:“奴才叩……” “直接说事!”皇上不耐烦的打断他。 那内侍慌忙应诺,喘着气压着声道:“恭亲王府的大少爷二少爷都已经找到了,二少爷还好,但大少爷受到惊吓,本梦半醒直说咳咳……直说看到了脏东西……大,大夫人流产了,也,也说看到了脏东西……” 皇上一听,顿时暴跳如雷:“堂堂皇宫,哪来的脏东西!” 那内侍这时候却不似来时那么灵光了,支支吾吾琴瑟应道:“那,那二少爷也说瞧见一团会飞的火,那,那火还会笑会说话,是那团火说要跟他玩让他抓它,他才挣了大夫人的手追上去的,至,之余大少爷和大夫人瞧,瞧见的是什么,暂,暂时也说不清楚,御林军也第一时间已经去了地方查看,并未发现有异……” 没有发现异常,就是真的有脏“东西”作祟,这是信鬼神的时代普遍人的普遍想法! 皇上也不禁为此面色一青,但很快就又摆出了君王不可一世的威严道:“朕才不信有什么脏东西,去,让人仔细问问恭亲王府二少爷,他看到的那团火去的什么方向,让御林军好好查查,究竟什么人那么胆大包天,竟敢在皇宫大内搞鬼!” “是。” 内侍应诺刚要走,皇上又补了一句:“还有,去永乐宫守着,看到恭亲王就请他过来一趟!” “是。” —— “你疯了!” 太子轩辕擎天咬牙切齿的瞪着太子妃叶茜玉,张嘴就要继续骂,可一眼瞥见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以及想到隔墙有耳,就还是忍住了,压着声却还是忍不住的捏紧她的下颚咬牙道:“这些事要是被查出来,你以为你还能当这个太子妃!” 她当不了太子妃不要紧,就怕,还把他给连累了…… 叶茜玉也不至于笨到连这个都看不出来的程度,再想到刚刚自己总算看到了传说中轩辕擎天看苏静卉的眼神,也一瞬间怒上头顶,不管不顾的一把挥开他的手,怒道:“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为了谁?我当不了这个太子妃,你也别想继续当这个太子!” 龌蹉! 竟然用那种眼神看自己的堂弟妹,简直龌天下之大蹉! 那愤恨厌恶的眼神,直直刺进轩辕擎天眼里,他莫名其妙的拧眉:“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呵,你自己清楚!” “……” —— 玉贵妃是二皇子的生母,本来喜添孙该高兴,却因为一连串的事情惹得皇上不高兴而跟着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忍着滔天怒火将贤妃祖宗十八代骂光之后,就想起了那所谓的脏东西…… “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鬼鬼怪怪!还哪哪不去,偏往了二皇子妃的产房方向飞,分明是有人怕二皇子妃先生了皇长孙,故意装神弄鬼乱搬谣言故意陷害!” 咬牙切齿说罢,冷眸一横,吩咐道:“给本宫查,不管什么手段,挖地三尺搜遍整个后宫也要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许放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本宫就不信,这‘脏东西’还能躲上天去!” “是。” —— 宫里乱哄哄一夜,恭亲王等人都是天亮后才出的宫,而轩辕彻和苏静卉,却是出宫后就直接回恭亲王府美美睡了一觉,并不打算进宫拜年。 不过,大清早,恭亲王回到府后就立即让侍卫来请轩辕彻去书房了。 轩辕彻装死赖着不动,还是苏静卉推了推他:“还是去看看吧。” 她昨晚醒来后就听说了后来的事情,自然知道,若不是当时太后不在而恭亲王又没有变相的默许支持轩辕彻的行为,皇上指定就得趁机给轩辕彻扣个什么罪,到时候不说旁的,功过一抵,南海城搏命一拼就那么没了…… 说起南海城立下的战功,皇上倒是金银珠宝山地良田的全赏了,却独独又把平郡王府给含糊了去,没有自己的郡王府,轩辕彻也就只能继续把恭亲王府当老本营,外面自己买宅子名不顺言不正不过图惹闲话让人诟病,醉仙楼倒也是可以住,但到底人来客往太不方便,长久也不是办法。 不过,属地在西北,郡王府落下也会落去西北,而西北是秦家的地盘,暂时来说也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去未必比继续呆在恭亲王府好…… 轩辕彻动了动,转头幽怨的看着她:“去看什么?老头子那张黑脸?大年初一,找晦气呢?” 苏静卉失笑,不说了,他实在不愿去的话,她推也推不走,可,她不说了,他却翻来翻去的兀自折腾了几下,到底还是起床了。 苏静卉差点没笑出来。 没笑出来,但还是被他看出来了,没好气的用手里的衣服扫她脸:“还笑,爷等会指不定还要跟那老头打起来。” “那就别打啊。”苏静卉拨开他的衣服,笑道:“明知伤身劳神还败财,却还要打,你说你们是不是自讨苦吃。” 轩辕彻却当没听到,兀自嗨皮的道:“对了,打一架砸点东西就又可以搬出去住了,嗯,就这么办。” 苏静卉:“……可搬出去后,我就不方便了。” 醉仙楼的门槛可比恭亲王的门槛低多了,一旦门槛低了,去探望的人自就多了,到时候只怕不是想拦就拦得住的,她又如何能放心的以百里明镜的身份出去?反观在恭亲王府,虽然有两个亲王侧妃一个大夫人一个世子妃,三不五时就想整点事出来,可到底是在自己家里,她如今又是平郡王妃,说是不舒服歇着她们也总不好硬闯,外面的就更不好进门了…… “能住几天住几天呗,昨晚闹成那样,总得再弄点热闹出来让上面的看才像话不是,也好给太后一个生气的的借口。”轩辕彻说话间,已经穿戴整齐,弯身捧住还在床上的苏静卉的脸又搓又揉:“你放心,爷有分寸,不至于打死自己老子。” 苏静卉一阵无语,后面那句不补充其实挺好的。 “好了,爷出去了,你继续睡,晚点我回来再起来收拾收拾去醉仙楼也不迟。”轩辕彻说罢,低头亲了亲她的额,才转身出门去。 人一走,苏静卉也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叫了香儿和水仙送水侍候洗漱。 这一次,父子两倒是意外的多说了几句,但也并未多久,最终也还是不欢而散,好在因为世子轩辕修闻讯赶到,父子两到底没打起来,不过轩辕彻还是一回来就招呼苏静卉准备去醉仙楼。 大斗篷裹得紧紧的盖着大半张脸,又由轩辕彻一路从聚宝苑抱出大门上的马车,颇像那么回事,却也好在像这么回事,因为有人在府外盯着,还一路跟着他们到了醉仙楼都没有离去。 第180节 大年初一又搬出恭亲王府住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卫昇津和秦盼蝶小夫妻第一个奔来探望。 苏静卉只好躺在床上继续装病号。 “表嫂怎会变成这样?”秦盼蝶坐在床边,秀眉轻拧:“虽说最后一次见至今也快一年了,可明明早几个月还听说你好好的,就是南海城一趟回来就……表嫂信得过的话,可否如实告知,在南海城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有些事挑明了,又得以顺利嫁入京城做上了长平侯世子妃,秦盼蝶倒是说话都比以前直白了…… 苏静卉却并不打算跟她说实话,勾唇浅笑:“哪能发生什么。不过是南北水土不一样,我从小在京城长大,忽然去南方不适应那边的水土而已,本来路上颠簸已是辛苦,再闹个水土不服,这不就垮成了这样,唉……” 秦盼蝶也没能从她脸上瞧出什么不对来,只好姑且信了,主动亲昵的拉住苏静卉的手道:“唉,当初你就不该跟表哥去南海城的……若是你有个什么……”那表哥没伤心死的撑得住再续弦,也不知道会续个什么样的,这万一是个厉害却又不利她的…… 她还是宁肯跟眼下这个合作,如此一来,她当然希望这个别有什么岔子! 苏静卉好笑又无语:“你这是在诅咒我吗?” 秦盼蝶慌忙道:“不不不,不是的,表嫂你别误会,我只是……” 只是想探探她到底得了什么病严重到什么地步嘛,她知道,只是,这种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的事,她怎么可能露给她知道? 苏静卉浅笑,拍拍她的手,颇有些意味深长道:“我逗你玩的,别紧张,我现在确实不太好,但~也不至于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你就放心吧。” 秦盼蝶看了看她,点点头:“嗯。” “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新婚感觉如何?”苏静卉岔开话题。 秦盼蝶脸一红,嗔道:“表嫂……” “已经嫁做人妇睡都睡一块儿,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前后自己跟秦盼蝶一比较,苏静卉顿时觉得自己那时候真的好淡定:“还是说……那长平侯世子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秦盼蝶赶紧否认,脸也顿时更红了,羞赧道:“他对我很好……” 看来小夫妻相处得不错。 苏静卉默默,却跟着就见秦盼蝶眉宇抹上了淡淡的愁色,不禁挑眉,问:“怎么了?长平侯夫人很厉害?” 秦盼蝶难言启齿的支支吾吾:“厉害倒不是厉害……” 苏静卉顿时明白了:“催你们生孩子了?” 秦盼蝶抿唇,默认了。 苏静卉失笑:“这撒点种子下地卖力浇水下肥,也不能每粒种子都一个时间发芽结果啊。”他们结婚才多久,竟然就被催了…… 这种思想,很多时候真让人无语! 秦盼蝶勾着头绞手指,几番欲言又止。 “你想问我什么就只管问吧,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苏静卉倒是很直接。这秦盼蝶到底土生土长的西北人,或许秦家很多大事情她都不定知道,但很多外面未必查得到的秦家小细节,她说不定很清楚…… 说白了,这人到底会有用的,有用之人当然不能随便侍候了。 秦盼蝶支支吾吾道:“表嫂没被催过吗?” 苏静卉愣了一下,笑:“肯定是有的。” 秦盼蝶立马两眼一亮,追问:“那你是怎么应对的?” “额……”这问题真让苏静卉囧,不过也实话实说:“恭亲王也亲口催过,不过被你表哥挡回去了,他那张嘴你也知道,后来不是闹得像现在一样,搬出王府住进醉仙楼来了吗?两位侧母妃倒也是私下找我提过,可到底不是正经婆婆,话也不好说得太过,然后……就不用我说了吧?” 然后太后青睐,随后轩辕彻又得封平郡王,她也就跟着晋升做上了平郡王妃,那两位亲王侧妃,也就最多就是意思性的催一催了,既是意思性的,自就没什么好忌惮的。 秦盼蝶不笨,自然一想就想到了,当即两眼又暗了下去,尴尬道:“世子爷是学不来表哥那脾气的……” 苏静卉挑眉:“难不成这事他还能赖给你不成?”卫昇津也不像是那样的人吧…… “没有没有,这倒是没有,他倒是也跟婆婆理论的,只不过……”秦盼蝶尴尬笑笑:“他脾气可没有表哥那么猛,更何况,婆婆可是他亲生母亲……” 说罢,又绞着手帕欲言又止,要说不说,脸倒是越来越红了。 苏静卉哭笑不得:“你能不能想说什么直接说?” 秦盼蝶抿唇,看了看苏静卉又躲,躲了又没一会儿忍不住看,反反复复好几次的折腾,才豁出去的小声道:“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表哥医术高明的,所以……所以……表嫂你能不能帮我求表哥给开个方子……” 苏静卉顿时被雷了个外焦里嫩。这孩子自个儿都还是孩子呢,咋就这么急着怀孩子呢?不知道年纪太小生孩子风险很大吗? 可,这又何其不是这时代女子的悲哀,只不过是她比较幸运的嫁了个敢闹的主儿,即便处境其实很难,也从不一味的委曲求全,还就算这边暂时委屈了,回头也让人家更委屈…… 不过,秦盼蝶竟然知道轩辕彻医术高明,这倒是挺让她意外的,姑且不算是不是整个秦家都知道,但至少,秦盼蝶知道的话为此怀疑她的身体状况也就不足为奇了。 “咳咳……我,我回头跟他提提,不过我可不保证能行,这种东西……”苏静卉尽量看起来不那么敷衍。 秦盼蝶笑着点点头:“只要表嫂记得就成。” 稍晚,秦碧珍夫妇也来了。 秦碧珍的丈夫,是大理寺卿田老的长孙名叫田礼轩,是秦家看上的,也是苏静卉背后推波助澜得太后赐婚的。 田老至今已经侍奉两代君王却仅官居三品,算下来实在不算多大的官儿,乍一看似乎没什么了不起的,但他却一直是掌握这大明国刑狱的最高长官,再加上那位置是个容易得罪人的位子,以及眼下九五那位心胸实在不咋地,而他却始终能保护他的家族平安无事纵有波折起伏也不大,可见他也是只相当了得的老狐狸…… 田家家教严是京城出了名的,却是这样一来,田老的子孙们就不容易染上什么恶行摊上事了,至少这位长孙田礼轩就曝光率很低,小时候没有多聪明伶俐的传说,在国子监求学时成绩也一般般,从国子监毕业后也不见有什么作为,但也没闯什么祸,可也没人知道他干什么不干什么,反正提起这个人就是“啊,就是田老那位长孙公子啊”,深刻的就一样也没有。 这样的人,自然跟轩辕彻和卫昇津这种成天出来混的没什么交集,但,毕竟跟秦碧珍成了夫妻,陪着秦碧珍来慰问一下苏静卉也不算太出奇。 苏静卉是病号,又男女有别,田礼轩自不好上楼去慰问,也就送秦碧珍到楼下,就与轩辕彻和卫昇津寒暄起来,苏静卉自就见不到他的人,不过…… 她见不到,随行而来的容嬷嬷和蓝婆子却是可以的,而且两位都是阅人无数的人物,看人都有不浅的功力,她们看和苏静卉看也差不了太多去。 “是个深藏不露的。” 容嬷嬷和蓝婆子的回答一致,可信度自就更高了,不过这所谓的“深”,也是有区别的…… 苏静卉浅笑,冷不丁的问了一句:“碧珍表妹拿不拿得住?” 容嬷嬷和蓝婆子相识一眼,都是摇头。 苏静卉柳眉轻挑之后笑了:“秦家倒是会挑人。”可惜自家的不够争气,不过也罢,秦家不能灭,却早晚是要收拾的,而那田家,京城待得好好的,总不至于狮子张口跑去西北咬皇上都不好下嘴的秦家,倒是相上恭亲王府或者轩辕彻的可能性更高…… 树大固然招风,可抱稳大树风起时总不容易被吹跑,何况这种抱法,实在不妙要脱身也容易! 秦碧珍和秦盼蝶都是太后赐的婚,婚期也接近,不过她虽然嫁的是家教严明的田家,却似乎并没有秦盼蝶的急于求子的苦恼,精神自就好许多,见苏静卉邀请他们留下吃晚饭,很干脆的就欣然答应了,要不是秦盼蝶提起要去问过卫昇津,她还真是问都不打算去问那田礼轩…… 容嬷嬷和蓝婆子这边回完苏静卉的话离开不多久,姐妹两也去菜地选菜回来了,虽然双双都是脸颊红扑扑的,但秦碧珍明显神清气爽得很。 “不过是去挑个菜,回来就跟捡到金子似得……”苏静卉笑她们:“该不是在菜地发生了什~么~好事吧?” 一听这话,秦盼蝶脸顿时就更红了,秦碧珍也红,还伴着嘿嘿的笑,显然是默认了。 苏静卉才一挑眉,就听到带她们去菜地的水仙机灵道:“田家表姑爷可殷勤了,一听说表小姐要去菜地,二话不说就屁颠屁颠的跟着去了,还明明是个文弱书生,却从头到尾给拎篮子,要使点力气的都舍不得让表小姐动手……” 苏静卉明白了。 据她对卫昇津同志的了解,实在不是什么能浪漫的人,但有样学样的脸皮倒是有的,估计是跟着屁颠去了,而古人到底保守一点,又都还是新婚小夫妻,这么来那么去难免有些触碰,于是所以,秦盼蝶才也脸那么红,不过…… 卫昇津和田礼轩都去菜地了的话,轩辕彻刚刚去哪了?也没见回来啊。 似乎看出了苏静卉的疑惑,秦盼蝶道:“相公去菜地之前似乎有人来找表哥,谈了什么多久不清楚,不过后来太子殿下来了,表哥这会儿应是正在外边的雅间里招待着太子殿下,相公闻讯就和妹夫一起出去了。” 苏静卉点点头,暗想应该是太子来得忽然,所以轩辕彻连给她个信都没机会,而果然,太子确实是来得忽然,而且非常低调,不但坐的是普通的马车,还侍卫只带了几个而已,不过,撑死也不过就是个说客,只是毕竟昨晚那状况有一部分不能排除是皇上默许的,所以也暂时不合适太明显的来,免得犯了龙颜而已…… 不多久,太子便又走了,轩辕彻客套性的留他吃饭也没有留下,只放下一大包说是太子妃叶茜玉给苏静卉准备的滋补品。 轩辕彻打开那包东西,卫昇津就第一个伸脑袋看:“啧啧,千年老山参都好几棵,这什么?诶哟哟~啧啧,这太子妃出手可真阔绰。” 田礼轩也没张望,也没附和,事不关己的默默坐一旁仔细着轩辕彻。 轩辕彻早已察觉,却也懒得点破他的任由他看个够,抬手就一把推开卫昇津:“边去边去,这些可都是要给我家宝贝卉儿吃的,你往上面喷一堆唾沫星子恶不恶心。”而后才示意性的看了田礼轩那边一眼,道:“也不怕你连襟田兄笑话。” 卫昇津这才想起田礼轩的存在,尴尬咳了两声才对田礼轩道:“我跟这祸害打小就玩在一起,平日里就开关玩笑了,你别太在意,也别因为这样就局促了。” 田礼轩浅笑:“不会。” 旁的,一字也不多说,也确实未有局促尴尬的模样,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里,好似早已融入了两人,只是不大爱说话而已,一本正经,却又不是那么古板木讷的。 倒是个有趣的人…… 轩辕彻暗笑着,也招呼道:“今儿大年初一,楼里顶多也就卖卖糕点,大厨们都清闲得很,菜就让他们烧去,我们先回小楼暖上酒水喝几杯再说。” “回小楼啊……”卫昇津有些顾忌苏静卉在那里休息,怕吵到她。 轩辕彻淡淡一瞥,道:“怎么,你想把我们家宝贝表妹凉在里边不管不问?” 卫昇津一窘,恼羞成怒的瞪他:“我这不是想这平郡王妃不舒服,回小楼喝酒,怕吵到她吗?” “叫你喝酒,又没让你发酒疯,不去拉倒,田兄,我们走。”轩辕彻说着,就自来熟的一把圈住田礼轩的脖子往外拖。 田礼轩似乎没接触过轩辕彻这样的人,一时间竟有些无措,不过,很快便有恢复了常色,虽终究不习惯的有些局促,却到底礼貌的没有推开轩辕彻的手。 轩辕彻勾唇,只当没见,而卫昇津则面红耳赤的追了上来,差点本能就飞轩辕彻一脚。 三人才从楼上下来,就遇上了刚刚进门的四皇子轩辕凌。 “你也来啦。”卫昇津没能挤进轩辕彻和田礼轩的勾肩搭背,干脆去迎轩辕凌,跟他勾肩搭背去。 轩辕凌没好气的推开他热情手臂,看着田礼轩问:“这位是……” “我连襟,田礼轩。”卫昇津给两人介绍:“这位是四皇子轩辕凌,跟我一样,也有一份醉仙楼的小股。” 轩辕彻也适时的放开了田礼轩,好让他能给轩辕凌行礼。 “田公子不必这么客气。”轩辕凌还礼道,客套罢,就问轩辕彻:“这是准备去哪?” “回后边小楼喝酒啊。”轩辕彻也不瞒:“既然来了,就一起呗。” 轩辕凌也有卫昇津一样的顾忌:“回小楼……” 轩辕彻无所谓道:“总不能把我两个表妹撂那儿不管,没事没事,我们在楼下喝我们的,让她们在楼上继续聊她们的,若是有个什么,也吆喝一声就能听到。” 所以这才是重点吧,所谓的不能冷落表妹不过是借口…… 轩辕凌和卫昇津默默,却也理解,毕竟轩辕彻疼苏静卉他们也是一直看在眼里的。 如此这般,连同新加入的轩辕凌一起,便转移去了小楼喝酒吃菜,而秦盼蝶和秦碧珍则在楼上跟苏静卉开一桌,不过苏静卉到底是“病号”,需要多休息,吃饱喝足之后秦盼蝶和秦碧珍也就告辞的下楼了。 有女眷在旁,说话吃酒多少就有了些忌惮,没那么放得开,没成婚无女眷陪伴的轩辕凌最是尴尬,于是识趣的第一个起身先告辞了,随后田礼轩也“不胜酒力”的主动投降…… 看了看眉宇带着困意的秦盼蝶,卫昇津也挠挠头就不跟轩辕彻拼酒了。 轩辕彻也不笑话他,干脆的送了人走才又回小楼。 “你的东西找到了,不过机关太多,没能进去。”轩辕彻没头没脑的一句,倒是把苏静卉说得有些糊涂:“什么东西?” “外祖父给你的东西啊。”轩辕彻笑:“今天回了消息,说是找到了,不过找到的人进不去,得换个通机关的去破了机关才行。” 苏静卉才想起来那个藏宝图,道:“这么快找到也不错了,反正也不急着用,慢慢来也没关系。” 轩辕彻点点头,钻进被窝里靠床头躺着,将她搂在怀里,一本正经的道:“银子太多怎么花也是个难题。” 第181节 苏静卉无语。您这思想让人家穷得揭不开锅的情何以堪? “腹诽爷什么呢?”轩辕彻斜她。 苏静卉否认:“没有。” “哼,没有?”轩辕彻一把勾住她的下巴,让她仰着脸跟自己对视:“爷明明看到你有几根眉毛抽了下。” “……爷好眼力。”好无聊的眼力! “没办法,谁让爷娶了你这么个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女人,不时刻紧盯练就一双好眼力,非得错过许多东西不可。”轩辕彻哼哼说着脸就愈发盖低下来,还故意的满嘴酒气呼噜呼噜喷她一脸。 苏静卉没好气的推开他:“别闹了,很痒。” “哪儿痒?爷给你挠,这儿?这儿?还是这儿?”边说着,嘴就边在她脸上一个劲的乱拱,拱来拱去就往了下,直接拱松领口就钻了进去,准备一鼓作气杀向那片柔软,却…… “我葵水来了。” ☆、163 蛊,乱中再现 轩辕彻的脸,一直黑到第二天早饭后才不得不缓和,因为苏渊夫妇带着苏静灵和苏云博,以及苏云览苏云群来了。 本来大年初二,该是轩辕彻带苏静卉回娘家探望父母的,可苏静卉如今的情况不回去也谁都理解,倒是没想到,苏渊夫妇会带儿女来了。 苏渊虽是父亲,却也不好进已经出嫁的女儿的房间,就只能和轩辕彻在楼下说话,让苏叶氏带着苏静灵姐弟几个上楼看看苏静卉。 说到这里,不得不再次感谢敖志明同志教苏静卉同学的易容化妆术,又一次把人骗了过去,还震撼到了…… “只听说不好,却怎么也没想到不好到这个程度。”苏叶氏都被苏静卉那憔悴虚弱的模样吓到了,坐近床边拧眉又仔细一番,只越看越觉得差:“怎么会这样?” 苏静灵是恨不得苏静卉早点去死的,可苏静卉还什么都没帮她呢就那模样躺着了,万一真就这么直接翘掉了怎么行?又不禁也拧紧了眉,这一刻的关心还真是真的:“大姐,你还好吗?”还能活到给我找个好归宿吗? 苏静卉看着各有盘算的母女两,真是差点没笑出来:“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糟糕,仔细调养就会好起来,放心吧。” 相比之下,那三兄弟连苏云博都厚道一些。 说起苏云博,这还是苏静卉去南海城回来后第一次见他,人明显瘦了一圈也黑了很多,精神看上去倒也还好,但眉宇之间原本那股不可一世的傲娇之气却明显的弱得只剩不成气候的星点了,而且,虽然没和苏云览苏云群两人贴站着,但明显是一排…… 苏云博是苏家嫡长子,以前就不知天高地厚的高高在上,从不削与苏云览和苏云群站一排,更甚至不允许两庶弟跟他站近站同一排,否则直接打人,而如今他却似乎并不在意那些了,且余光时不时的就本能戒备的瞥向两个庶弟,好似怕他们忽然揍他一样。 苏静卉暗暗挑眉,瞥向苏云览和苏云群,两人却都低着头降低存在感。 显然三兄弟在她不在的时候很有故事,虽然有些好奇,但她也不急在这一时,也就自然而然的跟苏叶氏和苏静灵继续瞎客套的推太极了,而与此同时的楼下…… 苏渊很直接的道:“这里没外人,平郡王妃的情况还请平郡王如实告知。” 轩辕彻却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看了看他后勾唇浅笑,不答反问的道:“那么,岳父大人此刻焦心的,是苏静卉这个女儿呢?还是平郡王妃这个人呢?” 苏渊怔了一怔后,面色不太好看道:“平郡王这是什么意思?” “这世道人活着都不容易,岳父大人能把当初一败涂地的苏家带回今时今日的地位,着实让人钦佩不已,我也知那不是如今嘴上说说的那么容易,而曾经究竟付出了多少汗水心血以及心酸,也唯有岳父大人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我也不想过问那些更懒得过问……” 轩辕彻勾唇,笑得邪魅:“所以呢,我只想问未来。” 苏渊抿唇,默默的看着他。 琥珀色的漂亮桃花眼微弯,轩辕彻道:“于是,就非常有必要知道岳父大人此刻焦心的究竟是苏静卉这个女儿呢,还是平郡王妃这个女儿?” 苏渊拧眉了。 轩辕彻那话乍一听很矛盾,因为苏静卉就是平郡王妃而平郡王妃就是苏静卉,看似的两个其实根本就是一个人,可,仔细起来却又并不矛盾…… 苏静卉是苏渊的女儿毫无疑问,二者骨血相连,任何力量都不能实质性的真正切断两人之间的这种血脉关系,但平郡王妃却就不一定非是苏渊女儿不可,平郡王妃只是一个身份,很轻易就能切段跟苏渊之间的联系! “怎么了?”许久不见苏渊回答,轩辕彻也不恼,浅笑依旧也并未带讽刺:“我的问题就这么难回答吗?” 这问题本身没有那么难回答,而难的,是苏渊摸不透轩辕彻这个年纪轻轻的年轻人…… 外面都说他宠妻如命,视苏静卉为珍宝,可,苏渊活了大半辈子,官场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心行不一的人实在见得太多了,太多太多了,这世道活着不容易,活得有位置更不容易,他已经不相信世界上真有能那么纯粹的人,不相信真有能为了一个女人和豁出去一切的男人,至少,他就是一个失败的例子! 年轻的时候,他也曾有过浪漫有过以为能不顾一切的狂傲,但是,家这个东西太重了,太重太重了,生生碾碎了他的浪漫,让他那以为能不顾一切的狂傲灰飞烟灭…… 轩辕彻才十九岁,无论过去遇过多少,也终究才只是他人生的三分之一,正跟当年的他一样,虽然他知道自己是自己而轩辕彻是轩辕彻,结局到底会因人而异,而,眼下又谁敢说,当下的轩辕彻不是曾经的自己? “确实很难回答。” 苏渊这么直白而又委婉的回答,倒是让轩辕彻略微愣了一下之后,才笑道:“没关系,岳父大人可以慢慢想,想好了再回答也没关系,我不急,相信您也不急。” 苏渊一怔,面色微妙的有些难看,这是变相的让他别再追问苏静卉的真实情况吗?要等他想好了,才告诉他? 沉了沉,苏渊忍不住提醒道:“平郡王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切莫忘了当下也不过只是当下。” 纵使现在战功在身,也不该太狂太傲,免得一不小心切断自己后路,后悔莫及! 轩辕彻笑了:“多谢岳父大人提醒,不过呢,人之一生有长有短,谁也不清楚自己那段是长是短,还是适当的及时行乐比较重要,免得徒争人生漫漫,回头细数却一件轻松畅然的事都没有,甚至放眼而去,想分甘的人早已葬在昔日苦里化土随风,纵是拼命伸手,也够不到一点……” 苏渊抿唇瞪眼,面色微微发青。 轩辕彻却当没见,继续道:“那种凄凄惨惨戚戚的人生一日都恨长,早早了结也是好,倒是省事不少不是吗?” 苏渊嘴角直抽抽,总觉得轩辕彻话里话外都带着刺,扎得他心肝肉肺都疼,却又不能喊出来,着实气愤又郁闷。 轩辕彻却呵呵笑了起来,道:“我也就随便说说,岳父大人何必往心里去?” 有些事有些人,唯有不在乎才不会往心里去,而往心里去的话嘛,呵呵…… 苏渊抿了抿唇,道:“不懂平郡王在说什么。” “朝堂上都说岳父大人心机深沉难对付,但如今看来……”轩辕彻咧嘴:“其实还是挺可爱的嘛~” 举杯喝茶想分散注意力的苏渊一听,刚刚入口的茶“噗”就喷了出来,上了些年纪也依旧俊朗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瞪着轩辕彻,想看看他到底是在胡说八道,还是真瞧出了什么而故意拿他开涮…… 竟拿自家岳父开涮,这小子还真是时刻不忘对得起那些传言那些名号! 轩辕彻若无其事的躲过,还问:“岳父大人怎么了?这茶是烫了还是凉了?”说罢,也不等苏渊回话,扬声就吆喝:“来人,给苏大人重新上一杯香茶。” 苏渊:“……” —— 苏渊特地跑一趟,没见到苏静卉就算了,没从轩辕彻那里问到什么就算了,还气了个半死,黑着一张脸上了马车回去。 “你跟父亲说了什么?”苏静卉是没有下楼,不过苏渊喷茶这么大的事,还是会有人知道并且细报她的。 轩辕彻想起苏渊当时的反应就忍不住笑出声来,拉苏静卉进怀里坐下:“岳父大人出乎意料的可爱。” 听着他的话再想想那个苏渊,苏静卉瞬间囧了。 “我跟你说……”轩辕彻清了清嗓子后,跟苏静卉把与苏渊之间的对话说了一遍,忍俊不禁的笑道:“若他不是心里还惦记着你母亲,曾今确实深爱你母亲并许诺过什么,何必因为我那番话而反应那么大。” 这些,或许原本的苏静卉听到会有反应,但现在的苏静卉却只觉事不关己。 这副肉身是苏渊和林含玉的爱情结晶没错,但灵魂不是,都没有那么深刻的血脉情感,又何来的憎恨?又哪来的资格权利去质问唾弃苏渊屈于情势如何如何?更何况,若苏渊不是眼下的苏渊,苏家还能是如今的苏家吗?她一缕异世游魂,又还能得到这一副肉身安命重生吗? 不能! 所以,她不但不能怪苏渊怎么怎么样,还得感谢苏渊够识时务顺了形势,虽说他的这种做派会对他们有所影响让他们不得不连他都要小心,但,只要他们做到让他敢下注不得不豁出去下注,却就又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了不是吗?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可是……”轩辕彻捧她的脸转面向自己,笑得挺无耻的:“你不觉得这是值得利用的地方吗?” 苏静卉怔了一下,哭笑不得:“我娘地下有知,会哭的。”竟然想利用苏渊平日藏得深的对林含玉那点旧情将苏渊拖下水…… 轩辕彻也不怕苏静卉怨他,耸耸肩道:“我可不知道这世上有不与豺狼虎豹为伍又能毫发无伤的穿过满是豺狼虎豹的森林得到想要的办法……岳父大人不是太天真,而是太自负,苏家如今还能安然,可不全是因为他睿智本事,而是因为事情还不到非他下注不可的地步。” 而,一旦到了非下注不可的时候,他恐怕就没法保持现在的冷静了,到那时候,他苏渊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值钱”了! 苏静卉当然知道,浅笑:“我知道,也不会让事情落到那个地步的,不过,还是谢谢你今天给开这个头。” “不谢不谢,实在要谢就用实质……” 苏静卉轻轻打断他:“葵水刚来。” 轩辕彻瞬间黑脸,好一会儿才抽着嘴角道:“我不介意先打欠条。” “……” —— 苏静卉“不舒服”,不能回娘家拜年,也不能去林家拜年,但都派了人送礼物去,而有些平日里都沾不上恭亲王门槛的人,就争先恐后的挤着上醉仙楼来了…… 初三正式开始营业,醉仙楼的生意就一下火爆了起来,而举凡来吃饭的都家族式偏多,十之*女眷都会揣着礼物拉着孩子去拜见一下苏静卉,即便人不得见,礼物也还是强硬留下。 初四,已经出嫁的林秋萍和林云心也各带男人上门拜访来了…… 本商贾家庭出身憨厚老实的就是极品,而能讨得林秋萍和林云心这两个曾经有过不切实际梦幻的小姑娘欢心的,又岂能是憨厚老实的?更何况,若是憨厚老实的,又如何抵挡家族利益的斗争? 总归,林老爷子能看得上的,未必是最好的,但也不会是太差的就是了…… 苏静卉早看破这一点,自就不必去关心姐妹两的丈夫什么鼻子什么眼了,打发林秋萍和林云心两人也容易,简单的几句客套,直接来个“累了”就能将人打发走,倒是秦盼蝶为了生子秘方不屈不挠,又加上卫昇津和轩辕彻的关系跑醉仙楼比其他人更方便,竟初五就又跑来了。 苏静卉却是那天转头就给把那事给忘了,好在太后先一步来了人让她和轩辕彻进宫…… “回头再跟你仔细说,现在我得先进宫一趟。” 扔下这样的话,苏静卉就被轩辕彻送上了马车,而后启程往皇宫而去。 路上轩辕彻随口问:“回头跟盼蝶说什么?” 苏静卉顺势把事说出来,无奈道:“那天后来我忘记了。” “忘得好。”轩辕彻道。 苏静卉失笑:“所以,我回头该怎么跟盼蝶表妹交代?” 轩辕彻想了想道:“这事也不是她一个人努力就行了的……回头我跟卫昇津说一下。” 苏静卉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慢悠悠晃到皇宫,恭亲王已经在那里了,见到他轩辕彻和苏静卉都不意外,更知道太后招他们进宫,无非是让他们“合理”的搬回恭亲王府去,以方便百里明镜现身。 果然,太后劈头盖脸就直接来一句:“你们父子两上辈子有仇还是怎地,一见面就大眼瞪小眼的?还是存心想吓坏谁?” 恭亲王抿了抿唇,没吭声,轩辕彻则嬉皮笑脸道:“太后莫要冤枉人,我可没有瞪他。” 这话一落,就惹得恭亲王冷眼又是一横,而太后也没好气道:“得了得了,少卖嘴皮子了,哀家今儿叫你们来什么目的不用哀家说你们心里也有数,可莫要抹了哀家这老脸,大过年的又吵吵闹闹让人看笑话。” 轩辕彻撇撇嘴,没吭声,而他都不吭声,当老子的恭亲王又怎么愿意先吭这个声? 不见两人应声,太后二话不说便拉脸:“怎地,还要哀家找人把你们一顿打嘴巴才能动是不是?” 苏静卉也趁机拽了拽轩辕彻。 轩辕彻低头看了看她,才不情不愿的应声:“知道了知道了,只要老头不蛮横肯讲理,谁乐意跟他吵。” 第182节 恭亲王一听火就上来了,横眸一瞪就想骂过去,却是看到他身边羸羸弱弱得靠着他扶才站得稳似的苏静卉,到嘴边的骂才生生的咽了回去,哼哼道:“只要这臭小子懂点分寸讲点礼貌,本王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太后摇摇头,实在懒得说两人什么了。 没一会儿来了个内侍,说是皇上请恭亲王去一趟御书房。 太后摆摆手就放人走了,还顺势把轩辕彻赶出了殿去,留下苏静卉美其名曰作伴,而其实也不过是让太子以及其他皇子有机会把轩辕彻拉去“劝慰”。 “虽然风险不低,但如此一来你倒是可以外出了……” 旁边无外人的时候,太后才轻轻跟苏静卉说起,而指的,当然是苏静卉以百里明镜身份现身的事:“哀家能帮的不多,许多事情还是得靠你们自己。” 没有外人在,苏静卉自也不用装虚弱了,点头道:“太后放心,妾身都明白。” 太后拉过她的手轻拍了拍,道:“本这么危险的事不该让你去做,可看来看去,哀家也实在找不出更能放心的人去办了。” 苏静卉挑眉,那永安侯呢?却没有问出口。 太后从不是糊涂的人,即便许多年不见真正的永安侯了,却也不至于把人忘得那么一干二净才对,相比如今的永安侯魏宸,特别是近年来的表现,应也是让太后心中疑惑而忌惮的。 远亲还不如近邻呢,更何况,就在太后膝下长大的九皇子轩辕璟的血可比魏宸跟太后的血浓得多了,怎么想,太后都没道理为了一个侄子而让自己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孙子多添一份危险! 稍晚,皇后和玉贵妃就前后脚的到了,都没说上几句,德妃和淑妃就也相伴着来。 “瞧瞧这小人儿可怜的,本来就够娇小了,又南北那么一颠簸就更憔悴了,还被贤妃那不识趣……”玉贵妃话到一半惊觉失言的赶紧断去,故作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太后不见不悦后,才松了口气的模样怜悯又慈爱的安抚苏静卉:“唉,好好休养,吃的喝的都挑最好的,别怕花银子,来,本宫这儿有两棵千年雪参,你先拿去吃着,要是合适,本宫回头再想办法给你弄两棵。” 二皇子是玉贵妃生的,好不容易二皇子妃争气给皇上添了个皇长孙,本是值得得意的大喜事,却偏偏遇上那些破事影响了皇上的心情到现在还没给孩子赐名,“脏东西”又找不到,查不出是谁背后搞鬼就是心中有谱儿没证据也是白搭,想到她的宝贝孙子莫名其妙背下不祥之名她就一肚子气,自然要找个地方解解恨,贤妃理所应当成了靶子…… 谁叫那贱人平日霸占皇上就算了,还挑了那天触霉头! “贤妃妹妹到底年轻,贵妃妹妹别太往心里去。”皇后轻叹一句简单的宽慰,却是把贤妃加黑了一把的同时,加踩了玉贵妃一脚,提醒所有人她玉贵妃记恨着贤妃。 而,落井下石似乎是这宫闱中人最爱,就连平日里不怎么得宠吭声的德妃和淑妃这会儿都忍不住附和两句,并聪明的以皇后马首是瞻,让贤妃黑得更巩固一点,让玉贵妃恨贤妃更明朗化点…… 当然,玉贵妃都有东西给苏静卉,后宫之主的皇后也不能吝啬这么一点,奇珍异草差点没论上斤的送,德妃和淑妃也跟着意思意思。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么多个女人凑在一起简直就是戏连台,嘴一张话就不停,这个说累了那个上,东拉西扯半天没个完的意思,好在太后在,淡淡一句就将皇后三妃全打发了,也没留苏静卉吃午饭,直接命人把轩辕彻找回来把人接走。 于是这般,轩辕彻和苏静卉又搬回了恭亲王府…… 大夫人金华虽受了惊吓直接摔一跤流了产,但到底是大人也救治及时并没血崩,倒是比较好应对,可怜的是轩辕出尘只是个孩子,被吓得狠直接失了魂,满京城的高僧道士都请遍了,依旧没能把魂招回来,至今高烧不退半梦不醒,继续下去,要不了多久就得没了。 大爷轩辕谨朝中有事还要被吕侧妃拽着这些事,而吕侧妃也不肯放了府中大权被史侧妃趁机抢去,硬是母子双双忙得焦头烂额,不知不觉就更疏忽了轩辕玉郎,也就不过这么短短几天,小家伙就瘦了一大圈,跟快枯死的花儿似得垂头丧气没点精神…… 也不知小家伙从哪听说轩辕彻和苏静卉回来了,竟又一次偷偷往聚宝苑跑,可,何止宫里有“鬼”,这恭亲王府的“鬼”也多得是到处有。 “二少爷,您,您怎么又一个人跑过来了!” 守院门的婆子丫鬟看到小小的轩辕玉郎游魂似得往院里来,不禁惊呼出声,赶紧报轩辕彻和苏静卉。 苏静卉哭笑不得,推轩辕彻:“孩子到底是无辜的,去看看吧。”她也不方便出门去。 轩辕彻也素来不对这些小辈抱什么偏见,自没什么所谓的出门去接人,也好在是他出去接的人…… 瞧着轩辕彻拎猫儿似得把轩辕玉郎拎进来,苏静卉好气又好笑,才刚想说他什么,就见他抬指就点了小家伙的睡穴,不禁一怔。 轩辕彻把轩辕玉郎放正在烧着的炕上,盖好被褥才对等着他开口的苏静卉道:“被下蛊了。” 苏静卉又是一怔,而后脸沉了下去:“这习蛊术奇门的人竟说多就多起来了。” 之前给水仙下蛊的被秦溯收拾了,转头又来一个,还一出手就又找上了正往聚宝苑来的轩辕玉郎…… 针对的是谁,还用去想吗? 轩辕彻别的也不多说,只道:“我已经派人通知大哥孩子在这儿了,应该很快会来接人。” 苏静卉点点头,还是忍不住问一句:“那玉郎的蛊……” 俊脸一沉,轩辕彻冷冷道:“总得把下手的拎出来。”免得敌在暗自己在明,解了这个回头又来一个。 “我约莫有些线索……”苏静卉道。 轩辕彻道:“跟我想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有人选却不急着下手,苏静卉不禁莞尔的点点头:“弄明白些也好,免得招上的是什么蛊毒家族,一个个的来寻仇没完没了。” 轩辕彻正是这个意思,点点头。 不多久,轩辕谨便亲自来了,却竟然开口便把轩辕玉郎托付给轩辕彻和苏静卉:“我也知道三弟妹现在身体不适不该让她帮我照顾玉郎,可玉郎这孩子就是喜欢黏她,这偷偷跑过来也不是第一次,再加上金华现在还躺在床上自身难保,出尘又要照顾……” 苏静卉在房里听得清楚,直觉无语,暗叹轩辕谨还真开得了这个口。 轩辕彻则是拧眉想了想后,道:“大哥拜托我自是义不容辞的,但我明日开始就要回神机营,玉郎的事就只能卉儿一个人……我还是得问问她的意思。” 轩辕谨点头:“理所应当。” 轩辕彻装模作样回房问苏静卉。 苏静卉没好气白他一眼,却还是道:“反正这院子人手足,容嬷嬷和左妈妈又都是宫里出来的经验丰富,何况还有那么多丫头,这么多人总不至于看个孩子都看不好,既然大哥求上门了,就应了吧,谁还没个困难要求人的。” 要是轩辕出尘没救回来而轩辕玉郎又因为不能留在聚宝苑,频频往这边跑出个什么意外来…… 金华和吕侧妃还不得跟她拼命! 轩辕彻无声轻叹,揉了揉她的头:“辛苦你了。” 苏静卉无声道:辛苦倒是不辛苦,但本来准备明天回神机营的,如今却是要重新挑日子了。 轩辕彻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的先转头出去应付轩辕谨再说。 看了看炕上的轩辕玉郎,苏静卉叹气。 若是当初知道逗个孩子玩能逗出这些事情来,她还不如冷若冰霜到底直接不理会这个孩子,可…… 孩子又到底是无辜的! ☆、164 啧,狗丑主心 轩辕玉郎醒过来后就跟水仙当初一样,肉眼看不出什么具体区别,至少苏静卉看不出什么,但大房的事确实严重到影响到了他,整个人都显得病怏怏的很没精神,也几乎不太说话了。 苏静卉闲着没事还特地研究一下,却半天没点实质性的成果,搞不清楚轩辕彻和蓝婆子当初到底是怎么第一时间发现中蛊的。 不过算了,虽然她也久病成医懂些医术,可到底不是正经大夫,再加上蛊毒这门神奇技艺她那个世界可没有,而轩辕彻之前也只是纯解释没有教,更强迫性的给了她一口秦溯的蛊血排除被蛊毒侵害,到底,她就算研究出来也没有多少用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夜幕降临,该睡觉的时候问题就出来了——轩辕玉郎不肯跟轩辕谨派来的平日里就是专门照顾他的婆子丫鬟去别的屋睡就算了,还非要赖着苏静卉不愿自己一个人去炕上睡。 轩辕彻也不乐意他在中间,叔侄两人拧了略微半刻,当叔的直接就卑鄙的一指送了小侄见周公去,而后拎猫儿似得把轩辕玉郎扔出房去让大房来的那几个婆子丫鬟照顾。 苏静卉无语,干脆翻个身当没看到。 轩辕彻转身回来就见苏静卉背对着他,挑了挑眉直接把人翻转回来:“这是觉得我跟个孩子都那么计较太孩子气?” 苏静卉很无奈但也很平静:“没什么,我习惯了。” 这回答倒是让轩辕彻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这习惯好。” “所以我可以睡觉了?”苏静卉说着就闭上了眼。 轩辕彻挑了挑眉,却也不说什么,直接起身脱了衣服就钻进被窝里搂着她。 他没乱动,就是一条长腿压在她下身上,因而起初苏静卉也没觉哪里不对,但很快,她就控制不住的黑线滚滚了,睁眼瞪着旁边那被下一丝不挂浑身滚烫的某人。 他还一脸无辜的道:“我可不是故意的。” 苏静卉默默的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 “现在可就是你的错了!”理直气壮一句,轩辕彻直接翻身压过去,一边毛手毛脚一边道:“明知我经不住你诱惑,还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 苏静卉无语了,但姨妈大人已经走,说什么于他而言都没用! —— 次日大早,轩辕玉郎就跑来拍门了,有大房的人在,香儿等人也不好动粗,而光劝明显是没用的,小家伙根本就不理会,倒是没哭,却很执着的碰碰拍门个不停,直到…… 轩辕彻黑这个脸开门出来,再次拎猫儿似的把他拎起来,沉声道:“小子,寄人篱下就该有点寄人篱下的样子,不知道你三婶儿身子不好要好好休息吗?你再这么吵我就把你扔回去。” 说罢,把小家伙往大房来的婆子怀里一塞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转头回房,轩辕彻就看到苏静卉趴在床上蜷在被子里眨巴着眼睛看他,挑了挑眉,走到床边才问:“怎么了?” “奇怪,你怎么还在?”今天不是要去神机营吗? 轩辕彻黑线:“你究竟是有多嫌弃我在家?” 苏静卉缩了回去,不吭声了。 轩辕彻床沿坐下,没好气的掐上她的脸:“多说一句你是会怎样?” “我累。”苏静卉没好气的拨开他的手,颇有那么点抱怨的意味,对他的“卖力”表示不满。 轩辕彻哼哼:“别装,我已经很客气了。”天地作证,他可是半夜就放过她了的。 苏静卉懒得跟他理论这些没用的,闭着眼继续做“病号”。 轩辕彻哭笑不得的刮了她鼻梁一下,倒是没有继续闹她的兀自穿起衣服来,而后才慢腾腾的让香儿送洗漱的水和早餐进房间来。 趁着轩辕彻洗脸的功夫,轩辕玉郎又溜了进来,却还没跑到床边就又被轩辕彻拎住了,直接扔上炕,沉声问:“我刚说什么来着?” 轩辕玉郎嘴一扁就直接看向床,却见苏静卉静静的躺在床上好像没有睡醒,眼一红就想叫,就听轩辕彻道:“敢哭就扔你回去。” 轩辕玉郎顿时眼一瞪嘴更扁了,却是没敢哭出来,又那么点不驯的仰着小脸看着轩辕彻。 轩辕彻挑眉:“怎么着,不服气?” 轩辕玉郎不吭声,斜了斜苏静卉那边,打算一见苏静卉动就大叫她救,可苏静卉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似乎很累睡得很沉。 小家伙顿时苦恼了,轩辕彻却得意得爽翻了,哼哼着道:“以前叔不跟你计较,是因为你还小,横竖毛都还没长齐,你叔我又忙你三婶儿又不爱往外跑,你时不时来玩一下也好给她做伴儿,却没想到你个臭小子,毛还没长齐就想跟叔抢女人,叔的女人是你能抢的吗?” 苏静卉听得黑线,却也不想参合轩辕彻的“叔主权”论,默默继续装睡不动,而外面大房来的专门照顾轩辕玉郎的婆子和丫鬟,被雷得外焦里嫩的同时也急得不行,却也怕轩辕彻而不敢闯进房间来,只能求爷爷告奶奶的低声恳请翠竹幼梅等人帮忙…… 翠竹幼梅等人又怎么会帮?丹葵还直接黑个脸道:“你们大房规矩够可以啊,没有主子召唤主子的屋子想进就进!” 大房来的为首的妈妈姓甘,赶紧道:“不不不,我们那院子也不许这样,是我们的错,我们一着急就糊涂了……” 青芝冷笑:“急糊涂了?甘妈妈急什么?二少爷是平郡王亲侄子,平郡王还能怎地二少爷不成?” “不不……”甘妈妈顿时面红耳赤,不知所措的低声下气。 真低声下气的人眼儿还这么有劲?简直随时能一眼刀杀死人似的…… 丹葵暗暗冷笑,阴阳怪气道:“甘妈妈可真逗,分明是大爷和大夫人相中照顾二少爷的得力人,却硬要跟咱们几个小辈的丫鬟低声下气说自个儿这也糊涂那也糊涂的……啧啧,这知道的人只当是甘妈妈谦虚,不知道的,还指不定以为我们聚宝苑的人在欺负你们呢。” 不说传不传出去外边的人怎么看,起码年纪小小还不会分是非只能看表面的轩辕玉郎要是听到了瞧见了,就保准以为是她们欺负了他的人…… 第183节 啧,果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狗! 甘妈妈眸一沉,却把脸压得更低腰也更弯,更小心翼翼而卑微的道:“姑娘说的是,说的是。” 丹葵和青芝相视一眼,冷笑,干脆不理她了。 平郡王妃可是直接说过的,她只是懒得惹麻烦,可不是怕麻烦,这些人明摆着就不安好心要寻麻烦,她们又何必多浪费口水? 见两人不理她了,而翠竹幼梅又从始到终不吭声,甘妈妈独角戏也唱不下去,只要沉默了下来,紧张模样的往屋里伸脖子,而屋里…… 轩辕彻的话轩辕玉郎是有听压根没有懂,但还是可以感觉得到轩辕彻的不高兴,抿着唇半天不吭声的时不时往床上瞥,等苏静卉醒来再打算的模样。 这时,水仙端着早膳来了。 “看着他。” 轩辕彻直接扔了水仙一句就往床走去,并令香儿端着洗漱的水跟上。 床沿坐下,轻拍了拍装睡的苏静卉的脸:“卉儿,醒醒。” 苏静卉黑线,装死不动。 轩辕彻不屈不挠,继续轻拍她,很有耐性的又重复一遍,并道:“我知道你很累,但早餐还是要吃的,来,起来洗脸漱口,吃些东西再说。” 苏静卉无语的睁开眼,瞪着他。特么的,她还光着,他却一本正经的让她起来…… 耍她呢吧! 香儿约莫猜到了大概,顿时有些尴尬,干脆勾低着个脸盯手里那盆水一动不动。 轩辕彻全当没看到,浅浅一笑温柔得不像话,伸手就用被子裹着苏静卉把人拉起搂在怀里,一边伸手去香儿端着的水盆里拧毛巾,一边哄孩子似的道:“不好好吃饭病怎么能好?听话,好好吃饭,一会儿吃饱再睡就是了。” 苏静卉无语,倒是他戏演得像模像样的,完全把轩辕玉郎那小家伙唬得一愣一愣的,早伸长脖子想出叫,却愣是半天没出个声,小眉头越拧越紧。 不过,苏静卉既然已经“醒”了,就总不能不跟小家伙说句话:“玉郎吃早饭了吗?” 轩辕玉郎转头看了看已经摆上炕上小几的早餐,吞了吞唾沫,没吭声,不过显然是还没吃的。 苏静卉当即不悦道:“大爷不是派了平常照顾二少爷的妈妈过来帮忙吗?怎么都这时候了还不喂二少爷吃早饭?平日里她们也是这么照顾二少爷的?” 轩辕彻趁机就沉声道:“水仙,先带二少爷去吃东西,顺带让容嬷嬷把平郡王妃问的话好好问个清楚明白再报我,真那么不力,我跟大哥说说让他考虑换人就是,玉郎可是恭亲王的亲孙我亲侄,没得因为年纪小就被些偷奸耍滑的下人欺负了去。” 水仙应诺,伸手去抱轩辕玉郎:“二少爷,奴婢先带你去吃些东西。” 轩辕彻那些话轩辕玉郎没全懂,但水仙的补充他懂的,却没动,转头看着苏静卉。 “去吧,吃饱饱的,晚些三婶要摸肚子检查。”苏静卉浅笑。 轩辕玉郎抿抿嘴,到底还是伸手由水仙抱出了屋去吃东西,香儿趁机端水跟上,屋里顿时只剩小夫妻二人。 苏静卉没好气的推开轩辕彻,伸手去拿衣服。 “我帮你。”轩辕殷勤的伸手抢先一步拿走衣服。 苏静卉一把抢回来:“这个时候,别玩了行吗?” 轩辕彻撇撇嘴,转头先去吃早餐,才两口就听到脚步声匆匆往屋子这边来,但到底还是在小花厅门口就被翠竹幼梅拦住了,不过委屈声还是传了进来:“平郡王妃,奴婢没有不喂……” “再吵一句,扔出院去!” 轩辕彻冷冷的声音一盖出来,翠竹和幼梅就沉下脸盯着甘妈妈,等着她再出一声好动手。 甘妈妈倒是识趣的,话到此为止也就委屈的断去了,默默站在那里,可容嬷嬷却哪里肯放过她,淡淡道:“甘妈妈是大夫人那儿的人,奴婢确实管不得您,但奴婢有平郡王的令也是没办法,您非要端着个架子不削跟奴婢谈,奴婢就只好陪您到大夫人或者吕侧妃那儿去说了。” 甘妈妈一听就黑了脸,但很快又缓了过来,并低声下气道:“容嬷嬷言重了,我没……” 话没说完,翠竹和幼梅就一左一右的架住了她,直接往院外送,并道:“甘妈妈抱歉,平郡王又令奴婢们不得不从。” 甘妈妈一怔瞪眼,这也算。 幼梅压着声“好心”道:“唉,您就不应该在门口回容嬷嬷的话,哪怕是走开两步说奴婢们也好交差啊,可能……抱歉抱歉,平郡王的命令我们不得不从。” 甘妈妈:“等……” 翠竹压低声打断她:“甘妈妈真的很抱歉,不是我们不愿等,而是平郡王耳力很好,要是被他听到我们没有照命行事……” 叹气,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甘妈妈气得倒仰,可两人动作利索非常,转眼就真将她送出院外去了,待她站稳转身想说些什么,两人却已经折身往回走远,倒是容嬷嬷板着个脸带着两个丫鬟几个婆子,变相的赶着和她一起来的那几个大房来的婆子丫鬟走了来。 容嬷嬷道:“甘妈妈,走吧。” 甘妈妈面色一青:“去哪?” 容嬷嬷皮笑肉不笑道:“大夫人那儿也好,吕侧妃那儿也行,总得把话说清楚好让奴婢回平郡王的话啊。” 甘妈妈忍气:“大爷命我来照顾二……” “这不是您把二少爷早饭都没照顾好吗?”容嬷嬷冷笑:“行了,现在左妈妈正喂着二少爷用早饭呢,您就别担心了,啊对了,左妈妈您听说过吧?就是侍候大长福公主,九皇子都常夸事事周到的那位。” 太后都信得过的人,你敢说你信不过? 甘妈妈气得差点没晕过去。 吕侧妃交代的事她还一件都没完成呢,却这就被拍回去了?回去后吕侧妃能放过她才是见了鬼了! 指着那些聚宝苑的婆子丫鬟,甘妈妈咬牙道:“容嬷嬷这是什么意思?话没问清楚就给我们定罪?” 容嬷嬷笑了:“这不是甘妈妈您架子大瞧不上奴婢不愿跟奴婢说,奴婢只好请您到够脸面的跟前去说么?怎么就成奴婢的不是了?” 顿了顿,沉下脸:“还是您觉得奴婢们也请不动您移移步子?” 甘妈妈脸一黑,张嘴正好说,容嬷嬷已经无比遗憾的吩咐随行的丫鬟:“那就没办法了,去,回去禀平郡王妃一声,让她把香儿几位姑娘借奴婢一下。” 转头就冲甘妈妈微笑:“香儿几位姑娘可是太后钦赐的女官,应该够脸面请您移驾了吧~” ☆、165 赖,说秦爷的 既是大房的人,自然先往大房“送”,虽说大爷轩辕谨今天要上朝大早出去应还没回,大夫人金华躺床上虚弱着管不了事,但这个时间了,吕侧妃应该也吩咐完了府里的事在那边照看着轩辕出尘…… 果然,吕侧妃就在大房的清心园里,且先一步听说容嬷嬷及香儿等人送甘妈妈等人回来也并未躲开,只是面色明显阴沉了下去,而待人真来了时又迅速恢复,还一副惊讶模样的仔细询问原因。 容嬷嬷也不添油加醋,但还是仔细的前后把事情说了一遍清楚,才道:“奴婢等人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吕侧妃见谅。” 轩辕彻那脾气,就是吕侧妃自己也不敢当面硬着来,自是明白容嬷嬷的意思,可又忍不住恼容嬷嬷老奸巨猾竟把责任推给轩辕彻那魔头,害她有气也出不得,还得笑得雍容的道:“你们只是听命照规矩行事,哪能怪责你们什么,只是等下会有高僧要来做法事,估摸着就要到了……这样啊,人先留在这儿,我一会儿问个仔细了再回头让人去回平郡王和平郡王妃的话,你看如何?” 容嬷嬷颔首恭敬道:“吕侧妃也知道,平郡王很忙,平郡王妃身子最近也不爽利,只是碍着大爷亲自恳请才帮忙暂时照顾二少爷……吕侧妃执掌府中中馈这么多年,见多识广,是明白人,自是比谁都清楚宅子里许多事一不小心就说不清楚……平郡王和平郡王妃这也只是担心有些下人趁机偷奸耍滑回头有个什么又推卸责任而已,并未要插手什么的意思。” 早听说这容嬷嬷是个狂的,倒是一直没机会面对面打过交道,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否则这些话怎么敢敢直来直去的说! 吕侧妃沉着眸抿了抿唇,才勾出一抹理解的浅笑:“好歹也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这些我还是清楚的,容嬷嬷只管带话回去让两位都放心吧。” 容嬷嬷颔首应诺,也不多说什么的就告辞领着香儿等人回聚宝苑去了。 人一走,甘妈妈就咚一声跪了下去:“吕侧妃娘娘,奴婢发誓从没有没有苛待过二少爷,奴婢只是按照您的吩……” 甘妈妈话没说完,吕侧妃的脸就沉了下去,而她身侧的房妈妈更是手疾眼快,三两步上前就狠狠给了甘妈妈几耳光,阴沉沉道:“蠢东西,青天白日的胡说八道什么!” 半个时辰后,房妈妈带着一位姓林的妈妈和几个丫鬟到聚宝苑。 “多亏得是平郡王妃发现及时,才没让那偷奸耍滑的惹出什么误会来……” 房妈妈素来看容嬷嬷不顺眼,此时有命在身不得不缓着面色说话,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不,吕侧妃另从碧霞居抽了人手过来帮忙,就是这位妈妈,姓林,出尘少爷早几年都还是这位妈妈照看的,是个体面又得力的人,不会再出甘妈妈那样的岔子了,还请平郡王妃放心。” 说来说去,还是要往这院子里多塞几双眼就是了…… 容嬷嬷暗暗冷笑,面上不卑不亢但也淡笑浅浅:“吕侧妃娘娘也太客气了,我这就去报平郡王妃一声。” 旁的,都懒得跟房妈妈说。 房妈妈也是宅子里的能人,哪能瞧不出容嬷嬷的不削,顿时心中就是一股恼火升起,却又数落不得容嬷嬷怎么样,挤出的笑僵得着实有些狰狞。 容嬷嬷很快去而复返,后边还跟着水仙拉着本在屋里赖着苏静卉的轩辕玉郎,对房妈妈道:“平郡王妃说吕侧妃看中的得力人自是不会再出什么岔子的,就留下来吧,她身子不适今儿又被二少爷叫醒得早,这会儿已经累了,就不请房妈妈进屋喝茶了。” 容嬷嬷这边话落,水仙那边即笑眯眯而堂而皇之的往房妈妈手里塞荷包:“平郡王妃说您辛苦了,这是赏您的。” 荷包不小,鼓囊囊沉甸甸的装着两只大元宝,明眼人一看大小形状就知是五十两一只那种,是金是银就看不到了,可就算是银的也是百两白银了,这府里谁出手打赏个妈妈能这般阔绰…… 自然,那林妈妈等人一见就不禁直了眼。 早听说平郡王生财有道三房从来不差钱,那平郡王妃偏得京城首富的外祖父疼爱,出嫁时给的嫁妆抵得过个得宠公主,夫妻二人都是阔绰的,所以这聚宝苑里的人事少还拿赏拿到手软,本以为传言不可信,却没想到,传言果真是有根据的! 房妈妈不瞎,哪能看不到林妈妈等人神色,当即脸就是一黑暗道平郡王妃果然好手段,进门就下饵,虽说不定见得有效,但敢这么直接了当的出手,足可见其胆色不一般,却也不得不接:“劳烦水仙姑娘替奴婢多谢平郡王妃赏了。” 水仙浅笑:“房妈妈放心,一定带到。”而后就将轩辕玉郎当着房妈妈的面交给林妈妈:“这位就是林妈妈吧?二少爷就先交给您了,半个时辰前左妈妈才亲自喂的骨头粥,满满一大碗。” “好,辛苦水仙姑娘了。”林妈妈浅笑说罢,就弯腰去牵轩辕玉郎的手。 虽然这位林妈妈看着就听和蔼的,苏静卉也简单的给解释过,可熟悉的甘妈妈说换走就被换走,轩辕玉郎不过是四五倏地孩子,怎么能一下适应过来?以至于好一会儿,没伸出小手去牵林妈妈。 好在,这位林妈妈确实有些本事,软磨细哄,虽说也花了些功夫,但到底还是从水仙手里把人接了手。 瞧着顺利,房妈妈方才告辞,一出聚宝苑脸就沉了下去,匆匆回碧霞居去与吕侧妃仔细报告。 “奴婢也没能见到平郡王妃……” 这倒是不出吕侧妃所料,淡道:“如今就看林妈妈的了。” 她就不信弄不明白,那平郡王妃到底生的是什么病…… —— 而,这偌大的恭亲王府里,想知道苏静卉到底什么病的人,又岂止吕侧妃一个? 水仙一看到春晴,脸就黑得跟烧了十年的锅底似的:“你来做什么?” “没瞧见吗?替世子妃跑腿呀。” 春晴拎高了手里的东西,而后才往水仙手里塞,本想等着水仙恼火撒手才松的,却没想到水仙虽然看她不顺,却并没有迁怒于东西的意思,只好无趣的松手道:“世子妃今儿得了两斤极品血燕,让我给平郡王妃送点。” “既是世子妃送的那就留下吧,平郡王妃这会儿已经歇下了,回头等她醒了我跟她说。”水仙说罢,就赶人:“你如今也是流云苑的二等丫鬟了,还颇得世子妃器重,定是不闲的,就先回去忙吧。” 春晴却不走,笑得颇得意:“世子妃听说你我是表姐妹,还特地准了迟回好让我与你说些体己话,你倒好,转头就赶我走。” “我哪里知道还有这一层。”水仙皮笑肉不笑,声略高的道:“我这不是怕耽搁你的事害你回头被责怪吗?哪里知道好心变驴,肝,肺!” 春晴黑了黑脸,就又勾起了笑:“反正平郡王妃歇着你也不忙,不如出去走走聊聊如何?” 水仙嘴角一抽,刚要说话,就见香儿凑了过来,一边拿走她手里的东西一边道:“好歹是表姐妹,难得都在府里当差,理应相互帮助才是,哪有这么让人瞧笑话的?去吧,好好聊聊,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没事了。” “还是香儿姑娘明事理。”春晴满面堆笑的拍香儿马屁,又斜挑水仙一眼,略显挑衅:“水仙表妹,你真该好好学学。” 水仙嘴角直抽抽,恶心到不行,却也知道香儿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说的,抿唇看了看香儿却只得让她跟春晴出去的提示…… 第184节 忍了忍,皮笑肉不笑的还是答应了:“走就走,我还怕她吃了我不成!我倒要看看,她那破嘴里能吐出什么狗牙来。” 春晴一听瞪眼,却见水仙哼声间已经转头先出院去了,只好给香儿点头微笑告辞,压着火气跟上去。 水仙出了院子也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等着春晴近了,不耐也全摆上了脸:“说吧,你到底什么屁事?” “以前拉着个脸求你,是想进恭亲王府谋个差事吃好穿好,可现在我已经进来了,还得世子妃赏识一下就当了二等丫鬟,你觉得我还需要巴拉着个脸给你赔笑吗?”春晴哼道。 水仙一听就笑了:“那就是没事了?”说罢笑就一敛,转头就走:“我可没工夫在这里跟你恶心巴拉的假熟络。” 春晴一把拉住她:“我哥病了,看在表兄妹一场的份上,去看看他吧。” 水仙怔了下,好笑的抽回手,古怪的看着春晴。 “我哥喜欢你。”春晴没好气道:“要不是傻兮兮的做梦都念叨你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水仙又是一愣之后,更好笑了,可脑中还在想着香儿为何特地让她出来这一趟,难道是…… 平郡王妃的意思? 春晴见她笑成那样,脸直接就拉长了:“怎么?如今当了平郡王妃的丫鬟就高高在上了,觉得我哥配不上你?啧啧,也不想想自己原本什么出身,说穿了去也不过就是个卖了身的奴婢,而我哥好歹只是个长工,没卖身的,如今更是在大爷身边当差……” “哈哈哈……”水仙大笑着打断她:“你明知道我是卖了身的奴婢,生死都由主不由己,有更何况是那种事,而你竟然还要跟我说……你说你到底是笨呢还是笨呢?” 春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你才笨!你看不上我哥我还看不上你给我当大嫂呢,要不是为了我哥,谁稀罕来找你啊。废话不多说,赶紧跟我走,哪怕去把话说白了说难听了,今儿也给去见我哥一面,有本事早早让他死了那条心更好!” “放手,这种蠢事谁要去。”水仙黑着脸推她,却没用太大力。 春晴死活不肯放:“你不怕给人瞧见我们这么拉拉扯扯吵吵闹闹就尽管继续,为了我哥,就算是你今儿又像上次一样摔我也不会放手,反正,你今天非去不可!你不去我回头就去求你那位善解人意的平郡王妃,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传言中的那么平易近人!” 话到后边,隐隐就透露出了恨意…… 水仙略微一愣之后沉声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春晴挺胸抬下巴,那一刻的傲慢,跟当初的刘瑞雪如出一辙! 水仙非但见过刘瑞雪,还对这个人印象深刻得很,一瞬间不禁看怔了下,却也是这一下,让春晴有了扯她踉跄跟走的机会…… “不是说要带我见表哥吗?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水仙瞥了眼静立王府后院的柴房,一把挣开春晴的手。 春晴没好气的瞪她:“你傻啊,男女相会还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你不要脸我和我哥可还要脸。” “真无聊。” 水仙撇嘴扔下一句,转头就要走,却一转身就失去了知觉,等再醒来,已经躺在了柴房里的地上,春晴竟也晕在一边,而说是生病的阿泰则好好的蹲在她面前。 一惊,水仙倏地坐起,却一阵天旋地转险些再摔回去,好在阿泰伸手拉住了她。 水仙正要挣开他时,就听到他用一种奇怪的声音跟她说话:“我问你,之前给你解蛊的人是谁?平郡王?还是平郡王妃?” 水仙惊愕的看着他,更惊愕自己竟然不受控制的张嘴就回答他:“我不知道。” 而且,她明明感觉自己很精神,可说出的话却有气无力,而且每个字都平声没有任何起伏…… 阿泰却并不觉得她这样有多奇怪,继续又问:“那么,当时是谁第一时间发现你中蛊?” “蓝妈妈。”水仙震惊自己竟然老实说出来,明明她想死死抿着嘴不出声的,而且补救的话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 阿泰眯了眯眸:“就是平郡王妃身边镖局出身那个?” 水仙咬牙,声音却还是逸了出去:“嗯。” “后来呢?从哪里找的人帮忙解蛊?”阿泰脸沉了下去:“据我所知,平安镖局可没有能解蛊的人!” “你怎么知道?”水仙惊愕出口的声音,却依旧是平板没有起伏的,简直不像是她说出去的一样! “若是有,当初那蓝婆子的男人儿子也不会……”阿泰冷哼到一半忽然停下,并迅速推开水仙飞快后退:“你……” 话没说完,肩就被人从身后搭住了,冷得足以让人瞬间坠入冰窖一般的声音传来:“你哥哥是我杀的,找我什么事?” 阿泰一惊回头,却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就听到水仙惊呼:“秦爷手下留情!” 但,还是迟了,话没落就听到啪嚓一声头盖骨惨裂的声音,跟着阿泰就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的直接见了阎王。 水仙面色惨白的看看阿泰,又看看秦溯,但跟着就被秦溯那大白天也一身的黑及让人毛骨悚然的美艳吓得匆匆别了眼,害怕得站不稳,艰难的直咽唾沫,却还是道:“您,您这样,平,平……” 可,秦溯根本不听她说下去,直接拎着已经断气的阿泰,或者准确的说是阿泰的弟弟就转身出门去了,把水仙和不省人事的春晴扔在那里。 等水仙回过神来匆匆要去报给苏静卉知时,秦溯已经拎着具死尸飘进了墨轩。 书房门前的侍卫一惊想拦,却发现不但已经动不了,还发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溯拎着个尸体推门进了书房。 听到动静的恭亲王抬头,就见一直找都找不到的秦溯大刺刺的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个…… 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人是我杀的,具体问你儿子。” 秦溯淡淡边说边把尸体扔在地上,说完就走,半点不给恭亲王回神的机会,冷傲一如十几年前。 “秦……” 恭亲王回过神来已经迟了,只能黑着个脸瞪着地上那死人。 他娘的,他好歹是这大明国的亲王,连九五那位跟他说话都带着三分客气,唯独这小子,这小子…… 不对,那孽子不就是从他那里学了一身不良吗! 可气归气,又总不能不管这莫名其妙的事…… 于是,就着那口气冲外吼道:“平郡王回来就叫他来见我!” 稍晚,听罢水仙回报的苏静卉哭笑不得,暗叹秦溯未免太直接,转头问去接水仙的蓝婆子:“可瞧见秦爷去的是哪个方向?” 蓝婆子应道:“似乎是墨轩。” 苏静卉挑了挑眉,而后就不知想到了什么的让香儿近:“去问问门房,王爷有没有让平郡王一回就去见他。” 众人听得愣怔,香儿则应诺去问,很快回来说是。 “蓝妈妈,劳烦您把春晴也送到墨轩去吧。”苏静卉笑道:“最好别让什么人瞧见,而王爷若是问起,就说是秦爷落下的。” ☆、166 露,传说大神 总算见到秦溯,却收到个死人当“礼物”…… 恭亲王心情无比微妙,却也奈何不得秦溯,只好等着轩辕彻回来再问个清楚,却轩辕彻还没回来,先收到那总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三儿媳妇的又一份“礼物”。 拧眉:“这是……” “具体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这是秦爷落下的。”蓝婆子颔首应道:“任务已经完成,奴婢就先回平郡王妃那儿回命了。” 说罢转身就走,一点不含糊。 恭亲王甚是无语,倒也没有开口拦人多问什么,抿唇看着那地上还不省人事的春晴好一会儿不说话,面色微妙的眉头越拧越紧。说是秦溯落下的,却是回那三儿媳妇的命…… “来啊,查查这个人和那死人什么关系。” 侍卫应诺而去,很快带着消息回来:“秦爷带来的是大爷最近新收的随从,蓝婆子带来的姑娘据说是那死人的妹妹,现在在世子妃身边当着二等丫鬟,据说跟平郡王妃身边那一等丫鬟水仙姑娘是表兄妹,不过似乎关系一直很不好,尤其这姑娘和水仙姑娘,几乎每次碰面都要吵架……”略微顿了顿,才又补充一句:“这对兄妹都是吕侧妃招进来的,还很巧,正好是平郡王和平郡王妃都不在王府的时候……” 恭亲王挑眉,眸却幽深的始终沉着,呆侍卫说完,才冷不丁的问一句:“你们觉得平郡王妃是怎么样的人?” 众人一怔之后,纷纷低下头去。 恭亲王却道:“有什么说什么,都不许不说更不许隐瞒。”随手一指:“你先说。” 先被指到的侍卫硬着头皮,不得不挤出一句:“属下愚钝,又只是见过平郡王妃几次而已,实在……” 推脱的话还没说完,恭亲王已经沉下脸:“小子,皮痒了啊,都敢在老子面前撒谎了。” 那侍卫顿时窒住。 恭亲王拍桌一喝:“说!” 推不脱,那侍卫只要低声道:“属下只觉得她不太像一般养在闺中的大小姐。” 第一个都没能逃脱,其他自然也不能妄想了,只好支支吾吾各抒己见,最后一个甚至提了条让众人都惊愕的:“平郡王妃似乎会武功。” 这话出口,恭亲王都怔住了,不由问:“怎么说?”这倒是他都没发现呢。 “属下也不敢肯定,只是之前有一次巧合碰上平郡王妃路过……”侍卫回想道:“当时刚下过一场雪,地上厚厚一层雪没来得及扫开,可她那脚印踩下去却很浅……” 旁边的侍卫一怔,埋怨道:“当时你怎么没说。” “平郡王妃可是苏家大小姐,一直养在深闺之中,谁会往那方面想?” 那侍卫冤枉不已:“再加上当时我也急着出门办事,就没想那么多,只当是她身材娇小纤细的缘故,可如今想起来,那雪之所以没来得及扫开就是因为刚刚落地上的,松软得很,怎么会因为她纤细些就脚印很浅呢?而且仔细想想,当时似乎那两个镖局出身的叫翠竹和幼梅的丫鬟也跟在她后边,脚印好像都比她的深许多……” 恭亲王抿唇好一会儿,道:“刚说的这些,都给老子烂肚子里去。” “是。” —— 轩辕彻才进门,就被门房通知恭亲王有请。 挑了挑眉,应了声知道后依旧还是先往聚宝苑去,却被墨轩来的侍卫叫住了:“平郡王稍等。” 轩辕彻抿唇回头,不悦也同时挂上了脸,摆明侍卫接下来的话要是浪费他时间,他会开揍。 侍卫汗了汗,硬着头皮迅速上前,低声道:“今天秦爷带了东西到墨轩。” 轩辕彻略微惊讶了瞬,转身往墨轩去。 侍卫顿时松了口气,匆匆跟上。 阿泰的尸体还抱持原样扔在书房的地上,已经僵硬,春晴倒是醒过一次,但没来得及说什么甚至看清楚自己所在,就被侍卫一手刀劈晕了过去,现在保持着没醒。 轩辕彻进门就看到一死一活那么摆着,挑了挑眉,才慢悠悠移眸看向坐在那里不动宛若大山的恭亲王,勾唇:“小舅舅还是一样乱来啊。” “这是怎么回事?”恭亲王沉声兀自问。 轩辕彻好笑:“他扔你这儿的你不去问他问我做什么?” “他让老子问你!”恭亲王声大如雷。 轩辕彻非但不怕,还呵呵直笑:“他说穿了去也不过就是个江湖流氓手段变态,到底无权无势,你堂堂恭亲王却这么听他话……传出去不怕人笑话吗?” 恭亲王脸一黑,嘴角抽了半天才平复下来,指着春晴道:“这是你那平郡王妃让人送来的。” 轩辕彻怔了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她该不会说是小舅舅落下的吧?” 第185节 恭亲王面色一阵微妙,抿唇不吭声。 “沉默就是默认,也就是我猜对了,哈哈哈……”轩辕彻笑得泪都飙出来似的,煞有其事抹了抹眼角:“我家小王妃出乎意料的可爱啊对不?” 恭亲王嘴角直抽抽:“说正事。” 轩辕彻不理他,兀自笑够了,才指着地上的两只介绍:“这个呢,大哥的随从,叫阿泰,这个呢,二嫂的丫鬟,叫春晴,哪来的呢,问吕母侧妃。” 说罢转身就要走,却被听得脸黑似锅底的恭亲王喝道:“老子还知道这阿泰春晴是你那平郡王妃身边一等丫鬟的表兄表姐呢!” 轩辕彻抠抠耳朵,继续转身往外走,没兴趣继续跟他聊下去的样子。 恭亲王怒道:“问你不说,好,那就别怪老子插手你们的事直接自己派人查!” 轩辕彻停了下来,回眸浅笑妖娆而邪魅:“那您可要查个仔,细,清,楚,千,万,别,落,了,什,么~” 恭亲王一听,面色顿时铁青异常:“你个臭小子什么意思,难不成老子还能徇私偏袒谁不成?” 轩辕彻勾唇,笑深了些,琥珀色的桃花眼却是一片冰冷:“呵呵~” 只是轻轻笑了两声,什么也没说,但恭亲王还是感受到了他深深的嘲讽,老脸顿时一沉黑中透青,却没有像平时一样勃然大怒抄起东西就往轩辕彻砸。 轩辕彻转身往外,轻飘飘扔下一句:“老了就乖乖服老,该一边呆着就一边呆去,分明管不了还硬要掺一脚,害人害己就是犯贱。” “你个……” “我可不学你,失去了才懊恼,懊恼却又不悔改,浑浑噩噩十几年还自以为左右两全四平八稳,幼!稚!” 恭亲王一窒,老脸瞬间更黑,却这一瞬,无言以对,只能一动不动的眼睁睁看着轩辕彻离去…… [彻儿像秦氏,也像你,又不像秦氏也不像你,他有秦氏的聪慧,有你的脾气,又比秦氏更聪明,比你更敢狂傲不羁……] 母后,您说得对…… 这孩子,确实像她也像他,但,又不像她更不像他! 不知过了多久,侍卫担忧的声音传来:“王爷……” “我没事……”恭亲王回过神来坐回椅子里,跟着又是一番漫长的失神,好半天,才无力却又坚定的道:“查!清清楚楚仔仔细细的查!” 侍卫应诺,略微迟疑后,还是问:“那这两人……” 恭亲王顺指看了看已经僵硬的阿泰和不省人事的春晴:“死的扔了,活的暂且留着,老大老二……还有吕侧妃那里,都说我把人带走了,若是问起为什么,就说……” 侍卫颔首应诺,不再罗嗦的转身去办。 不多久,收到消息的吕侧妃面色顿时一变,惊声问那传话的侍卫:“王爷为何带走两人?”更确切的说,是为何带走了还特地来跟她说一声? 侍卫面无表情的平板回道:“王爷说若是吕侧妃这么浅显的事都不清楚,就没那个能力在管理府中事务,还是早早交给清楚又有分寸的人去管而自己去佛堂抄经比较好。” 吕侧妃面色一青,懂了。 恭亲王这是在警告她——再在府里搞小动作,就交出府中大权抄佛经去!而所谓的抄佛经也不过是说好听了,实际,就是打入冷宫关禁闭的意思! “我……”忍着勃然大怒,吕侧妃深吸一口气后才慢慢道:“劳烦回王爷的话,就说我明白了。” 侍卫颔首,离去。 随后,差不多的对话也在清心园和流云苑响起,不论是老大轩辕谨还是世子轩辕修,都是面色难看至极…… 然后,轩辕谨亲自去了趟聚宝苑,把轩辕玉郎抱回了清心园,而世子轩辕修,则面色难看的坐在书房里两个多时辰不动,甚至连夜幕降临后都不点上灯。 世子妃沈欣婷终究不忍心,端着参茶来劝慰他:“是我不对,不该因为一时恶念把那春晴收在身边,累你又被王爷……” 话没说完,手就被轩辕修轻轻拉住了,低声沙哑打断她:“不关你的事。” 那声音无奈又无力,沧桑沉沉,哪里像个才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的男人说出…… 沈欣婷心一酸,霎时间泪流满面,不禁扑倒在他膝上呜咽不止:“也不是你的错啊,分明就不是你的错,却为何要你来承担一切,老天不公,老天对你太不公平了。” 大明国唯一亲王之世子,多么华丽的身份,却对他而言不过是副无法挣脱的枷锁,沉重得足以碾碎他,却也是抛不得的保命符…… 轩辕修麻木的笑笑,忽然叫她:“欣婷。” 沈欣婷不明所以的抬起眸看他,就听到他慢慢的又问:“你真的那么想要孩子吗?” 沈欣婷一怔,回不过神来。 轩辕修慢慢又道:“即便他以后活得可能比我们还辛苦,你也还是想要吗?” 脑子嗡的一下,沈欣婷好似后脑被人猛然敲了一棍,却以前从未想过的东西猛然窜进了脑中,惊瞪大着眼怔怔不敢置信的看着轩辕修,嘴张张合合,好半天才吐出自己都觉得不清楚的声音:“你……你什么……什么……意思?” 轩辕修抿唇,不语。 有些话,真的是到了嘴边才会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沈欣婷浑身颤抖着后退。 轩辕修拧眉,本能伸手一把拉住她:“婷婷……” “我……我没事……我……只是要静静……我想一个人静静……真的……”沈欣婷一面故作冷静的这么说,却又一面无法冷静的使劲挣他的手,甚至幅度到最后大到甩,但根本挣不脱甩不掉,终于,她还是失控了: “啊—啊—啊——” 轩辕修没说话,无话可说,只是抱住她,紧紧的抱住她,任她在怀里拼命挣扎,无需压抑的放声尖叫。 可是…… 此时此刻她明明无需压抑,他明明任她放肆尖叫甚至谩骂,可她却只有一个声音,一种声音,长短急促都凄厉,是悲伤,直至筋疲力尽晕过去为止。 “对不起……”  —— 相交于吕侧妃和轩辕谨的愤怒,轩辕修夫妇的哀伤,史侧妃就高兴太多了。 阿泰和春晴都不是她招进王府的,也没有领到身边并及时拦住了轩辕斌也掺一脚,就算吕侧妃现在只是被警告而尚未剥权,她也高兴! 也趁机教育轩辕斌一番:“瞧见了吗?当初不许你跟老大和沈欣婷抢阿泰和春晴,就是以防万一这种事。如今明面上王爷是只把两人带走,可实际上他私下里还会做什么又谁知道?可不论他做什么,都绝对不是现在的你所能承受得起的,懂吗?” 轩辕斌抿唇不语,眼底却是一层胆怯。 “算了,这些都过去了,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你只要听我的话就不会错。”史侧妃说着,拿起几上的卷轴递给他:“来,给你看看我给你选的夫人。” 轩辕斌看了一眼,没有接过的意思。 史侧妃眸一沉,道:“后宅的事你一个大男人好直接插手吗?看看老大,看看老三,再看看你那亲哥,哪一个不是后宅的事情让女人打去?” 轩辕斌还不至于蠢到想不出,娶个女人就意味着多一个女人捏着他,但是…… 又不得不承认,史侧妃的话没错,后宅的事情他一个大男人差不上手,至少,他明着暗着都翻不过聚宝苑的墙寻那女人报仇,但如果他有妻子的话,如果是他妻子的话…… 抿唇,轩辕斌倏地接过那卷轴,展开,看清画中人的同时怔住,而后便是面色一片铁青,横眸瞪向史侧妃:“你要我娶这泼妇!” “不泼……”史侧妃缓缓勾唇:“拿得住你那三嫂?你看你大嫂二嫂,哪个不是因为讲着脸面才动不得她?你那三嫂确实年纪轻不大爱说话,可真要做起戏来说起道理来又比谁都能耐,真要讲脸面,谁拼得过她?” 轩辕斌:“……” —— 轩辕玉郎被抱回去了,郑秀珠也依旧处于安分状态,聚宝苑顿时又恢复了平静,哪怕吕侧妃和老大老二那些消息不断传来,也丝毫不影响…… 苏静卉不禁感慨:“小舅舅那一拍可真是干脆利索了的。”也,唯有他才能这么出这个手,不然若是换成别人,指定就后患无穷了,率先恭亲王那边就难以交代,如今由他这大佛横着,就是恭亲王也不好发脾气。 轩辕彻只是笑,倒头枕上她的腿:“有些老虎屁股,就该让他踹。” 苏静卉挑眉:“该不会你早料到会这样,才拜托小舅舅来帮忙的吧。”算准了那阴人不会有多少耐性在这种小事上。 轩辕彻抬手掐了掐她鼻梁:“春晴那点我可没料到。”竟然直接就顺手赖给了秦溯扔给了恭亲王:“就不怕小舅舅回头找你算账?” “不是有你在吗?”苏静卉咧嘴拉开他的手:“我相信,只要有你在,他就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 凭秦溯的身手,真要杀她早杀了…… 轩辕彻勾了勾唇,舒服的叹了一声闭上眼,喃喃道:“这样也好,老头子欠的就是上火,最近找小舅舅也找得有些上火了,如今再来点事直接把他点燃了也好。” 皇上这些年的动作,什么目的一旦成后果会如何,恭亲王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不清楚,却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两边拉锯,无非是因为一边是亲兄弟,一边是亲儿子,难以抉择…… 可,再难也终究是要倾一边,他不可能永远都有能力做天平的杆平稳支撑两边,待他失去那个能力的时刻,平衡也瞬间瓦解,会往那边倾可就由不得他了! 苏静卉默,对此不发表评论,但还是忍不住问:“王爷为何要找小舅舅?”还找到上火去那么执着。 “景阳山那次,可是小舅舅自那女人死后的这十几年来第一次现身见老头子。”轩辕彻眼也不睁的淡淡道。 苏静卉知道“那女人”指的是轩辕彻的生母,如此一来秦溯不肯见恭亲王也就不难想象了,不过,就算恭亲王对轩辕彻的生母念念不忘旧情难忘,也不至于那么执着的追着小舅子跑吧?再加上…… 太后之前的话也莫名其妙的,可若是跟这些事联想在一起的话就又不同了,至少证明其中另有隐情,比如某件事恭亲王隐约摸到端倪但并不知道是什么而秦溯却很清楚,所以恭亲王要跟秦溯确认,但秦溯却不愿跟他说! “怎么不问了?”轩辕彻懒懒睁开眼看着苏静卉,很是不满道:“想知道什么你倒是张张嘴问我啊。” “我以为你不想说。”苏静卉回神浅笑:“或者其实你也不知道。” 轩辕彻嘴角一抽,却不得不说:“有些事,我确实不知道……”他娘的,他究竟娶了个什么女人,她脑子里究竟几个弯?不知道老这么直接的拆穿他,让他自尊很受伤吗? 后面没说出来的,也全写在脸上了,苏静卉何其聪慧,岂能看不出来?顿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又很快敛去,故作前面几句对话其实没有对出来的一本正经问:“对了,王爷为什么要找小舅舅?” 轩辕彻嘴角直抽抽:“你问迟了,我已经受伤了。” 苏静卉咧嘴笑,不吭声了。 “你这女人……”轩辕彻瞪她:“哄我两句会怎样?” “不怎么样。”苏静卉笑:“不过不哄也不会怎么样不是吗?” 轩辕彻顿时语塞,好一阵磨牙之后咧了嘴笑,猛的跃起扑翻她:“爷说不过你,还睡不过你不成!” 这神一样的逻辑,实在让苏静卉无力吐槽。 —— 秦溯大神在,轩辕玉郎中的蛊不过小事,何况下蛊的人已经死了,就算留着也未必会有影响,轩辕彻没说怎么处理的,苏静卉就干脆不问了。 既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自是大局任由他来摆,有必要跟她说的他自会说,没必要的她又何必发声干扰他? 或者这是冷淡,也许可以称作薄情,但她就是如此,而且,她也要以另一个身份现身了,实在没法分身多顾一个轩辕玉郎…… 正月初八,百里明镜正式重新出现在众人视野,比起各方的蠢蠢欲动,神机营是直接热闹了起来。 南海城一战,神机营研究厂跟了二十多人,制造厂跟了四百多人,步兵骑兵炮兵又跟了五千人,除去海战折损的二百多人,能带功回到京城的也还有五千多张嘴…… 一能传十,十能传百,何况五千多张嘴的传说渲染,可想而知百里明镜被神化到了什么地步,自然,他的再次出现,简直如同一团火扔进了干柴堆里,迅速就点燃了整堆干柴,热浪一阵接一阵。 百里明镜应付着众人的热情攀交的同时,也发现了好几张熟悉又不太熟悉的面孔—— 比如高展! “小明镜,许久不见。”高展热情又自来熟的跟他打招呼。 百里明镜淡淡瞥了他一眼,没回应的直接别开了脸,摆明没兴趣跟他多话。 第186节 高展也不气馁,笑嘻嘻的继续又道:“诶呀呀,大脾气还真是一点没变呀,不过你也确实有狂傲的资本。” 百里明镜依旧不理他,也没有走开躲避的意思,倒是乾豹拨开厚厚的人群挤了进来,道:“小明镜你总算来了,快快,大伙儿有事找你说,就等你了。” 这大伙儿,自然是指他们当初去南海城赌命的二十多人,自打立功回来,他们的待遇就瞬间拔高了一截,俨然自成了这研究厂的小群体,到哪做什么都聚做一堆,旁人削尖脑袋插进去,也最终说起什么要紧事或他们的秘密时就会被请开…… 高大上群体不是那么容易进滴,可越是不容易挤进去越是让人想往里挤! 百里明镜无视众人羡慕妒忌恨不得变成他袍角跟贴上来的目光,由着乾豹将他从层层人群中拉出,推向那个已经等在那儿小群体。 “百里公子,过年好。” “百里公子好久不见。” “百里公子……” 二十来人的多数人都是跟着曹甲这么称呼他,只有少少的比如封子安那几个,还继续叫他“小明镜”。 他们急着等他来,无非就是上面不断施压,催他们把神机营所有火炮都改造成南海城那时的威力,而百里明镜赫然已经是他们的头儿,他不在率先曹甲和乾豹就不答应动手,两位颇有见识阅历的老江湖老资格都不肯动手,其他自就更顾前怕后担心吃亏走错的不敢动手,而他们不动手,制造厂那批人自也就跟着了,哪怕是有那么几个心动,却也凭着几个人的力量不可能把所有火炮都改造了,再加上百里明镜颇有出身…… 层层顾忌,反倒上面不断施压的催着,也至今没能成。 “回头我再答复你们。” 百里明镜这没头没脑的话,只是听得所有人莫名其妙,却也乾豹正要问的时候匆匆来了人:“百里公子,薛大人请你过去一趟。” 众人顿时明了,纷纷“原来如此”的表情,但他们却并不知道…… 此时,传说中的百里老将军,正在神机营总提督薛丁那里喝茶! 统领神机营好些年,薛丁自是威风八面,除了九五那位,跟谁都能摆上几分谱子,可此时此刻,他却像个跟班小弟似的站在一布衣红黑脸的老人面前,低眉垂首甚是恭敬。 ☆、167 惜,生不出你 百里老将军确实有个小孙子叫百里明镜,但显然并不是如今神机营中名声大噪的这一位,而且,虽然百里老将军已受太后委托出借了这么个孙位子许久,却是至今还没有跟本人照面过,知道的,仅限于资料…… 而这位百里明镜,也和他一样,因而在神机营见这一面,是“祖孙”二人第一次正式照面。 虽说资料上也挺清楚的说明了,但真见到百里老将军那一瞬,百里明镜还是在心中小小的吃惊了下…… 没有魁梧的身板,没有吓人的煞气,就算脸上有道狰狞的伤疤,也因为岁月的洗涤和红黑肤色的掩盖而并不显得狰狞,若不是单腿身旁又跟了六个威风凛凛煞气腾腾的汉子,坐在那儿的老人真跟寻常田间老汉没有多大的区别,而就是这么一个看似普通寻常的老汉,却曾经创下过无人能及的奇迹—— 西北看秦家,东北靠百里! 百里明镜顺着进门的时候打量百里老将军时,百里老将军身边那六个威风凛凛煞气腾腾的汉子就一声不发的冲他冲了过来,二话不说上劈下扫,直接开打。 这见面礼…… 嘴角一抽,百里明镜果断后退跳出门去的同时就顺势顺了领他来的那侍卫的腰刀,管他三七二十一,照准屋里主位上那老头就射! 这种老瘟神,沙场上千军万马碾不死,朝堂上阴谋算计坑不下,又怎么可能轻易死在他刀下?而果然…… 本来泰然自若的百里老将军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回敬,不禁一愣之后就勾了唇似笑非笑,却由始至终一点要躲的意思都没有,倒是总提督大人薛丁和那六条汉子吓了一跳纷纷变色,本能出手拦刀,只可惜,刀的速度和力道都出乎他们意料,以至于六条赤手空拳的汉子都没能把刀拦下,眼睁睁的看着刀子嗖嗖生风的掠过他们,往百里老将军飞去! 好在,最后一刻薛丁拔剑劈砍,总算生生把刀拦了下来,瞧见刀尖深深没入地板,不由顺势回头的六条汉子才暗暗松了口气,也正要接收百里老将军接下来的眼神指示时,先前后退出门的百里明镜却反袭了来…… 一脚正中那汉子后颈,汉子顺势飞扑进屋,砰一声撞墙再摔地上,倒是挣扎着动弹了几下,但终究还是又摔了回去,彻底晕死不省人事。 众人一怔,还没缓回神来就又紧跟着就是“碰”一声巨响,竟是百里明镜卯足劲飞踹那汉子的同时顺着飞身的惯性手疾眼快扯住了另一个较近的汉子的头发,生生把人拉了个面朝下趴,也晕了。 一瞬间就倒了两个,剩下的四汉子一惊的同时也更加谨慎,迅速退掠至安全范围再筹划如何应付百里明镜。 而百里明镜也不咄咄逼人的见好就收,何况他这真是第一次跟人真拳脚的干架,能一下放倒两他已经很满意,很自知之明的不去妄想能再把剩下四个牛高马大的秒趴下,但,适当的装逼是必须滴…… 落地站稳,他手上已经多了把形状奇特的小弓弩,若无其事的以那空闲的手拍拍另一侧肩袖上根本看不到的灰尘,才面无表情而慢条斯理的眸一挑,直直看向了主位上的百里老将军问:“还要继续玩吗?” 百里老将军阅人无数,却还真是从没见过跟前这“孙子”这样的,稚嫩的面孔满脸老气横秋,清明的双眸透着淡漠睿智却也沉稳,没有半点娇作,让人惊叹,而出口的话又…… 要说那么俏皮的话就不要摆着这么酷的面孔啊喂~ 百里老将军咳了两声避免失态,才指了指他手里的小弓弩:“那新玩意拿过来让我玩玩。” 玩玩,玩玩,玩玩…… 虽然依旧记得百里老将军的为人,但薛丁还是控制不住的被那两字震得脑子嗡嗡作响,嘴角直抽抽,斜了斜面无表情的百里明镜,瞬间默了。 虽然也没见过老将军的儿子,可这孩子……其实是老将军捡的吧吧吧吧? 百里明镜也干脆果断的应了老将军二字:“不给。” “不给?真的不给?确定不给?绝对不给?”百里老将军问了一串百里明镜依旧没有反应甚至不搭理他,顿时眼一瞪怒了,呼喝那四个没晕的汉子:“去,给我抢过来!” 顿时,薛丁觉得他不应该在这里,而四个汉子倒是很习惯的顺声就扑过去,可惜…… “圣旨到~” 长长刺耳尖锐的一声传来,顿时刹住了四个汉子的扑势,也同时救了他们。 百里老将军撇撇嘴,摆手让那四个汉子退了,不一会儿恭敬捧着圣旨的内侍在一群人簇拥下快步而至—— 皇上听闻百里明镜回来,百里老将军现身,特地下旨召见! 不过召见,却特地下旨,可见慎重,但也同时是怕百里老将军推托不见…… 恭恭敬敬宣读完圣旨,内侍便客客气气的道:“百里老将军,轿子此刻就在这厅外等候,马车也已备好侯在神机营外,请您和小公子速速随奴才进宫吧。” 虽然客气,却也有点强硬的味道,显然百里老将军若是拒绝的话,不会有好果子吃…… “亏得皇上还惦记着我这把老骨头。” 百里老将军倒是不计较这些,呵呵笑着就接过一汉子机灵递来的拐杖,自己撑着起身便要迈步,就被不知何时到了身边的百里明镜搀扶着了。 “只是不想落个不孝之名。”百里明镜淡淡道。 百里老将军哼道:“扔刀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想?叫你给东西玩的时候也不见你这么想?现在才假惺……” 话没说完,百里明镜撒手不扶他了,大步直接先往外走。 内侍和尾随来的人是这才见识,当即怔在了那里,倒是刚刚已经见识过扔刀子的薛丁淡定了许多,手疾眼快就扶住了差点不平衡摔倒的百里老将军,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才道:“属下扶您吧。” 百里老将军本提了一嗓子是要骂人的,听到这话又似乎被打断了,点点头,但还是补充道:“我早已经不是将军,你也早不是我的属下了。” 薛丁话也不多:“您永远都是属下的将军。” “年岁也不小了,还成天说胡话,也不瞧瞧自己如今什么身份……”百里老将军淡淡斥道:“这种话莫要再说了。” 神机营是三大禁卫军之一,全国战斗力第一的军队,直接听命于圣上,而统领着这个部队的头儿却竟然当众说永远是他的属下,也不怕当下龙椅上疑心病很重的那位听了多想…… 薛丁低首:“是。” 百里老将军斜了他一眼,无声叹气,由着他搀扶出门,上轿的空档望了望天,不禁又是一声无声的叹息。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千古不变的法则,他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亲眼见证了万千生死,早已看破,早该看破,可…… 要亲手扶一将而葬万骨,他还是忍不住感慨叹息,即便他并不后悔并不犹豫,很清楚只是各为其主…… —— 百里明镜本想骑马,却被宫中来的侍卫委婉阻拦了,只好上了百里老将军坐的那辆马车。 马车很大,豪华至极,是显示皇上对百里老将军的尊重,百里明镜的器重,却也同时就是一座牢笼,想把百里老将军的威望百里明镜的才华统统锁在里面,为他所用! 人可以有野心,但不能太大,至少不能显露,会让人不耐…… 虽然百里老将军神色未有流露,但百里明镜还是可以察觉的出来,他对皇上的一些列行为很是不满,尤其这辆马车。 百里明镜却当并未察觉,马车门关上内里只有他“祖孙”二人时,才冲百里老将军颔首鞠躬,对自己先前的无礼道歉的同时,正式打招呼,虽然是无声的…… 百里老将军勾唇而笑,点点头,也并未说什么。真要说什么,也只是他对太后选的人很满意,而非要说什么不满的话,就是跟前这优秀的孩子竟然是女儿身! 女身将才文家出,怎么想都诡异…… 一路无语,皇宫很快便到了,一番下车上轿,“祖孙”二人又由人抬到御书房。 御书房前,侍卫惯例要搜百里明镜的身,出来迎的内侍赶紧阻拦:“皇上说不用了。” 轻轻一句,已是皇恩浩荡,换做别人指定感动不已,可百里明镜却觉分外做作,虚伪至极…… 太后,皇上,皇后,都有大批影卫近身保护,当中皇上的最多最强,想要动手伤他哪有那么容易,倒是一招不得必死无疑!他这般豁达,不过是对自己的影卫够自信,顺带给他们“祖孙”二人一个好看的脸面而已! 百里明镜抿唇,干脆也不把那小弓弩掏出来上交了,坦荡荡跟着进了门,惹得百里老将军不禁余光斜了眼,心情说不出的微妙复杂。 这孩子很危险!非常危险!哪怕垂死只剩一口气,都还是能猝不及防的反咬敌人一口! 苏家怎么养出这样的女儿来的…… 思忖间也到了御书房内,按礼就要下跪行礼,却被龙椅上那位亲自匆匆下来扶住了:“百里老将军免礼免礼。” 此时若是换做别人,恐怕已经受宠若惊的顺势站着了,可惜百里老将军竟这时候犯起固执,非跪下磕头不可,皇上实在没法,只好任他尽了礼数,才亲自将他扶起并:“赐座。” 待百里老将军坐下,皇上折回宝座,才让了一样跪下磕头行礼的百里明镜起身,细细打量一番后,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朕好福气,得百里老将军培养了这么一位优秀人才。” 说得,好似百里明镜是百里老将军特意为他培养的一样…… 百里明镜都懒得耻笑他的无耻。 百里老将军则是四两拨千斤的道:“皇上谬赞了,这孩子随小人隐居,自小山野长大,无拘无束惯了,人倒是不大,可脾气却是大得很的,您是没见过,不过看他那一脸见谁都跟欠他钱似得脸也不难看出一二。” “咳咳……” 虽有所耳闻这位老将军脾性古怪,但皇上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调调,着实咳了两声后才道:“百里老将军太严厉,小公子才不过十三四岁,还只是个孩子,难免有些脾气。” 百里老将军叹气:“看来是小人见识浅薄了,还真是没见过像他这样的孩子。” 皇上一听,顿时又是一阵尴尬,正想着再说什么,匆匆来了人。 来的是永乐宫的嬷嬷:“太后听说百里老将军进了宫,很是高兴,直叨叨着许久不见……问皇上可否让老将军过去一趟永乐宫?” 眸一沉皇上便拧眉,总感觉不知何时开始,太后的手就伸得有些长有些多了,可他又到底对她老人家又敬又畏,权衡左右,终究还是答应了:“回去回太后的话,朕一会儿就亲自带老将军过去拜见她老人家。” 有他在旁,太后不至于能跟百里老将军说什么…… 嬷嬷应诺退下后皇上才叹气,甚是无奈歉意的对百里老将军道:“太后年迈,这些年又久病缠身,御医言明她老人家受不得点点刺激最好不要大喜大悲,所以朕才不告诉她您回来了,免得她见到您想起先帝,却不想竟有人在她老人家跟前多嘴……唉,也罢也罢,既然她老人家如今已经知道您来了,就总不能拦着……” 这番话,听着完全是对太后的敬意和尊重,却,又何其不是在直白的表达他并不想让太后知道百里老将军回来了,并,试探试探百里老将军“祖孙”二人究竟是向着那一边的…… 百里老将军却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劲的似只明白字面上的意思频频点头,满脸都是“皇上真乃孝子”,而百里明镜,更是直接当自己是面无表情的哑巴,从头到尾板着脸屁都不放一个。 “祖孙”的反应,皇上当然不满意,却也不能说这样的反应一点不好,毕竟百里老将军是曾经效忠先帝的悍将,他登基继位时老将军早已退隐,从未辅佐过他又跟他哪来的情分? 所以,保持态度也就不足为奇了! 如此这般,众人便转移到了永乐宫。 第187节 太后见到百里老将军果然很高兴,神采都焕发出来的显得人精神了不少,叨叨的跟百里老将军说过去问这些年,简直没完没了。 皇上起初还有些不悦,可到底是太后亲生,太后曾经的呵护这些年的扶持并不是忘了精光,见太后难得如此高兴,渐渐也就释然的不觉什么了,反正太后身体不好体力有限,到底不会说太久,可…… 他可是一国之君,忙得很,哪来那么多时间陪着老头子老太太没完没了的叙旧,这不,没一会儿就有人匆匆找来了。 太后也这时候道:“皇上有事就去忙吧,哀家也累了,想歇息了。” 这无疑正合皇上心意,自然不罗嗦的就把百里老将军“祖孙”带离了永乐宫。 本是打算速速处理事情后就继续跟百里老将军“详谈”一番,却不想事连事的接连不停实在分身乏术,只好先让人送“祖孙”二人出宫,还很豪迈的赐了间大宅子一大群仆人,挥毫亲笔写下百里府的牌匾,要百里老将军留京长住,美其名曰享清福。 皇上赏赐的东西,自是不能拒绝,哪怕明知道那宅子不过是座巨大的牢笼,百里老将军也只能带着“孙子”感恩戴德的住进去。 —— 四下无人之际,百里老将军才道:“如此一来,你回家可就不方便了。” 说不上是幸灾乐祸,还是其他…… 百里明镜面无表情道:“不孝孙擅长机关兵器,又山野长大无拘无束乖张惯了,岂会事事顺从夜夜归宿。” 摆明就是在说,他会在自己院里设置机关,不请擅入者伤死概不负责,而不擅入,又岂会知道他究竟在不在这个家里? 百里老将军挑了挑眉,上上下下又将“孙子”好一番打量后,才道:“生不出你这样的孙子倒也可惜了。” 百里明镜转眸看他:“没生在您血脉下我并不遗憾。” 百里老将军一怔之后,大笑:“小娃娃,年纪不大狂得可以,还是……呵呵,我喜欢!” 百里明镜微微颔首:“若是无事,我就出门去了。” 百里老将军看了看天色,挑眉:“这个时候?” “设置机关需要工具,我得找人给我搬来。”百里明镜脸不红气不喘道:“而且,神机营中还有事等着我处理。” 百里老将军又是一笑,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一句:“去之前,把你那小弓弩借我玩玩。” 额上滚下三根黑线,百里明镜扭头就走:“晚上不定回,您老早歇。” 百里老将军瞪了瞪眼,就见守门的汉子善解人意的替他阻拦百里明镜,但…… 百里明镜直接掏出那把小弓弩对准他们,冷冷道:“莫怪我没提醒,箭头淬了剧毒的,没解药。” 汉子们顿时拧眉,竟不敢赌他是唬人的而眼底生出几分忌惮。 百里老将军年纪一大把,腿还少了一条,眼却还尖利得很,当即道:“算了,他还有正事要忙,让他先去忙。” 汉子立马训练有素的让道,百里明镜却还是面无表情的举着那把小弓弩,颇威风凛凛的走远了才再收起来,显然是防着几个汉子后背偷袭……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百里老将军摸着自己下巴的胡子玩:“这娃娃不得了啊,恭亲王家那小猴子真的吃得住她?” ☆、167 心,比想更爱 百里明镜回到神机营的时候,已是快收工的时间,陈述却正在挑衅乾豹,若不是曹甲等人拉着,乾豹指不定又要动手打陈述…… 陈述这个人仗着自己跟二皇子妃娘家有几分关系素来猖狂得很,再加上前些时候二皇子妃顺利生下皇长孙就更是了得,又与乾豹一直不对付,之前还趁机勒索过险些害得乾豹家破人亡,乾豹恨不得见他一次打一次活活打死他都正常,只是吃一亏长一智,不得不暂且屈于权势低头做不见,但仇恨依旧在那里,陈述恶意挑衅很容易就翻腾出来。 轩辕彻也不知去了哪里,这研究厂里都快闹得打起来了也不见人…… 百里明镜四下斜了斜不见轩辕彻,倒是高展眼尖的瞧见他来了,大声就迎过来道:“小明镜你回来啦,听说皇上特意召见你了,领到了什么赏赐啊?快拿出来让大伙儿开开眼界嘛~” 这一叫,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纷纷转头看过来,连那刚还在嚣张谩骂的陈述都面色略微变了变后就闭了嘴。 曹甲和张青趁机把乾豹拉离陈述远些,干脆也往百里明镜走来。 身后,除了当初南海城一起赌命,如今自然默认为一体的纷纷跟着外,还有之前一直选择沉默中立不选站队的,以及各有理由想削尖脑袋挤进这一体的…… 稀稀拉拉,规模倒是相当庞大,瞬间显得陈述那些人单薄得有些喜感。 “啧啧,瞧瞧,瞧瞧,有后台的就是不一样,转眼间就吸引了一堆狗跟随。” 陈述生怕谁没听到似得高声,酸溜溜的:“狗果真就是狗,没点脑子,也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究竟谁说了才算,真以为攀着那后生小辈就前程无忧了?能前程无忧的,恐怕只有他一个人吧~” 又特地跟自己身边的说:“咱们还是安心本分的自己做自己的做事,做出了成绩上面自然看得到,不学人家拉帮结伙的,免得回头自己的功劳全成人家的跳板!” 好些人顿时面色一变,眼中出现了迟疑。 乾豹顿时火大的就要回头咆哮陈述几句,却被曹甲拽住了:“你就少说两句吧,你看看百里公子,小小年纪可比你我淡定多了,这才是做大事的人。” 高展咧嘴,也没再缠着百里明镜问得了什么赏赐,显然他刚刚那么喊,不过是吸引众人注意力而已。倒是乾豹看去,就见百里明镜面无表情一切如常的站在那里,压根就没听到似得。 倒是,始终靠坐在房梁上看热闹的封子安也这时候才咧着嘴笑着来一句:“就是,只有疯狗傻狗才动不动就乱吠乱咬人,何必计较,总不能狗咬你一口你也要咬回狗一口吧,啧啧,多脏呀~” 陈述一听,顿时黑了脸怒指封子安:“姓封的,你骂谁是疯狗傻狗!” “哈哈哈,当然是谁承认谁是呀。”封子安大笑。 人群里顿时好些合作嗤笑的声音。 陈述瞬间面红脖子粗:“你……呸,什么贴身侍卫,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一条狗,你才是那臭小子的一条狗!” 封子安懒懒的抠了抠耳朵:“我就算是狗,也是条高贵的狗,好歹是条贴身跟在主子身边有肉跟着吃的狗,不像某些,分明也是条狗,还连肉汤残渣都吃不上,又要脸面的自封高贵张嘴闭嘴什么才华横溢,却是靠着坑蒙拐骗卑鄙手段窃取人家的劳动成果,呵,这种人竟也好意思说什么……” 压了压声,学着陈述的口气继续:“咱们还是安心本分的自己做自己的做事,做出了成绩上面自然看得到,不学人家拉帮结伙的,免得回头自己的功劳全成人家的跳板……” “啧啧~”封子安看着恼羞成怒说不出话的陈述,笑:“说的时候还脸不红气不喘,我这么厚脸皮都实在控制不住替你害臊啊陈~爷~。” 这话一落,好些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些话也是他们的心里话,只不过,陈述到底有些后台,他们得罪不起才不敢说而已,如今封子安说出来,简直大快人心。 陈述气得面红耳赤:“你……你……” 这时,轩辕彻回来了,扫了扫众人,挑眉:“哟~,这么热闹,唱的是哪出?” 封子安撇撇嘴,没说话,陈述也哼了一声没说,乾豹也保持沉默,其他人自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本来这骚动就是因为陈述挑衅乾豹,差点打起来,而后发展得有些无厘头而已,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你们没话说,那就听我说。”轩辕彻也干脆不管他们私下闹什么的兀自说罢,就清了清嗓子道:“我刚接到调动的旨意,明儿开始就会有人来跟我正式交接,要接替我管理这儿和你们。” 众人一怔,乾豹也顿时把陈述扔后脑勺的急着追问:“那您呢?” “我?”轩辕彻咧了咧嘴:“我捡了个到处游山玩水的美差。” 百里明镜挑了挑眉,就见轩辕彻转眸看了过来,笑得痞痞的:“怎么,小明镜这是舍不得我?要不你干脆直接放弃这里投入爷的怀抱如何?” 这种恶趣味的玩笑百里明镜直接不理的别开脸,一个字都懒得施舍,顿时惹得轩辕彻不满的过来伸手就掐他的脸:“你个小屁孩,哪来那么大的脾气,还跟爷摆起谱来了。” “放开。” 不悦的声音被捏到变形,但非常有威力,因为他手里的小弓弩正指着轩辕彻的腰下…… 瞧这架势,不但封子安,就是素来淡定的敖志明都忍不住的夹紧了双腿,暗道这货绝对不是女人,而轩辕彻,更是面色难看的嘴角一抽,松了手。 “诶,小明镜,有话好好……” 高展“好人”的走近就要拉百里明镜“救”轩辕彻,只可惜手还没碰上那小弓弩,小弓弩就被百里明镜手疾眼快的换了手,并侧身一转,抵住了高展眉心。 高展还真是没想到百里明镜动作那么快,吓了一大跳,忙举起双手:“诶诶小明镜,我可纯好心没旁的意思,你可别开玩笑,这东西真能要命的。” 刚刚还心灵受创的轩辕彻,顿时被弥补了一把的高兴起来。看在他只是引高展上当的份上,他就小小牺牲一下的原谅他吧…… “我从不喜欢开玩笑。”百里明镜面无表情的看着高展淡淡道。 高展一怔,囧得快哭了:“小明……” 样子倒像是囧得快哭了,可眼里却没有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慌张,谨慎小心精光灼灼,明显是脑中正飞快的运算着如何抢过来和能抢到手的几率,却就听到啪一声轻响…… 那是弓弩弹簧跳动的声音! 高展脑子顿时死机停在空白状态,俊脸也铁青发白,却半天没感觉到疼痛,倒是百里明镜淡淡的声音传来:“只是偶尔会忘记上箭。” 高展一怔回神,果真见百里明镜慢悠悠的收回了小弓弩,并,慢悠悠的另一只手上短箭。 显然,这次再惹他就真的是找死了…… 发现百里明镜比之前树林考核时身手快多了的高展,自然不敢再乱动,也比起恼火,更多的是好笑又好气,默默的看着他。 某郡王心理却是更加平衡了,瞧瞧,瞧瞧,连箭都事先拆了没上的,可见她其实还是很珍惜自己的,就怕万一误伤了自己…… 郡王大人自个儿美滋滋歪歪的时候,其实现实的气氛略有些尴尬,好在曹甲出声:“平郡王,来接替您的是什么人?” 虽然有些不满被打断歪歪,但轩辕彻还是道:“具体是谁薛大人也不知道,只是通知明天会有人来交接让我做好准备而已。” 众人一怔。 百里明镜压根没听到似得,已经兀自上好了短箭,但并没有把小弓弩收起来,一副等着谁再不知好死惹他的模样,似见实在没人敢再惹他,才道:“乾爷,曹爷,你们早上问我的事……” 话没说完,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并伴着内侍专有的拔尖声音:“百里公子可在?” 百里明镜挑眉抿唇,干脆话也不说的顺声转头看向门口方向,并趁机不露痕迹的瞥了轩辕彻一眼。 轩辕彻耸肩,表示他不知道,但其实,有些事就算不用特地去查,脑子够快仔细想一想,也就不难猜出来了…… 那种声音很显然是内侍才发得出的,而大明国的内侍只会在几个地方任职,一是皇宫,二是亲王府,其次便是皇子府,而当下大明国只有恭亲王这么一个亲王,他又似乎非常不喜欢内侍,所以整个恭亲王府都找不出一个内侍,至于皇子府,也不知现在的皇帝什么目的怎么想的,反正成年的皇子一个个的都还托儿带口的在宫里生活着,没有一个赐了府邸出来住的。 所以,内侍这种生物只有皇宫有,而这里是神机营,就是太子的人也不好在这时候在这里扯着嗓门大声嚷嚷找百里明镜,所以,这来的肯定是皇帝的人,而皇帝你明明再宫里见过百里明镜了…… 剩下的,也就有圣旨的可能性最大了! 果然…… “百里公子您果然在这儿,太好了。”内侍见到百里明镜那叫一个喜笑颜开的:“方才奴才等人准备去百里府的,不想半道听说您来了这边,就立马转头过来了,幸好幸好,幸好您还在这儿。” 轩辕彻笑着迎上去:“公公这么赶作甚,瞧您都喘上了,来,咱们换个地方坐下喝杯茶。” 那内侍赶紧道:“不了不了,奴才还有要事在身,这办完之后还得回宫复命,下次,下次有时间奴才一定陪平郡王好好喝茶聊聊。” 说着,就怕轩辕彻阻挠他似得,转首就从锦盒里请出圣旨,扯着尖锐的嗓门道:“圣旨到,百里明镜接旨。” 众人一怔之后,纷纷跪下,而这时,薛丁等人也恰好闻讯赶来,赶紧也挤进人群里跪下听旨。 见人都到齐了,那内侍才尖着嗓门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百里老将军之孙百里明镜才华横溢年少有为,南海城领众人改造战船火炮有功……特令接替平郡王统管神机营研究厂一职,即日起带领研究厂制造厂众人限期三月内改造神机营内所有火炮不得有误,钦赐。” 呵,这是看着软的似乎不行所以来点硬的了…… 表面上看,是百里明镜仗着出身和一点不知是真是假的功劳一跃而上升了官,可实际,也不过就是皇帝扔出一块肉,半强迫百里明镜做他的一条狗!若是乖乖听话,自然前程好商量肉不会少了去,可若是不听话,呵呵,那么百里明镜和如今如同被锁在牢笼中的百里老将军,无疑就是一个忤逆犯上的死罪! 轩辕彻暗暗冷笑,斜眸百里明镜,就见他神色淡然的直接接了旨。 虽说这东西至少这时候反抗不得,可,他未免也太淡定了点吧…… 轩辕彻甚是无语的想着,就见薛丁和高展,好几双眼都正偷偷默默的斜着百里明镜,简直各有心思各有特色。 这可实在不是好事…… 第188节 —— 圣旨言明限时改造火炮,并连制造厂都三月内听候百里明镜差遣,改造一事自是推脱不了了的,除非活腻了找死,不过,那也是第二天白天的事…… 当晚,无视了轩辕彻的眼神密码,百里明镜直接带封子安四人回了百里府。 也不去拜见那位“祖父”,领着四人走马观花般的把百里府逛了一圈后挑了个够宽敞的院子定下来:“以这里为界一圈,外面的归你们管,懂的机关都各挑地方设置上,里面连同屋子,我自己看着办。” 封子安挑眉:“你这该不会是……”为了方便出门吧? 百里明镜不理他,直接往屋里走去。 抬手推门,还没碰到,一只手就替了他把门推开,并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熟悉的也不少,要我帮忙吗?” 无需回头也知来的是谁,百里明镜不禁有些无语,干脆直接进了屋去:“明知这百里府里里外外到处都是眼睛盯着还来。” “我不来行吗?”轩辕彻一步跟进,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外面眼睁睁瞧着的四人甚是无语,最后连同封子安都见惯不怪的懒得吐槽了,简单分了地盘后,便各自忙去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下,一关门,屋里顿时伸手不见五指一般的黑。 百里明镜干脆停站在了那里,毫不掩饰的大口叹气,但,他叹他的气,轩辕彻则自顾的走过来,自顾的从身后抱住他,自顾的说自己的:“我若不来,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才去找我?”而且,他会不会主动找他都是很严重的问题! “忙完了,我自然会回去。”百里明镜哭笑不得。别说得他那么没心没肝好吗? “出了正月,我可就要出门了。”轩辕彻边说着,边低头磨蹭他的颈:“就算用飞的也得两三个月后才能回来。” 皇帝新给他的任务还挺好听,代君巡视慰问各地军营将士,而去的,却不是难啃的硬骨头,就是要收拾却又不好动手的烂摊子! “唉……” 也不管百里明镜吭不吭声,轩辕彻兀自就叹气的又开口了:“我都快成专业收拾烂摊子的了。” “噗嗤~” 这话倒是让百里明镜颇忍俊不禁,道:“没事儿,眼下而言,办好了是你的,办糟了算他的。” 轩辕彻也忍不住笑了:“你倒是想得开。”说话间,摸到衣缝的手也若无其事的顺势就往里钻。 百里明镜顿时黑线,手快一把拉住他,却立马惹来他不悦的抗议:“我不吃,摸摸还不行吗?” 百里明镜嘴角直抽抽:“信你就是见鬼了。” “你这么直白的打击我幼小而脆弱的心灵真的好吗?”轩辕彻牙缝里蹦出一句,抽了被抓住的手就一把拉低他领子,报复性的在他肩头,咳咳,美美的咬了一口。 他太快,又在身后,百里明镜真是没来得及拦下,而肩头传来的,与其说是痛,还不如说是麻,电击一般的麻,并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又从四肢百骸回冲大脑,威力强大。 “你……” 百里明镜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也瞬间火上了头顶,却只能压着声音低吼:“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轩辕彻却道:“没有啊,下什么药?怎么会呢?怎么了?你不舒服?还是太久没抱我了,想我了?” 想你妹! 纵然百里明镜这时候也控制不住的脑中爆了一句,可,特么的,被他这么抱着亲着摸着,又真的很舒服…… 转身依附着他,很无力的道:“其实你根本不用这样……”他只是性情比较淡,有些事又不那么擅长表达,又不是性冷淡,何必给她下药! “我真没给你下药……” 轩辕彻很是无语的拉他站稳,松开后退:“你这不是自己也站得稳吗?怎么就赖我下药呢?当我什么人了?” 百里明镜懵了下,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得不承认真的…… 轩辕彻道:“还是……你自己没发现,你在黑暗的地方比较唔……” 话没说完,嘴就被一双小手捂住了。 轩辕彻咧嘴,坏心眼的伸舌头就在掌心画了一圈,痒得百里明镜慌忙又缩手,好似掌心沾到的他舌尖的口水多脏似得,拼命往衣服上搓啊搓,搓搓搓。 “想起来了?” 轩辕彻更乐了,笑都漏了出来:“呵呵,据说一般女人都不喜欢点着灯,因为害羞,你却刚好相反,哪怕微微弱弱房里也一定会留盏灯,可能那是因为你潜意识的并不喜欢黑暗,仅仅不喜欢但不至于到害怕恐惧的程度,所以才没发现,每次黑灯瞎火的时候,我一碰你你就……” “胡说八道!” 百里明镜打断他,明显的恼羞成怒,完全可以想象黑暗里那张脸,此时此刻肯定红得跟熟透的虾子似得可爱,还狡辩:“洞房那天晚上……” “容我提醒你一下,那天晚上房里可是燃着一大盆炭火,而且当时你压根就不喜欢我吧……”轩辕彻故意说得很慢:“喜欢,不喜欢,字面上只是一字之差,但其实是两个极端差很远的,尤其身体上的感觉就……” “闭嘴!” 百里明镜实在听不下去了,更想不明白自己怎么脑子抽到这会儿在这里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一边拉整刚被扯松的衣服,一边道:“我还有事要忙。” “开什么玩笑!” 轩辕彻一把拉住他的手,颇蛮横无理:“事情还没说清楚你也没有道歉,就想赶我走?我又不是你养的小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百里明镜挥不开他的手,恼羞成怒:“我干嘛要道歉!”分明是他不看时候地点想来就来的戏弄他,还有理了! 俊脸一压,脑门直接撞上他的,轩辕彻理直气壮道:“叫你诬赖我下药!” 咚一声,脑子正羞恼短路中的百里明镜顿时炸毛:“你别闹了!” “你叫那么大声,可是会把人引来的。”轩辕彻幽幽道:“你想害死我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 百里明镜一阵无语,也烦躁得很,却也还是压下声音:“你今天是怎么了?吃错要啦?” “没有吃药,哪来的吃错,不过是被某个没良心的女人招呼也不打一声的拿命根子当道具演戏吓人连带被吓得差点雄风不再却回头连个道歉都没收到越想越郁闷越气愤转头来算账还又被诬赖下药什么的而已!”轩辕彻不带喘气的抱怨。 百里明镜顿时无话反驳。 见他不反驳,轩辕彻又道:“怎么不反驳?不是巧舌如簧黑的能说成白的死人也给说活的吗?怎么现在不吭声了?还是太心虚了?实在无言以对此时此刻正默默为自己的罪行惭愧忏悔?我说,我本人就站在这里竖直耳朵等着你忏悔道歉你别给我默默啊你不说出来我哪里知道你当我会读心术啊?” 他一面说,还一面“我有理我就是压矮你怎样”的抵着他的额一个劲的把他往矮了压,生生逼得百里明镜囧囧的咳了两声,不得不说:“我错了。” “我命根子差点雄风不再心都被打击碎了,你一句错了就完了?”轩辕彻仗着有理,继续咄咄逼人。 百里明镜又是一囧:“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你深刻的反省诚恳的付诸行动的道歉!而不是嘴皮子说说转头就又抛之脑后!”轩辕彻理直气壮。 “咳咳……” 外面传来封子安的低声:“要激动可以,能不能换个地方?要不然就小声点,把人引来了很难办好吗?”好歹体谅一下他们的辛苦啊啊啊啊。 “知道了,马上换地方!” 轩辕彻倒是干脆,百里明镜顿时瞪眼:“我还有……” “看看,看看,这就是你的诚意,永远事情比我重要,所以今天我的命根子才会被那么可怜的对待……”絮絮叨叨叨叨絮絮,越到后边越委屈越可怜,甚至有那么点可歌可泣的味道。 百里明镜被他囧了个昏天暗地:“……我们换地方聊吧……” 轩辕彻咧嘴:“这个完全可以有。” 于是,直接去了醉仙楼。 轩辕彻还特地绕去前面辛掌柜跟前晃了下,表明他在后边小楼,无事勿扰。 心情愉快的回到小楼房间,百里明镜已经点燃了灯,不过轩辕彻瞥了一眼后,就挥手灭了,并理直气壮道:“我不想看到你那张男人脸!这样我会有压力,今天受惊吓的命根子说不定就更严重了,指不定就没法治了。” 百里明镜:“……”他是男人脸的时候他干得还少吗?这时候装什么哔…… 屋里黑漆漆,他还是能直线走到他跟前,然后就不动了,颇趾高气扬的道:“你的诚意呢?” 百里明镜好笑又好气,仰着脸也只是能模糊的看到他的人影而已:“怎么?摆出这么大阵仗,是要我给你吹吹?” 轩辕彻一怔,脑子跟着就狠狠放肆的邪恶了一把,而后,黑暗中俊脸竟噌的一下烧红了个透,咳了两声,故作镇定的道:“当然!” “你可别后悔!”百里明镜故作诡声吓唬他。 想想他的为人,似乎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轩辕彻不禁迟疑了下,但又觉得要是这样就缩了实在不男人,以后他就更变本加厉了…… 咬咬牙,豁出去:“后悔是小狗!” 真是,差点被他唬住了,自己又不是死的,还真听他摆布不成?情况不对,反抗就是了,他还打不过他不成…… 对,就是这样! 然后…… 看官们请大开脑洞自己歪歪哈~ —— 次日。 “平郡王,您路上捡到金子啦?笑得这么乐?” “三爷,您可别再这么冲着我们这么笑了,我们都快觉得自己的下巴要跟着掉了……” “得了,你们都别说了,我们刚刚跟他说了半天话,他压根没回魂,听都没听到。” “额,他这是怎么了?中邪诶哟~” 话没说完,那人屁股被轩辕彻踹了一脚:“你才中邪了,你全家都中邪了!” 众人顿囧,再看那骂人都笑咧着嘴骂的某郡王,更囧了,不过算了,平郡王从来不是正常人,咳咳,不是平常人,偶尔奇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就算这次最严重,可发生在他身上也就不那么严重了,而且…… “把你那恶心的表情收起来。” 每每这种时候,众人都一致肯定百里明镜的威武雄壮无人能敌,只见他面无表情拿小弓弩对着轩辕彻,冷冷道:“现在是上了箭的。” 看! 多么有气势! 多么有魄力! 放眼整个神机营,谁敢这么干! 角落里,知道某些真相的封同学和熬同志,默默的,默默的…… 找点事做吧,某人被要命的弓弩指着还一脸幸福的嘴脸实在让他们看不下去了。 “小明镜~,我有没有说过……” 轩辕彻话没说完,弓弩就戳上了他眉心,百里明镜冷冷道:“你到底交接不交接?你有时间慢慢玩我可没有!” 轩辕彻一怔,醒了,转瞬就一脸正色拎着他就走:“不说我还忘了,这里以后归你管,今天我要跟你办交接,嗯,走,我们先去绝密档案库!” 众人默默目送,总觉得今天平郡王“病”得不轻。 第189节 忽然,也不知道谁来了一句:“难不成是平郡王妃有了?” 众人一怔,却越想越觉得可能,然后…… 就有了平郡王妃怀孕了的消息传出,当然,这是后话,而不靠谱消息传出的此时,两当事人正在绝密档案库里交接着。 “我真的信了……” 正忙着,轩辕彻又没头没脑的来一句,百里明镜抬眸就对上了他的眼,而后听到他说:“你爱我,比我想的还要爱。” 不知他自己有没有察觉,说着这话时他的脸红红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兴奋,又羞涩,那双琥珀色的漂亮桃花眼更深明媚而灿烂,同时又不失温柔,不知该如何形容才对,反正,在这光线不足的密室里,太刺眼…… 猝不及防的,百里明镜被他那模样和那双眼震撼到了,匆匆低下头去,假装继续忙:“废话少说,赶紧做事。” “虽然现在肤色黑得都看不出来,但我知道,你其实脸红了。”轩辕彻笑着就忽然抬手去摸他的脸,甚是得意:“果然很烫。” 百里明镜反射性的别开脸,瞪着他,有种掏出小弓弩把他射成马蜂窝的冲动,但是,他没有,又低头继续装作很忙很专心。 “卉儿,我爱你,也比你想的还要爱,所以……” 手被他拉握住,百里明镜不禁错愕的抬眸再次看向他。 “我会一直拉着你的手,只拉着你的手。” ☆、169 别,各夺其势 情话这东西,跟感情一样,其实很简单,但又很复杂,没有公式可以带入,没有规范模板,人不同,表达出来的也就各不相同了…… 轩辕彻这个人,平时挺精明能干巧舌如簧,但偶尔又显得特别笨拙,就比如情话这一块,简直一次比一次说得拙,但,很奇妙,一次比一次拙却一次比一次受用。 至少…… 百里明镜当下,心湖就不受控制的为了他那拙得都不像情话的情话,涟漪翩翩暖流阵阵。 “咳……” 好一会儿,百里明镜故作镇定的咳了一声,但没有抽回手:“话说完了,可以做事了吗?” 情话这种东西,“他”也不会说,“喜欢”似乎意思不够,“爱你”又好像太老套,长篇大论就显得浮夸,还挺浪费口水…… 所以,“他”明智的决定,行替言表,轩辕彻不是笨人,会懂的,而他也确实懂了,很懂。 轩辕彻勾唇,乖乖放开了他的手:“好。” 交接的工作仔细起来并没有多复杂,倒是很乏味很枯燥,好在只是把轩辕彻原本的工作换成百里明镜做,其他人事基本暂时没有什么变动,可即便如此,也生生忙活了十多天。 就在这十多天,平郡王妃怀孕的消息传得更加如火如荼,如此一来,无疑是把一个身体两个身份的人忙得跟陀螺似得,不但要转,还要飞转,哪边慢点都可能是灭顶之灾…… 起初两天轩辕彻还挺乐呵,没有什么事能比他能光明正大抱老婆更高兴的,可随后,他的眉头就拧起来了。 长指轻轻拂过苏静卉的眉宇间,想把那掩都掩不住的疲惫抹去,却发现无论几次都只是徒劳,轩辕彻不禁叹气:“要不我去跟圣上说,我不替他去巡视军营了……” 慵懒靠在他怀里闭目养神的苏静卉失笑:“可能吗?”睁开眼拉开他的手,笑看着他:“只是最近比较忙而已,凡事都有个过渡期,等适应了也就没事了,说到底,还是你和香儿她们平日里把我给娇惯坏了,成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供着,忽然东奔西跑顺带操点心,难免会一时难以适应。” 顿了顿,笑又深了几分:“我觉得这样挺好,更像个普通人。” 轩辕彻哭笑不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想得开?我会很没用武之地啊。” 苏静卉咧嘴,重新闭上眼,岔开话题道:“恭亲王府如今都快成病号集结地了。” 太医院的御医治了一圈,陈御医的药总算把轩辕出尘的小命捡了回来,但精神和心理却不是膏药能治,要靠他自己和身边人。 大夫人也是受了惊吓,但到底是大人,还比较容易缓过来,可流产对她身体造成的伤害却不小,再加上轩辕出尘的情况那么糟糕,以至于她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却如此一来连本来挺好的轩辕玉郎也病怏怏的了…… 大房四口倒了三,连带着吕侧妃都忙得跟陀螺似得,不想这时候,二房世子妃沈欣婷也病倒了,御医看后很委婉的说是受了刺激,可究竟什么刺激就只有他们夫妻两才知道了,反正,二房就这么也有一病号,而他们三房,苏静卉只是被病号的,相较之下倒是好挺多。 不过,这样也挺好,至少这样一来她们也没什么心思和力气找她的麻烦了,只是…… 史侧妃挺闲,闲到这时候给人添乱——给轩辕斌说了门亲! 轩辕斌才十七,本来也不急,可他摸进聚宝苑被误当贼打掉了牙,不但长不出来了影响美观,私生子的破事也捅得满城皆知,再加上整天无所事事…… “拖下去只怕事情未必淡到哪里去,倒是越拖越难找到姑娘肯嫁,这辅国公家的小姐虽传说刁蛮了些,可到底传言只是传言,多少是真也不知道,瞧平郡王妃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史侧妃浅笑着说罢,就不禁幽幽叹气:“若是传言属实,倒也挺好,如此一来也可有个人能管管斌儿……” 免得弄巧成拙,也就到此为止的不继续说下去了,偷偷看着恭亲王的神色。 “既然都考虑得这么周到了,就你看着办吧。”恭亲王果然和前面三个儿子的婚事一个态度,平淡中甚至有些不耐,似乎史侧妃就不该拿这种事来烦他。 并未看出恭亲王哪里不对,史侧妃暗暗欢喜,面上却一派平和温顺的点头颔首:“是,那婢妾就着手去办了。” 恭亲王点头,不愿再多说的直接摆手让人退下。 待人走后,恭亲王才淡淡吩咐侍卫:“查查辅国公家的这位小姐。” 这位辅国公已是第二代,靠着祖荫倒也还过得不错,但已经没有多少实权,恭亲王与他倒是有数面之缘,不过没有什么交情,又已年过六十强弩之末,跟前忠勇侯差不多,子孙众多个个对爵位虎视眈眈着。 他的儿女辈恭亲王只对一两个约莫有点印象,但不深,孙辈的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史侧妃说的这一位,他还真是连个模糊的模子都没有…… —— 忙忙碌碌,日子过得意外的快,转眼就是正月底了,恭亲王已经启程去了军营,而轩辕彻则才开始慢吞吞的筹备。 日子越近,他就越不想去了,哪怕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交接已经结束,他也不用再去神机营了,收拾筹备又不用他亲自动手,就干脆把“病”着的“苏静卉”带去醉仙楼小住,好歹这地头是他的,呼吸都畅快些,只不过,小楼里“休养”着的人,却不是他想抱的那一个。 趴在醉仙楼雅间的窗边,数着路上行人一个又一个,马车一辆两辆大轿子小轿子三顶四顶五六顶,快瞌睡的时候,来了只信鹰,而后九皇子轩辕璟面色苍白的冲上来:“三,三堂哥……” 轩辕彻也看完了信鹰带来的消息,站起转身就往外走,路过轩辕璟时轻拍了拍他的头:“后门等着,马上就来。” 轩辕璟叠声“嗯嗯”,转身跟上已经不见了轩辕彻的身影,但他也没管那么多,奔出走廊就一把拨开才这时候追上来的苏云览和苏云群并压着哑声道:“你们继续楼里呆着,若有人问起我,想办法给我拖住。” 苏云览和苏云群颔首应诺,再抬头,轩辕璟已经飞下了楼去了。 兄弟两跟着轩辕璟已经好些时间了,景阳山上一直同行着,自然知道许多外人不知的事,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猜到了大概。 轩辕璟才奔出后门,就听到一阵急促马蹄奔声冲他而来,本能转头却还没看清是谁,就被人一把拎上了马背,淡淡一声“抓好”,便是一路飞驰,直奔皇宫。 小门,早已有人在那里接应,直至永乐宫的路都有人帮事先开好了,倒也顺畅。 皇宫里,外边安宁依旧,永乐宫内却紧张沉闷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平常不见踪影的影卫们都全数冒了出来,一个个面无表情的木桩般杵着,更让静立床边的紧张焦急的嬷嬷们大气不敢喘。 衣袂声飞速渐近,很轻,但坐在那里等的秦溯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随后影卫们也纷纷侧目,跟着就看到轩辕彻拎着轩辕璟掠了进来。 一瞬间,气氛更是紧绷到了极点。 “怎么是你们来了?”秦溯拧眉。他明明通知的是苏静卉,或者该说是百里明镜…… 轩辕彻扔下轩辕璟,三两步便直接穿过影卫到了太后床前:“我来就够了。” 影卫们依旧原地站着,但仔细不难看出,他们的手都停在各自的兵器上。 太后事先确实有过明令,若是万一再遇上景阳山那次的情况,不管后果如何,都不能对秦溯轩辕彻以及苏静卉动手,他们只会唯命是从,自会听令,只是,时刻警惕是他们的本能! 影卫在旁,有些话实在不好说,免得一个闹不好就触及这些人的敏感神经,这里可是皇宫,万一动起手来可真不是开玩笑的,所以秦溯也不好继续再说什么,默默的跟近到床边,眼神看着轩辕彻:你可是男的! 轩辕彻直接不管他。 嘴角抽了抽,秦溯道:“准备好了?”而且,你特么的真会吗? 轩辕彻点头。 他可是缠着苏静卉好好学过的,为此还一有空就找人练手,实在没有,就找几个扔水里泡到有为止,再加上他功力足是她几倍,掌控驾轻就熟比她好太多,各方面算下来,他都自信不会比她差! 而也好在,这一次来的是他…… 半个时辰后,太后方才醒来,张嘴就开玩笑:“看来哀家又到鬼门关前逛了一圈。” 轩辕彻笑:“您先好好休息,我先带九皇子回去了。” 太后虽然才行,但确实还是累,便点了头,揉揉轩辕璟的头就闭上眼继续休息了。 影卫们这才退回去。 秦溯比自己还有分寸,轩辕彻自然没什么好交代的,拎着轩辕璟再度偷偷离开,直到安全出了宫上马跑了一段,才敢松出那口气。 他的背,现在都还是湿的…… 轩辕璟低声,但诚挚的:“三堂兄,谢谢你。” 轩辕彻低眸看他的同时,大掌也落上了他头顶,一个劲乱揉后,才勾唇笑道:“傻谢什么,她不也是我祖母么……” 轩辕璟倒也不恼他的乱揉,还咧嘴跟着笑了:“嗯。” “不过……” 虽然不想说,但轩辕彻觉得还是有必要开口,倒是不想,他话没说完,轩辕璟就抢了声:“我知道的……也明白的……如今……已是争来的了……” 下次还能不能争到,得看运气。 轩辕彻看了看他,没再继续话题,道:“我们回去吧。” —— 神机营全营配合改造火炮,连研究厂正在研究的都被勒令暂且放下,专心一意先把炮给改造好,以备忽然急需。 陈述也是研究厂一员,自是不能像以前一样偷奸耍滑,不过也就是平日里悠闲惯了,养懒了筋骨,忽然忙动起来差点没直接累趴下,而这也就是算了,最要命的还是百里明镜一跃成了研究厂的头儿,乾豹是有份去南海城经历生死的那群人中的老辈,百里明镜也挺看重他,而自己跟他却是向来不对付的,就在前些时候还跟他起过争执…… 远远看到乾豹又往陈述去,敖志明不得不提醒:“这样不管,会不会出事?” 百里明镜淡淡瞥了一眼,道:“看紧着就行。” 乾豹差点被陈述害得家破人亡,如今好不容易翻点身,不寻点陈述的不痛快才怪,而这点不痛快都拦着他的话,岂不是要寒了他的心,又如何让他以后为自己卖命? 敖志明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好在,乾豹大难不死也学聪明了,虽然老找陈述的麻烦,却也不至于真惹出什么事来,惹了陈述跳脚就跑,也不跟他多争多吵,更不打,摆明想气死陈述。 “他娘的,大不了老子不干了!” 陈述气得大吼,不过,狭长的小巷里眼下也就他一个人。 没办法,神机营待遇很好,研究最甚,他两个儿子念书很耗钱,大小老婆以及几个女儿的胭脂水粉梳妆打扮,样样都是银子,他若真离开了研究厂,又上哪去找一份这么有赚头的事?二皇子那边恐怕也立马就把他扔了…… 本以为吼一嗓子出去能泄点愤,却不想吼也白吼,倒是越想越郁闷越不痛快。 大步咚咚,踩出来的全是火气,还他娘的,走着走着就撞上个人! 趔趄跌坐在地,陈述瞬间火上头顶:“你他娘的……”看清撞到的是个魁梧大汉,顿时不敢出声了。 那魁梧大汉淡淡道:“这是我家主子给你的。”说着,递给陈述一封信。 陈述一怔,不敢动。 第190节 魁梧大汉顿时不耐烦的瞪眼,直接弯身把信塞进他怀里:“我家主子说,等你有了成绩,会再找你。” 魁梧大汉说罢,谨慎的左右看了看,就跃起离开了,身形竟出乎意料的轻巧。 陈述傻了好一会儿,才拿起那封信打开,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而后,乐了…… 暗处,敖志明淡淡看了一眼魁梧大汉离开的方向,还是跟着陈述走,直到确认陈述安然回了家,才折回百里府。 百里府里,百里老将军正在试坐百里明镜抽空画出图纸,在外寻铁匠木匠造的轮椅。 许多需要轮椅的,其实都对轮椅很抗拒,轻易不愿坐上去,只是又太多时候没办法,只能认了,包括前世的苏静,可这百里老将军倒是接受得很嗨皮,还自顾自的就在屋子里玩得很嗨起来。 敖志明乍见愣了下,很快淡定的靠近百里明镜,低声回着陈述的事。 百里明镜挑了挑眉,就听到百里老将军的声音传来:“看来有人不乐意你坐当下这位子啊。” 一针见血…… 百里明镜倒是淡定:“不乐意的人多了去了。” “哈哈哈……”百里老将军大笑:“这倒是实话。”而后就不耐烦的摆手:“你去忙吧,我自有人照顾。” 那态度,简直就像再说“我只是来当吉祥物的,好玩事可以找我,麻烦事自己搞定,惹我揍你”…… 百里明镜直当没见,甚至应都懒了,扭头就走。 封子安敖志明等人立马跟上。 待人走后,近身照顾百里老将军的汉子才低声道:“您不帮看着点,真没问题吗?” 百里老将军没好气的白了那汉子一眼,眺目百里明镜离开的方向哼道:“没瞧见他心里有谱得很吗?哪里像是要人帮的?” 那汉子迟疑:“可他到底是……”后边的,也不好不敢说出口。 “是什么?你以为他是什么?” 百里老将军低头抚摸坐下崭新的“坐骑”,淡淡道:“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很肯定,素来只出文人的苏家绝对不可能养得出他这样的孩子!就是他那所谓的老子苏渊,也差他一大截!” 六条汉子默了。 —— 这期间,新一年的选秀开始又结束了,刚适龄的辅国公家四小姐方羽芯没被选上。 今年皇上没有往恭亲王府塞人的意思,倒是太子,二皇子,连同三皇子都各添了位侧妃,而四皇子则是被赐了婚,等钦天监择好日子便可筹备迎娶。 长平侯世子卫昇津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约了四皇子轩辕凌到醉仙楼相聚,本是想趁着轩辕彻还没有离开的一起安慰一下他,却不想,轩辕凌出乎意料的淡定。 “从就没过选择和拒绝的权利,也不多这一次两次。”轩辕凌倒是笑得自然。但这自然之后,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的凄凉。 虽不尽能体会,但卫昇津也是懂的,他虽是长平侯府的世子,可他爹并不止他这么一个儿子…… 叹气,他只能拍拍轩辕凌:“听说那位左小姐挺好的。” 轩辕凌没好气的斜他。 “他未婚妻你打听……”轩辕彻抬脚直戳卫昇津:“传出去像什么话。” 卫昇津顿囧:“我可没有刻意去打听,是……”话到一半,突然就断签了。 轩辕彻挑了挑眉,光看卫昇津那尴尬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哪里还用去猜,不过:“京城天子脚下,可不是西北,让她悠着点,没事不要瞎打听。” “没有没有,她没有跟谁打听。”卫昇津赶紧替秦盼蝶解释:“只是前不久她随我娘去参加哪位夫人的聚会,见过那位左小姐。” 轩辕彻也觉得秦盼蝶不是那么冒冒失失的人,倒是没想到卫昇津这么老实的就交代出来,可见…… 邪魅勾唇一笑,轩辕诡异的看着卫昇津,直看得卫昇津浑身发毛:“干,干嘛这么看着我?” “这不是许久没见,忽然发现你圆润不少气色也好得让人羡慕,才实在忍不住多看两眼吗?”轩辕彻咧嘴笑话他:“不错不错,果然有个女人照顾的就是不一样,虽然还是不如我家的,不过嘛,也近朱者赤学得不错。” 卫昇津嘴角一抽:“你可以更不要脸一点吗?”他夫人把他侍候照顾得妥妥帖帖那是他夫人贤惠,有他们夫妻什么事?功劳还挂他们一份了! 轩辕彻勾唇笑笑,也不跟他继续斗嘴,转而斜眸看向不知想什么正出神的轩辕凌,就抬脚戳了过去:“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轩辕凌嫌弃的拍开他的叫:“你脏不脏。” 轩辕彻耸耸肩,无所谓的翘着腿,坐等他坦白。 轩辕凌却岔开话题,反问:“三堂弟妹近来身体都不好,你不至于又发疯的要带着她吧?” 他不肯说,轩辕彻也不再追问,挺郁闷的答道:“她现在的情况,就是我想带也带不了。” 轩辕凌抿唇拧眉,不由就往严重了想,可卫昇津却忍不住三八的问一句:“到底是真不舒服还是外面传的那样,其实是……”有了! “要真是有了,我能带她到醉仙楼来住?” 轩辕彻没好气的给他白眼:“与其关心我,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那边,这生孩子的事又不是捏面人儿,哪是想急就急得来的?我可告诉你,表妹可是我亲表妹,我定是看不得她受些不该受的委屈的,你可莫要给我弄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卫昇津脸顿时黑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现在倒不是,可以后嘛……”轩辕彻淡淡道:“就得看你扛不扛得住长平侯和长平侯夫人了。” 卫昇津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闷闷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他都这么说了,同是男人的轩辕彻自不会再多说什么。 —— 日子过得快,转眼就到了轩辕彻该出发的日子。 这一去,少则两三月见不到一面,多则半年…… 苏静卉抽了空换身来送,城门口小夫妻好一番你侬我侬依依不舍,羡煞围观群众,却是把特地来送行的某人刺激得阴郁。 “三堂弟和三堂弟妹可真是恩爱。”二皇子轩辕宇还故意在旁边感慨。 太子轩辕擎天抿了抿唇,才勾出一抹浅笑:“二皇弟何必羡慕,你不也跟二皇弟妹甚是恩爱吗?” 恩爱? 这个词在皇家就是笑话! 更何况他那女人…… 轩辕宇越想越觉得太子轩辕擎天这是讽刺,故意的,也皮笑肉不笑的顶了一句回去:“那倒是,不过,也不及太子皇兄和太子妃来得恩爱。”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得很,自打大年三十那晚后,太子和太子妃之间就一直相处不快,甚至吵了好几回,身怀六甲的太子妃受不得刺激,已经招了几次御医了! 果然,太子轩辕擎天一听那话,眸顿时就阴沉了下去,倒是面上颜色并未变。 轩辕凌可盯着他呢,哪能漏了不该漏的?顿时占到上风般的心里爽了一把,斜眸瞥向总算分开的那对恩爱小夫妻,嘴角若有似无的微微上翘。 恭亲王早出门去了,平郡王这也要出门,回头平郡王妃不成了太子妃的出气筒才怪,到时候…… 呵呵,他坐等看热闹! 轩辕彻送了苏静卉回马车,握紧着她的手亲了亲她的额:“等我回来。” 短短四字,包含很多,太多,但她都懂…… 苏静卉勾唇浅浅一笑,依旧是那派无法模仿的如水静柔:“好。” 轩辕彻又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才松开跳下马车翻身上马。 与来送行的太子等人一一颔首道别,又默默定定的看了苏静卉的马车一会儿,才勒马转头,正式启程。 待马蹄声去远,马车里才淡淡传出个声音:“天冷,我们也回了吧。” 太子轩辕擎天不禁侧目,却并未能从微微翻起的帘子细缝看到车中身影,而马车以及长长的仪仗队,已经缓缓前向往恭亲王府回。 “太子皇兄在看什么?”轩辕宇生怕旁边的人听不到似得大声。 轩辕擎天顿恼,却也并未表现在脸上,浅笑一派自然的道:“没看什么。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罢转身回了自己的马车。 轩辕宇撇撇嘴,斜了三皇子四皇子一眼,勾唇:“三皇弟,四皇弟,不赶时间的话一起去醉仙楼喝一杯如何?” 三皇子轩辕煦刚要婉拒,就听到四皇子轩辕凌道:“哪能抹了二皇兄的面子,也趁着三堂弟不在家,去偷他一两坛子琼浆玉液来喝个过瘾。” 轩辕宇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不想素来不跟哪位兄弟近的轩辕凌竟答应,不禁一怔,而后就哈哈大笑起来:“甚好甚好,不过这差事可得你去干。” 轩辕凌笑:“放心,好歹我也有一份股在那里,三堂弟再不济也顶多就只能扣扣我的分红。”说罢,也不管轩辕宇什么面色,就转头问三皇子:“三皇兄如何?要不要一起?” 轩辕煦本是不想跟二皇子凑近的,可今天轩辕凌表现略诡异,不禁有些好奇,而回去也反正没事,便笑应道:“那琼浆玉液好喝,却从没过瘾过,有这么好的机会,哪能错过了。” 不多久,先走一步的太子轩辕擎天就收到了三位皇弟一起去醉仙楼喝酒的消息。 拧眉:“与其说老二在打什么主意,还不如说老三老四是怎么了……”顿了顿,叫了人近低声:“继续看着。” 他倒要看看,他们要搞什么鬼! 而,谁也没有想到,三位皇子结伴前往醉仙楼,竟遇上难得一见的永安侯魏宸,并且醉仙楼当日正好闲暇的最后一间雅间,被魏宸要下了。 “反正我也没约人,只是一时兴起想起喝酒了,又不愿在这吵杂的大厅而已……”魏宸浅笑:“若是三位皇子不嫌弃,一起如何?” 二皇子轩辕宇虽怀疑了下,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他只是噎了太子一把很爽,一时兴起邀请两个皇弟来喝酒,这表叔就算派了人跟着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赶过来,就笑着应下了:“难得遇上表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比起二皇子,四皇子轩辕凌可更谨慎些,比起巧合更相信是魏宸刻意的,但也没有证据证明,而且…… 笑了笑:“确实难得遇上表叔,表叔又盛情邀请,自不能抹了表叔的面子。” 旁的不说,光说少数服从多数一点,兄弟三人是一起来的,老二和老四都答应了,自己就没有拒绝的权利,免得惹下什么莫名其妙的麻烦,所以三皇子轩辕煦也一起跟进了雅间。 —— 送走了轩辕彻,苏静卉迅速换身变回百里明镜,回恭亲王府的半路就偷偷摸摸匆匆往神机营赶。 才到,就被一脸神气的陈述找上了,阴阳怪气:“诶哟,我们的百里大人总算来了……” 百里明镜懒得跟他解释,淡淡问:“什么事?” 陈述顿时更神气了:“不瞒百里大人,其实小人私底下一直在研究着东西,最近才茅塞顿开做出成品,想试试,您有没有时间一旁帮忙看着?” 正忙碌的众人一听,纷纷停了下来往这边看。陈述竟然在研究东西,天上下红雨了? 百里明镜一贯的面无表情,淡淡问:“去哪试?” “自是要找块空地,免得伤了同僚。”陈述倒是一脸很为同僚着想的模样。 百里明镜当没见,直接问:“外面够大吗?” 陈述想了想,点头:“够了,不过得请几位同僚给我堆些雪人,如此一来威力会更明显。” 一听这话,百里明镜便知他手里的是什么东西了,点点头表要点几个人出去堆雪人,就听到陈述高声道:“乾爷,怎么样,肯不肯赏这个脸啊?” 敢找陈述麻烦,自也做好了被报复的准备,乾豹顿时冷笑:“不过堆几个雪人而已,也不是多大的事,哪能不帮。” 说罢,也不用百里明镜点名了,抬手就招了几个人往外走,干脆得反而让陈述很是不爽,因而几步就跟了上去,在堆雪人上有一番刁难,比如样子丑啊不够高啊又太小之类的…… 第191节 乾豹都一一忍了他,全照他说的办,待他都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时候,才一把揪住他前襟皮笑肉不笑的警告:“别以为爷是想使唤就使唤的,爷可告诉你了,一会儿你最好能掏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否则,爷就让你在这当一天的雪人!” 陈述冷笑,一把推开乾豹:“乾爷放心,我保证一定让你大开眼界!”哼,就知道这姓乾的会来这套,这些日子他可是做了好些小的偷偷在城外试过了的,绝对万无一失! 神气的对乾豹和其他堆雪人的人大声道:“可别怪爷没提醒你们,都离这儿远点,免得误伤,可别赖是爷故意的没提醒!” 那几人相识之后,看向乾豹。 乾豹嗤笑,却也还是挥挥手带着几人往百里明镜那边去,那儿已经围了许多等着看热闹的。 看到陈述也往这边回,众人除了百里明镜外都很是惊愕。 不过,陈述只走到一定距离就停了下来,但很快又迟疑的往那雪人那边多挪回去了两步,才掏出个木盒,从木盒里取出个奇怪的“锤子”,拔了“锤子”屁股的绳子后就猛的往那些雪人扔…… 轰! 一声巨响伴着一阵地震,吓呆了所有等着看陈述笑话的众人,只顷刻间,那几个雪人已被炸碎了一地…… 封子安四人也是一怔,这威力,怎么这么像当初在南海城…… 四人面面相视,纷纷转眸看向百里明镜,却才发现原在那里的百里明镜现在却不在了,一惊转眸查找,才见他从不远外的雪地上爬起,而他脚边面朝下趴着的,是陈述。 “大人,您没事吧?” 封子安四人的声音传来,才拉回递上陈述被吓飞的魂,面色难看的爬坐起回头去看那些已经变成渣的雪人…… 天! 他之前试的都比较小,威力可真没这么大,只是想着今天怎么也要赚回面子,才照比例推算造了个很大的,没想到…… 要不是百里明镜千钧一发之际拖他退了好几步趴下,恐怕,他也要被炸了! 陈述冷汗湿背时,听到百里明镜似笑非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自己的东西自己竟然不清楚威力,呵呵……” 陈述一惊抬头,就见百里明镜已经转身负手径直步了,淡淡的声音传来:“我这就去上报薛大人,你赶紧写好报告等着领赏吧。” 待人走远,陈述才回过神来,不禁得意的大笑。 乾豹等人面色微妙的远远看着。 张青实在忍不住:“乾爷……”虽然在南海城水陆总提督府那天晚上他们并没有份参加布置,也不知道那个东西的具体形态,但是那个威力他们可是事后亲眼见识过的,还有份清理善后,至今记忆犹新,明明就跟陈述这东西发威后的残留效果相差不远! 换言之,东西该是百里大人先发明出来的,却是不知道这个陈述从那里弄到了…… 乾豹刚想出声,就听到曹甲低声道:“大人心里自有数,你们最好都闭嘴!” 乾豹也是这么想,点点头,张青拧了拧眉,也点了头。 同样的问题,封子安也忍不住问百里明镜,还问:“大人何不直接让陈述就这么没了去!” 百里明镜勾了勾唇:“他没了,回头谁交配方上去?” 封子安张嘴就想说“你不就有吗”,却被敖志明拉住了,淡淡道:“大人若想交,当初又何必藏起来。” “不管是谁,只要破坏了世界的平衡,老天就会要他付出沉痛的代价!” 百里明镜望天,浅笑,却带着一股骇人的森冷…… ☆、170 乐,得旨养病 薛丁只是看了一眼手里的报告便放了一边,抬头定定的看着百里明镜:“这确实是陈述一个人的成果?” “应该是的。”百里明镜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淡淡道。 薛丁统领神机营多年,哪可能没几个亲信?那南海城一行的基本都是神机营的人,究竟有几双眼睛是他的又谁说得清楚?所以,他会知道南海城水陆总提督府那夜的爆炸也不足为奇,但是,他又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些东西是出自百里明镜的手?又到底是不是一样的形态? 所以,百里明镜理直气壮的否认了。 薛丁默默的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低了眸道:“知道了,我会如实上报为陈述记功请赏。” 百里明镜抱拳应罢,直接便走了。 薛丁抿唇抬眸,默默看着人走远,不知所思…… “大人?”身旁的侍卫不禁低声问:“大人可是还有事没有交代清楚?要不要属下将百里大人请回来?” 薛丁回神,摇头:“没事。” —— 陈述顺利记功得赏,俸禄甚至翻了倍,更加神气起来,乾豹不寻他,他也要寻上去。 乾豹白他一眼,兀自跟张青说:“有些人就是不识抬举,做了那么点成绩出来就傲得没边儿了,生怕人家看不到似得甩着根尾巴到处招摇,也不想想,要不是百里大人手疾眼快,他现在不死也是个重残!” 陈述顿时两耳发烫,怒道:“乾豹,你今天纯心找事是不是!” “哈哈哈……” 乾豹仰天大笑了三声就陡然一手,低头继续做事:“今儿笑话可真多~,我明明在这里好好做事,某些疯狗还来找麻烦就算了,还硬要说是我找他麻烦,啧啧……就这脑子,真能想出那厉害的东西来?该不会是从什么地方偷,来,的,吧!” 以前乾豹脾气火爆,陈述仗势欺人,相互不对付那么多年难免牵扯无辜,早已让研究厂众人各有怨愤,只不过,乾豹出身低微陈述后有靠山,相较之下,众人自就对乾豹的厌恶比较敢表现得明显一点,可是,南海城一行乾豹赌赢了,立功而回还明显跟曹甲做了一伙靠上了百里明镜,简直人气飙升,而陈述却是刚刚好相反,跟乾豹有仇又得罪过百里明镜…… 这世上本就不缺扒高踩低的,再加上一点前怨旧恨,岂不就让陈述近来颇受白眼冷落了吗?即便顺利报功得赏也并未好转,再听这话,又加确实心虚,哪能不气? 大吼一声,竟忍不住挥拳就冲乾豹脑门砸去:“休得胡说八道!” 盛怒之下砸出去的拳头,力道自小不到哪里去,可陈述个小,又常年偷奸耍滑在研究厂里简直处于养尊处优状态,拳头劲使足了也不至于能把个高的乾豹打飞,可,事实却是他一拳把乾豹打飞了…… 而且,乾豹惊呼着飞出去还撞到了东西,等再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两眼紧闭不会动了! 众人顿时一惊,呆住了,陈述也吓呆住了,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己一拳能把乾豹打飞,可是…… “怎么回事?”百里明镜冷冷的声音偏在这时候传来。 陈述一惊,倏地回头就见百里明镜往这边来,他身后的封子安则匆匆先走向乾豹。 一慌,忙道:“不是,我……” 话没说完,就有人高声道:“是陈爷把乾爷打倒在地的!” “对,刚刚陈爷又找乾爷吵架,几句不和,陈爷就动手了!” “我看到的就是这样!” “我看到的也是这样……” 有人开了头,众人纷纷跟,倒也有几个平时被陈述欺压成怯不开口的,但更多的声音都在证实陈述无理取闹动手打人。 百里明镜一拧眉,敖志明就立马高声道:“好了好了,百里大人已经知道了,你们不要一窝蜂的说话。” 众人顿时静了下来,陈述则赶紧趁机想狡辩,却就听到已经蹲到乾豹身边的封子安道:“大人,乾豹撞到了头,流血晕过去了。” 陈述一怔,回头,还没看清情况就听到百里明镜道:“先扶他下去,找个大夫看看。” 声落,众人就七手八脚的把乾豹抬走了。 陈述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急忙道:“百里……” “陈爷,这么多人指证你动手打人,我也是没办法。”百里明镜淡淡说罢,摆手:“先把陈爷压入大牢,等乾爷醒来再说。” 陈述连点狡辩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关进了大牢。 —— 百里明镜去看乾豹的时候,他还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 封子安没好气的踹了踹床边:“起了啊,别装了。” 乾豹忍了忍,没动。 封子安笑了,又抬脚踹了踹床边:“百里大人来了,您是真不起啊?” 乾豹一听,倏地睁眼同时弹坐起,偷偷瞥了百里明镜一下,也没看清就低下了头去,尴尬道:“大人怎么来了?” 百里明镜不语,敖志明只好替他道:“陈述已经关进大牢了。” 乾豹一听顿时就乐了,可又碍着在百里明镜面前,赶紧又收了,尴尬咳声:“大人,我……” “这样的法子报仇,总比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好。”百里明镜淡淡道,依旧面无表情:“不过我不得不言明,我并没有权利为了这点事就处死他,懂?” “懂懂懂。” 乾豹也不是笨的,这番下来又听到这些话,还不明白这是百里明镜在替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耍了陈述一把,压抑着兴奋却还是掩不住嘴角的乐:“小的要求不高,只要他跟小的之前一样,也被关个十天八天的就行。” 百里明镜抿唇不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乾豹一惊,赶紧承诺:“大人放心,小的不会像他那样去寻他家里人的不痛快,小的只是要给他点教训,让他关个十天八天就行。” “这样你就满意了?”百里明镜淡淡问。 乾豹道:“大人,小的承认脾气确实不好,可也不至于糊涂到不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个理儿,也是爹娘的儿子,婆娘的男人,孩子们的爹,那些没良心的事干不出来。” 百里明镜道:“你可想好了,陈述今天只是一时气昏头才吃了你这亏,这会儿指不定就通透了,或许没有证据指证你什么,可关个十天八天的出来,指定更加恨你以后就更加跟你玩阴的。” 乾豹却是不忧反笑,还咚的一声便冲百里明镜跪了下去,一本正色的抱拳道:“小的出身低微脾气硬,以前就觉得只要自己有硬本事便到哪都能混口饭,可事实却证明并非如此,还险些家破人亡……小的不求高官厚禄,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和和乐乐,可生活太残忍,不是你能忍就能稳,而小的也自问没有与人斗心机耍狠的头脑手段,但,小人至少还有些手艺,也能认主之后便忠心耿耿……只望,大人不弃。” “好一句忠心耿耿。” 百里明镜微微勾唇,笑却并不进眼底,居高临下的看着乾豹:“你可知当下你口中轻轻的这一句忠心耿耿,未来会是你,你的父母,你的妻儿,多沉重的负担?你确定你承受得起?” “知道!小的已经想了许久了,想得很清楚,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的心理准备。”乾豹正色道:“这世道人活着都不容易,想活下去,就得豁出去,谁也逃不了。” 可怜,他这么一把年纪了才看清楚这点,但,好在也不算太迟…… 笑,这才缓缓入百里明镜的眼底,但谁也没来得及看清,他便已经转身往了外,只淡淡声音传来:“听说乾爷的两个儿子已经回了京城暂时没寻到事情做,就先让他们明儿起到百里府报到吧。” “还愣着。”封子安跟出的同时拍了拍愣住的乾豹。 乾豹回神,赶紧叩头:“小的替两个孩子谢大人。” 百里明镜才从屋里出来,广烨就匆匆迎了上来,附近低声道:“太子妃递帖子,让平郡王妃明天一早进宫看看她。” 微微挑眉,百里明镜神色不变的淡淡道:“知道了。” —— “平郡王妃,您就这么直接进宫……那边怎么办?” 和香儿,翠竹幼梅一起陪坐在马车里的水仙忧心忡忡。 苏静卉勾唇,若有似无的挑了翠竹一眼:“某人和他的同伴们又不是活腻了,只要不想死,自会有办法掩护过去,你操什么心。” 翠竹脸顿时一热,却又忍不住因为苏静卉那番话而担心。听平郡王妃的意思,是她压根就没有交代封子安他们怎么办,那,他们真的搞的定吗?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第192节 唉,不行,不要乱想,现在还是担心平郡王妃比较要紧,怎么想着太子妃大清早的就让人来接都不可能是平白无故…… 翠竹拧眉回神,就觉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裸得顿时就惹她俏脸又烧了起来:“你,你们干嘛?” “没干嘛。”水仙咧嘴,怪声怪气道:“就是总觉得我们家翠竹越来越漂亮了,所以忍不住多看几眼。” 翠竹立马呵斥:“胡说八道!”脸却顿时更红了。 水仙哪怕她那一喝,咧嘴就继续怪声怪气的调侃,直惹得素来淡定的翠竹动起手来。 虽是动起手来,却也只是闹闹而已,再加上车厢够宽敞,香儿和幼梅又一左一右默契的护着苏静卉,免得两人爪子伸错地儿勾到她,苏静卉自是乐得只看热闹不吭声的消磨时间。 神机营研究厂里,最能来事的就数陈述,可他好巧不巧,昨天被乾豹弄进了牢里,跟当初乾豹误伤他的惩罚一模一样,赔钱关禁闭十天。 陈述不在已是清净许多,而那些趁着轩辕彻南海城一趟重新钻进来的新面孔多半目的是“偷”,就算想来点事捣乱做掩护,也碍着暂时不熟悉情况和改造火炮限期短,大家都正神经紧绷忙得不可开交而不得不暂时先沉住…… 所以,苏静卉相信,除非非常特殊又难搞的情况发生,否则封子安他们就都搞得定,自然不怕应太子妃这个邀请,何况,有些事岂是怕了就不会有的?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就是。 马车晃晃悠悠,特容易让人犯困,再加上苏静卉最近分身过日子确实累了,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几个丫鬟什么时候不闹的也没察觉,等再醒来,已到皇宫。 宫里的女人都有病,不寻人点不痛快就浑身不舒服,寻不过别人的时候又会转向另找对象发泄…… 苏静卉已经做好了进来要被太子妃叶茜玉刁难的心理准备,再加上孕妇最大,叶茜玉临盆在即气出什么毛病来罪名太大她暂时扛不住,所以打算着今儿只要叶茜玉不要太过分,就委屈一下自己让叶茜玉痛快一下,却不想,辗转到了东宫叶茜玉反而没见到,倒是见了太子轩辕擎天。 而且,本应该由嬷嬷传达的话,竟是太子屈尊降贵亲自说:“其实太子妃昨晚就忽染了风寒,本以为休息休息就没事了,不想今天就愈发严重了……刚刚喝了药歇下……” 事情哪会有这么巧?而且,若是太子妃一大早就严重了的话,何必还催人去恭亲王府接她…… 不过,这些苏静卉直接装没发觉,神色平淡的客套问:“不想竟然发生这样的事,太子妃还好吗?” 轩辕擎天歉意浅笑:“好好喝药注意休息就没事了,倒是一阵手忙脚乱忘了通知平郡王妃,害得平郡王妃白跑这么一趟……” “太子殿下客气了。”苏静卉草草客套了几句,便借口进都进宫了,去拜见一下太后和皇后,便告辞了。 轩辕擎天倒也不拦,笑着让人送苏静卉。 等人转身走远,轩辕擎天的笑脸就变得阴沉可怖起来,倏地转身回了屋里,冷冷看了一眼床上不省人事眼角还挂着泪的叶茜玉,一点走近去的意思都没有,倒是寒声警告屋里的嬷嬷宫女:“太子妃临盆在即情绪不稳,若是再出什么岔子……本太子为你们是问!” 嬷嬷宫女们纷纷跪地,颤颤应诺。 而辗转到了永乐宫的苏静卉,则很自然的语气回太后的话:“太子妃说最近闲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想让妾身进宫陪她说说话,早上还特地派了人去接的,哪想妾身到了之后她又忽然不舒服了……” 太后挑了挑眉,一派平和的笑话她:“自己身子都不好还想来照顾人?也不怕把不好的气传了人被责难……皇后那边你也别去请安了,早早出宫去吧,好好在家休养,没养好身子之前不许出门,更别说照顾谁谁谁了碍不了面子又去陪谁谁谁闲话喝茶了……也不想想,你若出点什么岔子,那皮猴子回来还不得掀屋子闹天空不可,去吧去吧,回家养身子去,这是哀家的旨意,不许不从!” 苏静卉乐了:“是。” ☆、171礼,血肉狼头 奉旨养病,多么可笑,但好歹只要太后还在,宫里那些就暂时越不过这道旨意寻苏静卉的麻烦,而宫里的都寻不起,宫外的又哪来的雄心豹子胆? 不过,万事也总还是有意外的…… 苏府理直气壮的递了上门探望的拜帖。 苏叶氏虽是苏静卉的继母,却也是名正言顺代着为母的职责,而苏老夫人又是正儿八经的亲祖母,听闻宝贝孙女“病”得这么严重,都到了太后强行勒令在府中休养的地步,哪能不急? 这样的两个人要上门来探望,自是于情于理谁都不好拦着,而她们要来,苏静灵又岂能不好好跟着? 于是,忙得分身两头跑的苏静卉,又羸羸弱弱的躺在了床上。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也不让人省点心,好好的身子硬是累成了这样……” 苏叶氏一副慈母嘴脸的碎碎念了好一阵,才顺口的问道:“老实说,你到底哪里不好了?是不是真怀上了?若是真怀上了倒是天大的喜事,可若不是,你……你这孩子,好歹跟我和你祖母说句实话呀,我也就算了,还累得你祖母和你爹都急得吃不下睡不好,再这么下去……你忍心吗?” 苏静卉冷笑,苏叶氏这分明是在拿老太太压她呢,变相的逼着她给个实话! 正要开口,苏静灵也一脸焦急的道:“可不是吗?大姐,您倒是说句话啊,您这到底是怎么了?瞧瞧您这脸色,可真不像是有了的……”话到一半才惊觉失口的模样赶紧捂嘴,惶惶的看着苏静卉:“不,大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行了。” 苏静卉淡淡打断她的废话,看了始终只是仔细着她而并未问出口的苏老夫人一眼,才转看向苏叶氏和苏静灵,反道:“回答母亲和妹妹的问题之前,母亲和妹妹先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话一出,顿时连苏老夫人都不禁怔住了,略微的惊愕从眸底掠过之后便转而看向苏叶氏和苏静灵,眼底带了几分凝色,可见有些事她老人家也并不是一点底儿都没有的,所以,这次来了这么好一会儿,都那么难得的一声不发着…… 以前这老太太不吭声,是摆架子,今儿不吭声,却似乎另有隐情! 苏叶氏没来由的就是一阵心虚,更觉苏老夫人正看着她而面色略带着几分不悦,又不好显现在面上,只道:“你想问什么?” 苏静灵倒是聪明,这回不吭声的,只默默的看着苏静卉。 苏静卉浅笑,也不罗嗦的直接便问:“我想问母亲和妹妹,那番话,是在替苏家问,还是在替叶家问?” 苏老夫人抿唇,默默看着苏叶氏,似乎也在等答案。 苏静灵到底年纪小心理藏得不够严实,被这么一问就不禁面色微微一变,虽很快又缓过来的压低下脸去做看苏叶氏状隐藏,但不论是苏静卉还是苏老夫人,哪个不是眼尖得很的? 苏叶氏一窒之后,故作镇定的沉声道:“你这孩子,又胡说什么呢?” 苏静卉不知意味的勾了勾唇,看向苏老夫人:“以前在家成天能见着,倒也不觉什么,如今出嫁了好难才见祖母一面,反倒有了好多话想跟祖母聊。” 苏叶氏一听,面色顿时铁青泛黑,却跟着就听到苏老夫人微微带笑道:“恰好,我也有许多话想与平郡王妃聊。” 说罢,便转头神情和蔼的看向苏叶氏和苏静灵道:“我与平郡王妃有些体己话要说,你们先在外边喝茶等着吧。” 苏叶氏和苏静灵顿时面色一片难看。 苏静灵张嘴就想赖下,却是被苏叶氏一把拉住,憋着气道:“平郡王妃和母亲慢慢说,我们不急。” 说罢,一把将还是想争取留下来的苏静灵拖了出去。 “母亲……” 出了屋,苏静灵便挣开了苏叶氏的手,不悦道:“您为什么……” 苏叶氏狠狠一瞪打断她的话,余光左右斜斜旁边暗示有人,而后冲丹葵等人温婉一笑,就把苏静灵拽了旁边低声:“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苏叶氏咬牙切齿甩开她:“给我一边乖乖坐着去。”说罢,自寻了位子先坐下,闷气喝茶。 屋里,苏老夫人是竖耳也听不到屋外什么动静,但苏静卉却是听得挺清楚,不过她没什么闲情去笑话那母女两,直接开门见山就对苏老夫人道:“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再如何也不过就一出嫁女儿,娘家的人和事也不愿插手管太多,可又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娘家因为有些人有些事而身陷不堪……” 苏老夫人听着这番话,面色甚是微妙。 苏静卉也没有让她开口对那番话表示什么的意思,兀自就又道:“祖母,我并不想仗着当下的权势伸手娘家的人事,但不得已的时候,不说为了苏家,单单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动手,到那时,可未必是家里内部解决这么好看了,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语气平淡,不像是在商量,但也不是威胁,只说纯粹的通知这么简单而已…… “是……” 苏老夫人面色愈发微妙:“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苏静卉勾唇:“苏家能有今时今日,父亲自是功不可没,但,也绝对少不了祖母一份辛劳……我相信,宅子里那些事,祖母定会比我更有分寸。” 苏老夫人面色略微有些难看,却并不是因为苏静卉这些话而不悦,而具体是什么,她自己也三五句的说不清楚,只觉得此时此刻心情无比复杂,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应了。 又闲聊了一点其他,苏静卉便说累了要休息,让香儿请左妈妈来亲自送苏老夫人,也自然,没再见苏叶氏和苏静灵。 人走后,水仙忍不住道:“平郡王妃,这事您就这么交给苏老夫人,会不会……”不妥? 苏静卉一边卸妆,一边道:“那老太太什么样的人我就不评价了,但不论她是什么样的人,都至少有一点很可靠——凡事以苏家利益为中心!” 而且,这老太太至少还是非常听得进苏渊的话的,而苏渊也不是笨蛋,当初不就是为了苏家,才顺水推舟舍了苏静卉当枚棋子送进恭亲王府给人当庶子夫人,只不过…… 苏静卉这枚棋子不敬业,会反蚀,反而逼得他不得不选边站! “接下来就要看看……”苏静卉勾唇:“到底是母亲更阴险狠辣,还是老太太不枉多活那几十年的更技高一筹。” 但,不论是哪一个赢的都绝不可能毫发无伤,到时候就算还想动什么歪脑筋,也经不住她伸根手指戳一戳,比现在要绕弯的简单太多了…… —— 变来变去两头跑就算了,还两头的人都看不得她闲一下…… 百里明镜远远看到四皇子轩辕凌,甚是无语,第一反应就是扭头绕道走,可人家屈尊降贵专程来神机营门口等他的,又岂会不瞪大眼睛时刻准备着。 果真,他才一念闪过,轩辕凌那边已经微笑着打招呼了:“百里公子,许久不见。” 我经常看到你…… 百里明镜默默,面无表情干脆迎上去,而后,直接策马从他面前路过。 轩辕凌有过心理准备,却事真如此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而后莞尔的继续屈尊降贵跟上去:“好歹南海城相处了些时日,怎地这般冷淡?” 百里明镜依旧不理他。 轩辕凌也不气馁,继续道:“圣上听闻百里公子在南海城救我一命之事,也直言要我好好跟你道谢,如何,赏个脸醉仙楼吃饭?放心,我刚也请了乾爷和曹爷他们,他们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百里明镜转眸看向轩辕凌:“四皇子可知卑职现在什么身份?” 轩辕凌怔了一怔,张嘴正要说知道,就听百里明镜冷冷道:“保护皇子本就是卑职份内之事,何来救命之恩一说?您非要往救命那向说也行,可您有否想过,身为皇子的您请刚刚就职此位的卑职吃饭会让人联想到什么?您确定您是要报所谓的救命之恩而非想害卑职?” 之前轩辕彻统管神机营研究厂时,太子可以请轩辕彻吃饭是因为跟轩辕彻素有交情,而且还是亲堂兄弟,这当中公公私私谁也说不清楚难以细辨,可正是这份难以细辨才有了空子可钻,而百里明镜虽出身不俗却并不是轩辕彻,再加上年纪小,顶着出身挂着战功连跳数级的晋升也实在惹人非议…… 正是风头浪尖,又再惹人诟病,岂不找死! 轩辕凌拧眉:“不,我并没有……” “告辞。” 百里明镜懒得跟他废话,敷衍抱了拳就猛抽一鞭马屁股。 马儿吃痛,长啸一声仰蹄便奔,眨眼间就去了老远。 封子安四人赶紧跟上,徒留轩辕凌抿唇目送。 “这百里明镜什么东西,四皇子都屈尊降贵了还这般……” 轩辕凌淡淡一横那侍卫,道:“我不过一个无权无势不得宠的皇子,他肯停下来跟我说那番话已是给足脸面……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 说罢,转眸继续目送已经走远如同一点的人马…… 而百里明镜回百里府的路上,也少不了热闹。 一身穿平民服但蒙着脸的汉子横在静巷中间,拦路就够不礼貌的了,却又低头颔首表现礼貌:“百里公子,我家主子想请您到天香茶楼喝杯茶。” 这已经不是年后百里明镜自现身以来的第一次,而每次百里明镜处理的手法也一如既往的干脆利索——杀! 连什么人派来的都不会问,但,也不会让封子安等人追出太远,举凡身手不错又识趣直接逃的,他都懒得让他们去追,免得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 一来二去,来的人也学聪明了,带的人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高手,先礼不行直接上兵,绑架不成就开杀,反正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能落入别人手里,以免后患…… 就如今天,这平民装扮的蒙面汉就带了十来个高手,要不是百里明镜有自保能力无需封子安四人处处照顾,还真不定就要栽跟斗了。 第193节 一剑解决最后一个,封子安拧眉:“这些人身手诡异,暗器淬毒,只怕是外来的。” 所谓的外,自然是外国了…… “像是胡狼国的。”敖志明边说着,边蹲下身去搜地上的死尸,果真什么也没搜到,但好几个人的肩臂上都有狰狞的狼头刺青:“还真是胡狼国的。” 封子安乐了,对正在回收短箭的百里明镜道:“胡狼国可跟百里老将军有着深厚的仇恨哪。” 当年大明国东北,就是被胡狼国侵占的,而收复东北的便是百里老将军,而老将军的腿,又是被胡狼国的卑鄙小人暗箭毒害,不得不切去一整条腿保命,从此退隐…… 百里明镜淡淡道:“那就剜块‘狼头’肉回去给老爷子当礼物。” 众人一听,面色均变。 回到百里府正好就是吃晚饭的时间了,送上那么一块血淋淋的“狼头”肉……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百里明镜不见有人动手,淡淡一瞥过去:“怎么?这种小事还要我亲自动手?” 封子安嘴角一抽:“你……”还是不是女人! 百里明镜挑眉。 封子安嘴角直抽抽,却到底不敢在外边把他的身份捅了,闷声闷气道:“我来!” 娘的,干他们这行的,哪有那么多挑剔,人都敢杀,还能不敢剜块肉带回去?反正这种恶心他也习惯了,就差没就着下饭了,还能因为看到吃不下饭? 于是…… 百里老将军又收到了一份“小孙子”送的礼物,虽然比起前面送的轮椅,这“礼物”实在让人有点触目惊心,但,百里老将军却并未变色,只是手不自觉的抓紧了那空荡荡的裤腿,且越握越紧,指节都发了白。 他本是冲天的雄鹰,本是震林的猛兽,却因为被卑鄙的折了翅断了腿,不但不能再冲天无法再震林,还要为了不成人累赘而不得不寻个人迹稀罕的角落,默默,默默的苟延残喘…… 简直,比死更残忍更痛苦! “我先去洗漱换身衣服。”百里明镜当什么也没看到,扭头就走。 百里老将军一怔,倏地抬头人已经转身背对着自己了,看不到脸上什么神色,不禁拧眉,脱口而出问了句:“为什么要带这东西回来?” 他大可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一说就过去了,何必特地剜这么一块带着狼头刺青的血肉回来! 百里明镜头也不回的淡淡一句:“顺手。” 百里老将军一怔之后,眉头嘴角一块儿抽。这孩子…… 待百里明镜和封子安等人都走了,贴身侍候百里老将军的汉子才道:“老将军……” 微微抬手打断他的话,百里老将军默默看着已经看不到百里明镜身影的门口,拧眉不知所思。 “真的只是顺手?”封子安简直黄果树瀑布汗:“我怎么看都不觉顺手。” 百里明镜淡淡瞥他一眼,不知所谓的来一句:“你眼神素来不好。” 封子安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愣了下,就听到敖志明等人忍俊不禁的纷纷喷笑,顿恼:“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你们几个笑什么笑!” “虽然直接了点,但我还是挺认同公子的话。”敖志明忍不住调侃他道。 广烨也点头:“没办法,某些人不但眼神不好,脑子也不好,不说直了他听不懂。” 尚泽咳咳两声本想把笑忍下去,却见封子安竟然还没反应过来的在那恼羞成怒,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确实。” 封子安咬牙切齿:“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百里明镜淡淡:“闹之前,先帮我把沐浴的水送屋里去。” 众人顿时“……”。 四人忙着送水的时候,有封信递了来,是轩辕彻写来的。 ☆、172 势,急速转恶 轩辕彻离开已经有十多天,这自然不是他离开后第一次写信回来。 他的信回来一般有两种渠道,一种官方渠道很正统,直接随军信差带回恭亲王府递给苏静卉,这种渠道回来的信内容也很正统,除了询问她的身体状况外,就是交代吃喝拉撒和路上见闻经过,信末,才会有几句不知哪里摘抄的情诗情话。 另一种,应该是通过百晓门回的,信的内容也跟着跟中规中矩不沾边儿了,比如手里这一封…… “听说你某某日跟某某某走得很近,说了足足一刻钟的话……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虽说现下天气还冷衣服够厚实而你又正在发育,有些地方绑得太紧有碍发育,但你绝不能就此便掉以轻心松懈半分,神机营里上上下下全都是狼……放心,就算绑紧了阻碍发育日后有什么后遗症,我也绝对负责到底不会嫌弃……” “啊对了,你那个葵水应该快来了,能站着就别走动,能坐着就别站着,能躺着就别坐着,能不动尽量不动……非常时期,绝对不许骑马!” “还有啊……” 老太婆裹脚布一样啰嗦的信,看得百里明镜嘴角直抽抽。 不是说神机营难以渗透吗?他哪来的眼线可以看着他哪天跟谁说了多久的话?而且,他现在是研究厂的头儿好吗?制造厂也近三月听候他差遣,圣旨又限期内改造火炮…… 他可能跟人一句话都不说吗?而且,哪来的足足一刻钟! 再有关于女人胸的发育和大姨妈这些事,他怎么就能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百里明镜无语的把信暂搁了一边,起身擦干水随意披了件厚实的袍子后,直接把信拿去灯前烧了,才转身去仔细束胸,穿衣。 再出房门,已经一切妥当,这百里府新上任的管事规规矩矩的在院门口等着:“老将军请小公子过去一起用膳。” 这些下人都是皇上赐宅子时附赠的,未必全是眼线,但至少既不是他的人也不是百里老将军的人,起初还有几个装瞎当不见门口立着的禁止入院的牌子,这些天被机关弄死几个重残了两个后,明着暗里也就都规矩了起来,至少不敢再当那牌子是摆设贸然进院。 “知道了。” 百里明镜淡淡应了句,看也不看的直接越过那管事就走,但依旧能感觉到,擦肩而过的瞬间那管事对他的畏惧。 虽然他没有刻意要去为难谁,压迫谁,陷害谁,但这世道太难活,人心又隔肚皮,他自问没有读心术,更没有能穿透障碍看透一切的千里眼,想要活下去,也就只能比别人更小心谨慎一点,多一点冷血,少一点怜悯…… 辗转来到饭厅,百里老将军已经坐在轮椅上等着了。 那把轮椅不但附带着刹车等功能,还有一副新的折叠式拐杖,老人家很喜欢,一天到晚基本以它代步,为此还把整个府邸的门槛卸了,阶梯半边铺上木板,只为方便他自己…… 今晚吃的是火锅,桌上摆着新鲜的牛羊肉和这个天气还比较罕有的新鲜蔬菜和蘑菇等,不过,蔬菜这些很少,每人两筷子也就完了,但牛羊肉却是大盆大盆的,因为那六个汉子素来跟百里老将军一桌吃饭,个个胃口不弱。 老爷子的人能跟一桌吃饭,自己的人当然不能站在一旁看着吞口水,百里明镜也从第一次瞧见这架势后就直接让封子安等人入桌。 那时的桌子远远不如现在的大和长,六个四个再加一老一小,明摆着是吃餐饭都要挤死的节奏,但百里明镜依旧面不改色也不说什么,而百里老将军则是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也当不见,倒是把那些完全没心理准备的下人们汗了一大把,匆匆忙忙加饭加菜,第二天立马换成方桌拼长,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今儿都没受伤吧?”百里老将军随口便问。 百里明镜直接端碗开吃,封子安等人只好替他回话:“都未伤到皮肉。” “也就是碰撞还是有的。”百里老将军呵呵笑着也端起了碗:“边吃边说。”说罢,瞪了百里明镜一眼,满眼满脸写着“不孝孙”。 百里明镜看也不看,烫了片羊肉,蘸酱,搁入老人家碗里,而后继续烫,兀自吃,全程行云流水淡定从容不斜一眼,看得一众下人目瞪口呆。 尽管如此,百里老将军也还是缓了面色,笑呵呵的招呼六个汉子和封子安四人:“都别杵着,都吃,都吃,赶紧吃,免得这臭小子一个人吃完了。” 百里明镜也不吭声搭理他,只时不时而恰到好处的给老人家及时添菜,倒是让老人家吃得很是高兴,一餐饭愉快结束。 百里明镜吃饱就要走,百里老将军却叫住了他,并给他一只锦盒:“明儿把这个带给薛丁。” 也不问是什么,更没有打开看的意思,百里明镜应了收下就走。 百里老将军挑了挑眉:“不看看是什么?” “我刚吃饱。”百里明镜转首就把东西给了封子安,头也不回的走了。 封子安一接手就闻到了血腥味,估摸就是之前带回来的那块“狼头”血肉,顿时俊脸就不由的是一阵铁青。这女人,真的是女人吗? 跟敖志明等人一起匆匆跟上百里明镜。 众人神色百里老将军尽收眼底,不由的就笑了起来,而身旁的汉子也情不自禁的叹:“这……小公子难道是已经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百里老将军哼了声,道:“不然你以为他特地带回来做什么?”为了恶心他吗? “可他怎么能肯定……”您就一定会让他带去给薛大人呢? 百里老将军哼哼一句“自己去问他”便不再多言,只低头不知所思的看着坐下的轮椅出神。 如今他已经非常敢肯定,这孩子绝对不是苏家能养得出的,但…… 她又确实是苏家的女儿! 究竟怎么回事?难不成,厉鬼上身了?那这厉鬼,又到底什么目的?她想要什么? —— 次日一早,百里明镜便将那锦盒递给了薛丁。 听闻是百里老将军让带来的,薛丁还听惊讶,打开一看面色就瞬间沉了下去:“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昨儿回府时遇上,顺手带回去的。”百里明镜面无表情道。 虽然已经过去一夜,但薛丁哪能认不出盒子里装的是人肉,甚至很清楚出自哪个部位,也就知道这种东西不可能是在地上捡的,而是从人身上剜下来的,也就是…… 百里明镜昨天回家的路上,被袭击了,而且袭击他的还是胡狼国来的人! 薛丁沉凝着脸问:“有多少人?” “十来个,不过都是高手。”百里明镜淡淡道。 薛丁拧眉,神色更加凝重:“尸首呢?” “原地搁着。”难道还扛回去做标本吗?“不过早上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薛丁点头:“你先下去做事,我马上派人问问哪个部门收走没有,而后进宫向圣上禀明。” 胡狼国一直以来对大明国虎视眈眈,更曾侵占过数省,后虽得百里老将军收复疆土,却也从未停止过狼子野心,百里老将军当年还镇守东北时就频频进犯,只是因为百里老将军在而不得进半分,自此对百里老将军恨之入骨,不择手段卑鄙毒害以至老将军断腿保命不得不退隐…… 起初几年,胡狼国还频繁密探潜入大明国四处寻找百里老将军的下落,数年不得果后才放弃,改而养精蓄锐数年一大战,闹得东北边境一带民不聊生,直至八年前,胡狼国老王病重数子争权起内讧,才无力再与大明国交恶,而后七年前老王病逝新王继位,为巩固地位平内患,新王主动递上和解书求和亲,才有了这些年两国的面上和平,而…… 胡狼国人天生好战,如今的胡狼国国王同父同母关系最好的兄长,还就是死在百里老将军的长枪下,后方才十五岁的他冲上战场妄想报仇,却手段没耍成反而赔上了自己一只右眼,更是对百里老将军恨之入骨! 如今,退隐多年的百里老将军出现了,胡狼国立马就有了动作,很有可能要以此为导火线撕破协议再开战的意思…… 薛丁当然急! 火速进宫面圣,还不及说什么,皇上已经铁青着一张黑脸了,简直青筋纵横面目狰狞。 薛丁暗暗惊讶,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问:“圣上为何如此动怒?” 皇上哼了一声,操起桌上的信函就往地上扔:“自己看!” 薛丁更惊,暗道难不成自己被什么人阴了?怀着忐忑恭敬捡起地上的信函,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竟是胡狼国国王写来的。 第194节 信上直接言明自己跟百里老将军之间的恩恩怨怨,但又表示不愿与大明国兵戎相见,可又大仇不报非君子等等云云,说白了,就是让皇上把百里老将军及其后人也就是百里明镜一起交给胡狼国,让他报仇! 不但要百里老将军,还要百里明镜,这就不是所谓的报仇那么简单了…… 薛丁面色难看,暗道难怪圣上如此大怒,所谓千兵易买一将难求,那百里明镜虽并未显露过将才未必就是悍将,但他那些要露不露的兵器才能却足以让他成为炙手可热的香馍馍,哪哪都想把人拉走,这胡狼国国王,只怕想找老将军报仇是假,以此逼迫百里明镜屈服才是真! 如此一来,说话自然就要更加谨慎了,正想着要如何开口把事情上报的时候,就听到龙椅上的皇上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回皇上的话,百里明镜昨晚回府的路上遇袭,这是从袭击者肩臂上剜下的血肉,上面赫然是狼头刺青……”薛丁顺势道来:“微臣进宫前已经派人向各部门询问过,并未有部门处理了百里明镜昨晚丢弃的死尸,换言之,是另有胡狼国人还在潜在京城内,是他们所为。” 皇上本就怒隐胸膛,再听无疑火上加油,却也一时未发的让人将锦盒呈上,直到亲眼确认锦盒里装的血肉确实有狼头刺青,方才勃然大怒发作出来,一把将锦盒扫落在地:“胡狼国实在欺人太甚,朕当初是慈悲怜悯两国边境百姓受战火荼毒之苦,才勉为其难应了他的请求,如今不过才七年,爪子竟又磨锋利的要伸过来,真当朕是怕了他们不成!” 薛丁颔首,静默不语。这时候说什么都是火上加油,只会惹盛怒中的皇上更怒,甚至一不小心还引火上身。 皇上一个人在那喷了阵后,突然问:“那些火炮改造得如何了?” “如今尚不知一月……” 薛丁小心的话,还是惹了皇上不耐:“直接说,到底改造了多少!” 薛丁只好道:“三分之一。” “才三分之一!”皇上就着火气喷了一句,却也跟着就冷静了,毕竟这么短时间能改造三分之一已经不容易,沉吟一会儿,才开口道:“回去问问百里明镜,日夜赶工的话,最快什么时候能改造完毕。” 薛丁一怔之后不禁拧眉,却也只是应诺。 “我不接受日夜赶工。” 百里明镜淡淡的回复,让薛丁惊讶,却也不是那么惊讶,拧眉道:“你要知道,君命难违。” “君命确实难为。”百里明镜依旧面无表情。 薛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眉头拧得更紧,刚要说话,就听百里明镜又道:“改造火炮的同时又不能停下原本就放下来的大批量弓弩制造以及其他,这样的情况下还要三个月限时改造火炮,本就非常勉强,再来个日夜赶工,只怕到时候非得累死一批工匠不可,还未必能出好东西,万一工匠偷工减料……后果,无需属下言明大人也应该清楚。” 薛丁抿唇:“我知道。” 百里明镜看了看他,难得的主动又道:“大人也无需如此忧愁,如果事情真进展到那一步,大可先走改造好的那一批……” 薛丁起初还没太在意,可听着听着,却不进吃惊起来,最后忍不住道:“不愧是百里老将军的后代。” 百里明镜淡淡道:“大人并非没想到这些,而是一时之间这些不好从您口中说出而已。” 薛丁抿唇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何以见得?” 百里明镜却当没听到,直接沉默回应他。 薛丁失笑:“除了肤色外,你可真一点不像百里老将军的孙子。”说是捡来的他都信。 等不到百里明镜再应声,只好道:“好了,你先下去继续做事,我自会看着办。” 如同千兵易买一将难求,一匠也是难求的,何况神机营中这么大批量的好工匠,集结起来自然不容易,一旦让这些工匠寒了心,莫说四分五裂投奔他处,就是生了敷衍怠慢之意,也势必伤及神机营命脉根本,离毁不远…… 他身为神机营统领,自不能让神机营就这么毁了,只是没想到,百里明镜小小年纪竟然也想得到这些,还胆敢直接提出来。 毫无疑问,这是魄力,悍将与生俱来的气魄,与年纪无关,与个头无关,如同当初的百里老将军…… 当初,谁曾料想过那么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子,后来收复疆土成就一方奇迹? 不过…… 幽幽的,薛丁叹了一声,却也随后又几不可见的勾起了唇。 江山代代出人才,一代新人换旧人,这是不变的,他早领悟了这一点,只是一直没有以来都并没有看到能替代他的新人,就是轩辕彻那时候他也没有这种感觉,不是轩辕彻不够格,而是轩辕彻该去更宽广的地方,而不是这小小的神机营,可百里明镜,却给了他这种感觉,从一开始就给了他这种感觉,后来退隐多年的百里老将军又出现…… 他知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偶然,倒是很多必然! —— 大批禁卫军忽然不分昼夜的在京城各处穿梭起来,搅得素来在天子脚下生活安乐的百姓惶惶不安,四下打听才从知情人士口中得知,原来是胡狼国探子潜入,顿时更加恐慌了。 “爹,我觉得真要让平安镖局派些好手过来才行。”老大林修晟忧心忡忡:“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 话没说完,林老太爷细缝眼儿一横,哼道:“你无官无爵,顶多有几个臭钱,凭什么让人家胡狼国探子看上?人家要抢你也早抢了,还要等到禁卫军出动了才动手?你当人家脖子上长的是冬瓜还是西瓜?” “爹,话可不能这么说。” 老二林修启道:“禁卫军现在正四下查找,这若是找到了双方动起手来,禁卫军直接把人杀了或者抓了倒也好,可万一有漏网之鱼四下逃串,还那么好巧不巧窜进我们家来可如何是好?我们一大家子从上到下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林老太爷拧眉想了想:“这倒也是。” 老大林修晟一瞧有戏,赶紧就道:“爹,不如我替您去平安镖局跑一趟,让赵总镖头……” “让他干嘛?” 林老太爷狠狠一瞪过去:“说起来,眼下京城闹胡狼国探子正危险呢,你留着干啥?南海城海贼已平甚是安稳,这年也早过去了,你确实该收拾收拾去那边了。” 林修晟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迟了,林老太爷已经扯开嗓门冲外吆喝:“来人,让赵总镖头安排人打包老大,咳咳不,送老大去南海城!” —— 明轩楼。 “主子,林家大爷被送去南海城了。” 魏宸微微挑眉,问:“他两个儿子呢?” 来人愣了一下,道:“两位公子倒是没有去……” “呵呵~”魏宸没头没脑的笑了起来,却笑意并不达眼底,起身走到窗下,眺望神机营方向:“你到底是轻看我,还是轻看那两个孩子……” 不然,何必刻意留两个给他当棋? 来人听不懂,也不好问,只继续报:“阿泰和春晴已经失踪多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恭亲王府的人也都当没这两个人出现过似得,都不提起……” 魏宸只是嘴角翘得更高,并未言语。 来人不见他问什么,便继续另一件:“贤妃娘娘面容受伤留了疤痕,最近皇上都没有去她宫里,左都御史府也正忙着四处给她找不留疤痕的秘方……” 魏宸挑了挑眉,道:“我没记错的话,我似乎有这个东西。” 来人颔首:“主子确实机缘巧合得了一瓶玉肌膏,对去除疤痕确实奇效。”可是,难道要送左都御史府? 方才想落,就听魏宸来一句:“那就送去给左都御史吧。” 语气,还挺高兴…… 来人惊愕,却也不问为什么,颔首应诺:“是,属下这就去办,不过,该是明着还是暗里,还请主子明示。” “那个多疑的女人,明着指定不敢用……”魏宸心情果真愉悦了起来,道:“就先暗着送吧,待她用了再挑明也不迟。” “是。” 待人走后,魏宸才转身歪回软榻里,心情愉悦的自斟自饮一杯后,才邪魅瞥着窗外神机营方向,笑: “比起直接杀你,果然是看你腹背受敌挣扎度日更让我畅快,我,最最亲爱的姐姐……” ☆、173 踪,复杂难言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凡事都有两面,利弊共存,不过看的角度不同而不同而已,人也一样,比如当下这位大明国皇帝…… 这位皇帝有野心,有占有欲,所以才对西北秦家那么耿耿于怀,所以才会整出这么多事来,所以,他也不会是个软弱之辈,不会天真的以为把百里老将军祖孙送给胡狼国,两国就能继续和平共处! 两国皇帝谈不拢的通常情况,无疑就是互相兵临城下,直接战场上分个高低再说话,于是…… 二月中旬,皇帝下令关闭与胡狼国交界的各关口,疏散群众的同时大量屯兵,神机营半营精装前往,一起走的,自然有那三分之一已经改造完成的火炮。 百里老将军主动请缨,但皇帝以他年老体虚且身体不便为由婉言拒绝了,虽相当客气,但百里老将军还是怄气上了,当天倒是没说什么,可第二天,百里明镜就抱病休假了。 前一天还好好的人,哪能第二天说病就病?这明摆着是百里老将军跟皇上杠上了,皇上不让他去前线,他就不让孙子去神机营继续效力…… 身为帝王却被人如此威胁,皇帝自然勃然大怒,却又碍着百里明镜确实难得,百里老将军军中仍有威望,以及四方算盘牵扯甚广而不好这就动了祖孙二人,于是彼此僵持不下好几天,最终,还是太后幕后撮合以及薛丁等人朝堂上力荐,才定下了由百里明镜代替百里老将军去前线报当年毒箭废腿之仇,而百里老将军,仍需留在京城继续静养享福。 百里老将军冷哼:“哼,说好听了是静养享福,说难听了,也不过就是留在这里做个活人质而已,如此气度……” 确不适合为人君主! 百里明镜抿唇不语,默默的给老人家倒了杯茶,任他继续牢骚。 百里老将军为大明国付出的,有目共睹,当年退隐也是迫于无奈,功劳不亚于那些开国功臣又从未享过开国功臣应有的福禄,而当然,他也未曾求过什么,但…… 圣上如今的行为,确是太寒他老人家的心,私底下牢骚几句实在不算过,只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半天只有百里老将军一个人在那面红脖子粗的发牢骚,他自个儿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不多久就停了下来。 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火气也压下去了,百里老将军才慢悠悠道:“胡狼国这次养精蓄锐七年,绝对有备而来,而反观我们大明国东北边境那些将领,据说七年来都没有调动过……” 话到一半,挑眸看向百里明镜,摆明了要让他接话。 百里明镜也不跟他卖关子,淡淡开口:“您是想说,那些将领就算没有吃人嘴软成了狼爪,也养尊处优了七年,此次两国交锋,恐怕不敌。” 百里老将军也不说他说得对不对,只没头没脑的问一句:“会下棋吗?” 百里明镜淡淡道:“略懂。” 百里老将军直接放下茶,自己推动轮椅往外:“到外边去寻个亭子下几局。” 百里明镜起身跟上,那六个汉子则去了一人吩咐管事准备棋盘棋子和茶点。 二月中旬,雪还未融化尽,枝头上的梅花虽已开得灿烂透满春意,屋外的气温却其实还是很低,冷不丁吹两口冷风确实醒脑,可静坐的吹久了,就相当冻人了…… 寒冷,容易分散人的注意力! “祖孙”二人坐在四面透风的八角亭子里,六个汉子和封子安四人均不得近,亭子十步外待命。 亭子里,自从落子开始“祖孙”二人就未再交谈一句,也都落子很慢,至少外人看来就都相当的慢条斯理,优优雅雅似乎只是闲暇无聊随便寻件事来打发时间,输赢并不那么重要,而其实…… 棋局中早已战火纷飞,白子黑棋两军互不相让一样凶狠跋扈一样狡诈多变,子起棋落间都想扼住对方咽喉制其于死地早早结束这场战役! 一局,整整下了三个多时辰,百里明镜输了…… 百里老将军这才抬起眼看百里明镜,赢了,却面目之间没有一点喜色得意,反倒嘴角眼角都在抽搐:“略懂?” “略懂。”百里明镜头也不抬的应话,慢条斯理的收拾棋局。 百里老将军嘴角又抽了抽,笑了:“哈哈,不过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最终还是我赢了。” 百里明镜淡淡挑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将两色棋子分装,慢悠悠道:“您这老姜,比我多活好几十年。” 换言之,三个时辰赢我一局,有什么了不起的! 百里老将军顿时面红脖子粗:“再来!老子今天非给你点颜色看看不可!” 百里明镜直到将棋都分装好,才比了个请的姿势。 第195节 反正他今天依旧不去神机营,有的是时间跟着老头耗,还能怕了他不成? 如此这般,又一局摆开,又是一番看似慢条斯理的厮杀继续…… 四个时辰悄悄然就又过去了,夜幕早已落下黎明又近,而这一局,却竟然还没完。 六个汉子早已惊愕中回过神,纷纷拧了眉。那小毛孩就真那么厉害?竟让老将军如此为难? 啪! 最后一子,落得很轻,但也很重,微薄之力却划出棋盘两军平局…… 百里老将军指尖尚捏一子,却拧眉纵观全局许久,也未能寻到可以落子之处,倔强举子半天,终究还是轻轻放了一旁。 抬眸看向百里明镜,神色间多了一抹微妙,好一会儿,才道:“你跟我来。” 说罢,自己推动轮椅出亭子,往了书房去。 虽然这宅子是皇帝前不久才赐下的,但从摆设到仆人还真是一样不差,连书房里都摆满了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书籍,只不过,基本都是闲得发慌翻翻还行的书,实在没有什么用处。 不过,百里老将军还是在里边设置了暗格,放了他带来的东西,或许应该说,是“跟”了他大半辈子的东西—— 大明国东北边境地图! “这是当初离开时,先帝送的……”抚摸着那已经陈旧发黄的羊皮制成的地图,百里老将军神色微妙而复杂,声音都不禁带着低沉沙哑。 百里明镜不语,静默的放任他回忆。 东北,是许多人的故乡,也是老将军的故乡,他曾在那里失去亲人又获得新的亲人,在那里抛头颅洒热血甚至断去一条腿,又,不得不离开那里不知归期的长久隐居…… 他应是撕心裂肺般的痛过的,只是时间长了,再深的伤口也慢慢结痂愈合,而,疤却永久性的留在了那里,不会因为岁月流逝而消失,甚至,时不时就会隐隐作痛一番。 “你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 百里老将军说从回忆中苏醒便苏醒了,面上带着浅浅的笑看着百里明镜:“难怪那位会这般喜欢你。” 那位,指的应该是太后吧…… 百里明镜默了一句,面无表情淡道:“心胸宽广,自就看什么都是顺眼的。” 就比如,九五那位就绝对不喜欢他这样的…… 百里老将军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愣了一瞬后大笑起来:“这倒也是。” 顿了一顿,便收了笑容道:“江山代代出人才,一代新人胜一代,我自不敢说自己能比你们这些后生小辈强多少,但好歹也比你们有些经验,来,我们别浪费时间了,我给你说说那些地图上无法仔细标示出来的危险区域,以及胡狼国惯用的手段……” —— 转眼间二月下旬,太子妃叶茜玉诞下一女。 二皇子妃当初虽诞下皇长孙,却当天闹出那么多事情来搅了所有人心情,实在没占到什么优势,而太子妃叶茜玉如今诞下的是一女就算了,还碰上要与胡狼国交战,自就更加平淡了…… 偏这种时候,太子轩辕擎天又主动请缨去前线当监军。 叶丞相为此相当不满,但也只两天的功夫就被太子轩辕擎天说服了,还联合一派力荐太子当这个监军,为此可谓搜肠刮肚好话说尽,搞的皇上颇压力。 二月底,神机营一切准备就绪,领战的人选也才正式确立—— 主帅是一名叫连战的老将,虽名望不及百里老将军,但也曾在东北与胡狼国交锋过。副帅是镇国将军轩辕赫云,即太后膝下长大的长福公主的父亲。监军是太子轩辕擎天,四皇子轩辕凌也得准随军。百里明镜则是负责神机营,也有权议战,但权利不大,再加上年纪小…… 多半到了地方就只有旁边干听的份,不论是连战还是那个轩辕赫云,都不会把他的建议当意见考虑。 不过那些百里明镜都暂且不考虑,一切都到了地方再说,实在不行,不还有太子和四皇子两个皇子在那里吗?资源什么的,就是要合理利用的,何况,皇上也另下调令,让轩辕彻暂放巡视军营一事赶去东北前线助阵,挂的也是副帅的衔。 一个主帅两个副帅,听着有些怪异又好笑,却又何尝不是皇帝疑心病的又一表现?只不过,疑的到底是什么,是轩辕赫云还是轩辕彻或者二者都是,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三月中旬,东北狼口关战火正式响起,主帅以及神机营一行却还在路上。 三月下旬,神机营一行遇袭,所幸来人不多且防范得当,火炮并未被损坏,伤死也不过十数,但,狼口关失陷,大明*退至域门关。 四月初,平郡王妃悄然带着两婆子四丫鬟离家出走,发现时已晚,只留了书信说是去东北找平郡王,以及向太后请罪。 吕侧妃闻讯勃然大怒,硬拉了史侧妃一起下令将聚宝苑上下捆绑问罪,幸好左妈妈揣着平郡王妃给太后的请罪信跑得快,并通过九皇子帮忙将信顺利送进宫。 “两孩子感情深,情不自禁而已,是有多大的罪了,早早没娘疼惜就罢了,还闹得跟没家似的,院子动不动人家想进就进,想掀就掀……” 太后不过有气无力的在皇上跟前叨叨了这么一句,皇上就心虚的直接迁怒向吕侧妃和史侧妃,令皇后请两位进宫好好喝茶聊一番何为“亲妈”。 也好在及时阻止,否则随后恭亲王闻讯赶回来,而吕侧妃和史侧妃却把聚宝苑上下处置了,还不得大乱一场不可! 不过…… 随后又有更劲爆的消息传出,竟是平郡王妃一行遭遇山贼,伤的伤,失踪的失踪…… —— 为了不扰了身在前线的轩辕彻的心,皇上与恭亲王和气商量之后,封锁了平郡王妃失踪的消息,改为秘密寻找。 苏渊脸黑了,苏府上下气氛凝重…… 要是平郡王妃没了,可是会直接影响到苏府的,上上下下当然紧张! 夜色笼罩大地,寂静的庭院里却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个人…… 这庭院是林含玉生前住的。 林含玉去了之后,这院子就空闲了下来,一草一木从未动过,每三日就有固定的人来打扫,十几年来风雨不变。 “苏大人。” 黑暗里,冷不丁的响起陌生的人声,顿时惊回苏渊的神,神色一凝刚要叫人,就听到对方道:“苏大人莫慌,小人只是替平郡王妃送信而已。” 苏渊一怔,半信半疑,倒是没有张口叫人了,卖力的眯着眼睛,企图借着晦暗的月色寻到声音的源头。 不一会儿,一道人影进入他的视线并走近了他,可惜对方一身黑色劲装蒙着面,除了看得出高矮胖瘦之外,压根看不到什么模样…… “你是……” 苏渊话没问完,信已经递了过来,并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苏大人不必太过在意。” 苏渊一怔,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当年,苏静卉出嫁之前就曾出钱买保过他的命…… 难道是那些人?那丫头还跟那些人有联系?! 这么一想,苏渊就不禁为苏静卉的大胆恼火起来,却还是接过信时很有涵养的道了声谢。 来人倒也不多说什么,微微颔首说了句“客气”便走了,连苏渊再想问句都不行…… 苏渊一阵无语,但心思转瞬就又回到了信上,匆匆回书房打开一看,差点没气死。 只见,信上威风凛凛的只十七字:平安勿念,复杂难言,望妥善言行,等我回来。 与此同时,一样的方法一样的内容,林老太爷也收到了一封…… ☆、174 夜,朦胧醉人 与苏渊一样,林老太爷看罢信后便默默将信放在灯上烧了。 尚未燃尽,小厮在门外道:“老太爷,大少爷和二少爷求见。” 这个时辰了…… 林老太爷抿了抿唇,道:“让他们进来吧。” 门开,林夕辰和林元智一人拎食盒一人拎酒的走了进来,迎面就闻到了一股纸烧后的味道,再看林老太爷站的灯前,边上赫然一撮纸灰,不禁一怔。 林老太爷瞥了眼兄弟两人手里的东西,微微挑了挑眉,却也一声不发的就坐去了桌边,等着两人开口。 老爷子是年纪大了,细缝儿眼也似模糊看不清楚了一般,但那只是好似而已,事实上他眼力儿还好着呢,林夕辰自是不敢自作聪明的以为他们进门那刻的愣怔能逃过老爷子的眼,于是干脆道:“祖父可是派人查平郡王妃的下落?” 想来想去,能在这时候让老爷子牵挂到那么机密的事,应就是那位平郡王妃表妹了。 林老太爷却答非所问的看着他手里的酒:“手里的是什么,拿过来我瞅瞅。” 老爷子刻意回避,反而更让林夕辰肯定那被烧掉的东西跟苏静卉有关,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浅笑着拎酒走过去,道:“本是想跟二弟寻个地方喝酒的,路过祖父这儿瞧见灯还亮着,就进来瞅瞅。” 林老太爷闻了闻壶里的酒,道:“醉仙楼买的吧?” 林夕辰一听变笑了:“祖父厉害,这么一闻就闻出来了。”说话间笑就渐渐收敛了去:“祖父莫恼,我们去醉仙楼也只是想打听打听情况……” 林元智这才说话附和道:“虽然如今贵为平郡王妃,可血脉就在那里,对我们而言,她再高贵也只是表妹,我们的血脉亲人,皇……那做派,实在寒人心了。” 林老太爷似乎把话听进去了,还被感染了,好一会儿不说话。 “祖……” 林夕辰劝慰的话还没出口,就听林老太爷哑着声道:“反正都是要喝,就在这儿喝吧,也给我倒一杯。” 林元智忧心凝眉:“祖父,您年纪大了,就……” “怎么,年纪大了就不许喝酒了?”林老太爷横眉一瞪,拐杖剁得咚咚响:“老子喝酒的时候,你们爹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等着投胎呢?满上,给老子满上!” 林夕辰和林元智又意思性的哄了两句,最终还是不得不屈服在老爷子的拐杖下,把菜摆上,酒满上…… 不多久,酒便喝得差不多了,林老太爷也醉眼朦胧,眼看着就是已经醉了七八成。 兄弟两互递眼神后,林夕辰试探性的道:“祖父,您醉了,我扶您到床上歇息吧。” “我没醉,你才醉了!” 林老太爷不知哪来的火气,一把挥开林夕辰的手就自己去抓酒壶继续倒酒喝,不过两口,就呛到了,泪也顺势喷涌而出:“世上最悲,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而我,我……” 林夕辰和林元智一听,怔住,林夕辰急声问:“祖父,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表妹她……” 啪! 话没说完,就被林老太爷准准的扇了一耳光:“胡说八道,你才那什么了呢!” 似乎真醉了,虽然一巴掌打了林夕辰结实,却并不疼,但林夕辰还是做出一副很疼的模样捂着脸:“是是是,祖父说得是,表妹是有福之人,自会吉人天相……” 兄弟两你一句我一句的又哄了会儿,总算把老爷子的火气哄了下去,但泪却没有干,酒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半杯人口半杯洒出来,恍恍惚惚直念叨“卉儿卉儿”个不停。 兄弟两又暗暗相视一眼,林夕辰便道:“祖父,要不我们也派人去找表妹吧。” “对啊,凭我们的平安镖局,还怕找不到人吗?”林元智也附和。 林老太爷浑浑噩噩道:“镖局,镖局,平安镖局……对对,我还有平安镖局,我可以派平安镖局的人去找……” 兄弟两一听有戏,赶紧又是左一句右一句的拼命灌迷汤,隐晦的要林老太爷把平安镖局的信物给他们,让他们去办这事,可,意思太隐晦了,一个醉得糊涂的人哪里听得明白…… 林老太爷终于不耐烦的道:“你们两个,嗡嗡嗡的吵死了,到底想要什么东西……” 声音含糊不清,看来确实是醉得可以了。 第196节 林夕辰又仔细了番,才肥着胆子道:“祖父,能号令平安镖局的,当然就是平安镖局那块令牌啊,您放心,那么重要的东西,我们绝对不会用在不该用的地方,我们一定会……” “一定会什么?” 林老太爷忽然沉声打断他的话,不但口齿清晰,连那撑大的细缝儿眼都分外锐利有神:“哼,我说你两小子好好的怎么半夜拎着酒顺道进来看看我,敢情是想灌醉我骗走平安镖局的令牌!” 林夕辰和林元智一惊,赶紧装傻:“不是,祖父……” 咚一声,拐杖狠狠的敲在地板上,林老太爷哼道:“少给我来这套,也不想想老子出来闯荡的时候你两还是什么东西,老子大风大雨什么没见过,还能识不破你两小子那点伎俩……好的不学学坏的,竟想到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坑骗自己亲祖父……” 林元智张嘴还想狡辩什么,就被林夕辰一把拽住,拖着给林老太爷跪了下去:“祖父,我们错了,我们确实不该骗您,可是您为何不想想我们为何要骗您?我一直想不明白,爹,二叔和三叔到底是不是您的亲生儿子,不然您为何一直握着平安镖局不愿给他们任何一个,您知不知道因为您手里握着平安镖局,他们到底有多害怕您……或许在您看来,他们或许资质都不够,你觉得他们驾驭不了,可不是也有话说勤能补拙吗?难道他们还不够努力吗?他们真的不够努力吗?我们也不够努力吗?您到底想要怎样的继承人?” “我明白,您宁缺毋滥,您不想看着手足相残,您怕平安镖局一旦放给谁后您别的孩子就会受苦,甚至……可您都没放出来,又如何肯定那种事一定会发生?您总想着找个合适的再给吧,可您为何不想想您现在确实还健朗,可您已经七十多了,您今年还硬朗,明年呢?后年呢?您不趁现在您还把持得住的时候放出来让年轻的去历练历练,等哪日您不如现在这般硬朗了,您现在拥有的,您辛苦了一辈子打拼下来的,还不是一样会落在我们这些子孙手中,到那时候就算错了什么,您也拦不住不是……” 林老太爷默默的听他说,等他说完了,才冷笑哼道:“这小嘴儿倒是挺会说的,可惜,这世道不是靠嘴皮子磨磨就能混饭吃活下去的,就光你今天不经大脑的说出这番话,我就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就当下的模样,若不是因为是林家大少爷,早饿死了!好高骛远,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看在你是我亲孙子的份上,我今儿就提醒你一句,自以为聪明的人往往是最蠢的,也通常是死得最快的!” 林夕辰俊脸顿时沉了下去:“祖父,我哪里好高骛远……” “没有好高骛远?哼,没有好高骛远你今天来做什么?骗走平安镖局的令牌后又想要做什么?你以为平安镖局那些人脖子上长的都是冬瓜西瓜?只要一块令牌就能对他们颐指气使?” 林老太爷冷笑:“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不肯放平安镖局给你们管,却为何不想想,你们私底下那些小动作我会不知道?我既然知道却为何不出声?这么多年,我放任你们私底下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你们谁抢出点成绩来了?你们的爹,你们二叔三叔,这些年哪一个往平安镖局送的礼少了?哪一个喂的银子少了?可最后呢?又跟谁走得亲到可以卖命闯事了?” 咚,拐杖冷不丁的沉沉落地:“蠢货,所谓的令牌不过是死物一件,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大作用!他们而言,忠字确实重,可也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重,他们说到底也不过是想混口饭吃安安平平一生,他们行走江湖见多识广哪能没点看人的本事?你们给得了他们当下却给不了他们未来,他们当然不愿跟你们……” 林夕辰面色难看,不说话了,而林元智却甚是不服气的张嘴要说什么,却被林来太爷一拐杖敲断了:“你个糊涂蛋,给我闭嘴!” 林元智捂住头痛得嗤牙咧嘴嗷嗷叫:“祖父,您怎么动不动就打人,老打脑门,把我打蠢了怎么办!” “反正都蠢了,还在乎多蠢那么点吗?”林老太爷冷哼,余光若有似无的瞥了下林夕辰又别开:“指不定打打还开窍了呢。” “您这分明是歪理……”林元智抽着气抗议。 林老太爷哼了一声,道:“都说完了?要说什么给我一次性说清楚,免得回头隔三差五来一点,你们不嫌麻烦我都嫌累!” 林夕辰抿着唇不说话,脸色很是难看。 林元智张了张嘴,本是要说什么的,可见林夕辰都不说话,就又忍了下去,呼呲呼呲的喘粗气泄愤。打他的要不是他亲祖父,平日里也没有苛待他们什么,最多偶尔拐招呼一下而已,他保准跳起来还回去! 林老太爷什么人,岂会看不出来他心理在想什么?却也只有这一点,是让他老人家唯一欣慰的了…… 这些孩子再争,再想要他手里的东西,都至少暂时还没有动过要害他的心思。 比起许多人,他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只可惜,天赋这东西,真是先天没长全后天就难补的…… 林老太爷暗暗叹了一声,再张嘴,却已经沉了声:“来人!” 听到这一句,林夕辰和林元智都是一怔,林元智不禁急道:“祖父,我们就是骗了您而已,可没怎么您,您可别……” “别什么?打你们?”林老太爷冷哼:“打你们都嫌浪费人家力气!” “那……” 林元智话没问完,已经有人应声推门而入,跟着林老太爷就道:“最近两位少爷吃太饱喝太好都长膘了,还都长去了不该长的地方去,好在现在已经开春准备种东西了,就送他们去城外的庄子上种种地喂喂鸡鸭鹅吧,肥膘什么时候掉干净了,就什么时候回来!” —— 明轩楼。 “主子,林老太爷说两位少爷长膘了,送去了城外的庄子咳咳……说是要掉了膘才能回,林大夫人哭得肝肠寸断也没用。” 魏宸一怔之后,不禁笑了:“这林家老头可真是个有趣的……”略微思忖之后,勾勾手指让人附耳近:“你去那庄子会会那两位少爷,想办法让他们负气离家出走,哪怕一个也好,然后……” “是。” 魏宸:“还有,让殷红来一趟。” —— 域门关眼看也要失陷,幸而神机营及时赶到,可诡异的是,两军尚未交锋,胡狼军就主动退军,并且一退就退出了狼口关。 退得如此果断只怕有诈,一时间,连大帅也不敢贸然领兵追向狼口关,与众人一番商量,决定先派斥候查探清楚再说。 胡狼国凶残狡诈,再加上之前已经失陷一城伤亡惨重,连眼下的域门关都差点也失陷,前线阵地从上到了下哪个能不紧张忐忑,甚至这种气氛还传染给了刚刚赶到的太子轩辕擎天等人,就是四皇子轩辕凌也清晰的感觉到此次和南海城那次不一样,可,万事也总有那么个别例外的…… “我还以为来的会是薛大人,却没想到竟然是小明镜你。” 也是才到的轩辕彻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也不管自己一身便服风尘仆仆,长臂一伸就把百里明镜卷进腋下,以略显变态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亲昵。 “三堂弟,你别闹了。” 轩辕擎天好笑又好气的道:“别老欺负人家百里公子,好歹人家如今也是位大人,在这儿神机营上下可都只听他调遣,你这样让他的属下看到了多没面子,赶紧放开。” “可不是吗。”轩辕凌则跟轩辕彻关系铁,直接伸手去拉,但还没拉到,轩辕彻已经自个儿举起手来投降状了。 “你们什么眼神,看清楚,是我在欺负他吗?” 轩辕彻没好气的说罢,赔笑的斜向正用小弓弩顶着他的百里明镜:“小明镜,其实弓弩里现在没装着箭的对不?我跟你谁跟谁啊,你怎么舍得用上了箭的危险东西顶住我是不是?” 百里明镜微微勾唇,笑却一点不达眼底,敲得轩辕擎天和轩辕凌都不禁心底发毛,淡淡道:“你可以试试。” “咳咳……”轩辕彻理直气壮道:“我不敢!” 本来百里明镜那么吓人气氛挺严肃的,却被轩辕彻那么一句搅了,轩辕擎天差点没笑出来,忍了忍后,道:“百里公子,平郡王的性情你也是约莫清楚的,不过是跟你闹着玩而已,你就别跟他计较了。那个……弓弩太危险,还是收起来吧。” 轩辕凌可是见识过这小弓弩的威力的,自是很清楚有多危险,也赶紧道:“是啊,他只是闹着玩而已,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百里明镜淡淡道:“我也只是跟他闹着玩而已。” 众人默:一点不像好吗…… 不过,看到百里明镜真的把小弓弩收了回去,也就只能当他是真的跟轩辕彻“开玩笑”了。 “我还有事,不陪太子殿下,四皇子殿下,以及平郡王了。”百里明镜抱拳说罢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轩辕彻叫了他几声都没理会。 “这孩子,年纪不大脾气倒是大得很……”轩辕彻嘀嘀咕咕在后边抱怨。 轩辕凌没好气道:“也怪你每次都这么弄他,他没把你射成马蜂窝也是相当客气了。” 轩辕擎天则道:“好了,不说那些了……”看向轩辕彻:“照理说三堂弟应比我们早到才对,怎么也这时候才到?” “别提了……”轩辕彻走去自己倒了杯茶喝,才道:“路上遇袭了。” 轩辕擎天和轩辕凌一听,都是一怔,轩辕凌追问:“怎么回事?” 轩辕彻道:“我也想知道胡狼国为何连我的动向都这么清楚……” 轩辕擎天顿惊:“袭击你的是胡狼国的人?” 轩辕彻点头。 —— 身为神机营的阵前临时统领,百里明镜待遇很好,至少有自己的屋子不用跟人挤一间屋,却也方便了某些人半夜三更睡不着闲逛什么的…… 烛火忽然摇曳了下,立马让正趴在地图上仔细研究的百里明镜本能去掏小弓弩,却手才碰上小弓弩,就被另一只大手按住了。 “又想拿这东西对准我?”轩辕彻低声满是不悦道:“就不怕哪天你失手我脚滑,转眼被扎成马蜂窝?” 百里明镜脸不红气不喘道:“我有解药的。” 轩辕彻一怔,瞪眼:“敢情我被扎成马蜂窝也无所谓?” “你那脸确实太招摇,多两道疤也挺好。”百里明镜咧嘴笑着拉住他的手,出声已转软:“好久不见。” 轩辕彻顿时软了:“不带你这样的……” 抽了人一巴掌再给颗糖…… ☆、175 这,都被惦记 被理所当然抱上腿坐的百里明镜很是无语:“能不能不要这样?”怎么哪哪都能当成自己家一样随便?就不怕忽然来个谁撞见吗? “不能!” 轩辕彻理直气壮的哼哼了句就低头埋首进他颈窝,情不自禁的在上面咬了一口:“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都多少秋不见了,你还不能让我好好抱抱?你有没有搞错?” 百里明镜甚是无语,抬手推开那颗沉甸甸的脑袋:“不是一见面你就扑上来了吗?” “还说呢,我扑上去是不假,那是我情不自禁,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轩辕彻左躲右闪的晃动脑袋还是没能挣开他的手重枕颈窝,顿恼,张嘴就把那只小手咬住了,一副“叫你挡我”的模样瞪着百里明镜。 “你这动不动就咬人的习惯能不能改改?”百里明镜吃痛拧眉,甚是无语的看着那个叼着他小手的男人。 轩辕彻哼了一句,桃花眼斜挑房梁去,就是不松口,颇傲娇。 百里明镜好笑又好气:“你好歹是个郡王好吗?你这个样子真的好吗?” 轩辕彻又哼了一声,不回眸,亦没有松口的意思。 “我知道你在恼我拿弓弩对着你,可你也不想想,当时那么多人在那里,我若是没点反应岂不可疑?万一被人误以为有断袖之癖,回头对着苏静卉时又该怎么解释?难道说你男女通吃?再者,要是有人有样学样以后也这么来,还得了?” 百里明镜句句在理,尤其那句“要是有人有样学样……”,顿时让轩辕彻不得不动的松口了。也当然,他其实不是真在恼,而是找个由头揩油吃豆腐顺带傲娇一把的让百里明镜哄哄他而已,这番话一出,他自是不好再赖着那个破借口不放了,不过,本质不能丢,丢了就不是他了…… “好吧,你亲我一下,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了。” 尼玛,要摆傲娇嘴角就别漏笑好吗? 百里明镜甚是无语的看着他愈发得意飞扬的嘴角,忍不住发笑:“好~” 抬手,捧住愕然的他的脸拉低,扬颈,对准他那漂亮的嘴用力响亮的啵了一口:“满意否?” 苏静卉就不是热情的人,变成百里明镜给人感觉更加冰冷,成婚这么久也就在南海城海边调戏过他一次,仅一次,以至于轩辕彻大多时间都处于“秋高气爽风挺凉”的状态中,久而久之也习惯了,如今冷不丁的忽然又感受到那么一点热情,一点思想心理准备都没有,顿时不适应的呆愣了下,没及时回话。 而,他那“我是不是抱错人了”的模样太可爱,惹得百里明镜都不禁想逗一逗他的再次扬颈用力并响亮亲上去的同时,倏地挺直腰就倾身压去,一副推倒他就大吃特吃不吃干抹净不罢休的气势…… 此时此刻,百里明镜不但是个“少年”,皮肤还黝黑得跟碳似的,照理来不该有什么动人之处,可,情人眼里总能出西施不是,何况,这副躯壳里住着的可是一个强大并活了二十五个年头的女王级女人! 不经意的流露,往往更能震撼人心,就如同现在,他纯粹只是一时兴起想逗弄一下轩辕彻,却并不知道,含笑的双眸释放出的来自灵魂的魅力又多惊人…… 恍惚间,轩辕彻竟看到他身上有另一道身影——安静,温和,却又无法忽视的高高在上般强势,明明很矛盾,却又说不出的和谐,即便只是一个根本看不到面容的模糊剪影,也美得摄魂夺魄! 琥珀色的桃花眼不禁倏地瞪得大大的,怔怔的看着他,亦或者是那抹陡然出现的模糊身影,想要看清楚,想要伸手去抓住,可…… “你怎么了?” 百里明镜觉得轩辕彻样子有点怪,不禁奇怪的看着他已经伸出的手问,而他这么一问,那突兀出现在轩辕彻眼中的身影也毫无征兆的说不见就不见了。 轩辕彻又怔在了那里,好一会儿缓不过神来。满脑子都惊骇的在想,刚刚看到的到底是什么?错觉吗?还是…… 那才是真的她! 他许久不出声,百里明镜不禁拧了眉。这么不禁逗?这就吓傻了? 各有所思,两两不语,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太子殿下。” 第197节 一惊,两人同时回神,百里明镜直接从轩辕彻身上跳下,整理衣服的同时就道:“你快走。”免得被撞见。 “哦……啊?”轩辕彻这回是彻底回神了,暂把刚刚的事搁一边,瞪眼:“三更半夜别的男人来找我女人,我凭什么要走?” 何况,那男人还…… 百里明镜没好气的提醒他:“我现在也是男的!” “扒光了到底还是女的。”轩辕彻理直气壮应道。 百里明镜一阵无语,也放弃说他了:“不想给我添麻烦就自个儿找个地方藏。”说着,斜了斜床底,颇觉是个不错的选择,可…… 轩辕彻瞪眼,这女人竟然让他钻床底! 心中愤恼,却也因太子等人已经快近到门口了而不好再理论什么,点地掠起,直接上房梁坐去了,那儿可比在床底看得清楚多了。 百里明镜甚是无语,好在这房子很高而梁又够粗大,现在是晚上烛光也照不上去,他一身黑还自觉的缩着身敛了气息,不抬头仔细的话确实不会发现那里坐着个人。 才想罢,门就被敲响了,封子安的声音传来:“大人,太子殿下驾到。” 百里明镜低头又检查了自己一番,才发现手上竟然挂着某人的牙印还没消,顿时又是一阵无语的抬头瞪了那人一眼才去开门。 挂着牙印的手自然的负在后,面无表情的问:“太子殿下这么晚来,有事吗?” “看着还早随便走走,路过时看到你这边灯还亮着,就进来看看。” 百里明镜冷惯了,轩辕擎天也一时半会儿并不觉哪里不妥,浅笑道:“不请本宫进去坐坐?” 如果此时是女儿身,还好说“男女有别”,可当下自己是男儿身,还身在前线顶着十三四岁的年龄戴个临时统领的官帽,近期内多得是要靠太子这个身份出面帮衬的,而人都是有自尊的,若这时候太扫太子的脸面,只怕回头有个什么求助也难…… “太子殿下请进。”百里明镜也不罗嗦,直接退了一旁请人进屋。 冷漠归冷漠,却也并不是不识时务,这点轩辕擎天很是满意,浅笑着就进了屋子,一眼看到灯下桌上的地图,惊讶道:“这么晚了你还在这儿研究地理,可真难得。” “太子殿下过奖,只是还早睡不着,随便看看。”百里明镜淡道。 轩辕擎天哼道:“连焺身为主帅,也不见有你这般随便看看的闲情。” 百里明镜淡道:“连大帅曾驻守过狼口关,还跟胡狼国交手过,地形熟悉又有经验,自是不需要太紧张。” 轩辕擎天不屑的又哼了一声,明显对那连焺印象很不好,自己寻了个位子坐下,看着灯下的地图道:“百里公子是聪明人,何必委屈自己在本宫面前说些违心的话,本宫也不是瞎的聋的,哪能看不到听不见,连焺这些时日的做派,完全体现了他的为人和能力……或许他曾经确是一名悍将,可这些年京城养尊处优,呵~,都把他养得脑满肠肥快成猪了好吗?就他那样,说实话,本宫真不敢抱太大希望……” 百里明镜不想接话,可轩辕擎天却摆明了要他说句什么才罢休的模样,只好道:“圣上乃明君,做次安排自有道理。” 轩辕擎天还真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应,怔了一下后不禁大笑起来:“平日里不见百里公子多说话,还以为是不大会说话的,却不想也这般口齿伶俐。” 百里明镜抿唇不语,当没听到,可轩辕擎天有备而来,又岂会因为他不出声就退了? “百里公子这般聪明过人,应该清楚,本宫特地进来不是跟你随便说说的……” 轩辕擎天正坐,俊脸沉凝,倒确是有那么几分君王气势:“百里老将军与胡狼国之间的恩怨,百里公子肯定比本宫更清楚,既然百里老将军花了那么大代价争到如今的位子来了前线,又岂能一事无成任人毁了?相信你也看得出,连焺和那轩辕赫云究竟什么货色,而他们又是如何看待你的……如今胡狼国主动退军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两军暂时不战,他们漠视你的存在也就算了,至少暂时还没有什么影响,可若是他日两军再度开战,他们又是这般漠视冷待你,你又该怎么办?任他们拿捏的辜负百里老将军的厚望,甚至回头将责任全部推给你吗?” 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真的百里明镜,说不定真会被他这番话说动容甚至激动,可,站在这里的百里明镜却并非真的…… 虽然不是真的,却一样肩负着百里老将军的厚望,那是他老人家豁出几十年积累的威望出借这个身份应得的补偿,只不过,到底不是真的,自也做不出那份激动,但,百里明镜还是抬眸直直的看向了轩辕擎天,无声的表示他对这话题感兴趣。 轩辕擎天勾唇道:“本宫可以帮你。” 监军的权利确实不大,但他也同时是太子,二合一之下,他能做到的就太多太多了…… 百里明镜淡淡而直接的问:“太子想要什么?” “你说呢?”轩辕擎天反问,霎那间倒是挺邪魅,看得梁上某人牙很痒。 百里明镜倒是没什么感觉,淡淡道:“属下愚钝,不懂。” 轩辕擎天嘴角一抽,张嘴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四皇子殿下。” 老四也来了…… 轩辕擎天略微惊讶了瞬后,看向了百里明镜。 虽然连焺和轩辕赫云轻看百里明镜,但东北这边的尤其比较有年纪的人听说百里明镜是百里老将军的孙子后,神色间都是难掩恭敬的,可见百里老将军即便退隐了多年威望依旧,倘若这讯息在整个东北散播开来,恐怕威力不小,这或许也正是连焺和轩辕赫云不愿让百里明镜出风头的根本原因,怕他盖过他们…… 这么大一块香馍馍,自己都不愿错过,又更何况近来频频不对劲的老四? 轩辕擎天思忖间,轩辕凌已经到门口了,因为门没关,一眼就能看到屋里的情况,不禁惊讶模样的道:“咦,太子皇兄也在?” “路过看到这边灯还亮着,就进来坐坐。”轩辕擎天浅笑问道:“四皇弟呢?怎么到这边来了?” “别提了,我是饿了,想出去找些吃的,却四处不见三堂弟,就想着来这边看看他在不在。”轩辕凌倒是自然,说话间人也进屋来了:“不想过来没瞧见三堂弟,倒是遇上了太子皇兄……反正也只是找个伴,如何,太子皇兄和百里公子要不要一起出去?” 轩辕擎天浅笑:“你这么一说,本宫还真也饿了,也难得出来一趟,不知这东北都有些什么小吃,出去看看也好。”说着便起身,看向百里明镜:“百里公子,一起吧。” 域门关眼下虽大军驻扎,但许多百姓还是舍不得离开故土的留了下来,其中自然也有不少做买卖的,夜市也就还保留着了,据说还挺热闹,但百里明镜还是没兴趣的淡淡道:“我不饿,太子殿下,四皇子殿下请便。” 看他确实一点不想出去的样子,轩辕擎天也不好勉强,只好道:“那你早些休息吧。” 百里明镜微微颔首相送。 轩辕凌也未说什么,似乎真只是找人作伴出去吃宵夜的,没找到轩辕彻就找轩辕擎天,对百里明镜微微颔首告辞就直接跟太子走了。 人走后,门关上,梁上的人才得下来…… 俊脸沉沉的捧住百里明镜的脸:“真是,都这样了还这么多人盯着不放。” 百里明镜不知如何评价他的话,干脆抿唇不语,沉默的看着他。 轩辕彻看着他,看着他,定定的看着他,不一会儿竟拧起了眉来。难道刚刚看到的,真的是错觉? 百里明镜不禁奇怪的问:“怎么了?” “你……”轩辕彻拧了拧眉,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没什么。” 满脸都写着很有什么却说没什么…… 百里明镜挑眉:“你确定?” “非要说,就是我想你了。”轩辕彻耍赖似的哼罢,一把将他搂紧在怀:“我想这样你还想那样……” “咳咳……”屋外封同学实在听不下去的咳了几声:“能不能不要真的那么当我们不存在?”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了好吗? 轩辕彻哼道:“也没叫你们竖着耳朵听,没找你们算账就不错了,还敢出声!” 封子安顿时无语,默默往后退了十余步。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尼玛,要不是责任重大,谁乐意在这里听啊? 听到人都退远了些,轩辕彻顿时神气的哼了一声,跟着就被怀里的人推开了,刚要抱怨,就听到他道:“来之前,那位祖父给我看过以前的地图,跟现在这里提供的虽然略有不同,但山川地脉也都差不多,不过依旧有他提到的许多险峻并没有明确标示出来……” 轩辕彻叹气,还是走了过去,但还是自身后圈住他的腰低头下颚抵在他头顶上:“你说,我看着记着。” 百里明镜想了想,就放弃说他的任由他了,点着地图道:“比如这里有一大片毒荆棘,若是被引进去再来点机关,势必伤亡惨重。这里是……” 一个说,一个听,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姿势也由站变坐,由搂变抱。 “你能不能认真点?”百里明镜忍无可忍,终于回头看着身后抱着他的男人。 轩辕彻无辜至极:“天地良心,我很认真。”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腰下,理直气壮道:“我有叫它乖乖的可它就是不听话我有什么办法。” 百里明镜:“……” 眸光一软,轩辕彻可怜兮兮道:“反正人离着都不近,只要小声一点他们是不会听到的……好不好?好不好?” 百里明镜再度:“……” 轩辕彻叹气,有气无力道:“你……继……续……”活似他多苛待了他似的。 百里明镜好气又好笑,却又忍不住心软,顿了顿,道:“你去外边弄间客房,这里随时有人会来,真不方便。” 万一关键时刻有人来找,岂不惨? 轩辕彻想想也是,起身却拉着他不放:“一起去。”免得等他弄好客房,回来人又不知道被谁拉走了。 百里明镜失笑,却也没有拒绝他,熄了灯跟封子安等人打了个招呼,便和轩辕彻出去了。 第二天,轩辕彻满血复活,之前派去的斥候也回来了。 “狼口关如是空城,小人们转了一圈也并未察觉不对,就留了两人在狼口关看着,去了两人出关继续打探,不出意外的话,傍晚就能带消息回。”回来的斥候道。 连焺点头,令他先下去休息,便与众将商量移军狼口关的事。 当今太子是监军,四皇子也在,两位皇子眼睁睁看着,大军总不可能一直这么僵着不动,可胡狼军怎么想这么退都不对劲,多半有诈在前边等着他们,可斥候又探不出来…… 前边有诈却探不出来,又不得不走,那谁先走就很值得仔细“商量”了,不过毫无疑问,谁都不愿去当这个探路先锋以免遭遇什么白白送死! 一番退让间,不知谁忽然提了句:“神机营装备精良,素来战斗力第一……想来想去,神机营当这先锋都无愧。” 轩辕彻抿唇,淡淡瞥向那开口的,当下便认出是连焺麾下的将领。 同时有人附和:“可不是,神机营威名赫赫,早就想见识一番了,难得有此机会,可要大开眼界了。” 有人开头,有人附和,呼声转瞬间就高了起来,甚至连那些驻守将领都纷纷高声赞同,唯有神机营这边的将领碍着百里明镜这个临时统领不吭声而也不好说什么顶回去,只在那里闷闷的憋着气。 眼见呼声差不多了,而太子轩辕擎天,四皇子轩辕凌以及平郡王轩辕彻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与轩辕赫云暗暗交换了个眼神的连焺才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看向不吱声的百里明镜:“大家一致以为让神机营先走,百里将军意下如何?” 百里明镜面无表情的不答反问:“神机营先走的话,什么时候走如何走,全由我做主吗?” 连焺一怔,暗暗瞥了轩辕擎天等人一眼后,才道:“百里将军这话什么意思?神机营上下不本就只听你指挥吗?” 谁都知道,百里明镜原本不过只是管着神机营的研究厂,对内里的各个兵种行军打仗根本不熟悉,半路出家的临时统领也难以服众,不过碍着皇命以及太子等人又看重他,那些神机营的将领不好公然反他而已…… 这么一来,连焺那番话就略显有些挑衅和讽刺的意味了。 轩辕擎天抿唇不语,似乎没听到一样的低头喝茶,轩辕凌则跟轩辕彻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什么,双双嘴角都带着笑,根本不像是来打仗的,倒像是来凑人数顺带郊游的…… 见他们这样的反应,轩辕赫云也就安心了不少,挺了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转眸看向百里明镜,等着他开口应对。 “圣旨言明,神机营在这里由我行指挥权,这里的神机营上下自是只听我指挥调遣,但,圣旨也同时言明您才是此战主帅……” 百里明镜面无表情淡淡道:“我年轻,也没怎么上过战场,只懂得主帅拥有最高指挥权,其他具体都只是模棱两可的似懂非懂,所以,有些事不得不提前问个仔细明白,免得阵前大家都忙时,还要抽时间仔细教育我军中规矩。” 话才落,就有人很给面子的“噗嗤~”喷笑了声。 众人顺声望去,赫然见笑的人是轩辕彻,而他旁边的四皇子轩辕凌虽然客气了许多,却也是微微勾着唇在笑。 连焺顿时面红耳赤,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好发作。 百里明镜这臭小子,左一句“圣旨言明”右一句“圣旨言明”的,无非是在说他老眼昏花不仔细看圣旨问了个白痴问题!还有那些什么“似懂非懂”“不得不提前问个仔细明白”,以及“免得阵前大家都忙时还要抽时间……”之类的,怎么听着都像在变相威胁他放权…… 若是不放,就矛盾了圣旨的“百里明镜暂行神机营指挥权”,尤其两位皇子一位郡王在旁,三人都甚是看重百里明镜的才能,如此情况下,一不小心可真指不定就成了祸,可放权了吧,又谁知道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会弄出什么名堂来?神机营半营在此,上上下下可五万多人呢! 瞧见连焺面色难看的斜向轩辕赫云,盼着轩辕赫云这时候站出来说句话,太子轩辕擎天都忍不住偏了脸去勾唇笑。不得不说百里明镜年纪虽小,却很会利用当下这里的人际关系相互厉害,不然,也不能三两句把连焺给噎了个够呛。 轩辕赫云果真够意思的开口了,却是直接扭头看向太子等人:“太子殿下,四皇子殿下,平郡王,三位的意思如何?” 皮球一脚踢给了三人倒是干脆,可惜…… 轩辕擎天屈尊降贵的客气道:“两位不必太在意本宫,本宫此次只是监军,行军打仗也不太懂,实在不好给什么意见,你们商量着好就行。” 第198节 一脚,又踢了回去。 轩辕凌也很客气:“我这次来也只是随军学习的,并未挂什么衔,能在旁听就不错了,哪能给什么意见,你们商量着办就好。”也一脚踢回去。 轩辕彻则是挂着个副帅的衔,本该是不好推的,可他脸皮厚:“我虽挂着副帅的衔,可昨天才刚刚赶过来,还稀里糊涂的搞不清楚哪位将军是哪位的麾下,有多少兵,擅长什么战不擅长什么战……嗯,保险起见,实在不敢胡乱给什么意见,要不现在大家都先自我介绍一番,说说自家长短,我们在来仔细合计合计?” 仔细介绍后指不定先锋就不是神机营了…… 众人默,纷纷看向连焺和轩辕赫云。 轩辕赫云眸底一亮,笑道:“平郡王真是谦虚,南海城一战您可是威名赫赫了,谁不夸您用兵如神……”噼里啪啦夸了一堆,才一个急转道:“而且,现下也并不是让您出主意决断如何,而是就着刚刚连大帅和百里将军的内容发表一点个人意见,毕竟南海城那战百里将军就是您的部下,至少您比我们在座的都清楚他的能力。” 连焺拧眉,总觉得这话出口会惹不好,还没想清楚会惹来什么,就听到轩辕彻点头道:“这么算起来,我确实比你们都清楚小明镜的能力……” 勾唇,扫了一圈后道:“不瞒诸位,当初在南海城,我和四皇子都出海了,留在岸上做指挥的,正是你们眼前这位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而也事实证明了他能力不凡,若不是他在后方有条不絮的指挥,南海城一战也不会有那么惊人的战绩……” 听到这,众人一怔惊愕,而连焺的心却是咯噔一跳,刚想说点什么插进去打断轩辕彻的话,就听到轩辕彻大声又道:“非要问我意见的话,我就同意小明镜的要求,神机营先走的话,什么时候走如何走就全由他做主!” —— 人都散了,连焺才把脸整个拉黑拉长,瞪着轩辕赫云道:“你怎么也跟着瞎掺乎,真的答应神机营先走就全权由百里明镜那臭小子做主!神机营半营上下可有五万多人,配有最好的兵器和改造后威力不凡的火炮,这些东西……”日后他们莫说拿,就是碰只怕也难碰了! 轩辕赫云呵呵直笑:“连大哥何必动气,您也说神机营半营上下五万多人,可您怎么不好好想想,这五万多人也分营分队各有将领,凭他一个十三四岁的小毛孩,呵呵……您觉得他真啃得动这块硬骨头?” 万一到时候神机营内部将领不服指挥闹出什么来,可就是他百里明镜的错了…… 连焺一怔,也缓过神来了,笑道:“确实确实,看我,一急竟把这事给漏了,还是贤弟想得周到。” 轩辕赫云勾唇,给连焺倒了杯茶:“来,我们喝着茶慢慢看。” 连焺大笑:“对对对。” —— 抽了个空隙,百里明镜低声问轩辕彻:“我想知道轩辕赫云是站哪一队的?” 轩辕彻挑了挑眉,倒也不瞒的比了个九:“明着是这个,实际是……”九换成了七:“这个。” 百里明镜本还以为是二皇子轩辕宇那蠢材,却没想到竟是淑妃娘娘的七皇子轩辕承…… 失笑:“难怪那位这么不喜他们家。”只怕当初把长福公主带进宫也是另有目的,却不想太后直接把人留了身边养还封了公主,并一成人就和亲去了。 轩辕彻勾了勾唇,不吝啬的多提供了一条:“果郡王运气不好,本来是生了几个儿子的,可惜一个接一个的各种原因没了,最后只好从果郡王妃兄弟那边过继了轩辕赫云来。” 换言之,轩辕赫云并不是果郡王的儿子,半点不沾皇家血脉,顶着轩辕这个姓氏是因为果郡王是皇家旁支,又过继了他做儿子…… 百里明镜挑眉,敢情轩辕赫云真打过让长福公主跟七皇子定娃娃亲的意思? 忍不住斜眼轩辕彻评了句:“你们家真乱!” 轩辕彻嘴角直抽:“这关我什么……” 话没抱怨完,百里明镜直接转弯进了旁边的院子,那里面,正等着神机营的内部将领。 ☆、176 啊,王爷饶命 大明国神机营总计人数十一万余,编制挺简单,十人为队,由队正指挥,十队为百户,由百户长指挥,以此类推还有千户和万户,步兵骑兵炮兵等均匀分配,精良武器则按按战力分配,简而言之,就是你手底下的兵比人家的强,分给你的兵器就多而精良! 不过,这些都是另话,说当下,够份量阵前近距离跟百里明镜议事的,只有千户长和万户长,而来阵前的是神机营半营之力,五万余人,就有五个万户长,十个千户长,规模还是挺庞大的。 百里明镜作为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再加上身量较小,纵是板着脸在这些行军打仗的千户长万户长看来也没有多少气势,是比较吃亏的,好在这些人之中,有四个千户长之前跟过南海城一战,多少见识过百里明镜的能力,自也就不似其他人那么轻视他…… 不过,到底是训练有素的精良部队长官而不是市井无赖,虽多轻看百里明镜,倒也没有站没站相出口侮辱,而是整齐的列队站在那里,个比个能抬头挺胸显气派,满脸摆着就不把人放在眼里。 百里明镜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坐下,淡扫一圈后,直接道:“现在是牢骚时间,诸位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大可趁机直接说出来,此时你们就算骂我祖宗十八代我也不会记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在开始,来吧。” 谁能料到竟是这样的开场白? 众人顿时一怔,纷纷错愕的看着座上的百里明镜,好半天谁也没有说话。 “都没有牢骚可发?”百里明镜挑眉:“可都想清楚了,此时不发以后就没机会了。” 有人动了动嘴唇,但似乎瞧见旁人都没有说,就最终也没冒出个声音来的继续挺着。 百里明镜也不让大家坐,淡淡又道:“实在没有牢骚可发,那就进入下一个环节……诸位哪位祖籍是东北这边的请举手。” 举手…… 众人又是一愣,终于有个万户长扛不住的开口道:“属下谢志恒,祖籍东北塘盂县,虽离此地三百里,但幼年便随因功迁居京城的祖辈移居,十五年前得选进神机营,此后直至八年之前与胡狼国的数战有幸亲历过三次,对东北地形算是相当熟悉。” 薛丁一早有给过这些人的资料,百里明镜自然清楚,还特地问,不过是实际面对面的看看这些人的态度和脾性。 那谢志恒说完,另一个万户长也跟着道:“属下陈长兴,祖籍东北芸临,离此地七百里,也是幼年便随父辈移居京城,十年前得选入神机营,九年前倒也参加过一次与胡狼国战役,对这里也算熟悉。” 另外又站出个有份去南海城的千户长:“属下卓立,祖籍并不是东北的,但也参加过八年之前与胡狼国的战役,对周边地形也有些认识。” 其他的则对东北的认识仅限地图。 毕竟大明国和胡狼国已经和平七八年,而神机营则年年有人来有人走,只这么几个对东北熟悉并不奇怪…… 百里明镜点点头,又道:“那么,此战最有发言权的谢万户,陈万户,以及卓千户,凭你们的经验,可有什么建议要提?” 众人一听这话,总算反应过来了…… 绕了一大圈,不过是要堵住他们不服随后命令的嘴!这百里明镜小小年纪,心思倒是够深的,三两下就把他们算栽了进去,不过,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后面上的才是真本事,他们倒要看看,他如何支配他们这些人! —— 与此同时,遥远的京城,林元智已经出走多日,而林夕辰则继续留在城外的庄子里锄地喂鸡鸭鹅。 四月末,天气还算不上热,但今儿日头却挺毒,不过才到庄子十天的林夕辰双手已经缠满绷带,正在地里笨拙的挥舞锄头,远远看着,像是正在撒什么气。 远处的屋棚下站着一老一少一中年,默默已经看了许久。 “今儿太阳挺毒的,老太爷,要不要叫大少爷过来歇歇?”小厮忍不住道。 林老太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回了。” 小厮一怔,慌忙跟上,却才两步就见林老太爷忽然又停下,要不是机灵刹车及时,就得撞上去。心中默默抱怨着时,就见老爷子侧头问那中年管事:“我今天来过么?” 中年管事倒是精明的,低头就应:“没有,今儿谁也没来过。” 林老太爷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的继续往前走。 待上了马车,小厮又忍不住道:“老太爷,真不派人去找二少爷吗?这万一诶哟……”话没说完被老爷子一拐杖敲了脑袋,痛得嗷嗷叫。 “多事!”林老太爷哼了一句就歪靠一边闭目养神去了。 小厮委屈,暗道我这不是怕您老人家回头后悔伤心么?却也吃了一拐杖后就不敢在吭声了,可他明明不吭声了,林老太爷还是呼哧呼哧的气上了,冷不丁就骂了一句: “死在外边也好,省口棺材钱!” 小厮捂着脑袋默默:老爷子,您何必呢…… —— 京城,明轩楼。 一貌美动人的女子正端坐抚琴,指尖流动间,动人的旋律飘逸满楼,但,听的人却眉头越来越拧…… “不对!琴声不对!神色更不对!” 魏宸沉声打断女子的同时,脸已经黑了下去:“让你不笑,不是让你冷冰冰摆个脸给人看,沉静如水懂不懂?你那是死气沉沉!” 殷红嘴角直抽抽,却不敢回嘴,软着声道:“要不属下再试……” “一边反省去。”魏宸不耐烦道:“我再给你五天时间,五天内你还不像个样,就别再跟着我了,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殷红一惊,慌忙单膝跪了下去:“是,属下一定仔细琢磨,五天内一定琢磨出个样子来。” —— 之前随平郡王妃离家出走,但又受伤跟丢平郡王妃的两个丫鬟被带到了恭亲王面前,分别是小兰和阿柳。 恭亲王还没开口问话,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就狂磕头的直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恭亲王被吵得拧眉:“闭嘴!” 两个丫鬟却没听到似得,依旧狂磕头直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额角青筋噌的就窜了起来,恭亲王怒拍桌:“都给本王闭嘴!” 两个丫鬟顿时吓了一跳,却也只是呆了那么一会儿,就又继续“王爷饶命”个不停。 恭亲王彻底怒了:“来人,把两人拖下去杖打三十再拖回来!” 侍卫却半天不动。 恭亲王更怒,横眉就要骂,就听到一侍卫凑近了低低提醒:“王爷,这二位姑娘都是平郡王妃的陪嫁丫鬟……” “陪嫁丫鬟怎么了?陪嫁丫鬟就动不得吗?”恭亲王正气头上,没想那么多就吼了出来。 侍卫囧:“您是王爷,自然您说了算,只不过……真不太好……”声音压得更低:“苏大人那边要是知道的话,恐怕……” 出于对女方的尊重,男方就算是长辈也不好直接动罚女方的陪嫁人,否则……轻了是传出去不好听,重了,搞不好人家娘家人要算账! 恭亲王老脸顿时黑了个透顶:“老子堂堂亲王,还动不得几个丫鬟了?” 侍卫囧:“您……看着办,真要这么办,属下也会听命行事,但……您要是开了这个头,回头吕侧妃和史侧妃那儿恐怕……咳咳。” 碰—— 恭亲王拍桌喝道:“把她们给我扔回聚宝苑去!” 于是,小兰和阿柳被扔回了聚宝苑。 待侍卫走后,婆子丫鬟们才敢围上去把额都磕破了的小兰和阿柳扶起。 “我没事儿,谢谢。”小兰谢过大家,揉着额头看向阿柳,咧嘴取笑:“瞧你,肿得跟大馒头似得,还带血。” 阿柳拍开她要戳的手,没好气道:“你也不比我好多少。” “好了好了,半斤就别笑八两了。”丹葵横进中间一手拉一个:“左妈妈让你们赶紧去上药,免得留了疤不好看。” 说着就拽两人往左妈妈的屋子去。 三人走远,就有婆子鬼鬼祟祟的摸出院去,却不知另有眼睛盯着他们…… “容嬷嬷,怎么办?要不要跟上去瞧瞧是去的哪儿?”小丫鬟低声问容嬷嬷。 容嬷嬷面无表情的摇摇头:“去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地方,没什么好看的,平郡王妃不在,咱们看紧着点别出事就好。” 小丫鬟点点头,就见郑秀珠从后边出来了,便冲那边努努嘴道:“容嬷嬷您瞧,那位又出来了。呵呵,最近出来得可勤快了,一会儿让把地扫干净些,一会儿又问大家今儿都吃了什么,有时候还跟婆子丫鬟们坐一块儿做针线,轻声软语的态度倒是挺好,却是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199节 容嬷嬷淡淡瞥了眼,道:“不管什么药,总有倒出来的一天,慢慢瞧着就是了。” 小丫鬟咧嘴笑:“好嘞~” 才应声,郑秀珠就瞧见了这边,笑盈盈的走过来打招呼:“容嬷嬷辛苦了……” —— 东北,域门关。 谢志恒,陈长兴,卓立,都曾经到过东北跟胡狼国打过仗,也自问对东北地形挺熟悉,却万万没想到,竟也不如百里明镜来得熟悉。 “我再给你们和你们的人今明两天休息时间,后天天明前,卓千户,方千户,李千户,你们必须带着各自的人分别到达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进,你们管下的火炮统统暂交各自的万户长分配其他千户用……” 百里明镜话没说完,李千户就瞪眼惊道:“什么!我们为什么要交出管下的火炮!” “火炮沉重,十余门火炮三更半夜拖着走,你们能走多快?能保证一点声响不出?”百里明镜抬眸淡淡道:“我说了,只是暂交,回头自会还给你们,并不是从此都不还你们!” 李千户窒了窒,还是不情愿的又道:“自己的东西才会分外宝贝,这万一……” “坏了磨损了,我都替你们修!”百里明镜淡淡道:“实在用不了,回头立马给你们申请新的。” 他管着研究厂,统领着手艺最好的工匠,这话自然比谁说起来都牛气…… 李千户顿时不好再揪着这事不放,却又有了另一件:“没了火炮,我们的炮兵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两手空空的跟着吧!” “此行研究厂来了五十余人,制造厂八百,到地后就都没有闲着……”百里明镜淡淡道:“除了让你们的万户长配给你们等量的新型连弩以外,我再放限量的新兵器给你们那些炮兵。” 卓立和方千户都是去过南海城的,一听新兵器,顿时两眼放亮的追问:“什么新兵器。” “陈述之前上报的手榴弹。”百里明镜也不瞒他们。 大家都听说了前不久研究厂又出了新兵器,陈述研造成功的,据说威力虽不及火炮但也神似火炮,主要是方便携带,可才上报的新兵器还没来得及投入生产,大家自是都还没有机会见识,不想竟然在这里可以直接使用…… 顿时,有两三个千户忍不住的争着跟李千户道:“你实在不愿意的话,我跟你换。” “边去!”李千户没好气的甩开三人的爪子:“谁说我不乐意了,我就是提提意见。”新鲜出炉的稀罕东西,谁不想试头一把?凭什么让给别人。 百里明镜也不给多余的时间他们闹,继续道:“卓千户方千户李千户都没意见的话,就可以下去照我的吩咐准备了,傍晚再把各自的炮兵集结过来,我派人教他们怎么使用新兵器。” 顿时,三个千户生怕慢了其他人就跟他们抢一样,大声应诺就走了。 都是当兵的,个个魁梧声大如钟,那么齐声一嗓门,顿时震得百里明镜耳膜嗡嗡眉头直拧,转眸再看其他人,明显眼神都“和蔼”了许多的他,甚至有几个千户说话都压了压声调,生怕开罪了这尊佛自己分不到好东西一般…… 开玩笑,神机营能胜过其他军队稳居战斗力第一凭的是什么?不就是不断更新的最一流的兵器吗?管他这位小爷年纪多少个子多矮,人家管着研究厂都是不争的事实,手里握着最新鲜*的新兵器也是事实,这会儿谁惹了他回头指不定就分不到好东西,他们当然不,敢,惹! —— 连焺沉着一张脸,问百里明镜:“听说神机营的人全都在睡觉?” “执勤的人没睡。” 百里明镜淡淡一句,不但把轩辕彻惹笑了,就是太子轩辕擎天和四皇子轩辕凌,都纷纷忍俊不禁的别了脸笑。 连焺见此,更加恼火,却也还是压着火气问:“百里将军准备今夜出发?” “我令他们今夜继续睡觉。”百里明镜淡淡道。 “噗嗤……”轩辕彻一听更是笑坏了,见众人尤其连焺怒目瞪来,才不得不给点面子的忍住笑,认真了三秒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说完又忍不住的笑了。 眼看连焺面如猪肝气得不行了,轩辕赫云忙清了清嗓子出来做和事老:“平郡王,正说正事,请您不要影响大家。” “咳咳。”轩辕彻咳了两声,点头:“好的,你们继续。”说罢就低头趴椅子扶手去,抖着肩无声的继续笑。 轩辕赫云有些无语,连焺面色更加难看。 轩辕擎天敛了敛笑,道:“连大帅不必太在意,平郡王只是脾性使然并无恶意,今儿莫说是您,就是恭亲王在这儿咳咳……总之,大家当他不存在就没事了。” 众人囧:那么大一坨在那儿抖,怎么可能当没看到…… 轩辕彻不但顶着郡王的爵,还挂着副帅的衔,南海城一战又赫赫有名的证实了自己的实力,就算是连焺实在不好撕破脸呵斥他什么,只好当没看到的继续问百里明镜:“百里将军的意思是明天动身?” 百里明镜面无表情道:“明天继续睡觉。” “噗哈哈哈哈……”轩辕彻顿时很给面子的大笑出来,发现众人的视线又一下聚过来,才抖着肩起身往外走:“你们继续,我去去就回。” 说罢,出门外继续大笑去,而声音一点不比在屋里小,吵得连焺火气只往上飚飞,却又人家自觉出门去了,总不好让人家滚远点笑…… 咬咬牙,连焺沉声拉黑着个脸,问:“所以,是明天晚上?” “明天晚上也继续睡觉。” 百里明镜依旧面无表情,可轩辕擎天和轩辕凌却是实在忍不住的都噗嗤的漏了笑。 他们这一笑,顿时让连焺觉得这些对话务必愚蠢,脸霎时间黑得跟烧了十年的锅底似得,拍桌喝道:“那你到底是准备何时出发?” 啪嚓一声,桌子应声碎裂,惊得众人都是心头一跳,可百里明镜依旧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甚至还不怕死的来了句:“该出发时,自会出发!” 连焺一听,气得血压蹭蹭上跳差点没吐血,指着百里明镜半天说不出下一句。 “连大帅消消气,大家同僚,不必要为这等小事如此动怒影响和气。”轩辕赫云和气说罢,就对百里明镜道:“百里将军,你这样是不行的,你如此行事让大家如何配合你?” 百里明镜淡淡道:“我以为得顺利进入狼口关后,再仔细商量后面如何行事,原来是我误会了?” 一连焺麾下的偏将道:“斥候不是探过狼口关如同空城并未异常吗?百里将军为何不直接进军!” 另一个连焺麾下的偏将也大声道:“就是!百里将军,你这么拖延可有延误军机的嫌疑,让人不得不联想……” “联想什么?” 百里明镜淡淡打断他,勾唇似笑,而笑却半分不达眼底:“既然斥候探过狼口关说如同空城,那为何,这么多位将军就连原本镇守狼口关的,都不敢做这个开路先锋先进狼口关?” 众人一窒,刚有人想要狡辩,就听到百里明镜不高不低但气势霎时间凌人之上的冷冷道:“开路先锋是神机营,神机营如何行动由我说了算,自是我觉得如何行动妥当就如何行动,由不得你们来插嘴说二话!” 众人一惊,连轩辕擎天和轩辕凌都不禁不敢置信的看着个子的百里明镜。刚刚是错觉吗?他背后陡然冒出来的那个巨大迫人的黑影是什么? “当然……”百里明镜淡淡一转,那股迫人的气势就不见了,但话却多了抹咄咄逼人的意味:“诸位要一起推翻之前的决断另选开路先锋,我也没有意见。” 众人又是一窒。 这时,轩辕彻才笑够了的转身回来,却也没有进门,而是慵懒的依靠在门边上,浅笑着道:“小明镜,这里是不是没你什么事了?” “确实没我什么事了。” 百里明镜淡淡说罢,也不甩连焺那猪肝脸的转身就走:“反正有无我商议诸位都一样商议,我就不打扰诸位了。” “你这是打算把人拐哪里去啊?”轩辕凌很自然的问了轩辕彻一句就顺势跟上。反正这里他不挂衔,真的是可有可无。 “岂有此理!” 连焺气得想再拍桌,却发现那桌已经碎了一地,手拍到一团空气反而更显难堪,又跟着就见轩辕擎天低头喝茶并没走,赶紧敛了敛脾气,道:“太子殿下,您看那百里将军像什么话,任性妄为一意孤行,简直无法无天了!” 轩辕擎天慢慢咽下嘴里那口茶,转头浅笑看向连焺,道:“咦?不是说好了神机营先走的话,什么时候走如何走全由百里将军做主的吗?难道本宫听错了记错了?” 众人一窒,连焺都出气比进气多的不敢吭声了。 ☆、177 额,被耍了吗 连焺身为老将,又是此征主帅,却受制于百里明镜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岂能不气,可偏气也没用,人家百里明镜在京城有百里老将军和太后罩着,在这里也有两个皇子一个郡王当靠山…… 动他,牵扯太大,连皇上都要三思又三思,更何况是他一个臣子? 轩辕赫云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顿时拧眉,三两步过去抢走了连焺手里的酒壶:“大帅何必如此?眼下可是在军中,万一被太子或是平郡王瞧见了去,还得了?” 太子此行虽只是监军,可太子到底就是太子,若他添油加醋说些什么上报,连焺这大帅帽儿还不得随时被摘了! 猛的被抢走酒壶,连焺甚是不悦,待瞧清楚人后方才敛了怒气惆怅大叹:“老弟本就是京中权贵,哪能懂我的苦楚……” “我懂。” 轩辕赫云叹气,把酒壶放远了才在连焺身边坐下:“老哥当年镇守东北,分明战胜胡狼国立下大功,却有人说您是侥幸得胜,说的人多了,竟连皇……唉,老哥这些年在京城,与其说是养尊处优坐享太平,不如说是不得重用,如今好不容易时来运转再有机会与胡狼一战,却又来个什么百里明镜,乳臭未干却手握神机营大权不说,还连太子四皇子以及平郡王都向着他,处处制您于被动……” 连焺惊愕:“老弟怎会知道……” 轩辕赫云笑:“说了老哥可莫笑话,老弟我可是一直非常崇拜老哥的,旁人怎么说怎么看是旁人的事,至少在我心中老哥就是战敌的大英雄……” 连焺苦笑:“老弟不必说这些来哄老哥我。” “我可真没有哄老哥。”轩辕赫云说罢,也是一阵苦笑:“而且,老哥也与别人一样以为我出身权贵高人一等,却不知我也有我的苦楚……” 一夜促膝长谈,哥两互吐愁肠,感情迅速升华间,自是对百里明镜愈发的同仇敌忾。 —— 第三天,天还没亮透,神机营却已经一切准备妥当,正式拔营前往狼口关了。 憋着气等了这么多天,总算等到神机营行动,连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控制不住憋火。折腾来折腾去,还不是一样是拔营直接前往,还以为那百里明镜要整点什么花样出来,闹半天,不过就是让自己难堪一番而已! 正想着,身后马蹄声传来,回头一看,赫然是闻讯而来的轩辕擎天等人。 “百里将军到底没有延误军机,是值得高兴的事,连大帅何必绷着个脸呢?”轩辕赫云说着的同时,提醒百里明镜正骑马往这边来,压至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老哥,太子殿下等人在呢,一切都等进了狼口关再说吧,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是。” 连焺憋着气低声回道:“老弟放心,这点老哥还是有数的。” 轩辕彻斜了斜两人一眼,便与四皇子轩辕凌和太子轩辕擎天交换了个眼神,都不语,直到百里明镜迎近前来,轩辕彻才笑道:“等了这么多天却就这么直接前往?” 百里明镜淡淡道:“神机营也是有斥候的。” 虽旁的也没多说,可连焺和轩辕赫云,尤其轩辕赫云顿时一愕,脱口而出道:“百里将军也派了斥候出去我们怎么都不知?都探到了些什么?为何不说” 百里明镜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不说自有不说的道理。” 轩辕赫云一听,顿时拧眉,连焺不禁打抱不平的沉声道:“百里将军说话非要总是这么带刺吗?你总是如此,让大家如何与你相处!” “趁着都在,我倒是想问问,这连日来来回的斥候都是哪位手下的人?” 百里明镜不答反问,顿时让众人一怔,太子轩辕擎天问:“百里将军这话什么意思?” 冷眸淡扫一圈,最后在轩辕赫云身上停了一停才别开,百里明镜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我的斥候所探到的消息,跟这些天甚至是昨夜回来探到的都不一样……” 众人一听,大惊,连焺都忍不住问:“怎么不一样?” “这些天来回的斥候,都一口咬定前方狼口关如是空城并无异常,胡狼军退出狼口关十里外,可我的斥候探到的,却是狼口关内机关重重人影不下数万,更三千百姓被囚做人质……” 百里明镜说罢,眸光就落向了原镇守狼口关,又狼口关失陷后侥幸脱逃的几位将领身上:“先前诸位是怎么说的?狼口关镇守将士三万余,生生折损两万八,虽关口失陷,但幸而百姓及时疏散全部逃离,而你们口中的全部逃离的百姓,怎么就又落入了胡狼军中?还数,千,之,多!” “胡说!诬陷!” 一狼口关逃出的将领面红耳赤大声呵斥:“若狼口关真机关重重人影数万还囚着三千百姓,这么多天,哪可能一点炊烟不升?难不成他们都不用吃饭的吗?” 百里明镜冷冷看着他:“这位将军驻守边关多久了我是不知道,不过,你竟然连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干粮都不知道,是不是太无知了点?” 那将领一听,气得都笑了:“哈哈哈……到底是我无知还是你无知,这么多天了,数万人呢,什么干粮不吃光?不还有几千人质吗?” 第200节 百里明镜二话不说用一种“真为你智商捉急”的眼神看着那将军,冷笑道:“干粮吃完了就不能再送吗?非要生火吃热腾腾的才行?现在正两军对垒中好吗将军?哪来的那么挑剔?还是,你实在蠢到不知道他们眼下的后方,是胡狼国倾国大军?” 那将领一窒,张嘴还要狡辩却已被人按住,扭头一看竟是太子轩辕擎天的人,而且非但是他,就连那些一起从狼口关逃出来的其他人也被摁住了,赶紧惊呼:“太子殿下,卑职是冤……” 轩辕擎天直接打断他们的话:“冤不冤不是你们喊大声了算,本宫自会差个水落石出,带走!” 声落,那些将领便被捂住了嘴喊冤都不行的拖走了。 轩辕擎天拧眉看着百里明镜:“明知前方如此,百里将军还是要直接如此前往?”说着,还瞥了一眼正在前进的大军。 百里明镜淡淡道:“太子殿下放心,神机营此行带了数百门火炮足够的火药,足以将整个狼口关夷为平地。” 众人一听,纷纷怔住,轩辕赫云惊呼:“你不是说还有三千百姓被困在城中做人质吗?若将狼口关夷为平地,那三千百姓怎么办?再有,狼口关外可是胡狼国倾国大军!” 百里明镜勾唇,笑并不达眼底,却霎时间透出一股妖异的邪魅:“谁知道呢……” “哈哈……” 轩辕彻大笑:“我倒是非常想知道!”说罢,催马近去:“为了不错过好戏,我就跟你去狼口关好了。” 轩辕凌张嘴正要跟,就被轩辕擎天拦住了:“前线阵地,四皇弟就不要去凑热闹了,再者……”淡淡扫了一圈后,道:“本宫这儿也需要你帮忙。” 他记得,刚刚百里明镜的目光最先停留的,是轩辕赫云! —— 东北边境狼口关,大明国神机营正跟胡狼国大军再次交锋时,遥远的京城林家,收到了离家出走多日的林元智传回来的消息—— 发现了似乎是平郡王妃的下落! 哭了好一阵子的大夫人林柳氏兴冲冲跑到林老太爷跟前:“老爷子,这可是大好消息啊,赶紧派人去接应一下吧,免得耽搁了又出什么岔子。” 林老太爷也是激动得细缝儿眼里直闪泪花:“对对对,看我糊涂的,赶紧派人去平安镖局一趟,让赵总镖头派人去接一接……” “我也派人去跟苏家说一声,免得苏大人着急。”林柳氏一边抹泪一边道,好似那丢了又找到的是她亲闺女似得,而其实她明明高兴的是小儿子找到了,只是这样都不忘做戏做足而已。 林老太爷似乎也连番打击的没了主意一般,直点头:“是是是,快去快去……” 带林柳氏应诺一走,林老太爷那激动得差点没四方拜神的老脸也转瞬就恢复了平淡,瞧得小厮不明所以:“老太爷……” 林老太爷却直接打断他的话:“去,让人跟去庄子瞧瞧大少爷听到后是什么反应。” 小厮一怔,却也不含糊的转身就去吩咐。 偌大的厅堂里,顿时就只剩林老太爷一个人了,当然,只是看似只剩老爷子一个人,而事实上,之前苏静卉派来的人就一直没有收回去过。 “哼~,那臭小子倒是好运气,皇上和恭亲王的人找了那么些天都一点消息也没有,他离家出走个没几天就有线索了……” 而另一边,得到林家消息的苏渊也差不多反应。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们都在此之前收到过苏静卉的秘密来信,既然那个方式来的信,自就证明她的行踪不能暴露,既然如此,又如何那么轻易又那么巧的,被才离家出走没几天的林元智发现? 傍晚,小厮带着消息回到林老太爷身边。 “说大少爷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拧了拧眉,而后就继续锄地。”小厮说罢,不禁拧眉道:“老太爷,大少爷是不是被您教训疯了傻了?怎么就爱上锄地了?” 林老太爷哼了一声:“你疯了傻了也轮不到他!” —— “平郡王妃”在被接回京城的路上时,百里明镜也顺利从胡狼军手中抢回了狼口关,那三千无辜百姓除了被战火波及死伤了百余外,其他均平安获救。 两军交战刀剑无眼,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自是谁也不好揪着那百余死伤找百里明镜算账,更何况,此战三天三夜,神机营五万余只折损不到三百人,而胡狼军却是死伤四万余,数据怎么比较百里明镜都是赢大发了…… 神机营气势正旺,上上下下个个打了鸡血似得亢奋,等着接下来再与胡狼军大战三百回合,却听到百里明镜主动把先锋的位置拱手让了别的部队。 这怎么看都是立功到底的好机会,却这么白白让了人,谁听了不难受?五位万户长,十位千户长自是要寻上门去讨说法…… “打了三天三夜,你们还不过瘾吗?不累?”百里明镜淡淡反问。 李千户就差没咧着嘴笑:“简直越打越有劲,哪儿能累!将军,您得去把先锋讨回来,我们辛辛苦苦开的头,怎么能让人家捡了便宜就把功劳抢了去?” 百里明镜头也不抬的盯着地图一处看,淡淡道:“是你们的绝对跑不了,不是你们的争也争不来……再有,照之前的打法,火药和手榴弹供应不上。” 众人一听,顿怔,李千户更是想不明白:“怎么会跟不上吗?我们不是带了许多来吗?何况那三天我们可是够省着用了。” “带来了许多是多少?你以为狼口关外面是多少胡狼军?再有,不论是火药还是手榴弹都极易燃易爆,一把火就能连我们一起炸个灰飞烟灭,你以为我会带大量成品来?” 百里明镜不知所思的依旧盯着地图上那个点看,嘴上却也条理不乱:“你们几万人用的东西,就那么点人在造,你们觉得可能时刻供应得上吗?而狼口关外却依旧有百万大军守着……都是战场上的老将了,就不需要我多作解释了吧。” 众人顿时默了。 经过这一战,谢志恒也收敛了对百里明镜的轻慢,此时又眼尖的瞧见他一直盯着地图不知所思,不禁问:“将军可是在看狼口关外那片千顷林?” 百里明镜挑眉抬头,看着他道:“你也知道那片林子?” 谢志恒点点头:“虽然没到过,但也听说过。” 百里明镜靠向椅背,道:“说说看,都知道些什么。” “千顷林只是号称千顷,其实到底有没有千顷或者会不会大过千顷,谁也说不清楚,只知道那林子很大,越往深越复杂,甚至传说不亚于高级迷阵,盘踞着各种毒蛇猛兽,就是相当老手的猎户也不敢往深了去,而且据说……” 谢志恒顿了顿,拧眉,不知该不该往下说的样子。 “知道什么只管说,无需顾忌什么,免得你眼下的顾忌变成明天大伙儿的灾难。”百里明镜淡淡道。其实约莫,他猜得到谢志恒想说什么。 谢志恒想想也对,点头继续道:“据说以前那片林子生着一种毒蜂很是厉害,当年百里老将军就差点栽在了那些毒蜂的手里,后来还是狼口关一个百岁老郎中献计指点,砍了一种具体叫什么不清楚的树烧烟把毒蜂熏死熏跑的,而被毒蜂蛰过的轻伤者也可取其灰冲水内服外敷解毒,重伤者的话就……” “传说,为避免胡狼国再施此毒计,百里老将军曾亲自带人焚烧过那片林子,但那片林子太大了,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也没有烧透整片林子,第四天开始又大雨倾盆直下了两个多月,火自然灭了,而雨一停胡狼军又再度进犯,百里老将军就只好将注意力重回对敌上,不过幸好,自那之后的这几十年,都没有再听说过有那种毒蜂,至少没有像那次一样用在了战场上……” 众人听得惊愕时,谢志恒顿了顿,就又问:“将军一直盯着那里看,难不成是担心那种毒蜂并未被烧绝,而胡狼军也会故技重施?” 百里明镜也不瞒他:“来之前,祖父详细给我讲了这里的地形和他那么多年征战所见所闻,其中就有你说的那场毒蜂战……如今算起来,那场大火距今也快三十年了,而三十年,可以发生太多事,许多事物在此期间慢慢败落,亦可以逐渐兴旺……” 怕就怕,当年那场大火并没把毒蜂烧绝,它们哪怕少数逃脱,经过几十年的繁殖,恐怕也再度数目庞大起来,而胡狼国既然当年用过此计大挫大明军,又为何不能故技重施再来一次? 众人一听,急了,神机营的火炮手榴弹再厉害,数量也有限,再加上火炮手榴弹都是死物,得靠人去动作才能发挥威力,而毒蜂却是活的,一窝就数不清究竟有多少只,要是蜂巢大批量抛石机抛进城来,岂不满城毒蜂乱扎一通,到时候什么营扛得住? 李千户忙问:“百里老将军可有告知将军是哪种树烧烟能赶那毒蜂解那蜂毒?” “据说那种树长在城外另一片林子里……” 谢志恒拧眉:“眼下胡狼国百万大军守在城下,若真用此计,恐怕也早早派大军守住了那片林子等着万一我们识破前去,要越关去砍足够的树来,恐怕很难……” 说话间,小心的看着面无表情的百里明镜:“将军,接下来怎么办?” “我说怎么办你们就怎么办吗?”百里明镜不答反问。 众人一听,顿窘,可也明白百里明镜这是在问他们是不是真服他了,真听他指挥了,显而易见他们之前轻看他,他是很清楚的,只是不说而已…… 谢志恒咚一声单膝跪下:“属下谢志恒听候将军差遣,就是上刀山下油锅眉头也绝不皱一下。” 卓立和李千户也相继单膝跪下说着差不多的话,而后,三三两两,五个万户长十个千户长,全跪下表示服了。 百里明镜也不罗嗦其他的,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从今天开始,轮流着去砍树吧,多了还能当柴烧。” 众人一听,顿囧,谢志恒忍不住道:“如何闯关,还望将军言明。” “为什么要闯关?” 百里明镜淡淡道:“都说吃一亏长一智,祖父当年吃了大亏哪能没长点智慧,烧千顷林不过只是其一,其二还大批量的种树了,那种能赶毒蜂解蜂毒的树。” 众人一听,实在控制不住的异口同声“啊”了一句。 百里明镜面无表情轻飘飘道:“哦,来的路上你们也该都瞧见了的,就在域门关内那片林子里,瞧着白皮又生得丑不拉几的就是了。” 众人顿默,总觉得…… 他们是不是又被将军耍了? “啊对了,砍的时候也别只单砍那种,乱七八糟的什么都砍点吧,要做好几万人的饭呢,柴火确实不够的,回来再分类就是了,也要交代下去,外边的人不管谁问起就都说是营里缺柴火了,制造厂那边也要大量木材,瞧见谁鬼鬼祟祟跟外营的人交头接耳,直接摁住关起来……” 众人听得囧囧有神,总觉得哪里不是那么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 狼口关,两军对弈紧张万分的时候,之前勇猛无敌的神机营却在很嗨皮的砍树,砍啊砍,砍啊砍,这队砍完那队砍,砍了一天又一天,两军再次交火了他们也不管的依旧埋头砍…… 连焺越看越气,胡子都翘了,忍无可忍直接跟监军太子轩辕擎天投诉。 轩辕彻笑道:“本来连大帅不提起,我也只以为是连大帅心理有数所以不提,却没想到,啧啧,您竟然心里一点数都没有,亏得还镇守过狼口关与胡狼国交过手。” 满眼,毫不掩饰的鄙夷。 连焺早看他不顺眼了,只是碍着他的爵位让他一层又一层,今日见此,不禁火上头顶,语气也跟着冲了起来:“平郡王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也怀疑本帅当年的战功是糊涂白捡的吗?” “是不是糊涂白捡的我是不清楚,但至少我知道您起码对狼口关的历史很不了解。”轩辕彻淡淡道:“说句不好听的,就您这样,就算前辈在前为您留了生路你也定然不知道在哪的往死路上冲,当年的战功,呵呵,或许只能说是您运气比较好。” “你……岂有此理!”连焺气得气孔冒烟,转头抱拳就对太子道:“太子殿下,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平郡王如此……” “且慢!” 轩辕赫云高声喝了一句,面色难看的匆匆从外进来:“连大帅莫急恼火的说些伤和气的话,我这已经知道百里将军为何下令砍树了。”  轩辕擎天勾唇:“赫连将军早不早晚不晚的这时候才来,可这真是够巧的……” ☆、178 留,住进王府 轩辕赫云一怔,拧眉:“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轩辕擎天浅浅一笑:“就是最近发现许多事都弄不明白,想跟轩辕将军讨教一下而已。” 轩辕赫云又是搞不清楚状况的怔了下,态度谦和的问:“不知究竟何事如此困扰太子殿下,卑职定知无不言。” “比如……”轩辕擎天俊脸慢慢沉了下去:“知道百里将军为何下令神机营砍树,轩辕将军为何面色那般难看?” 连焺也不明所以的看向轩辕赫云。 神色只是短暂的一凝后便恢复了自然,轩辕赫云一本正色道:“那是因为属下刚刚得知几十年前胡狼军曾用过毒蜂攻城,当时百里老将军镇守也损失惨重,后得老郎中指点才杀出血路获得解药破了毒蜂攻击,想必百里将军眼下让砍的那些树就是解药,为了以防胡狼军故技重施做筹备。” “既是如此,不是好事吗?” 四皇子轩辕凌好笑的问:“以防万一做好完全准备,若胡狼军真故技重施使用毒蜂攻城也不能得逞,怎么想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才对,可为何我们看轩辕将军却不高兴百里将军这么做?难不成他这样,会坏了你什么好事?” 轩辕赫云顿时脸一沉,厉声道:“四皇子这是什么意思!百里将军下令砍树预备解药,能坏了我的什么好事?” 轩辕擎天抬手接过侍卫适时奉上的好些小指大小竹筒,道:“说起来,最近本宫和四皇弟拦到不少信鸽信鹰……不知轩辕将军对这些东西可有些眼熟。” 乍见那些东西,轩辕赫云面色不禁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并脸拉得更长:“卑职不知道太子殿下在说什么,更没见过这些东西。” “太子殿下,这当中恐怕有什么误会……” 连焺越听越不对劲,却也近来跟轩辕赫云私交甚好,不太愿意相信那个可能,不免站出来替轩辕赫云说话,却话没说完,就被轩辕擎天冷冷打断了:“连大帅近来跟轩辕将军私交甚好啊,常常一起喝酒吃饭吧,可有发现身体不太对劲?比如一上火动气就胸口被绞了似得疼痛,可仔细那种感觉又不见了之类的?” 连焺不由的摸上自己胸口,惊愕问道:“太子殿下为何知晓?” 第201节 轩辕擎天勾唇,瞥向轩辕赫云:“这你可要请教轩辕将军才清楚。” 轩辕赫云面色一片铁青:“太子殿下这是成心要泼脏水!” “呵呵……”轩辕擎天讥讽冷笑:“大敌当前,本宫为何要泼你脏水?” “照太子殿下所说,岂不是早知道事情不对,既然如此,为何不提前阻止?为何,要在连大帅身体出现不适后才提出来?”轩辕赫云大声质问。 连焺一想,颇觉有理,既然轩辕擎天和轩辕凌早知道不对劲,为何不早早提醒自己,为何到今日才…… 难道,他们这是有心借轩辕赫云的手除掉他? 如此一想,连焺岂能不怒,可才动怒,就觉胸口如利刃乱绞一般剧痛无比,比起先前任何一次都严重! 连焺大惊失色间踉跄跌坐,粗喘不止出气比进气多,话都说不出来了,视线也突然就变得模糊,只混沌听到轩辕擎天说话:“平郡王虽是郡王,可本另有任务在身,只是胡狼国忽然发难才急调这边挂了个副帅职位,麾下没有半个将领,倒是轩辕将军虽连年少外出行军,却好歹麾下有几个将领,又近来与连大帅私交甚好,连带的跟连大帅麾下的将领也关系不错,请问……” 刻意的顿了一顿,才继续道:“眼下胡狼国倾国大军就在城下,两军正打得如火如荼,倘若这时候连大帅有个什么,平郡王和赫连将军两位副帅哪一位更有可能立马接替连大帅主帅的位置?” 连焺一听,顿时一口气又提了起来,而胸口绞痛却也更甚了,差点没两眼一黑直接过去了,好在到底是名武将,最终不但撑住还踉跄着冲向轩辕赫云,揪着他的前襟:“你……你……”原来你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老哥,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他们合伙了要一起除掉我们!”轩辕赫云痛心狡辩:“只要我们都没了,平郡王就是主帅了,那百里明镜就很有可能一下拔为副帅!” 连焺一听,又觉有理,可又忍不住怀疑轩辕赫云这是在狡辩,胸口绞痛得脑子混沌,一时半会儿只是揪住轩辕赫云的前襟而难以下判断。 “那轩辕将军倒是解释解释,这些东西又是怎么回事?”轩辕擎天比了比手里那些截获的信件:“难道还是本宫等人安排你与胡狼国主帅通信交好?本宫还让你把我军布防泄露给胡狼军大帅?” 说到最后,不禁火大得一把将那些东西全砸在轩辕赫云脸上:“来的时候遇袭神机营装备险些被毁本宫就在奇怪,胡狼国探子好本事这么清楚我们的动向就算了,还能那么准的直接就找上神机营装备库下手,要不是百里将军有先见之明早提防着,只怕神机营那时候就毁了,后来,甚至连往这边赶的平郡王也遇袭,又再后来,斥候频频探回假消息……” 这时候轩辕赫云终于无法淡定了,慌忙就捡那些证物妄想销毁,却还是被连焺抢了一个去,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气得“噗”的吐了好大一口血,吼着扑向轩辕赫云:“轩辕赫云你个卖国贼!” 然,这么大吼外加狠扑也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虽然不甘以及愤怒的睁大着双眼,却还是永久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而他那一声大吼,也把留在院外等候的麾下将领都引了进来,一看这架势,纷纷怔在了那里,而太子轩辕擎天也非常适时的大喝侍卫:“都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连大帅一把,还有,不能让轩辕赫云销毁证据!” 仅仅半个时辰,轩辕擎天就把事情的原委跟众将领解释了清楚,并把犯众怒被暴打一顿后的轩辕赫云塞进囚车,连同证物以及奏折往京城送。 于是,轩辕彻顺理成章暂时接替了主帅一职,副帅一职则由连焺麾下将军张信暂代,百里明镜继续统管神机营,不过,这时候已经没谁有心情再轻慢冷眼小小年纪的百里明镜了,因为他怎么说好歹都是自己这方的人,不但拥有相当的指挥力麾下神机营也战斗力彪悍,而自己这一方的布防被轩辕赫云出卖给了敌国…… —— “再忙也要……” 轩辕凌边说边端着饭菜进门,却才进门就听到了轩辕彻“嘘”一声示意不要吵,一怔抬眸,便见百里明镜趴在一旁睡着了,轩辕彻正在给他搭披风。 轩辕凌当即连脚步都放轻了,却又忍不住拧眉低着声道:“还是先叫他起来吃点东西吧。” “让他先睡会儿吧。”轩辕彻摇头,走过来抓了个馒头就啃:“这会儿稀里糊涂的,也不会又什么食欲。” 轩辕凌想了想,点点头,回眸就见轩辕彻狼吞虎咽,瞪眼:“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说着坐下放下东西,就给他倒了杯水递去,又瞥了眼一旁的几个空碟子,没好气道:“你是有多饿?” 那几个碟子本来装满糕点的,都是从太子那里打劫来的,美其名曰主帅应有的待遇。而既是主帅应有的待遇,那旁人自是就算吃了也不可能吃多少,换言之多是下了轩辕彻的肚子,可这人却还是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我在长身体。”轩辕彻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罢,又抓了个馒头送菜:“不吃饱怎么行。” “眼看快二十的人了,还长身体……”轩辕凌好笑又好气,转眸看向百里明镜,指了过去:“真正长身体的是他!” 轩辕彻又干掉了一个馒头,伸手再抓一个,撇撇嘴:“说得好似我多苛待了他一样,没看到我都瘦了而他胖了吗?”可都是他辛苦开小灶喂出来的。 “不好意思,眼拙,实在没看出来!” 轩辕凌没好气的赏他个白眼,忍不住又看向百里明镜那儿,叹道:“看着他,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才十三四岁……相比之下,我们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幸福多,只是不知道什么叫战场血腥。” “别拿小爷跟你相提并论。” 轩辕彻已经又灭了一个馒头,满嘴馒头拌菜的含糊不清哼唧:“小爷六岁就被某个变态扔进战场去沐浴鲜血了,要不是小爷机智胆肥跑得快,早入列西北鬼军团了。” 轩辕凌却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不禁惊愕:“你……”张嘴半天,却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 以前就知道自己其实跟轩辕彻差着很大的距离,现在,更觉那距离一下又拉得更大了,有种永远无法超越的感觉……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干嘛这么看着我?”轩辕彻忽然停了下来,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我可告诉你,我只喜欢女人而且已经娶妻绝对对她忠心耿耿忠贞不二……” 轩辕凌没好气的抓了个馒头堵他的嘴:“吃你的吧!你要爱上本皇子,本皇子还看不上你呢,再说了,本皇子喜欢的也是女……” 话到一半脑中忽然一张黝黑稚嫩的面孔,面色控制不住的顿时就是一阵微妙,本能斜了下百里明镜那边…… 轩辕彻眯着眼看他,啃馒头,啃馒头,三两下啃完一个大馒头,想着要不要找点“你脸上有虫”的借口扇醒轩辕凌时,轩辕凌自己猛然清醒了过来,心虚的转眸看着他弱弱的清嗓子:“本皇子也是喜欢女人的!” “我完全相信。”轩辕彻默默加一句。因为你心思不纯上的正是老子女人! 这时,匆匆来了人递上信函给轩辕彻:“恭亲王府来的。” 轩辕凌闻言一怔,就见轩辕彻接过信展开,一边伸手摸了杯茶一边看信,而后“噗”一声,入口的茶喷了出来,不但把信喷湿了,还把百里明镜惊醒了。 “怎么了?”轩辕凌一边给轩辕彻递锦帕一边问,余光则瞥向百里明镜,见他只是惊醒并未吓到,莫名松口气。 “你自己看。”轩辕彻直接把湿得差不多字都正在模糊的信扔给他。 轩辕凌拧了拧眉略有些嫌弃那封沾了不是多少口水的信,却还是拿了看,不看不要紧,一看面色顿时大变,看向轩辕彻道:“幸好只是有惊无险,不过……你反应是不是不太对劲?” “能对劲才怪!” 轩辕彻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前天还跟我通信的人这会儿却被接回了京城并且失忆了,你说我该什么反应?” “前天?可信上明明说平郡王妃四月中旬就失踪了早几天才……”轩辕凌话到一半不往下了,沉脸问道:“前天还跟你通信?” 轩辕彻左顾右盼看向百里明镜,笑眯眯:“小明镜醒了?来,饭菜都留了大份给你,快趁热吃。” “小明镜你慢慢吃。”轩辕凌也笑眯眯着说罢,就一把揪着轩辕彻的前襟往外拖:“你小子跟我来一下!” 小半个时辰后,轩辕彻才被放回来,而轩辕凌没跟着,百里明镜则早吃饱了。 看着盘中还有剩余,轩辕彻拧眉:“怎么不吃完。” 百里明镜头也不抬的应道:“我又不是猪。”虽然在这里伙食远远不如在京城,但某人总有办法给他加料,以至于,真如某人所说,前线艰苦大家都瘦了,但他却奇异的胖了…… 继续这么发展下去,早晚会被人看出来觉得不对劲! “至少把这些肉都吃了。”轩辕彻边说着,边夹了肉就往他嘴塞。 百里明镜死活不张嘴,瞪他:你想撑死我是不是? “真吃不下去了?”轩辕彻狐疑的看了看他,最终还是作罢的把肉放了自己嘴里,其余的放一旁:“那先搁着,一会儿饿了再吃。” 百里明镜无力吐槽他,静默一瞬后想想前后,又忍不住嘴角翘起,跟着那某人就凑近了脸来问:“想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没好气的一把推开他的脸,百里明镜道:“正经点,前线阵地,外边正打着呢!”还随时会有人来报告军情。 轩辕彻撇撇嘴假意缩开,等百里明镜不备时又陡然逼近,一把扣住他后脑勺就火辣辣吃嘴吃个够。 好一会儿,百里明镜才把他推开:“你……” 怒声未出,咚咚脚步声奔近:“报~” “嘴肿了,乖乖趴会儿哈~” 轩辕彻起身的同时拇指轻巧抹过他红肿的嘴唇,笑得志得意满的往外走:“报什么报那么大声?就不能让百里将军稍微睡会儿吗?” 来人闻声赶紧急刹车也关住了嗓门,伸头往屋里一看果真看到百里明镜趴在桌上似乎在睡,忙压低声回道:“胡狼军退了,张副帅问您要不要趁胜追击。” “这就退了?”轩辕彻挑眉。 来人:“正在退。” “正在退?啧啧,这么壮观的场面怎么能错过,我也要去看看。”轩辕彻说着,长臂一把勾住那人的脖子就拖走。 那人:“……” —— 京城。 平郡王妃回府,纷纷有人上门探望,自是缺不了林家和苏家,而一如既往,林家的代表是林家的三位夫人和三小姐林玉秀,苏家的代表是苏叶氏苏桃氏以及苏静灵。 不过,这位额上还裹着绷带的“平郡王妃”失忆了,自己院里的人也一个也都不认识,更别说这些夫人小姐了! 但是,这位“平郡王妃”不认识她们不要紧,她们认识她就行了…… “你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好好的怎么就追去东北呢?东北正在打仗,那打仗是男人的事,你怎么也去凑一脚,瞧瞧,可不就出事了吗?” “可不是吗?唉,也怪老爷子好好的怎么给你们那么几个镖局出身的婆子丫鬟做陪嫁……若是,没有那些婆子丫鬟,你也不至于胆儿那么肥。” “唉,镖局出身又如何,还不是最终只活了两个回来……” “瞧瞧这小脸颊,都凹下去了,若是平郡王看到,指定心疼死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好几个女人简直戏连台,这个说完,哦不,准确的说是这个还没说完那个就继续,那个没说完另一个又抢词,简直一窝蜂似得围着床边,争相拽着床上的人儿的小手嘘寒问暖外带责备,那叫一个声泪俱下绘声绘色,看得一旁水仙直起鸡皮疙瘩,忍无可忍干脆不忍,横身一插挡住那些爪子: “诸位夫人小姐,平郡王妃受伤未愈还失忆了,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热情?吓坏她怎么办?” 吓坏?呵…… 众人脑中飘过同一句,可又忍不住的仔细端详此时床上的人的反应以判断她是不是真的失忆了,只见床上的人面色苍白额裹纱布眉头紧拧,倒是很不舒服的模样,却抿唇不语眼底也一点没有害怕惊慌的神色。 反应倒是跟以前很像,可又不是那么像,具体哪里不像又说不好,更拿捏不准究竟是不是失忆了…… 不过,林家夫人们都是懂得见好就收的主儿,再加上出身商贾实在惹不起恭亲王府平郡王这样的人物,也就顺势的收敛了,而她们都收敛了,苏叶氏和苏桃氏继续纠缠的话就显得不像样,苏桃氏也趁势下台阶道:“水仙姑娘说得对,平郡王妃这会儿还没恢复,又记不得咱们了,咱们这么一窝蜂的围着她说话,确实有些吓到她了。” 众人纷纷点头,又各自言语上表达自己对平郡王妃的关切之意后,便准备告辞。 “姐姐这样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苏静灵总算找到机会凑近去,两眼水雾朦胧声哽咽:“母亲,好好的姐姐转眼就变成了这样,我实在心疼,要不,我留下来陪陪她吧。” 苏叶氏一怔之后,点头:“你素来跟你姐姐关系亲,平郡王又不在府里,你留下来陪陪她也好。” 水仙张嘴就想拒绝,却是被香儿瞥了一眼后闭了嘴,跟着就听到林二夫人林萧氏把林玉秀往前一推道:“苏小姐一个伴儿怎么够,玉秀也素来跟平郡王妃亲,也留下来吧。” 这些人…… 水仙咬牙,憋着不说话的看向床上的人。 不管怎么说,眼下,床上的人是她们的“主子”…… “……也好……” 迟钝的,“苏静卉”到底还是应了。 顿时,苏静灵和林玉秀都是满面喜色…… —— 东北狼口关,胡狼军毒蜂攻城未达效果,反被火炮轰退二十里,但,也只是退了二十里,不攻不退,就那么扎在那里不动…… 两军开始了僵持战。 “如此也好,众将士们也正好休养阵子,不然累也累垮。”轩辕彻一如既往的想得开。 第202节 轩辕擎天却拧眉:“停着不动,几十万人每天消耗也很大,只怕要不了多久,父皇那边就要下令打出去。” 而打出去也未必是上策,谁知道外边有没有陷阱等着他们…… “再说吧。”轩辕彻懒懒的趴桌上:“能休息一天是一天,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轩辕擎天无语。 轩辕凌没好气道:“我到底应该说你没心没肺呢?还是想得开?” 轩辕彻却似没听到一般,兀自扯了扯领口就呻吟起来:“又是一年六月天,唉,又要开始蒸人肉包子了……” 轩辕凌也无语了。 一时之间谁也没法跟轩辕彻沟通,轩辕彻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蹭的一下跳起来:“越想越热,我得去泡个冷水澡。” 声落,人影已经不见了,屋里就剩下轩辕擎天和轩辕凌大眼瞪小眼,都忍不住想:死小子你是想了什么了那么热? 不过,兄弟两关系素来一般,哪怕是合伙把轩辕赫云摁下去了,也并未为此亲近了…… “我去随便走走。”轩辕凌主动起身告辞。 轩辕擎天也不留他的点点头,待人走后,才起身出屋,却是一前一后往了神机营去,只不过…… 那里的香馍馍,早一步被某人偷,咳咳,拎走了。 ☆、179 搅,从后下手 聚宝苑最近气氛很微妙…… 其一,因为“平郡王妃”虽然找回来了,却失忆了,也或许正是因为失忆的关系,总给人的感觉和以前不太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其二,院里入住了两位客人,一位苏家小姐,一位林家小姐,虽都不是生面孔,可以前也实在不见两人跟平郡王妃多亲近,如今天天看着她们腻着平郡王妃“相亲相爱”,总让人没来由的直起鸡皮疙瘩。 其三,郑秀珠也愈发殷勤的出来蹦跶了,对“平郡王妃”简直比对亲姐妹还亲,趁着嘘寒问暖之际,对院里的下人就愈发顺理成章的颐指气使…… 说白了,眼下的聚宝苑,主子不像主子,客人和小主争着当主子! 这不,本来苏静灵和林玉秀好好的在亭子里陪“苏静卉”喝茶,只因为郑秀珠的想加入,就几句不和的互不相让起来…… 瞧着亭子里气氛简直剑拔弩张随时打起来的样子,一角跟在容嬷嬷身后偷看着的小丫鬟不禁担心道:“容嬷嬷,真的不用过去吗?” 容嬷嬷冷眼看着亭子里的若无其事的“苏静卉”,淡淡道:“平郡王妃在呢,能闹出什么事来?” 小丫鬟想了想,也觉有理,笑道:“容嬷嬷说得是。”跟着就听到容嬷嬷斜眼冷冷横过来:“这么闲?” 这分明是警告,小丫鬟年纪小倒是机灵,立马意会的猛然想起来一般:“诶呀,丹葵姐姐刚还找我来着,也不知道什么事,那我先过去看看哈。” 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就一溜烟没了影。 虽说严厉,可识趣的人容嬷嬷素来不刁难,小丫鬟这般机灵她自也不会多说什么,转眸又看了亭子一眼便也转身走了,只是她并不知,她转身之后那亭子里的“苏静卉”就往她这边斜了一眼,直目送她背影离去。 自问自己易容术没有任何纰漏,但,在这院子里“苏静卉”还是能感觉到好几个人其实并不认她这个主子,比如那位容嬷嬷,而更奇怪的是,她们不认她却又不戳穿她,这实在有点…… 难怪一开始永安侯就提醒她,“那女人身边的人都不会好对付,你自己小心”,当时她只觉得永安侯是太高看那位平郡王妃了,如今看来,那位平郡王妃还真不是省油的灯,不然身边的丫鬟婆子也不能这么精明沉稳,不过,如此一来却是让她难办了。 倘若只有一个或者两个,动手也容易,可问题是好几个,甚至有些也隐藏得很好,她也只能察觉时不时有人在某些地方盯着她,却分不清楚究竟是谁有几个,最重要的是,那位平郡王妃虽然带了几个镖局出身的出门,可院子里还是留了几个,再加上这里是恭亲王府…… 一个闹不好,轻举妄动反倒是她暴露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正想着,苏静灵一把抱住她的手指着郑秀珠道:“姐姐,你可不能心软让她坐下,这不合规矩,她不过就是个小妾而已,怎么能跟你平起平坐?再说了,我和玉秀妹妹可都在呢,她插进来想什么话?” 林玉秀虽与苏静灵不对眼,却也这事上毫不犹豫的立马赞同:“表姐,苏二小姐说得对,您不能让她坐下。本来这院子里有客人在,她一个小妾就该乖乖在后边呆着,哪有借着请安之名就要坐下来一块儿喝茶的道理?她这根本就是不把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长辈们那天走之前可清楚交代了,平郡王妃有伤失忆,在外边那么多天也不知道究竟遇上过什么没有,就算没有,也说不好平郡王会不会多想,从东北回来后会是个什么态度,还会不会像以前那般宠爱她,但不管如何,平郡王妃的位子自己人若是取代不了的话,就绝对不能让别人家取代了去,所以,她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郑秀珠“抓紧机会”! 苏静灵和林玉秀一个比一个说得不客气,自是把郑秀珠说得一肚子火,可“苏静卉”在那,她又不敢放肆,只能委屈的看着“苏静卉”,两眼泪光闪闪好不可怜:“姐姐,我只是……” “噗嗤~” 苏静灵一个喷笑打断她的话,冷冷道:“姐姐?你叫谁姐姐呢?姐姐也是你叫的吗?我叫姐姐那是因为她是我亲姐姐,天经地义名正言顺,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叫她姐姐?更何况是我在这儿的情况下你也厚着脸这么叫,这叫什么事儿?亏得还是左都御史府出来的大小姐呢,这么不懂规矩,啧啧,果真不是正规进门的没个教习嬷嬷教导,就,是,不,一,样……” 不论是左都御史府小姐这个出身,还是后门抬进这个事实,都对郑秀珠而言是心口上的伤疤,苏静灵这么捅她,她当然面色难看难以忍耐:“苏二小姐,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虽然我确实只是个小妾,但我好歹也是皇上亲赐的,更何况,我与平郡王妃共侍一夫,我叫她一声姐姐……” “噗嗤~” 这回轮到林玉秀喷笑打断她的话,而且哈哈大笑笑得无比夸张,甚至没一会儿就挤出几滴泪来:“咳咳,对不起哈,我只是听到‘共侍一夫’这个词就实在忍不住了,没有恶意的。” 苏静灵一听也跟着笑了:“林小姐不提我还忘了……”说罢,若有似无的瞥了郑秀珠一眼,能多讽刺多讽刺:“有些人真可怜,自己那些破事早已传得天下皆知了都不知道,还以为人家一点不知的挺直腰杆说得颇像那么回事。” 郑秀珠不傻,哪能不知道两人是在讽刺她在这里不过是个摆设,哪里算得上跟平郡王妃共侍一夫,顿时面红耳赤气得血压飞高,话都回不上来了。 好在,这时候“苏静卉”拧眉扶头呜咽了声:“你们好吵,能不能安静点儿?” 苏静灵和林玉秀赶紧凑过去,争相殷勤的卖乖巧。 郑秀珠慢慢深呼吸后,福身道:“本来是想陪陪平郡王妃的,不想反而烦扰到了平郡王妃……奴婢告退。” 苏静灵一听翘唇,刚要说赶紧走,就听“苏静卉”道:“来都来了,何必急着回去,一块儿喝口茶也无妨。” 众人一听,均是惊愕,苏静灵和林玉秀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着她,敢情她们刚刚说这么多白说了?还是…… 她想用个小妾来暗示什么? 而不管是什么,她开口让郑秀珠留下来,对郑秀珠而言都是好事,好歹能当场噎苏静灵和林玉秀一口,旋即抹泪挤出欢喜的笑:“多谢平郡王妃。” 更让人意外的是,“苏静卉”竟道:“你我既然共侍一夫,称我一声姐姐也没有关系。” 众人又是一愣,苏静灵和林玉秀眼睛瞬间瞪得更大,而郑秀珠则是一愣之后笑得更欢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姐~姐~” 说罢,挑衅的瞥了苏静灵和林玉秀一眼。不管“苏静卉”什么目的,至少她现在是能恶心这两个人一把了…… “苏静卉”身后,香儿和水仙飞快的互换了个眼神,默默不语。 —— 看罢京城传来的消息,百里明镜仅是淡淡一笑。 轩辕彻哭笑不得:“你反应会不会太平淡了?” “不然如何?”百里明镜淡淡道:“真的终究假不了,假的到底不会真。”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她这么搅下去,却是能搅坏许多事。”轩辕彻提醒道:“说不定等你回去,就成烂摊子了。” 百里明镜勾了勾唇,不置可否。 “你……”轩辕彻拧了拧眉:“该不会知道是谁搞的鬼吧?” 百里明镜淡道:“不知道。” “撒谎!” 轩辕彻没好气的弹了一指他眉心:“就算不能肯定,但至少你心里也还是有底的。”顿了顿,挑眉:“永安侯?还是贤妃?” 仔细想来,两人的可能性确实都很大! 瞎子都看得出来,太后想把九皇子托付给轩辕彻夫妇,所以才尽所能的给了轩辕彻夫妇最大的扶持,唯有把他们夫妇扶上位了,让他们有权有势站得稳,才有足够的能力替她保护好九皇子…… 而,贤妃无子,需要九皇子这个未成年又无母庇佑的孩子做至少接下来的屏障,永安侯则几乎是空爵一个,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势,太后一走魏家迅速败落不是玩笑,而倘若太后还在时得她青睐把如今给轩辕彻夫妇的扶持给他的话,就大不一样了! 所以,撇开别的不说,贤妃和永安侯都有很大理由不让轩辕彻夫妇好过,而弄个假平郡王妃出来,就很方便捣乱,至少毁了名誉到处拉开明仇恨的话,就是太后有心罩着,也难以像如今这么顺畅…… “可能吧。” 百里明镜模棱两可的答案并不是故意,而是他隔着千万里远人都没见过确实无法肯定,可听在轩辕彻耳里,还是不舒服。 正想说什么,轩辕凌又端着饭菜来了,这一回倒是瞧见人都没睡才开口抱怨:“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打仗打疯了?” ☆、180 惊,喜不凑巧 轩辕彻瞬间改了神色,勾唇咧嘴笑得甚是无赖:“谁说的?我们只是瞧见有人天天定时送饭送菜,懒得动了而已。” “你现在好歹是主帅,我忍着不往里你脸上伸脚踹。”轩辕凌说着,往轩辕彻腰去了一脚。 轩辕彻掠身避过,巧妙的挨了百里明镜坐去,光明正大上手其下:“小明镜,你的小弓弩借我一下,等我把那只猪蹄钉了就还你。” 百里明镜横眼瞪他,侧身躲过就起,三两步过去一把抢走轩辕凌本要往桌上放的托盘,端着满盘食物就那么往外走了。 轩辕凌一怔反应过来,幸灾乐祸嘿嘿直笑,耳边便闻轩辕彻的哀嚎:“诶小明镜,有话好好说啊,不借就不借嘛,干嘛连我的饭也端走,我也饿啊~” 可惜,他嚎得再动情,百里明镜也不甩他,就那么头也不回的直接走掉了。 “你还笑!”轩辕彻只好把气往轩辕凌撒。 轩辕凌笑咧嘴:“关我什么事?我可没让你招惹他。” 轩辕彻哼了一声,起身往外:“了不起啊,我自己找吃的去,最不济自己做,反正胡狼国还蹲着不敢动,我就不信这么大个地方找不到点吃的。” 冷不丁的,轩辕凌语调一低在身后突然道:“听说你四弟要成亲了……” “他要成亲你低落个鬼啊?”轩辕彻头也不回的撇撇嘴:“胡狼军未退我又不可能回去贺喜,照着他要的礼物清单给他当新婚礼物就是。” 轩辕凌叹气:“本以为恭亲王不会同意那门亲事,却不想他竟然拦也不拦看也不看……” 轩辕彻勾唇,笑得却有些淡漠:“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十几年来他不都是那个样?老大老二和我的婚事他都没管,又怎么会去管老四的?” “我知道,你心里其实还是恨那位走时恭亲王没有陪在身边,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恭亲王到底是你父亲,你没有必要跟他闹得那么僵,如果你肯好好跟他处,你的日子会比现在好过……” 轩辕凌话没说完就被站在门口停下来的轩辕彻打断了:“难道我现在过得不好吗?” “你懂我的意思。”轩辕凌道:“彻,你和我不一样,只要你肯,其实至少能比现在得到得轻松,也多,至少不比争得如此辛苦这么……”慢。 大家都知道,恭亲王是重情的人,对轩辕彻的生母秦氏最是不一般,所以其实一直以来就没有把轩辕彻当过庶子看,其实只要轩辕彻肯低头肯听话一点,恭亲王不可能不帮他…… 恭亲王可是手握重兵的,不说从他手里接手兵权,只说单单他老人家愿意出面说说话帮帮忙,至少皇上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一次次把轩辕彻往麻烦堆里推,把轩辕彻吊在鬼门关上一次次挑衅秦家的底线,而秦家,也不敢只这么冷眼看着只要轩辕彻这个挡箭牌不死就行! “这些话可真不像你会说出口的……”轩辕彻微微侧眸斜向轩辕凌:“怎么?这里的血腥味唤醒了你四皇子的‘斗志’?” 轩辕凌微微拧着眉,却抿着唇并没有否认。 或许…… 南海城的血腥味,已经唤醒了他四皇子的“斗志”! 轩辕彻幽幽叹气:“好歹你还跟我开了这个口,也不枉这么多年相处。” “我不想与你为敌。”轩辕凌淡淡道。 “我也并不想去争什么……”轩辕彻道:“只是,我如今已不再是一个人,我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什么也没有的话,我便什么也做不到。” 第203节 “我也有我想要守护的东西,一开始就有,只是我一直以为我的能力有限哪怕是倾尽所能也不会起什么作用,可如今,我却不这么想了。”轩辕凌低头勾了只茶杯把玩:“不拼尽全力,谁又知道谁其实有多少能力能做到什么地步?” 轩辕彻面色微妙了瞬,抿唇不语。 轩辕凌则兀自继续道:“出来也许久了,我准备明天回京城。”顿了顿:“或许这么说有些可笑,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京里……你大可放心……” “……哦……” 轩辕彻应罢,就那么出门走了,他没有回头,轩辕凌也没有抬头。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时,轩辕凌已经悄悄启程出了狼口关。 “偷偷摸摸,做贼似得,不想让谁送?” 前路蒙蒙树影婆娑,突兀传来一声惊了随行侍卫一跳,根本不及反应那是谁的声音,本能就策马护在了轩辕凌身侧。 轩辕凌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道:“你怎么来了?” “自是来看你犯蠢。” 前路婉转依旧不见人影,但众侍卫已经听出了那是轩辕彻的声音,纷纷自觉的避退往后十步去。 “咳咳……”轩辕凌更加尴尬的咳了两声:“有你这么给人送行的吗?” 轩辕彻淡淡一句顶了回去:“也没你那么告别的不是,故意瞎扯些有的没的,是想招谁恨?” 轩辕凌绷着脸:“我才没有……” “天还没亮,你把脸绷再紧我也看不到。”轩辕彻懒懒道:“轩辕凌,我认识你已经十几年了,旁的不敢说什么,至少真话假话还是分得清的。” 轩辕凌抿唇,不说话,此时接什么自己都很没脸面。 “唉,越大脑子越不好使啊……”轩辕彻幽幽叹了一句,甚是痛心的调调,跟着就扔出来一小坛子酒:“这破地方也就只能找到这种货色了,你就将就着吧。” 轩辕凌接住,嘴角直抽抽:“留点口德你会死吗?” “当然不会。”轩辕彻呵呵笑道:“不过有时候留了口德,心里就不舒坦了不是?” 轩辕凌嘴角直抽抽,却也跟着就噗嗤的忍俊不禁笑了,揭了坛盖,仰头豪气的将酒灌下一半,才扔回了来的方向:“如果赶得上的话,就赶回去喝一杯我的喜酒吧。” 他的婚期也已经决定了,就在八月,所以他被召回去…… 这事,他从头到尾没有说一个“不”甚至表现出一点不乐意不情愿,因为他知道,太清楚,现在的他说什么做什么反抗都没有用,不过是多惹麻烦死得更快而已! “卫昇津会吃醋的。”轩辕彻哼哼道。 轩辕凌愣了一下,不由笑了:“倒也是,他娶的好歹还是你亲表妹你都没赶上他的好日子,若是赶上我的,他还不得抱着醋缸醉几天不可。” 轩辕彻勾了勾唇,默了会儿才道:“顾好你自己吧,蠢蛋~” 轩辕凌嘴角抽抽:“信不信我拖你出来打一顿再走?” “哈哈哈……”轩辕彻大笑:“你以为我会打到你成不了亲?天亮了,醒醒吧,该上路了。” 轩辕凌撇撇嘴,哼了一声,催马便奔,只是路过轩辕彻那棵树时,低低喷了一句:“半斤八两,顾好你自己吧,太子皇兄可不是二皇兄……” 太子之所以一直以来对轩辕彻诸多容忍甚至讨好,只是为了西北的兵权,而如今,百里明镜出现了,虽然小小年纪却才华惊艳,这些时日表现出来的已经不仅仅只是兵器方面的才华,大有取代其祖父百里老将军在东北的地位,可比轩辕彻那条线直接多了,而东北也不比西北小,兵力也不差哪里去,倘若…… 百里明镜向了太子,太子恐怕就不会再去执着西北了,而轩辕彻,也立马就会成为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甚至,在东北直接弄死轩辕彻都不是不可能! 轩辕彻靠坐在树干上,勾了勾唇并未转首,只静静的听马蹄声远去。 直至已经听不到马蹄声了,在林更深处也靠坐了许久的人才有了动作,却是直接要回狼口关去…… “我以为你是来安慰我的。” 轩辕彻声落,人也到了百里明镜身后,一个熊抱直接把他娇小的身子裹进怀里。 “只是出来散步,不小心撞见……”百里明镜有点囧的道:“我这么说你信吗?” 说完他又后悔了,蠢得这么明显的话他到底怎么说出口的…… 轩辕彻闷闷直笑,没说话,低头便咬上了他的耳朵。 轻轻的,反而更有威力,百里明镜一颤就本能想挣开他,却被他死死困着,还暧昧的在耳边喷气:“卉儿,我怎么发现你最近越来越敏感了?而且脾气也越来越大~” 说话间,也扣住了那只往他脸甩来的手,而且扣住的正好是百里明镜的腕,却也正是如此,才使得百里明镜更如触电一般迅速就想甩开…… “呵呵,想甩开我哪有那么……”嬉皮笑脸的话没说完,俊脸就陡然一阵微妙,定定而错愕的看着百里明镜。 百里明镜叹气,干脆也不挣了。 好半天,轩辕彻才缓过神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仔细起来,这段时间他其实都很巧妙的在避开自己的手腕被他接触,也前线阵地实在都忙又四处是人真不方便而少温存,偶尔偷得一次也草草了事根本不得尽兴,反而阴差阳错…… 俊脸,一下变得难看起来:“早知道了却不告诉我还躲着我,为什么!” “你比较想听什么样的答案?”百里明镜叹气反问。 青筋自轩辕彻额角跳出:“自然是最真实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是大实话。 轩辕彻听罢不但没有消气,反而更恼火:“你这女人是有多不要命了?怀着孩子也敢……” 话没说完,一把松开他转身冲旁边的树撒气,一拳就把腰粗的树生生砸了个拦腰断,如此还不够,抬脚就又冲着那深扎地底的树根一阵乱踢乱踹,纯发泄的没再用内力,好一会儿才把树根踹得面目全非稀巴烂。 百里明镜没有拦他,也没有走,只是默默的看着,直到他停下来了,才问:“气出完啦?” “没有!”轩辕彻恶狠狠的回头瞪了他一眼,又踹了那稀巴烂的树干一脚。 百里明镜挑了挑眉,问:“那你是在生我的气呢?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轩辕彻倏地转身瞪着他:“当然我的!” 竟然非常理直气壮…… “噗嗤~”百里明镜忍俊不禁喷笑出声,却又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确实该气你自己,你不卖力播种,我也怀不上。” 轩辕彻窘得面红耳赤青筋直跳,却也无话反驳,绷着脸杵在那里,怎么看着都像下一秒会忽然找棵树撞上去。 “怎么?”百里明镜挑眉:“你就那么不喜欢我给你生孩子?” “当然不是!”轩辕彻想也没想就瞪他。 百里明镜耸耸肩:“那不就结了。” “结你个头!”轩辕彻差点没吼他:“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站在哪里用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这话?” “东北战地,百里明镜。” 百里明镜倒是十分冷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京城和东北又差到哪里去?我眼下是男人的身份又如何,套你的话说,剥了这层假皮我终究还是个女人,有人播种我会怀孩子,这不是天经地义很正常的事吗?我不会怀孩子你才该担心吧。” 轩辕彻嘴角直抽抽:“对天发誓我此时此刻真宁肯你不会怀孩子……” 百里明镜瞬间被他囧到了。 气氛持续僵了好一会儿,轩辕彻才叹气软了声音:“过来我看看。” “现在还看不出男女吧。” 百里明镜不适时的调皮了句,立马惹来轩辕彻瞪眼:“我是要看看多大了!” “这你都会?”百里明镜挑眉。 轩辕彻自己过去一把拖过他的手搭指上腕,而后,面色更微妙了。才一个多月不足两个月,也就是孩子是在这里怀上的,搞不好就是刚到域门关那天晚上…… 看着那张窘窘有神的俊脸,百里明镜忍不住笑:“所以我才说不要嘛,你偏……唉~” 想起那天晚上自己的死缠烂打,轩辕彻一阵面红耳赤,嘴硬道:“都说了小别胜新婚,我可是正常男人!” 所以,他只是正常的情况下意外的犯错而已…… 百里明镜无语,又觉他那别扭的样子甚是可爱,不禁勾唇笑了,轻轻道:“别想赶我走。” “谁要赶你走了!”轩辕彻瞪他,拉着他的手不禁紧了紧,闷声:“京城那破地方也不见得比这里好多少……”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自负也罢,在这里虽然危险指数更高,但至少是在他眼皮底下,只要是在他眼皮底下,他就好歹能看着。 他可真不想玩什么隔空猜测…… “换个角度想其实也挺好。”百里明镜勾唇:“至少肚子大起来的时候是冬天了,穿得多比较不见肚子。” 轩辕彻无语,可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 事实上,他脑子此刻还嗡嗡的乱着呢…… “回去吧。”百里明镜道:“已经出来很久,太子发现了会起疑的。” 轩辕彻拉住他,面色悄然间就泛了白:“我四岁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告诉我,她会在大概什么时候离我而去……” 百里明镜惊讶的看着他。他和他一样,其实很少愿意提以前的事…… “那时候我确实才四岁,但我还是懂了她说的离去是再也不会回来的意思,我震惊过,难过过,伤心过,甚至哭过,但我还是接受了她的安排,并遵守约定没有告诉任何人,哪怕知道她其实并不是生什么绝症也装作不知道,等那一天到来时,一副才知道又不可接受的放肆嗷嚎大哭……” 百里明镜默默的听着。 拉紧他的手,更紧了,一如他的脸更加苍白一样:“卉儿,答应我,不论什么事都不要再这样瞒着我了,我或许会反对会阻止,但我也一定能冷静的跟你一起面对,所以……不要瞒着我……” 猝不及防的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一点点准备都没有,他心理再强大,也还是会害怕甚至承受不住猝不及防的打击。 “好。” 百里明镜轻轻的应道,唇边带着浅浅的笑,却并不是敷衍的。 轩辕彻这才缓了面色,勾唇见他拉进怀里紧紧抱着:“我就抱一下,等会儿就回去……” “其实……” 百里明镜抬手回抱他:“我也喜欢你这样抱着我,靠着你,听着你的心跳,我就会很安心,我会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一个人。” 贪婪,她上辈子已经抛弃的东西,这辈子却又重新捡了回来,还是为了一个男人捡的,很可笑,但她并不悔…… 轩辕彻勾唇,却没好气的嗔斥:“这个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诱人的话?” 百里明镜呵呵直笑,不答。 一炷香后,两人先后回到了狼口关,轩辕擎天的人果然在四下找他们。 “四皇弟也真是,回去也不打个招呼。”轩辕擎天叹气:“好在你发现及时,还送了他一层。” 轩辕彻脸不红气不喘道:“本是该通知太子殿下一声一起去送的,可实在太急了,我得知后立马追出去也只是勉强追上而已。” 轩辕擎天善解人意道:“本宫明白。” 又太极了几句,轩辕彻就道:“一直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我想攻出城去。” 轩辕擎天一怔,奇怪的看着轩辕彻。 第204节 ☆、181 箭,背后伤人 “确实这么僵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此也好……” 轩辕擎天略微沉吟后也表示赞同,但提议:“神机营火炮威力显着,做先锋最有优势。” 轩辕彻笑:“神机营火炮威力确实显着,但我问过小明镜了,火药数量有限,再加上二十里外地形并不利于火炮发威,而火炮沉重,运送并不方便,到时候只怕不但不能发挥出之前的威力,还说不定会拖了大军的后退……一个不慎,就让胡狼军占了上风反攻。” 轩辕擎天拧眉,对轩辕彻的话半信半疑,顿了会儿才道:“手榴弹呢?据说那个携带很是方便的。” 手榴弹具体什么样子神机营保护得很严密,他也没有见过,只是听说有这东西,并且之前能那么顺利的夺回狼口关大败胡狼军,也是靠着百里明镜的巧妙布置以及那东西的出其不意和威力…… “小明镜说那东西制造比较复杂,大批量供应很难,上次狼口关一战已经用完了所有制造好的,这些时日制造出来的倒是也有,但数量有限。”轩辕彻道。 轩辕擎天想了想,道:“回头本宫找百里将军仔细商量看看吧……”顿了顿,看着轩辕彻道:“三堂弟别误会,本宫只是觉得神机营装备精良战力具首,百里将军又相当有能力,以神机营为前锋的话更为有利,并无他意。” 轩辕彻勾唇而笑:“我明白。” —— 此时京城,皇宫。 看着铜镜中倒影出来的美艳如初的脸庞,贤妃勾唇,笑得甚是满意,随口便问替左都御史郑允同递药进来的朱御医:“这药效果真是惊人,回头问问左大人是哪位送的药,定要好好感激人家一番。” 能有如此奇药,定然也不会缺其他的,说不定还有什么能她用得上的…… 朱御医自是不知那些深浅,只想着话来回一传不但能有赏,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弄到药膏的配方,当即笑吟吟应道:“是,下官一定仔细询问。” 贤妃不屑揭穿他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点头给了近身嬷嬷一个眼神,便兀自继续欣赏铜镜中重回的美貌了。 那近身嬷嬷也是机灵,立马送朱御医出门,并悄悄塞了赏。 贤妃虽然近来失宠,但那点“喂狗”的东西还是有的,也看不上那么点东西,自是不会吝啬施舍,不过,她失宠,她宫里的人自也不会受待见到哪里去,这自然是急坏了宫里那些往日趾高气扬的人…… 待朱御医一走,贴身时候的宫女们就立马笑吟吟的凑近去围着贤妃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吉祥话,瞧着贤妃满面红光心情确实不错了,才有人小心翼翼的提道:“贤妃娘娘,如今您已经恢复了容貌,是不是该……让皇上看一看了?” “那是当然的!” 贤妃面色一狞,咬牙切齿道:“至少现在来说,没有他的青睐我们谁也别想过得好。” 宫女们心中纷纷赞同这话,可又不敢看贤妃那狰狞的面孔而慌忙齐齐低下头去,谁也不敢说话。 “不过在那之前……躲那么远做什么?本宫还能吃了你们不成?”贤妃淡淡一瞥众人:“都把耳朵凑过来……” —— 京城大街小巷,忽然传出平郡王妃遭遇山贼时其实已经被掳去侮辱的消息,绘声绘色传得颇像那么回事,没几天就满城皆知沸沸扬扬。 明轩楼。 永安侯魏宸近日的乐趣就是不断让人回报听来的那些故事版本,不过,昨日开始已经传了平郡王妃其实怀上山贼野种之类的,算是到了尽头,今天开始就没再有什么新意了,但对他而言,也够了…… 靠在窗边,心情好得无法形容,斟了一杯酒敬向东北:“那女人到底没让我失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闻讯后第一时间在东北露真身与平郡王现现恩爱,倒是可以解释清楚,可另一个身份的危险指数也直线上升了,再加上太子在…… 呵呵,怎么看都是一场好戏! 而,听到那些消息的水仙等人,却是气得不行,尤其吕侧妃和史侧妃还大刺刺的带御医杀上门来,美其名曰担心平郡王妃的身体,要在旁盯着御医好好看看才能放心,实际上,不过是让御医确认一下平郡王妃是否真的有孕了,毕竟当初人回来时,是林家从外边请的大夫给看的,只说受伤失忆,具体什么也没说,后来倒也请了御医,却是容嬷嬷和左妈妈操办的,谁又说得清楚两人没为主子背地里做什么小动作…… 史侧妃和吕侧妃眼看就要带人到院外了,“苏静卉”还未开口,苏静灵就直接发表了意见:“身正不怕影斜,姐姐压根就没发生那种事,何必怕她们找上门来,照我说,见就见,谁怕谁,倒是没查出什么来看她们回头如何交代!” “最要命的是,眼下平郡王不在,恭亲王也不在……”林玉秀拧眉,变相的赞同:“那两位虽说只是侧妃,可到底是长辈,硬是挡在院外传出去也不好听。” 郑秀珠也趁机凑热闹:“这儿没外人,姐姐,您就跟我们说实话,您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外面那些事的印象?” 瞧见“苏静卉”还是不准备说话的样子,水仙忍无可忍了:“苏小姐,林小姐,郑小主,你们什么意思!”尤其郑秀珠,简直像是希望平郡王妃就如外面传的一样! 真是,要不是事出忽然她们没法立马接到应对命令,轻举妄动指不定会害得真的身陷险境,所以她们暂时只能沉默不得露马脚的继续忍着,否则,她非冲上去每人赏五十耳光不可,都一群什么人…… 香儿暗暗叹气,上前拽了拽她:“平郡王妃自有分寸,有吩咐做奴婢的我们照办就是,你凑什么热闹。” 这时,“苏静卉”说话了:“是不是我说什么?你们不管如何都会照办?” 那不确定的语气,颇像那么回事…… 香儿和水仙都惊讶了一下,而后香儿就拽着水仙一起跪了下去:“平郡王妃对奴婢们有收留提拔的大恩大德,只要是平郡王妃吩咐的,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奴婢们也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香儿说得对,奴婢也是这样的。”水仙敛着不情愿也跟了腔。演戏还谁不会了…… 苏静灵等人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苏静卉”在想什么,便聪明的都不说话,默默的一旁坐看着。 “苏静卉”又问:“这院子里的人也都是吗?” “肯定是的。” 香儿倒不认为这位能三几句话把左妈妈和容嬷嬷都束缚住,而只要两位有一位不被束缚,那她们就有回旋的机会,自是不惧回答这位的话:“平郡王妃不信,大可召大家到跟前仔细问问。” 召大家到跟前仔细问问…… 哪有那个时间,眼看史侧妃和吕侧妃一会儿就要带着御医到了。 “苏静卉”这般想着,不由多看了素来寡言少语的香儿两眼,并伸手去将香儿和水仙扶起来:“两位姑娘莫怪,以前的事情我实在记不得了,所以……既然香儿姑娘这般说,那我就信了你的了。”转头又对水仙道:“水仙姑娘,劳烦请容嬷嬷来一趟。” 水仙应诺,很快把容嬷嬷请了来,当然,路上自是简单明了的把之前发生的一幕说了听好做醒。 容嬷嬷低眉颔首:“平郡王妃找奴婢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我虽不记得以前的事,可近来大家也都跟我说了不少,我好歹大致了解自己是什么人住的是什么地方……” “苏静卉”慢悠悠的说道,仔细着还真有真身*分神韵,只可惜,明眼人眼里,真的到底假不了,假的终究不会真! 不过,此时此刻不会有人拆穿她就是了…… “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我到底是平郡王妃,岂能容人说辱就辱?而且,别人的嘴到底长在别人身上,平郡王也不在,就算今儿我让人进来仔细诊断,却又谁敢保证真的能给我清白?到时候两位母侧妃以势压人,我又如何抵挡?” “苏静卉”兀自说着就看向了容嬷嬷,道:“容嬷嬷,今儿说什么都不许让吕侧妃和史侧妃带人进来的,你可办得到?” 容嬷嬷想了想,道:“那可就要跟平郡王妃借香儿姑娘和水仙姑娘了。” 众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苏静卉”也是不明所以的一愣,问:“容嬷嬷为何要借两人?” 容嬷嬷颔首道:“平郡王妃记不得以前的事了故而不知,咱们聚宝苑里可有四位太后亲赐的女官,有两位跟您外出时……”叹了一声便没再往下,但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而容嬷嬷则继续说道:“剩下的两位就是您身边的香儿姑娘和水仙姑娘……吕侧妃和史侧妃虽是这府里的长辈,管着府里的中馈已经许多年,但……”压了压声:“手下并无女官。” 也就是说,一会儿嘴上说不通指不定要动手,而把太后亲赐的女官推打前锋最好不过,运气好一点两位侧妃手里的人哪个手贱快了把两位女官给动了,还能揪着不放反过来爆打人家一顿! “苏静卉”率先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道:“两位母侧妃有备而来……我们聚宝苑就这么些人,只怕咳咳……” 容嬷嬷颔首:“平郡王妃放心,您已经吩咐下来,奴婢自有分寸定然尽力去办妥帖,只要您耐得住坐在屋子里不现身即可,免得两位侧妃瞧见您……到时候,只怕就不那么好办了。” “苏静卉”抿唇一会儿,点点头:“好,那就照你说的般。” —— 东北,狼口关外,鼓声震天,两军早已厮杀成一片,要不是衣着差异大,就真分不清敌我。 身为临时主帅,轩辕彻亲自上阵为将士们擂鼓,既是助威,也是以鼓声为令指挥作战。 将士听从鼓令行事,时进时退,阵型不断变换,时而如蛇翻腾,时而如鹰冲天,又转瞬变成血口大开的猛虎吞食敌军…… 远处的山岗上,轩辕擎天在大批侍卫的簇拥下眺望战况,清晰可见己方将士不断将胡狼军吞噬,上风愈发明显,相信不用多时,胡狼军必定败退。 敌军败退是好事,可…… 也愈发证明了轩辕彻的才能天赋有多吓人! 此时战场上,将不是他麾下的,兵不是他带出来的,他却依旧能如此短的时间内掌控各队所长,完全避短的在战场上发挥出来,倘若…… 将是他麾下的,兵是他带出来的,还得了? 轩辕擎天抿唇,眸愈发眯得细长,冷光森森。 他以前只觉得轩辕彻这个人难对付,却还不到可怕的地步,可如今,他却不敢这么想了,这个人,他的堂弟,很可怕,太可怕了! 这个男人绝对不能拥有兵权,他一旦拥有兵权,势必无人能再掌控住他,而要想从他手里抢兵权更是痴人说梦,逼他反起,也是在自寻死路…… 不过幸好,现在还来得及,他现在还什么都没有,还没有实质的兵权! 正想着,忽然一箭不知从哪射出,却直直奔向了战场中正在鸣鼓下令的轩辕彻背心…… ☆、182 毒,另有故事 鼓声震天,杀声满地,混在一起轰隆震耳,严重妨碍了轩辕彻的听力,纵然是他也没能及时发现背后冷箭正要夺他性命,好在,不管周边混战多乱,西北带回来的那六个侍卫始终离他不远…… “主子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六侍卫先后及时发现,纷纷毫不犹豫回身扑挡,却也只离轩辕彻最近的那人赶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本可以要了轩辕彻命的一箭。 咚…… 为拉住那顺势就要摔飞出去的侍卫,已经察觉的轩辕彻不得不空出一只擂鼓的手来,虽另一只手继续鼓声不停,却也已明显不同,原本激昂振奋的鼓声霎时间如退潮的浪,转眼间就失了气势磅礴。 战场混乱,厮杀震天,无法以人声传令,鼓声传令就至关重要了,自然听闻鼓声骤变,满战场的人都是一怔,本能反应就是看向战车架高的战鼓那里,看看下令的主帅是否还安然…… 帅若忽然在战场上发生意外无法继续指挥,分散在下的将士必定无头苍蝇一般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此时敌方帅领再来个指挥得当就势必反败为胜了,足可见主帅安危在阵中至关重要! 战场出身,那侍卫岂能不懂这点,忙道:“主子,我没事,指挥要紧。”说着,就挣了轩辕彻的手。 轩辕彻见他确实能站稳,而那箭也只是贯穿他的肩,其他侍卫又已经赶到战车下,便点了点头,眼神示意赶来的侍卫扶他一把就继续擂鼓下令。 听到鼓声恢复磅礴,众将士立马跟着恢复气势,二话不说将刚刚趁机压制他们的胡狼军砍回去,砍回去,用力砍回去! 轩辕擎天远远看罢,让一侍卫附耳贴近吩咐了几句,那侍卫便点头匆匆策马而去,而后不多久,轩辕擎天才领着众人离开山岗,完全不知对面的山上,有人正用私藏未现过的望远镜看了他许久,待他离开,才转往离他原本呆的地方一定距离外的茂林里,树影微动的某点…… 七月,这大东北也是盛夏之际,树高枝叶茂密,距离太远对方又非常擅长隐藏,直至离开都把脸藏在枝叶后不露半分,以至于百里明镜手持望远镜也无法看清那里的究竟是什么人,只知道对方一身玄色劲装,武功很高,仅靠一把长弓一支箭就灭了远距离身在战地中的同伴的口,且腕佩袖箭腰带长剑腿上还绑着匕首。 装备都很齐全,杀手! 谁的? 但不管谁的,任务对象都是轩辕彻,否则,也不会那么毫不犹豫的灭了同伴的口! 是的,那冲轩辕彻背后放冷箭的人被杀了,也要不是他被一箭穿喉杀了,百里明镜也绝对发现不了对面的山岗上除了太子轩辕擎天之外,竟还有别的人在…… 不多久,封子安和敖志明回来了,手里拖着咽喉中箭早已断气的,正是对轩辕彻背后放冷箭的人。 冒死冲进战场只为拖具尸体回来,封子安难免不抱怨几句:“人都死了还带回来做什么?你要鞭尸?” 百里明镜淡淡道:“死人也会说话的。” 第205节 说着,就蹲下身去搜那尸体的身,没搜到什么还开始扒衣服…… 敖志明等人一惊狂汗,赶紧弯身帮忙:“还是我们来吧。” 百里明镜也不反对,直接把事扔了他们就起了身,举目远眺战场中那正擂鼓下令指挥的人,抿唇不语神色不变,但,脊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只能知道他并不是小兵而是个杀手。”检查完毕的敖志明道。 百里明镜转眸回来看了看那具只私密部位盖了的尸体,目光最终落在他的左耳上,眯眸:“他左耳垂上的是什么?” “只是耳洞。”敖志明道:“平日似乎也并不挂物件,所以不仔细很难发现。”你竟然看到了…… 百里明镜眸眯得更细长:“一个大男人打三个耳洞,还打成等三角……辟邪吗?” 等三角…… 敖志明等人听不懂的怔了下,跟着就低头仔细看那三个耳洞,也纷纷明白了奥妙,顿时面色怪异起来,封子安道:“难道是他们组织的标记?” 尚泽点头:“很有可能。” “如果是,那就意味着同组织的其他人也有……”百里明镜眯细的眸开始泛出冷光:“现在开始仔细周围的人,不管左耳右耳,但凡发现有谁耳上有这样的耳洞都给我盯住他!” 封子安一怔:“只是盯住?” “既能这么毫不犹豫杀了同伴,岂会贪生怕死供出其主?”百里明镜冷冷道,再度转眸向战中,霎时间小小的身子似有黑影笼罩,森冷渗人,简直地狱中冲出来的厉鬼一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尽,杀,绝!” 封子安面色一变,匆匆转眸看向敖志明三人:我看错了吗看错了吧一定是看错了对不对…… 可,那三人面色也跟他相差不远,无声证明他并没有看错,只不过,等他转眸再看,那里站着的也只是一个身材小小的百里明镜而已。 他娘的,战场果然鬼气重,大白天也能见鬼…… —— 厮杀一直持续到傍晚,胡狼军大败,又退了十里。 敌方大败而退,本是值得高兴庆祝的事,也全军上下欢腾一片,但,轩辕彻却面色难看一点没有喜色——那偷袭他的箭竟然淬了剧毒,替他挡箭的侍卫又未能及时得到处理,以至军医发现时他已经性命垂危,手忙脚乱之下求来随行御医帮忙,却也不见半点好转反而更加严重。 箭毒虽凶猛,却是秦溯逼着轩辕彻也要熟悉的,只可惜轩辕彻回来再见到人时已晚,不但错过了救治的黄金时间,还加上军医御医先后手忙脚乱的治疗以及有人动了手脚…… 此时此刻,他也没有把握能将人救回来了! 人已经跟了他很多年,现在又是救他才出的事,虽不露却也确实苦学医术多年的他却无力救治,实在太讽刺…… 砰—— 轩辕彻气得砸东西。 “三堂弟,本宫知道你很难过,但还是请你冷静一点别激动,大敌未退,万千将士还指着你指挥作战。”轩辕擎天叹声劝慰:“御医和军医都在想办法了,说不定很快就有结果。” 话才说完,御医匆匆来报,毒箭不见了。 轩辕擎天大惊:“什么时候的事?刚刚为何不报。” “刚丢的。”御医怯怯抹汗道:“下官等人准备仔细研究毒的成分,却不想只是转个身的功夫,那毒箭就不见了。” 轩辕擎天才拧眉,就听到轩辕彻冷声喝道:“给我搜!全军上下仔仔细细的搜!” 轩辕擎天一惊,赶紧道:“三堂弟不要冲动,万一伤了士气只怕……” 轩辕彻冷冷一横,全然没有往日的客气亲和直接打断他道:“士气?藏着敛着才更惹人猜忌胡想瞎猜吧,毕竟……原本那箭可是冲着我来的!” 主帅战场上被背后放淬毒冷箭,幸得侍卫及时挡箭,可那箭却回头在自己的营地里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了…… 传出去,让人怎么想? 轩辕擎天顿时无话反驳,却也恼了轩辕彻这般当众不给他脸面,好在能忍才敛着怒意未发在脸上,可跟着就听到轩辕彻又道:“既然是全军上下仔仔细细的搜,那自就不能独独落了太子殿下那儿……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本就恼火的轩辕擎天一听,自是更甚,咬牙道:“军令如此,自是不能因为本宫身份就例外,不如,平郡王就亲自带人先到本宫那里搜个仔细清楚如何?” 此时听到这话的若是别人,说不定会害怕识趣的退步了,可惜轩辕彻不是别人,眼下受伤垂危的人更是跟了他几年为救他才如此的,他岂会因为这短短一句话就怯步了? 有时候,一步退,就是万劫不复永难翻身…… 轩辕彻勾唇,笑却不达眼底的甚是骇人:“既然太子殿下如此通达情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就不待旁人劝的直接往外,真带人先搜太子临时住处去了。 轩辕擎天俊脸一黑,二话不说敛着怒火带人跟上。 “太子殿下……” 副帅等人两头劝不住,只好要跟上,却才发现百里明镜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要起身跟上去的意思。 “百里将军,你这是……”临时副帅张信不禁停下来,迟疑的看着百里明镜。这些时日的相处下来,他可是一点也不敢再轻看这个孩子了。 “两人都正气头上,去了也不过是当炮灰。”百里明镜淡淡说着也起了身:“与其跟去看那边的热闹,不如分散下去找箭,并祈祷不论谁在哪找到甚至找不到都好,也比平郡王在太子殿下那里找到的强。” 众人一听,纷纷觉得有理的点头,慌忙分散去找,可惜好的不灵坏的灵,箭偏偏是轩辕彻在轩辕擎天的住处找到的,只不过…… 毒箭找到了,轩辕擎天惊愕之余无话可说,而轩辕彻却并不如预期的那么激动恼怒! 至少…… 轩辕彻找到了箭,却并未对外公布,而是当没找到一样沉默的处理了,不过,轩辕擎天永远也忘不了轩辕彻找到箭那一刻看他的眼神,甚至为此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恶梦! “你……该不会想逼着太子明着跟你斗吧?”无旁人时,百里明镜才问。 轩辕彻挑了挑眉,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还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一句:“老头子过两天就到,我准备让他看看毒箭和人。” 说的老头子,是指恭亲王,而“人”,则是指救轩辕彻的那侍卫,百里明镜知道。 那侍卫毒虽未解,但命是暂时吊住了,可也只是暂时吊住了而已,更自那日昏迷之后就至今未醒过,只能靠汤汤水水以及药物勉强活着,不过…… 为何要特地跟恭亲王提? 百里明镜挑眉:“敢情那毒还另有故事?” 轩辕彻瞥了他一眼,抬手勾了勾:“过来。” 一副他不过去就不说的痞样…… 百里明镜失笑,却也知他如今其实没有往日的闲情,还这样,也不过只是表面,便乖巧的走了过去,顺着他牵坐上了他腿去。 轩辕彻满意的勾了勾唇后,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箭上淬的毒小舅舅曾经研究过,并逼着也要我去熟悉记住,而这世上能让小舅舅那么疯癫的事多半跟我生母有关……虽然当时还很小,不过我还是记得,我生母身体忽然变糟糕之前那老头受过一次很重的伤,好像也是箭伤……” 百里明镜错愕:“所以你怀疑当初伤王爷的箭上也……淬了毒?”而且跟这一次的是同一种! 那么,岂不是当年恭亲王受伤也另有内幕? “可惜我当时太小了,又是庶出,根本没有办法接近老头,也就不知具体状况……”轩辕彻慢慢道:“或许这世上,唯一知道当时情况以及某些真相的,也就只有小舅舅了。” 百里明镜抿唇,沉默了。 轩辕彻低头,埋首他肩头,幽幽道:“小舅舅会沉默,多半是因为她的决定,既是她的决定,我就有理由不去深究,可是……” “十多年后,箭头指向了你。” 百里明镜平静道:“既然箭头指向你,你自就没理由再继续沉默下去,纸终究包不住火,事情早晚是有捅破的那一天,她天上有知,会理解的。” 轩辕彻勾唇,却道:“不许在心里笑话我。” “伟大的母亲值得尊重爱戴。”百里明镜淡淡道:“这有什么好笑话的?” 或许那位当初的选择决定于轩辕彻而言有些残忍,可又谁敢保证那就是最坏最残忍的?她终究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一个土生土长这个世界的女人,上有皇帝虎视背后秦家指背,她能做到如此已经相当了得,至少她的判断没有错—— 这时代,一个亲王父亲远远比起一个庶出母亲更有能力保护孩子! 唇角不禁翘得更高,轩辕彻转头亲了亲那张被抹得炭黑却柔滑的脸:“说实话,以前我是不太理解的,不过现在,我却是明白了。” 倘若事情真如他猜想的那样,那么,至少证明他的生母很爱恭亲王,而很爱一个人的时候,真的会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包括他。 百里明镜抬手拍了拍他:“一会儿指不定就来人了。” “唉……”轩辕彻长长叹了一声,摸了摸他那还平坦的小腹才松了手放人,呻吟腔道:“呜呜,我想回家。” 百里明镜白了他一眼:“胡狼军倾国之力百万雄师,就算一个个萝卜似的站在那里任我们砍,也还得砍上好一阵子呢。” 轩辕彻一听这比喻,忍不住笑出声来:“下次讲笑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板着个脸?” 百里明镜抬手摸了摸自己面无表情的脸,道:“不能。” “噗嗤~,哈哈哈……”轩辕彻却笑得更厉害了,恨不得把人扑倒狠狠亲个够,实在太可爱了。 —— 京城,整个恭亲王府笼罩在黑气中。 起因很简单,两位亲王侧妃带御医“关爱”平郡王妃,但平郡王妃死活不让人进院给她看病,于是,意见不合的双方人马打了起来,两位亲王侧妃不慎被波及,磕碰到了…… 要不是世子妃和大夫人及时赶到拉架,指不定还得出几条人命! 如此之下,府里气氛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而恭亲王和平郡王都不在府里,一窝女人打架,大爷和世子爷又怎么好站出来说话?可他们不站出来,光世子妃和大夫人又镇不住场子…… 于是,气氛就那么每日愈下,糟糕透顶,而偏在这时候,四爷轩辕斌好事将近! 四皇子轩辕凌快马加鞭赶回,就听到了这么劲爆的消息,二话不说杀向醉仙楼,跟把恭亲王府当第二家的九皇子轩辕璟核实情况。 “确实是这么回事。”轩辕璟点头,还唯恐天下不乱道:“而且被我一宣传,长平侯世子妃和田家少夫人都跑去给三堂嫂助阵去了。” 轩辕凌一听,气顿时不打一处来,冲着轩辕璟就吼了句:“什么也不知道瞎凑什么热闹!” 轩辕璟被他吼了个一怔,卫昇津也错愕,而后忙拽了拽他:“九皇子还小,你何必……” “你也是!去添乱的好歹是你夫人,怎么也不看着点的任她胡闹!”轩辕凌却转头就冲卫昇津发火。 虽然从小没少打闹,可轩辕凌素来是很温和的,哪里试过这么吼人,卫昇津顿时不禁吓愣,呆呆的看着他,满脸写着“我老婆就是去慰问一下错什么了错再说也总不能看着一大群人欺负我们三嫂不是”…… 轩辕凌也知道自己是不该冲两人发脾气,深吸一口气后,道:“彻在前线卖命,这些人却现在后边胡搞乱搅。”都巴不得他死在前线了一样! 轩辕璟敛了嬉皮笑脸,道:“四皇兄别急,我看紧着呢,出不来大的,实在不行就请太后她老人家出面镇镇场子。” 提到太后,轩辕凌面色不禁有些微妙。 一样是孙子,一样是庶出,一样无母招抚,但轩辕璟却因为流的另一半血液出自魏家而得太后偏袒庇护,胜他无数…… 轩辕璟似没看到一般,继续道:“再有,我也不是胡乱宣传的,长平侯世子妃和田少夫人好歹都是秦家的女儿,两位侧妃婶婶和那些招摇生事的,好歹也要顾及这一层而静一静火气歇会儿,免得秦家怒极追查,父皇就不得不问,到时候谁也不会比谁好过,毕竟好多事情其实是经不得仔细查的。” 轩辕凌一怔,与卫昇津一起错愕的看着轩辕璟。以前只觉这小魔头古灵精怪能惹事敢乱捅,却没想到,也这么心思细腻而且沉稳…… 他至少没说错,有些事是经不得仔细查的,所以,那些造谣生事的以及惹是生非的,到底还是顾及这一层而心虚的不敢真闹太过,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两人正这么想着,就听轩辕璟笑嘻嘻的道:“当然,这是有人教我的。” 轩辕凌又是一怔,就听到卫昇津忍不住好奇的问:“谁教你的?” 第206节 “哼哼~”轩辕璟叉腰抬下巴四十五度看他处,甚是不可一世的神气:“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去你的。”这两年因为轩辕彻,卫昇津也跟轩辕璟亲近了不少,也就比较敢说了。 轩辕凌却忽地一把拉住轩辕璟:“难道是……” “咳咳!” 轩辕凌问得低声,轩辕璟又大声咳嗽盖了后话,可卫昇津还是清楚的听到了一个“苏”字,而这偌大的京城,姓苏的确实不少,可有身份接近轩辕璟又会插手这种事的,就只有苏渊了。 这么一想,不禁愕然,而轩辕凌的神色不比他好多少。 苏渊是属狐狸的,不过是因为苏叶氏的夫妻关系被划入太子一党,但明眼人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他有能力,并且始终保持中立哪一派都不帮,叶丞相和太子都奈何不得他,只能用着苏叶氏那层关系拴住他,至少不让他明着落入别派,可如今,他却背着那些为了平郡王妃的事找上了九皇子轩辕璟…… 凭他苏渊,想插手一件事还不至于找不到第三个人中间横插一把,却偏偏直接找上了轩辕璟,这是不是意味着他,选边站了? “四皇兄,你掐痛我了。” 轩辕璟忽然大叫一声甩轩辕凌的手,轩辕凌才猛然意识自己不知不觉间竟使了劲,忙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没事吧?我看看?” 卫昇津抿唇,默默的看着轩辕凌为轩辕璟检查手腕,拧了眉。 之前他只觉得是自己想太多,可如今看来,似乎,大概可能并不是他想太多,而是轩辕凌真的变了,或者应该说,是四皇子“醒”了…… 物极必反,其实很多变化都在情理之中,并不出奇,只不过,或许他们之间曾经的美好很快就会变成只能回忆,而他…… 又该选择帮哪一边呢? —— 连焺死后,皇帝迟迟未决定顶替人选,也就一直由轩辕彻暂代了主帅职权,今日,皇上新定的主帅恭亲王,揣着打进胡狼国去的圣旨带着大批粮草到达了狼口关。 知道轩辕彻在狼口关表现出众,恭亲王嘴上不说但心理还是老高兴的,只是万万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轩辕彻差点死在毒箭下的消息,而且,毒箭牵连的讯息,太惊人…… ☆、183 吐,魂险不保 看着摆在面前的毒箭,恭亲王面色难看得非常复杂,好半天,才难得商量的语气道:“箭给我保管吧。” 轩辕彻抿唇不语,跟没听到似的。 恭亲王面色顿时更加难看,却难得的没有发火:“你放心,我不会弄丢或者销毁。” 轩辕彻慢悠悠挑了他一眼,道:“我只是在想小舅舅知道的话会不会同意……” 恭亲王一怔,窒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算了……” 轩辕彻说着,就把毒箭往恭亲王轻推了推:“还是给你保管吧,如果她还在的话,应该会这么做。” 恭亲王自是知道这个“她”说的是秦氏,不禁面色又一阵更加难看,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而后就见轩辕彻起身往外走:“身为臣子,尽忠自是没错,可也好歹看清楚那人是不是真值得倾尽所有,这年头,付出未必就能得到回报。” “你……没头没脑胡说些什么!”恭亲王面色发青又发白。 轩辕彻轻笑了声,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外走:“你听不懂?呵呵,别逗了好吗?都一脚伸进棺材了还装什么可爱。” 恭亲王老脸顿时铁青一片:“你……” 却又终究没有骂出口的眼睁睁看着轩辕彻出门,而后,目光落向那支毒箭上,许久许久,只是坐着看着,一动不动…… —— 既然圣旨下令打出去,自就是打到胡狼国投降为止,不可能因为又退十里就罢休。 恭亲王作为新主帅接手轩辕彻的职权,轩辕彻也就顺理成章退回为副帅,而那位临时副帅张信,则回到原位做个将军,神机营自是没人能动的继续由百里明镜统管。 这也是恭亲王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百里明镜,第一反应,就觉这孩子跟他那三儿媳妇很像,但,仔细看着又不那么像…… 至少,他那三儿媳妇身上没有那股子邪门的煞气! 人已经各领任务散下去了,恭亲王还在那儿想,就听到太子轩辕擎天的声音传来:“听说四堂弟就要成亲了,这时候父皇还让您来这边实在是……唉~” 恭亲王回神,看了轩辕擎天一眼,淡道:“胡狼国倾国大军守在关下,与整个东北无数百姓的安危相比,老四成亲我不在场算得了什么。” 轩辕擎天见他一脸正色并无不满,赶紧道:“皇叔说得是。”便岔开了话题说其他。 恭亲王也不说他什么,只是随口应和了几句,便说去看看将士们的离开了,明摆着不愿与轩辕擎天这位太子殿下太亲近。 待恭亲王出了门,轩辕擎天的脸才拉了下去…… 第二天,大明军出关二十里扎营。 两军再次交火,毒箭的事也如同石沉大海一般,销声匿迹在战火硝烟之下没再有人提起,血腥弥漫中日复一日,转眼就进了八月。 八月,千里之外的京城有两件大喜事,一是四皇子将迎娶益贤伯家的六小姐左嫣妍,二是辅国公家那刁蛮泼辣的七小姐终于要嫁人,两件喜事都涉及皇家,日子都是钦天监择定的,一个在月初一个在月末,相差了大半个月…… “苏静卉”看罢东北而回的家书以及附上的两份礼单,拧眉问左妈妈:“平郡王说照这礼单上的东西给四皇子和四爷备……四皇子好歹是皇子,就算了,可四爷……这,会不会太多了?” 轩辕斌是娶妻又不是出嫁,要的东西多就算了,还要山林两天庄子铺子,这实在…… 太过分了! 左妈妈也没伸眼看那礼单,直接微微颔首便道:“平郡王封爵之前是行商的,资产颇丰,往年也给不少银子府里开销,如今他封了爵还多领着俸禄,那边开辟的商路也没断过……既然他说给,自就是给得起的。” “苏静卉”看了看左妈妈,道:“若是我不愿给这么多呢?” 听到这话,苏静灵等人顿时惊愕的瞪大眼。 之前两位亲王侧妃带御医来,她不肯出去让御医看还让院里的人寻由头跟两位亲王侧妃的人干了一架,已经是把两位亲王侧妃得罪透了的,如今若是再这么岂不是火上加油? 苏静灵忍不住道:“大姐,这不太好吧?之前那是两位侧妃娘娘不怀好意上门找麻烦,你反击回去也算合情合理,就是平郡王知道了,也不好说什么,可如今平郡王是吩咐了照礼单给的,你私扣下来的话会不会……回头平郡王生气怎么办?” “苏静卉”斜眼瞥她,把礼单扔给她:“礼单上根本不是平郡王的字迹,可见东西是四爷自己讨的……他又不是出嫁入赘到辅国公家去,要这么多东西算什么回事?再说了,所谓长幼有序,恭亲王健在,四爷嫡兄长兄也都在,平郡王身为庶出又是排三的兄长,一给就给这么多,让做父亲的恭亲王脸往哪儿搁?让长兄嫡兄的大爷和世子爷脸面往哪儿放?四爷这明摆着就是要挑事!” 苏静灵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转不过弯来,就听到“苏静卉”沉声又问左妈妈:“左妈妈,我问你,平郡王不在家的话,这院子是不是就是我说了算?” 左妈妈微微颔首:“平郡王不在,院中之事自是平郡王妃您做主。” “那就好!” 苏静卉”满意的点点头,又道:“那就照我的意思办,打探清楚大房二房都给些什么,我们再折半给就差不多了。” 左妈妈一怔,却也并未多说什么的颔首:“是,奴婢马上派人打听。” 一打听…… 消息自就传出去了。 碰—— 轩辕斌挥手就扫落桌上的茶盏,怒道:“银子庄子铺子都是三哥的,三哥都答应给了,那女人凭什么不答应!” 大房有银子也不会多给,二房的情况就是想给也有限,算来算去只能指望那不顺眼的三房能让他趁机横发一笔,却没想到那死女人竟然不给,还说什么看大房二房情况折半再给,去他娘的折半,那还能有多少! 史侧妃正拧眉沉思,被那茶盏破碎的声音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看着轩辕斌嗔怪道:“你这孩子,眼看都要成亲了怎么还这么鲁莽……” 照轩辕斌这脾气,她都开始担心当时候辅国公家的七小姐进门,还没跟苏静卉杠上,小夫妻就先打起来了…… 这么一想,史侧妃不禁揉了揉太阳穴,开门见山的提醒:“你的脾气得收敛收敛才行,总不能把人娶进门,还没对外,就先跟她两口子对上。”分明以前总闯祸,脾气也没有这么差的。 轩辕斌不屑的哼了一声,道:“没事,我已经见过了,不过就是个有点脾气的黄毛丫头而已,保证能哄个服服帖帖。” 史侧妃一怔:“你见……”瞪眼:“你在哪里见过了?” 轩辕斌瞧她那面色顿时拉下脸去:“你以为在哪?辅国公府后院吗?也不看看那丫头什么名声,会像其他小姐一样老老实实呆在闺房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自是在大街上。” “咳咳,那就好……” 史侧妃尴尬的清了请嗓子,道:“既然已经见过人了,还算满意吧,虽说那七小姐确实刁蛮泼辣了些,可好歹一张瓜子脸小巧精致是没话说的,再加上身段子不错,是个能生养的,绝对比你那二嫂强!” 提起世子妃沈欣婷,轩辕斌不禁面色一阵微妙,但很快又一沉盖了过去。哼,说来说去都怪不得他,谁叫她要忽然冲上来,要不是她忽然冲上来,他哪会一个没反应过来甩她出去…… 没错,她会流产是她自找的,不关他的事! —— 流云苑一度紧张低迷的气氛,最近总算缓和了,原因无他,只因为世子轩辕修年后以来就没再理过那些小妾而专宠世子妃沈欣婷一个…… 没人知道小两口究竟闹什么,反正起初世子妃沈欣婷是不大理会轩辕修的,只是到底是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的夫妻,这又大半年的轩辕修表现确实不错,她才慢慢软化了,不知不觉甚至比起以前跟轩辕修感情更好。 舒服的姿势靠在轩辕修怀里,沈欣婷拧眉:“之前去看就觉三弟妹不太一样了,还以为是错觉,如今看来却是真的。”顿了顿,叹气:“也难怪她会变……” 撇开旁的不说,单苏静卉这个人给她的印象却是一直都很不错的,虽然不多话,但温柔可人大方体贴,不惹她真挺好的,完全不像大房那个金华,表面上一套背后一套,阴险跟大爷有得一拼,不惹她也能上门来找事,可如今…… 大房一代做一代报,吕侧妃和大爷以及金华都阴险的从来不让人好过,老天总算看不过去了,本来聪明机灵的轩辕出尘生生吓废成了傻小子,活泼可爱的轩辕玉郎也日渐消瘦失去了那份灵性,这大半年金华又怀了一次孩子,却可惜是死胎要不了,甚至差点没连她的命也跟着搭了进去! 三房嘛,倒是不惹事,可事总上门,老三南海城一战傻子都知道是大功该大赐大赏,可结果呢?不过是得了些金银珠宝还外加被警告了,苏静卉都被牵连变相被为难,如今老三又去了东北卖命,苏静卉出了事也回不来看一看,宫里的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见…… 换成是她也会气得变了性子的,何况苏静卉如今还失了忆。 轩辕修抿唇良久,才冷不丁的来一句:“我们没有能力去可怜别人……” “我知道……” 沈欣婷说着,不禁黯然下去,本能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如今他们是完全不避了的,可她的肚子还是迟迟没有动静,实在…… “我们还年轻。”轩辕修安慰她道:“时候到了,自然就会再有的。” 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他也没有多少底气…… 是药三分毒,常年服药一服那么多年,谁知道身体到底有没有被影响到? “嗯……”沈欣婷点点头,应得有气无力心不在焉。 都不说话,气氛不禁变得有些尴尬。 轩辕修迟疑了下,还是忍不住张嘴想要打破平静,却就听到沈欣婷低低的道:“我只求你不论如何,都不要把守了那么多年的世子之位让出去,哪怕是四弟……” 这话她说得很轻很轻,轻到他心痛。 “嗯。” 轩辕修压着喉头涩痛,轻声但肯定的回答她:“我保证。”顿了顿,又道:“也保证,今生今世,不论如何,绝不写休书,生求不得同时,但愿死能同穴。” 沈欣婷一怔,笑得泪眼婆娑:“我可不是什么大义女子,这些话,可是会当真记到死的。” “嗯,应该记住。” —— 比起二房夫妻情深了,大房可没那么好情况。 好不容易生的两个儿子拉扯这么大,却眼睁睁看着一个废了,另一个也走在废的道路上,金华哪能不急,偏偏自己大半年时间两次流产身子愈发不行,根本有心无力,而且,轩辕谨看她的眼神也愈发不同了,简直在盼着她早点死了好续一个更能帮助他的继室一样! 第207节 本就病重,再加上怒火攻心烦躁不安,自就更严重了,以至于宫中御医看了个遍,名贵药方吃了个全,身体却不见半点好,反倒愈来愈糟糕…… “大爷呢?”躺在床上,金华有气无力的声音依旧能听出愤怒。 她是病倒了,可脑子没有躺糊涂,她算得很清楚,连着今天,轩辕谨已经半个月整整十五天没有来看过她了! 不但如此,连两个孩子他也没去看,这是她最不能忍的…… 柳妈妈贴身侍候金华,岂能不知这些,不知轩辕谨的变化,可又怎么好说出来呢?赶紧道:“今儿不是要上朝吗?许是朝堂上有事耽搁……” “柳妈妈!” 金华激动的吼断她的话:“说实话!他到底在哪?是在哪个狐狸精的屋里?还是在外面花天酒地!” 柳妈妈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依旧软声哄道:“夫人,您别激动,大爷今儿真的还没回来,您这样万一二少爷瞧见了可怎么好……” 轩辕玉郎是小,但不是笨蛋,哪能看不出感觉不到家里的变化,可不正是因为知道察觉到,才变成如今那副模样的吗?再让他听了去,岂还了得? 可…… 轩辕玉郎偏此时就在门外而且把话听齐全了去,待到屋里听到一声“二少爷”时,已经迟了,小家伙已经扭头跑了。 孩子小,跑起来却很快,丫鬟婆子不过慢了一步,竟也一时半会儿追不上,还几个转弯就跟丢了人,顿时吓得三魂少了六魄。 “你回去禀柳妈妈一声,我们分头去找。” “二少爷以前就喜欢去聚宝苑,会不会……”虽说最近大爷不许他去了才少去,可谁敢保证这会儿他不会往那边跑? “嗯,你们去聚宝苑看看,我们去别地儿找找。” 一群丫鬟婆子就这么分了头,全然不知假山后有人偷听,等人都走散开远了,就急匆匆往了史侧妃那边去。 然,该发生的总是逃不掉…… 大房的两丫鬟追到聚宝苑时,却被聚宝苑的守门婆子告知轩辕玉郎并未到过,只好匆匆离开去别处找,而后脚刚离开,轩辕玉郎才到聚宝苑。 “人家刚急匆匆的来找过,转头我们就将孩子收进院里只怕惹闲话……”苏静灵提议:“让两个丫鬟送回去吧。” “苏静卉”直接点头,命了水仙出去照着吩咐。 水仙也不喜轩辕玉郎来烦苏静卉,更何况,眼下院子里的是假货,万一有个什么,怎么说的清楚,就干脆的应诺退下,却哪里想到…… 轩辕玉郎硬被送走,半道就咬了丫鬟跑掉了,等在找到,只剩池塘边的一只鞋,人不见了! —— 东北,狼口关外。 “呃……呃~……” 百里明镜躲到没人的地方大吐特吐,差点肠子没吐出来就算了,还七荤八素间竟有人闯近,本以为是轩辕彻,却抬眸模糊一眼,差点没吓掉魂…… 太子轩辕擎天! ☆、184 拼,豁命逃困 百里明镜那被惊吓到的表情,让轩辕擎天不禁一怔,但很快又觉得是此处离战场很近,百里明镜误以为近身的是绕道潜过来的敌人而警惕也不为奇,便收敛了愕然递上干净的锦帕:“百里将军怎么了?还好吗?” 别开黝黑皮肤都盖不住苍白的小脸,依旧肠胃翻滚的百里明镜扶着树干摇了摇头,没有接那锦帕,更没法开口赶人。 “要不要叫御医过来给你看看?”轩辕擎天只当不见他的冷漠,继续表现自己的关切,甚至屈尊降贵要为百里明镜擦嘴。 可惜…… 百里明镜从来就不是给人脸面好看的主儿,当即抬手就挡开了轩辕擎天伸来的锦帕,并顺手以袖子抹了把嘴,不管干净不干净反正擦过了,明摆着是拒绝轩辕擎天的殷勤。 他年纪小脾气又素来如此,还兼具悍将雄才和无人能及的兵器机关术,确有狂的资本,轩辕擎天自不会为此就跟他恼上,依旧语气亲和的道:“大敌当前,神机营上下还指着你统领,你若有个什么可如何是好?听话,跟本宫去让御医看看。” 说罢,就要伸手强行拉人,可惜,封子安等人及时赶到了,巧妙的就横了中间给轩辕擎天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轩辕擎天只好作罢的收手,但关切依旧:“那些虚礼就算了,赶紧带你们主子去看看御医,吐成这样也不知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还是怎样。” 封子安等人应诺,转身就直接把百里明镜带走了,但却并不是带去找御医,也不需要,因为敖志明的医术就相当不错,不过…… 仔细给百里明镜把过脉后,素来淡定的敖志明也控制不住的脸绿了。 那脸色实在好看不到哪里去,自是把不知所以的封子安等人吓到了,封子安忙问:“病了?中毒?很严重?哎呀,究竟是什么你倒是说句话啊!” 敖志明张嘴,却吐不出那个词,可又不能不说,面色愈发难看的瞪了百里明镜好一半会儿,才吐出*的三字:“她有了。” “哦,原来只是有……等等!”封子安瞪眼:“你说什么?他他他……”手指在敖志明和百里明镜之间指来指去,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尚泽和广烨也是面色瞬间绿了个透,脑中同时炸出一句:轩辕彻那个混蛋! “哈啾——” 响亮的喷嚏冷不丁响起,吓了众人一跳,顺声转眸还没看清人,就听到他没好气的抱怨一句:“你们谁在心里骂我!” 众人默,都不承认有份骂他,不过…… 敖志明还是忍不住对来人道:“看来平郡王也是早知道了的,为何不跟我们打个招呼。” “咳咳……”轩辕彻蹲在树上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你们是她的人,我不好越界管事,再说,我也以为她跟你们说了……” 众人又是一阵默:你越的界还少吗也好意思说不好越界…… 轩辕彻转眼又变了个脸直接赶人:“好了好了,这儿有我,你们可以滚了。” 这一次,就是敖志明三人都忍不住嘴角直抽抽了,更何况封子安,不过,人家有名正言顺的借口又脸皮厚过城墙,他们留着也是个自讨没趣,不过,敖志明还是要言明:“我们不会离太远。” 轩辕彻囧了囧:“知道了知道了,都这样了我还能干什么?”真是的,也太侮辱他的为人了,他是那种不看情况乱来的人吗? 好在这番心理没人听到,否则至少当下的好几个人会举手举脚的赞同——你丫从来就不是看场合看情况的人! 待封子安等人四方散开,轩辕彻才从树上下来,递了只皮制水壶给百里明镜:“簌簌口。” 百里明镜点头接过,壶里的水才入口就觉不对劲,转眸看向轩辕彻,就听到他解释:“我稍微放了些东西,感觉难受的话就喝一点。” 那还拿来漱口,会不会太奢侈…… 百里明镜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含了几口漱口,没办法,刚刚胆汁都吐出来了,嘴巴又酸又苦怪味纵横,实在太难受了,而这水有一股淡淡的独特清香,闻着就很舒服。 “再艰苦也不能委屈了你啊~” 轩辕彻好笑他的“抠门”,又掏出一只小瓷瓶塞进他手里:“时间有限条件有限,实在做不出太精致的,不过效果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你随身带着,恶心了就含两颗,当糖吃也没关系,再缺也不至于缺这点。” 说罢,自己就先忍俊不禁起来:“说得好似爷多穷似的。” 百里明镜漱过口,又喝了两口那水,缓了会儿症状确实好多了,不禁勾了勾唇道:“没想到你还修了妇科,那岂不是产科也不在话下?” “妇科?产科?”轩辕彻拧眉:“什么意思?” 百里明镜:“……没什么意思。” “你又嫌跟我解释太麻烦了吧。”轩辕彻嘴角直抽抽,在他看来,自己是有多蠢竟然解释都懒? 百里明镜咳了两声,就近靠了棵大树席地就要坐下,却屁股还没着地就被人拎着了。 “地气太凉。”轩辕彻趁着脸一屁股坐了下去,才拉他坐进自己怀里去:“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身子了,都不注意些。” 百里明镜一阵愣之后,忍俊不禁喷笑出声。 轩辕彻拧眉:“笑什么?我可是说正经的,以后都不许直接坐地上知道吗?” 百里明镜依旧呵呵的笑,没应也没反驳。 轩辕彻绷着脸抿唇瞪他,但没一会儿,眸光又软了下去,抬手掐了掐他的脸:“总归牢牢记住就是了。” 百里明镜敛了笑声,转眸看着他,浅浅勾着唇。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只要还是那个人,就哪怕五官肤色都变了个样,也还是掩不住那眼底透出来的神韵风华…… “不要大热天坐在我怀里还这么看着我。”轩辕彻抬手直接转开他的脸。 百里明镜却不合作,等他一收手就又转回来,眸光莹莹潋滟诱人…… 轩辕彻咬咬牙,抬手又把百里明镜的脸转开,还维持那个姿势好一会儿才收手,但他一收手,百里明镜就又把脸转了回来,并且眸光更柔更潋滟溢彩惹人上火,甚至,忽然凑近就轻舔上了他的唇。 是的,不是亲,不是咬,而是舔…… 轩辕彻顿时触电一般脑子嗡的大响,跟着青筋就从额角跳了出来:“你这家伙……”低沉喝罢就要咬回去,却敌军前来叫战的战鼓响了起来。 轩辕彻顿时僵住,瞪着幸灾乐祸乐不可支的百里明镜,倏地,还是低头咬了过去。这女人,他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 推了两下没推开他,百里明镜干脆作罢,任由他在嘴里一番肆意掠夺,甚至辗转游移…… 直至拉开百里明镜衣领在他肩头留下个深深几乎透血的牙印,轩辕彻才满意收工,起身帮他拉好衣服,拍拍他的头:“不得不上也往后些站,顾好自己。” 百里明镜只是点头,矫情的话他不太会说。 轩辕彻又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下,才转身头也不回的先往营地去了。 现在的他们,实在没有慢慢缠绵的时间…… 轩辕彻一走,封子安等人立马聚近了来,敖志明看了看百里明镜腰间多的皮制水壶,还是问:“撑得住吗?” 战场血腥味浓重,一般人都受不了,何况怀着身孕的人…… 百里明镜沉默了会儿,道:“看情况吧。” “这是能看情况的吗?”封子安气得都想笑了。 百里明镜淡淡瞥了他一眼:“又是我能避开的情况吗?” 封子安顿时无言以对。百里明镜是神机营御命的临时统领,没人能取代,两军交战他的指挥很重要…… —— 又一番厮杀,直持续了两天一夜方才暂罢,仗着神机营巧妙从旁掩护协助,大明军损失并不算重,但胡狼军却是又折损了数万。 如此下去,胡狼军必败,但胡狼人好战,哪能如此轻易就认输投降? “大明军气势能如此勇猛,多得他们的神机营从旁助战,而他们的神机营能发挥如此神威,靠的是他们那个娃娃将军……” 胡狼军营,众将会议上有人提议:“此战要胜,必先拿下神机营,他们汉人有句话叫擒贼先擒王,神机营里那个娃娃将军就是王,我们必须想办法把那娃娃将军做掉。”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赞同,而后扭头看向他们的主帅海东青。 海东青沉默好一会儿,才道:“大明军神机营能有此威力,靠的还有那些精良的兵器……” 众人一听,沉默了。 其实火炮他们也有,但威力跟大明军如今用的差得实在太远,再加上大明军那个新出的手榴弹,完全手控想扔哪扔哪,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第208节 沉默一阵,有人问:“难道大帅想把那娃娃将军掳过来?”拧眉:“大明国皇帝也对那娃娃将军很器重,要不然怎么会给个娃娃当将军,如此之下保护恐怕也是相当严密的,更何况是在敌营深处……想掳来,只怕比杀了更难。” 海东青点头:“这我知道,所以我准备亲自去一趟。” —— 临时营地依林傍水,夜深人静天气有不错时,漫天星光洒落,只要不想此处是战场前线死尸遍地,倒也值得一个美不胜收。 百里明镜虽习惯以防万一多做防备,却也不是杞人忧天的主儿,不是两军火拼的时候,他多半会静心享受当下,哪怕只是片刻…… 数月的相处,一场场交战毫无纰漏的指挥已经完全而有力的证明了他的能力,如今神机营上下无人不服,已无人再敢拿他的年纪说事轻待他,所到之处,大兵小将不管正在做什么,都无不主动的先放下手中事恭敬的跟他打个招呼。 几万人聚集的营地不小,百里明镜不过饭后散散步,横竖不至于走穿出外面去,也没兴趣冒那个险,自然随便绕一绕就准备回自己的帐篷了,却这时,有个面生的小兵匆匆近来:“百里将军,李千户刚刚巡逻时在林子里抓到个怪人,问您能不能过去一趟。” 百里明镜默默的看了他一会儿,问:“李千户为何不把人直接带过来?” “这……”小兵欲言又止的模样,好似很严重而他又不好说。 百里明镜勾唇,笑却半点没有近到眼底:“李千户没有告诉你,我架子很大不喜欢挪步吗?” 小兵一怔,跟着就听到嗖了一声有什么东西往他腿上射,极快,他不及多想就本能就往后退…… 哧~ 短箭除了箭羽,基本没尽入地底。 小兵顿时冷汗簌簌,抬眸惊呼一声“将军”,话却没有机会再说下去的短箭再度频繁密集往他身上射来,这一次,冲的是周身死穴! 躲避间小兵惊慌也敛了去,取而代之的是唇角微勾笑得邪魅,声音也沉稳间多了为将的气势:“百里将军果然精明,这样都骗不过你。” 说话间,余光也瞥见有人影冲他扑来,虽不知道是谁,但他的目标是百里明镜,都到了这地步岂肯轻易罢休,可百里明镜手中的怪异弓弩实在厉害…… 好在,那弓弩再厉害,连发的短箭也有限。 眼看箭越来越少,可人却始终未被击中,百里明镜不禁拧眉,迅速后退由着封子安等人将人围攻的同时,弓弩中留了四箭不发,果然…… 对方来的不止一个,就在那小兵被封子安等人缠斗上的瞬间,四下纷纷冲出许多人来帮忙,而最糟糕的是,那些人都穿着大明军士兵的服装,借着夜色掩护火光朦胧,还真是一时间混乱不已,分不清究竟谁是自己人,谁是敌人潜进来的。 不过,不管如何,百里明镜都尽量退后,尽量远离战圈远一点,把事情交给封子安等人去处理,沉着冷静的尽可能保护好自己,可…… “将军,这边走。” 身后突兀传来话声的时候,百里明镜就本能警觉了,但也还是慢了一步,对方直接在“将”字出口时就点了他的身穴和哑穴,动弹不得发声不能的他只能被几个人簇拥着“护”走…… 几人拥着他迅速往偏静处走,七拐八弯却也顺利的出了营地,飞快的窜进那片林子里。 五个人,他只剩四支箭了,就算偷偷运气冲破身穴限制能动了,也顺利的话才能解决四个,剩下的那个还是要硬拼,而那个也比还在营地里的“小兵”还厉害…… 好在,树高林密,星月微弱的光芒很难透下来,又不能点火,他们带着他走得很慢,但百里明镜还是知道,那是去往胡狼军营的方向。 “拖着他走实在太慢,扛着吧。” 昏暗里有人提议,而后就把他扛上了肩,速度果然快了很多,但,百里明镜的胃却为此被顶住了,苦不堪言,起起伏伏的颠簸更是让他肠胃翻搅恶心不已,根本无法凝气运气。 终于,他受不了的吐了:“呃……” “娘的!” 吐出来的东西味道实在好不到哪里去,那扛着他的人顿时被吐了一背,一惊本能就把他扔了出去,好在昏暗中有人手疾眼快拉了他一把,但他还是背撞上了棵树,且好巧不巧,那树有根断枝伸出来不偏不斜插穿了他的背…… 虽然受伤了很痛,但也变相的被树救了,穴解了! “怎么说扔就……” 昏暗中拉住他的人沉声呵斥那扔他的,却话没说完就察觉不对的一把扔开还拉在手里的人并飞快后退掠起,而后,就听到了嗖嗖嗖嗖四声,以及四个部下闷哼倒地的声音。 四人倒地之后便没再有声音发出,可见不是命中了死穴就是箭上有剧毒能瞬间毙人命! 月儿缓缓隐入云后,林里更加昏黑,海东青的唇却勾了起来:“还真是小看你了。” 不过,没有声音回应他。 海东青唇勾得更深:“我已经出声暴露自己的为止给你了,为何不动作?还是……你那小弓弩已经没有箭了?” 百里明镜抿唇,依旧没有出声,他出声才是真的暴露自己的位置给对方,而他,不是对方的对手,硬拼不过是找死! 等了好一会儿依旧不见百里明镜动或者出声,海东青不禁挑了挑眉,又道:“你受伤了吧,我闻到血的味道了。” 百里明镜拧了拧眉,一半是因为他的话,一半是因为背后的伤。那断枝确实救了他,但也伤了他,不但不浅还是穴位,他此时可以清晰的感觉血不断自伤口喷涌而出。 耗下去,他也会失血过多而撑不住…… “出来吧,我不杀你,我要杀你也不用大费周章去掳你了。”海东青继续诱惑:“这血的味道……嗯,你伤得不轻吧?继续下去你也会失血过多撑不住的。” 百里明镜抿了抿唇,一手慢慢伸向随身携带的匕首的同时,另一只手松了手中的弓弩…… 啪,弓弩落地的同时他压抑的气息也一下冲了出来,粗喘紊乱,无不证明他的情况很不好。 海东青又挑了挑眉,默了默才悄然靠近百里明镜身后,突然伸手抓人,但,小家伙果然比他预想的还要机警,身一偏转就险险避开了他的一抓,但他的手还是擦着百里明镜的胸过…… 虽然隔着衣服,但八月天气还热,穿得单薄,那不属于男子的柔软触感还是一下就让海东青察觉到了,并惊愣住,却也是这么一愣,让百里明镜得到了扑杀的时机。 匕首用力冲着大概他颈动脉的位置就是一挥,确实是划中了,但感觉却似乎并不是他的脖子不是颈动脉…… 百里明镜拧眉,却也毫不犹豫就顺势扑向他,顾不得许多的举起匕首就往他左胸大概心脏位置狠狠扎了下去! 海东青闷哼倒地,失去意识前手本能伸向骑坐在他身上的百里明镜,虽没能掐到百里明镜的脖子,但手滑落时又“路过”了他的胸…… 这,这……这小子特么的居然是个娘们! —— 若是平时,百里明镜一定会先确定海东青是不是真的死了才会离开,可他现在受伤了,又被带离了营地,实在不敢保证对方的援兵先到还是自己的援兵先到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先逃,再有,为了分散海东青的注意力能有机会击杀他,他把束胸的绷带割断了…… 此时此刻,除了轩辕彻和封子安四人,他不能见到别的人! 偏…… 是别人先找到了他,还有轩辕擎天的人在其中! “百里将军!在那,百里将军在那……” 一人才喊出声,就一大票人往他冲来,他压根躲的机会都没有,也失血过多没有那个力气了。 “百里将军,你受伤了!” 奔近的人惊呼一声,加快的三两步冲过来就要扶住百里明镜。 百里明镜想要挥手拒绝,却已经使不出力气,更两眼一黑就往地上摔去,好在有人及时接住了他,但这似乎更糟糕…… 耳边人声吵杂飘渺,意识愈发模糊,听不清谁在说话谁又来了,拼命的想睁开眼看看到底是谁接住了他,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的就那么晕了过去。 ☆、185 漏,百密一疏 百里明镜再次醒来是在狼口关,并是五天后,身边服侍的是女扮男装后还易容了的翠竹和幼梅。 狼口关曾失陷过,重新抢回镇守上下里外就暂时只有兵将而无女眷了,冷不丁突然弄两个丫鬟来服侍也惹人起疑,因而两人就只能这样的装扮身份出现。 百里明镜虽是临时的,却也好歹是个统领,可以按规格拥有一定人数的亲兵队,安插两个人进去自不是问题…… “那天晚上是谁抱住了我?”百里明镜知道两人身份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因为实在太重要了。 翠竹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道:“主子放心,虽然那晚奴婢们并不在没亲眼瞧见,不过听敖爷说,那晚他发现您不见后立马追上去,远远看到的是太子的人向您伸了手,不过是平郡王及时赶到先把您抱住了,那晚给您包扎上药的也是平郡王,所以您毋须担心被曝光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您放心,因为及时,孩子也好好的。” 百里明镜点点头,才发现自己是侧躺着的,身子都有些麻了,想来这个姿势也维持有一段时间了。 本来伤在背他该趴着睡更好,但许是轩辕彻特别交代了,所以他竟维持着这个姿势躺着,虽然身体确实有些麻,但也不是太麻,应该这几天翠竹二人没少帮他翻身…… 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了摸还平坦的小肚子,百里明镜又想再问,却是幼梅趁机递上了温水:“主子,先喝口水再说吧,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躺了许久没正经喝过水,百里明镜也确实渴了,点点头喝了两杯,才又问:“怎么把我送回狼口关来了?谁下的令?什么时候的事?” “回主子的话,是平郡王下的令,那晚一过就让封爷敖爷等人把您护送来这边了,说是比较好养伤,听说神机营上下都紧张着您的状况,那些万户长千户长都不说话,其他人自也不好说什么留您在前线的话……” 翠竹说着自己知道的,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好像平郡王还让敖爷带了封信给恭亲王,内容是什么不太清楚,不过您没醒的时候恭亲王来看过您一次,什么也没问,只是床边站了站就走了,面色很是难看,不过走之前看了看奴婢二人,还吩咐了句仔细照看。” 百里明镜估摸着轩辕彻很有可能是把他的身份告诉了恭亲王,毕竟他要忙着前线分身乏术,而太子又在这里,全军上下除了他外能镇得住太子的人,也就唯有恭亲王了…… 若真是如此,那么,比起恭亲王的心理,百里明镜反倒更好奇他知道那一瞬间的表情。 咳咳…… 为自己的坏心眼默了三秒,百里明镜又问:“关外还在打吗?” “哪能不打。”说到这个,幼梅不禁笑着抢了话:“奴婢虽没看到当时平郡王什么脸色,不过光听这两天的战况就知他是怒到了极点。” 百里明镜挑眉。 翠竹浅笑道:“听说,只是短短这五天,胡狼军已经两关失陷退了八十多里了。” 百里明镜一愣,拧眉:“怎么会短短五天,就失陷两关退军八十里呢?” “主子,您对平郡王太没有信心了吧。”幼梅没什么心机的取笑道。 百里明镜摇摇头:“不,我没有对平郡王没信心,而是公平公正的去看,我们大明国将士其实真不如胡狼军来得骁勇强悍,至今为止我们还能占这样的上风,是因为我们神机营有威力更胜的火炮以及灵活性高的手榴弹,而不是对方的主帅无能……” 幼梅了悟的点点头,道:“奴婢听说他们的主帅出事了。” 百里明镜一怔,没来由就想起那晚的人,问:“出了什么事?受伤了?” 幼梅一怔,摇摇头,翠竹则开口帮忙解释道:“具体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如今指挥的是他们的副帅,能力很一般,再加上我们平郡王震怒中,根本无力招架,这些天都是一个劲的在乱打着,每战每败连连后退……” 难道那天晚上掳他到林子里差点把他带走的人,就是胡狼军此征主帅,有着胡狼国王族血统的海东青? 百里明镜抿唇不语,拧起了眉。如今仔细想,那天晚上他的匕首确实是贯穿了那人的左胸膛约莫心脏位置,但,他并没有确认那人到底死了没有,毕竟…… 某些人天赋异禀,心脏是长在右边的,万一那个人就是海东青,心脏还真偏偏就长在后边,岂不是白白错失了一个大好机会? 正想着,屋外有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就有有人交谈起来。 来人低低的问:“太子殿下命属下来问问百里将军如何了,是否已经醒过来了,若是不行,是否让御医过来看看。” 轩辕擎天也回狼口关了? 百里明镜抿唇默默,就听到封子安应道:“烦劳回太子的话,我家主子已无大碍,只是为了他能更好养伤而特地开了些安神助眠的药让他多睡了两天,我们几个侍候主子多年都懂医术,特别是敖兄,医术可以说不比御医差……请太子殿下放心。” 那人无奈,又客套了几句便留下轩辕擎天准备的药材离开了。 待人走远,翠竹才主动道:“您回来的第二天太子就回来了,头一天还亲自来看您的,封爷他们差点拦不住,好在是恭亲王恰好过来,两人在屋外说了几句就一起离开了,之后太子殿下也并未再亲自来看您,不过每日都派人来问一趟。” 好在是恭亲王在,否则…… 第209节 百里明镜暗暗侥幸才过,就又想起一事,问:“我被送回来时衣服已经换过了吗?” 翠竹和幼梅点点头,翠竹道:“既然是平郡王为您包扎的,应该衣服也是他给您换的。怎么了吗?” 百里明镜摇摇头:“没事……只盼着是我多想了。” 翠竹和幼梅都是一愣,不明所以的相视询问,终究没有得到结果,倒是看着百里明镜有伤有孕的,刚刚醒来就说了这么多话很是疲惫,忙让他再休息休息,而幼梅去端粥来。 —— “倒是说还没醒,不过属下刚刚回来的时候刻意留了心眼走慢些,就瞧见屋里侍候的人去了厨房端粥……”侍卫跟轩辕擎天回报道。 没醒的人怎么喝粥?也就是说人已经醒了,却是对外说还没醒…… 轩辕擎天点点头,没说什么就摆手让人下去了。 待人走后,轩辕擎天才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小瓷瓶来。 小瓷瓶没什么特色,甚至可以说得上做工粗糙,但里面装的药丸却很是精致,而且据御医说,是可以缓解女子怀孕时呕吐症状的药,方子相当高明…… “太子殿下从何处得的此药?” 犹记得御医当时惊愕的这般问他,但,他没有说。 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没说,现在仔细想想,还是说不清楚为什么没说,也许只是因为…… 药是百里明镜掉的! 是的,那晚是他的侍卫先找到的百里明镜,却被轩辕彻横插一手关键时刻把人抢了去,不过,轩辕彻带人走得急,并未发现有东西从百里明镜身上掉出来就匆匆抱着人走了,才让他的侍卫得到了这东西。 一个少年怎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除非他是女儿身!若他真是女子,就应该不只有十三四岁,很可能是十五六岁,忆起那天百里明镜呕吐的情景,再仔细回想轩辕彻的反应以及自百里明镜受伤后如今的暴怒…… 轩辕擎天忽然想到一个人,一个此时此刻理应远在京城的人! 仔细的话,百里明镜的五官轮廓确实有那人的模样,只不过那炭黑肤色太抢眼,一黑遮所有的让人忽略了他的五官轮廓…… 可,如果他真就是那个她的话,此时在京城中的,又是谁? 越想越头痛…… —— 养伤的时间,过得很快又过得很慢,却也不知不觉间就又十天过去,百里明镜可以下床出屋了。 十天,胡狼国又陷了两城,临时主持的副帅已经在四天前阵亡,原主帅海东青依旧不见踪影,新主帅两天前到任但只是头次关城上露面就被轩辕彻一箭秒杀了,胡狼大军再次群龙无首之下乱成散沙,挂旗休战也没用,而若再这么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打到他们的王城去了…… 迫于情势,胡狼国国王不得不低头急传割地降书,但轩辕彻却不肯罢休的要继续打,却被恭亲王强行勒令休战,理由是己方将士也需要休息! 百里明镜是圣上指定的唯一阵前临时统领,他受伤后神机营就无人统领,作为特殊部队的神机营就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上阵听候其他将帅调遣,因而这半月来都是其他部队在听候轩辕彻调遣攻城略地,那么短的时间那么惊人的战绩固然辉煌,却也确实是把将士们都累惨了,的确需要一定时间的休养调整…… 而这个时间,也正好可以把胡狼国国王的割地降书八百里加急递往京城,等候皇帝裁决。 两国交战,耗费惊人,可以说得上是败是亡胜也伤,一方肯割地投降自是最好不过的,毕竟邻国称得上敌人的又不止这么一个,力气全耗在一方上难免不被别方趁机作乱盯上,所以,就算皇帝的裁决还没有下来,大家也心知肚明结果多半是会接受胡狼国国王的投降,换言之,东北战争即将暂时告一段落! 这对许多人而言,都是好事…… 包括百里明镜,包括轩辕彻。 “就不能好好呆在屋子里养着吗?” 没好气的声音突兀从身后传来,惊了百里明镜一愣,回头,便见轩辕彻一身脏兮兮的玄色劲装站在身后,一脸厚厚的灰,实在谈不上英姿飒爽,却,又怎么看着怎么帅! 那身玄色劲装百里明镜很熟悉,因为他现在也穿着,是大明*人统一的基本服装,也就是说,那个男人,绝对是战甲一脱一扔,就马不停蹄的跑来了,脸上厚厚的灰就是有力的证据…… 这样的男人,很难不帅! 百里明镜不禁勾了勾唇,却道:“屋里闷。” “闷个屁,秋风都起了。”轩辕彻黑着个灰脸过来,一把拖着他就往屋子里拽:“进来,我看看你的伤。” 本来翠竹和幼梅是想跟进去侍候的,一听这话,顿时缩了脚,而后,就看到门大刺刺的被轩辕彻脚一勾,关上了。 百里明镜囧了又囧,才缓过去的适应了,任由他扒衣拆绷带,仔细检查个够…… 许久不见他动静,也没听到他说话,百里明镜不禁拧眉,张嘴正要打破宁静,就觉已经结痂的伤口被一阵温热轻轻笼罩,竟是身后的人低头吻上去,并沙沙的逸出一句:“对不起……” 百里明镜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的失笑道:“你说什么对不起,伤又不是你弄的。” “若是我及时赶到,你就不会受伤了。”轩辕彻自责不已。 百里明镜叹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到底还是我不够小心。” “你能不能乖乖的接受呵护别顶嘴?”轩辕彻很想瞪他:“我满腔的内疚感瞬间全被你的不解风情气跑了。” 百里明镜撇撇嘴:“不要命的打了半个月,气还没发泄够?” “我没有不要命。” 轩辕彻心平气和的解释:“不过这口气永远出不够!要是让我遇上那个伤你的,我非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不可!” “你还是祈祷他已经死了吧。”百里明镜淡淡说着,动手缠绷带,但轩辕彻立马就接手去了。 不过,轩辕彻也敏锐的察觉他的话不对劲,或者说,他本来就在等这话:“什么叫祈祷他已经死了?难道那人没死?那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我确实用弓弩杀了四个,但最后一个我只能确定确实是用匕首捅了他一刀,但到底死没死,我不敢肯定……”百里明镜老实说,并告诉轩辕彻,怀疑那人是海东青。 可,如此一来却是更加说错话了…… “海东青?” 轩辕彻一把将百里明镜转了个面向自己:“海东青不但是胡狼国国王最小的堂弟,还是胡狼国第一勇士,我也相信这个第一勇士不是别人碍着他的身份白送他的……” 百里明镜顿时黑线。 跟这男人说话果然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否则就会……对了,翠竹说那天是他给包扎的伤口,那肯定也看到了滑落在衣服里面的被匕首切断的裹胸绷带! “你居然能捅他一刀,好能干……” 轩辕彻笑眯眯的揉揉他的头,道:“来,告诉我你究竟用的是什么方法?” 百里明镜黑线滚滚。 ------题外话------ 亲们,不要发催更票,我能更的话一定会尽量更新的,怀着身孕各种不方便啊,再有,节前节后,开学前后,我都会很忙的,希望大家体谅一下,么么哒~ ☆、186 汤,犒劳亦害 “已经猜得*不离十了,何必还要翻出来问个仔细清楚不可?” 百里明镜很是无奈的低下头去,小声问:“要不……下次我就乖乖死也等你来救?” “胡说八道!” 轩辕彻没好气的弹了一指他额,拉他进怀:“不会再有下次,我保……” 不待他说完,百里明镜忽然道:“听说你给恭亲王写了封信,说的什么?” “……” 轩辕彻抿唇好一会儿,才拧眉道:“就那么不想要我的保证吗?”还是觉得以现在他的处境而言那个保证不靠谱,所以要与不要都不重要? 百里明镜叹气:“抱歉,我太笨,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合你意呢?” 轩辕彻顿时被他囧到了,哭笑不得:“你非要故意这么呕我吗?” “彼此彼此……”百里明镜勾了勾唇:“不是吗?” 轩辕彻又是一囧:“我有错吗?自己女人被别人摸……还不许我郁闷一下?” “你那叫郁闷一下?” 百里明镜哭笑不得,但又非常想得开的道:“算了,提出来总比憋在心里的好,不过,我也顺便问你个事,那天你帮我换衣服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你给我的那瓶药?” 他到处找也没找到,只能指望是轩辕彻拿走了,否则,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轩辕彻抿唇不语。 他不语,百里明镜却是明白了,不禁叹气:“看来东西多半是被人捡走了。”而那种不是谁谁谁的侥幸也干脆算了,因为通常运气背的时候,会背到底…… “现在开始,吃喝住行都要分外小心了。”轩辕彻无奈道:“是我不好,没够小心谨慎……” 百密偏偏一疏,是会要命的! 百里明镜却笑:“这怎么能怪你,换成当时是我,说不定也会气昏头的顾不了那么多。” 轩辕彻抿唇不语,只是搂着他,却这时,外边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封子安的声音便传来了:“叩见太子殿下。” “免礼,起来吧。”轩辕擎天道:“听说百里将军已经能下床走动了,本宫过来看看他,顺便告诉他个好消息。” 轩辕彻拧眉啧了一声:“阴魂不散!” “你还是趁机先走吧,免得被当场抓包。”百里明镜道:“他总不可能让我脱了衣服验身,而没有实质上的证据,他也奈何不得我什么。” 轩辕彻却不走:“若药是他拿走了,说不定有人在外边守着了。”边说着边四下看了看,而后顶着一脑袋黑线就自动滚进了床底去。 百里明镜哭笑不得的跟上去,却是随手拿了本书靠坐上床去,才准备好,房门就被敲响了:“将军,太子殿下驾到。” “请他进来。”百里明镜淡淡道,一点没有下床去迎的意思。 不一会儿,门开了,轩辕擎天从外进来,百里明镜才作势好起来行礼,果真还没下床轩辕擎天便道:“百里将军有伤在身,床上坐着就好。” “多谢太子殿下。”百里明镜抱拳应罢,当真坐了回去,倒也客气的请轩辕擎天坐。 封子安顺手就为轩辕擎天摆了把椅子在床边,不远不近,方便说话又不会太近。 轩辕擎天看了看那把椅子和床之间的距离,抿了抿唇却也当没见的不提,直接坐了进去就跟百里明镜寒暄起来。 他有心闲扯,百里明镜却不给他那个脸,直接便问:“方才隐约听到太子殿下在院外说什么好消息……是什么好消息?” 被他岔开,轩辕擎天倒是没有不悦,浅笑道:“平郡王回来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到。” 说话间,仔细着百里明镜的神色,可惜…… 什么也没有发现! “平郡王能抽身回来,至少证明战事是暂告一段落了,确是好消息。”百里明镜淡淡这般说着,却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与他没多大关系的模样。 “嗯。”轩辕擎天笑着点头,继续道:“所以本宫特地命人准备了酒菜庆祝一番,到时还请百里将军赏脸到场一起热闹热闹。” 百里明镜抿唇淡淡“嗯”了一声,虽然应了,却给人感觉他未必会到,简而言之略显敷衍。 轩辕擎天身边的侍卫不禁拧眉,觉得百里明镜太不识抬举,可轩辕擎天却一点也不恼的样子,并“识趣”的浅笑了几句,便交代好好休息之类的就告辞了。 第210节 待轩辕擎天等人走远,轩辕彻才从床底爬出来,掏出两只小瓷瓶给百里明镜:“这是之前以防万一托小舅舅炼的,一来二去现在才拿到手,红的一粒,白的两粒,三天一次,可预防别人在饮食里动手脚。” “你可想得真周到。”百里明镜好笑接过,当着他的面就打开两只瓷瓶,按照说的吃了下去,不过:“味道出乎预料的怪……” 也或者是之前吃轩辕彻炼的那些味道太好? 不想轩辕彻却来了一句:“放心,我每一颗都检查过了,没有加奇怪的东西进去。” 百里明镜愣了下,差点没笑出声来:“不知道小舅舅听到,会做何感想。”求了人家炼药,却有回头怀疑的仔细检查。 轩辕彻抬手轻敲他脑门:“也不想想我这是为了谁。” 那是因为某人把你训练成这么谨慎小心的缘故吧?百里明镜如此腹诽着,却只是撇撇嘴而并不跟他抬杠,倒是赶人:“好了好了,太子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赶紧去跟你的人回合吧,免得到时候他的人接到的是你的马。” “算了,暂时先不跟你计较。”轩辕彻哼了一句,捧住他的脸就低头狠狠亲了口,才心情愉悦的离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轩辕彻才正面进城,与前来相迎的轩辕擎天寒暄了几句便直奔去沐浴更衣,而后才去见恭亲王…… “胡闹!” 轩辕彻才进门,就被恭亲王抡了一墨砚,好在他早有准备反应快,侧头就避开了,而后不怕死的应一句:“确实胡闹,不过,你吼的对象错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不愿意谁逼得了!”恭亲王压着嗓门继续吼:“别尽把责任推卸给别人!” “确实不能尽把责任推卸给别人……”轩辕彻慢悠悠的冷冷道:“可,若非迫不得已,谁要选这条烂路走?” 恭亲王依旧怒:“去你的迫不得已,老子在,谁能……” “啧,都说老了就该认老,偏偏又老又糊涂还不认!”轩辕彻懒懒的抠着耳朵,顶回去:“呐呐,先说好,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别逼我把更难听的说出来。” 恭亲王顿时怒到咆哮:“你个臭小子,老子还能怕了你啊!” 轩辕擎天此时刚好到院外,前面的内容是没听到,但这一句咆哮却是相当有父子两准备开打的架势,一时也不及想太多,忙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劝架:“三堂弟,怎么刚回来就跟皇叔吵上了,到底小辈,少说两句不行吗?” 护院的侍卫见他人不到声先至,也就干脆的不拦了,反正知道太子来了,屋里的两位也会收敛一些,至少不会继续先前的话题…… 果然,门开轩辕擎天进屋时,父子两只是怒目相视而并未继续吵,更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 轩辕擎天叹气,上前扯了扯轩辕彻:“你怎么回事啊?” “扯着嗓门咆哮的又不是我。”轩辕彻挺着腰杆不满道,明摆着正不服气中。 轩辕擎天无奈,只好转头问恭亲王:“皇叔,三堂弟又做了什么惹您如此恼怒了?” 恭亲王哼了一声,重重坐回椅子里呼呲呼呲的喘粗气。 气氛顿时很僵…… 轩辕擎天叹气,推了推轩辕彻:“你先出去。” 轩辕彻巴不得,毫不犹豫扭头就走,恭亲王顿时更气了,呼呲呼呲粗气更粗更喘。 轩辕擎天哭笑不得的上前做和事佬哄人:“皇叔何必跟三堂弟动气……” —— 功夫不负有心人,傍晚晚饭时分,轩辕擎天总算还是把恭亲王哄到了饭桌前跟轩辕彻一起吃饭,另还请了几位将军。 “已经派了人去请百里将军,相信这会儿就在路上了,咱们边吃边等吧。”轩辕擎天也不避讳的直接道。 不避讳也有不避讳的好处,虽然万一一会儿百里明镜不出现的话会扫了太子的脸面,却又何其不是在断百里明镜自己的后路…… 人有狂妄资本时可以稍微的狂妄,但狂妄过头就不好了,如同当下,出面请的虽是太子,可恭亲王都卖脸的到场了,又是给平郡王庆功,那么多位将军无不到席,独独缺他的话,等同是公然挑衅黄泉,一下得罪了三个皇族! 至少,外人看来是如此,而这种人,再有能力又谁敢攀交…… 好在,太子轩辕擎天话音刚落,百里明镜便到了。 这也是百里明镜受伤后第一次公开路面,虽然年纪小,可出身以及能力都着实让人不得不敬佩忌惮,因而几位将军不禁纷纷起身,争相询问他的身体情况。 所谓有来有往,人家这么客气,百里明镜自也不至于摆谱到连话都不回:“多谢诸位关心,伤已无大碍。” 多余的寒暄,倒是懒了,而后便上前一一给恭亲王,轩辕擎天和轩辕彻行礼。 恭亲王似乎还没消完气,趁着脸坐在那里一声不发,倒是轩辕擎天有心缓和气氛,以及轩辕彻压根转身就把“争吵”的事情甩了不知名的犄角旮旯,都是好脸色的让百里明镜不用客气赶紧坐下。 人已到齐,自是酒菜趁热,只是碍着恭亲王那脸色,几位将军都吃喝得十分含蓄,也碍着百里明镜年纪小有伤在身,不敢劝酒,免得一圈轮回到了他那儿就气氛尴尬,却也如此一来,气氛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这时,有人送来一大煲汤。 “这汤放了御医开的中药,能有伤治伤无伤强身……”轩辕擎天一边介绍着,一边招呼大家都吃:“皇叔,三堂弟,还有诸位都尝尝,尤其是百里将军,更是要多喝一些。” 说着,便不管众人神色,兀自亲自的动手为恭亲王诚了一碗。 恭亲王双手恭敬接过:“太子殿下太客气了。” “味道确实不错。”轩辕彻手快的自己盛了一碗,啧啧赞好:“太子美意,大家都别愣着呀,赶紧尝尝,尤其小明镜有伤在身,确实该多喝些。” 轩辕擎天面色微妙的抿唇不语,未从轩辕彻脸上看出不对,就转而看向了百里明镜,见百里明镜在旁人的帮助下盛了碗汤喝,几度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在他喝完那碗汤后,才勾起唇问:“百里将军觉得味道如何?” “不错。”百里明镜淡淡道。 轩辕擎天张了张嘴,却话到嘴边就改成了:“那就好。”竟是没有招呼他多喝点。 不过,此时也没人注意那么多,除了轩辕彻外…… 汤里确实加入了疗伤的药材,但也同时加了别的东西,轩辕彻闻到汤的味道时就知道了,不禁庆幸自己早一步回来又亲眼看到了百里明镜把那些保胎丸吃下去,否则,那一碗汤下百里明镜的肚子,他们的孩子保不准就没了! 如此一来,就证实了之前的药确实被人捡了去,而且偏巧还是轩辕擎天的人,只不过,他太狠了,竟然想…… 眸光一沉,但又转瞬阴暗消散,轩辕彻笑着招呼大家继续喝:“难得好酒好菜,来,大家都别杵着,继续喝。” 恭亲王一听就不禁青筋跳,沉声道:“胡狼大军还在关外,怎能如此大意!” 一听这话,本想附和轩辕彻的几位将军又不敢动了,轩辕擎天忙道:“皇叔放心,酒虽好但本宫都是拿捏着分寸的并未命人多备,绝对误不了事。” “太子殿下管他那么多做什么?”轩辕彻没好气的哼了一句,转头又笑脸迎人的继续招呼:“来来来,几位将军,我们来喝,不用管那老头。” 老头…… 众将军默默,应也不好,不应也不好,正尴尬,百里明镜放下筷子道:“我吃饱了,诸位慢用。” 说罢就起身退席。 众将军一见有人开了头,赶紧跟上,没一会儿桌上就走得只剩下恭亲王,轩辕擎天和轩辕彻了。 “啧,真是扫兴!” 轩辕彻也一扔空酒杯,拍拍屁股走人。 眼见恭亲王又要暴怒,轩辕擎天赶紧道:“皇叔息怒,息怒……” 却也边劝着,边眼神示意侍卫跟出去。 当然,跟的不是轩辕彻,而是百里明镜…… ☆、187 震,猛虎发威 轩辕擎天的侍卫跟守了百里明镜一天一夜,最终无功而返,却不知道,他们的行动全在别人的监控之下,还回报道:“属下守了一天一夜,并未见有任何异常,平郡王也未去见他……” 轩辕擎天却是不禁拧眉了。 药相信是没有问题的,却为何没有反应?难道搞错了?可……百里明镜身上掉出来的药又是什么?还是他另有更厉害的保胎药,不怕那点汤药迫害,毕竟捡到的药御医就说方子相当高明…… 想了想,轩辕擎天还是道:“继续看着,小心别被发现了。” 可,侍卫再回头盯人,却被打成重伤并偷偷送回来…… 封子安满脸十二万分的歉意:“属下等人只以为是胡狼军又来了刺客,没看清人就出手了,等瞧清楚时人已经受伤……” 轩辕擎天听得面色难看,哪能不明白这是百里明镜给的警告,若是再派人跟,下次定会直接当刺客侍候,而自己若要为此追究责任的话势必闹大,到时候未必只是他百里明镜不好看,毕竟眼下京城恭亲王府中有着一位“平郡王妃”在,在这里撕破脸也最多只能证明百里明镜是女儿身,犯了欺君之罪,而这欺君之罪…… 就是皇帝知道了,只怕也碍着种种原因不能贸然下罪! 百里明镜不但有兵器机关术的才华,更有统领军队的实力,早已四下虎视眈眈盯紧想拉拢,只要皇帝没办法当场将他斩立决,劫狱抢走的可能性就非常大。再有,此次东北与胡狼国死战百里明镜统领神机营立的功不小,早已得到神机营这半营人的认可名传天下,贸然因为一个女儿身判他欺君死罪指不定惹来民愤兵怨人心流失,反倒是判个功过相抵日后继续重用更能收揽人心还能博个豁达明帝的美名,反观自己…… 一旦揪着这事不放,轩辕彻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他一旦卷进去恭亲王也不会不理,到时候势必牵扯上恭亲王府,得罪整个恭亲王府不是不可能,甚至,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很大的问题! 他们既然有如此高明的药,为何不能也有高明的毒?他能在别人的饮食里动手脚,为何别人就不能在他的吃喝上加料?更何况,即便不是他做的,可那支毒箭却确实是在他屋里找到的,而毒箭如今在轩辕彻手里,一旦公布出来恭亲王再出个面,就足以当成致命的把柄捏住他的咽喉…… 越想,轩辕擎天面色越难看,嘴上却只能说:“既是误会,何来罪过,你们回去吧,告诉百里将军,本宫不会为此事追究你们任何罪责。” 封子安等人谢恩退下,待走远,才听到屋里一阵茶盏摔碎的声响,想必是轩辕擎天气得扫了几上的茶盏…… 封子安回头看了一眼,不禁感慨:“有些人果然是真的不能得罪的……”瞧瞧人家太子殿下,多么位高权重,却还不是被捏住了脖子也不能叫疼,而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干脆利索的死亡不是最恐怖可怕的,最恐怖可怕的是自己的脖子被掐在别人手里,不但大气不能喘,更什么时候会死可以死,在无尽的恐惧中小心翼翼的屏息凝神…… “原来你也知道?”广烨淡淡挑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很是诡异。 封子安撇嘴:“过去的都过去了,他们不至于跟我翻旧账。” 尚泽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封子安眼尖看见了,顿时不满的扑过去以臂勒住他的脖子:“你那眼神什么意思?” “没听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尚泽扯开他的手,好心的提醒一句。 封子安一听,猛然想到了什么,却是因为看到敖志明和广烨侧开脸去笑而觉得很没面子,没好气的哼了一句道:“都不知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哼~,算了,小爷今儿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 说罢,先走人了。 唉,总觉得莫名其妙的就越来越“不合群”了…… —— 京城,恭亲王府。 轩辕修沉着脸呵斥轩辕斌:“不给你要的就不成亲?你是要逗谁笑呢?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能不能有点骨气?” “二哥!” 轩辕斌瞪眼:“你是堂堂恭亲王府世子,又在朝堂上谋了差事,有俸禄日后又有爵位,样样缺不了,自然是瞧不上这点儿,可我有什么?就王爷那脾气,回头指不定什么都不给我呢,我不趁现在多要点回头喝西北风去啊?” 轩辕修一听,面色更加不好看:“你这都跟谁学来的!从小我怎么教你的!不食嗟来之食!可你呢?从小到大三天两头就知道惹是生非闯祸,你自己数数,这些年来不说我,单单只说你三哥不跟你计较给你擦的屁股就有多少?莫说今天是你三嫂不愿给那些,就是你三哥不愿给也谁都说不得他什么!他的银子也是一个铜子一个铜子自己挣的攒的,谁给他了?凭什么你说要就要给你了?父不在,长兄才为父,更何况王爷好好的在着,他一个庶出老三凭什么就得给你金银珠宝山林店铺一大堆东西做资产?于情于理说出去都不合适!” “少跟我说什么长兄为父父健在,那阴毒长兄能为父吗?能为父他自个儿子怎么一个个保不住?不是傻了就是死不见尸?还有那个父亲,他是父亲吗?人家是高高在上的恭亲王!去他见鬼的父亲!还有三哥,说得他那么了不起,他还不是有生他的那贱人带来的山林店铺和秦家给他做本做后盾!若是本都没有后盾也没有,他也能翻起如今的身家,我就真心佩服死他!可我呢?我有什么?” 轩辕斌不服气的咆哮回去:“母妃陪嫁的山林店铺全在你那里!这么多年我压根见都没见过甚至在哪都不知道!王爷是我亲生父亲,他却不帮我谋差事!你是我亲生兄长,又不给本儿我做生意!我从小到大想要点银子花使,还得觍着脸求你求史母侧妃!小时候就算了,现在我已经长大了还这样,你要我有骨气挺腰杆,怎么不想想我早就被你折磨得没了骨气挺不起腰杆了!既然求你也是求,问三哥也是问,找他还能多得一点,我干嘛还要厚着脸来找你不可?” “他能不给你吗?” 轩辕修说起这些就来气:“他不给你银子,你还不得把他聚宝苑翻个空典卖了!或者上醉仙楼闹事!” 第211节 轩辕斌到底理亏,一听不禁窒住,可又还是不服气不认错的大声盖回去:“我这样还不是你害的!你要是对我好点,帮我谋个差事或者给我点本儿做生意,我能变成今天这样吗?说到底,我会变成现在这么没用都是你害的!明明病得一脚进棺材了都不愿让出世子之位,明明是母妃留给我们两个人的东西却一个人霸占着!” 轩辕修一听,差点没气得吐血。史侧妃可真是他的好姨母,帮他把弟弟硬是教成了这个样…… 他气得一时不说话,轩辕斌却得意的“趁胜追击”,冷哼一声道:“怎么,说不出话来了?也发现自己理亏了?” 这蠢材…… 轩辕修口中一甜,再次差点没吐血,终究还是抿紧唇咬紧牙关,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任由轩辕斌继续絮絮叨叨乱骂瞎指,等轩辕斌也骂够了出气累了,才沉声慢慢道:“就你这样的脾气这样的脑子,谋个差事不过是谋份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至少王爷的这个判断是没有错的!” 轩辕斌一听,才消点的火气顿时又灌满窜上了头顶,张嘴就要再骂,就听到轩辕修道:“既然你提到了母妃留下的山林店铺,那么想要的话,给你做所谓的本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你必须先成亲!”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辅国公再败落,也好歹是一个国公,再加上人言可畏,倘若轩辕斌这临到头了真不成亲,无疑是等同狠狠扇了人家辅国公一耳光,辅国公不气得找他算账才怪…… 已经四面楚歌了,再树敌无疑是不弱智行为,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让轩辕斌顺利跟人家成亲再说! 轩辕斌顿时大喜,可跟着就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怀疑的看着轩辕修:“真的?你不会是唬唬我的吧?” 轩辕修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是史侧妃教这蠢材弟弟的,心中恼怒,深呼吸后道:“怎么?还要我立个字据给你?” “那自是最好的!”轩辕斌不禁暗叹史侧妃料事如神。 轩辕修抿唇不语,气够了也不气了,免得被这个蠢材弟弟气死,于是两柱香后,轩辕斌高高兴兴的捧着轩辕修立下的字据离开。 他走后,世子妃沈欣婷才走进书房,脸色难看到极点:“世子爷还是太纵容四弟了!”却也不正是因为如此,才被史侧妃那只母狗死死咬着,动则痛,不动却说不定被撕碎…… 轩辕修幽幽叹气:“我答应过母妃,要好好照顾他……再不争气,他终究还是我弟弟。” 没了个孩子,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夫妻俩的感情确实更好了,但沈欣婷也愈发的敢在轩辕修面前放脾气了,语气很冲的道:“说句不中听的,四弟还不如三弟呢!不说三弟闯不闯祸从来不找你给擦屁股,就单单说这点不计较那点不在意这么多年,也不是谁都做得到的!” 好歹,人家的生母是被你生母压得出不了头,落个堂堂将门嫡出大小姐妾籍终了…… 后面的话到底太难听而没说出口,可轩辕修又岂会想不到?顿时面色一阵难看,道:“不要说了。” “为什么不要说?” 沈欣婷也气头上,虽然她刚刚确实不在场,可她就在外边,兄弟两吵了什么她从头到尾听得清清楚楚:“世子爷,您醒醒吧,四弟已经没救了,他不但帮不了您,还只会拖您的后腿成为您的累赘,已经如此艰难,您为何都宁肯信他也不肯试着赌赌三弟,如果好好跟三弟说的话指不定……” 碰—— 轩辕修拍桌打断她的话:“我让你别再说了!” 沈欣婷吓了一跳,话断了去,缓过神来霎时间委屈铺天盖地,转瞬就红了眼眶泪眼婆娑,用尽全力的吼回去:“好!我不说了!我给你清净!” 吼罢,扭头就跑。 轩辕修拧眉,张嘴想叫住她,可又拉不下那个脸,抿唇不语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看着她在门口停了一下等他叫住她哄她,可…… 他说不出口,于是,她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她流产时都没有气得回娘家,知道这么多年没怀上孩子也只是跟他冷战没有回娘家,可这一次她却回了娘家,可见她那口气是憋了多久的一爆发就不得了,却,又何其不在说明,她重视他胜过孩子胜过她自己…… 轩辕修幽幽叹气,起身往外走。 随从问:“世子爷,这是要去哪儿?” “……去接世子妃……” —— 碧霞居。 吕侧妃拧眉:“世子妃真这么叫嚷?” 一个流云苑的粗使婆子三指向天:“奴婢发誓句句字字属实。” 吕侧妃笑着点点头,眼神示意房妈妈打赏送人。 房妈妈再折回来不禁笑话:“没见过银子似的,二两碎银就乐得见眉不见眼了,难怪求奴婢转头若是聚宝苑差人,把她塞进去……” 说罢就惊觉失言的要打嘴巴,可吕侧妃的脸已经拉了下去并阴阳怪气道:“聚宝苑如今财厚势大,小小丫鬟都是太后亲赐的女官,牛气得很,攀上点边儿也是前途,哪能不削尖了脑袋也想挤进去。” 房妈妈赶紧安抚道:“再能耐也还不是踩在咱们恭亲王府的地界上,院里的人事还是得听执掌中馈的吕侧妃您拨动……” “呸!” 说到这个吕侧妃更来气:“拨来动去还不是那么几个人,半点近不得那蹄子的身,想打听什么都难,有个屁用!” “说来说去,都是她带的陪嫁太多了。”房妈妈立马顺着一个鼻孔出气:“若不是这么多人,她哪能够差遣,还能用不上咱们的人么……” 吕侧妃一听,却是更气:“那还说了有什么用!” 恰在这时,大爷轩辕谨来了,不禁好笑的问:“什么事惹得母侧妃如此恼怒,还说了也没有用?” 吕侧妃瞧见他却是不由的拧眉:“三天不着家门,是去了哪里?” “我又不是孩子了。”轩辕谨笑。 吕侧妃面色更加不好:“你好歹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更何况金华如今为你卧病在床,你不去关心关心反而……传出去多难听,到时候跟她娘家结仇,闹不好就要御史参你一本。” “知道了知道了,我自有分寸。”轩辕谨不耐烦的说道,脸色也不好了下去:“更何况,我现在只有一个傻孩子了。” 讲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轩辕玉郎,吕侧妃都不禁心痛,可轩辕谨却这般平淡,难免让她都看不过去:“好歹是你孩子,怎么能这样……” 轩辕谨实在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好了好了,别说这些,倒是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碰到世子爷出门,说是去沈家……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吕侧妃也顾不及思念失踪的乖孙了,忙把刚刚流云苑婆子卖来的消息跟轩辕谨说,而后道:“老三本就得王爷偏袒,如今更是如日中天,想来也不会指望那世子之位,若是世子真跟他谈拢了,对你可一点好处都没有。” 轩辕谨阴沉着脸道:“何止没好处,简直坏透顶!” 吕侧妃点头苦恼道:“所以,我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急。”轩辕谨想了想后道:“老四过两天就成亲了,等他把那泼妇娶进门再说。”、 吕侧妃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 明轩楼。 魏宸:“让殷红继续见机行事。” “是。” —— 林家。 一劲装男子道:“平郡王妃传话一切安好,望您勿念。” 这人是当初受命留在林家保护林老太爷的平安镖局人。 林老太爷拧了拧眉,问:“她还是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劲装男子摇头:“并未说。” “也还是不知道她在哪里?”林老太爷不死心的又问。 男子依旧摇头。 林老太爷青筋冒出来了,咚一跺拐杖:“这臭丫头……” 没骂完,那劲装男子就侧耳听到了什么的颔首退下,搞得林老太爷也不得不把眼看都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一会儿,就见林元智一脸喜气的来了。 “祖父,您让我去谈的事我都谈妥了。”林元智有些得意的道:“起初那几个掌柜还瞧我年轻想占我便宜,软磨硬赖着不肯这么个价跟我们合作,好在最后我三寸不烂之舌把他们都给说动了,瞧,都在合约上签字了。” 林老太爷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问:“没人在旁帮忙做说客?” 林元智一窒,但很快又扯起笑脸道:“祖父这么说可就伤孙儿心了,怎么就怀疑有人从旁帮忙呢?难不成在您眼里,孙儿当真这么不济吗?” 林老太爷淡淡哼了一声,随后问道:“回来这么久了,去庄子瞧过夕辰没有?” 林元智又是一窒,却立马觍着脸道:“有有有,怎么没有?前几天我还去看他来着,还好声劝他回来的,可他就是不愿意回来,唉……”煞有其事的叹了声,余光偷偷斜着老爷子的面色,没能瞧出什么,干脆继续瞎扯顺带下点石:“哥那人也是,您都不跟他计较了,他却还跟您拧脾气……” 林老太爷抿唇不语的听了会儿,终究是被挑起了怒火的喝道:“不要再说了,他要在庄子上做农夫由他做去,哼!” 边喝边起身,咚咚的拄着拐杖往里屋走,明摆着要回屋闷气去。 “诶,祖父,别生气呀,我回头给您再劝劝大哥……”林元智作势起来哄了两句,便只是伸脖子的喊,待到林老太爷人不见了,才道:“那祖父,我这就去看看大哥啊,您别闷气了,我争取今儿就把他带回来给您磕头赔罪……” 没听到回应,林元智勾唇笑了。转身往外走。 贴身随侍的小厮木头赶紧狗腿的跟上:“二少爷,咱们这是要上哪?” 林元智淡淡瞥了他一眼,笑得诡异:“当然是去庄子看我大哥呀。” 却不知,屋里…… 跟了林老太爷好些年的小厮叹气:“老太爷,您这又是何必呢?分明不愿看到大少爷二少爷为点利益争斗,却偏又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不管,回头又自个儿生闷气,唉,您何必呢?” 林老太爷一拐杖抡了他脑门,喷了句:“你懂个屁!” 一个小厮都能看懂的事,那林元智他宝贝亲孙能看不懂?怕就怕不是看不懂,而是装糊涂! “都欺负我老了!” 林老太爷冷不丁不平衡的喷了一句,呼呲呼呲直喘粗气:“我再老我也过了七十多年了,够本了,倒是要看看这些蠢货一个个怎么把自己弄死的!” 小厮:“……” —— 不知不觉,九月又过了一半,百里明镜背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皇帝果然不出众人所料,接受了胡狼国割地降书,两国战事算是圆满的暂告一段落。 轩辕擎天直接就地为使代替大明国皇帝,与胡狼国太子办理收纳新疆土事宜,而后便带着文书先回了京城,而恭亲王平郡王以及百里明镜,则要等到新疆土入驻大明军队设好布防等等事宜大致完毕才能回去。 如此这般忙碌间,十一月初大雪纷飞的时节也到了,神机营这才能随恭亲王,平郡王以及百里明镜回京城。 十二月初,一行回到京城,皇帝亲自城门口相迎,文武百官齐齐到场。 恭亲王下马,领众人单膝跪地,如钟哄声转瞬便淹没在几万神机营将士的随喝声下:“幸不辱命。” 皇帝十分满意的笑着点点头,故作客气的亲自上前将恭亲王扶起:“皇弟快快请起,得皇弟辅佐,朕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能为皇上鞠躬尽瘁效犬马之劳也是臣的荣幸,不过……” 恭亲王顺势起身,客气了句后就忽地一退,哄声比向身后的轩辕彻和百里明镜:“此次与胡狼国交战,臣不过半道接手,实在不敢居功,倒是平郡王和百里将军功不可没……若非两人机警应变指挥得当,此战定不能胜得如此荣彩……臣之见,两位应居首功!” 皇帝万万没想到恭亲王竟会在这里这么大声的这么说,不禁愣了一愣,而后心中就不快起来,但伴随着不快的同时,又不禁有些疑惑,有点…… 惊吓! 此时此刻,城门内外不止有他这个一国之君,还有文武百官,还有闻风聚集的百姓,恭亲王这么当众一嗓门,无疑是堵他随后抹了轩辕彻和百里明镜战功的机会! 恭亲王如此公然站出来给轩辕彻做靠山,还是头一次…… 这一次,是为了什么? 第212节 皇帝暗暗拧眉,可大庭广众之下面上也容不得半点迟疑的飞快勾了笑,道:“嗯,皇弟说得是,平郡王和百里将军都功不可没,居首功实不为过!”转眸瞥向还单膝跪在地上的两人道:“两位爱卿快快平身,众位将士都平身。” 轩辕彻一边道着谢恩,一边瞥着身旁的百里明镜,确认他没什么的能自如起身,才松口气的跟着起来。 开玩笑,那肚子如今可是圆滚滚的看着都吓人,不过是天气寒冷衣服宽大挡住了,但挡来挡去下面都是真家伙,他实在是想不怕都难…… 百里明镜暗暗斜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当什么也没看到,好在恭亲王这公公虽然脾气不好,但却意外的体贴,与皇帝寒暄了几句就直言外边天气冷,有话回宫说。 皇帝到底上了年纪,又成天养尊处优呆在宫中,身子远远不如恭亲王硬朗,外边的严寒他确实难抗,不过是碍着面子不好出声,恭亲王如此“善解人意”,他自没有不顺阶下的道理,随即宽厚仁慈的让恭亲王等人分别先回家,晚些再进宫,便先回宫去了。 —— 恭亲王府,上上下下一片喜气的在门口迎接恭亲王和平郡王,却等了半天,只等到恭亲王…… 吕侧妃惊愕的问出所有人想问的事:“咦?王爷,平郡王呢?” “不是在后……”恭亲王煞有其事的回头,旋即瞪眼,冲后边的人吼道:“平郡王呢?” 后边的人支支吾吾,没人敢应声。 恭亲王虎眼一瞪,也不问了,只哼了声就气呼呼的直接进了门去。 众人面面相视,暗道恭亲王跟平郡王又怎么了?不是说在城门口的时候恭亲王还特地…… 实在说不准究竟父子两这唱的是哪一出,吕侧妃和史侧妃就只好眼神吩咐随行回来的人打听,便匆匆追上恭亲王服侍去了,剩下走慢的人,纷纷各种意味的看了看“苏静卉”才回了府去。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平郡王妃失宠甚至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休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恭亲王府,不过,有人运气不太好,以讹传讹的时候偏偏被洗漱过后准备进宫的恭亲王听到了…… “都给老子把那些胡说八道的吊起来打,没打死都不许放下来!” 恭亲王压根都不看在那闲扯淡的是谁,下了令后就直接出门进宫去,以至于后来有人闻讯赶去跟吕侧妃和史侧妃求救也已无济于事,而这一天,恭亲王府里活活打死了七八个丫鬟婆子…… 轩辕谨拧眉:“总觉得王爷这次回来不太一样了。”他也在文武百官之列,自然清楚看到了城门口那一幕。 吕侧妃也是面色难看,唇都有些抖:“只怕……王爷这一次是真要给三房出头了……”不然,又岂会城门口说那番话,回来又因为下人议论几句就被活活打死? 恭亲王虽然脾气素来不好,但以前可不管府里这些闲碎嘴的事儿,这一次却…… 而,府里远远不止他们为此震惊惶恐,也当然,远远不止府里这些人…… —— 看着恭亲王亲自送到桌上的箭,皇帝面色难看,却做不明所以的模样问:“皇弟这是……” “这是在战场上欲夺平郡王性命的毒箭。”恭亲王面无表情,一字一顿慢慢道。 皇帝惊道:“怎么回事?朕为何一点都未听闻?平郡王如今可好?” “平郡王还有些福气,得贴身侍卫替他挡下了这毒箭,不过那侍卫就不太好命了,至今未醒性命随时垂危……”恭亲王淡淡说罢,又道:“身为主帅,战场上被暗箭所伤也不为奇,只不过,万万没想到这毒箭从那侍卫身上取下后,竟会不翼而飞。” “不……”皇帝硬着头皮问:“既然不翼而飞,又如何到了皇弟手中?” 恭亲王沉声道:“这箭……是在太子殿下屋中找到的。” 皇帝一听,面色顿时铁青发黑的难看…… 两柱香后,恭亲王便带着那支毒箭离开了,去的是太后的永乐宫,而恭亲王一走,立即有人跪到了皇帝面前。 “那个时间,属下实在没办法把箭藏到其他地方去,本以为太子殿下的屋子平郡王多少会有所忌惮,却哪里想到平郡王竟然直接先搜太子殿下的屋……”那人伏地:“属下无能累及太子殿下,罪不可赦。” 皇帝抄起桌上的茶杯就往那人脑门砸:“你这疏忽何止累计太子!” 咚一声,那人脑门应声破口,殷红的血喷涌而出滴向地面,但他却不敢擦不敢抬头的把身子伏得更低。 皇帝低吼道:“要死也给朕先把那毒箭偷回来再死!” 那人磕头谢恩,匆匆退下,而他一走,皇帝就毫无征兆“噗”的喷了一大口血,吓得身边内侍惊慌不已,大呼小叫就要传御医,却被吐血虚弱但没晕过去的皇帝拉住了…… “不许声张!” —— 百里府。 听说百里明镜怀孕了,百里老将军面目简直可用扭曲形容,再看偷偷送百里明镜来这边一点惭愧内疚都没有的某郡王,瞬间面红脖子粗,却又到底不是这个百里明镜的亲爷爷,说什么都名不正言不顺,也就只能瞪眼呼哧呼哧的喘粗气,不痛不痒的来一句:“这些年轻人都疯了!” 百里明镜若无其事的道:“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倒是如此一来我是诸多不便的,所以,特地问问您老人家有没有什么想法?” 是想法,而不是办法,这话说得可算是挺玄妙的…… 百里老将军顿时敛了怒气瞥向他,而后猛的爆一句:“最真实的想法就是……老子真生不出你这样面面俱到事事不耽搁的好孙子!” ------题外话------ 推荐好文——燕嬉梦兰《溺宠无度之极品嫡妃》 推荐好文——潇隋缘《商妇升财有道》 ☆、188 殿,真假相对 那话太逗,轩辕彻忍俊不禁“噗~”了一声,立马引得百里老将军斜眼瞥来,不阴不阳的来了句:“平郡王心情真不错。” 轩辕彻素来就是不要脸的,听到这话自也不觉难堪,还干脆笑咧了嘴道:“理应不错。” 百里老将军挑眉,又道:“这么不错,想来也是已经想好了应对如今状况的对策了。” “再好的计策,也需要祖父帮忙才成。” 轩辕彻脸不红气不喘就直接认上亲了,却是让百里老将军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愣了会儿,而后就忍俊不禁的大笑起来:“我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曾经叱咤沙场正是巅峰时也没谁跑来认亲,倒是一脚进棺材彻底无用了,便宜孙子捡了一个又一个。” 这话换了别人或者别的场合听了去,自是占便宜不中听的,可轩辕彻却不是别人,再加上是他自个儿先贴上去认的亲,因而听回来自不会觉得什么,依旧笑咧着嘴道:“既然祖……” “行了行了。” 百里老将军笑一敛大半就打断了轩辕彻的话,但神情还是慈祥可亲的:“平郡王是先帝的亲孙这是不争的事实,正经的皇族血脉,这点便宜您就是送我沾我也不敢沾,有事直接说事吧,既受太后之托出山,自不会推三阻四,更何况……” 抚着自己的断腿顿了顿,就道:“能帮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他没有点破说出来什么,但在场都是明白人,知道老人家那是感激他们此番与胡狼国大战全胜,不但让胡狼国国王递上降书,还得了割地,尤其百里明镜是挂着他的姓氏打的这一仗,即便不是主帅,却也名扬四方功高不可抹,等同是他的子孙上阵报了断腿之仇……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以前是念着先帝的赏识袒护之恩才卖了脸面给太后出山帮这个忙,而今以后是要有些不同了…… “说吧,要我怎么帮。” —— 与胡狼国一战胜得非同小可,皇帝除了犒赏将士之外,还在宫中摆宴庆祝,三品以上官员均可带家眷入席。 恭亲王洗漱过后就直接先进宫去了,吕侧妃和史侧妃等人只好晚些自己进宫,而平郡王,压根就没有人瞧见他回来过…… 眼看就要进宫了,吕侧妃和史侧妃轮番派人来问,“苏静卉”看上去倒是淡定依旧,可作伴的苏静灵和林玉秀却不禁愈发尴尬,不过,后头的郑秀珠却是乐坏了。 这简直是不可一世的平郡王妃要失宠的前奏! “吕侧妃说平郡王或许有什么事耽搁了,不如平郡王妃跟大家一起先进宫,并道再不进宫就晚了,失了礼指不定就惹人诟病什么的……如今马车仪仗均已备妥在门外,吕侧妃,史侧妃,大夫人,世子妃和四夫人都已在往外去的路上,平郡王妃意下如何?”房妈妈不厌其烦的来了三趟,而这一趟显然是今天的最后一趟。 话才落音,“苏静卉”不及拒绝,就有侍卫匆匆来了,赫然是轩辕彻的贴身侍卫,院里的人都认得,也就随便问问便放了人进院,不一会儿得通传到了“苏静卉”跟前:“平郡王有事绊住了,赶不及回来陪平郡王妃一起进宫,便命了属下等人回来护送平郡王妃进宫,他晚些把事情办妥了,就会直接进宫。” 说的是“属下等人”,也就是回来接的不止他一个…… “苏静卉”拧眉,问:“平郡王被什么事绊住了?” “要事。”那侍卫倒是回答得干脆,却也跟没回答一样。 “苏静卉”不禁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房妈妈却不给她多说的机会,笑眯眯便道:“既然平郡王也这么说了,外边马车仪仗均已妥帖,那平郡王妃就请移驾吧。” 那侍卫也道:“时间确实已不早,平郡王妃若是无事就赶紧启程吧,说不定平郡王如今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半道上还能碰到。” 房妈妈就算了,本来就各为其主跟聚宝苑不对付,上次一架也受波及磕碰不轻,跟聚宝苑更是仇恨加深入骨,逮着机会就让“苏静卉”不痛快也没什么奇怪,可那侍卫…… “苏静卉”总觉得他的话很微妙的在逼她赶紧上路,而若真是如此,她就算此时跑路,也来不及了,估计门外正有人等着她自投罗网! 想了想,“苏静卉”咬咬牙心一横,对水仙道:“问问容嬷嬷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启程吧,免得两位母侧妃等急了。” 水仙应诺去问,那侍卫也随她出了门,可房妈妈却没动,摆明了要等着“苏静卉”出门不可。 水仙很快回来道:“回平郡王妃的话,容嬷嬷说一切准备好了,只等您发话。” 不待“苏静卉”出声,房妈妈就迫不及待道:“既然如此,平郡王妃就赶紧的吧。”好似也觉得平郡王妃这次是真要失宠了,进宫就有好戏看一样。 “苏静卉”淡淡瞥了她一眼,道:“那就启程吧。” —— 一路小心谨慎,却并未发现什么,但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有高手随行,跑也不过是枉然…… “苏静卉”抿唇眯眸,暗暗冷哼一声,倒要看看宫里正有什么等着她! 进到皇宫已经不早,一行也就来得及到永乐宫跟太后打个招呼,便有人来说宴席已经准备好,请大家入席。 “苏静卉”本以为就势随吕侧妃等人移去大殿入席,却不想太后竟和蔼的叫住她:“卉儿来,陪哀家一道儿入席。” 略微的怔了一下后,“苏静卉”便在吕侧妃等人妒忌羡慕恨的目光中应诺留了下来,而后又在太后的召唤间,走了近去。 “真是可怜的孩子……”太后慈祥的摸了摸“苏静卉”的头,叹气:“近来身子好些了吗?” “苏静卉”规矩的没有抬头,但依旧能清楚的感觉到太后十分虚弱,不过问这么两句而已,也十分辛苦,戒心不禁为此弱了几分。这样一个老太婆就近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随时可以成为她的盾牌,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么一想,心就不禁又松了些,轻软应道:“托太后鸿福,已经好了许多,除了依旧记不起以前的事外,其他都很好。” 太后听到这话很是高兴的模样笑了:“这就好,这就好……”说着,还情不自禁的轻拍了拍她的手。 一旁的嬷嬷也适时的笑道:“太后一直担心着您的状况,几次想召您进宫的,可一来她老人家自个儿身子不利索,二来又怕影响您的休养,便一直这么拖着了,倒是三不五时的派人出宫跟左妈妈了解您的情况……” 说罢,又转头有模有样的安抚间略带玩笑的跟太后道:“如今平郡王妃就在您跟前,确实好好的,您总该放心了吧。” “就你嘴快。”太后没好气的笑了一句,便道:“也不早了,准备准备便过去吧,免得功臣们等久了。” “是。” 如此这般,“苏静卉”便随了太后一起入席,但她是恭亲王府的儿媳妇,平郡王的郡王妃,自不可能陪坐在太后身边,待到了大殿侍候罢太后入座,也就回自己该坐的位置去了,而此时平郡王还没到,不过…… 抬眸挑了一眼对面,百里明镜却是已经带着百里老将军入席了。 不动声色的仔细看好一会儿百里明镜,确定跟听闻的不差,“苏静卉”不禁就更安心了,想着轩辕彻指不定是真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而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宴后皇上还要封赏的,百里明镜岂能脱身缺席…… 此时人基本到齐,却独独不见轩辕彻,皇帝都不禁问恭亲王:“怎么不见平郡王?” “说是有事耽搁,晚些会到。” 恭亲王板着个脸道,也说不清是在气轩辕彻胡闹还是其他,但他一年到头基本都差不多是这么个脸色,其他人也就不觉什么,但皇帝此时看着就怎么看怎么不是滋味了,总觉得那脸是冲他摆的。 “那小猴子从小就没了生母,恭亲王又忙碌军务一年到头极少在家,一来二去就野出性子来了,好在正事他倒是从来不含糊的,要不这次也立不下这番大功……” 第213节 太后冷不丁的忽然出声,微微冲闻声惊愕看来的皇帝颔首:“虽是庶出,却也是恭亲王亲子,皇上亲侄儿,还望皇上念着这一层,莫与他太过计较了。” “母后严重了,平郡王虽确实有些性子,可到底还是识分寸大体的,何况此番刚立大功,朕要大赏他都来不及,又岂会计较这些小事责怪于他。”皇帝面上笑得豁然开朗,心中却十分不快。 先是恭亲王城门后一嗓门嚷了个天下皆知,后是太后百官面前出亲情牌…… 一个一个,无非就是当众给轩辕彻撑腰,皇帝自然愉快不到哪去! 不过,他的不愉快当下不在太后的考虑范围内,当即浅笑着就道:“那就好,看到子孙如此和睦,哀家也有脸去见先帝了。” 先帝都搬出来的,皇帝不得不忙又道,“平郡王和百里将军不负众望大功而回,今日就是为他们接风洗尘才特地设宴,大喜之日,母后莫要再说那些话了。” 太后顺势点头笑应:“皇上说得是。” 就怕太后或者恭亲王又说什么,皇帝赶紧令宴会开始,霎时间乐起舞姬翩翩缓解了气氛,众人不知不觉就沉浸在了舞乐间,但也有个另有所思的,比如太子,比如太子妃,比如二皇子,比如最近又重新得宠的贤妃,或者…… “苏静卉”! 几番向永安侯魏宸投去目光,却不得回应,“苏静卉”就自动认定成是没事的意思,否则不可能一点讯息都不给,不想恰好是一曲罢,舞姬暂退间,就有内侍扯着尖嗓门报道:“平郡王到——” 皇帝心情已经缓过来,也为多想便朗声笑着学太后的语气道:“这小猴子总算来了,快传!” 内侍立即扬声传话:“传平郡王进殿。” 众人包括“苏静卉”等人的目光,纷纷转向门口,不一会儿就瞧见轩辕彻的身影,但,万万没想到他不是一个人,而是还搀扶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 如此已经是够惊愕人的了,不想,仔细一看那女子竟还穿的是与轩辕彻此刻身上那套正统绛色郡王冠服相呼应的,正统郡王妃冠服! 众人一下愣在了那里,怔愣摸不着头脑的呆呆看着轩辕彻和他搀扶着的那个蒙面女子。 正统冠服代表的是其相应的身份,众人皆知平郡王妃早到了,那么,平郡王如今搀扶着的这位身着郡王妃冠服的女子是谁?难道真如外边传说的那样,平郡王妃在外遭遇不测平郡王嫌弃了?所以在外征战期间另寻了新欢,并想仗着大功将新人一推上位? 相比众人的疑惑不解,魏宸倒是很快反应了过来,不过面色并不太好,抿唇瞥着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抬手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意外的呛辣险些让他没咳出来。 而,高位上的贤妃可就没有他来得清楚了……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贤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搀扶太后出席的“苏静卉”是假货,而下位的百里明镜也不是她原本以为的那个人,也正想不明白真尊去了哪里,竟就这么出场了,还挺着个大肚子! 那死女人竟然怀孕了! 贤妃如同五雷轰顶,而当然,她也不是当中面色最难看的,最难看的,应该算是…… 太子轩辕擎天! 果然,果然当时在狼口关的是她,可…… 轩辕擎天转眸看向百里老将军身边的百里明镜,面色更加难看。 如果当时在狼口关的百里明镜是她,那么,席里的那个神韵不差分毫的百里明镜又是谁? 不管那些人怎么混乱,这时,“苏静卉”也反应了过来,本能看向魏宸,却见魏宸兀自低头饮酒一杯接一杯,压根没有给她提示的意思,而众人的目光,已经纷纷从轩辕彻和那大腹女子身上转向了她…… 怎么回事?怎么办? 脑中一番挣扎,“苏静卉”咬牙心一横,霍地站了起来,先发制人道:“平郡王,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一出口,倒是把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都震回了神,憋了一天气的皇帝瞥了眼恭亲王,见他依旧板着那个脸当没看见的模样,想来是早知这事的,再想到今日种种,不禁往为了这事上推…… 趁机就沉声道:“确实,平郡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问出口后更气了,暗想轩辕彻胡闹就算了,恭亲王竟然也跟着,也不想想那苏静卉再如何,背后都好歹还有苏渊撑着,那苏渊虽只是个小小的工部侍郎,却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想,轩辕彻竟搀着那女子就冲高位上的皇帝跪了下去,理直气壮道:“臣只是想请皇上为臣夫妻二人做主!” 皇帝一听怒上头顶,喝道:“你往日胡闹就算了,今日这算什么?你可知今日什么日子都有些什么人在场?你的郡王妃在那,却牵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上来也就罢了,竟还让她穿着郡王妃的冠服,你……成何体统!” 与皇帝的暴怒不同,太后是相当的心平气和:“皇上稍安勿躁,先听听他怎么说。” 太后都出面帮忙说话了,众目睽睽之下拒绝也不好,皇帝只好压着怒火沉声喝道:“你说!” “谢太后,谢皇上。” 轩辕彻一本正色道:“说事之前,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太后,念在臣夫妻情深的份上,勿怪郡王妃离家出走之过。” 皇帝正气头上,却又碍着太后和恭亲王统一战线帮着轩辕彻而不好发作,哪里有心情听轩辕彻在那里没完没了的罗里吧嗦,当即就道:“人都回来这么久了,朕何时怪罪过她!” “你这傻猴子……” 太后叹气道:“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患难方能见真情,卉儿能这般待你实在难得,也是你的福分,怎么能怪罪于她,起来吧,起来说话,地上多凉呀。” 听到太后这番话,“苏静卉”不禁一股委屈上脸,随时都能梨花带雨哭出来一般,看着好不惹人心疼,不过,如今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轩辕彻和他旁边那大腹女子身上,还真没几个人注意她的…… 得了皇上和太后这话,轩辕彻也不罗嗦,当即谢恩就搀着身边的女子站了起来,而后便颔首对高位上的皇帝道:“先前臣受皇命巡视军营,不想半途胡狼国大军犯境,皇上又另下旨调臣前往域门关挂副帅职令大军退敌,臣二话不说火速前往,哪想臣的郡王妃竟闻讯……” “说重点!” 皇帝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而后就觉自己这话语气太重惹得太后都拧眉看了过来,可话都吼出去了,收回来是不可能的,当众又跟太后低声下气就显得太没面子,只能直挺挺的继续板着脸做威严状。 “是。” 轩辕彻应诺,就提了一口气道:“简单的说,就是臣的郡王妃担心臣的安危不顾自己安危偷偷追出门去不想竟半道遇上山贼好在身边婆子丫鬟忠心耿耿拼死相护虽然最终有惊无险但也确实受了伤也正是如此才得知自己怀了臣的孩子于是为了孩子为了养伤她只好暂时隐姓埋名在婆子丫鬟的护送下寻了地方休养却不想待到身子好转传讯于臣而京城中竟……” 不带喘气的说一长串,便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的冷冷瞪向“苏静卉”,慢慢冷冷的道:“多,了,一,位,平,郡,王,妃!” “苏静卉”被他瞪得浑身一颤,却也立马反应的泪潸然而下,捂着胸口歇斯底里道:“平郡王,您就算嫌弃了我,也不用如此污蔑我!” “诶哟,听力不错呀,我说得这么快你都听得清清楚楚意思一丝不差。” 轩辕彻勾唇,笑得邪魅但冷然:“呵~,这位姑娘,你真以为贴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皮我就认不出来了吗?不要太侮辱我的智商和眼力好吗?” 就算前面的没听明白,这会儿众人也总算是听明白了,纷纷惊愕的看向“苏静卉”。 “苏静卉”未能从魏宸那里得到任何帮忙,只要硬着头皮继续歇斯底里:“你胡说!你只是为了你身边那个来历不明的女……” 话没说完,轩辕彻已轻轻为身边的女子揭下面纱露出面貌…… 众人一看,顿时倒吸口凉气,可不就是跟歇斯底里那位一模一样吗?不,确切的说两者其实又是不同的,神韵不同! 仔细一对比,众人便纷纷觉得此刻平郡王身边那位大腹的更像他们印象中的平郡王妃,那股子沉静如水,是无人能模仿超越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不会真,两两一比较,立马见分晓,可不就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吗? 心中如此想着,可众人还是难以回过神来的怔在那里,就见苏静卉转眸看向“苏静卉”,淡淡问:“为何要冒充我?是谁指使你的?” 看到真正的沉静如水,“苏静卉”不禁被震撼到了,再被真尊淡淡那么一瞥,浑身更是情不自禁的一颤,可脑子倒是没有完全糊涂掉,大声盖回去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要冒充你,是林家的人把我接来,非说我是平郡王妃的!” 众人一听,哗然,纷纷议论林家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据我说知,找到你的是我二表哥……” 苏静卉淡淡道:“我与二表哥确是亲表兄妹,可碍男女有别这一层,我与他自八岁后就从未亲近过,这么多年来更是鲜少照面,偶尔那么几次旁边也定有长辈在场,他最多也就记得我长什么模样而并不清楚太细,瞧见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你,误会也不出奇。” 众人一听,纷纷觉得有理的点头,就又被苏静卉一句意味深长的“倒是……”吸引了注意力,竖耳倾听,就听到她继续道:“你恰恰好在我二表兄独自离家出走的时候出现,可是巧得让人疑惑不解!” “苏静卉”一窒,怒道:“你说你是平郡王妃真正的苏静卉,你有什么证据?你有证据为何迟迟不出现!” “平郡王刚刚已经解释过了,我迟迟不出现是因为受了伤又怀了孩子无法及时出现,为了保护自己和平郡王的孩子只能暂时隐姓埋名,而等我伤痊愈身子稳定下来的时候,你已经鸠占鹊巢……” 苏静卉淡淡道:“不清楚你是谁指使什么目的的情况下,我怀着孩子,如何敢回来跟你争?怕只怕,我只进京城还不到恭亲王府,就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得了,还说那么多干嘛,你站着不累吗?” 轩辕彻没好气的打断两人的对话,抱拳冲高位上的皇上欠身行了个礼:“皇上,容臣稍微失礼一下。” 说罢,就不待众人反应过来的人影一晃,就到了“苏静卉”面前,直接冲她脸伸手…… “苏静卉”一惊,反应过来却已经太迟,轩辕彻的手已经按在她的脸上,粗暴的一扯,硬生生将人皮面具从她脸上扯下,露出原本面貌。 众人一看,顿时又是一阵哗然,跟着就见那“苏静卉”凶狠的扑向一旁的恭亲王府新进人员,四夫人方琳琳。 方琳琳一惊大叫,本能就想躲到轩辕斌身后,可轩辕斌那混球竟然也躲,害她一点屏障都没有的眼看就要被“苏静卉”伸来的利爪抓掉如花似玉的美貌,就有人及时“英雄救美”的替她一脚把那疯女人踢飞了…… 转眸看去,赫然是平郡王轩辕彻! 好帅~ 咳咳,暂且不说她…… 话说易容成苏静卉的殷红被轩辕彻一脚踢飞,不偏不斜就撞上了后边的殿柱,而后才重重摔在了地上,当即口吐鲜血肋骨尽断,换做别人,怕是不死当场也重残当场说不出话来的晕死过去,偏,这殷红不是一般人,本身身手其实不错,不过是遇上了轩辕彻而显得弱爆,但常年锻炼的身子骨不是作假的,竟还能撑着一口气大笑胡言:“哈哈哈,你问我为什么要冒充你,苏静卉你个厉鬼,阎王爷都不敢收你被迫让你还……” 轩辕彻本就是怕她胡言乱语才下脚重了些,却又不好太重,免得落个灭口的口舌,却万万没想到这死女人气这么硬,肋骨尽断还有力气乱嚎…… 俊脸一沉,只好补发一根银针封她的口,但,却也还是慢了些,虽然只是慢了一些,却已经足够让人遐想,让有心人揪着作乱做祸! 既然如此,轩辕彻干脆勃然大怒状冲过去,直接把人踢死当场:“胡说八道!”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成何体统!”迟迟不出声的恭亲王这才喝道。 轩辕彻怒气未消的俊脸狰狞着,但,却是停了下来,内侍这才有机会上前把殷红拖走,可惜人已经死了,想问什么是不可能再问出来了…… 恭亲王沉声又道:“惊了圣驾,还不速速去磕头请罪!” 说罢,自己也起身往了殿中去,率先单膝跪下,待轩辕彻近了也跪下了,才难得絮絮叨叨的说一长串冠冕堂皇的话,内容核心,无非就是给轩辕彻求情…… 而,皇帝看来,不过是父子演一场戏而当他瞎了! 自是气得肺炸心绞痛,可又顾忌还在恭亲王那里那支毒箭,更怕毒箭之后的秘密捅破出来,只好压着怒火挤出笑道:“妖人作乱,平郡王怒极也只为袒护平郡王妃,何错之有?何罪之有?皇弟快快请起,平郡王也快快起来,来来来,不要为了个妖人坏了兴致误了今日主题,速速入席,继续畅饮……” ☆、189 变,好坏参差 皇帝声一落,乐声立即在暗示下响起,恭亲王顺势谢恩入席,轩辕彻也搀扶着苏静卉随后跟上,而后,舞姬翩翩上场,气氛很快重归了喜气洋洋,至少表面如此,可殷红临死前那番话,却如同种子一般,在不少人心中萌了芽……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苏静卉曾经不肯下嫁轩辕彻,为此悬梁自尽的事情在场并不是真的除了苏家以外就没人知道,而苏静卉正是从那时候开始突然判若两人! 本来,一个小小的宅中妇人忽然判若两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却偏偏,这小妇人是轩辕彻的妻,也正是因为娶了突变的她,轩辕彻就开始了一路顺风顺水水涨船高,如今赫然已经脱离能掌控收拾的地步,继续下去,迟早有一天…… 那是他们谁都不愿意接受的! 不愿接受,那势必就要破坏,只要方法得当寻准弱点,铜墙铁壁也不是无坚不摧的,而轩辕彻这座铜墙铁壁的弱点,明摆着就是苏静卉…… 那些暗潮汹涌的心思,眼下全然不在轩辕彻的考虑范围内,当下他只急着一件事——喂饱喂好苏静卉! 在此之前,苏静卉还一直是百里明镜,顶着个男子将领身份在那物资匮乏的边疆战地过了大半年就算了,还挺着个日渐茁壮的肚子,轩辕彻虽绞尽脑汁不断折腾新花样确保她能吃饱喝饱营养充沛,可翻来捣去物质都就那么样的地方,他也实在巧夫难为无米之炊,自然总觉不够,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喂食了,喂的还不用从自己腰包扣,岂会客气…… 于是,他那全当自个儿家里似的在那里絮絮叨叨吩咐个没完没了的模样,远远比殿中那些舞姬们好看多了:“把这些都收拾收拾重新上……诶,那蒲团也拿走换上新的啊,都那个谁坐过了哪还能坐……来,卉儿,先坐我这个,我没事,我蹲一会儿。” “记得饭菜都要上热腾腾的,平郡王妃正怀着孩子,吃凉的要闹肚子的……” “诶,还杵着做什么?等着爷发赏也得先把东西端上来不是……” “来,啊,快张嘴。” “嗯,吃完这一口就可以暂时不吃了。” 第214节 高位上,皇帝努力不往那边斜眼,努力不跳青筋,努力觉得殿中舞姬个个妖娆跳得美,努力……怎么努力,都觉得胸中那口老血愈发难以控制的不断沸腾着要往上冲,随时会喷出来。 这臭猴子…… 而,不论人事物,都是有了比较才会有优中差,于是此时此刻,在轩辕彻各种恶劣的映衬下,原本那脾气臭如茅坑石头一样不怎么得皇帝眼的百里明镜,瞬间晶光璀璨各种养眼了。 看看,虽然面无表情,可好歹不惹事不是。 看看,虽然年纪小了点,可好歹举止沉稳有度不是。 看看,虽然黑得跟碳似的,可白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那谁倒是挺白,却白得很扎眼不是吗? 看看…… 皇帝正看着,就见一宫女端着酒水走近百里明镜,却冒冒失失的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洒了百里明镜一身酒水,好在百里明镜反应快,抬手一拨就把宫女连人带翻的酒水一起拨飞了,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固然好看让人忍不住赞好,却苦了那宫女,也同时难以避免的引起了骚动。 顺着众人目光看去,轩辕擎天才猛然想起之前的安排没有撤掉,不禁面色微微一变,而后便立即斜了一眼随从,令他抓紧时间处理,于是,那宫女转头就变成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了,但这都是后话,当下…… 皇帝也对那宫女的这小小的“疏忽”很不满意,好在最终有惊无险,也就没有责怪百里明镜的“无礼”了,还对为百里明镜的行为道歉的百里老将军道:“百里老将军不必如此拘束,本就是宫女疏忽,百里将军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和你而已,何错之有。来来来,美酒佳酿管够,继续喝。” —— 次日上朝,皇帝正式封赏。 吊了轩辕彻多时的郡王府终于下来,但却是还在修建中的,至少要到一月中旬才能竣工,最快也要二月才能搬进去住,而封地从一开始给的就是西北,也就顺势放了西北秦家以外的那三分之一的兵权给他…… 乍一看,皇帝这是大放血了,可仔细一看,却是内有乾坤而且歹毒非常! 且不说西北是秦家的地盘,三分之二的兵权在秦家,轩辕彻跟秦家的关系,可见皇帝如此干脆放那三分之一的兵权给轩辕彻用意有多歹毒,就是二月初携眷搬迁这一点也很让恭亲王火得差点没掀桌…… 虽然没有人具体问过,但苏静卉的孩子实际上是四月怀上的,而轩辕彻当初却是二月出的门,也就是说,普遍人会直接联想到苏静卉应该是在那个时间怀上的孩子,就该在十一月底或者十二月初临盆,若这个时间内她生不出孩子,那么那夜殿中的说辞就无法成立,就会牵扯出很多麻烦来,甚至,会有人质疑苏静卉怀的并不是轩辕彻的孩子! 分明是自己的孩子,怎么能变成那样的结果,所以,轩辕彻也早有计划等封赏一下就立马带苏静卉离京到城外的庄子去“待产”,到时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是自己的人,再有恭亲王和太后帮忙挡一挡,但凡闯者杀无赦,倒也能避过去,可偏…… 苏静卉的实际预产期应是一月中旬靠尾,而皇帝却让轩辕彻二月初携眷前往西北郡王府,这,不明摆着有人在背后说了什么捅冷刀吗?就算他们到时候能避开十二月生不出孩子的危险,也要二月初就带着不足月和刚刚生产的苏静卉往西北上…… 没满月的孩子和刚生产的女人长途跋涉已经够要命的了,再加上轩辕彻以郡王身份揣着西北三分之一的兵权,西北无疑就是他们的阎罗殿,到时候会遇上什么都说不好,若是其他人再趁机动动手脚,出事太有可能! 可…… 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不论是轩辕彻还是恭亲王都不好有异议,因为二月份的时候照理孩子“早”生出来了,若说孩子太小不宜上路之类的,苏静卉就要带着孩子回恭亲王府去住,到时候指不定皇帝都让抱着孩子进宫看看之类的,而一看,岂不就出问题了。再有,皇帝虽说让他们二月启程,却也并没有限时到任,换言之他们可以慢慢走,已经非常“通情达理”了,可这通情达理却也是能要命的,因为这路程走得越慢危险性就越高!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封赏轩辕彻的同时,皇帝还封赏了百里明镜以及其他将领,尤其百里明镜,不但金银珠宝山林良田没少,还官跃数级,直接跳上了神机营右副提督的宝座,并,继续监管研究厂,成为大明国开国以来最年少的正二品将军。(本文纯属虚构,偶尔搞不好有官职是脑洞里开出来的,秉持武将立功就飞升,主角十指都金光的原理让飙了个二品,考究党莫鞭。) “呵呵,正二品呢,不知岳父大人知后会做何感想。”比起那些苦恼,轩辕彻更注重当下的快乐,揪着一点事就犯嘴贱。 苏静卉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现在的百里明镜是谁。”那晚殿中虽然隔得远,但她还是看的很清楚,神韵模仿得十分到位。 五官模样可以易容,可神韵却是非常难以掌控的东西,那人却拿捏得精准,可见非同小可…… “噗嗤~”提起那个轩辕彻忍不住笑了两声,而后道:“猜猜看。” 苏静卉看了看他,又懒懒靠回他怀里:“与其感叹缩骨功竟然真存在,还不说,小舅舅简直神人也。”那变态怪胎还能有什么不不能的吗? 轩辕彻愣了瞬后,没好气道:“这么快就猜出来了,一点都不好玩。” 苏静卉忍着没笑:“这一刻,我不知道该怜悯神机营那些人,还是怜悯小舅舅……” “都别可怜。”轩辕彻哼哼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话方才说完,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香儿在外低声报道:“平郡王,平郡王妃,郑小主前来告罪。” 苏静卉挑了挑眉,看向轩辕彻,就听到他沉沉喝了一句:“不见!让她哪凉快哪呆着去,再来烦平郡王妃休息,直接让她积郁成疾!” 什么“让她积郁成疾”,说白了,就是搞个名堂弄死她吧…… 苏静卉默默,跟着就听到郑秀珠转身匆匆离去的声音。 唉,院里那么多人,想不难堪都难,但她若是乖乖呆在后院,又何来的这些难堪?可,不止是她,恐怕这世界的大多数女人都不会甘愿如此,而这,却就是她们最大的悲哀。 “你同情她她可未见同情你。”虽然差不多一年不在家,可这段时间发生的大事小事他们可是一清二楚的,轩辕彻哼道:“不许同情她。” “我没有同情谁。”苏静卉淡淡道:“我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同情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瞪着她的肚子呢…… 轩辕彻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禁搂紧了她些,道:“没事,万事有我在。而且庄子上已经布置好了,明天就搬出去,宫中有太后,外边有老头子,明着他们翻不出什么名堂,而暗地里,哼,来一个灭一个,来一双送一对。” 苏静卉“嗯”了声,不禁想起太后,叹气道:“只盼着太后她老人家能再多撑些时日。”哪怕,撑到她生之后也好。 “她老人家出乎意料的坚韧,一定可以的。”老人家的身体他们都心知肚明,能撑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可轩辕彻还是只能如此盼望这么说。 苏静卉点点头,而后又听到脚步声近,不一会儿香儿又报:“平郡王,平郡王妃,苏老夫人和苏二小姐来了,说是来给平郡王妃请罪。” 苏静灵可以不见,但苏老夫人一个老长辈,却不好不见,何况苏叶氏没来,明显是老太太发威的结果……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轩辕彻道:“香儿,让容嬷嬷出去把人请进来,不过,一会儿只让苏老夫人进来,懂吗?” 香儿应诺,转身去办,不多久容嬷嬷就将苏老夫人和苏静灵领了进来,也,把顺势就想跟着苏老夫人进屋的苏静灵挡在了屋外。 苏静灵一愣,顿恼,却还不及说什么,就听水仙理直气壮大声道:“苏二小姐抱歉,平郡王说不许您进屋见平郡王妃,免得您一会儿情绪激动一哭二闹惊到平郡王妃腹中的小主子,所以,请您在花厅中喝茶。” 既然之前有“认错主”之过,自是满院谁也逃不开,不过抡板子的是轩辕彻的侍卫,自是分寸看着人来捏,何况轩辕彻也言明了香儿和水仙是苏静卉的贴身丫鬟,服侍惯了另外找人也麻烦,就意思性的打一打以示惩戒,像容嬷嬷和丹葵这些嘛,就是厚厚的棉裤下还有本厚书垫屁股,“惨”全靠演技,而那些真惨的,就是这段时间没少跟外边通风的…… 但苏静灵却是不知道这些的,在她看来,水仙就是跟她犯了一样的错,再加上水仙是下人,又凭什么跟她大小声?自是恼火的就想顶回去,却是被闻声回头的苏老夫人淡淡道:“叫你在外边等,就在外边等着吧,不过既是来认错的,就该有点认错的模样,所以茶就别喝了,跪着等吧。” 苏静灵一听倏地瞪大眼,可撒娇求饶的机会都没有,苏老夫人直接就扭头顺着香儿的引进屋去了,她再叫,指不定就被水仙这尖利丫鬟扣个什么惊扰罪名。 抿抿嘴,委屈的还是跪了下去,好在水仙嘴毒倒也不至于给苏静卉添乱的太苛待她,不情不愿却好歹还是给她递了个蒲团,让她不至于直接跪了地上。 而屋里,苏静卉也念苏老夫人年纪大了没外人在,直接免了她那些礼数:“祖母年纪大了,直接坐着说话吧。” 碍着轩辕彻在旁,苏老夫人半点不敢疏忽,即便跪礼拦了,也还是福了福身谢恩后才敢入座,主动娓娓道来:“……那时恰好身子不适,就有着苏叶氏带灵儿来看看,哪想她竟把灵儿留下……大爷也道是免得闹起来让人瞧笑话,就只好由着灵儿在这儿住,只时不时来个人交代没要惹事之类的,谁料想竟然出了鸠占鹊巢之事……” 苏渊是得了苏静卉通知的,自是知道那是假货,却还那么说,不过是在配合苏静卉,也是难得了,倒是这苏老夫人瞧样子也是被蒙在鼓里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说。 苏静卉浅笑:“也是我自己鲁莽惹出来的事,再加上那人擅长易容还装了失忆,分不出来也再说难免,只不过二妹妹说什么都是我一起长大的姐妹,竟然这么长时间都没发觉出来,传出去实在让人笑话,又这满院的人都罚过了,差了二妹妹和表妹说不过去,平郡王不做个样子,日后指不定外人就当我们好欺负……” 苏老夫人苦笑:“是。”几度欲言又止。 苏静卉哪能猜不出她想说什么,浅笑道:“祖母放心,平郡王昨日下朝之后与父亲打过招呼,只是面上做给人看,伤不及两家情谊。” “好,好……”听到这话,苏老夫人不禁松口气,脱口而出才惊觉失礼,不禁尴尬的坐在那里又一番如坐针毡。 苏静卉失笑,看向轩辕彻,轩辕彻点头,开口笑道:“卉儿说的也正是我心,所以,祖母不必如此拘礼,您如此局促有礼,搞得我这个随性的人都有些不自在了。” 苏老夫人赶紧赔笑。 明白老规矩束缚的人不可能放得开,轩辕彻也就不为难她了,转头就直接说起明天出城去庄子上待产的事。 苏老夫人本能反应就是反对:“这怎么行,眼看都……”看了看苏静卉的肚子,有些话又不好说出口,只能委婉的道:“老妇还是觉得,终归是在府中好些。” “在府中真的好些吗?”苏静卉叹气反问:“祖母是过来人,也是明眼人,能瞧不出这大宅子里都住着些什么鬼?何况,平郡王立功得赏,我又怀着身孕,日日上门来贺的都数不过来,而有些是可以挡在外的,有些却是不能,若是宫里来的,就更是……” 轻轻一叹,道:“祖母,您说,如此一比较,是在这儿安全,还是去庄子上更放心?” 苏老夫人顿时无言以对,忧心忡忡的看着苏静卉的肚子不知说什么好。 “祖母放心,既然做此决定,自然处处仔细谨慎安排妥帖,不会有事。”轩辕彻也道:“我以性命担保。” 苏老夫人一听不禁变色,忙道:“平郡王言重了。”却也安心,因为轩辕彻可以当着她一个老人家老长辈说出这样的话,足见对苏静卉荣宠依旧,自就没有其他好说的。 “祖母能明白体谅就好。”轩辕彻道:“对了,这事我也已与岳父打了招呼,祖母如今只需自己知道就好。” 苏老夫人立即明白的点头:“是,老妇会当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会跟人提起,等事情传开的时候,还能顺势“演”一把…… 见她这般明白,轩辕彻和苏静卉也就安了心,又闲聊了几句,就让人送她和苏静灵回去了。 于是,许多人看来是“毫无征兆”的,第二天轩辕彻就带着苏静卉去了城外的庄子。 吕侧妃和史侧妃闻讯已经拦不及,只好匆匆去与恭亲王说:“王爷,这可如何使得,大冷天的眼看卉儿都要临盆了还出城往庄上去,实在太胡闹了。” 恭亲王淡淡挑了吕侧妃一眼,而后看向史侧妃,道:“你呢?要说什么?” 吕侧妃和史侧妃同时一窒,史侧妃又来都来了还被点上了,不说又不行,只好硬着头皮道:“婢妾觉得姐姐说得有理。” “有理有个屁用!”恭亲王脸一拉沉就喷道:“理儿这玩意要真能说得动那孽子,恭亲王府还用得着每年大修个几次!” 这不是因为您脾气不好老在跟他打砸房子么…… 吕侧妃和史侧妃纷纷默默,却都不敢吭声,也都觉恭亲王这次回来果真不同了,跟着就听到恭亲王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的突然问:“出尘的身子好些了?玉郎找到了?” 吕侧妃又是一窒,张嘴刚想应,就听到恭亲王又问:“老四又跟他媳妇儿打架了?” 顿时,史侧妃也是一窒,正寻思着该怎么应话,就被“碰”的猛一拍桌,跟吕侧妃一起被吓了个浑身一震…… “自个儿那些屁股都擦不干净,还有心情瞧人家屁股有没有屎,你说你们是吃得多撑!” 两位侧妃一听,顿时面红脖子粗,却又无力反驳,不敢反驳。 可,她们不出声也是错! “怎么不出声了?” 恭亲王声又高了一个八度:“管人家闲事的时候不是都挺有劲儿的吗?怎么到自己的事就蔫了?身子不舒服?最近忙坏了?还是,上了年纪力不从心了?” 吕侧妃和史侧妃一听,脑中警铃顿时嗡嗡作响,吕侧妃张嘴就想争取什么,却又听到恭亲王再抬一个八度的高声冲外道:“去叫世子妃过来!就说两位侧妃自认上了年纪愈发力不从心准备就此抄经念佛修身养性,要当着本王的面,把这府中中馈大权转交于她!” 两位侧妃如遭五雷轰顶,浑身一震险些站不稳…… 王爷要剥她们的权! —— 王府中馈大权,世子妃沈欣婷进门就开始盼,一盼许多年,今儿总算苦尽甘来盼到了,却被砸了个晕头转向有苦难言…… 不出两天,就累得脸发了白。 世子轩辕修实在看不过去:“也不用事事抓得这么紧,差不多就行了。” “你是不知道两位母侧妃扔了个多大的烂摊子给我……”沈欣婷拍拍脸醒神:“更何况,大嫂撑着身子都想要来分一份,四弟妹也虎视眈眈的瞪紧着,唉……这么一对比,三弟妹简直比菩萨还良善。” 轩辕修无语,却也实在看不下去沈欣婷那不靠谱的拍脸醒神法,不由伸手去拉住,直接把人扯进怀里:“那就休息一会儿,晚些我叫你。” “哦……”沈欣婷真是累得一靠就睡,迷迷糊糊间自己也不知道的来了句:“要是能从三弟妹哪儿把左妈妈借来帮帮忙就好了……” 苏静卉只是去庄子待产,不是搬去庄子定居,所以只带了容嬷嬷和香儿水仙翠竹幼梅等人,左妈妈腿脚不便,就继续留在聚宝苑打理院子,沈欣婷是用到人时方恨少,再加上自己陪嫁这些人不如苏静卉那些,可不就想起了借人,可却是不好跟轩辕修提,只好憋着,不想累得迷糊时竟脱口而出。 轩辕修:“……” —— 次日,墨轩。 侍卫匆匆回报:“王爷,世子爷出城去了,去的是平郡王那庄子的方向。” 第215节 恭亲王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并未说什么,但面色却也并没有那一哼来得沉重,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挺好…… —— 马车庄子二里外停下,就杵着半天没往前了。 人倒是至始至终没有出马车,可马车既不往前,也没掉头走,便足可见车中人多纠结了…… 昨晚才下过雪,天寒地冻的,随从侍卫们一动不动的站着,个个冷得恨不能狂哆嗦,可也没人敢问轩辕修到底是继续往前,还是掉头回去。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们都冻得身体发麻了,前方来了一马,马上赫然是轩辕彻。 轩辕彻策马慢近,道:“不知二哥前来,迎晚了,还望莫怪。” 既然知道他在这里,自是不可能才知道,却这么说,明显是给面子了…… 轩辕修抿了抿唇,才挑开马车的帘子,道:“今日无事出来走走,路过而已。” “二哥身子不好,外边天寒地冻,还是去庄子里烤烤火喝些东西保暖吧。”轩辕彻也不戳穿他,还主动邀请。 轩辕修浅笑:“不了,也出来许久,再不回来你二嫂指不定就急着派人来找了。”说罢就要放下帘子,却又到底没有放下,僵在那里挺尴尬。 “听闻二嫂接了中馈大权。”轩辕彻直接当没瞧见的突道。 轩辕修愣了一愣,道:“咳,是……” 轩辕彻笑:“那可真是可喜可贺了,可惜我和卉儿是不方便回去道贺了。” “也没什么好贺的……”轩辕修有些尴尬。 轩辕彻继续当瞎子,又道:“说得也是,卉儿昨儿还说管中馈不过听着威风,其实是及累人的事,若是个烂摊子可就更……咳咳,二哥,我们没别的意思。” 以前也不至于如此,可现在去忽然有种不知如何相处的感觉,轩辕修愈发尴尬的道:“没事,我明白。” “说了也不怕二哥笑话。”轩辕彻兀自又道:“其实是卉儿正准备派人回去问问二嫂用不用左妈妈过去帮帮忙,如今瞧见二哥在此,正好顺便替她问问。” 轩辕修一愣,心中顿时百味杂陈,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道:“男主外女主内,这些事情我不管,既然三弟妹有这个心,就让她派人问问你二嫂吧……” 说完又觉不对,可话又已经出口收不回来,好在轩辕彻并不让他难堪,只当没见就笑道:“倒也是,女人的事还是由着女人去说比较好,是我不好,一个大男人还这么多事了,二哥莫笑话。” 轩辕修顿时更加尴尬。 ☆、190 呃,娃从哪出 又胡乱聊了几句,轩辕修便告辞了,轩辕彻也不拦他,目送走远才折回庄子。 见轩辕彻一个人回来,苏静卉也不意外,倒是顺势就把手里还热乎的鸡汤塞了他手里:“外边冷,赶紧喝点热的暖和暖和。” 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鸡汤,再看看见他望才匆匆低头躲避的香儿和水仙,轩辕彻哭笑不得:“端来给你喝的东西,想骗我喝下去?” 说罢,摆摆手示意香儿和水仙下去,却一把拉住想顺势开溜的苏静卉:“没让你走,赶紧过来乖乖把汤喝了。” 苏静卉抿唇不语,嫌弃的看着那碗鸡汤。 轩辕彻直接当没瞧见,坐下就把人拽怀里,还生怕她跑了似的用腿夹着她,双臂又一圈把她困住,而后才慢条斯理的试喝了一小口:“嗯,味道纯正,显然是熬了大半天的,整只鸡的精华都在里边……” 说着,就勺了一汤匙往苏静卉嘴边送:“乖,张嘴。” 苏静卉却就是不张嘴。 怎么也撬不开,倒是汤都凉了,轩辕彻很是无奈:“味道挺好的啊,为什么不愿喝呢?” 瞧着他把汤搁了几上,苏静卉这才开口:“喝腻了。” 她素来不太挑食,遇上喜欢的多吃两口那是正常行为,基本送什么到面前她就吃什么,很少抱怨或是嫌弃的话,所以,她这么说倒是奇异了,轩辕彻不禁挑了挑眉,神色古怪的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后,一本正色道:“你不胖,真的一点也不胖。” 何止一点不胖,简直就没胖,不但这段日子吃的和的全长肚子去了,连最初胖的那点也被肚子吸收掉了,整个人从后面看一点没变,从前面看倒是肚子大得吓人,他其实很多时候都担心她挺着这么个肚子保持不了平衡,忽然就摔跤了…… 苏静卉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我没说我胖了。” 说是这么说,却又忍不住去看了看自己高高挺挺的肚子,素来平静如水的小脸,神色很怪异…… 轩辕彻没瞎还眼尖得很,哪能没瞧见,当场戳穿她:“呐呐呐,还说不是怕自己胖了。”抬手就掐上她的小脸:“傻丫头,难不成你胖了我就嫌弃你了吗?我是那种人吗?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不是更喜欢胖胖圆圆的你?” 苏静卉瞥着他,抿唇不语,甚至连那双掐脸的手都懒得去扯开。 眯了眯眸,轩辕彻拧眉松了手:“你这分明是心里有事,可又懒得跟我解释的模样……”啪的轻拍了下她屁股,拉长个脸道:“说!不许瞒着!不要侮辱爷的智商老以为爷会听不懂无法接受而闭嘴不吭声。” 苏静卉抿了抿唇,还是说了:“我怕孩子太大生不出来。” 轩辕彻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却又没完全反应过来的问:“为什么生不出来?大胖小子健健康康,能省好多事,不好吗?” “这里又没有破腹产,太大了卡住怎么办?”苏静卉难得的狠狠瞪他:“你知道孩子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吗?” 轩辕彻又愣了愣,跟着就唰的一下红透了俊脸,没好气的道:“我,我又没见过,我哪知道孩子从哪里生出来的……”顿了顿,狐疑的看向苏静卉:“你知道?你怎么知道?见过?在哪见过?” “这是常识!”苏静卉没好气道:“书上有。”也可以问度娘。 红脸顿时变绿脸,轩辕彻闷闷道:“我看书千万卷,从没见过有写那种的书!” 苏静卉呃了下,讪讪,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话。 “所以……”轩辕彻兀自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半天,目光最终定在下边:“孩子到底从哪儿生出来的?屁眼?” 苏静卉无语:“你屁眼能大到生出个孩子来?” “呃咳咳……好像不行……”然后,他约莫有些答案了,脸都绿了:“该不会是……” 苏静卉抿唇点点头。 顿时,轩辕彻的脸变成墨绿色了:“那还是不要吃太好……”免得画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苏静卉用力点头。 可跟着轩辕彻就又拧眉了:“可多吃点好的,孩子会不会长不好?” 苏静卉又呃了一下,她也是头一次怀孕好吗?哪里研究过?不过…… “合理饮食不论何时都是最好的。”顿了顿,瘪嘴:“我都好久没吃新鲜蔬菜了。” 说到这个,轩辕彻也只能捂额:“卫昇津那蠢才,明明仔细交代了他怎么种,如何拿捏温度,却还不是炭火太旺就是太弱,折腾几个月白花花的银子倒是去了不少,可那么大块地居然就长了十棵白菜三个萝卜两朵蘑菇,再加上盼蝶也有了,他更把那十棵白菜三个萝卜两朵蘑菇当宝贝,人家出高价不肯卖就算了,还怕谁偷了他的似的派人日夜守着……” 顿了顿就道:“没事,你想吃的话,今晚我就去帮你拔两棵。” 苏静卉顿时“……”了,而后就想到卫昇津明天发现白菜少了而跳脚,忍俊不禁起来,却道:“顺手把那两朵蘑菇也摘了吧,又不是别的菜可以长久一点,彻底开了就开始枯萎了,多可惜。” “可不是。”轩辕彻点点头:“萝卜也是的啊,长到一定程度就不可能涨了嘛……嗯,我干脆还是现在去,一来一回还能赶在晚饭时吃。” 苏静卉也不反对,还道:“让翠竹跟你一块儿回去吧,你去醉仙楼的时候让她回恭亲王府跟左妈妈捎个话。” 轩辕彻“嗯”了声,抱她向床:“既然不饿就睡会儿吧,醒了我若还没回来,就让厨房做些吃的,总不能因为饿着肚子。” “知道了。”忽然觉得他很罗嗦。 轩辕彻斜了她一眼,把她放下床才没好气的拧了把她俏鼻:“我罗嗦是因为谁。” 苏静卉不由咧嘴笑:“我。” 许是物以稀为贵,她鲜少卖弄俏皮,所以很偶尔的每一次他都觉得非常可爱,情不自禁就弯身低下头去咬她的小嘴儿:“还敢说……” 苏静卉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反驳,任他亲,然后不出所料的…… 轩辕彻斜了斜她高隆的小腹,俊脸瞬间就绿透了,唇飞快的离开她的:“我去去就回。” 说罢,飞一般的跑出了屋去,而苏静卉,则在房里没心没肺的笑得前俯后仰…… —— 左妈妈亲自去了流云苑一趟。 听罢左妈妈的话,沈欣婷很是惊讶,也很高兴,可又担心轩辕修不同意,不料恰在这时,轩辕修来了,而且很意外的看到左妈妈并不意外,还道:“左妈妈这么快就过来了。” 沈欣婷怔住,呆呆的看着轩辕修。 “世子爷万福。”左妈妈颔首行礼之后,才应道:“平郡王妃特地吩咐,奴婢自然不能轻慢。” 轩辕修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的看向还震惊着的沈欣婷,不禁勾了勾唇,却依旧是难以掩饰的有些尴尬,但也正是这点尴尬,才让沈欣婷瞬间了悟了…… 敛着震惊,沈欣婷客气的请左妈妈先回,让了妈妈把人送走后,才转盯着轩辕修,却半天不知如何开那个口。 本就不自在的轩辕修被她那么盯着,更加不自在了:“咳咳……只是今天出去散步的时候,偶然见到了三弟,他说起三弟妹听说你接掌了中馈,问需不需要帮忙,我就说男主外女主内,这事得三弟妹派人问你……” 他已经说完了,沈欣婷却还是定定的坐在那里看着他,一声不发的满脸惊愕,看得他更加不自在,不禁懊恼的酝酿着该说些什么缓解气氛,沈欣婷就忽地起身一下扑了过来,还红着脸的在他脸上亲了下: “世子爷,您真是太好了~” “咳……”轩辕修尴尬的想推开她,最终还是没有,口是心非的喃喃:“又没什么……” 可究竟是不是真的没什么,伴他生活了好些年的沈欣婷心理清楚。 上一代的恩怨确实与他们无关,可,却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越了,对他而言即是不孝,而他,执着了那么多年,如今却是为了她肯跨出这一步…… 她很难不感动! 而,相较轩辕修夫妇的关系愈发如胶似漆你侬我侬,大房乃至新婚不久的四房就没用那么好的情况了…… 有些人,底线一旦被彻底践踏,就会变成打不死的小强各种坚韧,但也相对的,心理会极度扭曲,大夫人金华便是如此。 “说!”金华冷冷一个字,便吓得前来回话的婆子浑身发颤。 那婆子惶惶不安的看了下金华身边的柳妈妈,本想从那寻点提示,却不想金华却看到了,冷冷道:“怎么?我这个大夫人在你眼里也是废人一个了?还不如柳妈妈说话来得有力?” “不不不……” 那婆子慌忙摇头摆手,狡辩词还没出口,就被金华砰的猛一拍桌,吓得咚的跪了下去:“大夫人,奴婢说,奴婢说……奴婢照您的吩咐偷偷跟着大爷出去,看到大爷去的是城北一间偏僻的茶楼……奴婢不敢跟太近,远远看着大爷进了一间雅间便准备走,不想,不想才转身就遇上了一位小姐,出于本能就让出路来让那小姐过,那料却看到那小姐去的,正是大爷的雅间……” 柳妈妈听得拧眉,斜眸,便见金华面色狰狞得吓人,眉顿时拧得更紧,刚想让那婆子不要在说下去了,就听金华沉声问:“可打听了那小姐是哪家的?” 那婆子浑身一颤,半天不敢吭声。 金华眯了眯眸:“要么说,要么被打死,你选哪一个?” 那婆子一听顿时魂没吓飞,管不得那么多的赶紧道:“说是太,太师府的庶出小姐,具,具体是哪一位奴婢没打听出来。” 太师府,玉贵妃娘家…… 金华略微愣了一瞬之后,怒火更甚:“轩辕谨,你打的好算盘!” 难怪之前就用一种恨不得她早点死的目光看着她,原来是已经跟人…… 哼,太师府又如何,玉贵妃的娘家又如何,有个二皇子又如何,他以为那废物二皇子能荣登九五任他掌控? 可笑! 第216节 金华阴沉想着的同时,摆摆手,示意柳妈妈把那婆子打发了。 柳妈妈应诺而去,虽说也赏了那婆子,却也顺势警告了一番,再折回来才进门,就听到金华道:“柳妈妈,替我去打听打听那无所不能的百晓门如何联络。”—— 听闻夜影所报,轩辕彻不禁挑眉:“她想找比御医还厉害的大夫?” 夜影点头。 轩辕彻笑了:“看来她想活下去了……”顿了顿,道:“等我回头问问卉儿的意思再说。” 夜影嘴角顿时一抽,这都要先问过夫人,可轩辕彻已经扭头转身去问了…… 夜影面色顿时更加怪异,默默的继续站在那里等,好在并未多久,轩辕彻就回来了,道:“去应了吧,但诊金一定要往高了喊。” “明白。”夜影应诺离去。 与此同时,左妈妈正低调的协助沈欣婷的两位亲信妈妈帮沈欣婷打理恭亲王府的中馈,可,再低调王府也就那么大,左妈妈那么大个人从聚宝苑道流云苑,也不可能没个旁人看到…… 比起其他人的暗中观察伺机而动,四夫人方琳琳可直接多了,二话不说杀到沈欣婷跟前就是直白质问:“二嫂你什么意思,自己人不够用跟我说呀,我陪嫁的妈妈就那么差的入不了你的眼吗?竟然用一个外人还是三房的外人也不用自己人,你脑子没毛病吧?” 对这妯娌,沈欣婷素来无语,碍着轩辕修和轩辕斌是亲兄弟那层,她也不好对方琳琳太不客气,可她客气人家却从来不客气,实在让她头疼:“四弟妹,左妈妈好歹是太后宫里出来的,你好歹……”不要当着人家的面这么喷!是真不怕得罪人还是缺心眼儿? 可,她话却没说完,方琳琳就直接打断她的话:“太后宫里出来的怎么了?太后宫里出来的就镶金镶银高人一等了?” 说着,就大刺刺的走过去围着低眉敛眸想走而没来得及走开的左妈妈,甚是不屑的哼了一声:“说到底,还不就是个下人!” 方琳琳缺心眼不怕得罪人,沈欣婷可怕,何况他们二房素来不得太后的眼,这要是把太后曾经跟前的红人给惹恼了,却谁知道会不会牵扯出什么来?因而,沈欣婷立即拧眉喝了方琳琳一声:“四弟妹!” 照理说,一般人又是妯娌的话,听到嫂子这么沉声一喝,都会抿唇不语的站了一边去,回头再妯娌二人私底下解决,可方琳琳却不是一般人,听到沈欣婷那么一喝,反而还闹上了:“二嫂你干嘛?冷不丁的忽然大叫,想吓死人吗?” 进门开始就没小过嗓门的人,竟然也好意思说别人声大…… 沈欣婷简直无语,却也不得不先缓解当下的转而对左妈妈道:“左妈妈,今儿的事也差不多了,您就先回去吧,回头再有什么不明白的,再跟您请教。” 她这么好声好气,自然不全是因为左妈妈是太后宫里出来的人…… 虽说她出嫁前也学过执掌中馈,可到底欠缺历练和实战,要不这些年也不至于被那两个老虔婆压得死死的,连金华都能捏着她,再加上两老虔婆被恭亲王剥了权丢她个烂摊子就算了,还至今没少下阴绊子,都想着让她出什么篓子好再把中馈抢回去,搞得她晕头转向一个头比两个大,要不是左妈妈过来帮忙及时提醒点拨,她还真就招架不住的要出大事了! 带着感激,自然说起话来客气许多,再加上左妈妈如今的主子是苏静卉,苏静卉不大说话但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好在只要不惹她她倒也是个良善的,而轩辕修又终于软化肯与轩辕彻走近…… 她当然要积极主动一点跟三房起码跟苏静卉搞好关系! 可…… 物以类聚,轩辕斌那蠢才是专业拖后腿的,这方琳琳跟他简直绝配,竟也是不让人顺心! “等等!” 方琳琳直接拦住默默颔首准备离去的左妈妈,蛮横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这院子是你的吗?” 左妈妈抿唇不语,沈欣婷却是气得都笑了:“这也不是你的院子啊,我请来的人,我让她走你凭什么拦着?” “就凭我是恭亲王府的四夫人!” 方琳琳抬高下巴,理直气壮道:“世子爷和四爷是亲兄弟,一家人都不说两家话,更何况是亲兄弟,自是更加不分彼此你我免得让人看笑话。” 顿时,沈欣婷觉得方琳琳不是什么刁蛮任性,而是完全的脑子有病! 懒得跟她争执,直接端出世子妃的威严吩咐自己的人:“陈妈妈,你亲自带两个丫鬟送左妈妈回聚宝苑去,要是有什么狗腿子乱伸要拦,直接抡棒子打!” 反正老四那蠢才已经被史侧妃迷去了心窍指望不上了,二房四房早晚会撕破脸皮,不如就趁此机会赌一把,借左妈妈把这蜂窝给直接捅穿透了去…… 沈欣婷当初流产是轩辕斌造成的,陈妈妈早牙痒痒的了,只是一直不得机会发泄,最近新进门的方琳琳又猖狂嚣张,更是憋火许久,听到这话,当即应得响亮:“是。” 而后,三两步就上前笑眯眯的搀扶着左妈妈绕开方琳琳,并客套的道:“听说左妈妈腿有旧疾,天寒地冻就发作,平郡王妃就是如此才舍不得让你多操劳的带去庄子……还是我扶着你吧,免得有个什么闪失,平郡王妃回头心疼死了。” 左妈妈浅笑:“陈妈妈言重了。”倒也不拒她的搀扶。 方琳琳一听“平郡王妃”就竖直了耳朵,听罢更是不愿放左妈妈走了…… —— 三个时辰后,丹葵到了庄子,瞧见苏静卉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起来: “世子妃的人和四夫人的人打了起来,好歹是世子妃的地盘,人多最终是制住了四夫人的人,可谁也没料到四夫人竟然练过拳脚,趁着乱就踢了左妈妈一脚,不偏不斜正踢了左妈妈的腿,而左妈妈那腿您是知道的,老毛病那么多年,这两年您给她紧着治才眼见都好了许多,总算是要脱离噩梦了,却如今被四夫人一脚又踢断了根小骨……” 苏静卉抿唇听罢,问:“左妈妈说了什么没有?” 丹葵咬唇不肯说话。 水仙都不禁拧眉,低声提醒:“丹葵……” 丹葵却是倔强的继续咬唇不肯说话,但苏静卉却是从这反应猜出了大概:“左妈妈不许你来的吧,你跟青芝串通好,瞒着她来的对不?” 丹葵抿唇,却也不敢否认的点点头,而泪也顿时就落得更凶了。 “自打进了恭亲王府,就是左妈妈一路带着你们,她疼你们,你们自然也分外敬重她,觉得她受委屈了想要报仇也没错,也知道跑来这里告状而不是冲去四房闹,算是冷静了,可……” 苏静卉顿了顿,问:“你们知不知道左妈妈为什么不让你们来告这一状?” 丹葵忙应:“奴婢们想过了,可是……”咬唇,有没有说下去。 “觉得左妈妈用一根断骨换世子妃对我愧疚不值?”苏静卉淡淡的问。 丹葵一窒,忙道:“不,不是,奴婢和青芝只是担心……” 顿了顿,咬咬唇还是豁出去了:“世子妃再愧疚,也终究跨不过世子爷那道坎儿,而世子爷和四爷到底是亲兄弟,又素来偏袒四爷,奴婢和青芝只怕左妈妈到头来是白委屈一场,还连累平郡王妃您落个好欺负的名声,回头那四夫人就愈发的猖狂。” 苏静卉勾唇,浅浅的笑了:“左妈妈这两年确实是用心在教导你们,你们也确实争气了,可惜姜终究是老的辣,师父到底是师父,徒弟还是徒弟,你们想要尽得左妈妈真传,还得撑大了心眼仔细望闻问切才行。” 听到这话,不但丹葵愣住了,就是香儿和水仙都愣在了那里,纷纷错愕的看着苏静卉,就见苏静卉道:“水仙,你一会儿和幼梅一起陪丹葵回去,哦,顺便提醒蓝妈妈她许久不去平安镖局会故友了,去的话带上小兰和阿柳,那两个丫头快憋坏了。” ------题外话------ 推荐蓝牛最新力作——田园小当家—— 编程高手姚若溪前世她天生腿瘸,惨遭抛弃,却在有望治好的时候被亲人抢占存款,混乱中致死。 不曾想穿越古乡村,依旧是个人人嫌弃,处处被欺的小瘸子。 她爹是倒插门,沉闷软弱被欺压。 她娘是狠心肠,刻薄寡恩盼儿子。 姐妹各有心思,亲戚谋划算计。 她那个便宜姥姥还老蚌怀珠,一家几口面临被赶出门的下场。 只是那个把她爹卖出来当上门女婿的爷奶家,根本也无法容留她们。 握紧小拳头,这辈子她决不再隐忍受欺。发家致富斗极品,招来桃花朵朵开。 ☆、190 惨,大快人心 丹葵出门去庄子的第一时间,就有人向吕侧妃通了风,等她带着水仙和幼梅回来,又进门的第一时间便让吕侧妃知道了。 吕侧妃知后一怔,而后便诡异的不禁勾唇:“看来咱们的平郡王妃是想给四夫人点教训了。” 房妈妈却是不懂:“奴婢愚钝,实在没看出什么门道来,还望吕侧妃给个醒,也跟着乐呵乐呵。” “既然平郡王妃眼看要临盆了都还有这个心,我们不搭把手就实在对不住她的用心良苦了……”吕侧妃答非所问的说罢,就让房妈妈近,附耳一句后房妈妈也不禁笑了个诡异。 “是,奴婢这就去办。”房妈妈颔首,便匆匆去办了。 不多久…… 四房枫雪苑,四夫人方琳琳便得知了丹葵去了城外庄子告状,并带了两个丫鬟回来。 不过,方琳琳很是不屑:“窦妈妈你也太大惊小怪了,不过就是带两个丫鬟回来,能把我怎么样。” 窦妈妈拧眉道:“没进恭亲王府之前,奴婢就听说那平郡王妃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又素来对左妈妈敬重有加犹似亲人,如今左妈妈咳咳……却只是派了两个丫鬟回来。奴婢怎么想着都觉不对,就不禁多个心眼的打听了下,才知道那两个丫鬟竟然来头不小。” 方琳琳挑眉:“哦?说说看都打听到了什么。” “两人连着那叫丹葵的,都是平郡王妃的陪嫁丫鬟,那叫水仙的,是打小就侍候在平郡王妃身边的,牙尖嘴利胆子也肥,上次吕侧妃和史侧妃在聚宝苑那一场闹剧,可不就是败在那丫头手里,而那叫幼梅的,说是这两年才跟着平郡王妃的,林家老太爷钦点了给平郡王妃的陪嫁,镖局出身,据说拳脚功夫相当不错……” 窦妈妈仔仔细细的说着,难免有些絮絮叨叨的嫌疑,顿时惹得方琳琳不耐烦的拧了眉,道:“不就是个嘴巴厉害的和个拳脚了得的吗?怎么着,区区两个丫鬟还能上门来打骂我这堂堂恭亲王府四夫人不成?” “那当然是不行的,您可是尊贵的四夫人,她们区区两个贱丫鬟上门来闹事那就是个找!”窦妈妈相当了解方琳琳脾气的顺势马屁了番,而后就拧了眉语气一转道:“不过……奴婢却听说这两位都是太后钦赐的女官。” “女官?” 方琳琳一愣,随即便想了起来:“对了对了,之前那假货和两位侧妃打起来的时候,不就传出来过么,平郡王妃有四个女官来着……” 说罢,却依旧是不屑:“可是女官又如何?说白了还是下人,顶多高级一点,可再高还能高过主子去?哦,身为太后亲赐的女官,她们就高人一等的连我这堂堂四夫人都有权打骂了?” “自然不是。” 窦妈妈暗暗为方琳琳的缺心眼儿叹气,又道:“那左妈妈原本是太后的人,四夫人您是知道的,而太后相当宠爱平郡王妃,也是天下皆知的事,否者怎会亲赐平郡王妃身边的四个丫鬟当了女官呢?不就是怕平郡王妃被欺负么?” 方琳琳拧眉打断她:“所以叨叨半天,窦妈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窦妈妈敛了敛神色,凑近低声道:“女官一般都是宫中出身的,有时会随公主出嫁或是皇子出宫立府随身服侍,通常会有能随时进出宫的令牌,虽平郡王妃那四个是特例了,可偏是太后亲封的,指不定身上也有那样的令牌,所以奴婢怕……” 方琳琳一怔之后,沉下脸:“你是怕那平郡王妃自己不方便进宫,所以派自己的人进宫跟太后告状?” 窦妈妈叹气:“毕竟那伤的是以前太后身边的人,倘若是犯错被逐出来的也就算了,偏她是得长福公主请恩放出来的,若不是她腿脚不好又碍着长福公主的脸面,太后都舍不得放人的,听说如今在太后跟前还是很有脸的,再加上……” 碰一声猛然拍桌,吓了窦妈妈一跳,跟着就见方琳琳霍地跳起来大步往外:“想进宫告状,没门!” 窦妈妈一怔,回过神来方琳琳却是已经风一般的出了门去,顿时大惊着追出去:“四夫人,您冷静点,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 丹葵,水仙和幼梅是顶着一脑袋问号回来的…… 苏静卉只让她们回来好好侍候左妈妈看院子,旁的什么交代都没有,搞得她们一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进城之前,跟同行的蓝妈妈请教,却也只是得蓝妈妈高深莫测的一句:“既然平郡王妃让你们好好侍候左妈妈看院子,那你们就机灵的好好侍候左妈妈看院子呀。” 然后,就先走了,说是赶着去醉仙楼买糕点当礼物,免得完了买不着。 本来醉仙楼晚饭时就最热闹,年初时候更因为苏静卉一句话就大张旗鼓的开始了“外卖”服务,倒是有效的解决了座位不够的问题,让人即便占不到醉仙楼的座位也一样能吃到醉仙楼的饭菜,甚至在别的酒楼坐着也能吃上醉仙楼的招牌菜,当然这种特殊订制那些酒楼也能从中赚一点,所以非常嗨皮的就跟轩辕彻合作了,但…… 如此一来,虽不至于让楼里的店小二满城当跑腿送,却也是明显的增加了大厨和店小二们的工作量,地方就这么大添加太多人手也不好,于是,轩辕彻快刀斩乱麻,原本的糕点开始限时限量买卖,于是,本就受欢迎的醉仙楼糕点往往不到限定时间就卖完了! 略微说得有些远了,回头再说蓝婆子怕买不到糕点,可实际上她们进城的时间已经是醉仙楼糕点停售的时间,换言之,她就算是快马加鞭飞着去,也应该是买不到的,却还是要去,就显得有些…… 到底是水仙脑子快,一脚跨进聚宝苑门口的时候终于想通的“啊~”了声。 丹葵和幼梅还在脑迷宫中乱转着,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不禁吓了一跳,丹葵没好气的拍她:“好好的突然怪叫什么,想吓死人么?” “嘿嘿……”水仙笑了两声,昂头挺胸道:“我终于想明白了。” 丹葵和幼梅一听,二话不说凑近来:“说说,快说。” 第217节 水仙却是神气的要卖卖关子,气得丹葵直接伸手就掐她脖子:“说不说,说不说,再不说掐死你。” “一回来就闹什么呢?”青芝闻讯而来,却是只看到三人,还在那里闹,不禁拉了脸,可眼眶还是红红的,明显在此之前还哭过。 水仙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瞧她那样还跟她闹,当即扯了丹葵那作假掐脖的手往青芝走过去:“走,咱们先去看看左妈妈。” 再顺便密谋一下,而后不多久,方琳琳还真就找上门来了。 守门的婆子不让进,方琳琳直接亲自动手推开,还大着嗓门道:“左妈妈不是受伤了吗?我是来看她的,凭什么不让我进?呐,我可是恭亲王府的四夫人,你们敢动我试试看!” 自从苏静卉住进聚宝苑,那些婆子就开始在这守门,如今算起来也有两年了,还真是没见过方琳琳这样的,顿时无语,却也不好当真对她动手…… “抱歉四夫人,平郡王出门前特别交代过,但凡访者不论是谁,都需要通报之后才能就进院。” 这客气说话的婆子,原本是苏老夫人院里的粗使婆子,险些拧断过水仙胳膊的其中一个,被苏静卉顺势讨来后就跟进了恭王王府,在聚宝苑里也不用做粗使了,就守守门,吃好喝好穿好清闲得很,自然不愿丢了这份差事回头当粗使。 可,她有礼,人家方琳琳却不吃那一套,还蛮横的继续闯道:“要不是本夫人不小心打伤了左妈妈四爷非要本夫人来道歉,谁乐意进你们聚宝苑呀,识相的快点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这一回我可不是不小心的啊。” 嘴上这么说着,眼光却不断的透过婆子们的身缝往里打量,不看不要紧,一看简直浑身肉痛。 苏静卉不过区区三品官的女儿,竟然嫁了轩辕彻那么好的男人,还住着这么气派的院子,反观她,堂堂辅国公的女儿,倒是嫁了个亲王嫡子看着威风,却是谁也不愿嫁的蠢货,闹了那么多笑话就算了,竟然还敢成天用那掉牙的漏风嘴说她这不好那不好…… 呸!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他自己什么德行,竟然也敢嫌弃她! 而那婆子听着方琳琳的话,却是好笑又好气,只是碍着下人的身份不好做得太过,除了死死堵着门不让人进之外,也唯有好声好气的说:“实在抱歉四夫人,规矩如此,奴婢只是下人,无法逾越,还望见谅。” 然,方琳琳却直接就动起手来,使劲一掌就打在那婆子胸口上,生生把那婆子震了个趔趄倒退,趁机大步就进了门:“哼,本夫人就不认识见谅二字,再说了,本夫人可是好心的早早提醒过你了,是你自己不识抬举的,怨不得本夫人!” 她的贴身丫鬟似乎也练过拳脚,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她一个脾性,当即就趁着另三个婆子惊愕不注意,手疾眼快抬手开推,还真就顺利的一下开出了路来,四五人全顺势挤进了院子。 郑秀珠本来是准备以主人身份出来镇场子的,可远远在屋角看到那架势,顿时那叫一个大开眼界的,也不敢出来了,更何况她还眼尖的看到另一边…… “见过横的,却是没见过这么横的,不过这样也好……” 水仙哼道,看了看左右身后的幼梅和丹葵青芝,道:“人家到底是四夫人,我们个个都是下人确实不好跟她动手,不过她那些丫鬟就别放过了,等她们一动手咱们就别客气的往死打回去,那四夫人,照原计划,交给比咱们厉害的幼梅,咱们旁边当当掩护就好,千万别跟她动手,动手咱们就有理也说不清了。” 三人纷纷点头。 “姐妹们,人家身份高,一会儿咱们指不定得挨点痛,虽然咱们皮糙肉厚挨一挨就过去了,可也总不能让她白打不是,能躲就躲,躲过了就继续扑上去,反正不伤她就行,不论如何一定要坚持到救兵来……” 丹葵不耐烦的打断她:“你可真啰嗦,说完了赶紧出去,不然我就抬脚送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水仙嘻嘻笑着和幼梅先往外走:“艾玛我滴亲娘,这感觉总觉得很怀念呀。” 方琳琳这是第一次进聚宝苑,硬闯进来了,却不知该往哪儿走,正要问人就见水仙和幼梅气势汹汹的出来了。 毕竟去庄子之前苏静卉也在府里住了几天,所以她也是认得两人的,当即勾唇笑了,但很快又因为水仙的话僵住了…… “是哪个院子的狗笼没关好让疯狗跑出来,还跑咱们聚宝苑撒野来着?” 水仙直接当没见方琳琳的就吼了一句,吼完才猛然瞧见她的模样,惊呼:“诶呀,是四夫人呀,四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奴婢们失礼了。” 说着,就给面目扭曲的方琳琳颔首福身行礼。 “你居然敢骂我是疯狗!” 方琳琳气急,也顿时找到机会的指着水仙就冲自己的丫鬟下令:“这死丫鬟竟然敢公然侮辱我,掌她嘴!” 那四个丫鬟一听,当即笑着就撩袖子往水仙去。 水仙却是一惊立马抬头的大叫:“诶呀,冤枉呀四夫人,奴婢是真不知道您来,真以为是哪个院子的疯狗跑出来闹事,真心没有说是您呀,您不要硬赖奴婢呀!” 方琳琳气得爆炸:“你在说本夫人自己承认自己是疯狗与你无关吗?来人,给我打!”说着,自己就先抬手往水仙脸上招呼去,可…… “看你胡说八道,还不赶紧给四夫人赔礼。” 幼梅说着,就眼疾手快的把水仙按了个弯腰鞠躬,自己也顺便弯腰:“四夫人大人大量,不要跟水仙计较,奴婢也给你赔不是了。” 怎么看着怎么有礼的行为,却是恰恰好避开了方琳琳要打水仙的那一巴掌,导致怒极使全劲的方琳琳一掌打了空顺势狼狈转个圈还不算,那巴掌竟转了个圈后落在了听令过来准备揍水仙的自己的丫鬟脸上…… 啪! 光听那声响就很疼,水仙和幼梅不禁同时趁着方琳琳等人没反应过来的,不露声色的往后缩了两小步,确保确实离开了方琳琳伸手能及的距离,才抬起头来,水仙更不怕死的惊了声:“诶呀,这是怎么回事?” 方琳琳更是气得无以伦比,火大就又抽着巴掌又甩过去,却只是从水仙和幼梅鼻尖前过而已,压根连两人的毛都没碰到,而她自己却是又一个旋转…… “四夫人小心。” 好在自己的丫鬟接住了她,否则方琳琳就得自个儿甩摔了,可如此也已经是难堪透顶了,隐隐听到院子四下传来窃笑声,瞬间火又飙了一倍,站直起身就歇斯底里的大吼:“给我打!” 带来的四个丫鬟一听,连那被扇了一耳光的,也怨气一起发在两人身上的二话不说就冲水仙和幼梅扑去…… 这时候,该丹葵和青芝出场,咳咳,哦不,是丹葵和青芝闻声跑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丫鬟好大的胆子,不知道水仙和幼梅是太后亲点的女官吗?竟然也敢打!来人,上!” 边说着,就边往那已经扑上水仙和幼梅,构成先攻击罪名的四个丫鬟扑去,拉架是假,打人是真。 开玩笑,她们可是瞧见香儿和水仙跟着翠竹幼梅学拳脚那么好玩,跟着学了好一阵子的,只是一直欠缺机会好好发挥,上次吕侧妃和史侧妃来可算了爽了次,可也上了瘾,这白白送上门来的机会哪能放过,当然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冲啊,杀啊,瞅准能欺负的就使劲揍啊,顺手还帮着自己人把头发弄散衣服撕破,实在挤不进手脚也顺势地上去滚点灰,总而言之势必造就一副她们也被“欺负”得很惨烈的样子来…… 搞清楚,她们最先跟的可是林妈妈,那些下三滥不要脸她们也炉火纯青很有造诣的好吗? 方琳琳还不至于瞎到看不出这混乱中的猫腻,当即气得吼了一声就加入战争,可…… 水仙趁她不备一把抱住她的腰就往后拖,扯着嗓门大喊:“四夫人您可是千金之躯,还是离着远点吧。” 聚宝苑上上下下这么多丫鬟婆子,闲着也是闲着,更何况实在看不惯方琳琳那做派,既然有人开了头,自然个个有样学样趁乱伸手又伸脚,打了人之后直接主动地上去打滚沾灰表示自己也是受害者,以至于方琳琳带来四个丫鬟根本不够分,丹葵和青芝想爽爽还得瞧准机会下手快才行,自然没幼梅这样的高手什么事,倒是正好可以适时救水仙…… 被水仙那么抱住腰往后拖,方琳琳差点没摔倒,更是怒不可遏的用手肘狠狠就要往水仙脑门撞,眼看水仙避不开,好在幼梅手快揪着水仙后领把人就是一拽,嘴上却是骂水仙:“你这么抱着四夫人成何体统!” 水仙也是机灵,后领一紧二话不说立马撒手,这才顺利被幼梅救了,而方琳琳却是如此一来就失去了平衡的趔趄眼看要摔倒,好在丹葵青芝眼尖,合力扯了个她的丫鬟就往那边推,可惜没准,不过没准不要紧,幼梅手疾眼快拽一把就准了,于是…… “诶哟~” “啊——” 方琳琳惊呼,那丫鬟惨叫,主仆跌了个一上一下,方琳琳好好的,还跟着就被水仙和幼梅手快的扯起来:“四夫人,您怎么不小心点?咱们聚宝苑的地儿挺平的啊,怎么好好的也能摔跤?” 顺便,一人踩了那丫鬟一脚。尼玛,叫你嚣张,叫你跑来聚宝苑嚣张…… “分明是你们害的!” 方琳琳的尖叫声恰到好处的盖过了那丫鬟的惨叫声,火大挥手甩开水仙和幼梅就要打,可两人都机灵,一被甩开立即分头跑,害她只能追着一个打,可院子里人那么多,不是这个挡路就是那个碍事,搞得大半天,她只有气喘吁吁的份,压根谁也没打着…… 窦妈妈有些年纪,好不容易带人追过来却已经迟了,远远看到那架势,瞬间明白方琳琳是吃了大亏,也明白了带人冲进去只有被揍的份,当机立断扭头搬救兵:“你去跟史侧妃说一声,我去流云苑告诉世子妃。” —— 窦妈妈亲自跑流云苑找沈欣婷,自是怕方琳琳刚把沈欣婷得罪了,沈欣婷不肯出面帮忙,想着自己好歹是方琳琳陪嫁过来的管事妈妈,辅国公府出来的人,多少好歹应该能卖点脸面,再加上轩辕斌和轩辕修好歹是亲兄弟,沈欣婷跟方琳琳理应是府里最亲的妯娌,可…… 沈欣婷却是早知道了方琳琳带人去聚宝苑,起初还担心得想去解围,好歹不得罪聚宝苑,却不想陈妈妈多个心眼,让人先去看看,果然其然方琳琳进了聚宝苑就吃亏,差点没笑破她肚子。 “一会儿不管谁来,都说我心情不好歇了。” 于是,窦妈妈来自就被告知世子妃心情不好歇下了,谁也不想见。 窦妈妈倒不是蠢的,立即明白沈欣婷是知道了但不愿帮忙,可救人如救火,方琳琳是她主子,她自是要护主的,于是只好在院子里大声嚷嚷:“世子妃,世子妃救命啊,您再不起来四夫人可就要被聚宝苑那群刁奴害死了……” 沈欣婷自是没睡的,在屋里一听气得咬牙:“还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狗,主子爱咬人,狗也爱乱吠。” 贴身丫鬟一边着急:“世子妃怎么办,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哼~”沈欣婷冷哼一声,道:“那就过去呗,反正折腾了这么久了,路上也要些时间,也够那蹄子受的了。” 丫鬟一听,忍不住掩嘴笑:“早听说水仙是个泼辣的,却没想到竟然想出这样的招儿来……”真想快点去看看四夫人那气得扭曲的嘴脸。 她这么一说,沈欣婷也不禁笑了:“可不是吗?可这么一想起来,以前也好在没有跟三弟妹过不去,不然,那般难看的指不定就是自己了。” 丫鬟连连点头,跟着就听到了窦妈妈更刺耳的嚎声,不禁拧了拧眉,刚要在这儿嗔斥两句发泄,就听到沈欣婷道:“好了,出去个人告诉她我已经醒了,梳洗过后就出去,叫她别嚷嚷了,真是的,大白天的又没死人……” 丫鬟应诺,转身出去顺带最后一句也捎上了,顿时堵住了窦妈妈的嘴。 本就天色不早,如此一来二去的折腾,等沈欣婷顺着窦妈妈的意到聚宝苑已是傍晚,史侧妃已经到了,但比史侧妃更早一步到的,是一“收工”就时不时往这边回的九皇子轩辕璟! 沈欣婷一下轿就见史侧妃正好声好气低声下气的在哄轩辕璟,大概意思就是误会,希望轩辕璟不要进宫跟太后告状…… 趁此机会,沈欣婷飞快的扫了院中一眼,只一眼,就差点没忍住的笑出声来。 此时此刻,聚宝苑上下甚至还有郑秀珠和她几个丫鬟的份,都跪在院子里,个个蓬头乱发衣裙破烂满身灰,说多狼狈有多不堪,说她们没被方琳琳和她带来的人打都没人信,而方琳琳,除了头发和衣服有些乱外,整个人好好的,只是被九皇子轩辕璟的侍卫拧着双手押着,而她那四个丫鬟,倒是脸蛋儿都完好顶多偶有抓痕,但没一个脸色不是苍白如纸的,也跪在那里,琴瑟抖得厉害两眼也失神,恐怕伤全在衣服盖住的身上…… 啧,真惨,惨得好大快人心! “史侧妃……” 轩辕璟不耐烦的打断史侧妃的话,沉着脸指着一地狼狈的丫鬟婆子:“你瞎了吗?我三堂兄三堂嫂的人在自己的院子里伤成这样,四堂嫂好好的站在那直到我进来之前还在打人,你竟然跟我说这当中有误会?” 顿了顿,不带史侧妃开口就又怒道:“什么误会?四堂嫂鬼上身不知怎么跑来这边打人?” 史侧妃面色难看,暗骂方琳琳实在不争气,好好的给她机会竟然弄成这样子,面上还是得一个劲的赔笑软声细语哄,可再能说会道,也架不住这场面,再加上左妈妈起初还是在流云苑被伤的…… 正苦于无词,就瞥见沈欣婷,忙道:“世子妃,你可算来了,赶紧来跟九皇子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 沈欣婷却装起了糊涂,一本正色的看了看跪了一地的人,拧眉:“我还比较想来个人给我解释解释。” 史侧妃一听,气得血压飞,暗骂沈欣婷趁机报复,就听到方琳琳怒道:“二嫂你什么意思,自己人不帮帮外人!” “帮?” 沈欣婷拧眉:“我这才下轿子还没搞清楚状况,帮谁了我?” “二堂嫂来得正好。” 九皇子轩辕璟插话间就斜眼过来:“听说二堂嫂如今主持着王府里的中馈,这种事似乎交由你处理比较好,人就先交给你了,我先进宫。” 一听进宫,众人立马想到了跟太后告状,顿时连方琳琳那个缺心眼的都面色大变了:“不许去!不许进宫!” 听到她这么喊,史侧妃真想扇一巴掌过去,可却是迟了,轩辕璟已经拉下来来:“皇宫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许去?你是哪块地里冒出来的葱,竟然不许我回宫!” 九皇子本就是小魔王,仗着太后当靠山醉仙楼混了一年多后更是不得了,说话都动不动就带上浓重的社会气息,听得史侧妃眉头直抖,却还是要道:“九皇子,这是恭亲王府的家务事,您……” “所以我不是交给二堂嫂处理了吗?” 轩辕璟可不吃她那一套,拉长个小脸就道:“怎么?我消息有误,如今府中内宅之事不是二堂嫂主持?那是谁?吕侧妃还是史侧妃你?” 史侧妃差点没被这小魔头气死:“确实是世子妃管……” “那不就结了!”轩辕璟没好气道:“我把人和事给回你们自己的人管还说我多事,真是的,小心惹火我真管上,直接把四堂嫂拖进宫去让皇祖母管!” 沈欣婷可真是没想到九皇子竟然会跑来插一脚,一听当然也惊,她们二房本来就不得太后的眼,再被九皇子一告状,还得了,赶紧道:“九皇子莫闹,我相信史母侧妃一定不是这个意思。” 所谓侧妃,不过说的好听,其实到底还是妾,自然在堂堂皇子面前矮三分,因而史侧妃此时也只有点头的份:“是的是的,是误会……” 沈欣婷懒得给她太多时间装憨人,直接又道:“既然九皇子信得过我,就放心将人交给我吧,只是这进宫一事……” 话没说完,陈妈妈匆匆凑近耳边来,本是压低了声的,却是没能压得多低:“世子妃,丫鬟刚说看到蓝妈妈远远黑着脸就带着小兰和阿柳转身走了。” 第218节 蓝妈妈赫然是聚宝苑左妈妈和容嬷嬷后的第三把交椅,举凡苏静卉出门都会带着她,此番也是跟去了庄子的,怎么会在这?还扭头就走?去哪?不就是回庄子上跟苏静卉说这些事吗? 左妈妈被方琳琳伤了,诚恳道歉,苏静卉或许还不会仔细追究,但整个聚宝苑都被闹翻过来了,她不计较才怪! 莫说是沈欣婷听到被吓,就是史侧妃听到了也不禁面色一变。 沈欣婷赶紧道:“赶紧去追,务必把蓝妈妈拦住了请回来。” 陈妈妈应诺转身就带人去追,却迎面就跟闻讯而来的吕侧妃碰上了,但也顾不得那么多,匆匆行礼就绕道追出门去。 平郡王妃可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平郡王那天不怕地不怕的…… 画面太美,陈妈妈不敢想,只能祈祷自己能追上蓝妈妈,可,又怎么可能追得上! 吕侧妃一边下轿,一边道:“今儿身子不利索,睡过了头,一醒就听说这边闹起来了,赶紧过来看看,诶哟,这怎么就闹得这么严重呢?我管着府中事宜这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无非就是说世子妃一接手就出这样的事,能力不足! 沈欣婷气得刚要顶回去,就听轩辕璟没心没肺的呵呵笑道:“皇叔说吕侧妃上了年纪,我起初还不信,如今一看却是不得不信了,不然早前的事怎么转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呢?嗯,吕侧妃,您真要好好休养保重身子才行,不然记性继续这么衰退下去,早晚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记不住的。” 这话,无疑是在说吕侧妃和史侧妃之前还跟聚宝苑干过架,而当时,他也是有份劝架的…… 顿时,不但吕侧妃,就是史侧妃也是面红脖子粗,气得出不了声,倒是沈欣婷很意外,九皇子轩辕璟既然把事捅成了这样,明摆着已经让她难堪了,却竟然转头又帮她,实在是让她想不受宠若惊都难。 轩辕璟也不给她时间仔细想,直接就道:“好了,不早了,我趁早回宫先,二堂嫂,这儿事就交给你了。” 说罢转身就走,而他的侍卫也顺势放了方琳琳,与始终一旁沉默的苏家兄弟跟上,也这是,众人才发现那对苏家兄弟,顿时面色更加难看了。 九皇子肯定要进宫告状的,而苏家兄弟在,到时候苏渊也肯定会知道,再加上蓝妈妈那边未必追得上…… 怎么想就怎么恐怖! 而这些,方琳琳一点都没意识到,见九皇子如此干脆就走了,威风顿时又起,二话不说冲向水仙就要揍:“你个贱人,是你设计害我……” 她这样,倒是把众人惊飞的魂又拉了回来,沈欣婷当即黑着脸就喝道:“给我把四夫人抓起来!” —— 陈妈妈没有追到蓝妈妈,而蓝妈妈则一路飞奔回了皇城外的庄子,将看到的情况向苏静卉禀报,苏静卉顿时大怒,立即命人准备车马要回府替自己人讨公道,却不想,马车还没出庄子就“生”了,但…… 因为情绪不稳定,母子双双“垂危”! 这样的消息很快传回恭亲王府传进宫,恭亲王府上上下下吓飞魂,而宫中…… 太后也震怒了! ☆、192 顺,就势唱戏 太后震怒,皇上自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又到底是女人家的事引起的,他堂堂皇帝出面责罚也不像话,便交给皇后处理,可皇后娘家偏跟辅国公府沾着亲…… 权衡左右,皇后干脆把辅国公老夫人和五夫人也就是方琳琳的母亲,以及吕侧妃和史侧妃一起叫进宫里,意思性的训斥一顿,而后便引向永乐宫,准备让太后做那个黑脸,如此一来她也算是两边不得罪,甚至还能两边都能捡到几分脸面,却不想,太后那黑脸做得够绝,直接连她都不见! 不见也就不见吧,老人家返老还童脾气像孩子嘛,正气头上不愿见也没什么,偏还让嬷嬷出来交代:“太后娘娘还说,皇后娘娘身为国母这后宫之主,要辅佐皇上又要周旋贵人,忙得很,以后就不用再浪费时间到永乐宫给她个快进黄土的老太婆请安了。” 说白了,就是看穿了她那点伎俩并毫不掩饰的直接给了狠狠一耳光…… 皇后的脸当场就火辣辣的挂不住了。 明知如此很是不妙,辅国公老夫人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厚着老脸讪讪问皇后:“皇后娘娘,您看这……” “看什么看!” 皇后不待她说完就脸一拉,瞪向那辅国公府五夫人:“要看就回去好好看你们辅国公府教出来的好女儿!” 那五夫人顿时梨花带雨好不可怜:“表姐……” “不要叫本宫表姐!”皇后一听更怒,直接打断她:“本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要是可以,她早就想断了这点关系。 那五夫人一听,顿时哭得更伤心了,好似世界末日了一般,而也确实,如果皇后真的不管她了的话,有着那样一个女儿的她在辅国公府就更难立足了,可女儿虽是她生的,她也确有仔细教导啊,只是女儿偏偏像父还跟她父亲臭味相投有样学样互相包庇,她一个说不上话的女人有什么办法…… 皇后此时可一点可怜她的心情都没有,但也到底护短的看不得只自己人在被骂,就干脆眼锋一扫,瞪向吕侧妃和史侧妃:“你们两个也是,好歹是府上的长辈,也不仔细着,尤其是史侧妃你,恭亲王老四虽不是你亲生,可也是你一手带大的,琳琳进门后好歹奉你做婆婆,你竟然也不好好教导她,任她如此胡闹闯下这番祸来……” 吕侧妃虽然也有连带的所谓长辈责任,可到底比起在场的谁都轻,再加上若是苏静卉连同孩子就这么没了的话,就实在太好了,乐还来不及,自是没什么精神压力,皇后怎么骂都点头应是,全程谦卑一副深刻忏悔样。 不过,史侧妃虽然一副面红耳赤样,心里却也是爽的,与吕侧妃巴望的一样——苏静卉和孩子一块就此消失吧! 虽说祸是老四媳妇方琳琳闹出来的,而老四是她带大的,她这个婆婆大半边都名正言顺,可那方琳琳名声本来就不好,可不是她教出来的责任,又怎么可能进王府一两个月就翻天覆地变,又不是苏静卉那妖孽…… 总而言之,祸是方琳琳闯的,归根结底算也是辅国公府教的女儿不好,她可没多少责任,而轩辕斌再不济也到底是恭亲王的亲生儿子,太后的孙子,碍着这些,就除了恭亲王自己之外谁也不能把轩辕斌怎么样,而恭亲王虽然脾气暴躁但却不至于虎毒食子,倒是苏静卉和三房的孩子,若是能顺势没了,她最是高兴不过了! 不过,她们的心思皇后可不是一点看不出来,也提醒辅国公府的同时冷冷敲打她们:“事已至此,你们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祈祷平郡王妃和她的孩子都安然无事,莫存什么侥幸心理,否则……平郡王本就不是好惹的,如今战功高有封地有兵权,更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若是平郡王妃和孩子都没了,就别以为谁能真的置身事外不被牵连了。” 听罢这话,不但辅国公老夫人和五夫人面色顿时苍白,就是吕侧妃和史侧妃也不由的变了色,但很快,还是心存侥幸的往好的方面想了……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而与此同时,京城外轩辕彻的庄子,皇帝派去的御医小队也到了,院首副院首以及陈御医都赫然在列,另还有两位张姓刘姓的御医,连同拉拉杂杂随行的,总共几十来号人。 不过,到轩辕彻跟前的,也就院首副院首以及陈御医等五位御医和各自背药箱的而已…… 轩辕彻面色很不好,也一副很急的模样直接便道:“先去看平郡王妃吧。” 说罢就前面领路,把五位御医领到一间屋子里,屋里烧着好几盆炭火,暖烘烘的,通风也很好,但气氛却很低沉,随侍床左右的丫鬟个个大气不敢喘的模样,空气中一股难以掩饰的血腥味…… 血崩?! 陈御医心一沉,暗道难道是真的?就见院首已经恭敬的跪到了床前去,指隔着丝帕搭上了轩辕彻从层层床幔后轻轻拉出来的玉腕上…… 最多也就三秒,院首的指便触电一般收了,跟着就面色难看的退开起身,对副院首等人道:“你,你们也看看。” 众人一听便知不妙,跟着就听轩辕彻紧张追问:“怎么样?” 院首面色一白,却不敢当下说,只好道:“平郡王稍安勿躁,等下官几位同僚尤其是陈御医也看过后才能定论。” 轩辕彻拧眉,面色也更加不好了,却还是急忙道:“那几位赶紧都看看,拜托了。” 如果真的很糟糕,眼下是客客气气的“拜托了”,却谁敢说下一刻就不是大开杀戒…… 众人敛着心惊,挨个上前,却是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甚至最初陈御医也被吓到了,不过,他比其他御医好,给苏静卉把过脉,近距离见过苏静卉的手,很快就发现跟眼前这只不太一样了。 这不是平郡王妃的手! 没来由的,陈御医暗暗松了口气,可心也只下去一点点就瞬间吊得更高了。不是平郡王妃的手的话,就是别人的,那也就是平郡王妃还好好的,但和平郡王一起另有要命的事瞒着外界…… 仔细手的同时脑中飞转,却也明显比其他御医多用了时间,不禁让其他御医有种看到了曙光的感觉,以至于他松手起身的时候,那四人看着他的目光简直跟看救哭救难的菩萨一般。 陈御医哭笑不得,却也敛稳了神色不敢透露一丝一毫,一副也为难紧张面色难看的模样:“诸位大人觉得如何?” 院首直接道:“陈大人医术精湛比我等都高明,觉得如何?” 其他三人纷纷附和,平日里抢功都不见这般殷勤。 陈御医拧眉:“平郡王妃如此严重,再不止血可就……我,我也实在没有多大把握,不知诸位可有建议良方?” 众人顿时连院首在内都忙说没有,并催着陈御医救人如救火,赶紧先开方救人。 明显,是合伙要陈御医扛下这锅子了! 陈御医倒是习惯了这些人的无耻,却还是摆着难看面色看了看众人,才转头对轩辕彻道:平郡王……” “救人如救火,陈御医赶紧开方下药吧,我相信你,也若是您能把平郡王妃救回来,定然重谢。”轩辕彻直接打断他。 陈御医只好应诺着去开方,开的虽是治血崩的方子,却又故弄玄虚的另从自己的药箱中取出一瓷瓶来,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丹药,只剩两粒了,希望能派上用场。” 说罢,也不等其他御医有时间围观那祖传宝贝什么模样,就直接送到了轩辕彻手里:“既然平郡王信得过下官,就请立即喂平郡王妃服下。” 轩辕彻医术在陈御医之上,哪能看不出瓷瓶里装的究竟是宝贝还是故弄玄虚的玩意儿,再想那句“只剩两粒了”,差点没笑出来,却也一本正色的迅速转入床幔后“喂药”…… 这时,苏静卉虚弱的声音从床幔后传了出来:“孩子……孩子……” “我知道,我马上带御医们去看,你先把药吃了。”轩辕彻煞有其事的哄道。 而后,便没了声音,但似乎床幔后虚弱的人催得紧,轩辕彻只好没一会儿就难看着个脸出来了,道:“既然是陈御医的药,此处还希望陈御医能留下来照看,我先带其他大人去看看孩子。” 副院首忙抢着道:“平郡王妃情况十分紧急,只留陈御医一个怕是不够,下官虽不济,却也说不好能帮上什么忙,就留下来作陪吧。” 院首及张御医刘御医一听,差点没气得踹他,他这分明是怕去看孩子,万一孩子情况很糟糕…… 可气也没用,尤其那刘御医还背负着皇上的特别交代,不可能不去,只好硬着头皮道:“那就请平郡王前边带路。” 轩辕彻刚要应诺,就有听到床幔后苏静卉虚弱带泣的声音:“孩子……一定要救救孩子……否则……否则我也……” “不要胡说八道!” 轩辕彻沉声就打断她的话,道:“这么多位御医在,孩子会没事的,我保证。” 说着,就威胁的瞪向院首和张刘两位御医,明摆着要他们应下,可这种事谁敢应下?更何况他们连孩子是男是女怎么个不好都不清楚…… 张刘两位御医纷纷看向院首。 院首暗骂两人没道义,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道:“下官等人一定尽力而为,平郡王妃稍安勿躁。” “你好好休息,我一定给你带好消息回来。”轩辕彻再次扔下不靠谱的承诺,就带着院首和张刘两位御医去了孩子的屋子。 孩子的屋子离着苏静卉的屋子很近,出门直走再拐弯就到了。 这屋子相对小一些,也烧着炭火围了有好些婆子丫鬟在小床边,一切看起来那么煞有其事,可…… 小床上哪里有孩子! 三人一怔之后大惊,顿时明白了什么的咚一声就跪了下去,个个面色如纸。 “几位御医大人这是在做什么?”轩辕彻居高临下的冷冷看着三人:“还不赶紧起来替我好好看看孩子可还有救。” 都没孩子在那里,救个鬼啊救…… 但没人敢这么说,好在院首就是院首,能当这个头脑子就不是慢的,不一会儿就豁出去的硬着头皮道:“回平郡王的话,孩子情况虽然十分糟糕,但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下官也有一祖传秘方,只要细心调养小心照顾,定然能健康长大。” 但因为到底太惊慌又心虚,声音根本不大。 声音不大,屋里近距离的人是绝对听清楚了的,那张刘两位御医慌忙就要跟腔,却也已经太迟了,轩辕彻突然爆喝一句“废物!”,便抬脚将二人踢了个倒飞破门出院…… 不用细想,两人都指定是只能活着出庄子而活不到开口说出真相那一刻了! 院首不禁浑身一颤,琴瑟发抖,等着自己成为下一个,却不想,等来的却是轩辕彻沉声道:“再给我仔细看清楚,若再说孩子没救了之类的,小心我杀了你!” 这是要放他一条生路,但却也是逼着上贼船的意思…… 院首浑身又是一震,抖得更是风中落叶一般厉害,却别无选择,轩辕彻已经杀鸡儆猴,若是他敢有一丝一毫不轨不合作,那么下场,绝对比那张刘两位更加凄惨! “是是是……” 院首当即屁滚尿流的爬去那小床,仔细研究那团空气到底还有没有“救”。 第219节 初生儿本就娇弱,再加上出生就“不好”,那些随行扛药箱的也就没能跟进屋子去,此时站在被张刘两位御医飞撞破门的外,一个个惊恐的瞪大眼睛却不敢贸然伸脖子,而伸脖子也最多只能看到院首诚惶诚恐的围着那小床“看诊”…… 而据此屋子不远的苏静卉的屋里,陈御医和副院首听到那声响,都不禁吓了一跳,而后就听到苏静卉虚弱而慌张的声音:“怎么了……怎么回事……香儿……香儿……” “平郡王妃,奴婢在。”香儿立马走进床幔后:“平郡王妃您别着急,奴婢这就替您去看看。” 苏静卉立马催她快去。 “请两位御医仔细照看平郡王妃,奴婢去去就来。”香儿说罢,就给了翠竹个眼神,而后便匆匆出门去了。 横竖看着,都是那么回事…… 陈御医虽搞太不清楚状况,却也明白一点——有人成了掩盖事情真相的牺牲品! 而不论是谁,都只要不是他自己就好,也活在这世道下,他实在没有余力去怜悯谁,自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副院首却比他更不明状况,只能靠着猜,以为是院首和张刘两位御医谁说了什么不吉利的话,惹怒了轩辕彻所以被收拾了,毕竟轩辕彻对苏静卉宠爱有加是有目共睹的,刚刚跟苏静卉那么承诺了,所以,一怒之下什么都有可能,想想当初的贤妃,就更觉太有可能了! 香儿很快去而复返,还带回了话:“院首大人希望陈御医能过去一趟。” 这是要拉垫背! 副院首脑中立马过了这么一句,二话不说就催陈御医:“院首大人定然是遇上了什么困难,你就过去看看吧,这儿有我看着,有什么情况立即让人过去通知你。” 明摆着是怕陈御医耽搁了,自己被叫过去,轩辕彻他不敢惹…… 再次见识同僚情薄,陈御医面色不禁更加难看,但也更加没有怜悯之心了,这些人次次如此把他往死路上推,何时怜悯过他?若不是自己医术还行,还不得被他们玩死?可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谁知道哪一天是不是运气就到了尽头,所以,有个靠山撑着就显得是那么的重要了! 打狗看主人,如果他的靠山够硬,这些人还敢如此放肆的次次把他往火坑推么…… 咬着牙,陈御医点头,匆匆顺着香儿的引去了另一间屋子,纵是心里有所准备,却也架不住看到一张空空的小床时的震惊排山倒海。 不过,他也瞬间明白了为何只剩下院首一个人了…… 两位御医围着一张小空床研究“空气有没有救”是非常滑稽可笑的,但屋里没人敢笑,而且个个神情凝重就怕出点什么岔子泄露了让外边那些扛药箱的以及随行的人发现,以至于,在外看来,气氛真的很紧张,“孩子”真的很严重! 既然母子如此严重,几位御医除了张刘两位御医之外,自然不能就这么直接回去,不然病人谁来照看,不过,总是要有人回去复命的,于是副院首自告奋勇带张刘两位御医回去,而院首和陈御医则留在庄子上住,不过…… “平郡王妃的状况我是清楚了,但孩子我没见着,还请两位大人如实告知,我也好回去复明。”副院首死活不肯去看孩子,就怕被院首和陈御医拽进去做一份。 院首面色顿时一阵难看,转头看向陈御医:“陈大人,你说吧……”总不能说,他们其实在那屋子里研究了半天空气吧。 陈御医抿唇拧眉,想着要怎么说的时候,香儿匆匆来了:“陈大人,平郡王妃似乎不太好,平郡王让您赶紧过去看看。” 陈御医一听,二话不说起身就走,扔下院首面色难看的的对着副院首。 “很严重?”副院首不禁凑近院首低声问。 何止严重…… 院首面色难看的艰难吐了四字:“前所未见……”顿了顿,道:“要不周大人晚些再走,一会人也去……” “咳咳……”副院首忽然白着脸咳了几声,而后歉意道:“来时穿的不够厚实,恐怕是有些着凉了,院首大人您说什么?” 院首没瞎,哪能看不出他是装的,心中有气,却也不好戳穿他,虽说这贼船他是被硬拽了上去,可不代表他也想拽上谁就可以拽上谁…… 忍着气道:“平郡王妃和孩子都虚弱着,你既然风寒了,就最好是不要近了,免得传染了贵人,更加麻烦。” 副院首乐得点头,跟着又问:“那,孩子是男是女?” 鬼知道那团空气是男是女…… 院首暗自恼火,就见陈御医回来了,惊讶这么快,却也顺势就岔开话题问他:“平郡王妃情况如何?” “那祖传丹药药力猛,平郡王妃身子弱又……唉,多少总有些不适症状,只能祈祷药有用的暂且安抚了平郡王先再等等看……”陈御医一脸苦恼的说罢,又问院首:“比起这个,两位小公子院首准备如何治疗?” 两位小公子? 院首惊愕一瞬,但也迅速反应过来的装腔作势道:“情况前所未见,还得仔细斟酌斟酌……” 副院首惊愕问:“平郡王妃生的是两位小公子?” 院首看向陈御医,就见陈御医点了点头:“是啊,只可惜……”他们现在看到的还只是一团空气。 副院首又仔细问了问,确保自己如同看过了一般,才告辞带人先行回去。 带人走远后,院首才转头仔细的看了看陈御医,道:“陈大人一直深藏不露,失敬,失敬。” 陈御医也客气的回他一鞠:“彼此彼此。” —— “你确定是两个都是小子?”轩辕彻拧眉又一次追问秦溯:“保证没有看错?” 秦溯冷冷赏他一句:“让你好好学,竟学成这样。” 轩辕彻嘴角抽抽,却也无力反驳,可也怪不了他好吗?他学东西没法像他那么光明正大好吗?再加上那么短时间内要学那么多东西,总有忽略的嘛,尤其女人妇科这一块,他以前是真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要用上,自然偷工减料忽略了许多,再加上找不到那么多实例也就欠缺了经验…… 说实话,他一开始也觉得苏静卉的喜脉跟书上说的不太一样,可他以为是苏静卉的那个特殊原因造成的,哪里想过竟然是给他一肚子揣了两小子。 特么的,居然两都是小子…… 赌气道:“你肯定是看错了!” 秦溯懒得理他,起身就走。本来他是担心轩辕彻搞不定,以防万一做另一手准备直接下蛊操纵的,没想到轩辕彻直接把人拖上贼船…… 某种程度而言,如此倒也是不错的,他也就懒得伸手了。 轩辕彻也不拦他,扭头也去了找苏静卉,看着她那圆滚滚的肚子,好不忧伤。 “不是挺顺利的吗?你怎么了?”完全不知情的苏静卉满头雾水。 不想,轩辕彻竟然抽风的来一句:“卉儿,我知道很辛苦,但再过几年等稳定以后,再给我生一个好不好?” 苏静卉:“……” 这一胎还没生出来好吗! ☆、193 哈,恶人恶报 水仙和幼梅一回来就给苏静卉跪下了认错了:“平郡王妃明明交代让奴婢们好好侍候左妈妈照看院子,奴婢们却把事情弄砸了……您就责罚奴婢们吧。” “起来吧,别装了。”苏静卉靠在软榻里懒懒斜了她一眼:“我没有什么好惩罚你们的,也没有什么可表扬你们的。” 水仙咧嘴一笑,当即就谢恩起了身:“平郡王妃不责罚奴婢们就是奴婢们的福分了,不敢求表扬。” 苏静卉懒得接她的话,问道:“左妈妈如何了?” 说起这个,水仙不禁敛了笑,气愤道:“那四夫人简直疯狗一样,左妈妈那般能忍不惹事的人,她都无端端踢断左妈妈的腿……”抱怨了一通,才叹气道:“唉,左妈妈那腿本就有毛病,虽说断的是根小骨,可到底上了些年纪,大夫说至少得半年才下得了床了。” “半年……” 苏静卉抿了抿唇,勾起,笑却很冷:“这方琳琳好利落的腿功。” “平郡王妃,咱们就这么算了吗?”水仙小心翼翼的问。 “算了?”苏静卉转头向外,看着窗外纷飞的雪淡淡道:“这都还没开始,怎么就能算了?” 水仙等人愣了一下,笑了,幼梅忍不住问:“接下来该怎么办您说,奴婢们上刀山下油锅也不怕,只要能收拾那四夫人就行。” 人都是有感情的,相处久了感情更深,何况左妈妈素来和蔼亲切待她们极好,她们哪能看得她被人欺负而默不吭声…… 苏静卉听罢却是不禁失笑,但也还是道:“接下来没你们什么事。” 水仙和幼梅顿时失望的“啊”了一声,而香儿和翠竹倒是比较淡定,果然,跟着就见苏静卉好笑的回头看着她们道:“我如今可是个小命垂危的人,做太多真的好吗?” 水仙和幼梅这才反应过来,讪讪笑,而幼梅还是脑子不够快的忍不住问:“可您不出头,那谁给左妈妈讨回这公道?” “笨!”水仙没好气的戳她:“当然是咱们平郡王。” —— 因为皇后那番提醒,辅国公老夫人越想越害怕,与夫辅国公一番商量后,便于第二日立即带领众子媳前往城外平郡王名下的庄子告罪,但,被平郡王拒于庄外,并严声警告再不离开直接放箭。 又气又无奈之下,辅国公一家只好离开回京城,却不想,才进城门就接二连三的来了坏消息…… “有人说我们珠宝铺卖假货,正在闹,都把府尹大人请来了……” “城东的张掌柜,城西的李掌柜,城北的陈掌柜都被抓起来了,说是什么以前犯过命事被通缉的,如今有人举报才追来,如今三位掌柜被带走,三家店铺都没人坐镇,乱成一锅粥了。” “这不过年了吗?好些店铺正好到了续约的时间,原本都商量好明日就来洽谈,今日却一起来说找到了别的店面不租咱们的了,已经在搬了……” “还有还有……” 一大群人各找其主七嘴八舌,仔细下来,竟是辅国公府从辅国公夫妇到子媳孙辈,没有一个被拉下的。 辅国公气得血压直线上升:“不愧是财神爷,断人财路不费吹灰之力!”可,如此就想整垮偌大的辅国公府吗?做梦! 才想罢,匆匆就来了一队捕快衙役,领头意思性的给辅国公行了礼后,就道:“有人状告府上五爷日前强抢民女为妾打死了人,小人奉命来将他带回去问话。” 这所说的五爷,正是方琳琳的生父方志谦,本就是标准的纨绔子弟,后更仗着娶了皇后的表妹而嚣张放肆,欺男霸女早已不是头一回,但每每总是因为出身和那个皇后表妹的夫人而卷不起什么风浪就被抹平了去,却不想今日…… 方志谦起先还略微心虚了下,但很快就理直气壮的大声喝道:“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说爷我……” “小人没有证据,但上边命令如此,小人只是个小小捕头唯有依令行事,还望五爷莫怪。”说罢,就冷着一张脸挥手让捕快们抓人。 方志谦大怒,一拳就打向了第一个近身的捕快:“谁敢动爷,找死,不知道爷是皇后娘娘表妹夫吗?” “既然五爷不肯合作,那小人们就只好得罪了,兄弟们,上!” —— 方琳琳从屋子出来,冷笑沈欣婷:“哼,就知道你关不了我多久。” 沈欣婷回她一笑,甚是讥讽,便懒得搭理她的带人转身就走。 “沈欣婷,自己人不帮帮外人,你会后悔的,等着,我会让你好看的。”方琳琳恶狠狠的放冷话。要不是被关了两天一夜没吃上什么好的现在饿坏了,她现在就让这女人好看! 来接人的窦妈妈想拦来不及,只能面色难看的想补上两句冲沈欣婷道歉的话,可听到这话的沈欣婷已经停了下来,还回头好笑的看着方琳琳道:“好,我等着,等着看你怎么让我好看。” 方琳琳一听,火又起了,刚想骂回去,就被窦妈妈拉住了:“四夫人,您如今就别再跟世子妃较劲了,辅……” “她关了我两天一夜也,每天就让人送点狗都不吃的剩菜剩饭来,快饿死我了,我凭什么还不跟她较劲!”方琳琳怒道。 窦妈妈不好说那些饭菜没那么不济,因为都是她亲自准备命人送的,她哪能不清楚什么成色,只不过是真不如之前的就是了,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辅国公府一夕之间出了那么多事…… 四爷和四夫人自打成亲开始就三天两头吵吵打打没消停过,如今四夫人娘家出了这么多事,父亲还被捕快带走了,皇后娘娘明摆着不愿插手冷眼旁观,四爷还不定趁机干出什么来,那些下人却是已经纷纷开始落井下石了。 “四夫人,一会儿您见到四爷可得好好跟他说话……” 方琳琳以为窦妈妈说的是她跟聚宝苑干架被沈欣婷关的事,顿时不耐烦道:“行了行了知道了,万事等我先回去好好洗个澡吃好睡饱再说!” 说罢,一溜烟就先回了院子,却不想,进院没个人招呼侍候就算了,还进屋就看到轩辕斌正跟一丫鬟滚在他和她的床上…… 第220节 那丫鬟,还是她的陪嫁丫鬟,虽说原本就是准备给轩辕斌做通房的,可这个时候而且竟然滚在他们的新床上,实在太过分! 方琳琳顿时大怒,不管三七二十一操起一花瓶就冲床砸了过去:“轩辕斌,你个畜生!” 轩辕斌抬头就见飞来一花瓶,本能就躲,而后那花瓶就不偏不斜的把他身下的丫鬟砸了个破头,那丫鬟应声血喷,差点没当场晕了过去,但如此一来,轩辕斌也瞬间没了兴趣…… “泼妇你回来得正好。” 轩辕斌倒是比预想的要心平气和许多,慢条斯理的下床衣服也不拉整的直接去抽屉拿出一张纸扔给方琳琳:“喏,给你,从此之后咱们就没关系了。” 方琳琳莫名其妙的接过那纸一看竟是休书,顿时大怒,三两下撕了个粉碎扔回去给轩辕斌:“想娶我就娶我,想休我就休我,哪有那么容易,没门!” 轩辕斌嘴角一抽就想骂人,但却是跟着就笑了出来,道:“早知道你会这样,爷另有准备。” 说着,又从抽屉取出一张休书扔过去,但,方琳琳立马就将那休书也撕了个粉碎扔回来。 “你……”轩辕斌气得想打她,但还是忍住了,转头又拿了一张休书。 而,不论他拿出来几张,方琳琳就给他撕几张,他就是准备再充分也有限,眼看最后一张也被撕碎了,轩辕斌再也难以容忍的一巴掌扇了过去:“你个贱人,好聚好散不要,非要爷动粗!” 方琳琳本就饿得发慌,再挨一巴掌,更是满眼金星半天回不过神来,可她没缓过神来压根跟轩辕斌没关系,甚至更好他发现的巴掌拳头脚,一股脑儿招呼过去…… “嗷~,痛!啊~,好痛……” 剧痛中,方琳琳总算回过神,躲不过挡不住,火大的干脆扑抱上去张嘴就咬。本来十二月天冷,大家都穿得厚实就她那点银牙是要不进他肉的,可偏他刚跟丫鬟厮混,衣服还松散着没拉,可以下牙的地方多得是。 “啊!” 轩辕斌吃痛惊呼,二话不说一掌招呼过去,却不想方琳琳竟然有所准备的事先躲过了,还换了个地方下牙…… “啊!你个疯母狗!” 轩辕斌再度痛呼,也彻底恼了,扯不开方琳琳的手,干脆推着她往桌墙就撞,却不想方琳琳这泼妇打架方面的韧劲惊人,虽几番吃痛松过手口,但很快又抓回去咬回去:“轩辕斌,我跟你拼了!” 大喝一声,双脚抵墙借力就猛的反扑回去…… 窦妈妈等人闻声而来,正好看到夫妻两双双往烧得正往的炭火盆摔,纷纷惊呼:“四爷!四夫人!” —— “那炭火烧得正旺,两人这么栽进去不出事才怪……” 水仙说起听来的,嘴角都笑到了耳根:“说是四爷半脸全烫坏了,四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原本顶漂亮的一头青丝如今也烧了七七八八还伤了头皮,这辈子都只能当癞皮狗了,如此还不算,据说皇后娘娘还找了史侧妃说话,意思是不让四爷休妻,人家皇后娘娘亲自开了口,史侧妃自是不好说什么,王爷又不管,就只好让四爷就这么着了,于是这会儿四爷和史侧妃也闹上了,成天吼着是史侧妃害了他。” “恶人恶报,活该!”幼梅忍不住喷了一句增加爽快感。 翠竹则带回另一边的消息:“家里财政吃紧,朝上又遭弹劾,罪状累累罄竹难书,皇上顺势剥了辅国公的爵收回了辅国公府,辅国公一气之下去了,留下的也不过是一堆烂账浑身麻烦,子孙们躲都不及,自然没人去争什么,鸟兽四散一窝蜂全逃了,如今京城已经没有辅国公府,能找得到的方家人也就只有四夫人,讨债的不找她找谁,于是都讨上恭亲王府去,恭亲王自然大怒,也没理由赶人走,而四夫人还伤躺床上,于是就让了史侧妃带她处理……” 水仙听罢忍不住大笑:“哈哈哈,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史侧妃那老虔婆什么人不给四爷找,偏找了四夫人那泼妇,打的什么主意当谁不知道呢,如今可好了,搬了石头砸碎自己的脚!” 苏静卉抿唇淡笑,道:“带风头过去了我能出门了,记得提醒我送份大礼给父亲和外祖父他老人家。” 辅国公财务吃紧这么快这么严重,当然不是轩辕彻一个人搞的鬼,林老太爷也出了不少力的,而朝堂上那些,自也少不了苏渊的手脚。 说起苏渊,原本他是因为苏叶氏而被太子一党的,如今他的女婿轩辕彻上位风头正劲,也就顺理成章的跟着有了独立的追随者,俨然成就新势当头儿的意思…… 朝廷上本就各方势力角逐,各种缘由旧势败落新势起,并不出奇,而苏渊作为朝廷新起势力的头儿,对轩辕彻和苏静卉而言是大好事,但对太子以及叶丞相甚至皇帝而言,却都不是好事,只不过好不好,即便是天子之尊也未必能拦得住! “不用回头了,我已经替你谢过了。”轩辕彻笑着从外边进来,摆摆手示意香儿等人下去。 香儿等人识趣的颔首退下,顺手带上门。 苏静卉哭笑不得:“该是我的事你都抢着做完去了,我还能做什么?” “你?你可忙了。” 轩辕彻一把将人抱上腿,隔着衣服轻抚她已经很大的肚子:“早上起来要洗漱吃早饭在屋里散步,中午要吃午饭散步午睡再梳洗,晚上又要吃晚饭再散步再睡觉……你看,你一整天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多忙啊。” “我忙得都赶上猪了!”苏静卉没好气的瞪他。 轩辕彻咧嘴笑:“猪?别侮辱猪好吗?哪家的猪长膘长成你这样,要亏大本的。” 苏静卉:“……” 轩辕彻笑着掐了掐她有点鼓的脸:“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总而言之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吃好睡好玩好心情好身体好,争取下个月一口气使劲就把那两臭小子给拉出来!” 拉…… 苏静卉无语。 ☆、194 年,静亦不静 时间匆匆,转眼就大年三十,平郡王妃性命虽保住了,但依旧很虚弱,两位小公子的状态也不好,所以陈御医说绝对不能移动…… 太后本就对苏静卉宠爱有加,见此更是怜悯,便亲自与皇帝开口,特允了她无需进宫过年,大年初一免了那些拜年的礼数,平郡王留在庄子上陪同。 太后亲自开口,皇帝自不好不允,还顺势为了脸面好看的赏了糕点和菜肴,让小夫妻两在庄子上过年。 短暂的平静也是平静,对苏静卉和轩辕彻而言也是难得的,不享受白不享受,就是…… “累得陈大人也要在此陪我夫妻二人过年,实在对不住了。”轩辕彻歉意道。 陈御医倒是想得开,也最近跟轩辕彻和苏静卉比较熟了,不禁浅笑道:“在家过年也不过就是热闹的吃顿团圆饭,而来日方长,只要人安平了,日后就多得是机会,何必纠结着一天两天一次两次。” 轩辕彻笑道:“陈大人这份心性实在让人佩服,来,敬你一杯。” “平郡王过奖了,平郡王和平郡王妃才是这般年纪轻轻就有了如今的心性,才真是让人佩服。”陈御医笑着举杯回敬,明显已经没有了之前相处的那份惶恐不安,而这与其说是他适应能力强,还不如说是那对小夫妻感染力强,与他们相熟之后,相处起来自然而然就轻松了下来。 苏静卉虽一直在旁,但一如既往话并不多,也正好不一会儿后,就有人来报说庄外有个姓封的年轻人求见。 封子安? 苏静卉挑挑眉,看向轩辕彻,就听轩辕彻道:“带他到书房去吧,我一会儿就到。” 下人应诺离去,陈御医便顺势起身告辞,说是已经吃饱了,去散散步。 识趣的人素来是讨喜的,哪怕对方是位大叔…… 轩辕彻和苏静卉也不拦他,还起身相送到了门口,又当着他的面命了人暗中随行保护,才放心的放人走。 没办法,庄子里外虽都有轩辕彻的人守着,可当初护送陈御医来的随行却好些人,谁又敢保证谁不是谁的人不会为点利益干出什么事来,到底还是安全起见以防万一的好,而这点陈御医也相当能理解,从头到尾没表现过不悦和异议…… 而送走陈御医,轩辕彻也随后往了书房去,果真来的是封子安。 “百里老将军让小人来问问平郡王妃的情况。”封子安也开门见山的干脆。 轩辕彻道:“麻烦回话百里老将军,她如今情况很好,日子也快到了,但还是会有一段时间无法回去做他老人家的孙子。” 封子安又公式化的报告了一些事情,比如陈述又上交了新兵器,高展不削陈述的拉拢,反倒千方百计的跟乾豹和曹甲等人凑近乎等,就开始了欲言又止。 有些事轩辕彻也听苏静卉随口提起过,却装着糊涂故意问:“还有事?” 封子安没来由的憋了一口,好一会儿才吞吞的道:“没……没有了,那我先回去了。” 轩辕彻点头,还真不留他。 封子安没来由的讪了一把,只好转身往外…… 轩辕彻回头就当着翠竹的面跟苏静卉“聊”了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倒是顿了一顿的,却到底是没有停下来的直接就那么走了……” 说罢,还怜悯的看了翠竹一眼,搞得翠竹又是恼火,又忍不住面红耳赤,恨不得挖个洞干脆把自己埋了。 苏静卉挑了翠竹一眼,没吭声,默默低头喝水,就听到轩辕彻道:“我说翠竹,要不换个人选如何?我那六个侍卫就非常不错,武功也许不如那个封什么,可人品绝对比他强,起码都是不太会说话的笨人,吵架你一定能赢。” 翠竹瞬间更窘了,脸红成猴屁股都不为过,支支吾吾欲哭无泪:“平,平郡王……”呜呜,能不能不要一直拿她开心? 却是半天,挤不出句所以然来,苏静卉都不禁看着她觉可怜,开口道:“行了,就别逗她了,她脸皮子要厚得起来,也不至于拖到今时今日都没点进展。” “这倒也是。” 轩辕彻点点头,又道:“可我们家翠竹好歹是个姑娘家,总不能让她先开口不是,而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吧,谁知道那小子猴年马月才会开口,万一几十年后,我们家翠竹岂不是要陪着她这么耗干青春?多不划算。” 这话一落,就不待翠竹和苏静卉开口,水仙就忍不住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插话道:“那平郡王您倒是给出个主意呀。” 轩辕彻斜眼苏静卉,无声询问苏静卉的意思。 苏静卉好笑的看向水仙:“人家盼着的都不急,你急什么呀?还是想把她送出门后,就轮到你了?” 水仙一愣,窘了:“奴婢哪有……” 苏静卉却当没听到,兀自道:“如此说起来,你们这些丫头年纪跟我都差不多的,如今我都快当娘了,你们却还连个对象都没有……” 话没说完,香儿咚一声就跪了下去:“奴婢不嫁,奴婢终身侍候平郡王妃。” “奴婢也不嫁。”水仙生怕慢了苏静卉就给她点人似得,赶紧也跟着跪了下去。 幼梅差点也要跟着让翠竹落单而尴尬狼狈,好在苏静卉及时开口道:“我和爷是过得多不幸福不美好,才让你们如此想不开,一个个不愿嫁得恨不能遁入空门似的?” 一听这话,不但几个丫鬟瞬间囧了,轩辕彻也囧了个不轻:“卉儿,不要总一本正色的说这种冷笑话好吗?没人笑得出来。” 苏静卉淡淡瞥了他一眼,又低头喝水:“好,我不说。” 轩辕彻更囧了:“我也没让你什么都不说……” 香儿等人面面相视,默契的二话不说识趣的低着头往后缩,往外走,还没出门,就听到苏静卉慢悠悠的来了句:“该嫁的年纪就该好好考虑考虑嫁人的事,我可不是开玩笑的。” 香儿等人纷纷一顿,而后就默默的,默默的缩了出去,脸色都怪怪的…… 待人走后,轩辕彻才道:“不过几个丫鬟而已,没有像翠竹这样自己看上眼的,你给挑了就是,何必如此麻烦。” 苏静卉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便别开了,但跟着脸颊就被他大掌托捏抬起,跟他那双不悦的桃花眼对了个正着:“你还真是懒得一如既往,动不动就懒得解释。” “我是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苏静卉没好气推开他的手:“就知道你会这样,才纠结的想了想,可想来想去,还是不觉有什么好说的。” 轩辕彻“……”了会儿,才道:“你这么明摆着让她们自己挑人,总不至于是无缘无故的吧?” “我只是觉得不是每个人运气都有我这般好,到底包办的婚姻都是不幸福的多……”苏静卉道:“几个都是机灵丫头,还一心一意向着我,我只是不希望她们有所遗憾。” 轩辕彻怔了怔,不禁笑了,对准她的脸就亲了又亲:“我们卉儿如此温柔,她们不拼命维护就是瞎了眼良心被狗啃了。” 苏静卉失笑:“是是是,我在你眼里总是千般万般的好,若是全世界的人都像你这么想可就省事多了。”起码,也不会如今这么多麻烦了…… “有菩萨心肠连蝼蚁都舍不得碾的,就少不了狼心狗肺无端生事的,千姿百态无奇不有才构成了这繁华世界,没事,如同公狗只会爱母狗一样,母猪不会爱上公驴,物以类聚,不是一类的,怎么看有什么所谓?是一类的,越看越百好千好万般好就行。” 如此深远的见解,却换来苏静卉默了默后,道:“那我跟你是哪一类?”竟然还说她比喻各种不好,他的又到底好到哪里去了?什么公狗爱母狗,母猪不会爱上驴,囧,他脑洞是开得多大才能出来这样的言论? 轩辕彻煞有其事的沉吟一会儿,道:“异类。” 苏静卉:“……你赢了……” —— 大年初一,都忙着拜年的时候,轩辕彻和苏静卉难得的继续清净。 第221节 皇帝特许他们不用进宫拜年,而辅国公府的事,也让原本打算想给他们拜年的那些人不敢上门拜年,不过…… 文武百官进宫拜过年后,百里府门前就成了今年京城最热闹的地方,排队等着送礼的人都长长的排满了巷子两头,拥挤得不像样! 可惜…… 百里明镜继续维持着他的高贵冷艳,甚至更甚,直接来个大门不开谁也不接待,自个儿冲宫中回来,都是走的后门! 好在那些来送礼的或者是代表主子来送礼,都挺识趣,见等了半天没个人能进门,也就三三两两的把礼物和各自的帖子搁了门外一角便离去了。 另一边,苏府。 “这是明儿回叶府准备的礼物,大爷过过目,瞅瞅还缺了少了什么没有。”苏叶氏笑眯眯的将明儿准备送往丞相府的礼单摆到苏渊面前。 苏渊看也不看的淡淡道:“你自己决定就好。”顿了顿,又道:“卉儿和她的孩子如今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我实在没什么心情,明天你带灵儿和博儿回去就行,我就不去了。” 苏叶氏一听,不禁恼了,怒道:“大爷这是什么意思?”以前不乐意,可好歹还是会陪着她回去拜年,如今却是…… 难道真如外边说的,如今轩辕彻那女婿势如中天,他也就不屑依附丞相府了?如此一来,那岂不是哪天要划清跟丞相府关系的时候,就休了她?! ☆、195 敌,未死上门 “大过年的,大呼小叫什么?是闲着太清净了要给人寻些口舌吗?” 苏渊依旧头也不抬的淡淡道:“更何况,为人父母担心自己的儿女有什么错?倘若今时今日性命垂危的是灵儿或者博儿,你也能这般高高兴兴的回娘家拜年?” 苏叶氏窒了窒,一时间竟答不上话来,但怒气却并未因此就消了下去,反而更甚,沉声便问:“大爷这是在说我没有一碗水端平?待卉儿到底不如灵儿和博儿?您以为我就不担心她吗?您以为我就不想去看她吗?可娘……” “你那碗水真的端平过吗?扪心自问,你带卉儿真如灵儿和博儿吗?” 苏渊淡淡打断她,依旧不抬头,好似桌上那本闲书比她来得有魅力而且重要太多:“你说是娘阻着你不让你去,可你却为何不想想她老人家为何阻着你不让你去?我和娘紧张的是卉儿这个孩子,紧张着为此牵扯的苏家的未来,而你呢?紧张的到底是什么?” “我……” 苏叶氏张嘴要狡辩,却跟着就被苏渊淡淡的声音又盖了过去:“你嫁到这个家已经十六个年头了,曾几何时是真的纯粹在为这个家想过多少?我对你的要求仅仅只是一心一意的相夫教子侍奉娘,很过分吗?” “难道我没有一心一意相夫教子侍奉娘吗?” 苏叶氏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歇斯底里的吼回去:“都说继母难当,继室何其不是?你以为你不说出口我就笨得一点不知道吗?十六年来你坚持命人打扫那个院子为的是什么?每逢那个女人忌日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动不动就说我如何如何,却为何不看看我为何如此?一个活生生在你面前的人竟然还不如一个早死之人,你让我情何以堪?如此也就罢了,还处处挑我不是不好,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个早死……” 哗啦~啪的声响间,苏渊原本看着的那本书已经砸向了苏叶氏的脸。 书是闲书,但不薄,而且恰恰好是边角砸了苏叶氏的额,疼得她当即就不禁拧了眉面色更加难看,但,也不如苏渊那张铁青发沉的脸来得可怕吓人。 “我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不是因为你是丞相府的小姐,而是因为你是我孩子的母亲!是这个苏府的夫人!可你呢?” 苏渊沉声不高,却咄咄逼人:“你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吗?除了想那些有的没的争些无用的,你还会什么?十六年来可曾真正只单纯以苏夫人的立场为苏府而非丞相府小姐的立场为丞相府去想过处理过很多事?抱怨别人的时候为何不想想自己如何究竟做得哪里不好有没有错,既然你那么耿耿于怀非要弄个明白,我就实话告诉你,无关出身相貌,只纯粹品性你就远远不如含玉,刁钻跋扈愚钝不堪,还自认温柔贤惠聪明过人,可笑至极!” 成婚这么多年,孩子都这么大了,虽说他也从不见得是温柔体贴的人,可好歹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少会重口骂人,今天竟一张嘴就说了那么多…… 苏叶氏面色不禁一阵阵难看,两眼发红没一会儿就落下泪来:“你,你竟然是这样看我的……” “不是我这样看你,而是你所作所为只能让人这么看这么想。”苏渊冷冷说罢,便坐了回去,随手又抽了一本书:“懒得跟你吵,出去!” 苏叶氏一听,更气得心绞痛,张嘴就想顶回去,可顶回去又有什么用,顶回去他就会改变看法对她温柔呵护?真能这样,就不至于十六年都如此了…… 生生将那口气又咽回去,心口就更疼了,但她还是骨气的不出那个声,红着眼挂着泪,扭头就走。 第二天,苏叶氏只是让人送了礼物回去,而并没有带苏静灵和苏云博回叶丞相府拜年…… 叶丞相及其夫人自是很不高兴,不过,他们不高兴该看到的人也全都看不到,所谓眼不见为净心不烦,自然年就过得开开心心了。 但是。 事事往往峰回路转,也许转好,或许转坏…… 大年初八,京城悄悄来了东北关外客,一路打听到了百里府,却并未登门拜访,而是在外一番探查地形后便径直离开,堵去了神机营回百里府的必经之路,杀了百里明镜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此“百里明镜”非彼百里明镜,这伏击注定失败…… 领头的一发现不对劲立马让自己人撤退,却也还是慢了一步,自己的手下为救自己脱险,已经死了一人在这个百里明镜手里,那干脆利落的手法和森冷渗人是寒气,半点不像那夜被他掳入林中的人! 但不管怎么回事,还是先逃了再说…… “别追了。” “百里明镜”淡淡叫住想追的封子安等人,看着掉落地上的尸体道:“看看他的肩头。” 尚泽就近弯身去扒下那人肩头,赫然瞧见相当眼熟的狼头刺青,顿时变色的看向“百里明镜”:“这……” “百里明镜”却兀自策马先行一步,只淡淡抛下话:“割下来,送正主面前去。” 那态度,完全就是“关我屁事不要问我”! 好在,这个人的脾性四人也算是有些熟悉了,封子安还主动道:“我去送吧。” 不多久,那“狼头”肉就被送到了苏静卉和轩辕彻面前…… 轩辕彻面色难看:“投降在线,偷袭在后,胡狼人可真阴险。” “两国已经修订停战协议,胡狼国甚至为此割地以示诚意……”苏惊呼别开眼淡淡道:“只有这么个东西作证,也不可能再说服皇帝出兵胡狼。” 说白了,这事就只能她自己小心! 轩辕彻自然明白这些,却还是控制不住的面色难看,问封子安:“袭击你们的一共有多少人?” “人倒是不多,不过身手都相当不错,尤其那领头的十分厉害,若不是因为交手时什么事分了他的神,只怕秦爷也三五百招内奈何不得他怎么样,更不会拿到这个。”封子安指了指盒子里新鲜的“狼头”肉。 能接下秦溯三五百招的人放眼望去可不多,胡狼国更屈指可数,第一勇士海东青自是在列的,可东北狼口关外那夜百里明镜被掳,罪魁祸首照推算应该是海东青无疑…… 难道,他真的没死? 没死的话,是要找上门来报仇了吧,却堵截住人才发现并非那夜所掳之人,所以分神了…… 轩辕彻面色微妙的与苏静卉相视一眼,见她面色依旧平静如常,不禁汗了汗,倒也不急着说她什么,而是转头对封子安道:“既然如此,恐怕你们的行踪都会被盯紧……那就直至找到对方为止,都别再靠近这边了,我自会另外派人去跟你们联络。” 这是正常的判断,封子安却是一怔之后面色怪异的微妙起来,以至于迟迟都没有应声。 轩辕彻和苏静卉纷纷转眸看向他,定定的看着…… 封子安一窘,赶紧低头道:“是,我明白了,回头就跟他们说。”说完,却不如之前一样扭头就走。 “还有事?”轩辕彻问。 “呃咳……”疯子一愣回神,顿时尴尬不已:“没,没了,我这就回去。”说罢,迟疑的慢慢吞吞的转身,简直就像在等着轩辕彻或者苏静卉在喊住他,可惜,两人都没有喊住他,还在那里旁若无他的秀起恩爱来…… “卉儿,你还好吗?这东西我看着都恶心,更别说你了,不舒服就吐出来,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的……”轩辕彻说着,就突然扬声叫了声:“翠竹,赶紧进来把这东西拿了扔去喂狗。” 一听话一转就变成了“翠竹”,封子安不禁吓了一跳脚下差点没踉跄,待听完,顿时更窘更尴尬了,跟着就见翠竹沉着个脸进来,看也不看他的直接就越过去到了轩辕彻和苏静卉面前,听轩辕彻絮絮叨叨个不停:“把这盒子里的东西拿去拿刀砍个千八百遍剁成肉泥,再扔去喂狗,记住了,一定要喂长得最丑看起来最凶狠的那只,还有……” 封子安慢吞吞的都走出门了,轩辕彻那边还唠叨个没完没了,他又不好在门外等,只好大步要走,却就听到守在门外两侧的水仙低低喷道:“平时嘴挺溜,关键时刻当木头,蠢货!” “就是就是。”幼梅同仇敌忾的瞪了封子安一眼。 封子安哭笑不得,正想问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几位姑奶奶了,就听到素来话不多的香儿淡淡来了一句:“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何必浪费口舌。” 水仙和幼梅一听,顿时低头不语了,气氛霎时间变得很微妙的凝重…… 封子安被吓到了,又想问怎么回事,就听到身后脚步声来,而后翠竹冷冷的声音传来:“好狗不挡路。” “什……” 封子安无语的回头,却就被幼梅忽地伸手推了一把,并没好气道:“都说了好狗不挡路,你还杵着那儿作甚?当门神啊?我们家可不缺你这样愣头愣脑的门神。” “你们今天都吃火药啦。”封子安踉跄几步出去,终于忍无可忍回头怒道,就见翠竹依旧沉着脸看也不看他的就那么直接拿着装“狼头”肉的盒子走了。 封子安张嘴就想叫住她,可话到嘴边又还是咽了回去,因为实在不知道叫住她之后该说什么,却不想如此一来更惹恼了水仙和幼梅,当即水仙就忍不住踹了一脚过去:“姑奶奶今天就是吃火药了,怎么地?” 不过,封子安侧身就避开了,一阵无语,再看翠竹也走远路,干脆拍拍屁股走人:“懒得跟几个娘们计较。” “你……” 水仙还要骂,就被香儿拉住了。 “到底不是我们自己的事,差不多就行,太过了翠竹也不见得能高兴。”香儿淡淡提醒道。 水仙想想也是,也就作罢了,不过…… 封子安离开后,并未直接出庄子,而是,追翠竹去了。他太在意香儿那句“说什么都晚了”是什么意思,必须要去问个清楚。 于是,翠竹再回来的时候,一脸春光喜气洋洋…… —— “海爷为何肯定如今的百里明镜不是当初东北那个?”一魁梧的方脸汉子拧眉问,他怎么看着都觉得今天见到的百里明镜,就是当初那个。 海东青默了默,才抬手捂上胸口,道:“要不是我天赋异禀心脏长在右边,就被她捅死了……”看着那方脸汉子问:“换成是你,你会搞错?” 方脸汉子当即大声道:“若是谁捅了我胸口一刀,就是化成灰我也都能认出他来!” “那不就结了。”海东青白了他一眼,放下手,又道:“好了,都累了,回房好好休息吧,接下来事情还多着呢。” 方脸汉子及其他人纷纷应诺,退了下去。 待人都走后,海东青才又举起了手,闭着眼伸向前方,默默的,默默的举至一定位置定住,再徐徐往下,倏地睁开眼…… “这样也能认错,老子就不是男人了!” —— 贤妃恢复容貌不多久便重新获宠,但,也仅仅只是宠而已,远远达不到信,甚至这宠也不过是为了遮掩某件事的幌子…… 看罢宫女偷偷呈上来的已经被焚烧了一半的锦帕,贤妃面色一变后沉声问那宫女:“你确定是皇上的?” “奴婢敢用项上人头担保,此物确实是皇上。” 那宫女应道:“宫中只有皇上和皇后能用这个颜色的锦帕,而奴婢是亲眼看到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在偷偷烧这锦帕,生怕人看到似的,有点动静就惊跑了,实在不对劲。” 贤妃听罢,面色更加难看,却也侧眸让身边的管事嬷嬷打赏那宫女并送走。 抿了抿唇,贤妃又将那已经揪紧成团的锦帕展开,拧眉盯着那点焦黄边缘附近已经不明显的暗红…… 那是血! 别人分不清楚,她不至于看不出来,而看形状,应该是将锦帕凑近了嘴边喷吐而成的。而倘若那宫女并没有说谎的话,也就是,这是皇帝的血…… 严重到吐血,却一点风声都没有漏出来,只怕比她想的还严重,而这却怎么能行?她现在还什么都没有,怀不上孩子抢不到九皇子,神机营那边那叫百里明镜的又死死扎着脚,陈述那扶不上墙的阿斗只怕斗不过百里明镜,皇上一旦走了,她这个妃子岂不…… “等等!” 贤妃忽然叫住刚要被管事嬷嬷送走的宫女,道:“只要你能将这锦帕再送到本宫指定的人手里并不被她所怀疑,本宫立马赏你黄金百两。” 黄金百两,那对一个宫女而言可是天文数字…… 第222节 那宫女顿时心动的转头回来跪下去:“贤妃娘娘请说。” 不多久,锦帕就落入了皇后手里…… 又不多久,轩辕擎天便被急招到了皇后宫中。 “这会不会是陷阱?”轩辕擎天拧眉看了半天后,道:“早上儿臣还见了父皇,他面色并未见有异,举步也沉稳,看不出什么来……” “这些本宫也想过,可是……”皇后拧眉:“这种颜色的锦帕宫中只有本宫和皇上能用,虽日日有旧换新,可数量也是有据可查的……” 轩辕擎天愣了一瞬,瞪大眼:“难道母后您已经……”查过锦帕数量了? 皇后抿唇不语,却是默认了。 —— 外边如何惊天动地暗潮汹涌都跟城外的庄子没多少关系,日复一日的清静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正月十五。 苏静卉吃饱喝足,照常撑着腰挺着更加吓人的肚子在屋里散步,轩辕彻在旁搀扶作伴,正絮絮叨叨连喷带骂说着两小子什么时候能出来好减轻她的负担,苏静卉就忽然停了下来,一脸平静如水的看着他道:“我好像要生了。” 轩辕彻愣了一下,吓到了:“不会吧?现在?” “现在。”苏静卉老实的点点头。 轩辕彻一听更不得了,当下脸就绿了,二话不说把她拦腰抱起往炕上塞:“你撑着点,我去叫人。” 说罢,不等苏静卉开口就一溜烟的出门去,不一会儿便把容嬷嬷等人一长队的给拽了进来。 苏静卉转头看了一眼,便无语的看房梁去,而容嬷嬷等人则紧张的围了过来检查。 “确是要生了。” 容嬷嬷检查罢就吩咐了香儿等人准备,和另两个太后送来的早已守候多时的稳婆一起准备接生,就看到轩辕彻不走就算了,还围过来,不禁拉下脸来道:“平郡王,平郡王妃马上要生了您还来凑什么热闹,赶紧出去。” “我的郡王妃给我生小子,我为什么要出去?”轩辕彻那墨绿墨绿的脸一拉更加难看,活似谁敢赶他出去,他扔谁出去似的。 那两个稳婆跟轩辕彻不熟,但他磨人的名号却是轰隆贯耳的,因而虽然面色难看,却哪里敢说让他出去,而容嬷嬷也甚是头痛:“平郡王,生娃可是要命的事,何况平郡王妃这还是头胎,还是两,您就行行好……” “行了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别管我。”轩辕彻嫌她罗嗦,也死活不肯走:“既说是要命的事,就该好好去看着平郡王妃而不是我,快去快去。” 容嬷嬷顿时火起的想轰人,就听到苏静卉淡淡道:“就让他留下吧,看看也好,看过之后做个三五恶梦,也就不想让我再生了……” 容嬷嬷:“……” 两稳婆:“……” 轩辕彻:“……” 产妇,你能有点正在生产的自觉吗?你这么淡定让人鸭梨山大啊啊啊~ ☆、196 名,囧囧有神 “大冷天的出这么多汗,脸还白成这样,卉儿,是不是很疼……” “很疼的话别忍着,叫出来也没有关系,现在屋外全安排好了,闲杂人等近不得的……” “要不你咬我也行,我陪你一起疼……” 产房里,苏静卉始终一声不发呼吸都很有节奏的控制着,还没一会儿就懂得如何用力了,搞得容嬷嬷和两位稳婆实在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杵着那里不停的给她擦汗以及等着孩子的降临,可是那准爹轩辕彻,却比正在生产的人还紧张更不淡定,絮絮叨叨从一开始就没用停下来过,莫说苏静卉,就是容嬷嬷等人也实在受不了了…… “平……” 容嬷嬷忍无可忍刚张嘴要让轩辕彻出去,就见苏静卉忽地弓起上身瞪着轩辕彻喝了一句:“你闭嘴!” 轩辕彻立马消声,但一脸的委屈,好在跟着就听到了一稳婆高兴的声音道:“呀,出来了出来了……” 众人一怔,纷纷看去,还真是见那稳婆麻利的抱着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孩,原是苏静卉恼火喝轩辕彻那一声时狠出了一股劲儿,阴差阳错就这么把孩子给生了出来。 容嬷嬷和另一稳婆赶紧一个去帮忙,一个检查苏静卉,而后道:“确实还有一个。” 轩辕彻呆了一呆后,竟也悟到了什么,当即也不去管孩子如何,凑近苏静卉就道:“卉儿继续骂,继续骂,再骂一句另一个就也出来了。” 容嬷嬷:“……” 两稳婆:“……” 香儿等人:“……” 苏静卉疲惫的瞥了他一眼,休息片刻后一把拉过他的手就狠狠的咬了下去。生孩子比预想的还要痛,她不分点给他,实在太对不住自己! “哇~” 刚出生的婴孩第一声啼哭,恰好掩盖了轩辕彻吃痛的倒吸气,而此时屋里也没人有空去管他那被咬了还一脸幸福欣慰的奇幻神色,分工合作的一拨去侍候刚刚出生的小公子,另一拨则等待着另一位小公子的降临。 很快,另一位也出生了,苏静卉除了疲惫之外,一切安好…… 伴着两个婴孩稚嫩但嘹亮的哭声,众人纷纷道喜:“恭喜平郡王,平郡王妃平安诞下了两位俊俏小公子。” 说着,两位稳婆就把两个孩子抱到了轩辕彻面前让他看看,可轩辕彻却兴趣不大,意思性的瞥了一眼就挪开了,甚至而后脸上就有了几分嫌弃的表情…… 苏静卉很累,想睡,却合眼之前正好看到轩辕彻那脸色神情,顿时拧了眉:“孩子怎么了?” 难道畸形了? 不对啊,如果畸形了,稳婆们应该不敢这么满脸喜气的把孩子抱给轩辕彻看才对…… 一听苏静卉那话,轩辕彻便知她是误会了,赶紧要解释,却还是慢了,她已经焦急的又道:“让我看看孩子。” “孩子没事,很好,很漂亮,真的,你放心……” 轩辕彻一连串的安抚根本没有用,最终苏静卉还是亲眼看过孩子,确认过两个孩子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一对耳朵,两手两脚十指健全才放了心。 没好气的白了轩辕彻一眼,苏静卉才闭上了眼沉沉睡去,她已经累坏了…… 轩辕彻窘了又窘,本想说两句圆圆气氛,却见她累得闭上了眼没一会儿便睡着了,就舍不得吵她的开口了。 这时容嬷嬷再次赶人:“平郡王,如今平郡王妃已经安然生产,一切顺利,您是不是可以出去了?您在这儿,奴婢们也实在不好收拾。” “哦哦。” 这次轩辕彻倒是干脆了,也不敢去看苏静卉下身研究孩子究竟是不是从某个地方出来的,免得日后恶梦…… 转身就要出门,忽地又停了下来,回头道:“把那两孩子抱过来。” 两位稳婆赶紧把孩子抱过去。 轩辕彻左看看,右看看,拧了拧眉,问:“哪个是个哥哥来着?” 左边的稳婆福身:“奴婢怀里的是大公子。” “哦,给我吧。” 轩辕彻点点头,伸手就把孩子抱了过去,动作生硬得让稳婆无法直视,但见他虽然生硬不过也很小心翼翼,也就不好说什么了,不想他跟着就把孩子一手抱住,而后伸手更讨另一个:“那个也给我。” 那稳婆也不敢不给,但也忍不住道:“两位公子身上别说胎记,痣都没有,又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搞错就搞错了嘛,反正都是同父母同一天出生的,谁大谁小有什么关系。”轩辕彻嫌她啰嗦。 两稳婆:“……” 容嬷嬷等人:“……” 人家当爹的都不计较两孩子大小搞混,她们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期盼他没有转身就把孩子好混就行,为此,容嬷嬷还特地吩咐香儿和翠竹跟出去,美其名曰是有个什么好照应,而其实,就是预防某郡王把两孩子搞混了,可惜…… 事情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平郡王,您真的确定这位是大公子吗?”香儿不安的拧眉,总觉得此时此刻轩辕彻的保证很不靠谱。 翠竹也同感,不安的抱着另一个盯着轩辕彻。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轩辕彻瞪回去:“我可是他们亲爹,亲眼看着他们出生的,不就放下来掂一掂他们哪个更沉一点吗?怎么可能就搞错了!” 不,您还一个劲的换他们的位置,让我们猜他们哪个大哪个小来着…… 香儿和翠竹纷纷默默。香儿看向翠竹:你看不清楚了吗? 翠竹汗了一把,面色难看的摇摇头:平郡王手太快,我也眼花了。 咬咬牙,香儿道:“平郡王,您能转过身去会儿吗?” 轩辕彻拉长着脸:“干嘛?” “您这么信誓旦旦,应是分得清楚两位公子,不如,让奴婢们来测试一下。”香儿肥着胆子道。 轩辕彻抿了抿唇,哼了一声,转背过身去:“你们要不是卉儿的人,指不定回头跟卉儿告我什么状,我才懒得理你们……” 香儿和翠竹也不管他那些絮絮叨叨,交换眼神后,把两个孩子放下,又各抱起一个后,香儿道:“平郡王,您可以转回来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我这当爹的都不在意,你们紧张个屁。”轩辕彻转过,一边喷一边伸长脖子去看两个孩子,而后,铸锭的指着香儿怀里的道:“这是老大,那是老二。” 香儿和翠竹一听,黑线顿时滚了一脑门。 完了完了,哪个大哪个小真的已经搞混了,回头平郡王妃醒了问起的话…… “瞧瞧你们那什么嘴脸,孩子都给回我。” 轩辕彻没好气的一把就把孩子抱了回来,顺势瞪了两人一眼:“别当我瞎的看不出来你们在想什么,我可告诉你们,卉儿刚刚生下这两只没毛猴子,虽然一切平安,但还是虚弱得很,你们要是敢在她面前胡说八道害她多想什么,我缝了你们的嘴!” 香儿抿了抿唇,颔首道:“奴婢明白了……” 翠竹只能也跟腔。 —— 苏静卉没一会儿就醒了,并坚持要自己亲自喂养两个孩子。 一个平时不大计较的人,倔强起来非比寻常,僵持半天愣是谁也拗不过她,轩辕彻黑脸半天,最终还是答应了…… 事实上,他对苏静卉也没有太大的抵抗力,比凶素来比不过,更是一撒娇就软,这样的结果谁也不例外,倒是太后听说后,差点没笑晕过去。 笑够之后,又不禁感慨道:“如此也好,孩子喝着她的奶长大,就能跟她更亲些……” 不似一般大宅人家也包括她自己,母子之间再亲,也到底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言行举止间被固定的框架锁着,确是有礼了,可真正的情分也随之淡薄了,等意识过来想补的时候,已经定型的补不回来,只能眼睁睁那么看着情分流失,一点一点,日积月累,直至丧尽…… 嬷嬷赶紧安抚道:“太后,身子要紧,九皇子还小,平郡王和平郡王妃虽聪明能干,却也四面是敌,都还指着您当靠山呢,您可要放宽心,莫想那些不愉快的事。” “嗯……不想……不想……” 太后点点头,疲惫的由着嬷嬷时候靠回软榻中,眯着眼道:“如今又多了两个这么小的孩子,哀家更是能撑一天就得多撑一天了……” 可是,她也确实很累很累了…… —— 第223节 如同苏静卉拒绝了奶娘喂养孩子一样,轩辕彻也拒绝了跟苏静卉母子分房睡,承接了本该丫鬟婆子帮忙苏静卉照顾两个孩子的差事…… 容嬷嬷本来打算不论如何一定要坚持己见,把轩辕彻轰出屋去,但苏静卉轻描淡写一句:“他喜欢就随他吧,让他了解了解照顾孩子是多辛苦的事也好,日后孩子也能跟他亲近些。” 别人家不清楚,反正这个小家就是苏静卉说了算,她既然都这么说了,容嬷嬷又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只要黑着脸,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于是…… 我们战场上英明神武,商场上狡诈多端,家里各种妻奴的平郡王同志,当爹的第一天开始,就认真负责的唠叨抱怨个没完没了! “臭小子,你哪来的这么多尿,刚换的尿布又给老子尿,叫你尿,叫你尿……” “气死老子了,凭什么你们想吃就吃动不动就吃还两个一起吃,老子只能在一边瞪眼看着……” “他娘的,你们饿死鬼投胎是不是?吃那么多还吃那么用力那么响亮,纯心想气死老子是不是……” “喂喂喂,都说差不多饿不死就行了,还吃,还吃……” 苏静卉实在听不下去,干脆岔开话题:“两个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想好了。”轩辕彻想了也不想的道:“一个叫轩辕不喜,一个叫轩辕嫌弃,绝对应景。” 敢情当初的轩辕狗剩不是因为…… 苏静卉一阵无语,干脆不理他的转眸看向两个孩子。他不起,她起也是一样的,懒得跟他罗嗦。 说起两个孩子,还挺搞笑,竟两个都跟轩辕彻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像,半点没遗传到苏静卉的模样,尤其那两双小桃花眼,也都是那个漂亮的琥珀色,或许这就是轩辕彻“嫌弃”他们的原因之一,而且也挺奇特的,两个都白白净净,浑身上下一点儿能做区分的标记都没有,甚至耳朵的轮廓形状都一模一样,相似度破99。9%…… 说实话,苏静卉也难以区分,也就实在没有什么权利去指责轩辕彻那近乎不负责任的“今儿看哪个顺眼就让谁当哥”。 毕竟这会儿孩子还小,小心翼翼勉强还能区分,可等孩子大了会跑之后,谁又敢保证真的不会乱?当然,如果两个孩子长着长着就有了差异可以区分,那是最好的,问题是,那未知的未来谁捏得住?还不如这会儿干脆乱着开始,走一步看一步…… 于是,后来“不喜”和“嫌弃”就被一个问题纠结了好多年——自己明明被告知是哥哥,却怎么转身就变成了弟弟? 当然,这些都是愉快的后话,我们先说当前…… 当前,轩辕彻和苏静卉因为两个孩子的到来,提前结束了之前清净的生活,日子在另一番碌碌间就到了正月底,皇帝让他们启程前往西北的日子愈发近了,而这一年,恭亲王也迟迟不去军营,并在二月之前到了次庄子,且恰恰好撞见来看看两个孩子的秦溯。 还是长发自然垂放一身黑的装扮,还是面无表情生人莫近的冷漠样,还是仅仅意思性的客套便转身就要走…… 恭亲王很是无奈,却也不得不放下架子:“秦溯,等等。” 秦溯却直接当没听到,兀自继续往前,且下一瞬很可能就那么消失掉…… 恭亲王一急,顾不得脸面的三两步就追了上去:“我问你,你姐姐秦翎的病,是不是跟我当年中的毒有关?” 秦溯顿了一顿,继续迈开下一步,但恭亲王也不是笨的,更不是瞎的,那短暂的一顿也已让他得了大致的答案,脸色顿时苍白得难看起来。 眼看秦溯就又要那么走掉,恭亲王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才道:“我这儿有支毒箭,需要你看看箭上的毒是不是跟我当年中的是同一种……” 秦溯停了下来,并不言语,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但,已是明显有商量的余地了…… 恭亲王趁机就道:“看过箭后,我希望你告诉我,当年秦翎到底是怎么救我的,为什么我身上的毒会变成她的病。” 秦溯微微侧脸瞥向他,冷冷的问了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仅仅想知道这个?” 恭亲王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秦溯微微勾唇笑了,绝美,却森冷,杀气腾腾,但又转瞬消失了无影无踪…… 恭亲王一惊,忙道:“等等……”却也已经太迟了,秦溯压根不听后话的掠起就走了,转瞬消失了无影无踪。 恭亲王面色难看的站在原地,而后猛然想到了什么的倏地回头,也只能看到轩辕彻一个背影…… 顿时,恭亲王面色更加难看了。 那支毒箭是要杀轩辕彻的,是从轩辕彻那里得到的,秦溯一直就在周围的话,不可能一点不知道一点联想不到,而知道了联想到了,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就应该是守着和秦翎之间的什么承诺…… 秦溯不是好相处的人,但很守承诺,至少答应秦翎的事情他一定会做到,否则也不会一直那么讨厌他却又救他那么多次,而既然秦溯答应了秦翎不能开口就自会闭嘴到底,那么,想知道真相的话,他就只能自己去发现去确认,而…… 发现后确认后,然后呢?又该做什么?他没有仔细想过,也出于本能的不愿去太深入的想,可这,却就是犯了秦溯的禁忌! 知道了也不会做什么,何必知道?不知者才无罪,知而无作为就有罪了,也对本就不公平枉死的人更加不公平,岂能不触怒人…… 秦溯生气不为过,想杀他不出奇,忽然又收敛了怒气杀气,只是因为看到了轩辕彻,想起了答应过秦翎的事,于是干脆走了,反正在他看来,就算留下来说些什么,最终都脱不开一个无意义。 不追究到底,就没用任何意义! 恭亲王站了许久,才恢复面色的往屋子去。 本以为轩辕彻会拒绝让他看两个孩子,却不想,他竟干脆的答应了,还亲自把两个孩子抱出来塞给他:“趁机多抱抱吧,过几天我们就去西北了,日后还没准什么时候有机会看到。” 恭亲王确实是四个儿子的亲爹,可他还真是没怎么抱过孩子,不是不愿抱就是不敢抱,轩辕彻如今忽然塞给他两个,他还真是诚惶诚恐得不得了,力道轻了怕把孩子摔了,重了又怕把孩子捏了,哪里顾得了轩辕彻那话,僵直着慌忙就道:“赶紧抱开赶紧抱开……” ☆、196 气,存心作对 “你确定让我抱开?”轩辕彻神色淡然的反问。 我们威武的恭亲王,此时已被怀里的两个看着就很柔弱的小孙子“吓”得六神无主,哪里有功夫在意轩辕彻此时什么神态那话什么意思,听罢当即狂点头:“抱走抱走,赶紧抱走……” 这些时日的日夜“磨练”,可让轩辕彻已经非常的熟练了照顾孩子,当即哼了一声,一手一个把两个小家伙抱回了自己怀里,不等恭亲王反应过来,扭头就回了里屋去。 恭亲王愣了一下,想叫住他又觉没面子,又此时才发现其实自己压根就还没来得及看清两个孩子什么鼻子什么眼,就不禁忍不住好奇的伸长脖子去张望,可轩辕彻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地,竟恰恰好把两个孩子挡了个严严实实,更转眼就消失了在了珠帘后…… 恭亲王顿时那个恼火的啊,简直翻江倒海一般,却又不好发作无处发泄,如此也就罢了,还跟着就听到里屋传来对话。 苏静卉略显惊讶的问:“怎么这就抱回来了?” “哼,人家都不稀罕,何必凑个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轩辕彻哼道。 苏静卉一阵失笑,道:“都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王爷指定是许久不抱这么小的孩子了一下子难以习惯,你还一塞塞他两,只怕是吓到了……” 她声音不大,但恭亲王在屋外却是听得清楚,顿时就觉这儿媳妇太特么善解人意了,不由竟附和一般的默默点了点头,也好在他是亲王,此时香儿等人虽也在屋外这儿候命,却为表恭敬他而纷纷低眉颔首不去看他,否则瞧见他那呆萌呆萌的模样,还不得如遭五雷轰一般的震惊错愕…… 他可是恭亲王啊,战场上的杀神啊,怎么可以可能露出那样的表情神色来,好不搭噻~ 不过,这些到底香儿等人没看到,屋里的轩辕彻和苏静卉更不可能看到,轩辕彻则当即就应了苏静卉道:“得了吧,你就别提那种人说好话了,在手上时不懂珍惜,没了又后悔懊恼,有个屁用。” 恭亲王一听,顿时面红耳赤,又控制不住怒火中烧,可苏静卉刚刚生产没多久还在月子里,这会儿正在屋里休养,再加上两个还没满月的小孙子…… 即便是他此时再气,也实在不好这个时候咆哮进去,于是,只能憋着。 “何必呢?”苏静卉失笑:“到底是父子,如今你也为人父了,多少也能体谅一点他的心情……” 恭亲王一听这话,面色顿时就缓了缓,可跟着就又被轩辕彻的话气了个半死。 “他跟我能比吗?” 轩辕彻哼了一声,撇嘴道:“嘴不甜就算了,还不愿做点什么来弥补,成天挺着个腰杆自认高高在上,总以忙为借口一年到头不在家,他好歹四个儿子吧,我是庶出的也就算了,二哥和老四好歹嫡出吧,他给换过一片尿布擦过一次屁股吗?没有!反观我,多敬业,当爹第一天开始就殷勤的换尿布擦屁股做人形摇篮,半夜一听到风吹草动立马跳起来……” 絮絮叨叨,将近日来的“丰功伟绩”数了个遍,听得恭亲王比起目瞪口呆,更青筋狂跳。轩辕彻做得越多越显得尽责,无疑就衬托得他这个先为人父的父亲做得越少越失责! 虽然他无法否认那是事实,但轩辕彻那满嘴不客气的言辞也实在让他控制不住的来气…… 苏静卉失笑之余,也懒得跟轩辕彻继续理论下去,只道:“过几天我们就要去西北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就让王爷好好看看两个孩子吧。” 这话一落,恭亲王面色不禁有些微妙,但又忍不住隐隐期盼轩辕彻会再把孩子抱出来,好歹让他看清楚两个孩子的模样,却不想轩辕彻是存心想气死他…… “别管他。” 轩辕彻哼哼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回头路后悔药,给他时他自己不珍惜怪得了谁?管他不郁闷懊恼个够去,嗯,就这么决定了,咱们去西北后,没个十五六年的不回来,孩子们要是问起,就说他们祖父是个传奇物种,只生活在传奇里,*凡胎只可远观不可近触,西北郡王府离着京城恭亲王府正好够远,他们要瞻仰,在郡王府里瞻仰就行了。” 苏静卉一阵无语,而后不多久,就听到恭亲王离去的声音,光听那咚咚的脚步声就知道老人家气得不轻了。 看了看故作逗儿子正欢的轩辕彻,苏静卉哭笑不得的嗔了他一句:“你这又是何必呢?他到底上了年纪了。” 明明彼此间关系没有那么恶劣,却非要针锋相对你扎我我捅你才高兴…… 轩辕彻哼哼了声,没搭腔。 话说恭亲王,气呼呼的就要离开,却在出庄子门时被也侍卫拦住了。 那人,正是轩辕彻的贴身侍卫之一。 听罢侍卫的话,恭亲王神色微妙而复杂回头看了看庄子,便抿唇不语的离开了,而第二天一大早,他的贴身侍卫又亲自送来两份金边红贴…… 一贴上写着:轩辕天翔 另一贴则是:轩辕天翊 轩辕彻看罢,撇撇嘴:“折腾半天一夜也不过差强人意,果真是莽夫一个,抽刀就快,提笔要命。” 那侍卫汗了汗,当没听到,也由此话听得出轩辕彻算是接受了这两个名字,而事实上,就算不是这样两个名字,轩辕彻也还是会接受,否则昨天也不会特地命了侍卫等在那里…… 颔了颔首:“平郡王若是没有旁的吩咐,属下就回去复命了。” 轩辕彻点点头,也不命人送,直接揣着两个帖子就进了里屋给苏静卉,轻描淡写道:“瞧,老头子又摆架子了。” 苏静卉虽然不出门,却不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点破他,拿过两个帖子看罢,勾唇浅笑道:“天翔,天翊……大飞不动曰翔,直刺不动曰翔,天翔,既高高在上又可攻可守……” 说话间,轻轻挑了轩辕彻一眼,见他又故作去关心儿子尿了没,也不说他什么,兀自继续道:“辅佐,帮助,拥戴即为翊,天翊即同老天辅佑……不论是天翔还是天翊,二则皆带羽,羽即为翼,可以随时振翅高飞天上天下畅通无阻的意思……实在比你那不喜和嫌弃强太多,我很满意。” 她很满意,也就是压根不管他还有没有旁的意见就这么决定了! 轩辕彻一阵无语,总算从两儿子的屁股上将目光移向苏静卉,却对上她那双含笑似什么都已经看清看透的眸,顿时不禁就是一窘,迅速又把目光移回两小屁股上,嘟囔道:“这么看着我干嘛?反正这个家你说了算,我反驳也没用……” “今儿我允许你反驳。”苏静卉还真就直接给点颜色便开染坊。 轩辕彻一听,又是一窘,俊脸微微泛起淡淡的红晕,也不搭她的腔,而是沉着声骂两儿子:“又尿,又尿,才多久你们又尿?你们一条到底是要尿多少次?这么多尿不许喝奶了,下顿该吃饭!” 苏静卉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换来轩辕彻一个抱怨的斜眼也不在意,还兀自凑近去在两个儿子粉嫩的脸上各亲了一口:“没事,继续尿,放心尿,你们爹可尽责了,为了你们已经练就了一手换尿布的好功夫,你们可不要辜负他的努力,让他一手好功夫无用武之地。” “卉儿你……”轩辕彻好笑又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而后把脸无耻的凑过去:“你怎么能厚此薄彼,我也要。” 苏静卉推他嗔道:“两屁股还晾着呢,着凉怎么办。” “所以你利索的快点给我不就结了吗?”轩辕彻又凑过去,手上就是不动,明摆着苏静卉不亲他,他就让那两小屁股继续亮堂堂。 “都多大的人了……”苏静卉好笑有好气的嗔了一句,到底还是亲了过去,不想,他竟脸一转,把嘴凑了过来。 苏静卉顿时一阵无语,而轩辕彻却是笑眯眯的满脸开花:“余下的我一会儿再收。”说着,就转头利索的给两小屁股换起尿布来。 不得不说,轩辕彻除了那张嘴之外,绝对算得上是这世界数一数二的模范好爹了,至少,当下许多方面是苏静卉都不得不佩服的…… 这时代的大男人,肯给自己孩子换尿布已经很难得了,还换得他这么利落的,只怕放眼整片大陆也真找不出几个,起码,身为女人身为娘的她,都忍不住要甘拜下风。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轻佻的语气,拉回苏静卉略微游走的神,看去就见轩辕彻一手抱着一孩子往炕一塞,就折回来饿狼之势般扑来。 “别闹了。” 苏静卉没好气的抬手拦住他:“我现在可真没力气跟你闹。”何况过几天他们就要启程去西北,路上还不定会遇上什么,她必须得储存精力才行。 轩辕彻扯开她的手,直接滚上床搂住她:“爷已经禁欲大半年,还不许我抱抱,什么道理?” 第224节 苏静卉见他当真只是抱着她而并没有不轨行为,也就懒得理他了,还顺势将头枕上他胸口,舒服的眯着眼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砰砰,砰砰,总觉得每一下都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静默许久,轩辕彻冷不丁的忽然问一句:“卉儿,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也许……” 苏静卉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的道:“是清净平凡的日子吧,不过毕竟没有拥有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要的。” 轩辕彻怔了一怔,呵呵笑了起来,抬手轻轻揉着她的头把玩她的发道:“你的回答总能出人意料,但又总是最真实的让人心动。” 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人在拼命追求自己不曾拥有过的,总觉得那不曾拥有过的就是最幸福最美好的,却并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就是最适合他们,盲目的追求,而后迷失在追求的道路上…… 她却是完全不同的,会以防万一防患于未然,但,又完全不会去策划未来,无论情势再恶劣她也能从中找到平衡点,从而满足于当下,总能满足于当下,这是一种心态,是一种造诣,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我何德何能,居然能娶到你……” 轩辕彻感慨着,就在她额上轻轻的亲了亲。 本习以为常到理所当然而又微不足道的事情,却被他感慨成那样,苏静卉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你不嫌我性情太冷淡就不错了……” “你很冷淡吗?”轩辕彻挑眉,明显带着调侃之意。 苏静卉喃喃:“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懒得理你。”说着,就要挪开的睡到一边去,却被轩辕彻紧紧搂着,根本动不了。 轩辕彻没好气道:“你最好乖乖的别乱动啊,否则我可不保证不会干出什么来……” 苏静卉默了默,道:“要不……” “你最好闭嘴。” 轩辕彻直接沉声打断她:“我是正常男人没错,但我也比你想象中的更挑剔,更脾气不好,你最好三思后言不要说出什么欠揍的话来,否则,哼哼……别以为在月子里我就不敢打你。” 苏静卉一阵无语后,道:“我只是想说……算了,现在我不想说了。” 轩辕彻愣了一下,低头看她,却见她已经闭上了眼,倒是看不出生气的模样,可…… “咳咳,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诶~,别装睡呀,我错了还不成吗?” “真睡啦?不是吧?开玩笑的吧?” “唉~” —— 此时,醉仙楼。 冷不丁的啪嚓一声,九皇子轩辕璟正在喝水的杯子忽然裂了,他一惊本能拿紧杯子,却反而促使了杯子更快的碎裂,噼里啪啦就滑出他指尖,碎落一地…… ------题外话------ 推荐:七萌主携小小七,重新回归,最新爽文《宠妻之夫人猛于虎》重磅来袭,喜欢的一定要放入书架哦~ ☆、198 逼,不从也从 听闻茶杯落地声响,苏云览和苏云群感觉靠过来,竟见刚刚还好好的九皇子轩辕璟此刻竟面色苍白一片,大惊:“九皇子,您怎么了?还好吗?” 边询问着,就边要搀扶轩辕璟坐下,但,轩辕璟却不肯动,面色难看的抬起手摸着自己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好痛……” 苏云览和苏云群顿时一怔,赶紧道:“您还是先坐下,小人马上让人给您请大夫来看看。” 说罢,就二人默契的又要把轩辕璟往一旁的椅子上送,可,轩辕璟还是不肯动,还没头没脑的来了句:“不行,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我要回宫一趟……” 猛然想到了什么,小脸霎时间苍白如纸,而后不待苏云览和苏云群反应过来,就一转头冲了出去。 随行的侍卫听闻茶杯声响赶来查看,却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见轩辕璟冲了出来,而后,苏云览和苏云群飞快跟上,好在擦肩而过时苏云览提醒:“九皇子说要回宫,赶紧跟上。” 轩辕彻自打去年把醉仙楼扔给卫昇津打理后,卫昇津就隔三差五的得来一趟,毕竟有些客人到底得罪不得,以前他倒也没有怨言,谁让那时候轩辕彻去了东北打仗,好不容易回来又发生了一系列事,让他也实在开不了那个口让轩辕彻回来,又不好让轩辕凌一堂堂四皇子来坐镇,也就这么撑着了,可…… 如今秦盼蝶也快生了,家里那些豺狼虎豹实在太可恶太阴毒,他是真怕秦盼蝶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招架不住,恨不得日夜蹲守在一旁,再加上听说苏静卉和两个孩子的状况最近已经稳定了许多,不禁想跟轩辕璟打听一下,却不想,不找的时候哪哪都能看到那小魔头,可真要找起来的时候竟然哪哪找不到,好不容易看到了,他又一溜烟的直接从身边跑过去了。 卫昇津愣了一愣,二话不说转头几个飞步将人拉住:“赶着投胎呢?这么急?” “急事!放开!” 轩辕璟立马就挣,可却没能挣脱,当即火大的抬头瞪向卫昇津,那一瞬间,双眼迸射而出的竟是超脱他年纪的寒气,咄咄渗人。 卫昇津吓一跳,不禁放手,愣愣回过神来,却不及问任何,轩辕璟就拔腿又跑掉了,而后,苏云览和苏云群带着侍卫们呼啦啦跟过。 手疾眼快,卫昇津又一把拉住苏云群:“九……” “具体不清楚,但九皇子忽然说要回宫。”苏云群扔下一句,用力一甩卫昇津就又追了上去。 本来他和苏云览还以为是九皇子没拿稳茶杯所以打碎了,或者是不舒服打碎了,可九皇子却忽然说要回宫…… 他,不禁忽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他也相信,苏云览也是如此,否则不会面色这般凝冲冲跟上。 追上苏云览,苏云群低低问了一句:“要不要派个人……” “没搞清楚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两年多的历练,已经让苏云览沉稳冷静许多,低低道:“如今不过猜测,胡乱放言一不小心被谁听了去,可是要命了。” 要的,还是他们全家老小的命。 苏云群抿唇点头,一路追着轩辕璟往后边马厩去,却不想,经过厨房时半路竟然还杀出个苏云博…… 说起这苏云博,当年厚着脸蹭进来,起初还以为扔他在厨房里混一阵子也就知难而退了,而也确实,他有一段时间明显是要打退堂鼓的,却不知为何后来又没走,甚至被他们收拾了也不走,又到底是工部右侍郎的嫡子,平郡王妃的嫡亲弟弟,就算是九皇子也总不能一直扔他在厨房,免得回头传出什么来让为父为姐的两位难堪,就只好拔他去了糕点房做伙计,如今仔细算起来,时间还真不短了。 “九皇……” 苏云博本是要向轩辕璟行礼的,可轩辕璟直接看也不看他一把推开就冲了出去,而他踉跄站稳后倒也反应快,二话不说拽住苏云览:“这是怎么了?要去哪?” “回头再说。”苏云览直接挣开他的手,扔下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追了出去。 若是以前,他是绝对不敢如此甩开苏云博的手的,毕竟苏云博是嫡子而他是庶子,嫡庶观念的束缚,以及从小到大反抗就会被暴打,让他从未想过可以有反抗还手的一天,可如今,反抗还手平起平坐的说话,都已是习以为常的事情,这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拥有了靠山…… 这两年的所见所闻所遇,让他们太明白靠山的重要性了,如此一来,他们自然不能让他们的靠山崩塌,不论如何,千方百计不择手段也好,他们都绝对不能让他们的靠山崩塌! —— 与此同时,皇帝已经面色复杂的匆匆赶到了永乐宫,直奔太后寝宫床前。 此时,太后已经油尽灯枯,睁眼对她而言都是浪费多余的力气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她很清楚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猛药,所以,她拒绝了秦溯的冒险施救…… “先帝来接哀家了……” 到底是自己的生母,听到这么一句来自灵魂的满足叹息,皇帝还是控制不住的浑身一颤,激动道:“母后……” 后面的,却说不出口。 太后微微勾唇,虚弱,却惊人的灿烂:“傻孩子……这是好事……哀家盼着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真的很久很久了……” 皇帝喉咙一哽,竟然又不知道说什么:“母后,您……” “皇上。” 太后虚弱的打断他的话,笑也慢慢凝结收敛了,而取而代之的,是两行清泪陡然自她眼角滚出:“哀家可否在最后,求您一件事?” 太后一生坚强且倔强,哪怕当年最艰辛的时候,皇帝也未曾见过她落一滴泪,唯一的一次还是先帝走的时候,而如今,太后竟然泪落成这样,皇帝不禁心为所动,一激动就不由道:“母后莫说求,您只管说,莫说一件,只要朕能办到的,朕一定照办。” 恰好此时,恭亲王也匆匆到了…… “正好人也到齐了……” 太后勾了勾唇,泪却没有止住,幽幽叹道:“皇上有手握重兵的恭亲王及文武百官辅佐,哀家很放心,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均已成年,哀家也很放心,七皇子稍小,但也好歹有生母淑妃庇护,哀家也很放心,可九皇子……” 说到这,不禁哽咽了起来,泪顿时落得更凶了。 皇帝忙道:“母后放心,九儿朕定会仔……” “平郡王刚为皇上拓得东北大片新疆,新疆土尚不稳定,定然有不少事要皇上操劳的,与国家大事相比,九儿算得了什么……” 太后幽幽一叹,泪转瞬又滚了出来,唇角却是勾着的:“想当初,九皇子抱到哀家面前时,才那么一点点大,如今,俨然已经算得上是个小小伙子了……” 皇帝也不禁感慨:“是啊,一转眼,九儿也这么大了……” 恭亲王默默跪在一旁不吭声,抿唇听着太后和皇帝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忆感慨,半句话不插,也没有插的必要,而不多久,就听到太后幽幽叹道:“九皇子才十一岁……唉,哀家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了。” 皇帝张嘴就想说什么,却还没出口,就又见太后泪簌簌的摸索着拉住他的手,道:“皇上,哀家求您,让九皇子随平郡王去西北,可好?” 皇帝一怔,惊愕之后心顿时一沉,拧眉道:“母后,您也知道九儿才十一岁,西北那地儿常年战争,一个孩子去哪儿实在……” 轩辕璟再如何,也好歹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不似当初轩辕凌去南海城好歹已经成年多少能自保,一个才十一岁的皇子去西北,而且…… 照轩辕彻的手段,轩辕璟一旦跟着去了西北,指不定就能闹腾出什么花样来,到时候,西北就甭想在他有生之年收回来了! “哀家记得,当年平郡王去西北的时候,才五岁……” 太后说着说着,竟不禁笑了起来:“原本不怎地孩子,可不就是去了西北回来就变得猴精猴精的,那时候哀家就觉得,西北那地儿倍儿练人……” “九儿如今也不差。”皇帝顺势笑道:“调皮捣蛋半点不输平郡王当年,不然也不会获封小魔王了。” “光会调皮捣蛋有什么用,真本事一点没有,没有哀家和您庇护,您倒是瞧瞧他变成个什么样……”太后叹气:“皇上,哀家也是前思后想才做的如此决定,平郡王那孩子看似总胡闹,但实则有勇有谋,每一件事分寸都捏得极好,要不然,又怎能一去南海城就为您去了心头大患,一往东北,就为您扩出大片疆土……” 这些都是事实,皇帝也不好否认,更何况恭亲王还在旁边,恭亲王手里还有支毒箭! “母后说得是,可……” “唉……”太后幽幽叹气,也松开了握住皇帝的手,泪又流了出来:“虽是哀家最后所求,可皇上顾虑重重实在信不过平郡王这亲侄,也就只好算了……” 皇帝一听,顿时面色难看至极。 他以孝治国,素来以身作则做天下表率,若是太后这“最后所求”他不答应又传出去,岂不是落个大不孝的罪名?再加上恭亲王就在一旁,那句“实在信不过平郡王这亲侄”,简直就很有离间的意味,本就有毒箭之事,再不答应岂不让恭亲王更加恼火?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来? 恭亲王手握重兵多年,平郡王这两年又一露头就势难挡已经得了封底兵权,再加上西北秦家,平郡王妃的娘家苏家最近也势如破竹…… 这些一旦达成共识剑指一方,可不是开玩笑的! 皇帝越想面色越难看,余光瞥了下恭亲王,就见始终不语的他低眉颔首跪在那里,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实在说不好心理在想什么,更加烦躁不安…… —— 话说轩辕彻又嘴贱贱的把苏静卉给惹了,正忙着道歉,就听到马蹄声狂奔近庄,不多久,侍卫就到了门外禀告:“平郡王,宫中急召。” 轩辕彻一怔,抿唇,怀里装睡的苏静卉也睁开了眼,二人相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所想。 苏静卉幽幽一叹,道:“去吧,我们在家等您。” 轩辕彻已收敛了那些不正经,抿唇点点头,在她额上亲了亲,就翻身下了床去,飞快的换了身衣服便直接出了门。 一路狂奔,宫门口刚好看到半路上得到消息而面色苍白的轩辕璟。 看到他,轩辕璟顿时宛若见到了救星一般两眼亮了起来,发抖的身子也不抖了,可嘴里吐出来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三堂兄,你来得正好。” 第225节 “我是被宫中禁卫通知来的。”轩辕彻叹气,揉揉他的头:“该来的总回来的。” 宫中禁卫通知的,就没用再施救的可能了…… 轩辕璟浑身一震,小脸霎时间更加苍白得吓人,浑身又抖了起来。 “最好不要哭。”轩辕彻微微勾唇,一伸手就将他拎上了自己马背,待宫门一开,立马策马冲了进去:“不然,可是会被骂的。” 轩辕璟忙抬袖抹眼:“都是你太快了,灰尘都入眼了,一会儿我要是被骂,指定拖上你。” ☆、199 离,迁往西北 太后走了,真的走了…… 突然,又不突然。 为表孝敬,就算是苏静卉的这样“身子不好”的,也一样要进宫哭丧,倒是两个孩子,太后临走前许了话,道是恭亲王府子孙多磨难,好不容易才有了那么四个,却是一傻一失踪,这小的两个又“虚弱”不堪,就不要再折腾孩子了,待到他们长大会走会跳时,再去皇陵给她老人家磕头就成。 九皇子跟去西北的事皇帝都不得不应了,又何况这区区小事,再者,顾忌恭亲王也是其一…… 皇家葬礼,自是不用言喻的隆重,更何况去的这位,还是这个国家德高望重的太后,而作为子孙的平郡王,当然也要留下来尽一些孝道,倒是阴差阳错推迟了出发前往西北的时间,给了苏静卉和两个孩子缓一缓的时间。 皇帝答应了让未成年的九皇子跟随轩辕彻去西北“历练”三年,也就算是默许了把九皇子三年的监护权给轩辕彻,而待到三年后,九皇子就十四了,虽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有了充足的理由拒绝贤妃养他在名下! 毕竟,十四岁已是小伙子,不少人这个年纪已经成婚,贤妃好意思开这个口,九皇子也能理直气壮的直接拒绝,再不行,来个离家出走扣她个逼走皇子的罪名…… 当然,这是太后能做的最坏的打算,但她也很清楚,再谨慎的谋划也赶不上一个变化,事情会如何发展到底要看九皇子自己的造化,只是,她也总不能什么都不做,而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样了。 举国哀悼间,时光匆匆而过,一转眼,三月眼看就要走到了尽头。 十日前,皇帝将恭亲王叫到身边一番感叹之后,隐晦的提醒轩辕彻该启程前往西北了,恭亲王倒也不拒,应诺回来后便吩咐轩辕彻准备。 而启程前,容嬷嬷从得知这一消息开始就面色微妙变换,在苏静卉跟前几度欲言,却每每看着苏静卉那平静淡然的容颜,又不禁止住了。 平心而论,苏静卉真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主子,她宽容,她大度,她不刨根问底,甚至大方的给予,在不管事不问事间,悄无声息就给了身边这些下人最大限度的自由,而自由,对于这个世界下阶人而言,是多么奢侈的东西…… 有些话,容嬷嬷真不知如何开口,但启程之日越近,她就越不得不开口,可人再次到了苏静卉面前,再次话到嘴边吐不出来。 好在,苏静卉是善解人意的,哪怕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聚宝苑说大不大,可说小也实在不小,但君命难为,匆匆说搬就是得搬的,好在物是死的人是活的,物件可以随后再走,而人先行……不知您介不介意留在王府帮我们善后?其实也是简单的,就是为我们盘点物件打包,而后让平安镖局押送到西北去。” 容嬷嬷听罢一怔,而后不禁两眼有些发红的咚一声给苏静卉跪了下去,张嘴半天,最终只是哽咽着吐了一句:“奴婢愿意。” 苏静卉那番话,不过是给容嬷嬷找一个继续留在京城的借口,而后,是不用当面请辞的机会! 毕竟,有些话当面说不出口,书信中却是可以表达,哪怕内容不会太多,其实就是那么一个简单的意思…… 苏静卉浅浅一笑:“又要劳烦您了,您却还给我这么大的礼,实在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说着,伸了一手去扶容嬷嬷,可容嬷嬷哪里敢让她扶,慌忙应了一声就缓缓起了,老脸不禁有些发烫道:“平郡王妃又说笑了,两年多来却是您在照顾奴婢,奴婢哪里帮上什么忙了。” 当初是被迫无奈才跟进的恭亲王府,也自以为能发挥很大的作用,而若苏静卉是好争好斗的人的话,她也确实能发挥不小的作用,可偏苏静卉就不是争强好胜的主儿,以至于两年多来,她存在的意义也不过就是看看院子管管下人而已,与最初所想天差地别…… 两年多,她还真不敢狂傲的说自己帮到了苏静卉什么,倒是苏静卉,给了她不少启发。苏静卉却是不禁笑道:“我们这般客气来客气去的,也不知到天黑时能不能有个结论。” 她越是这般,容嬷嬷越是羞愧了,抿唇面色变幻了好一会儿,终是深深一福下去:“平郡王妃大恩大德奴婢至死铭记,绝不辜负。” 都是聪明人,自是话不用说得太白,苏静卉也明白容嬷嬷这是在说即便他日离开她,也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关于她的那些秘密,包括那个对容嬷嬷而言很重要的人…… “容嬷嬷不必这么早就把话说得太满。” 苏静卉浅笑依旧平静如常,轻声动人:“人生十有*不如意,太多太多的牵扯造就了许许多多的身不由己,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至少,我自问就没有那个能力去向人承诺什么。” 容嬷嬷听得心颤,却也不禁动容。 苏静卉那番话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表达人不犯她她不犯人,而人若犯她绝对不容! 她素来就是这种作风,跟了两年多,容嬷嬷不至于不清楚,可清楚归清楚,到底不如她本人轻描淡写这般说出来得威力震撼,更何况她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说出来,也向来是不多话的人,却还特地说了出来,无非是在表示对容嬷嬷一种变相的尊重—— 日后不论如何,都能有个台阶下,有个撕破脸的理由,因为她现在已经下了警告,一旦真的发生什么她就会直接斩断情分狠狠的翻倍还击回去! 从来这么干脆利索,从来这么果断刚毅,从来都这么看似无情,却,她越是这样,才越让人不愿跟她作对,不愿背她而去…… 容嬷嬷不禁笑了,柔软和蔼:“奴婢谨记。” 如此这般,容嬷嬷负责善后留了下来,左妈妈伤未愈也暂时走不了的留了下来,继续低调的扶持世子妃沈欣婷把持恭亲王府内宅事务…… 于是,三月底,平郡王干脆直接从城外庄子启程迁往西北郡王府。 举国尚且挂白哀悼三个月,这三个月还未出,作为子孙的轩辕彻等人自是孝都未除,连带着两个幼子也都穿着孝服,以至于长长本来威风凛凛的护送队伍,也因此看起来多了那么一抹显得不吉的气息…… 这一天,许多人都来送行,恭亲王府一家老小自也不例外,不过四爷轩辕斌和四夫人方琳琳都没来,毕竟当初是方琳琳让苏静卉“气极生子”导致后来一些列的事情,所以,怕双方一见又出个难以把持的状况,就干脆让他们都别来了。 连太后丧礼时,轩辕斌和方琳琳都是避着轩辕彻和苏静卉走的…… 而正是这一天,吕侧妃,史侧妃,以及世子妃沈欣婷和大夫人金华,才第一次看到轩辕天翔和轩辕天翊这两个孩子。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都是女人,岂会分不出这两个孩子的约莫月份,至少,她们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个生得一模一样的孩子绝对不是年前生的! 霎时间,四人脸色变幻莫测,没有一个好看的,尤其史侧妃最为难看,简直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而轩辕斌和方琳琳也不过是傻兮兮的当了挡事靶子而已…… 但,很快四人又都沉进了眼底,不过苏静卉还是看清楚了,只是她又当成了没看到,还感叹道:“这两孩子到底是有福分的,虽说一出生就随我鬼门关走了一趟受了不少苦,但得了太后赐福,终究是平安下来了,还得王爷亲自赐名天翔天翊……” 本就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更何况说着有心呢?这话一出口,四人自是又一番面色变换,控制不住的面色更加难看。 苏静卉素来不是招摇的人,此刻却还刻意说出“天翔“天翊”两个名字是恭亲王取的,无非就是坦荡荡的告诉四人,孩子却是刚刚出生不多久,月份对不上,不过恭亲王是知道的,也稍微回想之前的种种便可得知,恭亲王甚至还有份帮忙做了掩护…… 换言之,她们四人当中不管是谁想就这事动什么歪脑筋,都是自取其辱自断生路! 心中幽幽一叹,世子妃沈欣婷最先放下的勾唇笑了起来,送出自己和世子爷准备的见面礼,对两个襁褓中的孩子打趣道:“二叔二婶可不如你们爹娘底子来得厚实,但也是一份实心诚意希望你们快高长大,可不许嫌弃了这礼儿薄。” 话是对两个孩子说的,却何尝又不是对苏静卉说的?一句“实心诚意”说得简单,甚至在场人人张嘴就能说出来,但,是否真心,明眼人自知! 苏静卉是明眼人,自然知道沈欣婷刚刚确实对恭亲王的偏心有些怨念,但对两个孩子,却也是发自内心的祝福,或者可以说,沈欣婷那是变相的跟苏静卉表明二房不跟他们作对。 其实本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好作对的…… 苏静卉也不管吕侧妃史侧妃和金华什么面色,浅笑回道:“孩子们虽小,但二哥二嫂的心意还是能感受到的。” 都是一个心恨不得八个眼儿的,哪能听不出两妯娌间达成的共识,顿时间,吕侧妃和史侧妃面色都是一阵难看,不过,大夫人金华却竟是勾唇笑了,阴测测的…… 二房和三房不打也好,和好更好,哪怕是很隐晦的,这样一来,轩辕谨就完了! ☆、200 斗,持续不停 经过这些时日从百晓门那里天价介绍来的大夫开的药调养,大夫人金华的身体已显好不少,但身病可医心病难治,大子痴傻二子失踪丈夫背叛,无时无刻不如刀绞她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想好全,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事,不过…… 她无所谓,她只要能下床,只要能反击一次,只要能大闹一场,只要能拉着轩辕谨哪怕只是身败名裂,就是死也瞑目了,反正继续躺下去她也终究脱不了一死,说不定轩辕谨还会不耐烦的先下手杀了她,既然如此,那就不如最后一口气跟他拼了! 大夫人金华如此怨毒的想着,面上却依旧一副虚弱强撑着来的模样,勾唇露了浅浅一笑,也送上了大房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喏,这是大伯大伯母给你们的,也希望你们健健康康快些长大。” 言语中,还真不带什么不怀好意的意思了,更说完就主动退到了一边去。 如今她恨不得轩辕谨死,自是不会再帮他什么,既不愿帮他,也就跟二房三房没有冲突了,再者看到两个襁褓中的幼子,不禁想到了自己的轩辕出尘和轩辕玉郎两个孩子,想到那两个可怜的孩子,她就是一阵锥心的痛,也就一时之间实在不忍对这么小的孩子生出什么恶意来了。 苏静卉虽不多话,但始终不将这些人的神色遗漏,再加上从轩辕彻那里得知了大房不少私密事,大夫人金华更是已有疯癫之象,随时都会发作出来,自然更加小心,打算她一有异常立马抱着孩子缩进马车里,倒是不想,大夫人金华竟出乎她意料的冷静还这般“识趣”…… 暗道她的恨意疯癫大概只针对轩辕谨了,也就替了两个孩子跟金华道谢。 看着沈欣婷和金华都是小辈却在自己前送出了见面礼,很显然都是已经不把自己这半个长辈看在眼看,吕侧妃和史侧妃面色更是难于控制的难看,却又不好当面说出来自找难堪,面色沉沉的等二人退开后,才挤出笑来各送了份礼给两个孩子,说了些健康吉利的话,而心里,却是一样的恶毒诅咒,恨不得两个孩子在路上就出事了什么的…… 如果廉价诅咒真的能灵验,就不用那么多人拼死拼活了,直接每天闲着没事就诅咒人就行,所以,苏静卉自是不在乎吕侧妃和史侧妃那些烂肠子,笑着当没瞧见的直接道了谢。 如此这般拖延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队伍才正式出发。 —— 砰砰砰! 寝宫里茶盏突然不断甩出的一长串碎裂声,吓得外边的宫女们纷纷一颤,不明所以又惶恐的看向寝宫,猜测着贤妃为何又如此动怒。 如今还在太后丧期,若是被人听到…… 可,贤妃气的人就是太后! 那个死老太婆,总算死了,却死了也不让人安生,应是把九皇子轩辕璟的三年监护权放给了轩辕彻那对夫妻…… 三年,皇帝那破身子哪里可能还撑得住三年,一年都是问题,而倘若她现在就弄到了九皇子的监养权也就算了,那让人恶心倒胃的老头死了就死了,可偏偏监养权不在她手里!如此一来,何须三年,只要那恶心的老头一走,她也就彻底完蛋了,这怎么行! 贤妃此时面色狰狞,是人都不敢近,就连近身侍候的嬷嬷和宫女们都忍不住小心翼翼能缩多远缩远,免得莫名其妙又把这主子给惹了,可事情怕什么来什么…… 贤妃也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陡然斜眼就瞥向了那近身嬷嬷,沉声道:“你过来。” 那近身嬷嬷头皮一麻,却也不得不过去:“贤妃娘娘有何吩咐?” 贤妃阴测测一笑,勾勾手指让那嬷嬷附耳,一阵低语后,那嬷嬷顿时面露惶恐略有迟疑…… “又不是让你去做,不过是捎个话而已,你怕什么!”贤妃沉声道:“也告诉郑大人,事情只管赖给秦家就行,至于另一件……哼,人家勾结我们,顶多不过求财求势,害我他能得什么好处,放心去办就成!” 不多久,话就带到了左都御史府,而郑允同在几天的沉淀衡量后,最终还是招上了当初献药的人,也就是,魏宸的人…… 去见郑允同的自不会是魏宸本人,但魏宸也不会知漏一点,听罢回报当即忍俊不禁的就笑了:“呵呵~,苏玲啊苏玲,凭你这点性子也想跟那女人斗,真是自不量力,上辈子她这么迟才杀你,实在是念极了姐妹情,若不是你最后动了杀念,她说不定还会留你一命……” 不顾那回报的人还没走,魏宸兀自喃喃罢就自斟自饮了一杯,而后才道:“去回他们的话,这世上没有续命灵丹,只有对症下药,要想给人续命,就得先把病人的病历拿来!” 那人应诺去远,身边的随从才道:“爷,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太后已经走了,魏家可撑不了多久了,而魏家一旦失势,也势必连他们也会受牵连…… “说起来,我距离上次回那个家已经多久了来着?”魏宸却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一句。 那随从呃了一声后,面色也阴沉了下去:“已经整十年了。”当年主子四处游历可不是兴趣,而是被逼的! 照理来说,主子是前永安侯独子,理所应当继承前永安侯的一切,可前永安侯那些兄弟长辈却贪图那个爵位……若不是太后怜悯及时拉了一把,只怕主子早活不下来了,但也即便如此,主子也还是十二岁就被迫逃出了家门,这么多年来一直以游历为名四处漂泊,却也无休止的停止过被追杀! “十年……” 魏宸挑了挑眉,勾唇笑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该讨回来的,也是时候应该讨回来了。” 那个魏家,原本他苏奕是不屑的,更没有借了这个身就心怀感激的为这个身做点什么的打算,但如今他什么也没拿到而太后却就那么走了,照苏玲那个倒霉蠢货的反应来看,皇帝似乎也撑不了多久…… 如此一来,他就至少要先拿下还有些势力的魏家,才能进行下一步! 苏静…… 可别就这么死在西北了! —— 西北的路上,马车里,苏静卉倏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满身大汗。 第226节 有些梦,她已经很久不做了,不想今天竟冷不丁的又做…… 苏静卉轻嘘着一口气坐了起身,才发现轩辕彻并不在车里,两个孩子则老老实实的躺在身边,而马车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外边声响不断离着稍微有些距离,但无异,显然正好是停下来休息的时间。 “平郡王妃,您醒了,要喝水吗?” 窗帘子才挑开,翠竹立马警敏的凑近,轻声问道。 “嗯。”苏静卉点点头,跟着又道:“有凉的话,直接给我点凉的吧。” 翠竹一听,抿唇为难,轩辕彻千交代万嘱咐,绝对不许给凉水苏静卉喝…… 轩辕彻什么都强,危言耸听更是无人能及,一堆大小道理歪理说得人发晕,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但翠竹至少肯定一点,他不会害苏静卉,如此也就够了,便硬着头皮道:“平郡王妃,如今也不过才四月初,天气刚刚转暖,还是喝点温的吧,奴婢给您兑得绝对不烫嘴。” 苏静卉哪能不知道缘由,顿时哭笑不得,倒也不为难:“好了好了,倒来吧。” 话音才落,水竟就递上来,搞得才刚刚睡醒的苏静卉都不禁一怔,而后就瞧见了香儿等人,想来也是她刚刚挑窗帘子时香儿就已经示意了幼梅速去盛热水,倒是她心有所思没注意…… 目光在几个丫头脸上轮了一圈,苏静卉失笑:“瞧你们紧张得一惊一乍的,不过就是左妈妈和容嬷嬷不在么,左妈妈腿好了就会带丹葵和青芝她们跟上,又不是不回来……非得让我夸你们往日就做得很好,然后说,嗯,就照着往日就行?” 左妈妈腿上旧疾未痊愈又添新伤,实在不宜随她偏凶险的此行,所以她直接让了左妈妈留下养伤,顺便多卖了个人情给世子妃沈欣婷,为此,还把张婶,丹葵和青芝以及小兰和阿柳留了下来。 张婶和蓝婆子一样都是镖局出身的,虽不及蓝婆子,可江湖上的经验也不少,还是和赵总镖头一辈的人,有个什么求救起来也比小兰和阿柳有脸面,等哪日左妈妈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上西北跟她们回合时,带着同是镖局出身的小兰和阿柳上路也挺安全,省得还得特地派人回去接…… 而,苏静卉虽那般说了,可香儿等人还是欢快不起来,一个个低着头不说话,因为不说她们也感觉得到,容嬷嬷只怕是处理完事情后,不会再回来了。 对容嬷嬷,她们从最初的忌惮到慢慢接受,两年多的时间相处磨合,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可,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容嬷嬷竟会忽然做这样的选择,甚至没有任何解释! 她们觉得,容嬷嬷这就是变相的背叛,她们都心寒,何况苏静卉…… “待你们活的年头够久了,看的世界够宽了,见的人够多了,就会明白了。”苏静卉浅笑着喝罢水,就把杯子递出来:“还渴。” 翠竹不语接过,转而让香儿和幼梅往杯中兑冷热水,保证温度能恰好入口,而无所事事的水仙却忍不住嘀咕:“总是神神叨叨的说着让人云里雾里的话,好似自个儿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一般,其实也不过是跟我们嘶~……” 话没说完就被香儿碾了一脚,水仙不由抽着一口气就断了去,可断了还是可以接上,白了香儿一眼缩开脚就干脆不压声的又道:“本来就是,难道我说错了么?” 苏静卉的纵容,使得水仙胆子越来越肥,可以说的不可以说的,完全不挑时候张嘴就来,实在让香儿有些无语,只好在苏静卉不是那么小气的主子…… “呵呵。” 听到水仙那些抱怨,苏静卉反而还笑了:“你们几个,也就水仙是变得比较有意思的,其余的……嗯,死气能杀人的话,香儿也算是个中高手了,不过宅子里那些事,最沉得住气又最敢豁出去的也是她……” 香儿一听,窘了窘,没吭声。 “翠竹的话,倒也有勇又有谋,也是不错的,可惜这个年纪该有的许多东西都压着,啊~也不对,对某个人还是会发威的,嗯,也好,总比憋出毛病来的强……” 翠竹一听,窘红着脸不敢应话。 “幼梅嘛,唉,学不来香儿的死气沉稳,水仙的伶牙俐齿,翠竹的……” 虽说前面香儿三人都被戳了,可好歹都带着有点,可到了自己这儿却似乎样样都差,幼梅没听完就漏气球儿一般软趴趴下去,跟着就听到苏静卉笑道:“不过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虽说学谁不像谁,可好歹也沾染了不少还自成一体……” 说到这儿,就没后话了。 幼梅等来等去没等到什么话,不禁撅了撅嘴:“奴婢就是笨嘛~”她有些委屈,虽说她是没有跟香儿等人争宠的意思,可也实在不甘落后给三人当个垫底儿的…… 这话她是心里想想而已没打算说出口的,却不想竟漏出了口,顿时引得不但苏静卉,就是香儿和翠竹都不禁侧脸去勾了嘴角,而水仙则是直接笑起来,还揉揉她的头以长辈的口吻逗她道:“你个傻孩子啊……” 幼梅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怔怔看着她们,而后脸轰的一下就红了个头,一把甩开水仙的手,欲言又止。 水仙那张嘴每天抹着砒霜似的毒得很,吵架,她自问真不是水仙的对手,而众人瞧她那样,顿时笑得更乐了…… 苏静卉道:“水仙说得不错,你呀,确实是个傻丫头……”不待说完,两小家伙就醒了,干脆甩了帘子继续让幼梅发愣去,转头喂饱两个小家伙再说。 幼梅知那话是没说完的,又想不到下面,不禁拽了水仙一旁问:“平郡王妃那话什么意思?” “傻丫头!”水仙没好气的戳她眉心:“各有所长懂不懂,你就是你,何必要学别人。” 幼梅回过神来点点头,跟着就绝不对的斜眼水仙,一把拽着想跑而没跑掉的水仙:“什么丫头?你多大啊?还傻丫头,你凭什么叫我傻丫头……” “梅女侠饶命……”水仙弱弱的说了一句,倏地就挣开她的手拔腿便跑:“就叫你丫头傻丫头怎么了?有本事来追我啊!” 轩辕彻一回来就瞧见两个丫头追来追去,不禁失笑,不过如此也好,闹一闹气氛才欢悦得起来,不必死气沉沉的…… 挑了门帘子就见苏静卉正在喂两个小家伙,顿时两眼就嫉妒得发红,钻进去的同时就道:“我觉得他们该戒奶了。” 苏静卉很多时候对他都很无语,习惯了也就麻木了,干脆岔开话题道:“九皇子还好吗?” 太后去了,最伤心的莫过于在她老人家膝边长大的九皇子了…… 轩辕彻瞪着两个正在使劲喝奶的儿子,没吭声。 苏静卉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不怕死的道:“唉,同时抱两个我手酸,也不方便,过来帮我抱一个。” 轩辕彻嘴角一抽,目光抬起瞪了她一下后就勾唇笑了:“嗯,我是绝世好爹天下第一好男人,这种事当然要帮忙。” 说着就凑近过去,一手接过一个孩子,一手…… 苏静卉瞪着那只半没在她衣服里的手,黑线:“我让你帮我抱……” “我有抱他啊,还顺手帮他扶住让他喝得更快更方便。”轩辕彻理直气壮的说罢,唇就压向了她的:“最好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啊,车壁很薄的,外面听到了指不定还以为你喂孩子喂出了快感。” 苏静卉无语,也实在说不了话了,因为她的嘴已经被他的嘴堵住了,半点不客气的趁机掠夺…… 好在,他很快就喘得比她还粗的松开了,但她还没来得及庆幸,他就凑近了她耳边道:“一会儿爷带你去林子里散步。” 苏静卉一听,黑线再度滚滚。 尼玛,散步是假,那啥才是真吧…… 跟着,就听到他沉声呵斥两个小的:“给老子吃快点!” 苏静卉:“……” ------题外话------ 最近实在更不了多,明天也要一大早去体检,星期一才尽量恢复多更哈,么么哒~ ☆、201来,给搭把手 一行十来人的小商队,正尾随平郡王大队后面,慢悠悠走在前往西北的道路上…… “海爷为何忽然决定前往这大明国的西北?”随行黑脸大汉拧眉:“那儿可是秦家的地盘……” 他们对西北可不熟悉,而且,秦家数代镇守西北,俨然已成一霸,大明国皇帝欲取之都难以下手,几十年来心机用尽未能如愿,他们这些胡狼国出身的,尤其主子的身份万一到了西北被发现,可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悠闲倒卧在马背上的海东青眼也不睁的懒洋洋道:“怕什么,我们就去看看热闹,又不给谁出头跟谁作对,他秦家还能个个长着通天法眼将人看透彻底不成?没事,咱们低调些就行了。” 那黑脸大汉只能点点头,几度欲言又止,最终看了看闭目养神的海东青,还是放弃问了。 他们此行,本来是要杀百里明镜报主子那被刺之仇的,却不想来了之后第一次照面,主子就说那百里明镜并非他们在战场上遇上的那个…… 相貌身材声音都没有变,难不成世上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不成?如若不是极像的双生子,那就是易容了!而,去东北那个百里明镜分明好好活着回了京城,又为何特地要另寻人扮成他呢? 揣着一大堆问号,他们这几个月来仔细一番暗查,竟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一点端倪,只不过,这么一点端倪实在让他们不愿相信!可若不是如此,主子又为何舍弃京城那个百里明镜而一路跟着前往西北? 一连串的讯息,让他实在不得不联想,之前在东北统领大明国神机营,让他们胡狼国好一番吃大亏的人其实是个女人! 可惜…… 这种事实在不好跟主子确认,毕竟当初主子亲自出动去擒拿百里明镜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也就算了,还重伤差点死在了对方刀下,倘若对方真是个女人的话,这实在有损主子颜面…… 不知又走了多久,海东青才睁开眼,抿唇默默的看着蔚蓝的天空出神。 在东北第一次交手,他便知道轩辕彻是个麻烦人物,如果可以,他实在不愿招惹那个男人,可,偏偏…… 算了,反正不论如何,他非得搞清楚捅他一刀的那个女人,究竟什么庐山真面目! —— 轩辕彻一行走得很慢,能多慢走多慢,也不走直接的近路,东拐西绕,举凡路过城镇就进去住个三五天,与其说是在搬家,不如说更像是带着一大群人游山玩水…… 皇帝听罢回报,气得再次想吐血,后悔当初没给个期限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找来人一番密令后,沉声道:“成与不成,都直接赖给秦家。” 那人应诺而去,皇帝更显阴沉而目光狠辣。 他已经没有时间在陪着慢慢耗了,只要轩辕彻一家四口死在前往西北的路上,事情就好办太多了…… 这时,内侍来报:“皇上,贤妃娘娘来了。” 皇帝眯了眯眸,寒芒在一瞬间亮至刺目,但很快又消隐了去,道:“让她进来。” 内侍领命而去,没一会儿贤妃就带着拎了食盒的宫女进来,福身行礼后道:“听说皇上又没胃口,便让了御膳房特地炖了些汤来。” 皇帝幽幽叹气,眉宇之间一层愁容浓郁难散:“朕没有食欲……” “皇上,龙体要紧,太后在天之灵看到会心疼的。”贤妃轻声说着,就自作主张的转身从食盒里取出炖汤,亲自送到了龙案上。 皇帝抿唇一会儿,叹气:“爱妃说得也有道理,朕已不是孩童,岂能让她老人家去了还挂念着无法瞑目。” 贤妃也不接话,温婉柔顺状将汤端起,送去到皇帝手中。 皇帝接过,耳听有脚步声渐近,也就不急着喝了,还勾了勾唇道:“放眼宫中,也就贤妃你最是温柔贤惠,只可惜天意作弄,竟让你……唉~”说到一半,竟叹起气来,感慨道:“四妃之中,唯你膝下无子,若是哪日朕……” “嘘~”贤妃抬手点住皇帝的唇,浅浅笑道:“臣妾不想听那些,皇上还是快些喝汤吧,免得凉了。” 皇帝看了看她,频频点头:“好,好,不说不说,喝汤,朕这就喝汤……” 语气听着,颇为动容的模样,可贤妃也不是三岁小孩,见他如此就心花怒放多想其他了,甚至,她也敏锐的察觉,皇上对她的“宠”已不像当初,如今这些,不过是表面…… 哼,算了,他到底是一代君王,心思真那么简单好糊弄的话也早就下台尸骨无存了,她就不信,自己堂堂一个现代魂,还能斗不过一个古董老男人! 就在这时,门外内侍传来一声:“参见皇后娘娘。” 贤妃一愣,转而眸光就沉了下去,但面上却并未显露什么,还低着头乖巧状就退离龙案,在侧等候皇后进来了,主动上前行礼打招呼。 皇后身后也带了一拎食盒的宫女,因为刚刚在门外听到了些许话,所以对皇帝正在喝汤不太意外,却依旧还是做出很意外的模样:“听说皇上没有食欲,特地命了御膳房做了羹汤,不想这会儿皇上已经喝上了……” 转眸看向贤妃,眉目带笑轻声却带着一股淡淡的冷气:“贤妃妹妹果然温柔贤惠,让本宫都自叹不如。” 贤妃连忙胆怯模样福身:“臣妾并不知皇后娘娘也让了御膳房炖汤,只听说皇上没有食欲尚未进食,担心龙体安康,这才并未细想就端了来,若是知道皇后娘娘也要来,臣妾定然不会跟皇后娘娘抢着……” 说着说着,委屈的咬着唇,一副说不下去的模样不说了。 皇后暗暗冷笑,面上却一派温和:“贤妃妹妹这话说的,什么抢不抢的,都是皇上的妃子,关心他的龙体也是应当,贤妃妹妹这么贴心,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岂会说你什么,倒是这般诚惶诚恐可不像往日的你,诶,这般仔细瞧着贤妃妹妹似乎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唉,都怪本宫,最近事儿多忙起来就没仔细妹妹了,一会儿本宫就让御医过去给妹妹你看看……” 轻声软语,好不客气的样子,可他妈的,无非就是咒她有病! 贤妃暗骂皇后死女人老女人该千刀万剐,面上却神色不变的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没事,就不劳烦御医来看了。” “真的没事?”皇后拧眉,忧心忡忡的看了看她后,才道:“贤妃妹妹有什么不舒服可莫要忍着。” 我他妈现在最不舒服的就是看到你…… 第227节 贤妃气得又暗骂,暗道这皇后死活要给她扣个“不舒服”,明摆着是无中生有,到时候只怕御医去不去给她看,都会传出奇怪的留言来,到时候,东宫出手做了什么不管成没成,就可以赖给她了! 死女人,特地送块手绢过去等着她出手,却不想左等右等竟然给她来这一招,欺负她没有儿子是不是! 妈的,玉贵妃那贱人也是,宁肯抱着个蠢儿子独自跟皇后斗也不跟人联手,还看见便宜就捡,能下脚就踩,标准的宁肯自己力竭而亡也不愿跳人家的坑里死,还有那个淑妃,一天到晚就知道做小伏低…… —— “三堂嫂,别一直憋在车子里嘛,两个小屁股睡着的时候也下来走走噻……” 这两天,九皇子轩辕璟又恢复了精神,骑着马儿就在队伍里乱串,虽然没有硬往马车上挤,但老凑近马车嘀嘀咕咕个没完。 苏静卉挑了帘子看出来,一眼便看出他那只是表面的精神,实际心底的痛还没缓过来,倒也不戳穿他,顺着他的话就叹气道:“唉,我倒是想出去走走,还骑骑马,可我们家平郡王不让呀。” “得了吧,你们家最大的分明是你,他敢不让?除非他天天想睡屋外!呐呐,做人要厚道啊,别欺负我小看不出来噻。”轩辕璟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其实是你自己不愿意下来吧。” 说着不看场合不挑词的话还不压嗓门,换了别人或许会脸红得缩回马车里,可苏静卉却没有脸红也没有缩开,倒也不说什么,只是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看着轩辕璟。 她虽然很少下车,可又不是不下车,哪能不知道自己的马车后面跟着的是郑秀珠的马车,而郑秀珠出了京城后就又“活跃”了起来,每每看到轩辕彻下车就频频到身边去献殷勤,让是个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她是个“温柔贤淑”的好女人…… 轩辕璟没事找事那番话,无非是说给后边的郑秀珠听的,讽刺她不论做什么,也不可能取代苏静卉一点点位置,不过瞎忙活惹笑话而已。 轩辕璟左顾右盼,当没懂苏静卉的意思,兀自又道:“你能憋着就算了,两个小屁股总得见见光不是,我上次见他两还是前天傍晚,可想死了,一会儿停下来休息,你就把他们抱出来让我玩玩诶哟……” 一声痛呼暂时打断他的叨叨,跟着就听到轩辕彻沉声道:“左一句小屁股右一句小屁股就算了,还玩,老子儿子是生来给你玩的吗?” “啧啧,好浓的一股子尿骚味……”轩辕璟策马离远了车窗,才扯着嗓门大声问:“三堂兄,今儿两小屁股又赏了你几泡尿呀?” 一听这话,水仙和幼梅就忍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跟着就听到轩辕彻道:“九皇子这么好奇,我不回答都过意不去,可我又实在算不清楚两个小家伙一天究竟要尿多少回,不如这样吧,翠竹,给我找个罐子来……” 轩辕璟一听,眉头直抖:“三堂兄,玩笑归玩笑,你好歹一个大男人,干嘛跟我一个小孩子过不去?”他可实在不想被淋一身童子尿体验。 “谁跟你过不去了?童子尿知道不?可是稀罕玩意儿,何况还是我们家两宝贝的,更是稀罕得不得了,别人问我要我还不给呢,赏你个从头到脚简直是豁出尿本给足脸面,你别不识好歹啊。”轩辕彻哼哼道。 轩辕璟嘴角一抽:“我去,还给足尿本呢?我……” 话没说完,忽然就见轩辕彻从马车里窜了出来,不禁吓了一跳,本能要躲,就听到轩辕彻沉声喝了一句:“停!” 众人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的立马停了下来,纷纷警惕的盯着四周,跟着就听到嗖嗖嗖的声音,而后利箭纷纷自四面八方疾射而来,多冲马车…… “保护平郡王!” “保护九皇子!” 数道喝声中,众人纷纷拔剑挥舞,以抵挡那些飞来的利箭,但,紧跟利箭之后,是密密麻麻的黑衣蒙面人冲出…… 队伍,混着随行好些丫鬟婆子的尖叫,大乱! 轩辕彻一把将九皇子轩辕璟拽上马车,扔进车厢里,沉声道:“跟着你三堂嫂别出来。” 他动作太快,轩辕璟压根没反应过来,一骨碌滚进马车里,要不是双手都抱着孩子的苏静卉抬脚托了他一下,他还指不定要从马车另一头又滚出去…… “谢,谢谢。”回过神来就闻到一马车的奶香味,轩辕璟甚是尴尬,小脸通红:“其实我能自保,我看我还是……” “来,给搭把手。” 苏静卉直接把一孩子塞进他怀里:“一会儿肯定吵得很,还不定马车都跟着摇晃,我一人抱两挺累,就辛苦你这小堂叔了。” ☆、202 震,四十八煞 尴尬被杀声冲淡,而血腥味却愈发浓郁了起来,隔着马车,依旧让人忍不住恶心作呕…… 当初在景阳山经历的不比这一次差多少,那一次轩辕璟还是亲眼看着有份指挥的,只不过当时他是顾不得害怕,而这一次,是已经不怕,但他却忍不住担心怀里的孩子。 那样的杀声,寻常人听到都毛骨悚然控制不住害怕,更何况是才两三个月大的孩子,所以他不由自主的把怀里的孩子抱紧,倒是不想,怀里的孩子倒是被动静惊醒了,却没有哭,只是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看着他…… 他不禁惊奇,而后就听到苏静卉浅笑道:“都说虎父无犬子,天翔天翊到底是恭亲王亲孙,平郡王亲儿,岂能被这点声响就吓破了胆子。” 轩辕璟抬眸看去,就见苏静卉低眉敛眸正看着怀里的孩子,那话好似都不是她说的,眉目间一如既往的静若止水,哪似正处在刀光血影里,倒更像是身在鸟语花香世外桃源间,丈夫这会儿不过是出去劳作了,她在家里照顾孩子,待孩子醒后,她便去生活做饭,吃住简单,日子却是惬意…… 思绪不知不觉就飘了远,好一会儿才猛的打住回到现实,听着杀声闻着血腥,轩辕璟却不禁笑了:“第一次见便觉三堂嫂不是一般女子,一路看来,我果然是有眼力的。” 苏静卉浅浅勾唇,并未抬头:“第一次见也觉得九皇子不是一般孩童,一路看来,果真我也是有些眼力的。” 轩辕璟怔了一下,不禁呵呵笑了起来:“好可惜,我没能早生几年,在三堂兄之前诶哟~” 话没说完,被马车外的轩辕彻伸剑鞘拍了下脑门,疼得差点没直接把他儿子扔出去:“你……” 话没说完,轩辕彻的话就飘了进来:“这年头撬墙角的耗子真多,半大小子毛都没长齐竟然也开始乱打主意了,信不信我拽你出来扔人群里去练练跑腿?” 轩辕璟二话不说屁股一挪就往苏静卉身边蹭,可才近就猛的想到了什么而小脸一红,屁股又一挪更快的挪开,反驳轩辕彻的话都生生咽了回去,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的低头跟怀里的天翔或者可能是天翊嘀咕:“小屁股,长大别学你爹,他就是个醋缸,瞅谁都想淹死那种……” 苏静卉忍住没笑,当什么也没发生,外边的轩辕彻也从动静中猜出了大概,哼了一声:“情况特殊,就不跟你计较了,若是平时,非扒光你吊个三天三夜不可。” 轩辕璟默默的骂一句,变态…… 就在这时,外边的杀声陡然就不同了,似乎又有人来了,正和护送队一起夹击那些黑衣人。 轩辕璟惊讶了下,忍不住挑了窗帘子往外看,果真看到外边如想的一样,确实又来了一群玄色劲装蒙面人,人数倒是不多,使的武器也统一是很特别的双弯刀,但个个身经百战的厉害,手中弯刀更似他们身体一部分般灵活,所过之处刀起刀落肯定有黑衣蒙面人倒下,简直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等等,双弯刀! 轩辕璟一怔,不禁倏地挑大了帘子瞪大着眼数人数。 见他神色不对,苏静卉不禁挑了挑眉,顺着挑开帘子的窗往外看,就看到了轩辕璟所见,不禁眉又高了三分,正猜测着那些玄色劲装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就听轩辕璟道:“四十八个,正好四十八个一个都不少,果然是皇叔的四十八煞,竟然是皇叔的四十八煞……” 四十八煞?恭亲王手里那支王牌刺杀队? 苏静卉又是把眉挑高了三分。四十八煞她确实没有见识过,但毕竟是自家公公的王牌杀手锏,她还不至于孤陋寡闻到没听说过。 据说,此队人数仅四十八人,平时就散落在恭亲王的五千亲卫队里,但除了恭亲王,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五千亲卫队中的哪一个,成立至今已有二十余年,不过,虽说他们是恭亲王手中最强的尖刀,王牌杀手锏,每战必捷,但他们的任务似乎更偏向刺杀冲锋和刺探,而非保护,要不然恭亲王那些年也不至于数次犯险还得秦溯去救,几十年来欠了秦溯一屁股救命恩,不想,这支恭亲王都舍不得用在保护自己安危的王牌尖刀队,今天竟然出现在这里…… 恭亲王某种程度而言是相当固执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冥顽不灵的人,也难怪,轩辕璟看到四十八煞在这里会那么吃惊。 当然,前提是这四十八人,真是四十八煞…… 四十八人的加入,迅速结束了混战,也未多言其他,完事后冲轩辕彻一个抱拳颔首,便又迅速退离消失了,快得让人怔怔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轩辕璟把孩子还给苏静卉从马车里出来,一把拽着轩辕彻:“三堂兄,那些人是不是皇叔的四十八煞?” “应该是吧,不过你也看到了,人家压根就没跟我说半句话,但老头子的四十八煞应该没人敢冒充才是,再者……”轩辕彻耸耸肩,边无所谓的说着边往马车里钻:“他们没对我们怎么样不就得了,管他们是谁不行。” 轩辕璟想想也是,转眸看向四周,见众人正在收拾凌乱,苏云览和苏云博面色都不好,但也在人群中帮忙,地上躺的虽也有自己这方的人,但并不多,倒是黑衣蒙面人倒了一地,空气中的血腥味比在马车里的更浓郁得让人想作呕了…… 轩辕璟跳下马车,往苏云览和苏云博走去:“你们两没事吧?” “多谢九皇子关心,小人兄弟二人都安然没事。”苏云览和苏云群放下一起抬着的死尸,颔首应道。 轩辕璟浅笑:“不错不错,越来越像样了嘛,你们继续忙,放心,我不会乱走,马上就回三堂兄那里,你们继续,继续继续……” 说着,真转头回马车那边去了,不过,他也没有不识趣的挤进马车去,而是找水仙她们闲聊,但也还没说上话,就听到后边的马车传来一声丫鬟的惊呼。 那赫然是郑秀珠的马车…… 轩辕璟闲着没事,直接跑去看,就见郑秀珠马车里原本陪伴的丫鬟已经死在了乱箭下,而郑秀珠也受了伤,一支箭此刻还插在她的手臂上,虽然不深,但对她一个柔弱千金而言已经难以承受,此刻面色苍白如纸,额上冷汗簌簌,眉头拧紧两眼紧闭,似乎半梦半醒中。 刚刚就没几个人保护这车子,会这样也不奇怪,倒是这女人活着也碍眼,死了也好,可惜只是射中手臂…… 轩辕璟撇撇嘴正想着,就觉哪里不对的又看了看,而后目光就定在了郑秀珠手臂的箭上,挑眉,笑了,却张嘴高呼:“诶呀,箭上有毒,快把她扶下来,晚了就没救了。” 一听这声高呼,马车旁侥幸没死的几个婆子丫鬟纷纷吓坏了,她们因为主子不得宠而没地位,可至少好歹还有个主子罩着,可万一主子没了,她们就只有更凄惨的份了,自然着急,不过…… 与她们相比,有一个人更着急——郑秀珠! 惊慌睁眼,却是阴差阳错就穿过人缝对上了轩辕璟那双讥讽的眼,一惊立马知道上当了,但也实在疼得两眼发花晕头转向,就干脆又闭上,倒是那些丫鬟婆子慌张搬她,并没发现…… 装,继续装! 轩辕璟冷笑,勾勾手指,随行侍卫立马凑近,他低声问:“咱们有毒药吗?” 侍卫一怔,摇摇头:“我们只有上好的金疮药和解毒丸。” 轩辕璟二话不说斜瞪他一眼:“下次记得带点毒药,有备无患。” 侍卫一听,囧了囧,而后就凑近轩辕璟耳边低声道:“不过,那些箭上确实有毒……” 轩辕璟一愣,乐了:“你确定?那些毒厉害不?” “属下刚刚检查过中箭的尸首,十分确定。” 侍卫低声应道:“淬的也是相当厉害的毒……”顿了顿,若有似无的瞥了已经被抬下马车的郑秀珠一眼,又压着声道:“这会儿没发作,应是伤口在手臂上血流得慢而又刚刚伤的……” 这话,就更确定轩辕璟猜得不错,那箭是郑秀珠趁人不注意,捡了穿进马车的箭自己扎了自己,目的嘛,无非是豁出去博轩辕彻关注而已,毕竟去了西北山高皇帝远,再不得点宠就更是死定了,可……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三堂嫂要真想捏死她,何必等到去西北。” 轩辕璟冷哼一声,转头就走:“得了,她自己找死我们甭管,呵呵,自作孽不可活。” 侍卫二话不说颔首跟上,当真不管那些丫鬟婆子手忙脚乱去,不过,这会儿翠竹也奉命过来看情况了…… 翠竹江湖出身,哪能看不出那箭伤的玄妙,只看一眼便不待郑秀珠那些婆子丫鬟哀求的直接转头回去复命。 水仙一听顿时暗自乐了,正想着那女人最好就这么死掉,就听到苏静卉道:“叫随行大夫赶紧先给她看看吧,免得耽搁了。” 轩辕彻竟然也不出声阻拦…… 水仙在车外瞪眼,翠竹也默默的等了一会儿,实在不见有劝的喊不要去的,才抿唇找随行大夫去。 “平郡王妃又善心泛滥了……”水仙忍不住嘀咕。 香儿斜了斜一动不动的蓝婆子,决定抿唇不语。 蓝婆子镖局出身,见多识广医术也相当不错,平郡王妃倘若真有心救人,何必让翠竹去找此刻不知在哪里忙的随行大夫?直接让蓝婆子去看看不是更快?纱布金疮药解毒丸什么的,蓝婆子可是每每出门都带着现成的,会比那随行大夫差? 果不其然…… 翠竹不多久就找到了随行大夫,并二话不说把人拖向了郑秀珠面前,可惜,只那段时间郑秀珠也已剧毒攻心,那随行大夫虽出自太医院,但也只是刚刚结束见习晋身正式医官的普通医官,医术未达御医水平,压根已经无力救治郑秀珠。 “不……不可能……不可能……” 短短时间,郑秀珠已经虚弱得惊人,听到那个消息实在无法接受。叫她如何接受? 乱箭飞来,人都去保护苏静卉的马车了,只留了几个保护她的车子,可她命大,车里陪伴侍候的丫鬟都死在了箭下,她却阴差阳错的躲过了好几支箭,只是看着那些扎在车壁上的箭,她心生了邪念,想着自己好歹是左都御史府的小姐,好好的轩辕彻对她不闻不问也就算了,这若是受了伤也不管不理,定然说不过去,就发了狠拔了支箭,咬牙忍着疼的自己扎了自己,却哪里想到,箭上竟然有毒…… 怎么会毒! 郑秀珠意识混沌飘忽,却猛然想到了九皇子轩辕璟,不禁张嘴就喃喃道:“是……是九……九皇子……是他……一……一定是他……” 可惜,她的声音如同意识一般,短时间内迅速溃散,近在身边的丫鬟婆子,只能看到她唇动出声,可究竟说的什么,压根没人听清楚了,再想到她一走,她们的命运就不知变成什么样,不禁悲从心生,接二连三的呜咽起来,更是把郑秀珠那本来就细弱的声音,盖了个彻彻底底。 郑秀珠模糊听到,不禁着急,可意识愈发飘忽溃散,勉强张嘴动唇也吐不出声音来,只感觉身体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悬崖边推,不管她如何哀求如何挣扎都不停下来,而后,她掉了下去…… —— 第228节 郑秀珠死了,伴随着轩辕彻一行被袭击,恭亲王四十八煞从天而降化解危机的消息,传回了京城…… 左都御史郑允同早已当没了这个女儿,死了就死了,何况是遇袭死在了毒箭下,死的又不止她一个,也没有借口找轩辕彻说些什么,而其夫人本就不是郑秀珠生母,自也不会心痛,甚至,原本打算拿郑秀珠继续做棋子的贤妃都眉头都不挑一下。 但是…… “我明明吩咐了再远些才动手的,好让秦家长一身的嘴也说不清,可为什么竟然才到那里就动手了?难道真是秦家……”贤妃拧眉:“而且,恭亲王好大的手笔,竟然把四十八煞这压箱宝都拿了出来……” 而,这一消息也让皇帝面色十分难看。 四十八煞是恭亲王的王牌杀手锏,虽然每战必捷,但恭亲王也很抠门,一般情况都不会拿出来,如今却放了去护送轩辕彻到西北,无疑是给暗处人一个下马威——袭击的事,他会追查到底! 果然,第二天恭亲王就在朝堂上刻意提了此事,其意明显,是要皇帝派人彻查袭击一事。 文武百官面前,再加上苏渊一党从旁附声,皇帝岂好含糊了事,只好当场下令追查。 当然,这令是他下的,去的也是他的人,如何行事自是看他的意思! 倘若是之前,或者皇帝的身体没有出现状况,皇帝都会为此而忌惮的收手,可惜,如今不是当初,太后已经不在了,毒箭已经在恭亲王手里,他的身体也出现了状况,后宫还虎视眈眈…… 他岂能罢手! 做都做了,还差那么一点吗?只要他寿元未尽,就还是这片天下至高无上的帝王,居心叵测忤逆他者,统统都该死,都要死! 他,就是要告诉全天下,他是这片天下的帝王,他至高无上,他的话就是天威,想要谁死谁就得死! 不过…… 也有人比起那些,更关心别的事,比如皇后和太子,就比较关心皇上的身体,即便这种关心更倾向别有用心。 “皇叔竟然把四十八煞都搬出来了,可不像他的作风……”轩辕擎天抿唇拧眉。 皇后却是把一个锦盒推到了轩辕擎天面前:“先别说那个,你看看这些东西。” 轩辕擎天愣了一愣,看了看皇后便伸手去打开锦盒,赫然看到里面摆放着一本册子,狐疑拿起,一看顿时不敢置信的看向皇后:“母后,这是……” 皇后点点头。 没错,这是皇帝的病历! 轩辕擎天抿唇不语,转眸继续翻看,越看越心惊:“这,这是真的?” “本宫堂堂后宫之主,还能不如贤妃那贱人吗?” 皇后沉声道:“哼,那贱人手倒是够长的,竟然伸到了太医院去……本宫仔细想了想也觉那锦帕来得蹊跷,果真一查之下是先经了贤妃那贱人的手……先到她手里的东西竟然转到本宫这边来,能干什么?无非是想把皇儿你从太子宝座上推下去……哼,死贱人,竟把你当成玉贱人生的蠢货那么蠢了,以为如此就会上她的当干出什么来。” 轩辕擎天抿唇不语,而眸却眯得狭长冷光灼灼。贤妃是想让他逼宫!哼,如果是老二,说不好当真就这么干了,但他可不是老二那蠢才…… 皇后说着说着,就不禁拧了眉:“知是贤妃那贱人搞了鬼,起初还以为只是她的阴谋而已,不想皇上的身子竟然……”真的那么糟糕了。 “母后怕什么,如今儿臣可还是太子!”轩辕擎天冷笑,将小册子放回锦盒里盖上,大手却并不离开的抚摸着盒盖:“只要儿臣始终稳坐太子之位,父皇就算明日便驾崩了,又如何?” 皇后怔了怔,回过神来就是连连拍额:“是是是,瞧本宫,想多了可不就想岔了么……” 轩辕擎天微微勾了勾唇,笑却因为目光转向那锦盒而越来越冷:“不过,这些东西既然已经现出来了,自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放回去,好歹也让它见见光。” 皇后一听,笑了:“本宫也正有此意。” ------题外话------ 【推荐】:《相府贵女》浅浅的心 本来说好今天多更的,却是又要食言了,其实最近这一个月来都不太舒服,宝宝在肚子里面翻滚得厉害,起初我以为是宝宝活泼也没在意,结果昨天体检医生说是因为宝宝不舒服在抗议,让我好好休息还开了保胎药,囧……亲们抱歉哈,我食言了,但真有点害怕,等我好些了,再多更哈,么么哒,体谅一下哈~ ☆、203 汗,母王八蛋 皇帝病重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隐秘的在宫里传了开来,然,他们包括贤妃,都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皇帝生于皇家长在皇家,更亲眼目睹了当年先帝如何登上九五的过程,这诺大的皇宫,他当之无愧比现下的任何一个人住得都要长久! 不过…… 宫中血腥,都跟此刻正在前往西北郡王府路上的一行没有太直接的利害关系,反而,狗咬狗一嘴毛,宫中那些人彼此斗得越凶狠越厉害,对他们而言,还不错。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何况是这么多头雌雄虎乱斗,必定无论哪一方最终获胜也重伤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如此一来,又哪来的能力找已有封地兵权的郡王麻烦? 当然,前提必须是轩辕彻能顺利抵达西北郡王府,并,顺利让那分统二十万大军的将领们一一臣服…… 西北,秦家。 “大哥……”秦家老二秦羽拧眉:“如此,会不会赌得太大了?这万一……”后边的话,不知如何说出口。 秦家老三秦丰就比他干脆多了,却也是一脸的忧心忡忡:“大哥,二哥担忧得不错,彻儿那小子打小就狡猾得很,跟老八那阴阳怪气的学了好些歪门邪道,这些年简直把我们骗得团团转,如今连立战功,威望已立,恭亲王又显然出面替他撑腰,他可谓是势不可挡,万一这小子动了什么心思,到时候我们可就更防不胜防了……” “养虎为患啊,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留下他,搞得如今咱们的脖子反而被掐在他手里一般。”秦家老四秦珩黑着脸道:“不过,现在也不迟,趁他还没落脚,我们现在做掉他也……” “皇上,怕是巴不得他就这么死在路上。” 秦家老大秦城淡淡打断老四的话,端茶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浓眉大眼身板魁梧皮肤黝黑,一看就是战场猛将,却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与外貌身份完全不相符的温雅气质。 他话一落,刚刚说话的几个弟弟就立即不吭声了,而其他叔侄,更是从始至终的抿唇不语,看上去就是一副以四兄弟马首是瞻的模样,但个个眼中精光暗闪…… 内斗,是哪个大家族都不可避免的事,秦家自也不例外,只不过,要斗也要看准时机以及自己当下自己的能力,而很显然,当下并不是好时机,倒是一个闹不好,整个秦家都得赔进去,而他们,都是秦家一员! 不过,在座的这些也并非就是整个秦家的所有成员了,也还是有个别手掌大权,但不愿参与这种讨论的…… 老大秦城喝罢茶,放下的空隙扫了众人一眼,叹气:“六叔还是没到吗?” “六叔那人的脾气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秦家老四秦珩白眼一翻,没好气道:“什么还没到,他老人家分明就是压根不来。”有可能,想都没想过来! 话才落音,外边就传来一声洪亮的老声:“谁说我不来!” 众人一怔,而后就看到一身战袍的魁梧白发老者大步走了进来,此人正是秦城几兄弟的亲叔叔秦平阳,而厅中之前就来的已然在座的那几位,只是他们的堂叔。 西北很大,常年驻军不下八十万,轩辕彻如今是暂且挂名得了二十万的兵权,剩下的六十万的兵权多在秦家,其中秦城四兄弟手里就握有三十二万,而秦平阳手中又占了八万,余下的,才是在座这么多叔侄兄弟和几个外姓将领分捏,而那些外姓将军,又均是秦家忠将…… 总体而言,西北秦家,秦城兄弟一脉是主支,那些堂叔侄兄弟是辅,胳膊到底拧不过大腿,那些堂叔侄兄弟就算有心想争什么也到底不够能力,最多能捣捣乱,倒是这秦平阳手中有兵不少,又是主支一脉,一样生在西北长在西北战在西北,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威望不比秦城四兄弟弱,如果他要争什么,还真难保会输,好在,他脾气虽古怪,却始终一心为秦家,从未想过争这几个侄子的什么! “六叔,您来了。”秦城笑着起身去将人迎上主位。 可惜,秦平阳却不卖他那个脸,兀自一屁股就往了本就是给他留的一侧座上坐下:“族长的位子就该族长坐,我坐这里就行。” 秦城也不跟他争执,笑笑着就坐了回去,问道:“彻儿回西北做郡王一事,六叔怎么看?” “我没看法。”秦平阳淡淡道:“我特地来,就是想看看你们什么看法。” 秦珩最沉不住气的拧眉:“六叔,您到底什么意思?当年……”话到一半,倒也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的憋了回去,却也没有憋全,闷声嘀咕:“我们后来不是已经把小妹接回来了么,还把她供进了秦家祠堂。” “哼~” 秦平阳哐当就把刚端起的茶扔回了几上,道:“难道那不是她该得的吗?秦家还能有今时今日,不全是托了她的福?一个两个自以为聪明绝顶,其实蠢到极点!二哥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你们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事,不知道气成什么样!” 秦珩面色难看的又忍不住回道:“可那也是小妹自己提……” “开头是她提的,后来那些事也是她提的吗?”秦平阳冷冷顶回去。 秦珩脸一黑,不服的又顶回去:“六叔,事到如今您何必还当这个好人,当初您老人家不也没拦着不是吗?更何况,谁知道小妹会忽然患上重病说走就走,倘若她好好的哪怕是能撑住,事情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我们又何苦去逼彻儿那孩子来拉住这份平衡!” 秦平阳一窒,竟也无话反驳。 “不止六叔您,我们也常常觉得对不起小妹,彻儿毕竟是她唯一的孩子,可……” 秦丰叹气:“您也知道,当初事出忽然迫于情势,我们也不得不这么做,而做都做了,错也错了,彻儿素来就跟我们不亲,只怕多半是已经记下了的,何况他到底是皇家血脉……事到如今才想挽回,只怕很难。” 秦平阳抿唇许久不语,而方才还锐利的双眼,此刻却失了光泽的显得暗淡沧桑,好一会儿才叹气道:“罢了罢了,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我左右不管,只要他不断我秦家后路绝我秦家子孙,我便不管。” 说着,起身就走,连秦城开口叫他都当没听见,大步直接就离开了。 秦城四兄弟的面色,顿时变得阴晴不定,而那些堂叔侄兄弟,则个个低着头眸光暗闪不说话…… 不多久,一只信鹰从秦府一瘸脚老人手中飞出。 —— 看罢刚刚送入手中的字条,轩辕彻勾唇而笑,直接将字条揉成团,捏成了粉末。 从头到尾,同在马车里的苏静卉只是挑眸看了一眼,什么也没问。 这种不多事不管事的态度,本是轩辕彻想要的,可真的得到了,却让他越来越不是滋味…… 斜了她一眼,干脆把两个碍事的小家伙往一旁拨开,倒头就枕上她的腿,抬手掌着她后脑勾低:“我说娃他娘,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苏静卉顺势看着他道:“习惯了。你也应该习惯了才对。” “你这种习惯不好。”轩辕彻直接忽略后半句,一本正色的开始教训:“你这种破习惯能导致你一整天都不主动跟我说一个字,娃他娘,感情是培养出来滴,语言是非常好滴途径,所以,你要每天多说话,闲着没事就说话,没话找话也行。” 苏静卉浅笑,浅笑过了也就过了,不发表任何评论,也没有接话的意思…… “你看你看,又是这副嘴脸。”轩辕彻抬了另一只手去掐她的脸扯她的嘴:“你这嘴是有多重啊?动动多说几句是会累垮你还是怎地?” 苏静卉没好气的拨开他的手:“我有些累了,想躺会儿。” 轩辕彻无语:“我让你说话,没让你说这种话。”却也还是起了身,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算了,看在你要照顾两个小王八蛋的份上确实很辛苦,我就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你儿子是小王八蛋,你是什么?老王八还是老王八蛋?”苏静卉笑着闭上眼。 轩辕彻是个不要脸的,听着倒也不恼,还道:“我是老王八你就是母王八,我是老王八蛋你就是母王八蛋,半斤八两。” 母王八就算了,还母王八蛋,汗…… 苏静卉顿时无语,甚至睁眼瞥他都懒了。反正,两年多相处她已经彻底看清楚,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下限和三观概念,节操早已碎成粉末随风飘走,捡都捡不回来了。 如同她习惯他的各种雷人,他也很习惯了她的平静如水,此时见她如此自也没什么不满,甚至交谈都往往能行云流水间就从无厘头到一本正经…… 轩辕彻唇角微勾眸光柔软,长指轻轻描绘她的眉眼:“再有五天,我们就到平郡王府了,不知道新家什么样。” “龟爬了两个月,一路明暗遇袭不下十次,不容易啊,总算是要到了。”苏静卉勾唇笑道,语气却是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疲惫感:“新家什么样都无所谓,只要能遮风避雨,三间茅草屋也一样能过得很好。” “三间茅草屋确实挺好,可显然住不下呀。”轩辕彻冷不丁的又开始抽风:“难道让香儿她们挖地洞住吗?啊,也对,都是大姑娘了,是该出嫁了,赶走一个就能省一口粮,地方不够住是很好的借口。” 外头香儿等人黑线:平郡王,我们听得见的…… 轩辕璟也是耳朵尖的,还嘴贱的顺势就接话:“没事没事,到时候他们不要你们了,我要你们,管吃管住管出嫁。” 水仙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也相处下来知轩辕璟不是那么小气的主儿,干脆回道:“多谢九皇子看得起,不过奴婢却是比较喜欢住平郡王妃家旁的地洞。” 不想,轩辕璟看了看她,忽然拉马慢了两步,退到身后的贴身侍卫旁边,不高不低的道:“水仙虽然嘴巴厉害了点,但确实是个好姑娘,而且模样生得俊俏又胸大屁股圆,一看就是好生养的,怎么样?喜欢不?喜欢的话我替你去跟三堂嫂讨来给你做媳妇。” 水仙确实嘴巴厉害,可到底是没出嫁的姑娘家,顿时就被轩辕璟那句半点不遮拦的“胸大屁股圆”羞了个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的咬着唇往一旁躲,不敢跟他逞口舌之能了。 而,轩辕璟那侍卫也好不到哪里去,霎时间就满脸通红了个透,一声不敢吭,只能硬着头皮当没听到,可又忍不住偷偷斜了一眼水仙。 虽然九皇子那话太直白了,但事实却又是那样,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他也清楚,水仙确是刀子嘴,但心眼不坏,长得也好看,确实胸大屁股圆…… 第229节 “我说赤虎……”轩辕璟忽地伸长脖子凑近压低着声:“你眼睛往哪瞥呢?我就随便说说,你不会真当真了吧?” “咳……”赤虎更是面红耳赤,左顾右盼一声不敢吭。确实是他多想了,人家水仙姑娘可是平郡王妃跟前的红人,他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 啪! 轩辕璟猛的一拍赤虎,就震散了他的自知自明,跟着就听到轩辕璟道:“喜欢就争取呀,没道理让肥水流了外人田,我支持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说真的,进攻吧,把她拿下。” 赤虎:“……” 马车里。 轩辕彻没好气道:“这小子当我们聋的吗?” 苏静卉无所谓的勾了勾唇。 九皇子啊…… 如果九皇子真上位了的话,那他的贴身侍卫可就不是一般侍卫了,混个什么宫中禁卫统领当当实在不难…… 就看水仙自己的造化了。 ☆、204 到,秦氏迎法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九皇子轩辕璟本就天生肥胆,再加上太后的庇护,更是无法无天号称一代小魔头,就是皇帝瞧见他也只能头疼的份,如今虽说太后不在了,他失去了稳妥的靠山,但他却还是得太后最后一荫而随轩辕彻夫妻往西北上,虽说一路并不安宁,但也总是有惊无险,更没有半个长辈约束之下,他,倒是比在京城时更为自在不讲规矩! 比如现在…… 太后尸骨未寒,皇帝下召举国哀悼三月,他却怂恿侍卫去追水仙,并不是一般的怂恿。 “赤虎,你个孬种,叫你去追又不是逼你去抢,你个没出息的……没瞧见水仙去打水了吗?也不知道过去帮帮忙,你个榆木脑袋……” 轩辕璟边碎碎念着边在后边抬脚踹,硬是逼着赤虎往河边水仙打水那边去。 赤虎欲哭无泪,欲言又止。 他其实想提醒轩辕璟太后丧期尚未过,并以此为借口脱身,可想了想,还是作罢了,毕竟太后去世轩辕璟才是最伤心难过的那个人,轩辕璟如此胡闹,也不过是在分散注意力而已,免得一直消沉下去…… 远远的,苏静卉在马车里清楚的看到那一幕,包括赤虎的欲哭无泪欲言又止,不禁抿唇而笑:“这赤虎看着牛高马大,倒出乎意料是个温柔细心的人。” 若真是与水仙配成了,确是不错。 “到底是太后相中留在九皇子身边的人,哪能没点看头,不过……” 轩辕彻这么说着,就沉下个脸一把将苏静卉挑帘子的手扯回,顺势整个人拽进怀里,酸不溜丢的道:“从不夸我半句就算了,还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你又欠教训了是不是?” “你总能张嘴就让我无话可说。”苏静卉失笑。 所以,她不爱说话还不是她的错了…… 轩辕彻郁闷,跟着就闻到了一股近几月来已经熟悉但从来不喜欢的闻到。 抿唇拧眉,却也只是一晃而过就想当没发生,就被起身挪开的苏静卉拍了拍:“就不劳驾你了,我来就好。” 宝宝拉粑粑擦屁股这种事,就是搁了她那个世界的很多男人也是不情愿去干的事,他不喜欢也在情理之中,可她却是很享受…… 有消化就有吸收,有吸收就有在成长,这个过程即便很漫长却也很美妙,至少,这两个孩子的存在和成长,无时无刻不在证实她是真的还活着,而并非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轩辕彻也不跟她抢,更没把她那算不上中听的话放在心上,却还是撇了撇嘴表示自己对她那番毫不掩饰的直白略有不满,而后就退了一旁,托腮看着她吩咐香儿端来温水给两个小家伙擦屁股…… 直到十八岁那年,他也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人,成亲,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必须的过程,一个交代,自然对象是什么样的人都无所谓。 身为百晓门门主,他不至于连自己未婚妻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只是懒得去理会,大致有个轮廓也就行了,不想,第一次近距离,他在楼上窗边,她在楼下马车里,并未照面,她却给了他与情报截然不同的印象! 酒不烈,可呛到的感觉依旧很不好,为此,他夜闯香闺一会,只是那一夜被暗惊到的却反而是他,一种送上门去自讨没趣的感觉上心,让他更是不爽,捡了个破烂理由带走一绣件,却回头仔细一看才知又被耍了。 然,为此,他却对成亲第一次隐隐的有了些许期待! 当然,即便如此他那时也依旧不觉自己会爱上她,只不过…… 不得不承认,红盖头揭开那一刻,她给了他挺大的冲击和震撼,烛光下一身红妆的她真的很美,只不过那种美跟她隐藏的,实在算不得什么。 见过新婚夜担心相公不会洞房,而特地把春x图拿出来让其学习的新娘吗?如此也就罢了,这新娘还胆大包天直接在其第一次见面且正在看春x图的相公怀里睡得心安理得!如此也就罢了,还回头就忘了自个儿是新娘把新郎扔在房里玩水玩到差点没把自个儿给淹死…… 她很安静不太爱说话,但很多时候都能字字戳心! 她不太爱笑甚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喜怒哀乐都像被局限在一个框架里,很少越出框架去,但,一旦越出去就每每都能摄人魂夺人魄,不管是喜,是怒,亦或者是哀乐! 不知不觉,他就臣服了,甚至想不起来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只知道发现的时候已经难以自拔,且每天每天,都在比前一天更浓重…… 一份感情太浓重,不好,他知道,直到现在也清清楚楚,但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也不想去控制,也是为此,他才能真正的理解生母当年的选择。 苏静卉给两个小家伙洗好屁股重新换了尿布,抬眸就见轩辕彻正在看着她,不禁勾唇浅笑:“该喂奶了,帮个忙。” 自己喂养两个小家伙,很辛苦,最好是把两个小家伙的吃喝拉撒睡全调整在一个频道,如此一来就可以免去了侍候完这个没休息上就要侍候那个,反反复复一整天的瞎折腾没点时间休息…… 对此,轩辕彻抱怨的声音没停过,但,也由始至终的全程在配合,如同现在。 “又吃?!” 俊脸上的好颜色一瞬间扫空,轩辕彻拉这个脸却还是过来帮忙了,只是抱怨也不停:“老子差不多一年没吃过了,他们倒好,一天吃好几顿,要不要这么奢侈?” 说话间,眼是真的红了,搞得苏静卉的脸也跟着烧了起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争执,免得他再爆出什么雷人之语来劈她,不想…… 她不说话,他说:“你翻我白眼干嘛?难道我说错了吗?难道没有一年吗?那天好不容易答应我了的,结果又被这两个小屁股给搅了,我已经窝火很久了,你最好不要惹我,免得我一上火就把他两扔了……” 苏静卉无语。她从来就没有惹过他好吗?不过…… 他说的却也是事实,咳咳,貌似好像大概,真的有一年了…… “终于想起来了吧,惭愧了吧,内疚了吧。”轩辕彻哼哼道:“惭愧有屁用啊?内疚能当饭吃吗?能解决爷的痛苦吗?能弥补爷这一年来忍耐所承受的吗?不能!” 苏静卉囧了囧,继续任由他自说自话,而马车外,香儿等人也自动缩离马车十丈外,免得听到那些不该听的…… 然,马车外的人都识趣的走远了,轩辕彻却是更加肆无忌惮了,有的没的张嘴就噼里啪啦说个没完没了,逼得苏静卉也实在撑不住,不得不弱弱的来一句:“咳咳,晚上应该就到郡王府了……” 听着这话,轩辕彻却出乎意料的没什么反应,而是矛头一转恶狠狠的骂两个小的:“倒是吃快点啊,再不吃快点老子直接当你们已经饱了。” 好在,两个小的连那些血腥杀声都不怕,自就更不把他那嗓门当回事了,也不知是不是真有些懂,竟双双斜了斜眼珠子瞥了他一下就闭上的没再理会,该怎么吃还怎么吃,反正不吃饱就是不撒嘴。 苏静卉不禁想笑,但还是温柔的给某郡王留点脸面而未笑出来,而某郡王竟也当没看到,直接只冲着两个小的继续喷得不亦乐乎,直到两小家伙在吃饱喝足中直接进入梦乡,才停下来,却是一转头就出了马车吆喝一句: “立刻启程!全速前进!入夜前赶不到平郡王府,爷剥了你们的皮!” 苏静卉嘴角一抽,无语了。 —— 平郡城原本不叫平郡城,但因为平郡王的入住就改成了平郡城,这是皇帝的旨意,也是皇帝表明对平郡王重视,哪怕只是表面的,且名义上整个西北都是平郡王的封地,所以,他如今虽只名义上得了三分之一的兵权,但,却是有权利统管整个西北,故而,听说他今日就会到,整个西北举凡能走得开的包括秦家诸将,都提前到了平郡城恭迎。 时间能算得这么准,是因为四天前,秦家派去迎接的队伍就已经跟轩辕彻一行碰上了,并尾随一路护送前来平郡城。 “来了。” 秦大将军夫人遥望瞧见,满脸笑容和蔼,甚至眼眶隐隐泛着水汽:“一别竟有两年没见了,不知彻儿有了什么变化没有,卉儿身子可还好,两个孩子像谁……” 秦二将军夫人眼底飞快的掠过讥讽,脸上却也是一脸的笑:“瞧大嫂这话说的,彻儿打小胚子就长得好,自是越大越俊俏迷人了,至于卉儿,虽是没见过,不过,不都说她是极有福气的人儿么,自是老天庇佑稳稳妥妥……说起来,大嫂好歹还只是两年没见过彻儿了,又见过卉儿,哪像我们,都数不清楚多久没见过彻儿了……” 话到最后,语气颇酸不溜丢的,好似真就为没得见一见那宝贝外甥而吃上味了。 “二嫂说得是,大嫂好歹还是两年前见过了彻儿和卉儿,而我们却是……”秦四将军夫人说到这就猛然想到了什么似得,眼眶微微发了红:“说起这卉儿,待会儿我可真得好好看看她,好好谢谢她……” 听到秦二将军夫人那话时秦大将军夫人还不觉怎地,可一听秦四将军夫人这话,却是忍不住的面色有些难看起来,因为这位秦四将军夫人,真是当年在京城出事而后死在回西北路上的秦小曼的生母! “唉~” 秦三将军夫人幽幽一叹,抬手搀扶秦四将军夫人的同时递了她一块手绢,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似在安抚。 秦二将军夫人也凑了过去:“四弟妹,逝者已矣,你就别伤心了,小曼那孩子若是知道了也会跟着伤心的,唉,嫁入将门那刻开始我们就该学着适应了……还是多珍惜珍惜眼前人吧……” 声音虽不高不低,也似在安慰,却是直接的把旧事戳破出来,秦大将军夫人面色岂能好看,好在,这妯娌你一言我一语间,那大队伍也就近了,气氛也就随之冲淡了去。 远远看到城门口厚厚的人墙,轩辕彻面色不太好。 不是因为看到了秦家人,而是因为这些人会浪费他时间…… “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苏静卉算是安慰他。 轩辕彻哼哼道:“别以为这样就逃得过去,今天我是绝对不会再放过你了的。” 苏静卉无语,也不语,脸颊却是控制不住的微微有些发烫。 她的镇定,她的平静,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的,被他打碎…… 见她如此,轩辕彻的心情也顿时好多了,也不跟她拧:“好,听你的。”不就下车打招呼吗?多大的事,他当然不会计较那么多的,当然,前提是那些人不要纠缠不清浪费他那么多时间! 于是,队伍在人群前停了下来…… 轩辕彻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一手搀扶着抱着另一个孩子的苏静卉从马车下来,跟秦大将军等人打招呼,并给苏静卉一一介绍:“这位是大舅,大舅母你也见过了,这位是二舅,二舅母,三舅……后面那些是表兄弟,咳咳,有些我也认不出来了。” “你这孩子。”秦大将军夫人对最后一句嗔怪的看了轩辕彻一眼,就不再理他的转眸看向苏静卉,笑容慈爱:“算起来也两年多没见了,平郡王妃可还好?” “多谢大舅母关心,我很好。”苏静卉浅笑。一路虽没有紧赶,却也确实是在马车上呆得多,再加上亲自照顾两个孩子,脸色自是好不到哪里去,倒是省了化妆的事。 “来来来,让我好好瞅瞅我们平郡王府小公子长得多俊俏。”秦二将军夫人自来熟的伸手就去抱苏静卉怀里的孩子:“诶哟诶哟,大嫂,三弟妹四弟妹,你们瞧瞧这小模样俊的,简直跟平郡王一个模子印出来似得……” 话一落,秦三将军夫人和秦四将军夫人就商量好了一般凑近过去,生生把苏静卉挤了一边。 苏静卉也没跟秦二将军夫人抢孩子,甚至没有缩一下,浅笑着便直接让她把孩子抱去了,并由着秦三夫人和秦四夫人那些小动作,脸上神色从头到尾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但,香儿和水仙等人却是面色一拉不好起来。 妇从夫品,莫说那秦二将军夫人只是二品诰命夫人,比平郡王妃矮一级,就算是跟平郡王妃同一级,平郡王妃也是贴着金的皇族人,秦二将军夫人等人如此一个看似无伤大雅甚至略显慈爱的举动,却实际已是大不敬! 说白了,这是若有似无间就给了平郡王妃一个下马威…… ------题外话------ 忽然就断了那么多天很抱歉,现在依旧重感冒中,暂时就更这么多先解解亲们的馋吧,等恢复先补上,么么哒~ ☆、205 给,今晚不见 香儿等人的脸色,不出几位秦夫人所料,事实上她们还有些担心这些丫头年纪太小,看不出来她们的“心意”,但是…… 苏静卉的反应,就让她们有些意料之外了。 做丫鬟的都看出名堂来了,不至于做主子的看不出来啊,更何况,秦大将军夫人之前从京城回来时就说过,不能小看这位平郡王妃,而后来京城的种种也证明了这个小人儿确实不能小看,但,她这样的反应算是什么意思?不觉得她们敢怎么样,所以理会都懒得理会? 不过,比起那几位秦夫人,之前就跟苏静卉打过交道的秦大将军夫人倒是有所心理准备的淡定得多,虽没说什么,但,却刻意略显尴尬的冲苏静卉笑了笑,看起来就像是在觉得几个妯娌的失态让她有些难堪,或者换言之,是在变相的表态自己跟她们不是一路的,对她们的行为不耻却也碍着妯娌关系不好说什么…… 第230节 苏静卉不吝啬的回了她浅浅一笑。 当然,这浅笑仅仅是出于礼貌性的,没有任何意味,她也相信秦大将军夫人那么聪明的人,不会蠢到乱套什么意味上去。 秦大将军夫人确实没有给那浅笑套什么意味,却,又对苏静卉回的这一浅笑略微不满。 她的笑是在变相表态,而苏静卉的浅笑虽说也是在表态,却分明是表明即便她不是跟那几妯娌一路的,苏静卉也不会对她多偏一分多信一分多近一分! 那几位秦夫人虽说围着小家伙又是赞生得好又是送礼的,可秦大将军夫人和苏静卉之间的眉来眼去,可没哪一个是落了去的,尤其瞧见秦大将军夫人在苏静卉跟前吃了软钉子,秦四将军夫人心中最是舒爽,勾唇就转过来对苏静卉道:“早听说平郡王妃生得水灵娇似花,只是一直没机会见过,如今总算是见上了,果真是名不虚传……” 天花乱坠的夸了一番后,就很自然的顺势招了几个年轻少妇近前来介绍:“这是我们家老七媳妇慧芳,这是老九媳妇巧玲,那三个是我们家已经出嫁的闺女,大闺女叫小玉,二闺女叫小蕊,四闺女叫小薰,小蕊和小薰嫁了邻城,倒也不远,可一来一回也要个三四天的,其余的都长住平郡城里,日后走往是相当方便的。” 秦四将军夫人一叨完,她那两个媳妇三个闺女就立马机灵的带着各自的小萝卜头到苏静卉跟前行礼拜见,乍一看,真有那么点秦家四房卖力巴结的意味。 苏静卉浅笑,面上半点不耐没有的一一回礼,若是时间允许,她也不介意在这大城门口的给这群小萝卜头分发见面礼,可宝贝儿子很会抓时机,偏在这时候狠狠的尿了把,导致秦三将军夫人本想顺势跟上都赶不及了…… 这一路走得慢,虽说是三月底启的程,却是慢悠悠的五月底才到地方,这大西北的也天气暖和了,自然裹孩子的襁褓不会厚,再加上那小宝贝尿得狠,这一撒,竟是把抱着他的秦二将军夫人的衣服都尿湿了一大块。 “这孩子真是……” 苏静卉趁机抱回孩子,略显歉意的看了看秦二将军夫人,倒是话还没说完,秦二将军夫人就豁达的笑道:“没事没事,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这是正常的,我们家那几个没少往我身上撒。” 当然,这多半是彰显性情的一种客气话,而这世上表里不一的人多了去了,看到的可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苏静卉微微颔首:“我先带孩子回去换尿布。” 话才落音,轩辕彻那边就嚎了声:“兔崽子,尿之前就不能打个招呼吗?”而后,一阵风似的扔下几位秦家将军飞过来,对苏静卉道:“这兔崽子又尿了。” 说罢,就催着苏静卉上马车给两小的换尿布,自己也趁机与众人道别,而后直奔平郡王府。 两小家伙确实是都尿了,虽说轩辕彻反应快没湿上身,可也确实没谁好开口拦着他,不过,让了来迎的大小官员散后,秦家几位将军及其夫人,就不请自随的拖儿带口跟去了平郡王府…… 听说秦家人就跟在后边,轩辕彻面色很不好看,倒也没有出声说什么。 苏静卉浅笑:“秦家祖宅就在平郡城里,他们不至于赖在平郡王府里吃住,再加上太后丧期刚过,九皇子又在,我们不招待也说得过去……就算是要赖,也赖不了多久。” 轩辕彻叹气,看着摇曳的窗帘道:“只要能顺利接收下那二十万大军,事情就好办多了。” 统领那二十万大军的将军们就算不是皇帝的人,也山高皇帝远,未必真的肯让轩辕彻这么一个空降的头儿来管束,而倘若他拿不下那些将军,就是有名无实,空有头衔而无真权势,又拿什么来跟秦家斗?到时候,秦家就是想怎么捏他一家四口就怎么捏了…… 苏静卉勾唇:“我信你。” 我信你,很简单的三个字,却包含太多太多,让轩辕彻顿时心中就是一暖,转眸看过去的同时也拉住了她的手,笑道:“就凭你这句话,再难我也一定能成。” 苏静卉浅笑,没说什么,倒是颇有兴致的挑帘子往外看了看,便见街道两旁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神情算不上多欢迎他们的到来,但,也没有多不欢迎的样子。 这也不奇怪,毕竟这些都只是寻常百姓,上位者眼中的如蝼蚁一般的棋子,他们的心情和想法,需要的时候就重要,不需要的时候便半点不重要,这已如同自然规律,不管是上位者还是他们,都很习惯,自然而然也就不会太在意这城里又多来了位什么样的大人物,大多抱着只要不发生什么事牵连他们就行的心思…… “这城比想象中的要大。”苏静卉浅笑:“也挺安静,我喜欢。” 想到后边跟着的那群规模惊人的秦家人,轩辕彻差点没赏她个白眼,皮笑肉不笑道:“你可真想得开……” “男主外女主内,外边的事我这身份可真是半点帮不上忙,不过这家里的,你大可放心。”苏静卉浅笑抱起轩辕天翔或者可能是轩辕天翊:“了不起就是一群吃肉的母老虎,可我也不是吃素的。” 听着这话,轩辕彻不禁笑了起来:“你啊,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回头该干什么直管去干什么,只是到时候你可别说我没时间陪你。” 苏静卉浅笑,目光直直落在怀里的小家伙身上:“没事儿,不有两儿子陪着我吗?” 轩辕彻嘴角一抽,没好气的就瞪向了两个儿子:“有本事啊,才出来就跟我争女人。”真想狠狠都揍一顿。 苏静卉浅浅勾唇,直接当没听到。 马车晃晃悠悠,从城门到平郡王府竟也花去了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以至于到时,夕阳已下山,按规制分配给平郡王府的管家下人,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因为走得慢,倒是让后边跟着的秦家人也几乎同时到了,待下人一番简单的跟轩辕彻夫妇介绍行礼后,便随了一起进府。 水仙一路没人听得清楚的声音碎碎念,直到进了主院都不停,尤其看到那些秦将军夫人们少夫人们个个自个儿家似的指挥下人做事,更是差点没磨碎牙,可苏静卉不吭声,她也不好发作。 耐着性子,总算等到那些人都走了,水仙第一个瞬间把脸拉了个全黑:“平郡王妃,您怎么……忍忍忍,您要忍到什么时候?” 苏静卉浅笑:“我忍什么了我?” “那些秦将军夫人少夫人啊!”水仙差点没尖叫:“她们说好听了是帮忙,说难听了就是反客为主,这刚来就给您下马威了,指不定哪一天就鸠占鹊巢直接把您挤出去!” 苏静卉浅笑不语,似乎看着水仙爆炸,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香儿也忍不住道:“平郡王妃,她们今日确实是太过分了些。” 翠竹和幼梅也纷纷点头,蓝婆子却低眉敛眸不做声。 苏静卉笑道:“没道理狗咬你一口,你就要回咬狗一口呀,更何况是一大群狗,再说了,人家也只是围着你瞎转碍眼而已,到底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何必大动肝火没事找事?” 水仙一听,恨不得脑门撞墙去:“您这脾气啊……”真是能气死活人! “好了好了,折腾大半天都不饿吗?你们不饿我可饿了,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早早吃饱早早歇下,天塌下来也明儿再说。”苏静卉笑着打发人,转眸看向一直不吭声的蓝婆子:“如今左妈妈和容嬷嬷都不在,就要辛苦蓝妈妈您把持上下了。” 蓝婆子浅笑,也不推辞:“奴婢多谢平郡王妃抬举。” “都过得跟一家人似的了,不过是在外人跟前做做样子,没抬举那说法。”苏静卉歪在炕上笑逗两个小家伙。 她虽说得平淡,但屋里没谁当她是随口说说的,因为这两年多来她确实是这么待她们,如今不过是从她嘴里随口一般说出来了而已…… 蓝婆子也不禁动容,颔首道:“是。” 都是近身跟着苏静卉的,自是对她衣食住行很是了解,虽都没正经管过院子,可也没哪个平日里是吃闲饭的,这一声令下,当即就不再罗嗦的商量着分领了差事去办,最后只留下香儿陪苏静卉在屋里照顾两个小的。 轩辕彻送走几位秦将军回来时,水仙已经利索的带着小丫鬟把晚饭送进屋里。 两小丫鬟都是按规制安排进平郡王府里的,二月就到了,这还是头一回见到主子的真面目,又十五六岁正是年纪,长大也不差,瞧见艳丽非凡的轩辕彻不禁芳心暗动就多看了两眼,却是被憋了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发泄的水仙狠狠一瞪,直接当着轩辕彻和苏静卉的面就呵斥道:“看哪呢看哪呢?眼珠子不想要了是不是?” 早前水仙连轩辕彻都敢一喷再喷,何况是当着他的面教训两个痴心妄想的小丫鬟,自然轩辕彻和苏静卉都是见惯不怪的懒得搭理,可那两个小丫鬟却吓了一跳,没料到水仙如此大胆而且直白,顿时面红耳赤低下头去,不敢应声。 “这儿就先交给你们了。”水仙对香儿和翠竹说罢,就转眸一瞪那两个小丫鬟:“你们两,跟我出来。” “平郡王,平郡王妃……” 两小丫鬟吓坏了,怕跟出去就被打或者怎地,当即就给轩辕彻和苏静卉跪下眼泪稀里哗啦的了流个不停,却话没说完,就被水仙喝断了:“怎么,本女官还请不动你们两?还是你们更喜欢本女官用粗暴一点的方式?” 两小丫鬟一听泪落得更凶,浑身发抖的偷偷看向轩辕彻和苏静卉,却见轩辕彻正微笑着给苏静卉夹菜,招呼她多吃什么的,压根看都不看一眼这边…… 再蠢,两人也明白了主子们是不会管这事,而那水仙,在主子们跟前很有脸面,不然,哪家丫鬟能像她这样,当着主子的面就大声教训人?两人只好起身跟了出去。 幼梅知道水仙被秦家人气炸着,还真有些担心她直接拿两个丫鬟开刀发威弄出什么事来,不由跟了上来想提醒,不料水仙竟是直接把人带到了蓝婆子那里,虽眼光如刀在两小丫鬟身上刮来刮去,却也只是低声在蓝婆子耳边说了几句:“……就交给您了。” 蓝婆子点头,直接把那两小丫鬟领去了大总管那里,打发成了洗衣房的粗使。 “那是什么眼神?”水仙斜着很是意外的幼梅,一脸不善。 也相处这么久了,幼梅哪能被她那脸色吓到,咧嘴笑道:“明显是很意外的表情呀。” “哼。”水仙哼道:“要不是初来乍到免得给平郡王妃扣上纵奴欺人的罪名,我还真是想把那两个不开眼的打个皮开肉绽。” “诶呀呀,我们家水仙可真是温柔善良又贴心的好姑娘,难怪人家赤虎大人……” 幼梅又没瞎,哪能瞧不见那些经轩辕璟一出手就压根藏不住的事,只不过话没说完,就被面红耳赤的水仙高声喝断:“再胡说八道,小心撕了你的嘴!” “有本事,你倒是来撕呀。”幼梅反而挑衅道。开玩笑,哪有师父怕了徒弟的,水仙的拳脚都是跟她和翠竹学的,就是再给个十年八年也越不过去…… 水仙一听气极,当真就扑了过去,可惜师父就是师父,徒弟就是徒弟,哪有那么容易扑个准的,倒是一来二去,两人便在院子里闹起来的。 这种事在聚宝苑跟过来的众丫鬟婆子看来早已见怪不怪,自然没觉怎么样,倒是那些按规制配来的,看到这一幕很是惊愕…… 屋子里苏静卉听到外边的闹声,也只是勾了勾唇,倒是随口问了轩辕彻一句:“九皇子怎么没一起过来吃饭?” “我喊了,他不来,说是在自己院里吃就行。”轩辕彻边说着,便给苏静卉夹了只鸡腿:“多吃点肉。” 苏静卉猜轩辕璟是不好意思过来,因为这一路上遇了好几次伏击,轩辕彻都是以防万一的把他往马车里塞,小伙子始终无法习惯那股奶味儿的维持脸红到最后…… 笑了笑,道:“你在家的话,日后用饭就去厅里吃吧。”太后待他们不薄,把轩辕璟托付给他们也是无奈,他们总不好扔了人孤零零的。 对于这个,轩辕彻倒是没有反对:“也好。” 那种孤零零吃饭的滋味,他比谁都懂…… 水仙和幼梅闹够了回来时,轩辕彻和苏静卉也吃饱了。 趁着众人收拾的功夫,轩辕彻直接道:“歇个两刻钟后就送热水进屋里来。” 长途跋涉天色也不早,如此吩咐也真不算什么,但是…… 热水送来后,众人正要退出去,轩辕彻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把两个小家伙塞了香儿和水仙怀里:“明日午时之前我都不想看到他们。” 香儿和水仙都是一怔,反应过来却是已经被轩辕彻强硬的连同翠竹和幼梅一起推出了门去,而门,则是砰的一声关上了…… “你……晚上他们要喝……” 苏静卉的嘀咕还没说完,就被轩辕彻没好气的打断了去:“喝一晚上米汤饿不死他们,但我绝对会死!” 香儿等人还在门外没走开,听到这番话不禁纷纷烧了脸,侍候那么久,哪能听不出这番话中话,只是…… 彼此相视一眼后。香儿叹气:“走吧,找蓝妈妈去。” 听罢四个丫鬟的话,纵是蓝婆子也控制不住的嘴角一抽,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咳咳,那……就熬熬米汤吧。” 于是,我们本来很尊贵的两位小公子就此展开了时不时就喝米汤过夜成长的岁月…… ☆、206 怒,你设计我 不得不说,皇帝真的很用心良苦,平郡王府不但定建在秦家祖宅所在的城池,还在就与秦家祖宅只隔了五条街的地方,坐马车顺着大街道走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穿小巷行就更近了,确实非常方便两家来往…… 再说秦家,只算主家秦大将军四兄弟,与轩辕彻一辈的子嗣男丁便有十一人,不过除去了或夭折或战死的,如今剩下的只有六个,都已结婚生子各有小家庭,而六个小家庭又各有儿女三两个不等,光只如此不算出嫁闺女的凑起来,数目也相当惊人,这么老老少少一家子全住祖宅的话,确实很挤,好在秦大将军四兄弟常年分驻边境,各自管辖的关口都拥有各自的府邸,均常年居住在自己府邸里,这祖宅反倒是年轻时候开始就很少回来。 不过,秦家祖宅素来是小辈们的天地,不但秦大将军四兄弟是在这里长大的,轩辕彻的生母和秦溯姐弟两也是在这里长大的,秦大将军四兄弟各自的孩子也都是,甚至,轩辕彻当年初来西北时,也在这里呆了一年多…… 可以说,秦家祖宅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不论是对秦家人而言,还是对轩辕彻而言,都是。 “有机会,带你去秦家祖宅参观参观那个女人留下的杰作……” 大清早的,眼都没睁开,轩辕彻却忽然的呢喃着来了这么一句。 苏静卉不得不怀疑:“做梦了?”而且,还是梦到秦氏了? “没有。”轩辕彻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将她熊抱在怀:“只是忽然想过去走走,就这么说了。” 苏静卉可以肯定他绝对是做梦了,梦里全是小时候的记忆,所以才会有这么突兀的“突发奇想”,不过…… 这也不奇怪! 毕竟…… 这里是他开始蜕变的地方,甚至或者,有着某种不得不蜕变的因素存在,只是他不说,她也就不问了,不为什么,她素来如此而已。 “既然醒了就起了吧,晚了我担心天翔和天翊……” 第231节 苏静卉干脆岔开话题,却是话没说完,就觉圈在腰上的手更紧了,大有一副要把她揉进他身体里去的味道,害她不得不抬手撑住他的胸膛:“你……不要这样行不行?” 此时彼此都赤果着,两个孩子又是她自己亲自喂养,他这么一使劲的抱她简直…… 纵然是她,面对那片突兀出现的温湿也实在控制不住的就瞬间面红耳赤了。 “都说了今天不到午后不见……” 话到一半也忽然感觉到了,轩辕彻顿时浑身一紧,俊脸也不由的就跟着发烫起来了,僵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松开她的坐了床沿去,只是转回来的脸却是黑沉沉的,张嘴本是想说让她赶紧给两个小家伙找两奶娘,却话到嘴边看到她那张面红耳赤的脸,又说不出来了…… 他不说,苏静卉却是看出来了,但也不点破的咬着唇低下眸,不说话。 也许是她自私,但两个孩子确实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最亲密的血亲,不论如何,她还是想自己喂养他们…… 如此这般,尴尬倒是没了,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子无法形容的沉闷。 她到底什么人具体来自哪里都经历过什么,轩辕彻只是有个朦胧的概念,从没向她证实过,也没敢去证实过,所以,她的心理他还真是无法百分之百的完全明白理解,但,此时看着她咬唇低眸不说话,却还是没来由的心跟着一揪,说不出来的疼在胸膛中弥漫…… 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抚比较好,或者说,更担心说错什么,以至于唇动了半天,最终只是一句轻轻的:“我去让人送水进来。” 说着,还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才去捡起撒了一地的衣服穿起。 算起来苏静卉是活了两世,但她却并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当然,她如果对轩辕彻没有感情的话就简单多了,可问题是,她对他有感情,而且不浅。 水很快就送来了,而后是早餐,再然后便是两个孩子。 轩辕彻虽然始终没有离开,但也没像往日一番叨个不停,以至于气氛始终缓不过来,香儿等人自然没有蠢到没发现,可发现了又能如何?除了纳闷之外,什么忙也帮不上…… 本以为这气氛会持续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不料,两小家伙早饭时间就被打破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真有那么好吃吗?” 轩辕彻黑着脸冷不丁的愤愤来了那么一句,瞬间把屋里所有人都给囧到了,香儿等人二话不说默默福身悄悄退了出去。 都是没出嫁的黄花闺女,有些话,她们听着实在尴尬…… 而,苏静卉却是明白,轩辕彻那话只是为了打破之前的沉闷气氛,换言之,是以他的方式变相的低头了,可,严格算起来他也没做错什么。 不由的,苏静卉勾了唇笑,没头没脑的来一句:“我很幸运。”抬眸看着一时没反应过来的轩辕彻,笑道:“能遇上你,我很幸运。” 轩辕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却故作理直气壮的语气道:“那是当然。” 苏静卉笑了笑,低头又是沉默,但这种沉默并非无语,而是纯粹的恬静,此时又正抱着孩子喂着奶,幸福无声便透了出来,那画面,是在华丽的语言也无法形容的美…… 轩辕彻那点阴郁也瞬间被一扫无踪,勾唇凑了过去帮抱另一个,并,轻轻的在苏静卉的额上亲了一下:“我也是。” 然…… 平静之神似乎不太眷顾他们,不多久,秦家与他们一辈的少夫人们就组团着上门来了,说是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连孩子都没带过来。 虽然孩子都没带过来,但也六人之众了,凑一块儿能唱两台戏,自然热闹。 人家上门来便是客,何况还是顶着“帮忙”这么个由头来的,冷着人家传出去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表嫂们实在太客气了。”苏静卉浅笑道:“这搬家的东西确实多,但我们当初启程急,也就只是简单收拾便上路了,大部分东西估计这会儿才在路上,自就没什么好收拾的了,我带来那些人手也就够了……不过,还是要多谢这么多位表嫂特地过来,不嫌弃的话,就留在府上吃个便饭再回去吧。” “既然平郡王妃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说这话的,是秦二将军夫人的儿媳妇柳眉,随夫排五,明眸皓齿间淡淡而恰到好处的一抹英气,看起来就是爽朗的人儿。 “就数你嘴最快。” 最年长的自是秦大将军夫人的大儿媳妇穆英,端庄温婉明显大家闺秀风范,听罢柳眉那话不禁微微摇头,而后扭头对苏静卉浅笑道:“五弟妹性子直,素来有什么就说什么,大家都奈何不得她,也慢慢就习惯了,让平郡王妃见笑了。” 苏静卉浅笑:“一家人,哪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倒是表嫂们不嫌弃我不多话就好。” “这有什么,话是说出来的,说着说着可不就多了吗?没事没事,日后我们常来跟你闲唠,时间长自然话也就多了。”那柳眉笑着就把话接了去。 来都来西北了,还怕她们上门找事不成?她倒要看看,她们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 苏静卉暗笑,面上却不露声色的浅笑依旧:“平郡王府那么大,我们一家才四口子,表嫂们能不嫌弃的常带孩子们过来玩自是最好不过了。” “哪有嫌弃不嫌弃的说法,男人们转头就又都出门忙正事去了,剩了我们这些女人在家也就带带孩子,闲得大把时间。”亲三将军夫人的儿媳妇吕云萍随夫排六,这会儿是总算插上话了。 苏静卉笑着点头:“六表嫂说得是。” 秦家主家大房三个儿子,早几年战死了一个剩俩,分别是老大和老三,都随在秦大将军身边进了军营谋了差事。二房两个儿子只养活了一个,如今也随了秦二将军在军营,排行老五。三房倒是三个儿子,却是一个年少早夭一个几年前战死,剩下这个秦三将军夫人说什么也不肯让去军营,就暂时留在祖宅里闲着,排行老六。 四房倒是也有三个儿子,但只有两个是秦四将军夫人生的,排行老七和老九,老七是身子不好不适合军营,一直都住在祖宅里,老九之前倒是在军营里混了几年,却是仗着出身没少闯祸,如今是秦四将军也罩不住他的不得不回来避风头,另一个则是妾生的,不说也罢,因为几岁的时候就夭折掉了…… 怎么看,就是秦家不但秦大将军那一辈,就连儿子这一辈的,三房和四房也要比大房和二房弱势很多,而既然军营那边眼看着都难争,自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的争家产这一块了,可,大房二房又岂会肯就这么拱手相让? 如此一来,可不就大算盘上小算盘暗动,哪怕聚在一起商量得再好,也控制不住那些小心思私下乱动——想打压轩辕彻夫妇而稳定秦家的大势不败,又,想利用轩辕彻夫妇争到自己所想。 呵~,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往往很骨感…… —— 这头一天的,倒是相当识趣,秦家长辈们都没有出现,只是几位少夫人过来打头阵,也瞧着真没什么帮忙的便没太耽搁的,吃过简单的午饭后就各有推辞的回去了,而那二十万大军的几位将领也一个都没来,只是派了各自的副将来拜见轩辕彻,并问准备何时去军营看看,很快便也走了。 之前人家没上门来,苏静卉也不好问,如今人家虽说没亲自来,但让了副将来,算是顺理成章了,自然要问问轩辕彻:“打算什么时候去?” 轩辕彻懒洋洋的靠在炕上闭目养神:“我说休息几天就过去,具体哪天没定,他们也没追问……反正再急也不至于这么几天,免得人家觉得咱们太心急,更加刁难……对了,去的话我带上九皇子一起去。” 苏静卉点点头:“太后让九皇子跟着咱们到西北,估摸着也是这么个意思。” 纸上谈兵永远都只是纸上谈兵,到底不如实际历练的来得精悍,轩辕璟贵为皇子生在宫中长在宫中,太后有心就是教得再多再好,也脱不开养尊处优,跟去军营见识见识,自是好的…… 轩辕彻幽幽叹气:“我们这一走,家里可就只剩你们娘三了……”睁开眼,伸手拉住苏静卉的手,无奈道:“抱歉,又要辛苦你了。” 苏静卉勾唇浅笑:“要不要比比看谁能更快的平了那一丘虎豹?” 轩辕彻忍俊不禁:“我才不跟你比,太难划分,怎么分都不公平……”扯她进怀,亲了亲她的小嘴:“你啊,好好的呆在家里看好两个孩子等我回来就好。” —— 与此同时,京城发生了大事—— 恭亲王长子轩辕谨密会太师府小姐被其夫人金华撞见揭破,当街扯住那太师府小姐就是一番昏天暗地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生生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大家都没脸。 “你设计我!”轩辕谨气得想直接打死金华。 金华在街上跟那太师府小姐厮打已经受了点伤,再加上轩辕谨插手拉架,又伤上加伤,要不是人多看着轩辕谨不好打死她,她此刻已经死了,但是,她终究是没死,后来吕侧妃的人也闻讯到了…… 这会儿,金华得让人抬着才动得了,却心里依旧很高兴:“呵呵,你什么也没干的话,我如何设计你?” 说着,也不嫌自己这会儿鼻青脸肿难看,姿势挺优美的拨了拨还乱的发。 哼,她清楚得很,恭亲王就在那里坐着,就是给轩辕谨一千个胆,也不敢怎么样她! ☆、207 风,汹涌而动 蝴蝶虽小,扇动翅膀掀起的却有可能是飓风…… 如果轩辕谨是个废物,如果轩辕谨不是恭亲王的儿子,如果轩辕谨不是轩辕彻的哥哥,如果皇帝和某些人对恭亲王以及轩辕彻没有芥蒂忌惮,那么,也许金华那所作所为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但事实上却是,轩辕谨不是废物,还是恭亲王的长子,轩辕彻的哥哥,皇帝和很多人都对恭亲王和轩辕彻心存芥蒂和忌惮,而轩辕谨密会的对象,还是玉贵妃的娘家亲侄女,而玉贵妃有个二皇子! 种种联系起来,就只能注定轩辕谨要倒大霉了…… 首先,流言蛮语满天飞,而后,上峰找了去谈话,跟着,御史争相弹劾,最后,皇帝也“扛不住”一边倒的形势,委婉的跟恭亲王提了之后,便“不得不”让轩辕谨暂停一切职务的回家反省,具体什么时候复职却是没说,而且,既然毁了人家太师府小姐的名声,就该负责娶人家进门,哪怕是妾的身份! 不过短短几天,轩辕谨的人生便跌入了低谷,人人避他如瘟神,想振作都振作不起来,哪里还有心思跟那太师府小姐*,抬回家便直接扔了一边不管,借酒消愁之余就是频繁找金华麻烦…… “你个贱人!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金华不认为轩辕谨敢直接打死她,一是因为恭亲王在家,二是打死了她轩辕谨就得给她娘家一个交代,而她两个孩子一个傻了一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哪里会如以前那么怕他,也干脆的横起来跟他作对,三两天打闹是家常便饭,他动手打死她她就还手,还不上手就张嘴咬…… “我害你?呵呵,我就害你了怎么样?谁让你冷血无情,居然让人在我的药里下东西,好在我命大没死之前就发现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金华一边冷笑,一边捂住自己的头抬脚踹他。 轩辕谨略微一愣之后,勃然大怒,巴掌拳头更狠的落在她身上:“胡说八道,谁在你药里下东西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谁血口喷人了!我可是留有证据的!”金华频频吃痛又躲不过,双眼不禁发红的闪过疯狂,反正痛是定了,干脆扑过去狠狠的咬他,哪能下口就咬哪,泼妇打架那些招式能用上的全用上。 不怕遇上高手,就怕遇上不怕死的泼妇,说的就是轩辕谨当下的情况,而他本就火大,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到直接把金华打死,但金华如此纠缠,疯狗一般的乱咬,却着实是火上浇油让他更加恼火,最后一点理智都磨灭了,抬手就要往金华脑门拍去…… “住手!” 吕侧妃闻讯赶来,进门就见那架势,吓得浑身一颤赶紧让人去拉,千钧一发之际硬是将金华的命给救下了,但金华还是吃了痛摔在了地上,好半天起不来。 “你还嫌王爷不够生气是不是?” 吕侧妃三两步就上前拉住还要冲金华出手的轩辕谨,呵斥道:“从小到大我怎么教你的?忍!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可你呢?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不过是一点挫折磨难,就受不了了吗?你这样,将来如何成大事!” “我还能成大事吗?”轩辕谨借着酒气失控大叫道:“我的人生已经被这个贱人毁了!” “为什么不能?谁说不能?这些年你是白活了吗?这么快就忘记小时候的事情了吗?”吕侧妃一巴掌挥过去,沉声不高道:“只要王爷在,一切皆有可能!” 吕侧妃出身不高,本是进不了恭亲王府这个大门的,但因为恭亲王当年怄气,而她胆子又大,略施手段便顺利的得了这么个机会,还先已故的恭亲王妃一步生下了长子! 她很清楚恭亲王当初只是把她当作棋子,一枚反抗的棋子,生死根本不重要,但那又如何?她到底是进了这个王府的门且活了下来,还当上了侧妃,她还有个儿子,有拼下去的资格和筹码,而几十年来的事实都证明了她的忍耐是对的,至少她比恭亲王妃和那个女人都长命的活了下来,那姓史的也被她死死的踩在脚下…… 既然她的对的,忍耐是有价值的,那她为何不能继续忍下去?如何能让轩辕谨因为眼下这点事,就打退堂鼓的自己把自己的未来给葬送了? 她相信虎毒不食子,何况恭亲王是另类皇家人,他讲感情重感情,所以,她相信只要有恭亲王在,只要恭亲王不倒,只要轩辕谨乖乖的让恭亲王满意了,恭亲王最终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轩辕谨前途尽毁,到底会帮轩辕谨拿回一切,到时候,东山再起又有何难…… 轩辕谨到底不是轩辕斌那废物,虽然被打击不小,酒气也还在,但还是理智的,那一耳光还真就打醒了他,回想当初恭亲王妃的刁难陷害,回想从小打大的一路坎坷磨难,他顿时又不觉得眼下的困难是多大的困难了,那时候还小都没被恭亲王妃弄死,如今已经成人,又岂会因为这一点就一蹶不振自废前程? 冷静下来后,道:“母侧妃说得是,是我鲁莽了。” 这功夫,金华也缓了过来,虽然浑身还是撕裂般的痛,但脑子却是清醒了过来,一听哪里肯,她好不容易才把轩辕谨推到这个地步,若是又让他“起死回生”…… 那死的就是她了! 不行,她死也要拉他当垫背,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如此一想,金华猛的就再度又扑了过去:“轩辕谨,你个负心汉,你居然敢打我!”大吼着,抱住猝不及防的他的腰就狠狠咬向他命根子…… 既然他不稀罕她生的儿子,那她就干脆让他断子绝孙,看他日后还如何翻身! 谁料想金华竟然疯到这个程度,再加上天气转暖穿得单薄,那一口还真是被她咬了个准…… “啊——” —— 听说了大房的事,世子妃沈欣婷比起幸灾乐祸,更觉头皮发麻:“真是没想到大嫂居然疯了……”而且疯到了那个程度! 世子轩辕修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倒不是因为怜悯轩辕谨的遭遇,而是知道金华是因为两个孩子才疯的,冷不丁就想起了沈欣婷之前流产…… 幸好她没疯。 这时,屋外一阵喧哗,是方琳琳的丫鬟又吵着要见沈欣婷和轩辕修,因为轩辕斌又打方琳琳了。 方家因为方琳琳而败落得不成样,方家人更早早就散离了京城不知去向,方琳琳之所以还能呆在恭亲王府里挂着四夫人的头衔,是因为有个表姨是皇后,但,与其说是皇后娘娘念情不许休她让她得以继续留在恭亲王府,还不如说,是皇帝存心不让恭亲王府舒坦而刻意让为之…… 而,不管是哪个意思,方琳琳没了靠山都是事实,休不了她,那就冻着她,反正没道理把她当佛供着,自然也就爱理不理了。 第232节 沈欣婷唯一顾忌的,还是轩辕修,毕竟那轩辕斌是轩辕修的亲弟弟…… 不由的,她转眸看向了轩辕修,想看看他什么颜色再处理,就见他俊脸一拉黑得跟烧了十年的锅底似的,还沉声便喝道:“赶回去!并警告她,枫雪苑的丫鬟婆子若是再来流云苑吵闹,便直接家法处置后扔出王府去!” 沈欣婷还真没想到轩辕修会突然动那么大肝火,不禁吓了一跳,怔怔的看了他半天,才小心翼翼开口:“世子爷……” 话到嘴边,却又不敢问了。 轩辕修转眸看向她,阴沉之色一时没收住,反倒是把沈欣婷又吓了一跳,低下头去不敢看他:“没,没事……” “是不是想问昨儿四弟来干什么?” 轩辕修叹气,说起轩辕斌太阳穴就阵阵作痛:“之前不是承诺了他,只要乖乖成亲就把母妃留下的产业分他一半吗?我确实应了承诺分他一半,并明白的告诉他,这十几年花销不少,他当时也没说什么的全部应承了,可……他个不争气的,才半年竟就全败光了,昨儿又跑来吵着要分,说什么当初我分给他的不够数,而且是我逼着他娶的方琳琳才害他如今这样……” 越说越火大,恨不得把手边的茶几拍碎。 沈欣婷听得直倒吸气:“他拿去干什么了他?怎么这么快就……”不说那些山地良田珠宝首饰,就是那三间铺子,轩辕修也是照顾他的给了生意最好的那三间,只要好好经营日常花销也稍微节制点的话,怎么也有剩余,再加上府里每月都有固定的零用…… “想套别人,结果被人家给套了。” 轩辕修气道:“他偷偷摸摸理亏在先,我如何去替他争回来?闹大了,我们也得跟着赔进去!”顿了顿,咬牙又道:“他还去醉仙楼闹腾过……” 沈欣婷一听,又倒吸了口凉气:“他,他怎么能这样?那醉仙楼虽说之前一直是三弟掌事,可不是说四皇子和长平侯世子都有股份的吗?这两年更基本是长平侯世子在打理着,谁知道他们私底下到底是如何分的帐,谁才是大头,再说四皇子,听说如今颇得皇上青睐,四皇子妃又怀了身孕……” 轩辕斌还去闹,是存心找死呢吧?找死也就算了,还得拖着他们…… 轩辕修抿唇好一会儿,才道:“我准备去找王爷说说,把四弟……”顿了好一会儿才咬出几个字:“送去南方。” 沈欣婷惊愕的看着他,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轩辕修苦笑:“皇上把大哥压下来,说好听了是情势所迫不得已为之,而实际上,何尝不是……为了打压恭亲王府?” 恭亲王本就手握重兵让人忌惮,轩辕彻如今又得太后扶持一跃上位,虽说去了西北凶险诸多,但,皇帝岂会不怕轩辕彻万一真平了西北吞下秦家兵权便难以控制? 皇帝连秦家都容不下,又岂会容得下一个恭亲王加一个平郡王的恭亲王府?然,恭亲王如今是动不得,轩辕彻那边又明着不好动,也就只好退而求其次的从后方下手了,步步削弱恭亲王府的势,而后,明着不成就暗杀! 当然,杀刀下之前,要层层布线,至少不能累及皇帝的名誉…… 沈欣婷虽然妇道人家,不太懂朝堂上那些阴谋诡计,但也不是一点不懂,轩辕修都说得如此直白了,她岂能不怕:“如此下去的话,下一个岂不就是……” 他恭亲王世子轩辕修! 轩辕修闭上眼,叹气:“所以,要把四弟送走……起码……” 沈欣婷脑子乱了,浑身颤抖。 一个时辰后,趁着轩辕修去找恭亲王说事的功夫,坐立不安的沈欣婷猛然想起了苏静卉,二话不说让人把左妈妈叫了来…… 君要臣死,臣不想死也要死,倘若皇帝真是那样的心思,那他们二房可真就危险了! 光靠恭亲王,他们二房还真难说能保住,再加上恭亲王嘴上没说,但实际因恭亲王妃而对轩辕修也很隔阂,若是他关键时刻一个旧恨起来还得了?再说大房,原本就靠不住如今也沉掉了,指望他们不疯着一起咬就不错了,而四房,标准拖后腿专业户…… 如此一比较,她能求的,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三房轩辕彻和苏静卉夫妇了,虽说以前确实算计过比较过,但到底没有拉下多大的仇恨不是?值得她去拼了! 与此同时,永安侯魏宸也顺利的成为了魏家族长,掌控着整个魏家上下…… 接下来,他准备全力支持四皇子轩辕凌! —— 西北。 轩辕彻婉拒了秦家几位表哥的“热心”随行,只带了九皇子和自己的人正式启程去军营办理交接,平郡王府里,只留了苏静卉和两个孩子在家…… ☆、208 瓶,林家引祸 驻将无事不得贸然离开驻地,几位秦将军比轩辕彻更早一天便出发各回驻地去了,随行的还有各自的夫人,但,小辈的统一留了下来…… “平郡王真是太见外了。”五少夫人柳眉叹气道:“虽说确实好多年不见,可跟我们家爷也是打小玩一块儿的亲表兄弟不是,不说两家话的一家人,竟也不好意思让我们家爷帮帮忙,唉……” 她说的,自是轩辕彻婉拒了秦家五少等人主动提的,随轩辕彻去接管那二十万大军之事。 苏静卉浅笑:“男主外女主内,外边那些大事平郡王自有主张,我素来不过问的,也问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不问。”换言之,你们跟我抱怨也没用! 这话,无形中也相当是堵了几位秦家少夫人的嘴,那六七两位秦少夫人倒还好,一个是三房剩下的独苗秦三将军夫人不许去军营,一个是身体不好没法去军营,左右军中的事情他们都掺和不上,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但大少夫人和三五九四位的脸色可就不那么好了,而最不好的,当数九少夫人陆巧芬。 那秦家九少秦禄宇原本可是跟着其父秦四将军呆军营中领兵的,却是仗着出身蛮横跋扈闯祸太多,秦四将军不得不让他先回来避避风头,但他却是不认为有错和不服气的,总想着再回去继续威风,却一直没得机会,看着轩辕彻来了,皇帝还大方的给了轩辕彻二十万兵权,顿时两眼发亮主意打到了那边去,何况大少三少和五少都各自得了父辈的令准备去凑一脚,他岂肯让这天上掉下来的机会跑了,可…… 轩辕彻那小子,标准的软硬不吃,连在军营里混得相当不错的大少等人都拒绝了,长辈又不在,那几个兄长都不敢来硬的,他自然也只能跟着了,却是越想越不甘心,可不就怂恿其夫人陆巧芬来做说客。 只可惜,陆巧芬这说客话还没出口,就被苏静卉一句话给堵了…… 然,出嫁从夫,夫便是天,天若倒了,还如何活?九少夫人陆巧芬虽恼火秦禄宇不争气,却也看不得他如此荒废下去,因为那毕竟关乎到自己的未来,自然能帮就帮,就如当下,明明听出了苏静卉那意思,却还是硬着头皮厚着脸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那什么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实在是无知男人的谬论,我们女人也有女人的优点,至少绝对比那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心细,往往他们想不到的细节我们能想得到……所以啊,这外边的事,总不问也是不妥,问了指不定能帮上忙,不问,倒是真的什么忙也帮不上。” “对对对,九弟妹这话说得在理。” 五少夫人柳眉笑嘻嘻就道:“不说旁的,就单说我和我们家爷,我就时常追着他问事儿,当然啦,起初他也是不大乐意说的,满口的什么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什么男主外女主内,可几番事实证明了我比他心细考虑得更周到后,他也就乐意跟我讲了,甚至还会特地来跟我商量商量。” 那神气的样子,顿时把众人逗乐了,大少夫人穆英掩嘴嗔道:“口没遮拦的,也不怕五弟听到觉得没面子,回头罚你。” “五弟怕是不敢罚她吧。”三少夫人白芷妍也是掩嘴笑:“咱们这五弟妹可是将门出身上阵杀过敌的,一身本事可不弱,真恼起来,只怕五弟未必是对手。” 众人一听,纷纷捧场的又笑了起来,那五少夫人柳眉顿时红了脸,嗔道:“就数大嫂三嫂最坏了,轮番的挤兑我。” 苏静卉默默听着,倒是知道那柳眉出身将门,但没听说她上过战场,而仔细想想,就不觉得有多稀奇了。 秦家为了巩固自身在西北的权势,代代嫁娶的多是这西北的将门之后,以联姻的方式集结成网牢牢扎在西北,君王独权天下的时代,皇帝自是看不顺眼这种变相当土皇帝的行为,而当初皇帝若不是把主意打到了西北,恐怕,轩辕彻的母亲多半会嫁进西北某一将门而非恭亲王…… 而,像柳眉这种将门出身又嫁进将门的,自就不会有寻常人家小姐那么多规矩约束了,上阵杀敌什么的便没什么稀奇的,至于为何没有传出去,应就是作为并不大,毕竟战场人多混乱,多了个穿了军装的女子也不会有人太注意,亦或者,是秦家帮忙掩盖了,毕竟西北是秦家的地盘。 不管是如何,苏静卉听听也就过去了,倒是这些表嫂若是想以这种事来震撼她,那可就真挑错对象了…… 她,另一个身份可是北胡国恨之入骨的神机营副提督百里明镜,她确实没有直接杀过多少人,但,因她而死的敌人堆起来的人头塔,却是足以让这些表嫂们做上几年恶梦! 不过,比较有意思的是,那位七少夫人刘慧芳始终像是来凑人数的一般,除了刚来时例行的跟苏静卉打招呼之外,一直没有说什么话,就是那天在城门口,也是顺着秦四夫人的召唤才带着孩子出列,又顺着九少夫人陆巧芬之后,才慢条斯理的行礼介绍自己的两个孩子…… 察觉苏静卉的目光投来,刘慧芳不禁一愣,却是抬眸看去便立即回了礼貌的浅浅一笑,依旧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她没记错的话,这位七表嫂倒不是将门之后,但也是知府家的嫡出小姐,而且这知府管辖的区域,正是这堪称西北咽喉之地的平郡城! 而,她不说,苏静卉却是偏找她说,勾唇便笑道:“七表嫂倒是跟我有些相似,都是不多话的人。” 众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的落向了七少夫人刘慧芳。 那刘慧芳也淡定,苏静卉忽然把话题扯到她身上虽说有些意外,却是半点不惶恐失态,浅笑着就应道:“我嘴比较笨,思来想去也不知要说什么,就怕说错了让人笑话,干脆一旁做听的,也顺便好好学学。” 五少夫人柳眉当即咧嘴笑道:“七弟妹总是这么说,可也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见你多话到哪里去,说起来你好歹是九弟妹亲嫂,哪能事事都让九弟妹给你挑头儿,说不好听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九弟妹不懂规矩事事抢你先。” “五嫂这话可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九少夫人陆巧芬顺势就喊冤枉:“七哥和我们家爷是亲兄弟,最亲不过如此,有啥好抢的,抢来抢去还不是在这个家里,可七嫂的性子大家也瞧见了,能不出声就不出声,唉,很多时候,我也实在是没办法才越了她挑那个头,免得人家不知道的,说我们家人没礼貌……” 这妯娌一唱一和的,简直是在说那刘慧芳阴险,大事小事总推着陆巧芬在前,给人一种陆巧芬争强好胜自家亲嫂都欺负的表象! 苏静卉暗笑,不打算出声的继续看她们几妯娌自个儿窝里乱捅,倒是挺意外那刘慧芳被这么说也只是尴尬笑笑直道日后改正,竟并未有恼意。 —— 几位秦少夫人硬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赖了半天,才领着困乏要午睡的孩子回秦家祖宅去。 人一走,水仙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敢情秦家这些少夫人是想拽上您内斗呢?” 苏静卉勾了勾唇:“谁知道。” “瞧那九少夫人走的时候还一脸不甘的,指定明天还得来。”幼梅没好气道:“来就来嘛,还愣是赖着半天不走,简直当这平郡王府是她们家后院似的,想往哪逛就往哪逛。” “她们喜欢逛就随她们逛呗,平郡王府就这么大,再好看也有看腻的一天。”苏静卉无所谓的笑道:“且不说秦家家大业大,缺不了那些摆看的不至于顺手了去,就说他们真瞧上了什么,只要不是御赐的就送她们便是,反正东西大多都还没到,顶贵重的也不会摆出来,平郡王又不缺这么点。” 水仙白眼一翻:“是是是,就算是天塌下来了,您也还是会说正也不单单只压死我们几个,有那么多伴儿不寂寞,还有什么好所谓的。” 幼梅忍俊不禁的噗嗤笑出来,见香儿和翠竹都没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干脆怪到水仙头上的没好气用手肘撞她。 “我说我的又没让你小,你撞我干嘛?”水仙不甘示弱的撞回去。 一来二去,两人还撞上瘾了,当着苏静卉的面就好一番你来我往,若不是翠竹看不过去横插中间,指不定继续下去就得在这屋里闹起来。 这时,蓝婆子带着一封信和一张纸条进来。 信是京城左妈妈来的,说的是世子妃沈欣婷求助一事,而字条,是平安镖局来的,说的是林家三位舅舅又想起了那个花瓶,塞了银子给镖师让帮忙找…… 苏静卉看罢眯了眯眸,道:“当初外祖父之所以什么也不说的让我把瓶子带离林家拿进恭亲王府,就是怕林家保不住那瓶子里的东西反而招来杀身之祸,三位舅舅倒好,一个个赛着缺心眼儿。” 他们缺心眼就算了,却是连她都是要连累进去的…… “既然他们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让他们好好见见棺材!”苏静卉抬眸看向蓝婆子,示意其近后附耳低声交代了一番。 蓝婆子听罢面色大变:“平郡王妃,这……” “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苏静卉淡淡道:“我就算手能通天,也只能救他们一时而不可能救他们一世,更何况,我的手可通不了天!” “奴婢明白,但是……”蓝婆子拧眉忧心道:“林老太爷那边……” “外祖父当初把平安镖局给我,交换的条件是万一之时保林家一根血脉……”苏静卉神色平静,慢条斯理道:“他老人家能预这么个万一之时,自是早有心理准备的想到了最糟糕的情况,更何况,祸舅舅们已经捅开了头,您觉得,现在拦还来得及吗?” 之前他们想要那瓶子,也只是几位舅母隐晦的讨要和买通了水仙等小丫鬟偷偷翻找,而水仙等人又是她院里的丫鬟,轻易不得外出,认识的都是没身份的下人仔细可查,说到底,掀不起什么风浪,再加上林老太爷后来一敲打,事情就不了了之的过去了那么久,可如今…… 他们竟然妄想买通镖师翻找那瓶子! 他们是缺心眼还是脑子少根筋的搞不清楚状况?她如今可是平郡王妃,正儿八经的皇族人,丈夫有封地有兵权,她的东西都敢冒险去动,傻子都想得到那东西是具有多惊人的价值! 本就隔墙有耳,再加上一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不就要出祸,还是要祸到她这边来,这西北还不够乱吗? 蓝婆子抿唇不语了,但眉却是松不开。她如今确是苏静卉的人没错,但她也确是平安镖局出来的,而平安镖局是林老太爷创的,她一家子都承了林老太爷天大的恩情无以回报…… 再看林家几位爷不顺,他们也到底是林老太爷的亲子亲孙,眼睁睁看着林家大祸临头的话,她,总是于心不忍。 “蓝妈妈。” 苏静卉自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不责备,但也不退让:“我若不保,林家也离亡不远了。” ☆、209 闹,扒裤撕脸 蓝婆子幽幽轻叹,颔首应诺着便不再多言的退了下去。 平郡王妃说得不错,如果她保不住,那么,林家也就离亡不远了…… 凭心而论,平郡王妃确实不是什么善心人,但,她又比这世上许多人良善太多太多,只要不招惹她,不触犯她的底线,她素来宽容。 这世道,善心是毒,多一分等同找死,少一分又自断后路,度很重要…… 第233节 而与蓝婆子相比,翠竹和幼梅虽说也是平安镖局出来的,但她们跟林老太爷却不熟,自然对林家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也就没有那个心理负担,对她们而言林家没了就没了,苏静卉好好的就行。 不过,林家到底是苏静卉生母的娘家,涉及到林家的存亡问题,屋里气氛自不会好到哪里去,就是水仙也不敢这时候贸然说话,好在,这会儿躺在一边的轩辕天翔和轩辕天翊哼哼着扭动着小身子,醒了。 “估计是有尿了。”苏静卉勾唇笑道,便伸手抱了一个起来交于香儿和水仙帮忙把尿,而自己则抱了另一个。 瞧着小兄弟两果真是有尿,水仙不禁笑道:“两位小公子日后性子指定是像平郡王妃。” 苏静卉失笑:“怎么看出来的?就凭着两泡尿?” “还真是凭着两泡尿了。”水仙见苏静卉肯搭腔,有顺势缓和气氛的意思,立马干脆的理直气壮起来:“两位小公子平时安静得很,不哭也不闹的,可要尿的时候却懂得哼哼着预报,很少会尿出来,可不就是习了您没事不开口的性子吗?” 香儿等人一听,忍俊不禁的抽了嘴角,但也不敢直接笑出来,而苏静卉则是被囧了一把,没好气的白了水仙一眼:“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天地良心,奴婢可不敢损您。”水仙咧嘴笑得没多少诚意:“不过奴婢可是说真的,两位小公子虽说长得跟平郡王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可性子,奴婢怎么瞅着都是像您。” 苏静卉莞尔:“才几个月大哪来的什么性子。” “反正奴婢就觉得两位小公子性子是习了您。”水仙坚持道。 苏静卉懒得再跟她抬杠,喂饱两小家伙后便带着他们一起出门去散散步。 才入六月的天,确实暖和了,但阳光并不毒辣,抱着孩子在优美的庭院里漫步,倒也惬意,只是时间一长,胳膊确实挺受罪。 就近进了间亭子休息,看了看婉转但平坦的青石小路,苏静卉转头对翠竹道:“去让佟大管家明儿找几个木匠铁匠来,手艺一定要好的。” 翠竹应诺离去后,水仙那鬼灵精就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平郡王妃又想做什么稀奇玩意儿?” “稀奇倒是不稀奇,不过是架小车子而已。”苏静卉浅笑应她的同时,轮番兜着怀里的两个孩子玩:“方便日后带这两小家伙散步。” 虽然她这么说,可对于土生土长这个世界的水仙等人而言,那样的小车子还是很稀奇,也知三两句说不清楚,便没再问的继续脑中各自勾勒……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真不是瞎扯的,那些铁匠木匠虽然从未见过听说过婴儿车这种东西,却是照着苏静卉给的草图愣是短短十天就给做了出来,且做工还相当不错,至少苏静卉以这个世界的技术水平去衡量,挑不出点不好。 货已验收,银子也付了,可那几个木匠铁匠却还赖着不走…… 苏静卉挑眉,故作不知的淡问:“几位师父还有事吗?” 几人面面相视后,一红脸铁匠抱拳欠身腼腆的开了口:“小人们冒昧的想问问平郡王妃,这车子是出自何人之手设计?可否……可否……”话到一半,又很不好意思的有些说不下去了。 苏静卉暗笑,这里的人倒是出乎她预想的淳朴,也当然,如果她不是平郡王妃的话,只怕他们也不会特地问的直接就采取行动了…… “你们想造这种车子出去卖?” 苏静卉一语道破他们所想,红脸铁匠不禁脸更红了,揣着几分忐忑道:“小人们确实有此想法,但也懂不得允许有些事是做不得的,所以……” 他话没说完,另一个木匠就忍不住的急道:“小人们不会白要草图,愿意付银子买下,当然,也保证造出去卖的不会跟平郡王妃您这架一样……” 苏静卉挑眉看向那木匠,顿时吓得那木匠低下头去就不敢言语了,那红脸铁匠也忐忑不安,暗自后悔不该起了这份贪心,万一的得罪了这位平郡王妃的话,日后日子岂能好过。 不想,他们正挣扎着要不要就这么算的时候,就听到苏静卉轻声不见怒意的问:“造出去卖的,如何跟我这架不一样法?” 几个木匠铁匠顿时一怔,而后那红脸铁匠尴尬的道:“不瞒平郡王妃,这市面上的东西,一分钱一分货……小人们都是卖手艺吃饭的,本就没什么本钱,买了那草图的话,就……咳……只能在车子上动脑子了……” 说明白了,就是会照她给的草图的基础上尽量简化,以达到低成本的要求,而成本低了,出卖的价格也能相对降低,如此一来反而更能让大众接受,反而比较好。 苏静卉不禁对这几个木匠铁匠有些刮目相看了,即便是那份挨着她的身份不得不出示的诚实,也相应的程度上在证明他们是有脑子的,敢想的同时也懂得仔细细节,而她,素来喜欢有脑子的人。 不过…… “草图是平郡王一位朋友画了送的,即便你们能出很高的价格,我也不好就这么将它卖给你们。” 苏静卉这话,无疑是给几个木匠铁匠一瓢冷水,但跟着,她又给了他们一丝希望:“不过,看在你们帮我把车子做得这么好,又都是实诚人的份上,我可以帮你们问问她的意思。” 几个木匠铁匠一听,顿时又看到希望的眼前一亮,那红脸铁匠高兴道:“小人们多谢平郡王妃。” “先别急着谢我,事成不成还不好说。”苏静卉淡淡道:“你们就回去等消息吧,等问好了,我自会派人去通知你们。” 几人纷纷叩谢后,便随着那佟大管家离开了。 水仙拧眉道:“平郡王妃,您该不会……一心软就允了他们吧?” 苏静卉勾唇:“这府邸是皇上赐的,上上下下多是按照规制配的,眼睛多了去,有些事,哪是说瞒就瞒得住的?既然瞒不住,何必还偷偷摸摸?” 再有,这世上没事犯贱的人多了去了,分明原本是简简单单的事,却非要疑神疑鬼的弄到复杂化不可,既然拐弯抹角他们会多想,简单化他们还是会多想,那何必还折腾自己,不干脆让喜欢折腾的他们尽情折腾猜测去…… 而且,她虽然捞到了一个神机营副提督当,可神机营还是皇帝的神机营,里面的技术工匠没有那么容易弄出来,以防万一之时所需,与其打那些技术工匠的主意,还不如另做打算外养一个自己的小神机营,反正技术她不缺,缺的不过是人手而已,慢慢养着总比临到用时才去匆忙找人的强! 水仙等人却是不知苏静卉那么深的心思,听着那话又不禁觉得有理,纷纷点头。 “好了,不说那些事了,赶紧把这些天准备好的小被子小物件拿出来吧。”苏静卉笑着岔开话题,待东西拿来后,就开心的布置起婴儿车来。 小车子的款式其实很简单,苏静卉也是按照之前在网上不经意间看到的大概样子自己添加了些更灵活的设计,还是双人式的,并为了避免孩子磕碰到木头和金属,特地找了最绵软的布料在可能会碰到的地方缠裹了一层,铺上新作的小棉被后,又铺一层小草席做隔热,才将孩子放进车里…… 一切准备就绪,苏静卉便难得迫不及待的带着两宝在府里逛了起来,也自然,这稀奇玩意儿很吸引眼球,举凡看到的下人都纷纷惊讶的停驻下来,只是碍着身份不敢靠近张望,却也在身后议论个不停。 “诶哟,这稀罕玩意儿您是哪儿弄来的?” 秦家九少夫人陆巧芬无疑是最殷勤走动平郡王府的常客了,只要不下雨就天天带着自己那两孩子上门,今儿来正巧看到苏静卉推着车子带两小宝在府里散步,惊叹不已。 她小的是个闺女,才刚刚学步,虽说府里有的是下人,走动时要抱孩子的话也用不着她受累,可她来就是跟苏静卉凑近乎的,眼看着苏静卉待孩子样样亲力亲为,怎能不也制造点共同话题。 “平郡王的朋友送了张草图,我自己请了工匠做的。”苏静卉浅笑着就直接岔开话题:“今儿怎么不见其他表嫂?” “大嫂执掌中馈,一大家子都指着她,她自是不清闲的。三嫂是娘家有事,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五嫂和六嫂大早就出门了,也不知去了哪儿。七嫂则是孩子身子不舒坦,走不开……”九少夫人陆巧芬一一数罢,幽幽就叹:“我是闲的实在没事干,只好跑您这儿来闲唠嗑了,您该不会嫌弃我吧?” “九表嫂这话说的,我在家也是闲着没事儿的,你能带小兴和小梅来玩也是份热闹,我高兴都来不及,哪能嫌弃。”苏静卉浅笑着,就伸手去逗了逗趴在车旁盯着两小家伙看得出神的秦兴:“小兴看什么呢,看得眼儿都不眨一下?” 秦兴虽然才三岁,但一点不怕生,张嘴就童言无忌的问:“他们比小梅小时候好看,真的不是妹妹吗?” 苏静卉一听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倒是那陆巧芬很不好意思的拍了记秦兴脑袋:“瞎说什么,小心你那平郡王表叔听到打你屁股。” 那一拍自是不会用力的,秦兴哪能怕,也不觉得那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平郡王表叔会打他屁股,哼哼着就道:“爹说弟弟是有xx的,我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有xx……” 说着,还真就往车里伸手,吓了陆巧芬一跳,赶紧拉住他就拖开,呵斥之余面红耳赤的对苏静卉道歉:“这孩子真是……我们家爷也是的……让您见笑了……” 苏静卉眼神示意已经箭步至车子左右本是想拦秦兴的翠竹和幼梅退下,浅笑道:“小孩子懂什么,不碍事。”说罢,低眸看向秦兴故作虎脸道:“不过小兴,别人的裤子可不能说脱就脱,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否则,表婶也让人脱了你裤子,让你光着小屁股游街一圈。” 孩子确实是天真无罪的,但,却不能排除有心人不会利用那份天真无邪,今天秦兴的行为不管是不是有人授意的,她都不想浪费心思去猜测,反正警告已经下了,当她是在开玩笑就试试看,她不介意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玩笑究竟是怎么开的…… 陆巧芬可不知苏静卉的厉害,还笑着就嗔斥秦兴:“听到没?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否则平郡王妃真让人脱你裤子让你光着屁股游街,娘可不救你。” 秦兴哼了声,虽然没再扑上车去,却是小眼睛精光闪闪,显然是暗打着主意没当回事。 苏静卉看在眼里,也不点破,浅笑着就与陆巧芬便闲逛的闲聊起来。 西北是秦家的天下没错,但如今坐着这片天下的是长一辈的那些舅舅舅母们,还轮不上小辈们当家做主,就是那大少那对夫妇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惹上她,她也可以直接不给脸面的狠狠扇回去,何况秦禄宇,呵,要真闹出什么大事来的话,多半是被抛弃的渣渣,她又凭什么不敢惹? 而果然,上梁不正下梁就是歪的,那秦禄宇是个专业闯祸的主儿,儿子秦兴也小小年纪就是个胆子肥肥的小皮蛋,趁着苏静卉和陆巧芬在亭子里闲聊不注意,又伸手去脱两宝的裤子…… 半大孩子的智商,怎么可能斗得过大人,苏静卉自是早看到了,还特意余光示意翠竹和幼梅慢一步的拦,倒是不想,两小宝这么有才,裤子一拔感觉到凉快就畅快的撒尿,愣是喷了秦兴满脸满身。 “诶呀~” 陆巧芬惊呼着就跳过去拉开呆住的秦兴,但也已经迟了,倒是她一拉,让秦兴回过了神来,顿时恼火的就挣开陆巧芬的手扑向车子:“竟然尿我,竟敢尿我……” 竟是一副要打回两小的报仇的模样,好在翠竹和幼梅已经赶到,手疾眼快把小车子往后带开,却是让气势汹汹的秦兴扑了个空,啪一声就摔在了地上,痛得他哇的就哭了起来。 “诶哟我的小祖宗,摔疼了没有呀?”陆巧芬赶紧过去把秦兴抱起,也不顾去看他有没有受伤,就抬眸呵斥幼梅:“怎么也不知扶一下,怎么当下人的。” 幼梅余光瞥了下苏静卉,见她正悠哉的喝茶,完全没有要退一步善了的意思,便知是今儿这对母子要倒霉了,暗暗冷笑着也不管那陆巧芬,转头就退了回去。 陆巧芬见幼梅这么无礼虽然生气,倒也不是那么没眼色的,本能就往苏静卉那里睃了眼,虽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却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咬了咬牙还是将那口气咽了下去,拉着秦兴退回苏静卉身边坐下,可秦兴却不依不饶,指着婴儿车不停的嚷嚷:“他们尿我,娘,打死他们,他们尿我……” “胡说什么呢。” 陆巧芬拍下秦兴指婴儿车的手,故作自然的笑道:“不就是撒了点尿么?你小时候不也常撒人尿?人人都像你这般,你还能长这么大?” 可,这些跟一个正上脾气的孩子说根本没用,秦兴压根听不进去:“你不帮我我自己来!”说着就挣了她的手往婴儿车那边冲。 陆巧芬一惊伸手却是没拉住,起步要追时就听到了苏静卉淡淡一句:“抓住他。” 跟着,翠竹已经一个箭步把秦兴抓住了。 翠竹不是一般丫鬟,被她拿着秦兴哪里挣得脱,又踢又咬都碰不着翠竹,又气又急:“你放开我,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回头告诉我爹让他打死你……” “又胡说八道!”陆巧芬嗔斥着意思性的拍了下秦兴脑门,转头就想跟苏静卉说几句客套话敷衍过去,却就听到苏静卉淡淡的又道: “脱了他裤子。” 陆巧芬一听,怔住,跟着就见翠竹当真动手,赶紧道:“平郡王妃,有话好好说,你不也说小孩子不懂事……” “小孩子是不懂事,可大人却是懂事的。”苏静卉淡淡打断她的话,抬眸平静的看着她。 陆巧芬一窒,有些心虚的道:“平郡王妃,小兴顽皮确实做错了事,可他好歹也三岁了,说不懂也懂一些,您这真是让丫鬟扒了他裤子,他回头指不定得做恶梦……” “你家小兴会做恶梦,我们家天翔和天翊就不会做恶梦了?”苏静卉一脸平静的淡淡反问:“还是,你们家的小兴,要比我们家天翔和天翊更金贵?” 而就这会儿,翠竹已经利索的把吵闹挣扎的秦兴的裤子给扒了。 陆巧芬顿时面色一阵难看,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却也不服这口气,咬牙切齿道:“是,我们家小兴确实不如天翔和天翊两位小公子金贵,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吗?” 说罢,就伸手要从翠竹手里把秦兴抢回来,可翠竹却转眸看向苏静卉,询问她放不放人。 陆巧芬这些日子天天来,苏静卉却始终对她不冷不热,已经憋火在心而不得发作了,刚刚一幕幕直接是点燃了她,再看如此,更是气得不行,又加上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如今忽然矮人一截面上不能怎样,心中却早是不服不甘得很,奈何不得苏静卉是因为苏静卉高她一截,就不信还奈何不得一个小丫鬟,也不信苏静卉会为了一个小丫鬟跟秦家撕破脸…… 啪! 直接一耳光就扇在了翠竹脸上,不能撒在苏静卉身上的气全撒翠竹身上:“我们家小兴是不如两位小公子金贵,却也比你个丫鬟金贵得多,你有力气跟他使什么使,弄伤他你赔……” 话没说完,直接摔在她脚边的茶杯吓了她一大跳,没反应过来茶杯是哪飞来的,就听到苏静卉冷冷道:“滚出去!我的人轮不上你来管教!” 陆巧芬一怔回过神来,面色难看至极:“平郡王妃……” 苏静卉却不与她争辩那么多,直接三个字:“轰出去!”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秦家九少夫人被轰出平郡王府的事,短短一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平郡城大街小巷,而秦禄宇平日里就喜欢仗势欺人名声很不好,只不过都碍着他的出身敢怒不敢言而已,如今看他夫人儿子这般难堪,还真是没人可怜,幸灾乐祸的却不少…… “我听说,那秦家小少爷出来时还是光着屁股的。”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哈哈,也不知是怎么惹了那平郡王妃,竟被如此待见……” “光着屁股出来的,哪能是什么好事。” “对对对……” 这波热闹还没过气,另一波热闹又起了—— 秦禄宇气愤的冲平郡王府去理论,却直接被挡在了门外。 “老子就不信,你们能这么一直窝着不出来!” ☆、209 请,秉公处理 第234节 秦禄宇狠话一撂,便翘着腿坐进了下人不知从哪弄来的宽大太师椅中,明摆着一副没个交代就绝不罢休的模样。 闻讯而来看热闹的百姓快挤满巷子的时候,门咿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是蓝婆子和两个小丫鬟。 蓝婆子站在门前阶梯都未下,但也礼貌性的冲秦禄宇福身颔首:“奴婢奉平郡王妃之命,特地来传达秦九爷一声,平郡王近日不在府中,男女有别,她一女眷实在不方便招待您,还请您等改日平郡王归来再来吃茶,倒是定盛情款待以示歉意。” “我不进去也可以,只要把那胆大包天欺辱我家小兴的丫鬟交出来就行。”秦禄宇哼道,歪在太师椅颇不可一世的大爷样。 蓝婆子却是直接当没听到的微微颔首:“奴婢话已带到,告辞。” 说罢,当真就转身要回府中去。 秦禄宇倒是真没想到对方竟然这般对自己,一怔之后察觉四下围观群众中有窃笑传出,顿时脸面挂不住,一拉黑脸就挥手示意带来的人去拦,并哼道:“没给个交代就想这么走了?” 话落,蓝婆子和那两个小丫鬟便被秦禄宇带来的人生生拦在了门口。 蓝婆子转回身来,不温不火的问:“这里是平郡王府,还望秦九爷自重。” “自重?” 秦禄宇似听到多好笑的笑话一样,转瞬脸又阴沉下去:“欺辱我家夫人和小兴在先,还要我自重?自家妻儿被人如此羞辱我还抱着所谓的自重一声不响才不是男人!少罗嗦,赶紧把那胆大妄为的丫鬟交出来,并让你们家平郡王妃出来跟我回去跟我家夫人和小兴慎重道个歉,否则,莫怪九爷我不知客气二字怎么写!” 四周围观的百姓也就只知道陆巧芬母子被赶出门的难堪一幕,具体事情是如何并不清楚,听到秦禄宇这般理直气壮,不禁纷纷低声议论猜测起来,开始有了是不是平郡王妃仗着皇族身份欺辱人之类的言辞冒出…… 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平郡王夫妇是新来的,具体为人如何他们并不清楚,而传闻,终究只是传闻而已,一般人还是比较愿意接受自己看到的。 听到那些声音,秦禄宇不禁暗自得意起来,却见蓝婆子依旧不温不火,好似什么都没听到的神色淡淡的道:“秦九爷,平郡王妃看在秦四将军和秦四将军夫人的面上,并不想把事闹大,还望您自重,莫要再胡搅蛮缠乱栽赃污蔑的混淆视听。” “哈?” 秦禄宇嗤笑了声,沉脸道:“我家夫人体谅平郡王妃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好心好意带着儿女上门给她作伴,却落个大庭广众之下被呼喝赶出府,我家小兴还是被扒了裤子光着屁股的,这是你们平郡王府的待客之道?你们平郡王妃就是这么看着我爹娘的脸面的?” “小兴少爷之所以没穿裤子,是因为他趁人不备忽然脱了平郡王两位小公子的裤子,却不慎被两位小公子尿了一身,平郡王妃见他湿得狼狈,便好心命丫鬟给他更换衣裤,却不想小兴少爷却要脱了裤子尿回两位小公子……” 蓝婆子添油加醋不脸红,却是气得秦禄宇暴跳:“胡说八道!分明是平郡王妃下令……” “两位小公子再小,也是平郡王亲子,恭亲王亲孙,当今皇上亲侄孙,正儿八经皇家血脉,小兴少爷年少无知趁人不备扒了两位小公子的裤子就算了,毕竟是在府里,平郡王妃也未曾与之计较,可小兴少爷却非要尿回去就实在让平郡王妃难以容忍了,且不说没有哪家父母能眼睁睁看着别家孩子蛮横硬要往自己骨肉上撒尿,就说两位小公子的身份,也不是小兴少爷能如此胡闹的对象!” 蓝婆子提高声加快语速,生生打断秦禄宇的话,脸也板了起来:“本来,事至如此也只是小兴少爷年少之过,算来算去也不是什么大事,丫鬟拦下也就过去了,却哪知小兴少爷无知也就算了,九少夫人也那般蛮横,听闻小兴少爷嚷嚷着要打死两位小公子也不劝劝,还抬手就往府中丫鬟脸上扇……”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简直一派胡言,事情分明不是这样的!”秦禄宇气得跳起来,怒指蓝婆子:“你个贱人,休要胡说八道混淆视听!” “奴婢当时在场亲眼所见实话实说,但秦九爷当时却是并不在场吧,到底谁胡说八道混淆视听,还望秦九爷明察!”蓝婆子面无表情冷冷道。 “你……” 秦禄宇气得三两步就要冲上去,就见门后又走出一人,赫然是脸颊红肿得还很厉害的翠竹,顿时被定在了那里。 “秦九爷非要证据,大可请九少夫人来验一验奴婢脸上的伤是否出自她手,还有,平郡王妃还让奴婢顺便提一下……”翠竹淡淡说罢,亮出一块白玉令牌:“奴婢乃先太后亲点女官,享带刀入宫特权。” 围观众人一听,纷纷哗然。这女官究竟是什么级别,等同外边多大的官儿他们确实不清楚,但他们好歹还是清楚皇宫里住的都是贵人,能带刀入皇宫的女官,听着就很牛叉…… 秦家在西北能称霸,不是秦家官爵多高,而是山高皇帝远兵权在握,再加上这霸也霸的是暗的,不明着见光的,倘若有官爵高过他们的存在,他们表面上也还是要客客气气,尤其轩辕彻这种冠着皇姓的皇族人,甚至翠竹那种特殊背景的哪怕是下人,不然,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扣个逆反罪名! 家中长辈三申五令,秦禄宇就算脑子蠢也不至于记不住,听那蓝婆子大庭广众之下添油加醋的话已经心颤,再见翠竹那令牌和自曝的身份,更是忌惮,可…… 众目睽睽之下,他就这么被几个婆娘吓走了未免太没面子,再加上,黑锅已经扣来,他要是没个交代就直接离开的话,岂不让人觉得是他心虚?也就是,那些不管是有的没的,都“确实是有”,而那些有的没的一凑合,就是可大可小的罪! 眸一眯,寒光乍现,秦禄宇心一横打死不认,三两步就飞掠至翠竹面前,伸手就要夺走那白玉令牌:“一派胡言,还有你这所谓的女官,令牌待爷仔细看看是真是假再做定论!” 令牌一旦到他手,就算不毁随便换一块差不多的白玉,罪名也能暂时立马落向翠竹了,反正四下围观的百姓远远的也看不清楚,倒是如此一来,他就有了名正言顺直接弄死翠竹,日后就算证实翠竹确实是女官,却也最多是说失误,谁还能为个丫鬟奈何他一堂堂秦家九少? 可惜…… 他会这般算,人家却不肯这么让他算! 翠竹早有准备的一步往后退,蓝婆子也迅速横身直接挡住她,面无表情的冷冷看着秦禄宇:“秦九爷,还请自重!这是最后的警告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缩缩闪闪说没鬼骗谁呢!”秦禄宇冷哼一声,直接抬手拨开蓝婆子便再往翠竹抓去:“我倒要看看,你这所谓有带刀特权的女官是真是假!” “秦九爷非要如此,奴婢只好得罪了!”被拨开的蓝婆子高声一喝,就反手往秦禄宇后领抓去。 秦禄宇看来,蓝婆子不过就是个婆子,就算懂点拳脚也顶多是三脚猫,自是不放在眼里,冷哼一身就回了一手准备拨开,不想竟拨了个空,跟着就后领一紧,没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劲拽后扔了出去…… 踉跄好几步还是有人扶着才勉强站稳,秦禄宇面色顿时又红又黑,勃然大怒,哪里听得见人群中传来的那声“住手”,大喝一声就冲上前去跟蓝婆子打了起来,只不过,并未多久,人群里就飞出几个人来,直接拉扯开了他。 “你们……” 秦禄宇挣不脱扣住他的几个魁梧汉子,怒声就骂,却是没骂完便听到一声和:“老九,胡闹也要分分场合!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顺声看去,就见围观的人群中让出一架朴实的马车来,马车上马夫旁站着个面色苍白清瘦得弱不经风的男子,看起来二十三四的模样,正是秦家七少秦俊贤。 “我家九弟鲁莽冲撞了诸位,我替他向诸位道歉。”秦俊贤抱拳,众目睽睽之下就深深给蓝婆子等人深鞠道歉。 蓝婆子面色略缓,带头福身还礼,没说话。 这时候,秦家七少夫人刘慧芳才从马车里出来,与秦俊贤相视一眼微微点头,便下了马车往蓝婆子等人来:“不管如何,当下九弟所为确实是错了,我想求见平郡王妃当面道歉并将误会解释清楚,劳烦诸位通报一声。”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仔细起来却是很有学问,蓝婆子不禁多看了这位秦七少夫人两眼,点点头:“七少夫人稍等。” 说罢,就转头吩咐之前跟出来的小丫鬟去通报,可那小丫鬟才转身还没进门,水仙就面无表情的带着几个平郡王府的侍卫出来了。 看到刘慧芳,水仙略微惊讶了瞬,便微微颔首礼貌性的行了一礼,而后看向秦禄宇,淡淡道:“奴婢代平郡王妃传话,既然秦九爷不看情分脸面非要把事闹大,还公然在平郡王府门前对平郡王府的人大打出手,那她也就只能摊开来公事公办了。” 说罢,转眸看向那几个跟出来的侍卫:“平郡王妃有令,请知府大人。” 那刘慧芳一听,面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因为这平郡城的知府正是她父亲,也换言之,秦禄宇两口子已经彻底惹毛了苏静卉,她不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善了,谁要帮忙谁就跟着遭殃! 拧眉,刘慧芳扭头看向秦俊贤,却见秦俊贤幽幽一叹便顺着侍卫搀扶下了马车往这边来。 “劳烦诸位通报平郡王妃一声,就说我夫妇二人求见。”秦俊贤态度谦和的对蓝婆子等人道,也没拦着那几个平郡王府的侍卫去了两个请知府大人。 蓝婆子颔首:“请两位稍等。”说罢转眸看向水仙。 水仙点头,退了出去,蓝婆子等人和余下那几个刚出来的平郡王府侍卫却并没动,明显是不允许秦禄宇趁机溜走,但也没有去跟秦俊贤的侍卫抢着拧住秦禄宇。 “七哥,赶紧让你的人放了我!”秦禄宇挣不开拧住他的几个大汉,只能黑着脸跟秦俊贤说话。 秦俊贤沉声道:“你给我老实呆着。” “凭什么!”秦禄宇面红脖子粗:“咱们可是亲兄弟,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今儿分明是你弟媳妇和侄子……” 秦俊贤眉一拧,道:“让他闭嘴。” 话落,就有人上去点了秦禄宇的哑穴,顿时断了他的声,气得他眼珠子快掉出来,却也没用,只能拼命的挣扎。 蓝婆子默默看着,却当没见的始终不语,而心中却是对秦俊贤夫妇二人谨慎起来。 或许秦禄宇真是药罐子,可,药罐子并不等于无能! 好一会儿,水仙才折回:“平郡王妃有请两位。” 秦俊贤眸中有光闪了闪,倒也没露什么颜色,只是转头吩咐那几个拧着秦禄宇的大汉侍卫:“你们也陪九爷留在这里等知府大人来。” 自然,陪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就是让他们继续拧着秦禄宇在门口晾着! 秦禄宇一听更火,更疯狂的挣扎,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一个人实在挣不过那么多个彪壮的大汉,骂又骂不出声,只能在门口被围观等后续的百姓继续围观。 而,如此一来二去的闹,时间却是飞快的已经过去,秦俊贤夫妇两进门之时已经夕阳落山天色不早。 秦俊贤夫妇直接被引到饭厅,苏静卉一见二人便浅笑着请二人坐下吃饭:“不知道七表兄七表嫂会过来,也没准备什么菜,还望两位不要嫌弃,坐下来一起吃个便饭。” 秦俊贤夫妇二人顿时面色一阵微妙,刘慧芳略微迟疑了瞬,还是忍不住开口:“平郡王妃,今儿……” 话没说完,就被秦俊贤打断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坐进了席间去。 刘慧芳略微一愣,只好改口的道谢着也坐了进去。 食不言寝不语,一餐饭下来谁也没有说话,刘慧芳不禁觉得气氛尴尬压抑得汤都难以下咽,九牛二虎之力才撑过一餐,苏静卉又客气的直接就请他们转往小厅喝茶休息。 才坐下喝口茶的功夫,就来人通报说知府大人到了。 “请知府大人进来说话。” 苏静卉吩咐罢,便看向秦俊贤夫妇主动开口:“一个屋檐下生活,九表兄九表嫂以及小兴的性子脾气七表兄七表嫂比我更清楚,那些难听话我也就不说了,今儿的事,我本也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您们也看到了,唉……闹成现在这样,我就是想善了也没法善了了,否则,日后就是恭亲王不追究,皇上听闻也定然……” 深深叹了口气:“还望两位莫怪。” 不但把恭亲王抬了出来,连皇帝都端出来…… 刘慧芳面色难看,秦俊贤也是苦笑:“今日之事,确是九弟太鲁莽。” 不管秦兴之前是不是真脱裤要尿回平郡王府两位小公子,是不是真放言说过要打死两位小公子都已经不是首要的了,因为,秦禄宇众目睽睽之下在平郡王府门前对平郡王府的人动了手……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岂是想盖就能盖过去的?再加上秦兴和陆巧芬真有那番作为的话,就更是不查好过仔细查,因为藐视皇族已是大罪,若是还说了打死什么之类的,就更不得了了,而想想秦兴的性子脾气,确实说了的可能极大,所以,秦俊贤那番话变相的把事情侧重向秦禄宇门口闹事,倒不是以为苏静卉这样就能忘记秦兴所作所为,而是希望她能看在他夫妻二人的面子上,把那事淡了,毕竟门口闹事也只是冲下人动手而已,比起什么打死两位小公子来说,实在轻太多太多了。 苏静卉当然听出来了,却是不急着言语,端起茶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这,无疑是变相的在拒绝秦俊贤的提议,刘慧芳不禁面色一变,急了,张嘴就想说些什么,却是被秦俊贤淡淡一撇微微摇头,拦住了。 苏静卉不禁多看了秦俊贤两眼,却依旧没有出言让步。 不一会儿,知府大人刘守运到了。 刘守运来的路上便听说了大概,不禁暗骂秦禄宇又闯祸惹事,却又觉得秦俊贤夫妇到了的话,事情应该不难解决,却不想进门迎来的是这么微妙的气氛,一愣之余不由瞥了下秦俊贤夫妇,却见夫妇二人面色都不太好,明显是事情并不如他预想的那么顺利…… 暗暗拧眉,刘守运欠身行礼:“下官刘守运,叩见平郡王妃。” “刘大人请起。” 苏静卉道:“这么晚了还劳烦刘大人走一趟,实在不好意思,只是今天的事牵扯太多,实在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了结的,平郡王又不在,就只好请您来这一趟了。” 刘守运颔首客套了两句后,便道:“事情大概在路上已经听说,却是不知今儿的事……平郡王妃打算如何处理?” 苏静卉暗暗挑了挑眉,道这刘知府也不简单,自知得罪不起秦家又开罪不得她,干脆轻轻一句就把皮球踢回给她,跟她要提示…… 呵,要提示是吧?她给就是了。 几不可见的微微勾唇,苏静卉道:“自是秉公处理。” 刘守运一听差点没哭,那秦俊贤也忍不住看了看苏静卉…… 所谓秉公,就是不能偏私,既然不能偏私,那就是该怎么办怎么办,说白了,她就是站准了理字非要公道不可,起码秦禄宇众目睽睽之下先动手就逃不开罚,但这种直接抡棒子打人的事她不干刘守运却不干也得干,除非他不想当这个知府了! 而且,刘守运这“棒子”还要抡得合理而技巧,否则,轻了是偏私,重了又偏权,平郡王府和秦家,他势必会得罪一方…… 刘守运岂能不泪奔? —— 苏静卉很人道的允了刘守运把秦禄宇押去衙门办理,也天色不早,秦俊贤夫妇顺势告辞,但也为避嫌的没有跟去衙门。 “九弟也真是……”回府的路上,刘慧芳再也忍不住的抱怨出来:“平日里蛮横跋扈也就罢了,偏还去踢平郡王府那块硬铁板!如今可倒好,连我爹都被牵扯进去了,他老人家左右如何都是难做……” 秦俊贤拧眉:“九弟最多是挨些板子,严重的是秦兴那些话。” 第235节 “童言无忌,应该……”刘慧芳自己说得都没底气。毕竟那童言无忌,也是看对象的。 “看平郡王妃那意思,是我们不够资格跟她谈这事。”秦俊贤叹气:“这事我们是拦不住了,得把长辈们请回来才行。” 刘慧芳面色难看的抿唇点头,又忍不住抱怨:“我就说空穴不会来风,先太后都那么上心的人,哪是那么简单的,好几次都劝九弟妹别去招惹那平郡王妃,她偏是不听,如今可好了,自个儿捅出漏子抹不平,偏还让九弟那不省心的去闹……” 秦俊贤拉住她的手,笑得疲惫:“好了,别恼了,省点力气给我揉揉吧。” “又疼了?”刘慧芳拧眉间,便凑过去两手停在他太阳穴上轻揉起来:“还好吗?要不要折去医馆看看?” 秦俊贤勾唇浅笑,出声却是透出了一股难以掩饰的虚弱:“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揉揉就行。” 刘慧芳听着那虚弱的声音,心酸得两眼发红…… ☆、211 惩,恩威并施 以闹事出手伤人的罪名,秦禄宇挨了一顿板子,暂时收押进了牢里,后续还需要什么惩罚,就等着看平郡王的意思了…… 西北是平郡王的封地,而秦禄宇闹的又是平郡王的家门口,所以此事报于平郡王处置最是合情合理,也比报向京城来得好,也就秦家都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是,秦四将军夫人还是第一时间匆匆赶了回来,不但拽了陆巧芬和秦兴母子,还连秦俊贤夫妇及其女儿都捎带上了,直奔平郡王府道歉。 陆巧芬敢怒不敢言,面色很难看,秦兴也撅着个嘴一脸不服,几次想挣开陆巧芬的手跑走,最终是被秦俊贤这当伯伯的沉脸低喝了,才抿着嘴委屈的呆着。 等了许久,还不见苏静卉的人,压抑着的陆巧芬实在忍不住开口了:“平郡王妃怎么这么久还不来?”存心让他们难堪是不是? 问的是一旁侍候茶水的小丫鬟,语气也干脆没遮拦的很冲。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还嫌祸闯得不够大吗?” 秦四将军夫人沉声喝了陆巧芬一句,就和声悦色的对那小丫鬟道:“平郡王妃许是被两位小公子绊住了,我们等等没关系。” “娘……” 陆巧芬张嘴就想辩驳两句,却是被秦四将军夫人一瞪,再度低喝:“你给我闭嘴!要不是我拦着,今儿回来的是你爹的话,就你爹那脾气,指不定得把老九和小兴吊起来一顿好打。” 若不是她大儿子老七身子不好这么多年只生了个女儿,陆巧芬又是秦四将军麾下老人的独女还给他们四房添了个孙子的话,她都想不管的直接把陆巧芬推出去背祸了干脆,这陆巧芬竟还不长点脑子吸取教训学点软,真是气死她了。 才喝罢陆巧芬,就见秦俊贤端茶喝,不由就一转脸的软声道:“大夫说你身子弱,少喝点茶比较好。” 连番被喝的陆巧芬本就心头郁结,再看秦四将军夫人这般差别待遇,顿时心中的不满更深了。想他们家爷拼死拼活,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来得受待见,岂能不让她恼火! 秦俊贤略微愣了一下便低眸看向自己手中的茶,眸光微闪之后便轻轻勾了勾唇:“参茶没关系。” 参茶? 秦四将军夫人一愣,端了自己那杯看,却分明是应季的花茶,不由转眸看向两个媳妇刘慧芳和陆巧芬。 刘慧芳也机灵,因为刚刚喝了一口,所以当即就能低声回道:“儿媳这杯是花茶。” “儿媳这杯也是花茶。”陆巧芬跟着应道,却是更加憋火了。茶水上都这么花心思,那平郡王妃什么意思?是要告诉他们她要针对也只针对做错的人吗?这不等同是在断他们后路吗! 秦四将军夫人顿时面色一阵微妙,对那小小年纪的平郡王妃不禁更谨慎起来,抿唇不语的看着坐在对面的秦俊贤,无声的询问他的看法。 秦俊贤叹气,无奈道:“九弟和小兴这事上我和慧芳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事不过三,那日和颜悦色请吃饭已经是一次变相拒绝他们掺和进来,今日又一杯参茶明白的表现出对他身体的特别关照,同时也是变相的警告她并不想殃及池鱼把他和慧芳拽进来,若是他们还不知趣的要继续搅进去,那便是不领她的好心,被祸及也就不能怪她了! 秦四将军夫人不笨,当然听明白了,面色却不禁难看起来。不管怎么说,秦禄宇都是她亲生的,不争气她可以骂甚至秦四将军可以打死,却,容不得别人来管教刁难! 秦俊贤看了看秦四将军夫人,叹气,提醒道:“说起来,我们还欠着平郡王妃人情的……”说的,当然是秦小曼那事。 秦小曼当初确实是出了那样的丑闻还赔上了性命,可,她也算得到了应得的公道,罪魁祸首李梓死了李家败了皇帝也做不了文章,而这些,若是没有平郡王妃当时果断出手的话,是不可能这么简单得到的,他们再气事情也已经发生了过去了,但,人情却是还欠着! 秦四将军夫人听罢不禁拧眉,抿唇不语的看着秦俊贤,她自是明白他是在提醒她那平郡王妃并不简单,让她不要冲动,但是…… 被个小辈如此拿捏着还是头一次,她实在难过心里那道坎! 知母莫若子,秦俊贤哪能不明白秦四将军夫人的心理,可是…… 他小时候便知道,轩辕彻那表弟不是能拿捏的主儿,总有一天会跳出掌控跃身成龙,而他们秦家,祖,父那两辈确实辉煌达到鼎盛,但,到了他们这一辈子却是极速滑坡在向下! 皇帝早已看不顺他们秦家,千方百计想收回兵权,四面也顺势虎视眈眈准备伺机而动,自家人还貌合神离个个想握大权当这个家……秦家还能如此辉煌多久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有些人秦家其实得罪不起,比如轩辕彻夫妇,否则,根本不用父辈百年之后,秦家百年基业便可毁于一夜之间! 这么一想,秦俊贤顿时觉得更累了,干脆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起来。 秦四将军夫人见他如此,不禁心疼,有些后悔非拉着他来不可了,正想开口询问他还好吗,就听闻一阵脚步声和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是苏静卉带着两个小的到了。 “两个小的偏是在忙的时候给找事,让四舅母和表兄表嫂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苏静卉进门便诚恳道歉。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般诚恳,秦四将军夫人纵是不悦也不好说出来,还得笑道:“小孩子不都这样吗?也没有多久,碍不得事儿。”说着,就起身走向婴儿车夸起两小的来:“诶哟,不过一阵子不见,小哥两儿又更俊了。” 两小的倒是没睡的醒着,可也只是睁着眼睛看秦四将军夫人而已,反应很平淡,好在才几个月还小,这般反应倒也没至于让人尴尬。 刘慧芳则也拉着女儿凑了过去添气氛,如此一来,陆巧芬不带着秦兴跟上的话就显得太突兀,可跟过去了也不知摆什么脸,干脆直接道:“平郡王妃,那日确实是我们家小兴不对,当然我也有错,还望您大人大量,莫要跟我们这些小人物太计较。” 说着,就一个劲的用手顶秦兴后背:“愣着做什么,赶紧给平郡王妃跪下磕头,给两位小公子道歉。” 秦四将军夫人一听,率先就不悦的横了一眼过去。她来确实是为道歉求放过的没错,可眼下时机分明就不对不是,人家平郡王妃才进屋还没坐下不说,她那语气和什么“小人物”“太计较”的也明显不对,哪像是道歉,倒像是存心火上加油惹人更恼火! 刘慧芳也暗暗摇头,刚想说两句给缓一下,偏陆巧芬还不自觉,见秦兴倔强不肯跪,憋屈顿时化作恼火,高声就喝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存心想害死你爹是不是?让你跪下就赶紧跪下,让你认错就赶紧认错!” 喝着的同时,就硬生生把秦兴按跪到了地上去。 才三岁的孩子,哪里受得起她那般粗蛮的力道,自是咚一声就顺势跌跪了下去,却也痛得他哇一声就大哭了起来,直喊痛。 陆巧芬不但不劝不哄,还就着那口气就喝骂起来:“哭哭哭,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闯了这么大祸你爹都被关……” “你给我闭嘴!” 秦四将军夫人忍无可忍,高声一喝就推开了她,把哭得颇委屈的秦兴抱了起来,尴尬的给苏静卉道歉:“小兴小不懂事,老九媳妇又是个坏脾气,让平郡王妃您看笑话了,真是不好意思……” 苏静卉浅笑,却并不发表任何言语,推着婴儿车往了主位去,坐下安顿好两小的,便端起适时上来的花茶喝了起来。 秦四将军夫人脸面顿时有些挂不住了,陆巧芬更是难看。 刘慧芳暗暗叹气,看了秦俊贤一眼,便带着女儿坐了回去,气氛很尴尬…… 在座都是女人,秦俊贤本实在不想说什么,秦四将军夫人却看着他,希望他开个口。 无奈之下,秦俊贤只好开口对苏静卉道:“平郡王去军营也有些时日了,不知可还好。” 简单的一句,却是表示关心轩辕彻,又是变相的询问了轩辕彻是否有消息传回,比如,这件事的看法…… 苏静卉放下茶,也不驳他脸面的浅笑应道:“昨儿还捎信来说挺好,多谢七表哥关心。” 秦俊贤浅笑道客气,秦四将军夫人便等不及的忍不住问:“他有说些旁的吗?” 所谓旁的,自是指秦禄宇父子的事…… “他没与我说旁的,不过倒是有一封信让我交于四舅四舅母。”苏静卉说罢,示意香儿将信交于秦四将军夫人。 秦四将军夫人怔怔接过信,面色很微妙,一时之间竟也不知是马上打开看好,还是回去再看好,不由又看向秦俊贤。 陆巧芬虽然也紧张那封信,可相比之下,对秦四将军夫人那态度更为不满。凭什么这事也得看那病秧子的看法…… 秦俊贤干脆当没见陆巧芬的面色,道:“这离着爹的驻关也有几天的路程,一来一回指不定得耽搁了,还是先看看平郡王是个什么意思吧。” 秦四将军夫人点点头,冲苏静卉道谢之后便当众拆了那封信看,不一会儿,面色就变得相当难看起来。 陆巧芬一看不妙,伸脖子就想看看,却不想秦四将军夫人直接忽略她的把信递给秦俊贤:“你看看……” 秦俊贤狐疑的起身去接过,看罢脸色反而比较了些,道:“不说小兴,就九弟那脾气也确实太过鲁莽,平郡王这么处理已是很给我们家脸面了。” 秦四将军夫人张了张嘴,却见秦俊贤微微摇头示意她最好不要说话反对,只好把话憋了回去。 秦俊贤转头抱拳冲苏静卉就是一鞠:“劳烦平郡王妃与平郡王说一声,他的好意我们已经收到了,但到底还是要长辈做主,而这一来一回就需要点时间,还望他给十天时间。” 陆巧芬根本不知信中说了什么,自然听得糊涂,却也莫名的紧张不已,却也不好去抢还在秦俊贤手中的信来看,只能直勾勾盯着。 苏静卉点头:“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十天并不过分,我马上派人去传信。”说罢,就当着众人的面,命了水仙找来个侍卫,把意思交代,让他马上去轩辕彻那里。 侍卫领命而去,秦俊贤也趁机说回家传信于长辈,跟苏静卉告辞。 苏静卉客套的留众人吃饭,被婉拒后也并不勉强,送了众人出门。 陆巧芬实在紧张信的内容,可惜一直没机会看到,故而上马车时硬是凑了秦四将军夫人的车里去,还没坐下就急着问:“娘,平郡王怎么说?” 不提还好,一提秦四将军夫人的脸顿时黑得跟烧了十年的锅底似的:“说什么?说老九性格鲁莽不能当事,不适合军中任职,免得日后误己不要紧,就怕累及家门,小兴虽小,但性子也是教养出来的,还说他认识个不错的先生,可以把小兴送去那里几年……” “什么!” 陆巧芬尖叫:“他什么意思?他这分明是断九爷前途,还要把小兴带走!说得好听是让小兴去什么鬼先生那么学习,却谁知道是不是当人质!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死也不能妥协!” 秦四将军夫人一听,火也窜起来了,忍无可忍一巴掌扇过去:“你以为人家这是在跟你商量呢?死都不妥协?死能解决问题的话你直接去死啊!事情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都是因为你!” 陆巧芬万万没想到秦四将军夫人竟然动手,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委屈不已:“娘,七哥七嫂不信,你为什么也不信呢?小兴那日真的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你有什么证据?就你那几个人几张嘴能说得清吗?你有嘴人家就没有吗?”秦四将军夫人更火大:“脾气不如你七嫂就算了,脑子也不如!她劝你还当耳边风!也不想想你五嫂六嫂平日里也是能蹦跶了,却为什么都缩着不去惹那平郡王妃,就你个不长脑子的傻兮兮给人当靶子试深浅!” 秦四将军夫人真想干脆打死她:“我告诉你,这事到这地步已经不是我们妥协不妥协的问题,而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人直接撕了脸面当真公事公办,不但你爹,整个秦家都要受牵连!” “哪有那么严重!”陆巧芬不服气道:“童言无忌,小兴才三岁,不过是一时口快胡说了两句……” “你还说,那两句也是能胡说的吗?”秦四将军夫人顾不得形象的吼道:“换做别人确实是可以一句童言无忌揭了过去,可那两句冲的对象是什么人姓什么你不知道吗?你是多没长脑子!” 皇帝惦记秦家已经惦记了几十年,只不过是一直以来没有合理的借口动之怕惹众怒,岂能放过如此大好机会?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那是看对象的!轩辕天翔和轩辕天翊再小,他们冠着的也是轩辕这个姓,跟皇帝血脉相连的同一个姓! 陆巧芬委屈的还想狡辩,却被秦四将军夫人一瞪,警告道:“你给我闭嘴!启程回府!” —— 苏静卉说不知道轩辕彻的意思,当然是假的。 “秦四将军夫人气得不行,在门外好一阵吼的……”水仙绘声绘色的描述听到的后,咧嘴笑道:“还是平郡王厉害,恩威并施,气死他们还让他们不好发作。” 苏静卉浅笑不语。 香儿微微拧眉道:“听说那秦四将军也是个暴脾气……会不会不同意还闹回来?” 苏静卉浅笑:“不还有秦大将军,秦二将军,秦三将军在嘛。”她可记得很清楚,秦俊贤说的是“请长辈做主”而非“请爹做主”,换言之,就是他也很清楚自己父亲的脾气,也就算是为了秦家,他也会以防万一的跟那三位长辈说一声,确保秦四将军真的火大烧脑闹起来的话,有人拿捏得住他。 “呵呵,秦家那七表哥倒是挺有意思的人。” 香儿等人听得莫名。 不多久,一魁梧大汉便带着打听到的回了一间普通的院子里禀了海东青。 “呵呵,秦家四房还真是不开眼啊,这就急着送上门去给收拾了。”海东青呵呵笑着伸了个懒腰便往外走:“唉,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找点事做,嗯……去看看有没有好铺面,租个下来做点小买卖玩玩。” 随行一听,怔住,有人忍不住道:“海爷,您……打算在这儿停留多久?” 海东青却当没听到的已经往外走了,众人只好跟上,却被他嫌弃人多的只带了一个,其余的全赶了回去。 平郡城不如京城繁华,却也相当热闹,也因西北地形复杂多元化而物资丰富多样,比起东北好太多,比起北胡国也就更好了。 第236节 悠哉悠哉的在街上晃荡着,海东青忽然有感而发:“这一路走来,我倒是忽然明白历代祖先为何那么喜欢侵占大明国了,这大明国确实是块大肥肉,比起我们北胡条件好太多太多,只可惜……” 随从纳闷的问:“可惜什么?” 海东青笑了笑,摇摇头并未说的继续往前,不一会儿便被一间铁匠铺的物件吸引住了,奇怪的问那红脸铁匠:“这个是……轮子吗?怎么这么小?” 那红脸铁匠爽朗笑道:“那确是轮子,因为要造的车子是给很小的孩子用的,很小,所以这么大的轮子比较好,也省铁料。” 海东青挑眉:“小孩子专用的车子?还是第一次听说,倒是有趣,也不知道什么样子?可有样本让我看一看?” “之前倒是和人一起造了一架,不过那车子小人可带不了你去看。”红脸铁匠笑道:“你真好奇不如过两天,虽说比不上那架,可也绝对是稀罕玩意儿,家里若是有几月大的孩子十分合用,可以买一架回去,价格不贵,才十两银子。” 海东青笑:“我还没成家,没有那么小的孩子,不过亲戚家有,至于十两银子贵不贵还不好说,得看到车子再定……这样吧,过两天我再来看看,若是觉得合适,我就买一架送亲戚。” 红脸铁匠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连连说好。 离开了铁匠铺后,随从忍不住问:“海爷,您该不会真要买那什么小车子吧?”就算真送亲戚,他的亲戚也全在北胡国啊,从这大明国西北捎辆什么小车子回北胡,是不是太那啥了点? 海东青却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希望是我想太多了……” 随从:“啊?” “没什么。” —— 京城。 四皇子轩辕凌一身便服,走进了一间热闹的茶楼,顺着牵引进了偏角的雅间,一眼便看到里面早到的永安侯魏宸。 “四皇子,恭候多时。”魏宸微笑着起身相迎:“请坐。” 轩辕凌抿了抿唇,点头坐下,喝了口茶后勾了唇笑:“真是好茶。” “家乡产茶,前些日子回去了一趟,顺便带了几斤,四皇子喜欢的话我一会儿让人取两斤送您。”魏宸浅笑:“说起来,先太后最是喜爱这种茶。” 连带着,皇帝也对这种茶相当钟爱…… 轩辕凌暗暗挑眉,却不动声色的看着杯中清透的茶水道:“听说这种茶产量很有限,除却例行进贡的就没多少了……表叔竟然能顺便就拿几斤,厉害。” “哈哈……”魏宸笑道:“这茶确实产量有限,不过也没有那么少,再加上炒制秘方握在魏家手里,呵呵~,身为魏家族长,要几斤算不得什么,称不上厉害。” 魏家族长?! 轩辕凌一怔,很快便恢复了神色笑道:“原来如此,那可要恭喜表叔了。” 魏宸浅笑,道了谢后便天南地北的闲聊了起来。 轩辕凌有些诧异他竟不说目的,却也并没有主动去问,如此这般聊了约莫小半时辰,便说有事的告辞了。 魏宸也不拦,只是笑着说有机会再吃饭什么的,还真就给了他两斤茶叶…… “永安侯到底什么意思?”随行侍卫纳闷道。 轩辕凌抿唇不语,却在回宫的路上忽然让折去醉仙楼。 而神机营…… 陈述连着两月递了三样杀伤力强大的新武器,太频繁得让总提督薛丁都忍不住派了人盯梢,竟真被他逮到了。 ☆、212 汇,怪人求见 御书房。 看罢薛丁呈上来的以及那番密禀,皇帝面色阴沉:“这些可都确实?” 薛丁颔首:“回皇上,微臣所言所诉句句属实,也正因牵扯到宫中两位皇妃以及二皇子,所以未敢贸然动作,特来请示。” 皇帝面色顿时更加难看,抿唇半天,才道:“剩下的朕另派人处理,而你……暂时就当完全不知道。” 涉及宫中两位皇妃以及一位皇子的事,薛丁本就不愿搀和,听到这样的话自是松了口气,但面上也不敢流露什么的颔首应诺,本想就此告退,却不想皇帝却忽然提起百里明镜。 “百里副提督虽年少,但个性是少见的沉稳,不多话,办事一丝不苟滴水不漏,也未见与谁走得亲近,虽最近都并未提交新兵器,但从不吝对同僚的研究给予建议……”薛丁道。 皇帝抿唇听罢,就未在说什么的让薛丁走了,而薛丁一走,皇帝就气得扫落桌上的大堆奏折,吓得一旁内侍一动不敢动大气不敢喘。 “这些贱人,一个个都当朕死的不成,尤其是那个贤妃,朕本还怜悯她无子想给她留到旨意让她日后也好过一些,却不想她心那么大,频频打九皇子的主意还不算,竟然也敢往神机营伸手咳咳噗……” 怒火攻心,未发泄完先一口血喷了出来,吓得内侍慌忙上前:“皇上……” 皇帝接过手帕一把推开内侍,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苍白的龙颜狰狞似鬼:“朕是真命天子,岂是她们想算计就算计得了的,既然这么喜欢算计,那朕就让她们好好算计一番,尝尝什么叫得到又失去!” —— 西北。 秦家同意了轩辕彻的处置,秦禄宇也得以从牢中放出转回家中面壁思过,但相应的,秦兴则要送去轩辕彻指定的地方,美其名曰学习。 长辈当家,秦禄宇夫妇再不服也闹不起来,不但秦禄宇被人看管了起来,就是陆巧芬也被送回了娘家,交由她父母管教…… 这日,海东青又到了那间铁匠铺。 “再买一架?” 虽说送上门的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但红脸铁匠却是憨实的人,听了海东青的话后不禁道:“虽说海爷您不缺这点钱,可这小车子只适合几个月大的孩子用……家里没有那么多孩子的话,实在没必要买这么多。” 海东青浅笑道:“不瞒你说,之前那小车子亲戚收到很喜欢,又恰好他的亲戚去他家中做客看到觉得稀罕,也想要一架,就托了我帮买。” 红脸铁匠不疑有他的恍然了悟:“原来是这样。正好,铺里现在有现成的,您瞅瞅看着哪架合适。” 海东青笑着随他进铺,有模有样的挑选起来,随口般问道:“都一个款式的啊,没别的了吗?对了,之前你就说造了一架,也是这样的吗?真的不能带我去看看吗?” 红脸铁匠也不瞒:“那架是平郡王妃定制的,价格高,自是精细许多。小人真没法带您去看。” 居然还真是…… 海东青心中这般想,面上却还是做出惊讶的模样:“原来是平郡王妃订做的,那就没办法了……算了,本来还想着到底是家境不错的人家,挑不一样的可能会好些更高兴一点,但既然实在没别的款式的话,也就没办法了。” 说罢,随手挑了一架便付清了银子,又闲聊了几句才带着小车子离开。 待走远,随从才忍不住低声问:“海爷该不会是怀疑那平郡王妃就是……”面色凝重:“那此刻京城里的那个是谁啊?” 海东青却似没听到一般,抿唇不语径直往前走…… 因为猜到了一些,他才跟来的西北,可事实真的越来越接近他猜测的时候,他却有些不知如何下去了。 那个女人,结结实实的捅了他一刀,若不是他天赋异禀心脏长在右边,早已经死了,这是大仇,他没道理不报,可…… 她一个女人,却拥有着更胜男子的沉稳干练,在这男尊女卑的大明国不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有着非凡惊艳的处理能力,实在让他都不得不欣赏,不得不佩服。 这样的女人,他还真有些下不去手寻仇…… —— 京城首富林家,隐秘的从平郡王妃运往西北的财物中拿走了一只古董花瓶的事,被隐秘的传扬开了…… 据说,瓷瓶以特殊的方式藏有一张藏宝图,图内财宝量惊天,保守估计也可抵半个大明国库,不然身为首富的林家也没有必要冒着被平郡王妃知晓开罪她的危险取之! 所谓空穴不来风,这消息隐秘传开的第一时间四下便轰动了,顿时不少人心动的虎视眈眈起来,而这些,林家的三位却并不知晓,还沉浸在得瓶的喜悦和如何分配之中,生生气得林老太爷病倒了。 苏静卉得了信,让了还留在京城陪左妈妈的张婶替她去看望。 “平郡王妃说,答应您的她一定会尽力去做,但眼下三位爷闯出的这祸她是实在无能包得住了,还望您莫怪……”张婶道。 短短时日,此时躺在床上的林老太爷却似老了几十岁,往日的精神威风全不见,风烛残年犹似已经半身黄土,默默听罢好一会儿,才幽幽叹了口气,闭着眼喃喃:“那孩子却是做大事的料,可惜生是女儿身,还不姓林……” 那声音太小,张婶离着近却也愣是没听清楚,迟疑着要不要问时,就听他老人家声音微高一些的又道:“告诉那孩子,这事我不怪她,也没法怪她,唉……都是那几个不争气的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如何活……” 张婶抿唇,不敢搭腔。 “好了,我累了,你回吧。”林老太爷也不为难她,闭着眼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待张婶颔首离开后,林老太爷才招了人近前,不多久后,自打去了庄子就只在林老太爷病倒后回过一次京城林府的林大少爷林夕辰,失踪了…… 恭亲王府。 大房轩辕谨身伤好了但留下了心理阴影,根本无法与女子同房,金华说疯又没疯全,更为了顾及恭亲王府的脸面而事不好外传也就没法合理的休了她,如此已是仇人一般的夫妻二人碰面自是每每都鸡飞狗跳,而不碰面,金华就日日变着模样找轩辕谨那些小妾包括那新进门的太师府小姐麻烦,搅得吕侧妃也不得安宁的日日头痛,短短时日青丝白了大半,哪里还有心思去捣乱…… 四房轩辕斌夫妇连同史侧妃都在月前被送去了南方,史侧妃本是不愿去,但恭亲王一声令下就不是她不愿就能留下的…… 大房没闲情闹,四房又被送走了,世子妃沈欣婷反倒轻松自在了许多,府中内务十分熟练,左妈妈的腿也已无大碍,趁着天气合适,便与她告辞的准备上西北与苏静卉汇合。 “这些日子以来多亏了左妈妈帮忙,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到底不是自己的人留着也不太放心,沈欣婷便意思性的挽留不了后,备上厚礼道谢,并托左妈妈把给苏静卉和两小宝准备的礼物一起带上:“也不知三弟妹在西北过得还适应吗,天翔和天翊长得如何了,缺些什么没有,只能照着自己猜测的大概准备了这些,用得上也好,用不上也罢,到底是我和世子爷一番心意,还劳烦左妈妈一起带去西北。” 左妈妈浅笑应诺,先替了苏静卉口头上道谢,便不多闲聊的告辞了。 回到聚宝苑,容嬷嬷便凑了上来,欲言又止。 左妈妈轻轻一叹,道:“屋里说吧。” 容嬷嬷面色微妙的点头,尾随进屋,迟迟疑疑着将一封信递给左妈妈:“劳烦左妈妈将这封信转交平郡王妃。” 虽然之前就约莫有些猜到,但真见到,丹葵还是忍不住面色难看的问:“容嬷嬷真不打算一起去西北了吗?” 青芝虽没张口,但面色也是一致的难看。 容嬷嬷故作镇定的笑:“已经在京城住了这么多年,习惯了。”旁的说多也只是借口,再多也是一个意思,干脆就省了。 丹葵和青芝一听,顿时就闹了,正要说话,却就听到左妈妈轻轻道:“人各有志强求不得,你往后多加小心好自为之吧。” 这话旁人听着没什么,容嬷嬷却是听得颇心惊,不由的就直直怔怔的看着左妈妈,想从她脸上看出几分端倪,看看左妈妈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却见左妈妈神色依旧,实在瞧不出半点什么来…… 敛着心惊,容嬷嬷默默点头。 左妈妈轻轻一叹,没再多说多问什么的便收了信。 容嬷嬷留着反倒更尴尬,干脆告辞的出了屋去,而待她一走,丹葵和青芝就控制不住的炸了,要不是左妈妈在,她们都想追出去问个清楚明白。 “好了,别说了。”左妈妈叹气:“你们还小,有些事情不懂。” 丹葵委屈道:“我们只是为平郡王妃叫屈。”那么好的主子,打着灯笼都难找,竟然还被“抛弃”,简直了。 左妈妈失笑,摇头道:“你们跟平郡王妃一般大,但跟她比,实在差得太远了。” “就是年纪大一倍两倍的,也难跟平郡王妃比呀……” 青芝忍不住的嘀咕,却是把左妈妈逗笑了:“这倒也是。” —— 能搬的已经先随了平安镖局走,左妈妈一行倒是轻便得很,也不似轩辕彻那般游山玩水的乱晃,再赶一赶,倒是很快便到了平郡城。 第237节 水仙和幼梅早已收到消息的到城门口迎,虽真没见到容嬷嬷而心中失望,但很快便抛开郁闷与丹葵等人聊了起来,一群丫头七嘴八舌,一路热闹的回了平郡王府。 “这是容嬷嬷让奴婢转交给您的。”左妈妈将信交给苏静卉。 苏静卉约莫也能猜到信中写的是什么,自浅笑着接过后便不急着看,反而更关心左妈妈的腿:“又不是一大堆事急着等您来理,何必这么赶,腿伤确实好全了吗?没事吧?” 两年多的相处,虽然似乎看起来没有多亲近的接触,但彼此都是心明眼亮的聪明人,细节中了解彼此,自是明白苏静卉这番话出自真心并无做作,反而正是如此,更让左妈妈动容:“好汤好药的捂着,早好全了,拖到今日才来已是偷了许多懒,实在不好意思再赖下去,再加上也十分挂念两位小公子了,也就稍微赶了赶,没事儿。” 丹葵和青芝正跟水仙等人挤着围两小宝呢,听着这话,丹葵忍不住回头道:“奴婢们已经好几个月没见着平郡王妃和两位小公子了,快想死了,才催着一路快走的,平郡王妃要怪奴婢们就好,左妈妈可真心是最无辜的。” 苏静卉笑着跟左妈妈道:“左妈妈你说好笑不好笑,别人家的丫头都抢着争功,我们家的丫头却争着抢过,啧啧,好似板子很香很好吃一般。” 左妈妈不禁抿唇笑,丹葵也不怕的咧嘴哼道:“没办法嘛,谁叫我们家主子温柔善良从不拘那些小节,不似人家主子那么斤斤计较屁大的事儿也算是过的乱赏板子。” “几月不见,越发油嘴滑舌了!”水仙笑着抬手戳她眉心。 这时,门房来报说府外有怪人求见,并递上个一只锦盒:“说是您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便知道他身份了。” ☆、213 刀,变相归主 林夕辰失踪的事情苏静卉自然听说了,而照那个时间推算,不用调查也知道定是林老太爷做的,也既然这么“神秘”的开了头,自不会直白草草的结个尾,再加上之前的约定,也就以什么奇特的方式送到她这里来都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心中认定来的多半是林夕辰,打开那锦盒里的东西看也就不过是做做样子,却万万没想到,盒子里装的竟是一把带着干涸血迹的匕首! 太出乎意料,苏静卉也不禁一怔愣在哪里。 几个机灵丫鬟本就好奇,见此更是忍不住纷纷伸长了脖子张望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主子露出那种表情,却是不看知道,一看吓一跳,丹葵和青芝到底跟在苏静卉身边少些某些见识少点,顿时差点没惊呼出声,好在翠竹和幼梅手快,同时偷偷点了她们哑穴。 苏静卉抿唇看了那把匕首好一会儿,猛然想了起来,静默一瞬后,对那还在候命的门房道:“请他先到偏厅喝茶,我一会儿就到。” 待门房退下后,众丫鬟立马围上去:“平郡王妃……” “人家有备而来,我不见怎么行?”苏静卉浅笑:“没事,一会儿翠竹和幼梅跟出去就行,香儿和水仙你们就留下帮我看两个小的,丹葵青芝你们和左妈妈刚到,赶紧去吃些东西后好好休息休息。” 语气虽轻,却是不容反驳的味道,众人自也不好再说什么。 左妈妈率先颔首,带着丹葵和青芝出了屋去,苏静卉则是换了身轻便得体的衣服后才带着翠竹和幼梅离开,香儿和水仙照着吩咐留在屋里看两个孩子。 院里有蓝婆子等人在,两个孩子留在院里苏静卉比较放心,一路慢行的同时思忖着对方有可能的目的,不知不觉便到了招待外客的偏厅。 苏静卉也不急着进去的停了下来,侧眸看着身后紧张的翠竹和幼梅,失笑:“紧张什么,这儿可是平郡王府。” 且不说这种来历不明的最多只能进来两三个人,进来容易出去难,就算来的都是顶尖的高手,她却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而一旦没能最快速度擒住她的闹起来,最终结果还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说罢那番话,也不管翠竹和幼梅能不能放松自然一点,便直接迈进了偏厅去,眸光流转间就落向了厅中的人。 不出她所料,果真是一坐一站进来了只有两个人,但是,却又出乎她预料的…… 坐在那里等着的竟然是林夕辰! 虽然穿得像个书生,下巴还贴了把胡子做了简略的便装,但苏静卉还是能一眼认得出来,坐在那里的就是前段时间传闻“失踪”的林夕辰,而他身后的人苏静卉也眼熟,没记错的话曾是平安镖局一分局的管事镖师,尹天! 苏静卉都惊愕,更何况随后跟进来翠竹和幼梅,当即怔在了那里。 不过,虽然惊愕,但苏静卉面上却也并未流露,脚下也未停的直接坐进了主位里,示意翠竹把闲杂人等支走和幼梅一起看住门口后,才问林夕辰和尹天:“你们来的路上,可遇上了什么特别的事或者人?” 林夕辰和尹天都是一怔,也顾不得打招呼的纷纷先摇了头,而后林夕辰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的问:“平郡王妃为何这么问?” 苏静卉抬眸一个眼神递给守在门口的翠竹,翠竹随即明白的颔首匆匆而去。她这才不答反问林夕辰二人:“你们可知道刚刚从锦盒递进来的是什么东西?” 林夕辰迟疑了下后,应道:“祖父写的一个托字。” 林老太爷的笔迹苏静卉认得,再加上林夕辰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盒子里的只是个“托”字的话倒正常,而翠竹曾经是尹天管的那个分局出来的人,据她说尹天虽然年轻但身手很好在江湖上是一线高手,而林夕辰也不大可能是尹天一人护送而来,也就是说,路上出差错的可能性很低…… 不是在路上出的差错,那就果然是在进府后到内院这段距离出问题了,所以,她刚示意了翠竹去把那门房看住,以防万一。 “怎么了吗?”苏静卉许久不应声,林夕辰不禁越发觉得不对劲的拧眉起来。 苏静卉浅笑:“没事。”顿了顿,又道:“既然表哥来了就安心住下来吧,就是外祖父安排你这么来,也不太好公布你的身份,只能委屈你了。” 既然她不愿意说,林夕辰自也不好继续问下去,可林老太爷以这样的方式又从头到尾没有问过他意愿的把他送来这里,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可以猜到绝对是有事正在发生着,而且是相当大的事…… 抿唇一会儿,林夕辰还是忍不住问:“平郡王妃可否告诉我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跟林家有什么关联?林家现在如何了?” 他一路昏睡,快到平郡城才被弄醒,莫名的很不安…… 苏静卉抿唇看了尹天一眼,又端茶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才应林夕辰道:“林家暂时没有什么。” 林夕辰一怔,面色跟着就变了:“暂时没有什么,也就是很快会发生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藏有前朝皇家藏宝图的古董瓶,表哥还记得吗?”苏静卉倒是干脆。 林夕辰又是一怔,跟着面色更加难看:“那个……那个古董瓶……爹不是说祖父给了你吗?”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没错,之前外祖父确实把那古董瓶给了我,但你也知道,当时他给的东西很多,也压根没提有藏宝图和是哪一只瓶子,想来也是担心那瓶子留在林家怕哪日招来祸害,所以借不知情的我的手带离林家拿进恭亲王府去,若他真是这么打算的话,事情原本是很顺利且不露风声的,可就在不久之前……” 苏静卉慢悠悠的顿了顿,看着林夕辰道:“就在那古董瓶随我的其他物件一起运来西北的路上,几位舅舅买通了押送的镖师和一些江湖人混进押送队中,把那瓶子偷了回去,并且,消息不知道怎么就给走漏了。” 林夕辰听得瞪大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想到了多少,俊脸瞬间苍白如纸,可苏静卉还不放过他的继续道:“不管是真是假,传出去的就是前朝皇家的藏宝图。表哥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藏宝图和前朝皇家的藏宝图区别可大了去了……” 寻常藏宝图,招的多是江湖人垂涎,再不就是达官贵夫,但这藏宝图的前边带上了前朝皇家可就不一样了! 寻常人能拿得到前朝皇家的藏宝图吗?不能!既然如此,那这拥有前朝皇家藏宝图的又跟前朝皇家什么关系?又有哪一个朝代是不忌讳前朝余孽的? 林夕辰面色更加苍白:“我们林家出身清白,怎么可能跟前……” “你说扯不上就扯不上了吗?” 苏静卉淡淡反问,又道:“倘若外祖父几十年风雨闯下的基业没有这么雄厚,倘若林家不是京城首富三位舅舅够低调,倘若我没有成为今日的平郡王妃,或许……那个解释还可能会有人听得进去愿意站出来帮忙说话,但,那些倘若一个都不存在!你觉得,这样的情况下,还会有人信吗?你觉得,到时候是帮忙的多,还是趁机落井下石的多?” 林夕辰面色难看,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忽地,就站了起来道:“我要回去。” “外祖父费着心机把你送来,你却要回去?”苏静卉淡淡的反问。 “我是林家子孙,林家眼看大难临头,我岂能在外边苟且偷生!”林夕辰绷紧着脸道:“不过您放心,这祸既然是林家闯下的,自然不会连累到您,我会尽全力想办法……” “噗嗤~” 苏静卉毫不掩饰讥讽的看着他,问:“表哥以为外祖父为何把你送来这里?” 林夕辰顿时窒住,不是答不上,而是那个答案不能答! 祖父为什么把他送来,不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之时林家能借平郡王的庇护留下一根血脉吗?若是答了,就是想到了,却还要一意孤行的冲回去找死的话,岂不就是明摆着辜负祖父他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看着林夕辰浑身颤抖的僵在那里,苏静卉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没有冲动的冲出去,倒是证明你还有些脑子,但也别怪我说话不客气,就你那脑子,实在跟外祖父他老人家没法比,而既然比不过他老人家,你回去又能有什么用?你以为是搬东西呢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气?说难听了,你回去不过就是给他老人家多添一条后腿而已。” 林夕辰抿唇瞪向苏静卉,却无法反驳,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地,浑身颤抖双拳紧握,但,终究还是默默的坐了回去。 “你放心,虽然我不姓林,但我也没忘记我娘姓林,而林家素来待我很好,若是没有林家,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我。” 苏静卉见他冷静下来听得进去了,才慢慢道:“我也不想看到林家出事,能帮的我一定尽全力去帮,但你也最好不要对我报太大的希望,三位舅舅这祸捅得太大,我又只是妇道人家,还远水救不了近火,实在不敢说能帮到多少。” 林夕辰面色依旧难看,但却是比刚刚缓了些,唇动半天,最终只生硬的挤出两字:“谢谢……” 苏静卉叹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既然明白外祖父的苦心,就要牢牢记住,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冲动。” 林夕辰稍缓的面色顿时又难看了回去,却并未反驳的生硬的点了点头。 因为不能对外表明他是林家大少爷,所以,苏静卉安排了他和尹天住紧贴后院的小院子,负责把后院那大块空地开了种上各种瓜果蔬菜,反正轩辕彻一直是个思维奇特让人难琢磨的人,以前在京城就喜欢折腾菜园子,比专业农民还会种东西,如今是忙了没那功夫,弄个几个人来专司种菜也没什么稀奇的…… 安排好林夕辰和尹天,就该轮到那门房了。 门房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惶恐道:“小,小人并未看过盒里的东西,真,真不知道是什么……” 因为跟敖志明学过易容术,所以苏静卉可以确定他进内院通报的时候就没用易容,现在也没有,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抿了抿唇后,又问:“路上可有撞上什么人?” 那门房怔了一下,飞快点头:“有有有,小人确实撞到了人,不不不,是被人撞上了,拐弯的时候,锦盒也飞脱出了手,还是他给小人接住的,但,但小人实在没瞧清撞上的是谁,再加上锦盒到底没摔坏,又急着通报,他又急着往外,也就冲他背影骂了两句就分开了……” 门房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想哭,早知道这样,他当时就揪着那个人直接拖进内院去了,如今倒好,也不知道摊上的是什么事,人都没瞧清模样,顶包的还不就是他一个了么! 苏静卉看他不似在说谎,便随意又问了两句便放了人走。 翠竹跟着门房出来,一把拽住出了厅后拔腿就想跑的他,短剑微微离鞘的抵在他脖子上低声问:“平郡王妃刚刚问了你什么?” 感觉到脖子上的冰凉,门房顿时吓得三魂飞了六魄:“什,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有……” 翠竹沉脸:“嗯?” 显然是不满意他的回答。 那门房顿时抹脖子的心都有了,但到底是负责看门的,一般都很机灵,惊恐之下竟灵光一闪,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颤颤应道:“什,什么也没问,就,就吩咐奴才些事,但打死不能说。” 翠竹愣了下,想想这样倒也说得过去,便松了他:“走慢点,莫让人瞧了出来,否则……哼。” 门房差点没泪奔,他现在腿软得哪里还跑得动啊…… 苏静卉回屋看着那把匕首不知所思。 她记起来了,这把匕首是当初在东北作为百里明镜时带身上防身的,后来刺进了掳她的人胸口,然后…… 匕首为什么以这样的方式送到这里来?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214 囧,父子初斗 知道苏静卉在思考,香儿等人大气也不敢喘,就怕影响了她,本以为好歹需要一段时间,正常情况一般都需要一定时间,却不想,不过小会儿的功夫,苏静卉就把那把匕首拿出来递给翠竹:“洗洗干净就找个铁匠融了重铸,什么样式都行,只要跟现在不一样就可以了。” 众人一怔,翠竹也呆呆的没及时接过:“平郡王妃,这匕首究竟……” “我在东北那时候不是被掳了一次吗?这匕首当时是扎入了掳我的人的胸口的。” 苏静卉说得云淡风轻,香儿等人却是听得惊愕差点眼珠子没掉出来,水仙慌了道:“这匕首怎么会被送来这里?难道对方已经查出您是……”百里明镜? “查出来又如何?”苏静卉勾唇反问:“我现在是女儿身的平郡王妃,他们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我是那个人?” 众人顿时一怔,想想也确实是,可那匕首…… 苏静卉浅笑:“他们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以为他们敢明着怎么样?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有的时候,暗箭可比明枪好躲得多,特别是如今我可是堂堂平郡王妃,他们若敢闯来,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什么也就最多只能是冲着平郡王的名号,而如此一来,我却是可以大肆发难甚至直接找胡狼国国王说话!” 胡狼国才战败割地,国气大衰,纵是不满也难再迎战,硬逞匹夫之勇迎战,还不定会不会落个亡国结局,胡狼国国王不至于蠢到这点都想不到,如此一来,就只能舍小取大…… 胡狼国第一勇士海东青?哼,被祖国抛弃失去庇护又身在危机四伏的异国他乡,他除了逃亡之外还能如何?齐天大圣孙悟空本领惊天,但还不是因为孤军奋战最终被压在五指山下?他海东青又何德何能跟齐天大圣相提并论! “这匕首勉强算得上是件证物,可如今已经又回到了我手里,直接销毁不比藏着掖着更保险吗?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奈我何?” 听罢苏静卉这话,水仙等人纷纷明悟的笑了,翠竹接过匕首道:“奴婢这就洗洗干净拿出去重铸。” 苏静卉点点头:“两小的已经睡了,我也准备歇会儿,这儿一时半会儿用不了你们这么多人,留下一个就行,其余的都趁机出去走走吧。” 都是机灵丫头,哪能不明白是让她们顺便给翠竹打打掩护的意思,当即也没有拒绝的应诺,商量之后香儿留了下来,其余的高高兴兴跟着翠竹出门去了。 第238节 话说海东青…… 他之所以把匕首这么送进去,就是想看看苏静卉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自然对平郡王府的一举一动密切关注。 看到翠竹等人有说有笑的从府里出来,海东青不禁诧异。 “海爷,要不要跟上去?”随从问。 海东青想了想,点头:“不要打草惊蛇,看看她们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就行。” 随从点头跟了上去,直到傍晚才面色微妙的回到临时租住的小院,把所见所闻回报海东青。 海东青正巧在喝茶,又一听便听出了奥妙,忍不住“噗”的一口将茶喷了出来,又好巧不巧,正好喷了那回报的人一脸。 —— 时光匆匆,转眼就又七月末了。 这段时间,轩辕彻只有书信回来,而苏静卉本就喜静,再加上有两个孩子折腾,更是没事不愿出门,缺什么跟左妈妈蓝婆子提一声就行,准要不了多久能买到最好最合适的。 秦家也在秦禄宇夫妇闯祸后异常安分,除了几位少夫人时不时会结伴串门子送些东西外,一切正常,但苏静卉知道,他们只不过是在等,或者应该说是在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不管如何,他们愿意消停,苏静卉自是巴不得,如今她和轩辕彻都不怕他们的敢来,等日后兵权落实孩子也更大一些了,他们又还怕什么?清闲的日子不过白不过! 再说两个孩子也转眼间就六个多月了,纯粹的奶水早已喂不饱,只能配着面糊和稀饭,却反而长得更快更结实,如今已经能翻来滚去独坐自如,但不太发声,不是不会,而是不愿意,也不知是周围的人早已混乱了分不清谁是谁引起的,反正不管是叫大公子小公子还是天翔天翊,小兄弟两都会一起顺声看去,但也最多是好奇的看个一两次,超过三声就直接不会再搭理…… 确实是模样越长越像轩辕彻,但性格却似乎尽得了苏静卉真传。 “诶呀,快看快看!你们快看!” 水仙突兀的一声低呼,顿时惹得众人纷纷顺指看去,就见炕上的两小家伙,一个正努力的往一块红色积木爬,一个则扶着窗沿晃晃着站起来,似听到她的低声和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双双转头看了过来,而后,想拿积木的继续一点点的往前爬,而那扶着窗沿站起来的则一屁股跌坐回了炕上。 “诶呀~”水仙惊呼,赶紧就要去扶那窗边跌坐的,却手还没伸到,就见他皱着眉头又伸手去扶着窗沿重新站起来。 去净房的苏静卉回来还没进屋就听到了水仙的声音,还在纳闷她在大惊小怪什么,就进门便见两个儿子的举动,也是一怔,但因为对孩子成长的具体过程不清楚,也就觉得或许应该就是这样的,便没什么奇怪的,不过还是很高兴。 不想…… 左妈妈知后笑道:“一般孩子这么大的时候才只会俯卧翻身呢,七月大的时候才能坐起……两位小公子这么小就与众不同了,日后也定然是做大事的人。” 后半段不禁让苏静卉莞尔,却也只是道:“大事都累人,我还真不指望他们以后干什么大事,只要能健健康康平平凡凡就好。” 左妈妈浅笑:“您是知足的人,知足的人才能常乐,两位小公子性子像您,也定然是有福气的人。” 苏静卉勾唇,跟着就听到一声老远的吆喝,但也只有“三堂”二字而已,而后便是轩辕彻没好气的骂声:“老子准备的惊喜瞬间被你个臭小子弄没了!” “没什么事,奴婢就先下去了。” 左妈妈笑着告退,丹葵和青芝也只好恋恋不舍的告别两个小家伙,跟着离开。 不一会儿,珠链拨动,一脸风尘的轩辕彻便进了屋来,冲苏静卉浅笑:“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苏静卉浅笑说罢,便吩咐香儿等人:“赶紧让人送水来给平郡王沐浴梳洗。” 香儿等人应诺,顺势退出去了个干净,屋里便只剩下一家四口了。 “咦?” 轩辕彻这才注意到炕上坐着真玩积木的两儿子,愕然:“两小子会坐了?” “不但会坐了,还会爬了,虽然时间很短,但自己扶着东西却是能站起来了。”苏静卉笑着去倒了杯水,递给他。 “是吗?” 轩辕彻挑眉喝罢水,趁着苏静卉接杯的空隙就低头当着两儿子的面偷了记香,不想这动作竟引得自打他进门来自挑了他一眼就专心玩积木的两小家伙看过来。 哟呵~,怎么着,还不满了? 轩辕彻刚这么想着,两小家伙就举起手里的积木冲他扔了过来,只可惜力道不够,半道就软趴趴掉地上去了。 苏静卉愣住,轩辕彻却是得意的笑了起来,一把将苏静卉搂进了怀里的同时冲两小家伙挑高眉头挑衅。 苏静卉顿时无语,没好气的推开他:“多大的人了,还跟自己几个月大的儿子较劲,有意思么?” “有意思,怎么就没意思呢?看到他们不爽,可有意思了。”轩辕彻脸不红气不喘道,一把又将苏静卉搂进怀里继续挑衅,可惜,两小宝却不再看他的继续玩他们的,完全一副当他不存在的模样。 轩辕彻顿时不满了,恰好又被苏静卉推开,干脆凑过去理论:“我说你们两见到老子这态度算是个什么意思?” 苏静卉失笑:“他们才多大,听得懂才怪。” “你又不是他们,怎么知道他们懂不懂。”轩辕彻哼哼道,歪上炕去继续跟两小宝作对,把他们好不容易堆叠起来的积木推翻。 起初,两小宝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被轩辕彻破坏,都只是看看积木又看看轩辕彻,而后又兀自继续,被推翻再继续,再被推翻再继续,反复两次,也不知是火了还是怎地,也不堆积木了,而是直接砸轩辕彻,管他准不准中不中,抄起就冲他扔…… 放好杯子折回来的苏静卉看得瞠目结舌,轩辕彻则虎着脸骂:“反了你们,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你们老子,你们居然也敢扔,扔,扔,扔,我叫你们扔,叫你们扔。” 边骂,还边捡起那些散落身边的积木报仇一般的扔回去。 苏静卉无语至极,两个小的就算了,这大的也这么幼稚,更何况,那积木虽然是她请了木匠用最轻软的木头做的,个头小,还磨圆了边角,轩辕彻也没真用力气,可对几个月的孩子来说这积木还是太硬了,再加上天气炎热两小的都只是穿着凉快的小肚兜…… “啧,你怎么还真跟两孩子斗气上了?”苏静卉没好气的横插进去护住了两小宝:“来,娘看看都疼了没?” “他们两个砸我一个呢,你怎么不说说他们!”轩辕彻不服气道,尤其很不满苏静卉只顾着两小的直接甩个冷背给他,语气更是酸溜溜:“人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别胜新婚,我们这都多少个春秋不见了,你就这么跟我胜新婚的?他们会哭,我就不会吗?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苏静卉哭笑不得的回头:“我的好相公好夫君,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好男人绝世好爹么?这点都跟你儿子争?别闹了行不?” “事关福利,绝对不行!”轩辕彻理直气壮。 你个奇葩…… 苏静卉默默了一句,干脆不再搭理他,反正他也就嘴巴闲嚷嚷,嚷够了累了,自然就消停了。 果然,轩辕彻碎碎念到自觉没趣也就安静了下来,不过,却是跟两个儿子比起了眼力来,又只可惜,两小宝很不削跟他比眼力,大小眼跟他瞪了一阵也就不再搭理他了,不管他怎么挑衅怎么瞪,不理就是不理。 “x的,有本事长得像我,就全部都像我啊!”轩辕彻怒了:“长得像我性子却习你们娘,这是作弊,无耻至极懂不懂!” 苏静卉实在受不了了,干脆扬声问外边:“水还没准备好吗?” 这变相的驱赶顿时惹得轩辕彻瞪眼,跟着就听到外边香儿应声:“回平郡王妃,水刚已经从小门送到净房了。” 房间和净房只隔了一道墙,苏静卉自是早听到了声响,只是她都听得见轩辕彻自然听得更清楚,也就懒得提了,不想这一懒却让轩辕彻赖了半天不走,只好出声“赶”人。 “好了好了,先去沐浴熟悉干净,瞧你一身风尘的,你不觉得我瞧着都见不舒服……”苏静卉软声哄了两句后道:“等你洗好回来,我有事跟你说。” 轩辕彻均匀的掐红了两儿子的脸蛋才慢吞吞的去沐浴梳洗,等一身清爽的回来,饭菜也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为了方便九皇子轩辕璟也一起吃,都摆去了小餐厅。 轩辕彻一手抱一宝上那架婴儿车,被嫌弃的同时嫌弃回去:“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你们以为我喜欢抱你们啊?要不是怕累着你们娘,我才懒得抱你们呢!” 苏静卉已经放弃数落他了,干脆岔开话题的道:“外祖父把表哥送来了,因为方式有些特殊,我也只好隐瞒他身份的把他安排在了后院,也免得他闲着就胡思乱想,便让他开了后院的地种些东西消磨时间,不想竟种得不错,晚些一起过去看看吧。” 轩辕彻挑了挑眉,应了声“嗯”就继续叨叨两小宝:“看什么看?你们以为我稀罕推你们么?要不是怕你们娘累了,我才懒得推你们呢!” 苏静卉知他是听进去了的,也懒得说他,话题一跳就道:“海东青似乎在平郡城里。” 轩辕彻一怔顿了顿,看向她:“似乎?” “表哥来那天,用锦盒装的信物被人在府里掉包了。”苏静卉也不瞒他:“送进来的变成了一把带干涸血迹的匕首,正是当初在东北‘丢’的那把。” 轩辕彻当然明白所谓“丢”是变相的说法,顿时面色微妙起来。 照后来的情势推算,那晚掳百里明镜的应该就是当时胡狼国的主帅海东青,而那一刀没死的人竟然追到这里来了,还把匕首送来,他想干什么? “不管他想干什么,那把匕首我也已经让翠竹找铁匠融了重铸了。”苏静卉浅笑道:“而我,如今也是堂堂正正如假包换的平郡王妃。”不怕他们上门来找麻烦! 轩辕彻听罢那个处理方式,噗嗤就笑了起来,空了一手把苏静卉搂进了怀里:“不愧是我的女人!”不过…… 海东青的存在还是让他很不舒服! 不管如何,那混蛋可摸过她的胸,他很难舒服! 苏静卉却是不知他那想法,道:“好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呢?军营那边情况如何?” “都是硬骨头,哪是那么容易就软的,不过没事,慢慢来,这种事急不得。”轩辕彻笑道。 瞧他的神色也不似遇上困难的模样,再加上他也确实说得没错,那可是二十万大军,哪是这么一两个月就能尽数收拾服帖的,到底需要一定的契机,苏静卉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 一路闲聊,不多时就到了小餐厅,九皇子轩辕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和他一起的,还有苏云览和苏云群。 不过才一两个月的功夫,这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却有了明显的不同,都一溜的晒了个黝黑,目光也变得比起以前更锐利,甚至隐敛的透出一股未来得及散干净的杀气…… 他们这一趟绝对杀生了,而且杀的不是大型凶禽猛兽,就是……人! 苏静卉微微挑眉,缓缓勾了唇。 人生本无常,这世道更是人命如草一般不值钱,不想死,就至少自己要拥有可以杀的自保能力,只等着别人保护的话,跟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没有区别! 所以,不管轩辕彻这一两个月来对他们实施了怎样的“教育”模式,她都无所谓,因为最终的结果,她满意。 不过,有些东西还是不会变的,比如…… 轩辕璟嬉皮笑脸的迎上来,直接趴婴儿车的把脸贴两小宝脸上去:“好久不见呀两小屁股,来来来,看看还认得小堂叔不?” ☆、215 怒,乱棍直打 轩辕璟虽然半大不小经常看似胡闹,但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苏静卉自不会大惊小怪的担忧什么,见他如此,也只是浅笑着打招呼:“算不上多久不见,但九皇子却是长高了不少。” 这话倒是正中轩辕璟下怀,当即乐着抬起头来,得意道:“对吧对吧,我就觉得我是长高了不少,应该有这么多,对不对?是不是?” 苏静卉也不驳他脸面,微笑点头:“似乎是的。” 她这么给面子,轩辕璟自也回报一番:“这么说来,三堂嫂也长高了些,也更漂亮动人了,还有两个小屁股也长大了好多,小脸肉呼呼的捏着就好好玩。” “我儿子是生了给你捏的吗?”轩辕彻没好气的抬脚踹他:“滚吃饭去,你不饿,你三堂嫂也饿了。” 轩辕璟侧身躲了便直奔餐桌:“好多肉好多菜,呜呜,好久没吃这么好了,三堂嫂你都不知道,我们在军营过的那叫什么鬼日子,天天不是馒头配青菜就是青菜汤送馒头,十天半月不开一次荤是正常的,吃得我脸都绿了。” 苏静卉莞尔:“您好歹是九皇子,谁敢这么慢待您呀。” “你身边那只啊。” 轩辕璟愤愤斜眼轩辕彻:“说什么不能因为身份就搞特殊,小兵怎么吃我们就怎么吃,实在受不了,可以自己想办法加菜,但绝对不许打营里边东西的主意,这就算了,更过分的是他竟然扔我们进新兵营里跟着新兵一起操练,操练啊你知道吗?你见过新兵都是怎么操练的吗?每天天一亮就开始嘿哈嘿嚯到晚上,好不容易熬到结束还得马不停蹄的去抢饭,慢了别说馒头青菜了,馒头碎青菜渣都没得剩,实在没办法想拿银子去城里买些的吧,他x的银子居然还集体长腿离家出走了……” 苏静卉虽然以百里明镜的身份呆过军营,但起初做新兵的时候呆的是神机营,而神机营待遇很好,后来又都是早已训练有素的正式军队,还真是没见过新兵营的景象,再加上轩辕璟绘声绘色的说得甚是苦大仇深,反而觉得挺有趣。 勾了勾唇,笑道:“后来呢?你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 轩辕璟咬牙切齿恨恨的瞪向始终当没听见的轩辕彻:“为了不饿死,只好拉下脸皮拼命的抢饭啊,再怎么样,馒头青菜什么的也好歹还能填饱肚子不是?实在馋了,就只能摸黑进林子弄点野味啃啃,可也不知道是我们运气不好还是怎地,林子不往深了去根本没东西,可一往深了去,就隔三差五遇上大东西,三不五时就小命有险,云览云群现在身上还缠着绷带呢,你不信让他们脱了袍子给你看。” 苏静卉掩嘴笑问:“赤虎他们呢?” “赤虎?”轩辕璟哼道:“谁知道他们去哪了,反正准点失踪,不需要他们的时候成天眼皮底下晃,真正要用到他们的时候又鬼影子都不见……” 第239节 语气倒是挺傲娇气愤,但哪是真不知道的样子,分明是这段日子真吃了不少苦头,但也并不是嘴上的那么怨愤不理解,可又到底只是孩子,不告点状实在不舒服。 苏静卉笑道:“或许您这段日子在新兵营里确实吃了不少苦,但恕我直言,瞧着您如今的精神劲儿可比在京城那会儿好太多了,可见这些日子的苦您也不是白吃的。” 轩辕璟撇嘴:“哼,算了,你是他的郡王妃,不帮他说话就才奇怪,当我刚刚那些都没说。”说罢,抄起筷子就先夹了块红烧肉塞嘴里,而后也不忘苏云览和苏云群:“你们也别站着呀,都过来一起吃,反正饭菜多得是,还不够就让加,这又吃不穷某些人。” 轩辕彻继续当没听到的转眸看向苏云览苏云群,笑道:“一家人别客气,都过来坐,军营里那是条件有限才需要节制,在家里就不用了,大鱼大肉想怎么吃怎么吃,放开肚子吃,都在长身体呢,不好好补充营养怎么长高长壮。” “知道我们在长身体还虐待我们,分明是怕三堂嫂生气,在她面前做做样子而已,你个变态,你个虐待狂,我们的身体和心灵都已经受伤了,是不会因为你这样就原谅你的,哼……”轩辕璟兀自碎碎念。 苏静卉浅笑着看向两个庶弟:“平郡王和九皇子都这么说了,就大大方方的过来坐着一起吃吧。” 苏云览和苏云群应诺,坐了过来,眼睛却忍不住的往婴儿车里的两个小家伙斜。 苏静卉笑:“一会儿吃饱再看吧。” 苏云览和苏云群顿时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来不及应声,就听到轩辕彻道:“吃饱后就抱去玩吧,明儿再还完全没关系。” 苏静卉没好气的白了轩辕彻一眼,招呼两个弟弟:“别管他,吃饭。” —— 吃饱饭后,轩辕璟还真把两小宝连车一起带走了,苏云览和苏云群理所当然跟上。 虽说有侍卫跟着,可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三个又到底还是半大不小的孩子,苏静卉难免有些不放心的命了水仙等人跟着。 水仙别别扭扭的道:“奴婢留下来吧,让香儿和翠竹幼梅一起去……” 苏静卉知她是怕遇上赤虎不好意思,正要说两句,就听轩辕彻沉声道:“叫你去就去,怎么这么啰嗦?”跟着又转头数落苏静卉:“就是你宠的,瞧瞧,丫鬟都没丫鬟的样了,动不动就讨价还价。” 虽然知道他不过说说而已,但水仙还是很尴尬,也不好再说什么的匆匆告退,和翠竹幼梅一起追已经推着两小宝离开的轩辕璟等人。 香儿默默一旁呆着却也能惹到轩辕彻,淡淡瞥眼过去就来一句:“有那功夫可怜她,还不如仔细考虑考虑自己。” 香儿抿唇颔首,不语。 有些事有人愿意当黑脸,苏静卉没道理拒绝,自就干脆当没听到,顺着轩辕彻的搂就撇下香儿直接离开了。 香儿迟疑了下,还是没有跟上去。轩辕彻那明摆着是不乐意任何人跟着,她跟上不过自讨没趣。 “刚吃饱,去后院走走吧。”苏静卉提议。 轩辕彻瞥了她一下,倒也不拒绝:“也好。” 天已近黄昏,林夕辰和尹天却还在菜园子里忙碌着,虽然没人让他们这么做,但闲着也是闲着,闲着就容易胡思乱想,所以就干脆别让自己闲下来…… 得尹天提醒,林夕辰才发现轩辕彻和苏静卉结伴而来,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一起迎上来拜见:“草民叩见平郡王,平郡王妃。” 轩辕彻伸手扶住林夕辰,浅笑:“虽然暂时还不方便公开表兄的身份,但到底是表兄,又没外人在,就不必这么客气了。” 林夕辰道谢站了起来,想问,却又顾忌的不好问,欲言又止。 自打进了平郡王府后,他和尹天就没出去过,而苏静卉也碍着身份和男女有别没来过,他想知道外边关于林家的消息,只能让尹天入夜后偷偷透过翠竹得知,可这种事也不好天天干,因而距离上次得知外边的消息,也已经有好几天了…… 苏静卉轻叹:“若是有消息,我自会派人告知,表兄放心就是。” 林夕辰尴尬的点点头,眉宇间的忧郁却并未减轻,原本俊美的脸庞平添了几分老态,哪像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林家大少。 “卉儿的事便是我的事,能帮的我定会尽全力,表兄不必太过忧愁,指不定事情并没有我们预想的那么糟糕。”轩辕彻也看在林老太爷的面上安抚两句。 林夕辰再度点头,拱手深深就是一鞠:“不管结果如何,平郡王平郡王妃的大恩大德我都记下了,日后若是有机会报答,定涌泉相报。” 轩辕彻浅笑,直接岔开话题的看了看四下的瓜果蔬菜:“没想到表兄还有种东西这方面的才华。” 林夕辰顿窘,摸摸鼻头却又忍不住有些感慨:“原本是碰都没碰过泥土锄头的,结果一不小心惹恼了外祖父被撵去庄子干活,起初是不服的闷气埋头干,借着锄头撒气,后来想通了气也消了,不禁觉得乱抡锄头的自己有些蠢,不知不觉就……” “看来表兄还因祸得福,借此机会得了一番感悟。”轩辕彻笑道。 林夕辰窘得脸有些发红,道:“感悟不敢当,就是换了个角度环境,注意了一些以前没注意的,想明白了些以前没明白的……” 轩辕彻也不再继续,勾唇着就又岔开话题:“走,看看都种了些什么。” 菜地逛了一圈,便告辞了林夕辰往内院回,轩辕璟等人还真是“听话”的没把两小宝带回来,苏静卉只要麻烦蓝婆子去接回来,免得入夜了四下黑麻麻,那么小的孩子呆在外边不好。 “带回来后就麻烦您送到左妈妈那里去。”轩辕彻补充一句。 蓝婆子不是糊涂人,哪里不明白意思,应诺着便带了小兰一起去寻人。 “现在闲杂人等都退下了,门我也拴上了,来吧。”轩辕彻歪在炕上冲苏静卉张开双臂。 苏静卉很无语,却还是走了过去,顺从的靠近他怀里。 轩辕彻自然满意,可又忍不住嘴贱一下:“该说的事都说完了吧?” “没有。”苏静卉没好气的应他。 轩辕彻哪能听不出,顿时挑眉:“哦?还有什么事?” “一时想不起来,让我先好好想想,运气好的话一会儿就想起来了,运气不好说不定半夜,也可能明儿……” “那你还是干脆别想了!”轩辕彻哭笑不得的打断她,捏着她小巧光洁的下颌勾起她的脸,低头咬住她的小嘴儿。 他是个精力旺盛的男人,只不过平日里都克制着,偶尔才彻底放纵一次,譬如好些日子不见“荤”的今天…… 一夜娇吟如歌,醉了心魂,梦都是甜的,自然第二日醒来心情十二万分愉悦,瞅着谁都顺眼,包括两个儿子。 “来,爹带你们出去逛逛,让你们娘多睡会儿。” 说罢,就把两小宝放上了婴儿车,推着婴儿车便直接出了门。 小半个时辰后,苏静卉才醒过来,听说了这事,不禁黑线滚滚,率先就忍不住问一句:“还有谁跟着一起出去?” “翠竹和幼梅。”香儿应道。 苏静卉点点头,可回想起两儿子出生第一天就搞混了大小,又觉得其实翠竹和幼梅跟着也不多靠谱,不是两人不靠谱,而是那不靠谱的爹太能耐,压根没人看得住…… 不由就抽抽着嘴角道:“希望他别又抽风的整出什么事来。” 香儿和水仙自是同担忧,但也没敢说出来,好在,那不靠谱的爹今儿心情好没抽风,竟然破天荒的带着两小宝出去玩了半天也没折腾出什么事来,翠竹和幼梅差点没感动得上香谢神,只不过…… 不靠谱的人难得靠谱一下,京城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林元智和林二爷林修启父子先后被绑架了,绑匪明言要藏宝图! 注意,要的不是那只古董花瓶,而是那幅藏宝图,也不是交图就立马放人,而是确实取得宝藏之后,再放人! “拿到藏宝图都不肯放人,找到宝藏之后就更不肯了!”林夕辰面色难看:“祖父什么意思?报官了吗?” “根本不用报官,官衙的人便主动找上门去了。”轩辕彻道。 林夕辰一听,面色顿时更加难看,官衙的人主动找上门去,无疑是意味着上边有人一直注视着这件事,这时候才冒头,不过是在等这个机会,甚至说不好,林元智和林修启父子被绑架就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这么一想,林夕辰不禁有些慌了神。 官字两张口,有理无理什么理都是他们说了算,林家再有钱也拧不过官,更何况谁知道插手这事的幕后人头上那顶帽子究竟有多大,这万一是九五那位……就算是恭亲王府平郡王府一起出面,恐怕也不容易平下来! 最近这些时日林夕辰虽然没有出去,但隔三差五还是会看到鬼鬼祟祟的人影往后边来转悠,为此从尹天那里得知了一些原本不知道的事情,比如秦家和皇家的僵持,比如轩辕彻和苏静卉的艰难,比如这个看似平静的平郡王府其实潜伏着多少危机…… 如此一来,林夕辰岂能不更担心,轩辕彻和苏静卉都如此艰难求生,若对方真是那位的话,他们又如何有余力帮助林家? “情况确实不太妙,但你也不要太担心,至少最坏的消息传来之前,我们还是有些机会的……”轩辕彻轻叹,自然不会把话说得太满。 林夕辰此刻也只能点头了。 苏静卉道:“不论如何,还请表哥莫要冲动的忘了外祖父一片苦心。” 林夕辰面色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京城林家,那只古董花瓶却连同林家老大林修晟一起失踪了…… “肯定是大哥把瓶子带走了!”林家老三林修和气得两眼猩红:“他还有没有人性,不说二哥是他亲手足云飞是他亲侄子,就是元智也是他亲儿子,他竟然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不纯心让二哥和元智他们送死吗?” 林老太爷扶着拐杖坐在主位上,抿唇闭眼一语不发,面色难看至极。 “爹,都这时候了您倒是说句话呀,现在大哥和那古董瓶都不见了,我们可怎么办?”林修和急躁道:“不说绑匪那边,就是官衙那边我们也没法交代啊。” 现在就算他们肯实话实说贴上林家全部家当,人家也未必肯信肯放过…… 林老太爷倏地睁眼就是狠狠一瞪他,怒道:“现在知道让我说话了?现在知道问我怎么办了?早干什么去了?你们一个个就是标准的贪心不足蛇吞象,这偌大的林家产业竟也喂不饱你们,成天痴心妄想得到更多,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如今好了,大难临头了才知道后悔,可后悔还来得及吗!” 火气一喷难以收拾,再听到老大媳妇林柳氏的呜咽声,更是火上加油,猛的跺了下拐杖就喝道:“哭什么哭,你有什么脸哭,这祸也少不了你那一份,还有你你你,你们统统都一个样!” 二夫人林萧氏和三夫人林米氏也早慌了神,又被这么一喝,当即忍不住的也眼眶通红委屈的哭了起来。 “爹,我们知道错了,可错已经铸成,如今您再骂也没法挽回什么……”林修和弱弱道:“不如就这力气想想办法怎么把大哥和藏宝图找回来解燃眉之急。” “有本事你想,我没办法!”林老太爷两眼一闭,哼道。 三位夫人一听,顿时哭得更慌更伤心了,林修和也面色难看:“爹,都这个时候了您老人家就别闹了,平安镖局立足这么多年人脉广,应该……” “应该个屁!”林老太爷又是睁眼瞪他:“你以为平安镖局是万能的?你以为那瓶子是怎么丢的?” 林修和顿时一窒,心虚的支支吾吾道:“这,这也不是平安镖局里所有人都……比如赵总镖头就绝对……” 林老太爷一听,气得直接抡拐杖就砸了过去:“你给我闭嘴!原本你们老老实实的就压根不会出如今这事!” 林修和躲避不及被拐杖砸了个脑门正着,吃痛之余也不禁有些冒火:“这还不都是因为您这些年死死抱住那瓶子不给我们,不给我们就算了,还偏给了卉儿,都道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卉儿从一开始就不姓林……” 不等他抱怨完,林老太爷就怒喝小厮:“把拐杖给我捡回来!” 小厮也不敢不听,赶紧去捡拐杖,林修和反应过来已经慢了一步,拐杖已经被小厮捡走送回了林老太爷手里,而林老太爷则拄着拐杖咚咚的冲他大步来,不待站稳就抡起拐杖冲他一阵乱敲乱打:“我林鸿运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么几个没脑子的不孝子!一个个少说也活了几十年,到头来竟然不如一个十多岁的丫头来得机灵!我为什么把瓶子给她,还不是因为你们太蠢没那本事保得住那东西!而事实是我看错了吗?如今不就是你们几个蠢材为了个瓶子闯出这么大祸来吗?还敢抱怨我糊涂,我糊涂吗?糊涂的明明是你们!” 林修和一边躲一边嚎:“啊嘶~,爹,有话好好说,干嘛动手……” 林米氏也眼见自己丈夫被打赶紧来救:“呜呜,老爷子,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啊……” “说个屁!”林老太爷气得连林米氏一起打:“我现在只恨自己怎么这么命长,怎么就没被你们气死,被你们气死倒是干脆,省得白发人送黑发人,糟那一份份的心!” 瞧他老人家气喘吁吁趔趔趄趄却打得很,大夫人林柳氏和二夫人林萧氏也怕了,最怕他真一个背过气去这事没人挑大担,忙纷纷起身连同婆子丫鬟一块去劝,可林老太爷却是气疯了一般,除了搀扶他的小厮,谁近了就抡拐杖打谁,一点不客气…… 一时间,这偌大的厅堂挤满人,听到的不是骂声就是痛声,简直乱成一锅粥,好半天直到林老太爷没了力气,才总算平息下来。 而此时,门房匆匆来报,恭亲王世子轩辕修来了。 ☆、216 难,变相逼迫 家丑不可外扬免得让人看笑话,林老太爷自不好再和林修和计较那么多,而林修和,哪怕是刚被拐杖抡了个鼻青脸肿,却因为在家,也不好不跟出门去迎恭亲王世子这样一位贵客,倒是几位林夫人身为女眷可以名正言顺的避退…… 轩辕修乍见林修和那一脸新鲜的鼻青脸肿,不由略微的怔了瞬,但也并未过问的很快便当没瞧见,跟林老太爷在门口寒暄了两句,便随进了府中。 坐下喝了口茶后,轩辕修主动道明来意:“不瞒林老太爷,林府此次涉及的事情牵连甚广,再加上林府与三弟妹平郡王妃的关系,就是皇上也不由的关心了起来,因而特地将此事交于我处理……” 林修和一听,面色顿时大变的慌张看向林老太爷,却见林老太爷脸色虽也说不上好,但也神色镇定,略微的默了瞬,便颔首道:“皇上厚爱荣幸之至,劳烦世子爷了。” 轩辕修轻叹,歉意道:“君命难为,还望林老太爷莫要多想积极配合,我与平郡王乃亲兄弟,世子妃也与平郡王妃素来处得融洽,所以这能帮的我定然义不容辞。” 第240节 这话林修和都不敢信,何况林老太爷,不过林老太爷可比林修和淡定得多,神色始终平淡的再次道谢。 轩辕修自是看出了父子二人的心思,却也并未戳穿出来的继续说,而是直接进入正题的道:“首先,我必须要问一问林老太爷,那只据说藏有前朝皇家宝藏的古董花瓶是从何处得来?” “回世子爷的话,草民喜爱收藏古董,加上家底殷实,也就不知不觉各种渠道收集了许多古董,却是从不知道什么藏有前朝皇家宝藏的古董花瓶。” 林老太爷越说越委屈,到了后边竟不顾形象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事情如今为何会闹成这样,草民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糊涂得很,可怜草民如何解释却无人肯信,儿孙一个接一个的不是失踪就是被绑架,好好的家硬是鸡犬不宁……” 轩辕修略微拧眉:“林老太爷,林家二爷和两位公子,甚至传闻刚刚失踪的林家大爷,朝廷都已经派人帮忙在找,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还望您保重身体不要想太多,而我刚刚也说了,接手此事并非我愿,而是君命难为……您不实话实说的话,我不但难做,还什么忙都帮不上。” “草民说的句句实话,世子爷为何不信?” 林老太爷顿时哭得更加伤心了:“林家虽被称作京城首富颇有家底,却也从未做那为富不仁的事,试问,哪年天灾林家没有主动捐大笔的银子大量的粮食帮忙赈灾?哪一次战事没有奉上大笔银两充当军饷扩充军资?世子爷啊世子爷,我们林家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招来如此灭顶之灾?为何草民实话实说竟也无人肯信……” 老爷子本就七十好几上了年纪,在加上刚刚一顿家暴耗去他不少精神和力气,如今再这么一嚎简直就上气接不上了下气,怎么看着怎么老弱衰,让稍微有点良知的人都不忍继续再为难他。 轩辕修生生被他哭了个面色难看十分复杂,张嘴刚想劝慰两句,却见他老人家一个气接不上就两眼翻了白,顿时吓了一跳,赶紧命人扶住他,免得他那身老骨头摔地上去,回头哪一边都交不了差。 “林老太爷上了年纪又忧思过度,忽然的情绪激动才导致晕厥,暂时是无大碍,但……”被找来的大夫看罢林老太爷后,一脸为难的不敢把后面的话说下去。 轩辕修拧眉,看了看林修和后,对那大夫道:“林三爷在此,直说无妨。” 那大夫也看了看林修和,才叹气的委婉道:“林老太爷已经承受不住太多的刺激……” 这话对林修和而言,如同五雷轰顶,而对轩辕修而言,也好不到哪里去。 皇帝硬把这事塞给他,还说什么“只要办得好,那些往事就不会再有人提起”…… 呵~,所谓的“办得好”是怎么个好法?不就是把这事炒得越大越严重越好,最好把林家埋了苏家连累了平郡王府也脱不开关系! 而…… 如此一来,那些往事就真的不会再有人提起吗? 一个男人,堂堂一国之君,陈年旧事都能耿耿于怀几十年不浅反深,三不五时想起就变相的撒撒气,真能一事抵一事的不计前嫌? 他,又不是三岁孩童! —— 林修和送了大夫回来,轩辕修也起身告辞。 林修和显然没料到他这么轻易就要离开,不禁怔在了那里。 “林老太爷若是有个好歹平郡王妃自然伤心难过,我那三弟又宠妻如命,到时候还不得跟我拼命,但君命又实在难为……”轩辕修叹气:“今日我还是先回去吧,改日再来。不过,下次来的话,可就未必只有我来而已了……” 最后一句说得分外语重心长,摆明了是提醒林修和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肯放过林家而别人未必肯,下次他再来,指不定就会有推托不了的人跟着,而那人,也定然是皇帝的人! 林修和倒不至于蠢到听不懂这话,却是当即又是一怔,而后才反应过来的匆匆颔首道谢,送轩辕修出门。 轩辕修回到恭亲王府,立即便有人迎了上来:“世子爷,王爷让您一回来便直接去墨轩。” 恭亲王一年到头鲜少在家,几十年如一日,可这两年在家的时间却越来越长,去年可以说是因为太后,而今年,却谁都看得出来的是因为轩辕彻去了西北…… 轩辕修抿唇,略微顿了一瞬才点头,跟随那人直接往墨轩去。 此时正黄昏,夕阳斜照,跨入墨轩门口的时候,轩辕修不禁顿了一顿,而后才大步走了进去。 恭亲王站在窗边看得清楚,面色复杂的也转了身坐回桌后。 不一会儿,门敲响侍卫通报,而后轩辕修便走了进来。 虽然一样是不亲不近,但轩辕修却比轩辕彻来得规矩得多,至少,不管心里多不痛快多怨恨,该有的礼数也一样都不会少…… 恭亲王静默的看着轩辕修行礼罢,才道:“坐吧。” 语气,自也不似跟轩辕彻说话那般粗声粗气随时想吵架打架,却也算不上温和,而为了自然的平淡,反而显得更疏离…… “多谢王爷。”轩辕修颔首说罢才落座,也不似那桌后的人是自己的父亲。 一瞬间的尴尬静谧后,恭亲王开口问道:“你刚去了林家?” “回王爷,君命难为,我确实刚从林家回来。”轩辕修应道,面色略微的有了些许不好看。 恭亲王只能假装没看到:“皇上把林家的事交给你处理了?” 轩辕修点头:“是。”略微的顿了顿,又道:“皇上说,只要我把这事办得好,那些往事就不会再有人提起,而我,也是他最亲的侄儿。” 恭亲王面色一阵微妙,许久不说话。 他不说,轩辕修便自己继续:“我已不是三岁孩童,孰轻孰重分得清楚,您无需担心。” 恭亲王面色又是一阵微妙而复杂,动了动唇,半天只挤出一句平淡的:“你分得清就好。” 轩辕修抿了抿唇,低着灰暗的眸便起身:“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恭亲王张了张嘴,却也只是“嗯”了一声。 灰眸顿时更暗,轩辕修不知是嘲讽自己还是什么的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颔首转身便走。 出了墨轩,发现恭亲王身边的侍卫跟出来了个,轩辕修不禁停了下来,微微侧脸冷声问:“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那侍卫尴尬道:“世子爷误会了,王爷并不知属下跟出来……”见轩辕修并未甩袖就走,便继续道:“属下只是想告诉世子爷一声,当初平郡王得封郡王时,王爷也寻过他问话。” 轩辕修抿唇不语,但没走,明显是愿意听下去。 “也事实上远远不止是那一次。” 那侍卫道:“其实早在平郡王从西北回来那一年,王爷便特地赶回来寻过平郡王问话,虽然问的什么属下也不是很清楚,但随后平郡王便一头栽进了钱窟窿似得开始了商途,而后两年前平郡王初入神机营时,恭亲王也寻过他问话……” 轩辕修惊愕了瞬,拧眉:“你为什么特地来跟我说这些?” 侍卫叹气:“世子爷恕罪,属下只是想告诉您,王爷很不擅表达感情,而平郡王……相信不用属下多说,这么多年来世子爷也看得到感受得到。” 轩辕修看了看墨轩的门口,似是而非的勾了勾唇,说不清是讥讽,还是自嘲,亦或者是其他,最终什么也没说的转头回了流云苑。 听说轩辕修一回来就被恭亲王找去了墨轩,沈欣婷很不安,知他回来后便立即寻去,却见他一动不动的坐在书房里不知想什么正出神,幽幽的神色任谁看着都不觉得是好…… 秀眉轻拧,沈欣婷迟疑了下还是端过丫鬟手里的茶支走丫鬟,独自走了进去:“世子爷,怎么了吗?” 轩辕修闻声抬眸,挤出生硬的笑想说没事,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硬生生僵在那里的模样,让人看着就揪心。 沈欣婷一窒:“果然是王爷刚刚……” 轩辕修一愣,失笑,摇摇头:“不是。” 沈欣婷拧眉:“世子爷,您不用瞒我,我虽是妇道人家,可有些事还是通明的。” “真不是……” 轩辕修叹气:“是皇上将林家的事硬塞给我处理……唉,我头疼,你还是先给我揉揉吧。” ☆、217 呸毛,简单毛线 醉仙楼。 太子轩辕擎天偶尔也还是会来,但明显比原来少了许多,二皇子轩辕宇最近也不知忽然在忙什么,有一段时间没见人影了,雅间九重天就时不时成了四皇子轩辕凌发呆的地方。 卫昇津忙完便来找他,进门就见他歪在窗边往外不知在看什么,挑眉走过去,猛的拍他一下:“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早在他推门时轩辕凌就回神了,只是没动,也任由他拍了下,喃喃道:“你说,彻那个家伙以前老坐在这里究竟在看什么?” “他?” 卫昇津兴趣缺缺般的撇撇嘴,却又拉了把椅子也靠窗坐下,托腮看着窗外京城繁华,看着楼下人来车往:“谁知道他看什么,说不好什么也没看不过睁着眼睛睡觉而已,诶,不对啊,哪次来他不是在睡觉,他真的在看外面吗?” 轩辕凌闷闷的笑:“说得也是。”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在这?”卫昇津看着楼下街道追逐跑过的几个孩童,不由的勾了勾唇,嘴上却道:“四皇子妃不是有孕在身,你不陪她却来这里发呆真的好吗?就不怕被人瞧见告诉你那老丈人益贤伯?” 轩辕凌却岔开话题笑道:“你这当爹的不也在这吗?时间过得真快啊,你儿子也四个多月大了吧。” “我是今天有事不得不过来好吗?两个懒家伙把事全丢给我还有脸说我,”卫昇津没好气的抱怨了句,抬手又沉沉的拍了他一下:“还有,我儿子已经满五个月了!怎么,有礼要送?” 轩辕凌呵呵笑着甩开他的手:“管着醉仙楼还没两年了,却是把彻的那套学了个六七八。” “养个孩子不容易啊,当然能赚就要多赚点,羡慕妒忌恨的话你也可以一起来的啊。”卫昇津咧嘴不否认。 轩辕凌勾唇笑笑,不再说话的始终看着窗外,颇有那么点心不在焉的模样。 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兴趣缺缺,卫昇津也说不下去,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而以前,即便不说话气氛也不会如此…… 静默了会儿,卫昇津终是忍不住的挑了个敏感的话题:“听说容嬷嬷如今是四皇子妃跟前的得力人了。” 轩辕凌勾了勾唇,不以为意道:“你消息倒是灵通了不少。” 见他这么轻描淡写,卫昇津面色不禁沉了一沉,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说实话,容嬷嬷进宫,是你找的还是四皇子妃找的?”为什么那么巧,偏偏找的是容嬷嬷! 有些事,他真不愿去想,可又控制不住去想,而想了之后又担心是自己想太多了想歪了,可不想,又怕自己一不小心错过了什么而终身懊悔无法弥补…… 轩辕凌的回应,却是沉默,好似根本就没听到一般依旧看着远方,目光都有些飘渺。 心咯噔一下,卫昇津的面色顿时更难看了,声音也不由的拔高了起来:“你为什么不说话?我情愿你哪怕是骗我的的说是四皇子妃找的,或者,哪怕说是照顾一下原本彻院子里的人!可你为什么不说话!” 轩辕凌轻轻叹了声气,却依旧是没有说话的意思。 卫昇津顿时更火了:“说实话,我现在都开始怀疑,当初容嬷嬷之所以拒绝那么多权贵甚至是太子妃,却愿意跟平郡王妃进恭亲王府都是你安排的!” 轩辕凌叹气:“这还真不是。” “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话!”卫昇津沉声道。 轩辕凌又叹气:“我们已经长大了,都成家了,已经不是小孩了,你还当爹了,不要这么幼稚了好吗?” “我幼稚!”卫昇津怪叫一声:“我哪里幼稚了!我……” “我不想跟你吵架。”轩辕凌略显疲惫的道:“有些事……现在我也没法说,也说不清楚。” 卫昇津一阵静默,转眸看向远方:“……我愈发觉得……我们……回不去了……不是因为我们长大了……而是因为……你变了……虽然我们也在变,但是……你变的跟我们变的不一样……” 轩辕凌沉默。 沉闷充斥…… 轩辕凌幽幽叹了声,起身拍拍卫昇津的肩往外走:“我先回去,改天再来。” 卫昇津张嘴就想说你改天也别来了,可话到嘴边到底说不出来,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走,看着他渐行渐远,如同看着他慢慢在变一样…… —— 恭亲王世子轩辕修受皇命接手林家的事,轩辕彻和苏静卉都很淡定,秦家却沉默不住,连秦大将军夫人都特地赶了回来,当然,美其名曰是关心! “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四舅母请放心,世子爷与平郡王是亲兄弟,我与那世子妃也素来处得不错,我与平郡王都已分别书信回去两位请他们帮忙,相信他们能尽力的定然不会推辞。”苏静卉浅笑。 第241节 秦二将军夫人当即心直口快般道:“傻孩子,彻儿和那世子确实是兄弟没错,可这人心还隔肚皮呢,何况兄弟两之间还有隔代的仇……” “咳!” 秦大将军夫人的咳声警醒故意迟来,自是不可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她们这么卖力演,苏静卉自不驳她们,何况也确实好奇当年的事情,毕竟当初轩辕彻说得含含糊糊,因而故作惊愕的问:“平郡王和世子之间有隔代的仇?什么意思?” 几位舅母纷纷顺势面色难看起来,面面相视一番后,秦大将军夫人叹气:“唉,你既是彻儿的郡王妃,理应知道这些事……” 苏静卉配合的拧眉:“大舅母请说。” 这话都到这份上了,秦大将军夫人还要为难一把的欲言又止,非得另几位秦将军夫人开口让她说不可,摆明了要表示今儿这事捅出来几妯娌都有份不是她一个人的意思…… 苏静卉当没看出来,脸上意思性的挂了一丝焦急,却还是默默的等。 能给点面部表情她已经很配合,真不能指望她再来别的了,好在几位秦将军夫人适应能力强,已经习惯了她的平淡,如今能上点表情已算不错,当即配合着秦大将军夫人就开了口: “彻儿娘婚嫁年纪的时候公公婆婆已经不在,作为兄嫂,我们自然而然的开始为她挑选夫家,却不想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就提前的来了一道选秀的旨意……” “也不知是那个杀千刀的把彻儿娘尚未婚配的事传了出去,那突兀又提前的旨意竟点明了要她进宫选秀,还道是太后听说她温柔贤惠是难得的大家闺秀,想要见见她之类的,还紧跟旨意之后就派了人来来接……” “我们作为兄嫂再不舍可也终究是圣上的臣民,圣命难为,再加上一点准备都没有,也就不得不将她送去了京城,却哪里想到路上竟然会出岔子,彻儿的母亲竟被人掳了去……” 苏静卉默默听着,暗自惊讶,她相信至少这一段他们是没有掺多少假的,因为皇帝确实惦记西北秦家很久了,当初会出那样的旨意还真没什么好惊奇的。 似想起往事伤心,秦大将军夫人和另几位适时的抹了抹眼角,才哽着声又道:“那些贼子真是畜生,掳人就掳人,竟还喂她吃了乱七八糟的药,搞得她逃都没力气,而她虽温顺,可也打小倔强骨气,竟硬生生自残也不肯受药性摆布……” 苏静卉拧眉,无法判断这些话到底是真是假,只能默默的继续听后文。 “你是不知道,恭亲王闻讯赶到救下她的时候,她已经浑身是血不省人事了。” 秦大将军夫人说着说着,眼眶就又湿润了:“本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却不想那些畜生给她吃的药太杂,根本没法用药物解毒……” 苏静卉都不禁有些被听到的吓到了。 据她所知,轩辕彻的母亲只是不会武功,医术却是非常了得的,还经常荼毒秦溯把秦溯都生生炼成了百毒不侵的变态……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被下药还无法药物解毒? 也就是说…… 很可能…… 这些…… 是轩辕彻的母亲顺势设计的!而设计的对象,是恭亲王! 果不其然…… 秦二将军夫人叹气:“彻儿娘是圣旨太后都钦点了要进宫的秀女,谁敢碰,可不……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折磨至死……” 秦三将军夫人似不想提,却还是幽幽的接了口:“实在没办法,我们只好求了恭亲王……”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毕竟他是太后的儿子,皇上的亲弟……” 苏静卉想过当初可能轩辕彻的母亲做过什么大胆的事情,倒是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也不知道轩辕彻究竟是因为也不知道这些才没跟她说,还是因为知道但不好开口所以没说? “我们当时也知道恭亲王已经有正妃,也不图什么,只希望能救回彻儿娘的命就行,还求他当彻儿的母亲已经死了如此回皇命,却不想恭亲王竟然自己说他负责到底。”秦大将军夫人苦笑。 “只可惜,恭亲王肯负责,那恭亲王妃也就是如今世子的母亲却死活不愿认了彻儿的母亲。” 秦二将军夫人瞬间变脸的冷笑起来:“一个死皮赖脸的女人,人家恭亲王就是不愿娶她才弄出个庶长子来羞辱她,她还非要贴个脸上去让人扇,也难怪更讨恭亲王的嫌,若不是后来厚着脸哭到太后那里去又闹又要寻死的,硬是逼得皇上都得寻了恭亲王下令,只怕都不会有如今的世子!” “那时候恭亲王府哪有如今清净,哪日不是鸡飞狗跳惹人笑话的,我们在这大西北都听到了不少,自然也就不愿彻儿的母亲再去受那份委屈,可……” 秦大将军夫人叹气:“恭亲王竟真就对彻儿的母亲上了心,信誓旦旦说会保护她不会委屈她……” “呸!” 秦四将军夫人当即喷了一声打断秦大将军夫人的话:“去他见鬼的信誓旦旦!当初我们真是猪油糊了心的竟然相信他,真以为他能给彻儿娘个依靠,以为如此也算是给委屈到不行的彻儿娘一个好归宿,结果呢!彻儿娘硬生生被那女人欺负到死都只是个妾!” “四弟妹……”秦大将军夫人拧眉,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苏静卉。 秦四将军夫人顿时有些尴尬,可跟着就又道:“我就是想起来就气!刚刚那些话,平郡王妃你就当没听到吧。” 苏静卉抿唇不语,跟着就听秦二将军夫人又道:“也不知那恭亲王妃是不是觉得那吕侧妃出身不高翻不起什么风浪,弄死了就没趣了,虽然有个庶长子碍了她的眼却竟然没直接弄死她们母子,而是时不时的折磨一下作乐,但彻儿娘不一样,正正经经西北秦家的嫡女,那恭亲王妃哪里容得下……” 叹气:“彻儿娘是个软的,又自小就没了爹娘,对宅子里那些事根本一窍不通,哪里斗得过恭亲王妃,要不是恭亲王屡屡拦着护着,只怕也活不到彻儿出世又几年,可也生生被那恭亲王妃陷害的先说彻儿娘害她流产,又更离谱的竟然拿着所谓的证据说彻儿娘跟皇……” “咳!” 秦大将军夫人沉沉一咳,警告的瞪了秦二将军夫人一眼,而后直接过滤那话的跟苏静卉道:“总之,最后不但彻儿娘,就连恭亲王都受制于那女人,生生让彻儿娘至死也只能当个妾。” “要不是当初小弟赶得及时,那女人还不知道要趁着恭亲王不在府里对小妹的遗体做出什么来呢!”秦四将军夫人恨恨道。 “那些就不要提了……” 秦大将军夫人拧眉横了她一眼,又对苏静卉道:“反正,恭亲王妃对彻儿娘做过的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而那时候世子已经有些年纪能记事了,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彻儿娘是坏女人,是她抢走了恭亲王的宠爱才导致他母妃被冷落,是因为彻儿的存在所以恭亲王才会冷淡他……你说,如此的兄弟两人能处得好到哪里去?” 苏静卉抿唇摇头:“我……不知道……” 几位秦将军夫人纷纷叹气,说了些人心隔肚皮万事需谨慎之类的,便一起告辞了。 人走没多久,轩辕彻就冒了出来,一脸好奇的问:“这么半天都说了什么?” 苏静卉懒懒的挑了他一眼,淡淡道:“真没听到?” 轩辕彻咳了一声,斟了杯茶喝。 也就是听到了,却还没话找话说…… 苏静卉无语又失笑,还是道:“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你不是应该问她们为什么特地来说这些吗?”轩辕彻斜她。 苏静卉勾唇:“目的很清晰啊,不过是那个故事真假倒是难定。” 秦家这么旧事重提,不就是想点燃轩辕彻的恨,好就势把事情闹大彻底跟轩辕修撕破脸,说好听了是给秦氏讨公道,其实不过是借轩辕彻的手灭掉轩辕修和他背后的史家,毕竟当初恭亲王妃确实做了很多令秦氏难堪而最终涉及秦家脸面的事,而那轩辕修虽说如今没什么势力,可也不是风一吹就落的秋叶,再加上皇帝居心叵测…… 说白了,这个时候想灭了轩辕修和史家,就得连皇帝都算计进去,而如此一来,轩辕彻就算赢了轩辕修灭了史家,在皇帝那里也要蜕层皮,如今的势力大大削弱事小,命恐怕都要被拿捏,到时候,秦家就可以站不出来“帮忙”了! 当然,所谓的帮忙,就是继续维持轩辕彻不死并可控制,如此一来,他们才有筹码跟皇帝继续“和平共处”下去,而如果皇帝不愿的非要纠缠不清,他们也可以把轩辕彻当令箭反起用九死拼一生…… 苏静卉笑眯眯的主动歪进轩辕彻怀里:“我还挺好奇,如果那些都是真的话,王爷应该不至于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母亲精通医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该在发现时立马明白自己当初是被你母亲给骗了……呵呵,也不知道他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反应。” 轩辕彻淡淡道:“这种事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苏静卉轻笑了两声:“不管怎么说,娘都是位了不起的女性。” 轩辕彻从来没有在苏静卉面前称呼过秦氏一声娘,但不意味着他不喜欢苏静卉这么称呼秦氏,不由的勾了勾唇,却故作嗤笑的道:“这也算了不起?” “皇宫不过是个富丽堂皇笼子,只可悲这世上没有多少女人能清楚明白这一点,就算有明白的,也难禁得住诱惑,更别说像娘那般宁肯付出巨大代价也要拼尽全力逃离的了。”苏静卉轻道。 她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女人,所以,如果换成是她的话她敢这么做,但问题是轩辕彻的娘却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女人,以这个世界的世界观来衡量,撇开别的附加分条件不说,单敢赌敢拼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她当之不愧是位非常了不起的女性! 轩辕彻静默了会儿,才道:“再了不起,也不过是个短命的而已。” “你的抱怨,她听不见……”苏静卉轻叹:“如果事情真如想象的那般,她并非死于疾病而是救王爷的话,公平的讲,她的选择也没有错。” 再了不起,她终究只是个女人,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还是拥有皇家血脉的孩子,再有能力,也难在这君王天下安平一世…… 既然前途注定波折,那,还不如干脆赌在孩子的父亲身上,最起码,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个男人,是位亲王,长在父亲的羽翼下可比母亲的好太多优厚太多了! 轩辕彻抿唇不语,好半响才低低道:“我明白……” “好了,那些都过去了,不提也罢。”苏静卉不会哄他不知如何安慰他,干脆岔开话题:“说起来,几位舅母这么一耽搁,我已经半天没见天翔和天翊了,得去看看他们才行,也不知吃了东西没有。” 如果没吃,她得赶紧喂奶才行,憋了半天,量足得有些难受了…… 轩辕彻却不松手,斜眼挑眉她:“你还真不担心二哥趁机对林家不利来对付我们?” 苏静卉轻笑:“除非世子爷脑子忽然开了个坑想不开!”说着就又起身,却还是被他圈了回去,实在无奈只好开口:“别闹了,我得去喂奶了。” “不是已经能喝粥了吗?让他们喝粥!”轩辕彻眼皮都不掀一下。 苏静卉嘴角抽抽,最后放弃说他,道:“都说要吃到至少一岁才好,兄弟两现在才七个月……好吧,是我胀得难受了,都疼了,再不解放,指不定得招来什么病。” 俗话说的好,一回生二回熟,熟悉了就好,何况某人素来颜厚又无耻…… 目光一落,停在那对丰满上:“很胀?都疼了?” 黑线一滚,苏静卉本能就弹跳起来,脸也实在敌不过他那火辣辣的视线而烧了起来:“你别闹了。” “谁跟你闹了!”轩辕彻硬生生将她卷回了怀里,让她后背紧贴着自己前胸坐在腿上,意有所指的道:“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是在胡闹吗?” 苏静卉一阵无语,脸却愈发红烫了起来,一动不敢动:“大热天,你洗个冷水澡不就好了,别闹了,先让我去喂……” “都说了让他们喝粥!”轩辕彻一把将她横抱起就往房间回。 苏静卉瞪眼,却挣不脱,只好忽略前言的难得摆起委屈脸求饶:“可是我……” “你的难受我帮你解决,我的难受你帮我解决,那么简单的事你纠结什么!”轩辕彻脸微红气微喘的道,琥珀色的桃花眼晶晶放光,亮得扎眼。 苏静卉瞬间外焦里嫩想找个洞钻了:“……” 简单个毛线! ☆、218 明,五,雷轰顶 破天荒的,轩辕彻第二天早上睁开眼便已经不见了苏静卉。 不满的嘀咕了声,他也坐了起来,斜了窗外一眼见天已经大亮日头都早已老高,心里这才舒坦一些,冷不丁回想起昨晚美妙,顿时就觉有些口干舌燥,不由下床倒了被水喝。 他没有让丫鬟侍候的习惯,婚后也言明他没起就不许进他们房间,此时他才起,茶水自是隔夜没来得及换掉的,味道本该不好,可口中还残留着那股香味,倒是阴差阳错的让这隔夜的茶水意外的爽口…… 想到不该想的,顿时浑身一紧,俊脸也微微抽起几分红晕来,但唇却难以控制的直往两侧飞扬,整一个眉飞色舞神采奕奕。 换好衣服出门寻人,本以为苏静卉该是正带着两儿子逛园子,却不想竟被告知她带着两小的出门去了。九皇子轩辕璟和苏家兄弟前些日子被操得很,自然而然的形成了早起的生物钟,早已起来,见苏静卉带小的出门,也闹哄哄的跟了出去。 都出去了却独独落了自己,轩辕彻大好的心情顿时跟漏气的球一般瘪了大半,但很快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而勾唇笑了起来。 “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您……” 不待丫鬟说完,轩辕彻已经摆摆手的往外走:“你们谁没吃就端去吃了吧,我去寻了郡王妃一块儿在外边吃,让厨房午饭也不用准备了。” 丫鬟应诺,瞧着四下没人注意,这才敢抬起头来痴痴的望着轩辕彻走远的背影,幽幽轻叹。 平郡王位高权重前途无量,又生得俊美潇洒,岂能不惹得这府里的怀春丫鬟们芳心暗动,只可惜那平郡王妃倒是个亲善的,但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却一个比一个眼尖厉害,尤其那水仙,一来就直接收拾了两个痴心妄想的丫鬟,虽然手段还算温柔,可也明显的让人难以入逢插针,举凡哪个丫鬟多瞧平郡王几眼流露点痴心,转头便不是被调去了做粗使就是被卖了,个个手段干净利落不留一点痕迹,以至于这主院人手流动得厉害,却愣是没惹出什么不好听的闲话来…… 一来二去,丫鬟们也就怕了,在这主院即便是当个粗使却也最多就是扫扫院子擦擦桌,最沉不过送点热水,月钱又高些,横竖算起来都比其他地方好太多,自是不愿被打发出去,也就纷纷老实了下来,死得了那份心的干脆死心,死不了那份心的也紧紧掖着小心翼翼不被平郡王妃身边的人瞧出来。 再说苏静卉…… 她很清楚,自己心底那片镜湖早在不知不觉间便被轩辕彻撬开了,在他面前,她已经没法做到以前的淡定自若平静如水,但,也不至于到镜湖彻底崩溃任由他牵引摆布的地步,可昨晚…… 第242节 想起昨晚,素来淡定的苏静卉也控制不住的脸颊发烫,脑子嗡嗡简直狂轰乱炸,越是卖力压抑,反而想得越多,甚至画面都清晰在前犹似当下正在发生而非已经过去。 “真是够了!” 苏静卉咬牙脱口而出的低了一声,甚是恼火,却惊得身边本就因为觉得她今天不太一样而仔细着的人纷纷看了过来,顿时让她更加狼狈尴尬,恨不得寻个地缝钻了。 都说那个混蛋害的! “三堂嫂……”轩辕璟迟疑着还是凑了过来,并难得的小心翼翼的问:“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就近寻个医馆找个大夫给你看看?” 苏静卉很尴尬,又不好流露,还破天荒的脑中过一遍哪个回答更好,却最终只憋出一句:“我没事。” 失了自然,语气难免生硬,这语气一生硬,就顿时更显跟平日不同了,而此时身边跟出来的也个个是机灵的,哪能没看出来,再想她大清早起来就如此不同,便轻易的就联想到了轩辕彻,想着肯定是他干了什么惹了她,可…… 人家小夫妻间的事,谁好插话? 众人神色微妙的互递一番眼神,却都没人敢再提什么,也就只能由着苏静卉自己舒坦了,不过,他们也实在好奇,轩辕彻究竟干了什么才让素来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苏静卉这么,这么这么的毛躁! 本就只是一时兴起出的门,没有目的没有打算,也就没准备马车,一行除了轩辕天翔和轩辕天翊小兄弟两是坐在婴儿车里的,其他人连同苏静卉都是步行,此时已经漫无目的的晃荡了半天,人不累,口也干了。 苏静卉抬眸看了看前方,对水仙道:“前边的茶楼好像有说书唱戏的,去瞧瞧还有没有位置,若是有的话就进去坐坐吧。” 水仙应诺,与幼梅一道儿前去,不多久就折了回来,道:“现在还早,说书的才准备开始,位置自是空余很多,不过没有雅间。”顿了顿,道:“往前再走一条街有间大茶楼,那儿也有说书唱戏的,环境更好很多,有雅间而且都宽敞,您若是不太渴,要不咱们再走走去那间?” 苏静卉一夜几乎没怎么睡,大早起来有走了这么半天,着实有些累了,不想再走:“不用了,就这间吧,指不定还别有一番风味。” 她都能男儿身入军营去东北打仗,自然对环境没有那么苛求,再加上这条街虽算不上顶热闹可也干净整洁,想来在这里开的茶楼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没有雅间而已,有地方坐就行。 她都不计较,其他人自就更没什么好计较的了,而轩辕璟虽是皇子,却比起那生他养他富丽堂皇的皇宫,更喜欢这种亲近民众没那么多规矩的市井之地,听苏静卉那么一说,当即呼了一声“先去瞧瞧”,便撒丫子往那茶楼奔去了。 苏家兄弟二人赶紧跟苏静卉道了一声,就带着出门时硬是被轩辕璟推回去换了便服的赤虎等人追了上去。 苏静卉失笑,慢悠悠的推着婴儿车后边跟上,等到时,轩辕璟已经让伙计的拼好了桌占好了位,她们一行直接入座就行了,只不过,此时还算早再加上那架势派头着实不小,把掌柜的都惊来了,就怕怠慢了贵客惹上麻烦。 平郡城不小,苏静卉也几乎不出门,轩辕璟虽然之前初来时也在城里乱转了几天,可也很是低调,而后又跟去了军营不短时日,因而掌柜的还真是不认得这些贵人。 “我家主子只是出来散步累了,进来坐坐听听说书,不打算包楼,掌柜的平日怎么今儿也照旧,有客进来只管照收,不用顾忌我们。”水仙浅笑传话,塞了银子打发那掌柜的。 那掌柜也是识趣的,得了话和银子,也不罗嗦的就退了下去,只转头交代说书唱戏的抖着精神卖力点,莫要污了贵客的眼惹来不好听的话,日后影响生意。 有钱能使鬼推磨,拿了不薄的赏银,说书的自然分外不卖力,当即口若悬河说得那叫一个精彩绝伦,还真是比平日招了更多客,也阴差阳错的让某些人轻易混了进来…… 海东青开着玩的那间专卖番货的商铺就在这条街,早在苏静卉从他门前过时就看到了她,待见她一行进了茶楼也没有急着跟过来,而是等茶楼客多了,才慢条斯理的装作听书客而来。 那个女人跟他有仇,若不是自己天赋异禀还命大,在东北时已经死在她手里了,他照规矩报仇杀她也是理所当然,可,他又不是那么想杀她,甚至下不了手…… 当然,下不去手并不是因为她的花容月貌,毕竟再好的容颜也会随之时光流逝,他海东青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人,而不杀她的话,他又留在这里干什么?还跟过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的老头拍案一句,故事算是暂告了一段落,不一会儿台上就换成了祖孙模样的二人,颇具地方特色的胡琴声一起,那娇俏的小孙女就亮起嗓子唱了起来。 此地西北中枢,虽不如京城繁华,却蛇龙混杂汇集天南地北甚至邻国文化,曲儿自然跟京城主流不一样,倒是颇具地方特色味道,水仙等人虽然跟来了有段时间,平日也偶得机会外出,却是没有那闲情钻进茶楼听书看戏,这第一次听,不禁颇觉滋味的不一会儿就入了神,连轩辕璟都顺着其他看客叫好时起哄,独独苏静卉人在魂不在,由始至终就只知道身边的人高兴气氛高涨,而台上究竟说了什么唱了什么,完全左耳进右耳出,听和没听一样…… 因为推了架别致吸睛的双人婴儿车,车里还坐着两个俊俏的娃娃,又丫鬟婆子稀稀拉拉跟了不少人,因而打听起来还真不费劲,轩辕彻轻易就找准了方向顺路跟了来,一进茶楼就看到了苏静卉。 时而拧眉似苦恼,时而又抿唇似窝火,不一会儿又脸颊微微起晕显娇羞,跟着就又担心被人瞧见一般的尽敛故作镇定,只不过很快又开始变化颜色…… 说实话,成亲快三年,轩辕彻在苏静卉脸上看到最多的就是平静如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今日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控制不住心境的流露出那么多表情来,不由的呆了一呆,而后就忍俊不禁的兀自偷乐起来。 早知这样就能让她失态变样,他早就那么干了,嗯,算了,过去的就过去吧,今明后大后大大后大大大后(无限循环)晚继续也是相当不错的好主意! 轩辕彻兀自愉快的私自决定,也不急着进去惊动她,正准备寻个不起眼但好看她的位置,就觉一道视线落了过来,但马上又警敏的淡定自若立刻移开…… 轩辕彻暗暗挑眉,假作不知的撇了原先打算直接往苏静卉去。 茶楼喧哗,再加上自己魂不守舍,苏静卉还真是等到轩辕彻到了身边坐下才惊觉他的到来,顿时木在那里。 轩辕彻忍不住掐上那张难得流露可爱的小脸,笑嘻嘻埋怨:“大清早的跑什么跑,害我饿着肚皮一阵好找。” 苏静卉回过神来,心跳却难得的乱如麻,面上却故作镇定的没好气拨开他的手:“外面呢,你不要脸我还要。” “确实,不要脸的事得回家做。”轩辕彻却咧嘴笑得愈发流里流气,更直接凑近她耳边去:“那我们赶紧回家吧。” 余光,却是斜着后边一正出门的挺拔背影。 而,那话落在苏静卉耳里就像一道雷,轰隆就震空了她脑袋,只本能脱口炸出一句:“不要!” “你这样子可真有趣,若不是临时有点事,还真想继续逗你玩儿……”轩辕彻笑着起身,揉揉一脸愕然没反应过来的她的头就往外走:“我命了厨房不做午饭,一会儿你带两小的去隔街的回味居等我,我去去就回。” 苏静卉回过神来,轩辕彻已经不见了。 “他去哪?”轩辕璟好奇的凑过来问。 苏静卉摇摇头,道:“只说府里厨房不会做我们的午饭,让我们去隔街的回味居等他。”顿了顿,看着众人:“你们若是没听够便继续留下来听会儿没关系,我歇好了,带天翔和天翊出去走走一会儿过去,晚些在回味居汇合就行。” 水仙等人自是不愿,轩辕璟也道:“听戏又听不饱,何况现在人也多起来了,楼里喘气都觉得闷,还不如出去走走。” 如此这般,一行便出了茶楼,又看还早,就分了道自寻去处随便逛逛,约定午时再去回味居汇合,只命了翠竹先去定雅间,免得到时没位置。 再说海东青,趁着轩辕彻跟苏静卉调笑间就迅速出了茶楼,也没直接回自己店铺,本是以防万一的七拐八弯一阵乱转,却不想到底还是被轩辕彻跟上了,也就干脆引他去了僻静的小巷。 “这位朋友一路跟来究竟所为何事?”海东青故作不认识轩辕彻的问。 轩辕彻呵呵笑了两句:“虽说那时始终隔着大军只远远眺望一直没有近身照面,但也好歹是打了几个月的老熟人了,何必装作不认识呢~海,大,帅!” 海东青也不惊讶,呵呵一笑倒是爽朗:“平郡王身份尊贵,岂是我区区败国小将能高攀的,熟人二字真不敢当。” “知道你来了,倒是没想到你居然还在,还这么阴魂不散……”轩辕彻皮笑肉不笑:“若是我们圣上知道海大帅在此,想必也定然会欢喜的派人前来迎你入京隆重招待一番。” 胡狼国与大明国一战虽败,却是败在的神机营新型火炮上,平心而论,若是武器相当胡狼国未必会败,若不是后来又发生意外,就更没有割地一说,自就不是海东青能力的问题…… 海东青毋庸置疑是名悍将,而这么一位前敌国悍将潜进国境,哪个皇帝能不敏感的多想?轩辕彻所谓的派人来迎去招待不过是说得好听,说白了,就是不立即暗杀了他也必定会秘密抓他进京一番酷刑折磨,最终不过一个死! 海东青却是并未被这番话吓到,神情自若的勾唇笑道:“举凡帝君多多疑,想必贵国皇帝也跳脱不开,呵呵,平郡王觉得,若是他知道你那位平郡王妃与那威震东北的百里小将军之间关系……会是什么反应。” 他确实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平郡王妃就是百里明镜,但,他敢担保,这话题一旦落入那位不嫌事少的大明国皇帝耳里,定能掀起一番威力惊人的狂风巨浪! 琥珀色的桃花眸一沉,轩辕彻却勾唇笑了起来:“不愧是海大帅,果真名不虚传。” “彼此彼此。” 海东青微微颔首,略显谦虚,而后又道:“之前一战我胡狼国元气大伤,没个十年八年实难缓不过魂来,自也就没了那作祟的心思,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纯粹巧合,虽没打算近期就回去,但也没有惹事生非的心,还请平郡王大可放心。” 轩辕彻一听就恼了,却也总不好说“你摸过我女人知她身份还死皮赖脸不走说没别有用心鬼才信”,哼了一声,道:“最好如此。” 说罢,不再罗嗦的扭头就走。 不是他慷慨大量不计前嫌的就此放过海东青,而是这海东青实在不是省油的灯,不可能什么后招都不留的大刺刺留下来,再加上他自己还被皇帝盯着秦家虎视着,这时候跟海东青杠上指不定就挑出什么来坏了大事…… 左右衡量,都是暂把海东青搁着不管比较妥当,等那边事情妥当了,再寻麻烦也不迟! 海东青确实备了后招才敢留下来,但也清楚轩辕彻不是个能省心的,见轩辕彻那么干脆的转身走了,也不由的松了口气。 他现在也实在不愿跟轩辕彻杠上…… 胡狼国毕竟战败割地,国王岂能不恼,若不是他还有凭仗只怕早被迁怒而亡,但即便国王不能直接制死于他,也定然少不了三不五时的寻事出气,所以,他这几年与其呆在胡狼国烦心,还不如出来晃荡过得舒坦,自也不能再多惹麻烦去断自己后路。 这些,轩辕彻也是想得到的,只不过他现在也是一身麻烦分身乏术,实在没空再搭这些一手而已…… 一番折腾,轩辕彻折回回味居正好午时,轩辕璟不知晃荡到哪里去了还没见人,不过苏静卉已经带着两宝坐在雅间里等,神色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了。”轩辕彻惋惜的嘀咕着进门,瞥了下看他一眼后就不再理会的两儿子,哼道:“去,德行,你们不搭理我拉倒,我也不稀罕你们打理。” 两小宝五官模样是照了轩辕彻长,脾性却愈发的随了苏静卉,不过几个月大却有一股小大人的感觉,一比较起来,倒是轩辕彻这当爹的更像孩子,哪能不惹人发笑,但水仙等人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抽了抽嘴角偷笑而已。 苏静卉也是见惯不怪了,更懒得就这些说他什么,反正说了他也不会改,干脆只问:“追到人了?” 刚进茶楼就出去,以她的聪慧自然轻易能猜到一些,轩辕彻也不奇怪,反问:“猜猜是谁。” 苏静卉看了看他,道:“东北外来的那位?” 轩辕彻莞尔:“日后我若归隐不当这平郡王了,就寻一块没人认得我们的偏静地方,我去酒楼当个厨子,你扮个男装在酒楼外边摆摊做算命先生,想来日子也是滋润不错的。” 水仙等人顿时无语,暗道这种破主意也就您想得出…… 苏静卉也是哭笑不得,也瞧他浑身上下没有过打斗的痕迹,估摸出了个大概,便不再多问的干脆转头对翠竹道:“去瞧瞧九皇子到了没,若是还没,就再等……” 不等她说完,一屁股坐下的轩辕彻就道:“不等了,谁知道他晃到哪里去了,我可早饭都还没吃呢,进来时候也已经点了菜,估摸一会儿就能上。” “那也还是去门口看看吧。”苏静卉还是交代翠竹。 “这事奴婢去,还不如水仙去呢。”翠竹却难得推辞的道。 水仙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愣了瞬,待到幼梅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才猛的窘红透了脸,转眸瞪向翠竹,翠竹却故作不见的笑嘻嘻去逗两小宝去,嘴里哼哼唧唧来一句:“来而不往非礼也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这就是报应。” 轩辕璟起初只是玩笑,却不想真勾起了赤虎的心思,虽然表面看起来是迫于轩辕璟的威迫而不得不接近水仙,但长眼睛的都知道他确是有那个心,而当初翠竹相上封子安时没少被水仙带头笑话,现在哪能放过这大好回报的机会…… 水仙自是也明白这点,顿时窘得俏脸红得要滴血似的,眼瞅着翠竹拿两小宝当挡箭牌,也不好冲过去跟她算账,只能嘴上咬出一句:“你礼尚往来,我还风水轮流转哩,等着吧。” 说罢,一甩刘海哼了声,就这那口气大步出门去了。 几个小丫头嘴上逞能不痛不痒的互掐而已,也是感情好的一种变相的表现,苏静卉素来不拦着,今儿自也是当没瞧见,刚也已经喂过两小宝了,如今只等着菜上来填自己五脏庙。 刚好菜上来的时候,轩辕璟等人就回来了,轩辕彻照例招了苏家兄弟一起入座吃喝,水仙等人则是自己商量如何分配轮替着去吃饭,而两小宝就躺上了婴儿车开始午睡。 苏静卉难得肯出来一趟,回府也反正无事,众人吃饱喝足后轩辕彻就把轩辕璟等人连带香儿和水仙一起打发了自去玩耍,和苏静卉只带了翠竹和幼梅随行往城西去。 城西集市是平郡城最大的集市,入夜后还成夜市,千奇百怪的小吃数不胜数,很是热闹,轩辕彻就是带苏静卉去那集市逛逛。 “该带水仙她们来逛逛的。”苏静卉自觉没什么东西要买,也对那些小吃没太大兴趣,不由就想起了那几个被打发的丫头。 轩辕彻笑:“我只让她们自己寻地方玩去,也没说不许来,你怎么知道九皇子不拽着她们往这边来?” 苏静卉想想也是,便勾唇不语了,虽说确实不缺什么,可来都来了不好好看看也实在浪费,何况她也鲜少到这种热闹地方,不想这时候两小宝竟然醒了,还要尿。 “倒是会挑时候。”轩辕彻哼了一声,却也伸手就抱了一只就近去树根下把尿。 苏静卉很清楚他也就是嘴巴闲不住,心里其实还是很喜欢两孩子的,也就抿唇笑着不说他什么,而是跟怀里的另一小宝道:“你爹就是嘴巴痒痒没话找话,别理他。” 她也不确定孩子这么小听不听得懂,只是不希望两孩子日后对他有什么误会生出隔阂来。 那点心思,轩辕彻哪能不懂,心里自是暖暖的,可嘴上还是忍不住的犯贱:“儿子们本就跟我不亲了,你还让他们别理我。” 苏静卉直接不理他。 这城西集市着实不小,而且玲琅满目卖什么的都有,大到牛羊马匹甚至奴隶,小到针线脂粉玩具…… 苏静卉本来是真没打算买什么的,也不觉得缺什么,可这种热闹地方还真是头一回来挤,逛着逛着竟就起了兴趣,以至于一圈下来,竟没忍住的给两小宝买了好些看着不错的小玩具,连那收敛了情绪的小脸也不知不觉间绽开。 难得见她如此,轩辕彻不由道:“明天城东有庙会,也有这么热闹,我们也去逛逛吧。” 若是往时,苏静卉多半会拒绝,可今儿逛得实在有趣,也就鬼使神差的点头应了:“好啊。” 怕晚了外边虫子多,两小宝还小受不了,就顾了辆马车回府。 刚进门,京城的消息就递了来,竟是说皇帝病了,直接晕在了朝堂上。 第243节 皇帝病重的消息,轩辕彻和苏静卉其实早从陈御医那里得了风声,看到这时候传来的消息倒是不太意外,只不过…… 晕在朝堂上? 虽说那日确实有些事惹得圣颜激动,可皇帝那人,秦家史家几十年都忍得下,又有什么事能让他激动到晕过去?难不成真是老了病得太严重了? “不是我多想,而是那位实在让人忍不住往多了去想。”苏静卉道。 轩辕彻点头:“某些人,多想总比少想的好,不过京中有老头在,二哥虽然一直无法握到实权但也不是随便能糊弄的,岳父大人就更不用说了,我们也远在西北,想来应该没我们什么事,就算是真有,也多半是连带,而这连带的,也容易甩掉。” 苏静卉嗯了一声,问:“要不要告诉九皇子一声?” “他自有他的渠道,该知道的不会比我们少。”轩辕彻道:“指不定晚些他就寻上门来了。” 苏静卉想想也是,虽说已经太后走了,可也不大可能似表面上那般什么都没留给轩辕璟,也就点了点头,而果然…… 稍晚,从外边回来的轩辕璟就匆匆寻来了,还当着苏静卉的面也不拐弯抹角:“三堂哥,你说我现在要不要回去看看?” “我跟卉儿都觉这事太忽然得有些蹊跷,只怕你这么贸贸然的回去,路上也不会太平。”轩辕彻也不说好话骗他:“更何况,如今这消息不论是你那里还是我这边,都来得不好交代出处,只怕这么冲回去路上没什么事,也要惹那位心中猜忌不舒坦。” 轩辕璟自是知道说的“那位”指的是皇帝,而他自小养在太后膝边,对那只知江山社稷坐下龙椅的生父实在没有多少感情,切不断的不过血缘而已,虽小,却也好歹宫中长大,自是听得懂轩辕彻那番话中话。 点了点头:“那就等正式消息来了再说,若是没来,也等着闹开了再赶回去也不迟。” 听语气就能察觉他对皇帝的死活不甚关心,半点没有太后当初那般…… 苏静卉明白,却还是忍不住心中叹了一声,皇家啊~,这就是皇家,血缘再浓也拼不过一个情分淡薄,也难怪轩辕彻的母亲当初拼着那么大的风险也不愿入宫为妃。 想起那无缘谋面的婆婆,苏静卉不由好感又是一翻,却也忽然想起了件其实挺重要但一直被忽略的事……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轩辕彻的声音传来,苏静卉才回过神来,发现轩辕璟已经离开,不由干脆问道:“忽然想起来,不但周边的人,就连你也从未提起过娘的忌日……” 轩辕彻一愣,面色微妙了瞬,而后勾了勾唇,有那么点答非所问的道:“过几天我带你和天翔天翊去看看她。” 难道正好是过几天? 苏静卉微愣,却不想竟真的猜对了。 —— 京城,百里府。 秦溯满面冰霜:“你到底要缠我到什么时候!” 恭亲王半点不示弱:“你开口说出真相为止。”虽然他已经联想到了一些,可还是不太愿意相信,也有很多事情想不通。 墨眸一沉,秦溯拂袖要走,却才出一步就不知想到了什么而改变了主意的停了下来,侧眸鄙夷的瞥着恭亲王:“真相只怕你承受不起。” 恭亲王一怔之后,面色去有所缓和:“已经活到这把年纪,风风雨雨经历那么多,还有什么承受不住的。” 秦溯勾唇,满脸讥讽,却又牛头不对马嘴的突兀来了一句:“姐姐是怎样的人,别人不知晓你却该是清楚的,而她那样聪慧警敏的人,又岂会那么容易被那位恭亲王妃算计拿到那所谓的把柄证据,你就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吗?” “当然觉得奇怪,可……”旧事重提,恭亲王的面色实在好不到哪里去:“可那不是为了你们秦家吗?” “呵~” 秦溯突兀一笑,却是冷得彻骨:“你果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姐姐就算是为了秦家算计,那不也要皇上配合才行吗?而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你别告诉我你不清楚,否则我怕我会控制不住现在就杀了你!” 恭亲王一怔,跟着就面色一阵难看,而且越来越难看:“你的意思是说那时候是……”话到嘴边,却硬是说不出口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至少你那位兄长是觉得倘若当初皇后不插那一手的话,我姐姐就该是他的皇妃!”秦溯冷冷替他说:“她不过一个亲王侍妾,却颇得太后宠爱频繁召入宫中作伴……可你以为,当真次次召她入宫的都是太后?” 两眼倏地瞪圆,恭亲王如同五雷轰顶。 “虽不知你那位兄长到底什么意思几分是真,但姐姐的话却总是有些道理的……”秦溯淡淡又道:“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何况本该是自己的却被人插手而偏落了自家弟弟怀里,自然怎么看着怎么不舒坦,当然要做点什么来平衡一下心理。” “可是……”恭亲王咬牙蹦出两个字,却不知道后话该怎么说,面色铁青的杵在那里。 秦溯冷笑:“你那兄长最要什么?最要脸!事情被那样捅了,他除了咽气之外还能做什么?难不成直接跟你撕破脸承认吗?而你以为他也就此就算了吗?你以为我为何每次都能及时救你?你以为我为何每次都要救你?轩辕英你以为你为什么现在还能站在这里?那是因为我姐姐把她养了十几年的药血跟你的毒血做了对换,用她自己的命保了你这个自认为深明大义的蠢货!” 恭亲王浑身一震险些站不住,面色苍白如纸,唇抖得似秋风的落叶:“你……你说她……” ☆、219 巨逼,宫中巨变 “呵~” 秦溯嗤笑了声,讥讽更浓,而举目望天时双眸又变得幽幽黯然:“我就说你蠢得无药可救吧,你非说自己聪明绝顶,看看~,你那么自然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就是那么震惊不可置信,你说你蠢不蠢……” 恭亲王哪能听不明白,秦溯那是变相的在说当年秦翎为他做的一切不值! 顿时一窒,却无法反驳,可有些话,却是必须问清楚…… “最后再问一件事……”紧了紧拳头,恭亲王看着秦溯:“如果那时候,那时候我不答应你们兄嫂的请求,如果我不那样救她,她……她会死吗?” “以前你就常问我为什么讨厌你,你到底做了什么惹我的事……今天我就告诉你……” 秦溯面无表情道:“当初要不是你多事,她完全可以顺利假死换一个身份彻底摆脱了秦家,从此海阔天空无拘无束!你以为自己是在发善心救她,却其实是害了她!如果不是你,她岂会被秦家牵制甚至后来不得不与你那位兄长周旋!她再聪慧不过一个柔弱女子,却为了你甘愿与整片天下为敌,她就算是筹谋了天下也不过是为了留在你身边如此简单而已,可笑的是你却一点不知道!不,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自作聪明的以为她是为了秦家而已……” “她明明可以拒绝……” 恭亲王无力的喃喃还没说完,脖子便被秦溯钢铁般的五指捏住了,那力道甚至让他的骨骼发出骇人的声响,顿时惊得远处看着的侍卫纷纷冲了上来。 秦溯却当没见,满面冰霜的对恭亲王道:“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下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你。” 说罢,扔破布一般将恭亲王扔给了那些奔来的侍卫:“滚——” —— 恭亲王不记得是怎么离开的百里府,怎么回到的恭亲王府,只知道回过神来就想大醉一场,能醉死更好,于是要了很多酒,烈酒,很多很多的烈酒。 如此一灌就是三天三夜,那如同禁忌一般从未有人敢提起的秦氏秦翎的忌日,便到了…… 西北,轩辕彻大早就带着苏静卉和两个孩子到了秦家墓园。 秦家几代人镇守西北,早已安家在此,因为祖宅建在了平郡城,所以墓园也圈在了平郡城郊外,有好几个山头,很大。 而,如此宽敞的墓园,只小小一个角落是秦氏秦翎,也就是轩辕彻生母的安身之地…… 不知是因为轩辕彻如今回来了秦家预先做了准备,还是因为以前秦溯一直照料着,如今也有他留下的人专门照顾,所以地方虽不大,但很干净,应有的祭品一样不缺,香火也很是不错。 “虽然前两年没来,但我今年可给你带来了好多人呢,瞧瞧……” 轩辕彻笑嘻嘻的都不像是来扫墓的,把苏静卉往前一推就絮絮叨叨介绍起来:“首先,这是卉儿,我一不小心娶到的绝世好妻,虽然她不太爱说话是很让我伤脑筋,但这完全不影响她的千好万好……” 转头又把翠竹和幼梅怀里的两小宝抱了搁地上:“这是天翔,这是天翊,嗯,也可能其实这个是天翊,那个才是天翔,唉,算了,反正兄弟两长得一模一样,早点晚点也差不了多少,谁大谁小我们就不要计较那么清楚了,你瞅着喜欢叫谁啥就叫谁啥,反正都是我儿子……” 或许是这地方的气氛,或者是其他,他一如以往的没个正形,絮絮叨叨也不伦不类没点正经,可却没人如同往常一样笑出来,但,也没有那种令人沉闷的哀伤…… 两小宝虽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也只是好奇的四下张望,一如平时的安静没有吵闹,最后目光都落在墓碑上,也或者,其实只是在看不断变幻着形态升空的袅袅香火。 不知道轩辕彻是觉得让苏静卉说也不会说什么,还是因为有两年没来,他竟一个人在那里说了半天,就差没把这两三年来的点点滴滴说个仔细。 苏静卉也始终都不打扰他,只支了香儿等人离远一些,便默默的和两个孩子一起陪在旁边。 “是不是,我就说她是很乖巧的人。”轩辕彻转眸看向苏静卉,笑吟吟的,语气却有股子撒娇办的埋怨:“看我一个人在这里说了半天嘴都干了,她也能一句不插,不知道的人指不定还以为她是哑巴。” 苏静卉失笑,给他倒了杯茶递去:“明知道我是因为不太会说话,怕说错话才不说,还非要在娘面前这么告状。” 轩辕彻接茶喝下,又转眸看向墓碑,笑道:“她声音很特别对不对,不但动听,还能让听的人心宁意静……”斜了苏静卉一下,又转成了哼哼:“就是太懒,说话都懒,而且不止是对别人,对我也一视同仁,害我经常失落,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真爱我。” 苏静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本不想搭理他,可想想此时毕竟是在他母亲的墓前,虽说那位无缘谋面的婆婆不可能听得到她的话,但出于一种尊敬,她还是开了口:“若没有感情,我是不会愿意为他生儿育女的,娘您别听他胡说。” 这话说出口后,才觉很拙,再加上轩辕彻一点面子不给的闷闷就笑,搞得她不禁有些后悔,而此时,远处香儿那里隐隐传来了说话声。 虽说站得有些远,但也不是看不到的位置,因而轩辕彻和苏静卉顺声看去,便明了情况,原来是秦家老七秦俊贤夫妇带着女儿来了。 “让他们过来吧。”轩辕彻对香儿等人道。 不一会儿,秦俊贤夫妇便拎着装有祭品的篮子带着女儿近来了,侍卫和婆子丫鬟倒是识趣的一个都没有跟过来。 秦俊贤身体不好,平时看着面色都是苍白如纸的,此时却似乎是因为爬了山,面上带着浅浅的血色,不过神色很平静,但刘慧芳就不如他那么镇定了,有些尴尬的打招呼后,道:“知道你们来这么早,就约了一起来了……” 苏静卉觉得那话其实可以解读成“没想到特地晚来了还会碰上你们”,看她也不想是装的,那就显然是他们没有打算让轩辕彻知道他们来。 不由勾了勾唇,善意一笑的迎上去:“平郡王已经许久不来,我和天翔天翊又是第一次,所以便特地来早些,也因为太早了,所以没好意思找表兄表嫂们一起。” 这分明是在给台阶下了,刘慧芳哪能不受,当即浅笑回应,便与苏静卉一起将带来的篮子里的祭品一起摆上。 值得一说的是,秦俊贤夫妇那不过才四岁多的女儿,也能麻利的帮忙搭把手,显然是没少来,不然不会这么小便对这种事这么熟门熟路…… 见苏静卉看着自己女儿,刘慧芳有些不好意思道:“来的话都会带着她,再加上我们家爷是很有耐心讲解的人……久而久之,她也就懂了不少。” 苏静卉浅笑着点点头,也不说什么免得她更尴尬,只转眸看向那小姑娘:“你叫秦韵对吗?” 秦韵长得倒是更像秦俊贤,小桃花眼虽不似轩辕彻那种漂亮的琥珀色,却也是乌溜溜的精神漂亮,一笑就弯弯的很是好看,也显然被教得很好,才四岁多一些,却落落大方俨然有了些大家闺秀的雏形,且也不失那份童真,见苏静卉这般问她,便绽了个可爱的笑容点点头,奶声奶气的道:“回平郡王妃的话,小女确叫秦韵。” 苏静卉真心道:“好可爱,看着她,我都想要个女儿了。” 刘慧芳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却也道:“平郡王妃的女儿定然比韵儿更聪慧伶俐。” “表嫂就别奉承我了。”苏静卉浅笑说罢,又转眸看向秦韵:“韵儿可以帮忙照看这两个小弟弟吗?” 秦韵点头。 瞧着她们聊得愉快,轩辕彻与秦俊贤不由相视而笑,也闲聊了起来。 人多了热闹,时间也过得更快,转眼午时便过了,一行准备回府,轩辕彻邀请秦俊贤夫妇到家里坐坐吃个便饭,秦俊贤推辞不过,只好跟了到平郡王府。 路上都只是简单的吃了些带去的糕点应付,回到平郡王府便便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了…… “七表兄的身体其实没有那么差,只是一直以来没有遇上良医。” 轩辕彻突兀的一句话,顿时让秦俊贤夫妇特别是刘慧芳竖直了耳朵,本因为推不过而跟来的那点不自在也荡然无存了,紧紧的盯着轩辕彻:“平郡王能说出这番话,定然认识这样医术精湛的良医,还……” 话没说完,秦俊贤就道:“也不知道韵儿跑哪里去玩了,你去看看吧。” 刘慧芳抿唇看着他,面色不太好明显不愿走,倒也没有回嘴的让他难堪。 苏静卉暗暗挑眉,就见轩辕彻不语的端起了茶杯,而秦俊贤则当没见刘慧芳那面色的浅笑催促:“这儿可是平郡王府不比家里,没有大人在身边看着,只怕她又没规没矩了。” 刘慧芳咬唇,面色愈发不好,眼瞅着就要回嘴的模样,轩辕彻递了个眼神给苏静卉,苏静卉当即明了的浅笑道:“七表兄就是客气,我瞧着韵儿那孩子乖巧得很,哪能没规矩到哪里去,更何况我们家人口简单,待下人都没有那么多规矩,哪能跟个孩子说什么规矩,你这么说也不过是心疼韵儿不放心她而已……” 说罢转眸看向怔怔看着她的刘慧芳,微笑道:“既然七表兄这么不放心女儿,七表嫂就随了他吧,我陪你一起去找找,也顺便看看我们家那两小的醒了没。” 刘慧芳只好应下,跟了苏静卉一起离开。 见她始终惦记着刚刚轩辕彻的话,苏静卉不禁道:“七表嫂放心,平郡王虽然平日爱胡闹,可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今日他既然开了这个口,多半就是会帮忙的。” 刘慧芳勾唇而笑,却是有些勉强,最终还是忍不住叹道:“不是我不信您,而是……有些事,您恐怕不知道……” 苏静卉倒是真没想到她会说这话,不禁诧异:“虽然跟九表兄九表嫂之间确实有些不愉快,但我也不是不明事理动不动就殃及池鱼的人,更不会闲碎嘴儿,七表嫂不妨言明。” 第244节 她实在拿不准秦家到底多少人知道轩辕彻精通医术,所以,这么说比较保险…… 事关秦俊贤的身体,刘慧芳自是诚实坦白:“不瞒平郡王妃,其实不用平郡王说我们也清楚爷的身子不适没办法治,而是遇不上良医,而这良医……”面色略微的变了变,更显难看,无力又是一叹:“别人家或许难寻,我们家却是知道一位,只不过他不肯出手而已。” 苏静卉一怔,本能想到了秦溯。 “我不知道平郡王妃知不知道,其实我们家小叔叔医术就非常了得,长辈们也深信,只要小叔叔肯出手的话,我们爷的身子定能改善甚至痊愈,只不过……”刘慧芳说着又是一声叹气:“只不过小叔叔性情孤僻冷漠得很,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了,好不容易遇上一次,也只是勉强看到他的背影,根本来不及话,就更别提求他出手相救了……” 苏静卉顿时无语。 秦溯的身手她是见识领教过的,他当真要避开人眼来去的话只怕那秦家上下真没几个人能瞧见他的人影,而却还能时不时看到他背影,不明摆着是他故意的吗? 不想救人却又露个影,明摆是恶心人,难怪轩辕彻说他是变态…… 刘慧芳忽的停了下来,咚一声就给苏静卉跪下了:“平郡王妃,我也从我们也那里听说了秦家做了很多对不起小姑姑对不起平郡王的事,我们实在没有脸求你们什么,可是……可是那些都是长辈们做的,我们爷从未做过什么,更没少劝过公公婆婆,只是他在这个家里不过螳臂当车一般……平郡王妃,我们以前不争什么,以后也不会去争什么,我们只想安安平平的过自己的日子,我只想我们爷能多活些时日看着我们家韵儿长大成人……平郡王妃,求您,我求求您,求您去跟平郡王说说,请他跟小叔叔说几句……” 苏静卉叹气,更余光瞥见秦韵正同丫鬟往这边来,不由弯身去扶刘慧芳:“七表嫂,别这样,韵儿正往这边来呢,好歹别让孩子瞧见你这番模样。” 刘慧芳也确实不愿让女儿看到自己这样狼狈,顿时一惊就顺了苏静卉的扶起身,飞快的抹眼泪,可刚声泪俱下的脸,哪是这么擦擦就能掩盖过去的,抽泣都一时半会儿的停不下来…… “我看我们还是暂且避一避吧。”苏静卉搀着她往一侧的矮树后去。 刘慧芳只好点头跟着,默默的等毫不知情的秦韵过去,才走了出来,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 苏静卉吩咐水仙去把秦韵带去两小宝那里,自己则带刘慧芳去洗了脸才过去,还笑道:“七表嫂就是急乱了神,分明我一开始就说了,平郡王不会是无端端提起,既然提了,也多半是有心要帮忙的意思,偏七表嫂一急就给忘了。” 刘慧芳想想确实是,更加尴尬,支支吾吾也不知要说什么好,那小女儿模样,倒真不像是个已经当娘的人了。 “好了,莫让韵儿等急了,我们走吧。”苏静卉对她俨然好感倍生,自然不愿为难。 —— 也不知道轩辕彻跟秦俊贤说了什么,反正苏静卉是把刘慧芳给安抚住了,再加上有三个小萝卜头缓解气氛,这晚饭倒是吃得相当愉快。 饭后天色已经不早,虽说两家离着近,可到底带着秦韵这么个孩子,太晚了也不好,秦俊贤夫妇便告辞了,而轩辕彻这一次也干脆的放了人。 “你准备亲自给七表兄调理吗?”苏静卉这才问。 轩辕彻也不瞒的笑道:“小舅舅那里是没法指望了,如此一来,也就只能我来了。” 苏静卉失笑:“说到底,还是七表兄比较倒霉而已。”秦家长辈们当初都能从秦溯手里拿捏轩辕彻,又怎么会当真没办法逼着秦溯给秦俊贤治病?说难听了,是各怀鬼胎不合心,也或者应该说,比起医治秦俊贤这么一个小辈,他们更在意秦家的权势利益,秦俊贤的命不如拿捏轩辕彻来得重要! 轩辕彻笑:“没办法,他家长辈就是这么眼光短浅。只知巩固当下势力,却忽略了下代的能力,把最有价值力保的不冷不淡隔着,鱼目又当珍珠的拼命培养……不过算啦,他们不如此,我们也没空子可钻,事情反倒难办。” “看来你是跟七表兄达成了某种协议。”苏静卉莞尔。 轩辕彻呵呵笑着搂她进怀:“七表兄不是他家那些兄弟,利己利人又可以和平共处的事,他比可比我更乐意。” 苏静卉挑眉:“看来你相当喜欢他。” “一样米养百样人,即便是一个家出来的,也不是个个都那么惹人厌的。”轩辕彻浅笑,勾了她一缕青丝把玩:“一人力小,众人力大,西北秦家倒了也是件很麻烦的事,与其大伤元气的吞了他们,不如扶一个心不大的上去当头儿来个和平共处。” 苏静卉点头,她素来就没有苏玲那种雄霸天下的野心,只不过为了活下去而迫不得已必须去争,倘若不争不抢不杀也能活下去的话,她实在是不愿去费那个神…… 与此同时,京城正在发生大事—— 二皇子轩辕宇筹谋多时,又得准信恭亲王因秦氏忌日大醉三日三夜至今不省人事,便一鼓作气联手太师府及其一干党羽举兵围宫,意图逼宫! 太子轩辕擎天被困东宫,却没有该有的慌乱,反而勾唇笑得阴冷:“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这蠢才动手了……” 太子妃叶茜玉吓得面色苍白,见他如此,不禁错愕:“太子殿下……” “你有孕在身,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乱跑,看好自己和我们的孩子,我带人杀出去救父皇。”轩辕擎天温和说罢,便不等她回应的直接提剑出了门。 叶茜玉拦不住他,只好抚着高挺的肚子搂着女儿在屋里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至死也不知道,轩辕擎天出门那一瞬,曾侧眸回来瞥她和他们的女儿,眼神冰冷刺骨…… —— “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样被困在寝宫中的贤妃拧眉沉吟半响,倏地起身沉声对身边的嬷嬷宫女道:“二皇子此番成事我们定然是个死,若是不成……我们没点动静恐怕到时也是一个死,不如现在豁出去赌一把!” 说罢,转眸走向门边就霍地打开了门,一边往外冲一边扯开嗓门大骂:“玉颜你个贱人,皇上待你母子不薄,你母子竟然做出这等不忠不义天理不容之事,本宫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能让你们得逞,皇上,皇上臣妾来救你了……” “大人,怎么办?”守在外边的人万万没想到贤妃会带嬷嬷和宫女们忽然冲出来,顿时惊到了。 玉贵妃平日就与贤妃有争宠之恨,后也不知从哪里得知当初二皇子妃喜诞皇长孙却偏遇见“鬼”搅了皇上的心情连累皇长孙不得宠,是贤妃教唆了太子妃叶茜玉干的,还私底下拉拢与二皇子妃有亲戚关系,如今身在神机营研究厂颇得重用的陈述…… 种种行为都深深触犯了玉贵妃和二皇子的利益,岂能不恼火恨不得亲手杀之,因而此次特地交代留贤妃一条狗命,回头等她成事后再来慢慢折磨,不想这贤妃竟然忽然冲出来…… 被问的那人也是一拧眉,但只略微思索后便沉了脸道:“上边只交代不许拿了她性命,可没说不许为了拦着她而伤她,至于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说罢,直接带头给扑出来的贤妃一脚,却不想贤妃身形一侧竟避开了,还脚下一滑就想从人群缝隙中逃走,可惜…… 困她的人不少,也不是吃素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拿住她!只要不断气就行!” 有人一声大喝,立马有人刀剑出鞘避开要害的冲向贤妃…… “你们放肆!” 贤妃怒喝,真恨自己为了提防皇帝那老头而没藏两手榴弹之类的在宫中,否则此时哪会这般受制于人,可,她那大喝也根本就没用起作用,更喝罢就觉左腿陡然一凉…… ☆、220 乏难,分身乏术 碰的一声碗碎响,打破了养心宫的宁静,本该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皇帝,此刻却一只手还停在半空,怒目瞪着床边惊愕不已的玉贵妃和二皇子轩辕宇…… 母子二人还没反应过来,那碗碎的声音却已像是信号发出,霎时间十几道黑影从天而降,生生将本近在床边的母子二人逼得踉跄退离龙榻。 那些突兀出现的人,清一色的黑色劲装,清一色的面无表情,清一色的兵刃在手…… 他们,是皇帝的影卫!而究竟是全员在此,还只是一部分,只有皇帝一个人知道! 相比二皇子轩辕宇那满面显露就难以消退的惊色,玉贵妃就好了许多,初时的惊愕之后便很快镇定下来,娇笑得无事人一般:“太好了,皇上您终于醒了。” 说得好像她多期盼他醒过来一样,而她身后的人却是个个暗藏兵刃随时可以拔出与影卫们拼杀,且门外,还有更多的高手随时接应…… 呵,好歹也进宫二十多年了,岂能不知道皇帝身边有影卫保护,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到底有多厉害,但她不觉得自己会输,为了今天,她可是与儿子二皇子筹谋多时了,除了私养的杀手外,还高价聘请了不少江湖高手,她就不信皇帝那些影卫当真个个能以一敌百!就算能,她此时此刻的数量上也有胜算! 额角青筋控制不住的狂跳,皇帝冷笑:“朕再不醒,恐怕永远都醒不过来了!”说罢,眼光如刀一般射向二皇子轩辕宇:“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二皇子轩辕宇生生被他瞪得心颤,张嘴就想如往常一般辩解点什么,却就听到玉贵妃道:“皇儿莫跟他闲扯,他病重是事实,切莫让他拖延了时间等来救兵!” 二皇子轩辕宇一听,顿时恍然大悟的肥了胆,冷笑道:“父皇,事到如今要怪也只能怪您自己了,千错万错都是您的错,不喜欢太子皇兄又看不上儿臣,如此也就算了,竟然连这么多个皇弟也个个入不了您的眼,您若是能在龙椅上千秋万代也就算了,偏您自己又没有那个资本,明明病入膏肓还赖着龙椅不下,也不想想哪日您忽然走了,儿臣兄弟几个要怎么个你死我活的斗,反正早斗也是斗,晚斗也是斗,是死是活拼的是运气勇气,儿臣还不如豁出去先下手为强!” 边说边扶玉贵妃后退,待躲到身后的人的身后后,立即下令:“上!” 面对大批杀来的逆贼,确实病重的皇帝脸色不太好,但神色却异常冷静,眸光更是阴沉如是蛰伏许久的毒蛇,也冷哼一声:“杀!统统杀无赦!毋须留活口盘问!举凡参与者,统统抄家灭九族!” 见他如此,玉贵妃不禁拧眉,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但很快又咬了咬牙豁了出去。 不管如何,事已至此,只能拼了! —— 一夜过去,原本富丽堂皇的宫殿生生变成了修罗战场,空气中血腥气味浓郁得令人作呕…… 恭亲王虽大醉不省人事,但神机营总提督薛丁却早得皇帝密令伺机而动,这一夜,这一场宫变,从一开始就注定玉贵妃和二皇子轩辕宇会败! “我还不想死,母妃,我还不想死……” 此时已被逼退至城楼尽头的二皇子轩辕宇早已蓬头乱发狼狈不堪,面色苍白尽是惶恐的直冲玉贵妃摇头。 玉贵妃也是蓬头乱发雍容不在,但,一样被围困在死路前的她却比轩辕宇要来的淡定太多太多,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平静如水。 她此时站着的城头,正是皇宫与宫外的分界,她站在那里眺望远方,就如同偌大的京城就被她踩在脚下,即便她此时此刻还在这座名为皇宫的牢笼之中…… “外面好宽敞啊……” 玉贵妃似乎没有听到轩辕宇的话,兀自勾唇笑道,那笑,竟有着一股超脱的美。 然…… 她这个样子,却让二皇子轩辕宇害怕! “母妃……”轩辕宇害怕得舌头都在打结了。 “本宫……哦不……”玉贵妃勾唇笑了笑,很是自嘲,而后才又开口道:“我十五岁入宫,十七岁封妃,二十岁封贵妃,从此后宫之中只皇后之下……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自己是快乐的……是幸福的……我拥有寻常女子一生都不可能拥有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哪怕……是用自由作为代价交换得来的……” “母妃,不要说了!”轩辕宇终于高声叫了一句,而看着玉贵妃的双眼,还是凝满恐惧的。 他再笨,也想到了这些话之后的可怕结局,他不想要那样的结局,他害怕那样的结局,所以他想要改变,歇斯底里也要扭转一点,可惜…… 玉贵妃转眸看向他,勾唇便是一笑,明明此时此刻蓬头乱发锦袍凌乱破损,却,诡异的美得不可方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厌倦了这种生活……慢慢的……我甚至开始憎恨……我渴望到外面去……可惜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能忍……然后……我看到了平郡王夫妇……”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母妃!”轩辕宇一把抓住她,拼命的摇晃,也不知是想要散她让她彻底闭嘴,还是想要摇醒她。 一夜未眠,一夜逃亡,娇贵的玉贵妃早已累得恨不能化作一滩烂泥贴到地上去,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却感觉不到疲惫,感觉不到恐惧,哪怕被晃得难受也依旧能笑得出来,只不过配着此情此景,她那笑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至少轩辕宇觉得毛骨悚然…… “小小螳臂焉能车?我一直这么以为的,所以我还没挣扎就先投降了,可他们却证明了其实是可以的!”玉贵妃一把按住被她的笑吓停下来的轩辕宇,两眼放光:“他们可以我为什么不行?他们都能让高高在上的皇上畏惧顾忌我为何不能?我好歹活得比他们两都长,他们能做的事情我就做不到吗?” “难道这一切,您只是为了让父皇也畏惧忌惮您吗?您也早就知道儿臣不会成功?”轩辕宇惊呼怪叫。 “谁说我们没有成功,我们成功了!”玉贵妃呵呵笑指向皇宫:“你看那些红艳艳的都是什么?” 轩辕宇心里顿时一毛,不及说什么,玉贵妃已经死死揪着他的笑道:“那些是血啊,不但有我们的,也有皇上的!也有他血脉的!你以为他能有多少血像这般流?你以为他有多少血脉像今天这般挥霍?他又不是长命不死的大罗神仙,当血流尽血脉断绝,他,还有什么?不一样是跟我们一样命归黄土吗?” 轩辕宇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玉贵妃:“你疯了,你疯了……” “走吧,宇儿,我们一起走,至少离开这牢笼。”玉贵妃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拽着轩辕宇要跳城楼。 “不要!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是父皇的儿子,是他的血脉,虎毒不食唔……” 轩辕宇话没说完就觉腹部一阵剧痛,不敢置信的低头看去,竟见那里没入了一把匕首,赫然是玉贵妃刺的! “走吧,宇儿,你也是他的血脉,怎么能留着呢……”玉贵妃浅笑,搂着失去力气的他就往城下坠去:“别怕,娘会陪着你的。” 从始至终,带人追到这里的“百里明镜”都只是冷眼看着,不阻拦,也不救,眼睁睁就那么看着母子两人絮絮叨叨,而后,坠下楼去摔出宫外…… 而,眼见这一幕,跟来的人才惊回神,慌张道:“百里大人,这……” “百里明镜”面无表情转身就走,淡淡扔下一句:“追缉不及而已。” 众人一愣之后,纷纷明悟,虽有些迟疑,可这也好歹是个解释,总比没有解释的强,更何况皇上都说了不必留活口的杀无赦,反正母子二人的下场最终都是死,怎么死差别也没多大……吧? 不管了,反正又不用他们直接面圣! —— 西北。 收到京城传来的最新消息,轩辕璟面色苍白如纸。 第245节 不过一夜之间,仅仅一场宫变,他,就只剩下两位兄长了…… 虽然他跟那些兄长也不是那么亲,但到底血脉相连,这惊人的消息还是把他吓到了,吓坏了! 苏静卉不知是该安慰,还是什么,干脆抿唇不语。 轩辕彻也是好一阵静默之后,才突兀的问:“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轩辕璟闻声回神,两眼却霎时间更加黯然无光:“我在想……二皇兄,三皇兄,七皇兄,以及他们的妻儿母妃们……他们的死……究竟谁的责任更大……” 苏静卉抿唇,看向轩辕彻。 轩辕璟年纪不大,但确实聪明,这问题也问得相当犀利—— 二皇子母子的死还可以说是因为他们妄想逼宫咎由自取!可三皇子呢?七皇子呢?他们又究竟是怎么死的?真的是因为轩辕宇一场宫变牵连而不是因为皇帝迁怒的背后做了什么?亦或者,是那在宫变中不知是否当真侥幸而活下来的太子和四皇子! “你想的事太难太复杂,我也无法回答。”轩辕彻淡淡而直接的道。 轩辕璟勾唇而笑,却没有什么精神:“事情到了这地步,我是不回去看看也不行了……” 然…… 他能不能顺利平安的回到京城是一话,回去之后又还能不能再回来也是一话! 轩辕彻淡淡道:“我是郡王,这西北是我的封地,无召我不得离开封地回京。” 换言之,轩辕璟不得不回去,但,轩辕彻却不能陪他回去! ☆、221, 忧,变后隐患 轩辕璟本就是简装随来的西北,此番回去也打着让人一看便是“看看不长住”的意思,行囊自然越简单越好,收拾起来也就一会儿的功夫,上一刻决定下一刻便可出发。 一行加上轩辕彻安排的,也就二十人,但如此呼啦啦出城也还是太显眼了,所以切成了四份从四城门分散着出城,南门外十里亭汇合。 轩辕彻也特地换了寻常朴素的衣装,从后门送轩辕璟出城至十里亭,等到人全部到齐,才与轩辕璟道别悄悄折回平郡王府。 “该来的总是会来,十二岁,其实仔细起来也不算很小了……”苏静卉这般说,却还是轻叹了声。 轩辕彻点头,却不语,又分明是有话要说的,只是不知怎么开口一般的在酝酿着。 苏静卉好笑道:“虽说如此,可他的对手到底不是一般人,自也不能以一般概念来定论,你实在不放心就还是跟去看看吧,这里有我在,没事。” “总是瞒不过你。”轩辕彻笑着搂住她,撒娇一般的蹭着她的颈:“我就送他出西北界,等安排的人都接到消息到位了便回来。” 这时代通讯不方便,距离一远消息就慢,再加上轩辕璟是接到消息立马匆忙出的发,就怕沿途自己的人还没收到消息或者未能赶到指定地点接应,便与别人的人对上了…… 苏静卉自然明白这些,浅笑道:“如此也好,整个大西北都是你的封地,你没道理不能再自己封地里走动,未出西北界内就算人家知道也揪不着你什么,这边有人问起的话,我也只说你有事出门去了,其余一概不知。” “这些时日的事秦家应也收到了消息,那几个老的本来还可能怕我们与那位达成什么协议而跟我们不对付,如今……呵呵,他们往后恐怕要将主意打向九皇子了。”轩辕彻笑道:“如此一来,眼下至少他们知道我去送人也不会捣乱,说不好还会帮忙。” 苏静卉点头:“时候也不早了,赶紧上路吧,免得回头难追。” 轩辕彻撅嘴:“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你用得着赶我么?来,先亲亲个。” 苏静卉没好气的让他亲了两下,直接推开:“已经亲过了,赶紧走吧,不然你指定没完没了明儿都出不了门。”说罢,就去柜子里拿了个包裹塞给他。 “这都已经准备好了……”轩辕彻哭笑不得,却也没再啰嗦磨蹭,只出门时摆着一张“我明明不想走的可你非得赶着我走回头寂寞了可不许怪我”的嘴脸。 苏静卉早已见惯不怪,送他出了门折回来,两小宝也醒了,便叫了香儿等人进来帮忙把尿,免得这个尿的时候那个也尿,她一双手忙不过来。 水仙明显有些魂不守舍。 “人家在的时候成天把人家当苍蝇赶,如今人才出门就又惦记上了,你们说这有些人是不是毛病?”翠竹一向不多话,此时却忍不住哼哼唧唧一句。 水仙俏脸顿时一红,眸子狠狠就剜了过去:“谁惦记他了……”话出口才惊觉此地无银三百两,却也迟了。 翠竹嘿嘿笑了两声:“我也没说谁惦记谁呀,你急巴巴的承认什么呀?” 水仙的脸顿时更红了,向来伶俐的舌头这会儿也粗大得蹦不出话来,又不甘心被笑话,于是过去拧了翠竹一把,而后就想到了什么的露出胜券在握的笑:“算了,本姑娘大人大量今儿不跟你计较,只再胡说八道的话,回头本姑娘可攒着一起等见到封爷时好仔仔细细添油加醋把后边那位尹爷往有的没的各种好的说哟!” 平郡王府上下确实人不少,可能被认作是自己人的却并不多,自然相互都不会陌生,也就能从细节上将某些事看得很清楚…… 尹天原本是平安镖局分局的管事,翠竹就是从那里来的,两人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尹天对翠竹日久生情也不奇怪,如果当初翠竹没被挑来,指不定就跟他成一对了,可惜事实却是翠竹被挑了来跟苏静卉,又阴差阳错的认识了封子安! 再说翠竹,以前情窦未开还真没瞧出尹天的心思,如今情窦开了是看出来了,却是烦恼来了,正愁着不知如何应对尹天,水仙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哪能不让她面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见她如此,水仙也知话过头了,不禁尴尬道:“别这样啊,我就跟你开开玩笑,又不是真那么大嘴巴的跑去跟封爷胡说八道……” “我知道。”翠竹还是乐不起来,只因为水仙提了让她想了起来,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去。 水仙顿时更尴尬了,赶紧向幼梅甩眼色求助,幼梅当即给面子的摆起幸灾乐祸的嘴脸来:“活该,叫你多嘴!” “我这不是一时嘴快嘛?”水仙委屈了句,又不甘示弱的道:“你也少幸灾乐祸,指不定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诶~,好好的关我什么事啊?”幼梅大呼。 如此一来二去,就顺势变成了水仙和幼梅斗嘴,最后翠竹都忍不住被逗乐的忘了那些烦扰,气氛自然也就揭过去了。 苏静卉看着有些奶水,便趁势分喂了两小宝,而后便让推来婴儿车,带着小兄弟两去出屋去逛逛,不想没走多远便又来了消息,竟是林家大爷林修晟找到了,但找到的时候已经断了气儿,而那瓶子却是没有找到…… “早几天那甜瓜吃着还不错,反正也闲着,就去摘两个晚些吃吧。”苏静卉说着,便推着婴儿车带着香儿等人往了后院去。 她虽然不大出门,但府里还是经常走动的,再加上后院的菜园子已经颇具规模,瓜果蔬菜长得都挺不错,也就时常亲自去摘些,现在带着两个小的过去倒也不惹眼。 林修晟是林夕辰的生父,乍一听那消息自是五雷轰顶险些站不住脚。 苏静卉轻叹:“表哥的心情我能理解,但逝者已矣,还望节哀,也实话告诉你,宫中生变现在京城乱得很,九皇子作为皇子不得不回去一趟,平郡王已经去送他,已经分不出余力送你回京城去尽孝,再加上外祖父的托付,绝对不能放你一人回去……” 林夕辰拎着篮子杵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苏静卉只好看向尹天,示意他看紧林夕辰,而后水仙便直接去取了林夕辰手中的篮子,跟着苏静卉一起进菜园子摘菜采瓜。 尹天之前能年纪轻轻做一方分局管事,自不是意气用事之辈,有他看着林夕辰,苏静卉也放心,不过…… 林夕辰倒是有些出乎苏静卉的意料,虽然两眼通红明显哭过,但却并没有激动冲动,且等苏静卉等人挑好瓜菜回来,还沙着声音主动问:“二叔和二弟三弟他们呢?有消息了吗?” “我本不想说的,但你既然问了,我也不好继续瞒着……” 苏静卉道:“其实当初我们接到消息立刻派了人去找,没多久就有了线索,只是顺着线索追到掳他们的人时,那些人都已经死了,而二舅和二表兄三表弟则被神秘人抢先一步藏了起来,起初还时不时有些耳朵手指眼珠子之类的送到林府威胁,但自从大舅也和瓶子一起失踪后,就再没了二舅他们的消息。” 换言之,叔侄三人恐怕也早已经没命了! 林夕辰浑身一震,脱口而出一句:“那朝廷还查什么!” “自然是凶手。”苏静卉淡淡道:“也当然多半只是借口,毕竟林家可不是一般的小商贾。”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世上恐怕没谁会嫌自己银子太多的,哪怕是九五位上那一位,再加上之前海南城剿匪后来东北与胡狼一战,都出动了耗资堪称凶猛的神机营,即便两场战役都没打多久,但物资的消耗绝对比一般征战来得厉害,这造成的空缺,岂能不千方百计的想尽快填回来以备后需? 林夕辰面色难看:“祖父常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了总能再挣,我不信都这时候了三叔还不肯让祖父交出林家财产。” “事情闹得这般大了,三叔才同意又能如何?外祖父能以什么由头将林家财产贡献给朝廷?” 苏静卉冷笑:“人言可畏,你怕,你以为九五那位不怕吗?这时候拿了你林家财产,知道的第一个人不多想第二个人不去想难保第三个人不想什么第四个人不多嘴,而一旦被有心人咬着不放,你以为他高高在上就能安安稳稳了?” 若是不畏昏君暴君的名声,倒是可以直接那么拿去,可偏这大明国九五座上那位是个及要脸面又会做脸的,他要的是英名永世流传,又岂肯坏在这小小林家上! 林夕辰一听,面色顿时更加铁青难看:“又想得到又不招惹骂名,哪有这么两全的法子!” “没有吗?”苏静卉冷笑:“表哥真是健忘,竟不记得那瓶子藏的可是前~朝~皇~家~的财宝……” 只要“证明”林家是前朝皇室余孽,暗中正筹谋着什么谋反大计,林家还不得满门抄斩?那些财产还不得名正言顺的充公?甚至还能连同如今朝堂上势头正猛的苏渊轩辕彻等等全部拖下水! 林夕辰窒住,无言以对,脑子乱哄哄的只能问:“难道……难道只能这样坐以待毙吗?就没有办法……”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将伤害降到最低……”苏静卉轻叹:“之前也说了,外祖父将林家最后的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才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偷偷将你送来这里,事已至此,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还希望你不要一时冲动,否则,我和平郡王也难以保你周全,到时候就真的翻身无力,注定辜负外祖父一番心血了。” 林夕辰抿唇不语,双拳握得死紧,慢慢的点下了头…… 该说的都说了,苏静卉自不会在后院久留,便带着两小宝回主院,菜则由幼梅拿去厨房命了如何烹饪。 此间,其实还有点小插曲…… 尹天因为要保护林夕辰所以现在也跟住在平郡王府里,但光明正大的活动范围仅限后院,对翠竹有意思却几天也难得见上一次,今天好不容易见上,难免想跟她说说话,却碍着苏静卉等人在说正事也不好开口,更最终还是冷静的没有把人叫住留下,只是见苏静卉要走了,期盼而又无奈的看着翠竹的样子挺可怜。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本来这也不算什么,真正不正常的其实是香儿不动声色的往他瞥去…… 香儿自从知道家里的事后就变成了个阴冷性子,除了特定那么几个人外瞅谁都赏几层冰渣子,且不说会特地瞥尹天,就是那眼神就很不一样别有味道。 苏静卉也是无意中瞥见,略微诧异之后也就不觉什么了,人家尹天好歹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得小姑娘青睐实在没啥好稀奇的,香儿再阴冷也脱不开是个小姑娘。 西北很大,轩辕彻秘密去送轩辕璟,三五天是赶不回来的了,只京城的消息不断传来,首先自是那次宫变的后续…… 玉贵妃和二皇子逼宫,自是死有余辜,连同太师府也一起被抄家灭族,已入恭亲王府做轩辕谨小妾的那位也未能幸免于难,但太子妃叶茜玉和其女,以及三皇子和七皇子及其母淑妃却是受牵连而死,皇帝追封了两位皇子为安阳王和肃庄王,三皇子妃为安阳王妃,太子之女为安平公主,连同太子妃和淑妃一起,按皇家规仪大葬,举国哀悼三月。 另,四皇子也顺势封了个靖贤王,择日便与太子一起搬出了皇宫,赐靖贤王府及太子府…… 正式的消息一出,举国上下便挂了白以示哀悼那么多为贵人,平郡王府自也不能例外。不过,这期间谁也不愿惹上什么麻烦让人诟病招来灾难,自也就不必要的来往走动都少了,倒是清净了苏静卉。 如此日子悠悠就过去了半个月,去送轩辕璟的轩辕彻也回来了,一身尘土显然来去都很赶。 “宫里那么闹了一场,那位自是恼火得一肚子气要寻地方出的,谁敢这时候触霉头,这边虽说远却也是不会有什么事的,何必这么赶着回来。”苏静卉看到他那样子就失笑。 “没良心的,我这不是想你了才死命急赶回来吗?你不感动得梨花带雨就算了,还嫌弃,叫你嫌弃,叫你嫌弃……”轩辕彻哼哼着就搂着她,硬分她一身一脸的尘土。 苏静卉推他不开,只能任由他蹭到满意为止了,只双眸投向炕上坐着玩积木的两小宝,而那两小家伙却似乎也见惯不怪,看了看就不管的自顾往自己的去了。 顿时好笑又好气,暗想原来她就是这德行的吗? “诶呀,一不小心把你也给弄脏了,真是不好意思……”轩辕彻诚意缺缺的道歉,两眼却放着诡异的绿光:“这样吧,作为道歉,我给你洗干净。” 说着,不待苏静卉拒绝就弯身就将她横抱起来,吆喝了一声香儿等人看孩子,就直接去了已经送好水的净房。 听到脚步声,知是香儿等人已经进房了,苏静卉也就放心了两个孩子,就是对轩辕彻所作所为甚是无语:“也不怕把两儿子给教坏了。” “教得坏就好了,好歹也综合一下,就怕教不坏!”轩辕彻哼哼。 一场鸳鸯浴,活色生香动静惊人,隔着堵不薄的墙也挡不住声响,香儿等人只好把两小宝放上婴儿车带出屋去遛弯,生生晃了大半天才敢回来。 苏静卉也控制不住的尴尬,埋怨的瞪了轩辕彻一眼,可他却笑嘻嘻的一张赖皮脸回她,完全不当回事。 “你不在的时候京城又有不少消息传了来,不知道你路上听说了没。”苏静卉干脆挑了话题,也因饭菜已经摆上了炕桌,两小宝又长了小门牙喜欢啃东西,就抱了他们回炕上,一会儿给些短菜梗他们啃着玩。 轩辕彻也折腾得着实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筷子直接就先吃了起来,塞了满嘴食物含糊不清的应她:“听说倒是听说了些,就是不知道你指哪方面。” “四皇哦不,据说靖贤王现在跟永安侯走得很近……”苏静卉慢慢说着,挑了两根短小的菜梗给两小宝,并叮咛:“慢慢咬,小心别噎着了。” 轩辕彻只是“哦”了声便没了下文,似乎很饿的模样继续狼吞虎咽。 反应那么平淡,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而很多事就是知道了便行,苏静卉也没再揪着不放的继续说下去,又令说起了林家的事:“虽说宫生出那么一变对九皇子而言是坏事,但对我们对世子和世子妃而言却也不全算……” 皇帝将林家的事交给世子轩辕修办,打的什么主意膝盖想都知道,也定然暗地里许诺了轩辕修什么,只是轩辕修也不是没脑的,那么就信了皇帝的哄拿掉林家顺势把苏家以及轩辕彻都牵连进去,可不听话的代价自然不会小,起码史家就不肯,若不是生出宫变这么一出来,恐怕世子夫妇有些撑不住…… “放心,老头又不是死的,再加上小舅舅也在。”轩辕彻道:“就算老头关键时刻又犯糊涂,小舅舅也定有办法让他糊涂不成。” 第246节 苏静卉想想也是,而后就不禁灵光一闪的忽然道:“你说,王爷偏巧那时候醉成那样,会不会跟小舅舅有些关系?” 据她所知,恭亲王开始醉的时候离着秦氏的忌日还有几天呢,怎么想恭亲王那样的人都不可能无端端的就醉成那样…… 轩辕彻咕噜咕噜的灌下一碗汤,才抹抹嘴道:“这得问那变态才知道,不过那变态问也是白问,但他没什么干不出来的就是了,说他跟这些事完全没有关系我就第一个不信。” 他其实很怀疑,玉贵妃跳楼前那番话和亲手捅死二皇子轩辕宇,都可能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被下了蛊的,毕竟当时把母子二人逼到那地方的,就是那个变态…… 苏静卉失笑,又问起了九皇子一行:“沿途没遇上什么吧?” “没有就见鬼了。”轩辕彻撇嘴:“也好在我跟着,否则那小子还真是没命回去了,不过接下来那段路也必定是不太平的,能不能闯过去,就看他们的造化和本事了。” 这他们之中,自然也带着苏家兄弟。 “我们也不可能贴身护他们一辈子,到底是要他们自己面对的。”苏静卉倒是淡定。 轩辕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的继续吃喝,但苏静卉还是看得出来他在酝酿着什么话该怎么说,却也不主动提,径直先照顾两小宝再说。 终于,轩辕彻放下了碗筷,慢慢的说道:“我相信,三皇子七皇子他们的死跟靖贤王没有关系……” 苏静卉头也不抬的给两小宝擦了擦口水,又给了两根短菜梗:“我也相信。”顿了顿,又道:“既然三皇子和七皇子的死多半都跟靖贤王没有关系,那太子妃和安平公主的死就更跟他没关系了……” 却,又不能说肯定就是玉贵妃和二皇子轩辕宇的责任,所以,太子轩辕擎天有了脱不开的嫌疑。 轩辕彻顿了顿,才道:“我记得你那妹妹也快十七了,但至今还没嫁……” ☆、222, 诱,皇家父子 虽然大家都是嫡女,但此嫡非彼嫡,苏静卉就算是商贾女儿生的也是苏渊正经原配所出,铁打的在嫡字头上比苏静灵高一届,也就造就了苏静灵打小都样样跟苏静卉较劲。 起初瞧见苏静卉要嫁的是庶子闹了个一场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暗自乐了一番,却不想苏静卉竟突然转性且就此平步直上,不但让素来不偏袒的父亲首先倾了天枰,就连因为林家而不喜的苏老夫人也慢慢变了态度,受的待遇越来越好,锦衣玉食名誉在外,简直一步登天…… 那颗好胜却又脆弱的小女儿心岂能不受刺激?偏苏静卉还愈发的盐油不进软硬不吃,自己和母亲苏叶氏拉下脸了求她都不帮也就算了,还不知怎么说服了苏老夫人一起打压她们母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那口气苏静灵母女岂能咽得下去,原本只是苏静灵小女儿心思想嫁个更有身份的男人好压过苏静卉,如今却俨然已经变成了母女二人的共同翻身大计。为此,她们不惜犯着彻底激怒苏渊的危险,顶着苏老夫人的黑脸压力求到了丞相府的帮忙,让苏静灵生生扛到了今年的选秀,只可惜她们运气实在不好…… 且不说去年四皇子都被赐了婚,剩下未婚配的七皇子和九皇子又还不到婚配年纪,最多这两年狠烧的高香烧对了神没白拜,皇恩也只是能给苏静灵点个比较有身份权势的王公贵族小辈,而她们也肯退而求其次接受,却偏恭亲王年前一个表态让轩辕彻势如破竹皇帝想拦都拦不住,苏渊也顺势而起威胁到了丞相府,左右都是两根刺扎着皇帝和丞相府,再加上拉拉杂杂的那些事,可不就让原本还有点希望的苏静灵直接成了受气包,丞相府干脆撒手不再管,皇帝也“大发慈悲”将苏静灵的名字从名簿上勾了,赏苏家一个自行为苏静灵择良缘的机会! 这对苏静灵母女而言无疑晴天霹雳,但对憋了许久的苏老夫人而言却是好消息,原本准备好的大堆门当户对而又不会威胁到苏静卉累及苏家的才俊人选也能派上用场了,却不想正挑得乐时,太后竟薨了…… 一个国丧,倒是阴差阳错的又让苏静灵躲过了一劫,如此一来二去,倒是拖到了现在都没有将她婚事定下来,本她也才十六岁多些,算不上大龄,再加上苏家如今的势,就算拖到明年也不算多大的事,可偏宫中生了变,太子妃的位置空了出来! 本来太子妃的位置空出来实在跟苏静灵打不上什么关系,可,丞相府岂肯放过太子这最直接的龙门?太子和皇后又怎能在如此混乱之下舍下丞相府的势?只是,丞相府中已经没有了合适的小姐来填这个空缺,出嫁女儿都算上的话也都就只剩苏静灵,何况苏静灵是苏渊的女儿,平郡王的小姨子,身价其实很高…… 实在难保太子和皇后没把主意打到苏静灵身上来! 太子轩辕擎天和皇后可不是二皇子和玉贵妃,皇后久居深宫更惹过皇帝耿耿于怀却还能稳坐凤位不可能没理由,而轩辕擎天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倘若他们真敢打了苏静灵的主意…… 且不说皇帝活着的时候脑子清醒会不会拦,就说万一皇帝驾崩了,也不好处理。 皇帝病重是事实,也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皇帝不改太子便驾崩的话,太子直接继承大统理所当然,如此一来,太子若真有心打着苏静灵的主意,又岂会让苏家早一步把苏静灵嫁了?而到时候他九五一坐,这事又哪能那么容易拦得下来? 虽说轩辕彻这担心有些夸张有点绕还为时过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总是不会错的,苏静卉素来谨慎,自然理解他,想了想后,道:“虽说事情未必那样,可总是以防万一的好,而眼下是丧期,自是赶不上的,左右不出意外也得拖到年底,只能先跟父亲提个醒,让他和祖母提前做好准备。” 轩辕彻也是这个意思,虽说女婿半个儿,可这种事到底不好由他跟苏渊说,苏静卉出面提自是最好不过的。 想想苏静灵其实也挺可怜的,苏静卉却是哭笑不得更多:“以前小不懂事就算了,如今好歹也长大了,我不跟她争不为难她,她和母亲却偏非要跟我杠着,要不是置这口气,她去年就该嫁了,指不定如今也是快当娘的人。如今倒好,生生弄了个前途多难最终未必见得是好!” 苏静灵好歹姓苏,是苏静卉妹妹苏渊女儿,轩辕彻也不好说太不好,含糊了句:“再经历些说不定就开窍了。” 苏静卉莞尔:“她和云博的事上,你还真不必看着我的脸面说话,他们不惹事我自不会为难他们,更盼他们能好,可他们非得脑子不清楚还当聪明,就怪不得我这当姐姐的不讲情分了。” 本是实话没什么好笑的,轩辕彻却还是笑了起来:“该不会你也是这么跟岳父大人说的吧?” “这需要拐弯抹角吗?”苏静卉不以为然。 轩辕彻却是笑得更加厉害,也没忘了苏静卉从刚开始就只顾着照顾两个小的就没正经吃上,也不继续那些不愉快的便直接接了手:“我来喂他们吧,你先吃饭。” 照理说身边下人这么多,这种小事根本不用到苏静卉动手,可苏静卉却是喜欢自己打理两小宝的事,轩辕彻素来以她的心情为第一考虑,见她这样开心,自也就由着她了,还时常像这般帮忙搭手,倒也别有乐趣,当然,前提是两小宝合作…… 比如现在,两小宝见喂的人换了,不由就转眼看了过去,其实这也是正常反应,可轩辕彻还是佯装凶狠的磨牙:“你们那是什么眼神,老子喂就有毒吗?真是的,老子肯屈尊降贵喂你们就很不错了!” 虽然两小宝还小,轩辕彻这一年又总忙得脚难沾家,对两小宝而言这爹就生疏得跟陌生人差不多,但好在两小宝都脾性习了苏静卉淡定得很,没有那么容易被吓到,即便那个陌生爹的在那里磨牙扮老虎反应也很平淡,而偏是这么不买账,就更惹那陌生的抽风爹更抽风了…… 苏静卉淡定吃饭。 —— 半个月后,轩辕璟终于抵达京城,虽然狼狈疲惫,但庆幸的是人还活着,只是不可避免的受了点小伤而已。 进城后轩辕璟就与苏云览苏云群兄弟两分了道,他直接回皇宫,而苏家兄弟则先回苏府。这是路上就以防万一商量好的,所以苏家兄弟也不罗嗦,道别后就各带走了两人做护卫,直接回了苏府。 苏渊正好在家,虽然当下实在不是什么好时候,可见到兄弟两比起半年前更精壮干练了,不禁欣慰之余又很是欣喜,问了一些他们在西北的生活后,就想问问苏静卉和那两小宝的情况,不想郁翠院那边刘妈妈就受了苏老太太的命来请了。 家里有嫡孙,苏老夫人理所当然就对这两个庶孙不太上眼,再加上兄弟两以前也实在不是讨喜的人,难免愈看愈厌,不想兄弟两却福星高照入了九皇子轩辕璟的眼,后又颇得姐夫轩辕彻照拂,这两年竟是混得越来越有模样了,而苏叶氏母女也愈发惹她老人家厌烦,苏云博还不争气,苏渊也不看重嫡出庶出,也就自然而然的跟着对兄弟两青睐起来,连带着他们的生母都的破规矩,时不时就被老太太召去作伴闲聊…… 当然,这也难保不是苏老夫人瞧着那嫡孙多半难出息了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两庶孙身上,为安抚两兄弟而做的功夫,但不管如何,这总归是好的,起码兄弟两后顾之忧没有那么深了。 “虽说信里直说挺好,可不亲口问问就在身边看着的你们也实在不放心……”苏老夫人问起苏静卉和两小宝的情况。 苏云览规规矩矩的颔首:“回老夫人的话,平郡王妃和两位小公子确实挺好,孙儿回来的时候两位小公子已经长了小门牙,不但能坐了,还能扶着东西站起来了。” 苏老夫人一听惊喜不已,苏桃氏二话不说一旁掩嘴奉承:“诶哟~,这么小的娃娃就能扶着东西站起来啦?可真是了不得了,将来指定也是做大事的料~” 之前苏杰猛然起势,夫妻二人得意过头惹出祸差点闹出休妻的戏码来,最后是苏静卉一句点醒化解了这风波,夫妻两感情经历波折后明显比以前更好了,再加上轩辕彻势如破竹苏渊连带起大势,苏杰都得回了两淮赴原职,出于感激之余更多的是死死抱紧组织这大树,自也就说起好话来更溜更显真诚了些…… 苏老夫人颇觉与有荣焉的呵呵笑了起来,直点头说是,一旁的苏叶氏却是扮演着以前苏桃氏的角色,只能顺势陪笑,而眼底更多的却是恶心不耻,甚至诅咒。 苏桃氏是个眼尖的,自是看到了,也若是以前的话定会当场戳出来让苏叶氏难堪,可吃过苦头的她如今却是没那个兴致了,再加上苏叶氏母女已经闹腾得不但苏老夫人厌恶苏渊不喜,更直接剥了中馈大权给二房的她掌管…… 她还有什么好跟苏叶氏好过不去的?惹急了苏叶氏跟她大闹起来,老太太定然不喜,这好不容易到手的中馈大权不定就被收了,何必呢? 倒是这时,苏云博不知从哪里得了苏云览和苏云群回来的消息,匆匆从醉仙楼赶了回来,进门就是一脸兄弟久不见的喜色:“听说你们回来了我还不信,不想竟是真的。” 当初苏云博算盘没打成反而陷进了醉仙楼难自拔,眼睁睁看着苏云览和苏云群跟着九皇子轩辕璟越混越好甚至去了西北却凑不上去,愈发失望的想离开醉仙楼,卫昇津倒是没理由拦着不让他走,可苏渊却摁着他不让他离开醉仙楼,美其名曰历练,且一历练就遥遥不知期,悔得他肝肠寸断…… “消息倒是挺快,在哪听说的?”苏渊面无表情淡淡的问,瞬间让挺好的气氛往冷了降。 苏叶氏面色难看的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忍住了没吭声,默默的看向苏云博,希望他能回个让苏渊满意的答案,免得更遭不喜。 好在,苏云博也实打实的醉仙楼呆了两年生生磨去了不少性子,学会了察言观色,心中再如何不满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颔首就规规矩矩的应道:“回父亲的话,是长平侯世子说路上遇见了九皇子,从九皇子那里听说的,所以让我回来跟云览和云群说说话,回头也带他们去见见他。” 这确实不是谎话,苏渊自也没看出什么来,就问:“可有说是不是急事?” 苏云博摇摇头:“似乎就想问问姐姐和姐夫那边的情况,说明天也没关系。” 苏渊想着兄弟两这才进家门转头就去见那长平侯世子只怕惹人猜忌,也是不好,便点点头对两庶子道:“你们还一身风尘,赶紧去洗洗吧,有什么事休息好了晚些再说也不迟。” 苏老夫人也连连点头,吩咐苏桃氏赶紧让厨房做些好吃的,让兄弟两洗漱好后就能吃上:“这一路赶的,指定没吃上什么好的,瞧着云览脸色都有些苍白,得好好补补才行。” 苏云览面色苍白是因为身上带着伤,但他自是不会说出来的,至少不会告诉苏老夫人一干女眷,免得她们吓到传出什么去。 “娘放心,儿媳早在听说他们回时就命厨房做饭了,就是……”苏桃氏尴尬道:“这时候也实在没有什么好东西能给他们进补的。” 宫中那一变连带着死了好几位贵人一大群宫人,确实惨烈,除了死有余辜的之外,其他都是按规矩安葬,皇令禁婚订嫁娶三个月,并昭告天下皇上和皇后一起吃三个月斋以示哀悼,作为臣民的他们哪能不跟着…… “看我看我,竟糊涂得这个都忘了。”苏老夫人赶紧拍额。 苏桃氏浅笑:“您只是太久没见这两孩子了,心疼急的。” 这话老太太自然喜欢听,当即满面开花,也不多说什么,直催着苏云览和苏云群赶紧去洗漱,有什么话吃饱喝足再说。 兄弟二人也确实累了,应诺着便退了下去,苏云博也赶紧告退就要跟上,却是被苏渊叫住:“跟我来。” 直接把人带去了书房。 见苏渊走了,苏桃氏也不知是继续哄老太太开心还是故意恶心苏叶氏,笑道:“不知是不是我看错,总觉得这两孩子虽然比起去西北之前清瘦了许多,可也高了着实不少,瞧着也更干练了,越发能信靠了。” 苏老夫人果然高兴,笑道:“没见说平郡王带他们去了军营历练吗?苦是苦了点,可跟能练出样子练成才来比较,也不算什么。” 苏桃氏掩嘴笑:“您也就嘴上这么说而已,乍一见两孩子晒得跟黑猴似的的时候,儿媳可瞧得清楚您心疼坏了。” “就你嘴贫。”苏老夫人笑嗔。 “我可不像大嫂赶上了好时候,几个孩子都还小,想厚着脸皮跟去西北历练还赶不上呢,也就只能嘴贫一下了。”苏桃氏酸溜溜的说道,一副很羡慕苏叶氏的模样。 苏叶氏憋着一口气起身:“我有些不舒服,就不陪娘闲唠了,先回。” 苏老夫人也不喜看到她,只是碍着苏渊的脸面和当着孩子的跟前不好给她太难看,这会儿都走了,也就不拦着,只是阴阳怪气的道:“灵儿那孩子还没好你又给病上了?怎么搞的?唉,算了算了,我也懒得说你什么了,自己的身子自己照顾好就是,莫惹来奇怪的闲话说我们家怎么你母女就成,灵儿那也是,这个大夫实在不行就给换个大夫。” 苏静灵其实没病,只是为了能进宫选秀有一阵子和苏叶氏一起跟苏老夫人闹得凶,老太太如今横竖看她不顺眼,她哄不回来,只好三不五时就躲着。 那话不客气得让苏叶氏面色又一阵难看,可如今太子妃没了,丞相府那边自顾不暇,哪里有闲情管她这小棋子,如此一来她也就实在没什么资本继续惹人眼的,能安安稳稳做这苏夫人已经不错了,受气好歹比死强。 “是,我这就去看看她,实在不行就给她换大夫。”苏叶氏颔首应罢,再苏老夫人不耐烦的摆手间退了出去。 既然话已经说出口,自然要去苏静灵那里看看,却半路上遇见苏静灵鬼鬼祟祟不知要去哪里,当即憋了半天气的苏叶氏脸都黑了,直接把人摁回了玲珑苑去:“偷偷摸摸你想去哪?” 苏静灵一看苏叶氏那脸就知道她肯定是在郁翠院那边受气了,自不敢说实话:“我就是在院子里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苏叶氏一听,气得不轻:“不是说不舒服吗?连郁翠院的请安都去不了,却能四处走走?就不怕谁瞧见了去老太太哪里碎嘴?还自家院子里鬼鬼祟祟跟贼似的,你还嫌她看你不够顺眼吗?” 说到这个苏静灵就委屈得想哭:“不但爹,就连祖母的心也一偏就偏得离谱,事事都优先考虑那蹄子……” 苏叶氏听这话只觉更恼火,干脆不听的直接打断她:“说实话,你鬼鬼祟祟想去哪?” 苏静灵起先还嘴硬,却最终扛不住苏叶氏的逼问,只好道:“我就是听说二弟和三弟回来了,想去看看他们跟他们说说话。” 眸一沉,苏叶氏怒极反笑:“看看他们说说话?哼,是想问他们什么时候回西北,准备跟着去吧!” 见瞒不住,苏静灵只好撒娇道:“娘~,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吗?不论我怎么做爹和祖母就是看我不顺眼,二婶又三不五时的讥讽一番,连爹那两个小妾都等着看我笑话……” “所以你打算把你娘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去西北避难去?” 苏叶氏真是恨不得把她脑袋拧下来重新装一个:“且不说你那两个所谓的弟弟愿不愿带你去,就是你真能缠上他们跟去了西北又能如何?就说你真赖到了西北,你又真以为你那个郡王妃姐姐能留下你照顾你?还有,你以为西北是什么好地方?” “是不是好地方我不知道,但绝对比这里好。”苏静灵不服气的嘀咕。 苏叶氏气得抬手就想打她,可到底是忍住了,瞪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再说回宫的轩辕璟,一路顺畅安平的见到了皇帝。 半年不见,皇帝的变化还真是有些吓到轩辕璟了,不但面色苍白,人还瘦了一大圈,见到时还在御书房里批阅着奏折。 那一瞬间,轩辕璟觉得那把龙椅好宽好大,太宽太大了,简直像什么怪物张着大嘴要吞人一样…… 面色顿时很是微妙的难看,却是落入皇帝眼中误以为是他在关心自己的身体,不禁涌起一丝欣慰,笑道:“傻孩子,别担心,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差,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 说罢,就忍不住的咳了几声。 轩辕璟赶紧几步上去,端了龙案上的茶水就要给他,却见是冷的,当即拧了眉看向身边的内侍公公:“怎么侍候的,茶都冷了。” 他年纪最小,又长在太后宫里,至少看起来是被宠得无法无天,规矩方面自也就没有其他兄弟被盯得紧,皇帝也习惯了,见他如此不但不觉突兀,还更欣慰了几分的笑了,由着他呼喝内侍。 第247节 那内侍赶紧告罪过来借茶杯,小跑着就要去沏新的来,就听到轩辕璟道:“听说身子不舒服不宜喝茶,倒杯水来就好。” 那内侍看了皇帝一眼,才应诺着小跑去倒水。 “朕的璟儿长大了,不错,不错……”皇帝笑着感慨罢,又咳了起来。 轩辕璟笑着给他拍背顺气,也不提其他,俏皮应道:“我本来就大了,只是父皇总拿我当小孩子看而已。” 皇帝一听不禁哈哈大笑,但没一会儿便惆怅叹气的笑不出来了,拉了轩辕璟一只手轻拍:“朕本来很多孩子,如今却只剩下你们三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别再去西北了,朕知道西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也知道那儿确实能历练人,可……唉,朕如今是实在舍不得你在那边吃苦了,留下吧,留下好好陪朕,朕也知道你皇祖母的意思……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223 坏 2,寒霜来早 皇帝的话很有诱惑力,至少听着是如此,倘若九皇子轩辕璟不是在太后宫中长大,倘若九皇子轩辕璟真的只是被太后宠着长大,倘若太后只是一般女人,那么,眼下他会相信这番话,会因为眼前这位皇帝父亲只半年不见却变得那么可怜而心软就点下了头去,可惜…… 他再笨,至少也还是清楚眼前这位父亲是怎样一个人,即便以前不够清楚,自宫中一变之后,也看得很清楚了。 宫中一变,他死了三位皇兄三位皇嫂以及年幼的侄子侄女,撇开罪有应得的二皇兄不算,三皇兄夫妇和七皇兄的死也足够让他原本就对这个家不热的心,一瞬间寒了个彻底…… 确实,他当时不在宫中不知道当时的具体详细,可他还是有脑子想的! 神机营确是大明国战斗力第一的部队,可事情发生当时已是深夜,宫门已关,神机营营地距离皇宫也不近,当日宫中执勤的御林军也大部分被偷偷换成了玉贵妃和二皇兄的人,那么,薛总提督是如何带人不破坏宫门的前提下及时赶到的?影卫再厉害也数量上有限,真能拖延那么长时间?那有是谁给开的宫门? 他,不得不假设,那天晚上神机营的人,至少一部分神机营的人早已潜伏在了皇宫内待命,换言之,他的这位皇帝父亲是事先就知道玉贵妃和二皇兄的逼宫大计,而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是死了两位无辜的皇兄甚至那么年幼的侄子侄女…… 他这位皇帝父亲,有能力保护病重的自己,却没有办法保护年幼的自己的皇子皇孙皇孙女?这真的说得过去吗? 然…… 他心中这般想,哪怕万般恼,面上却是不能表露出来的,更,必须得针对这位皇帝父亲的“恳求”做出合适的回答,否则,后果他甚至不敢去想! 说时长,其实真实间不过只是一瞬,轩辕璟便勾了唇笑:“儿臣愚钝,不明白父皇所说的皇祖母的意思是什么意思,不过要说儿臣喜欢什么,儿臣倒是清清楚楚,就是怕父皇听了得恼。” “哦?朕倒是好奇了,你究竟喜欢的是什么能惹恼朕。”皇帝挑笑道:“说吧,不论是什么朕都不恼。” 却没有像之前那样信誓旦旦的说给…… 轩辕璟心中暗暗又是一凉,面上笑容却不减,甚至有些调皮的意味:“可真说好的,儿臣说了可不许恼的,父皇您可是大明国堂堂天子,可不许说话不算数的。” 皇帝没好气的拧了把他鼻梁,却呵呵笑了起来:“朕能是那样的人吗?说吧!” 轩辕璟瞧准了被皇帝捏住了才咧嘴笑躲,如此一来就显得是他没躲开,而皇帝也不可能捏得狠,也就顺势便滑开了,最终结果还是一样,只不过如此看起来多了抹卸人心防的稚气未脱,张嘴就要说话,却就见那去端水的内侍回来了,当即眼珠子就在皇帝眼皮底下滚了两圈,笑嘻嘻道:“儿臣自是信得过父皇的,可到底有个人证还是比较保险些,嗯,你来得正好,正好给本皇子做个人证。” 后边的话,自是对那内侍说的。 那内侍匆匆去匆匆回,哪里知道刚刚父子二人说的什么,可伴君如伴虎能活着就不可能是个没脑回路的,只是一听“人证”二字就知绝对不是好事,顿时头皮发麻惶惶看向皇帝…… 好在,轩辕璟以前有太后宠着素来无法无天,这般说话皇帝倒也习惯了,反倒是他去了西北回来变化太大谨言慎行了才更让皇帝担心,如此自是不在意的笑笑:“你啊你啊,完全被你皇祖母宠得无法无天了,也罢也罢,天下是朕的天下,所有人都怕着朕,朕身边还真就是少了你这样的人……” 转头对那内侍道:“既然九皇子让你给作证,你就给作个证吧。”说罢看回轩辕璟,笑问:“满意否?” 轩辕璟嘻嘻一笑,退后抱拳就是深深一鞠:“谢父皇恩典。” “行了行了,别耍嘴皮子了,赶紧说!”皇帝没好气的模样笑嗔。 “那儿臣可就真说啦~” 轩辕璟直起身又俏皮的拖了个长音,一副皇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的模样,惹得皇帝好笑又好气的嗔了他一眼,才嘻嘻笑了声,而后就一本正经起来:“父皇,儿臣喜欢外边的世界,儿臣想像鸟儿一样无拘无束的天空飞向,儿臣喜欢自由!” 皇帝一怔,抿唇默默的看着他。 轩辕璟猜不出皇帝听到那番话的此时在想什么,干脆不猜,也豁出去的直白道:“您是清楚的,儿臣自小就不爱念书,又贪玩又没抱负,几位皇兄随便挑个都能比儿臣能担大任,您恼儿臣没志气也没用,儿臣就是这样的人。” “说实话,儿臣以前就很想出宫看看外边的世界,可惜太小皇祖母始终不允,两年前才好不容易得了准,您是不知道儿臣当时有多高兴,而外边的世界也果然非常大非常有趣,比儿臣想象的还大还有趣……” “也不怕父皇您笑话,初出宫的儿臣就跟乡下小子初进城一样,完全被京城的街道巷子吸引了眼球,第一次看到那么宽广的世界,那震撼简直无法形容,甚至天真的以为,京城很大很大,大到就是全世界!” “而去了西北,儿臣才彻底明白自己的多么的天真幼稚,也才真正的体会到这个世界是有多宽广……” 说这些话时轩辕璟两眼发亮绝对发自内心没半点做作,甚至仔仔细细把去西北路上一些有趣见闻风俗说了个没完没了,大有三天三夜不停歇的意思。 皇帝终于忍不住的打断他,哭笑不得的投降:“行了行了,看你侃侃而谈那兴奋劲,还真有几分乡下小子进城的德行,瞧着什么都新鲜,没完没了的说个不停……” 轩辕璟嘿嘿一笑,小心仔细着皇帝的面色,见他似乎真有些被自己天南地北的说得晕了不耐烦了,却好像并没有不悦,赶紧趁热打铁道:“不说就不说,可父皇答应儿臣的可不能不作数。” 皇帝一怔,问:“朕答应你什么了?” 轩辕璟当即不依的跺起脚来:“您刚说了,儿臣喜欢什么您就给儿臣什么的,儿臣也老老实实跟您说了,儿臣喜欢自由,儿臣要周游天下,您可不许耍赖,儿臣可是有人证的!” 说着就指向那内侍。 皇帝斜了一眼那内侍,略显怪气的道:“人证?什么人证?” “父皇您耍赖!”轩辕璟当即跳脚大呼:“堂堂大明国天子,岂能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 皇帝却是跟他玩上了一般,若无其事的端起水来喝,还啧啧了两声:“今儿这水真甜,不错不错,赏。” 那赏,自是对那内侍说的。 若是平时,只一杯水就得赏,那内侍自是偷着乐的,可今日不同往日,虽然皇上说赏定然是有赏的,可却也意味着他得罪了轩辕璟这小魔头,哪里还乐得出来,却也不得不挤出笑来谢恩。 果然,轩辕璟狠狠就瞪了他一眼,而后就没规没矩的冲皇帝嚎了一声:“父皇您耍赖,儿臣生气了!惹不起不能把您怎么样,儿臣还不信躲不起了!” 嚎罢,不待皇帝反应过来,轩辕璟一溜烟就飞快跑出了御书房。 皇帝反应过来面色不顶好,可轩辕璟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样,搞得即便是他也不好这时候拉着脸吼他回来,只能意思性的叫了几句没回应便由着他去了。 当然,只是表面上的…… 事实上轩辕璟的跑声才稍远,皇帝便招了人来让跟上去:“他若出宫就由着他,但不许他出京城!” —— 轩辕璟一溜烟直接冲出宫去,老远才停下来的回头看,倒不是看有没有人跟上来,而是看那种雄伟依旧的皇宫,那个他长大的地方…… 以前他还不觉得,可此时他却忽然觉得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也变成了吞人的怪物,仿佛他刚刚跑慢一点,便会渣都不剩的被吞个干净! “九皇子……” 虽然路上折损了几名侍卫,但赤虎只是受了点轻伤,跟进宫后还没多休息,就又被冲出来的轩辕璟拽了出来,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也此时才敢开口问,却没问出口,就听轩辕璟大声道:“父皇说话不算数,我生气了就跑出来了。” 赤虎一怔,傻眼。暗道殿下您也不用这么大声啊,就不怕被人听了去…… 轩辕璟还真就不怕被人听了去,甚至是故意说给某些有可能在的人听的,哼哼道:“听说太子皇兄和四皇兄都得赐府邸搬出宫了,我去他们那里瞧瞧,嗯,就先去太子皇兄那里吧,也好给皇嫂和侄女上炷香。” 也不知是真还是演的,说到这里不禁神色一暗颇惆怅的望天叹气:“小丫头也是可怜的,白白软软那么可爱,我还没抱几回呢,就这么没了……” 赤虎道:“逝者已矣,九皇子请节哀。” 轩辕璟叹气:“该节哀的是太子皇兄,唉,走吧……” 说罢,就策马往了太子府去。 轩辕璟回来的消息太子轩辕擎天自是早知道的,倒是没想到,他竟会进宫没多久便跑来了太子府…… 轩辕擎天一身素服,整个人清瘦了一圈,眼圈黑得吓人,显然已经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笑起来不由就给人一种牵强的感觉,轻扣似要安慰他却又不知如何安慰的轩辕璟的额:“虽说算不上好,但也好歹是大人了,不至于糟糕到要你来安慰,放心吧。” 轩辕璟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低下头去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才道:“我已是得知的第一时间赶回来,但还是……我……我还是去上柱香吧……” 轩辕擎天勾唇浅笑,点了点头,亲自引轩辕璟去上香,不想半道轩辕璟却突然停了下来,尴尬道:“那什么,我回来得及,匆匆见了父皇就匆匆出来了,还没来得及沐浴更衣……” “父皇都不在意,你皇嫂岂会在意,何况你这心意真诚,相信你皇嫂在天有灵也只会欣慰。”轩辕擎天温和浅笑:“走吧。” 轩辕璟道:“那我去洗个手洗把脸。” 这要求不过分,也是出于对逝者的尊重,轩辕擎天自然不反对,便命了人端水来给他净手洗脸。 —— 太子府出来,轩辕璟更没精神了,坐在马上站在街头茫然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反应:“刚刚急也没多想,可如今却是不好就这么直接去四皇兄那里了……” 赤虎问:“九皇子可是要回宫了?” 轩辕璟当即一横眼:“不回!” 赤虎默。 想了想,轩辕璟道:“去买两身衣服找间客栈洗漱了再说,唉,话说回来我也饿了,还是先找点东西吃吧。” 入夜后,他这一天的行程就仔细的被人带回了宫里…… “……九皇子在客栈洗漱后便去了靖贤王府,属下回来时也没有离开,似乎是要在靖贤王府住下的意思……” 而果然,不多久轩辕凌就派了人送信入宫,说轩辕璟要住在靖贤王府里,让皇帝不用担心。 “他肯老老实实的留在京城就好。”皇帝淡淡道:“仔细看着他,莫让他偷偷溜走又回西北去。” 他的儿子不跟他亲近没关系,但不能跟别人那么亲! 恭亲王府,恭亲王也得了相应的消息。 “那小猴子贼精得很,自是不会这么急着走的,倒是指不定哪日皇上找他,他会跑到这儿来躲……” 恭亲王沉吟片刻后,道:“你们仔细着些,莫误伤了他。” 侍卫们纷纷应诺。 —— 八月匆匆而过,九月悄悄来临,西北的白日还好,清晨和夜里地上却已经开始结霜,日夜温差大得离谱,虽别有一番韵味的美,却实在让人难以欢喜…… 且不说这样的温差一不小心人就容易得病,就单说这才九月天就开始结霜了,到十二月那风还不得像刀子,雪还不得厚得压塌屋子? 这对不是土生土长初来乍到的外乡人而言,实在不得不忧心,包括苏静卉。 她好歹是大人,也不差那点钱,再不济还能窝在炕上被窝里不出来,可两小宝怎么办?就算他们合作的肯一起窝在炕上被窝里不出,她也真怕他们窝出什么毛病来。 “往年降霜没有这么早,今天是比较特殊,估计今年寒冬也要跟着来得更早些,并且更冷。”轩辕彻也拧眉。 天气更冷,就意味着物资要比往年增加,否则就得冻死不少人,而他可真不觉得皇帝会这么好心一问就给加,而不给加的话,那还不稳定的二十万大军一旦冻死人指定得出大乱子,还有就是…… 天气异变,这里都更冷了,界外的北胡国肯定更加难以生存,到时候为了生存指不定就得过界来抢,一来二去轻易就能演变成两国之间的大战!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苏静卉轻叹:“算得太多太早未必是好事。” 一个运气不好,指不定还让人有机可乘! 轩辕彻看了她好一会儿,幽幽道:“明明不喜欢你叹气却总让你叹气,我真是太没用了……” 苏静卉却笑得有些俏皮:“明明要求很多,还总一副慷慨大方的样说只要这样那样便好,我实在对你很无语。” 她心如静湖无风无波的时候,他说她太仙太不接地气,让他感觉不真实没有安全感,等她静湖起风起波总算接地气了,他又说不喜欢她某些情绪表情…… 真大爷! 第248节 “我哪有对你要求很多!”轩辕彻窘道:“不要冤枉好人啊。” 苏静卉勾了勾唇,懒得理他的转头逗两小宝贝去。 “喂喂,你太过分了吧!”轩辕彻一把扯她转过来,义正词严道:“有些话我已经憋很久了,今天必须得说清楚!” 苏静卉挑眉。 “你太过分了!越来越过分了!自从有了这两臭屁股后就冷落我不理我了!这太不像话了!”轩辕彻脸不红气不喘的大声道:“我抗议!” 苏静卉忍俊不禁,却是没来得及调侃他什么,香儿就在外边道:“平郡王,侍卫大人急找。” ☆、224 灾2,天公作乱 这说的侍卫大人,自是轩辕彻的那几个贴身侍卫之一,而他们也跟了轩辕彻多年,都是沉稳性子的人,没事自是不会跑进内院来骚扰的,何况还说急找…… “我去去就回。”轩辕彻一收刚才的没脸没皮,起身边往外走。 苏静卉嗯了一声,不过给两小宝擦个嘴的功夫,轩辕彻已经出了门去,而香儿等人也不用招呼便进门来侍候。 “我记得此地平安镖局分局管事姓辛,翠竹,你去把他领来,莫让人看见。”苏静卉淡淡吩咐道。 翠竹不多问,应诺着就去换了身不显眼的便服匆匆出了门。 苏静卉又吩咐水仙把左妈妈和蓝婆子找来,见了人就直接道:“西北不比京城,冬来得早也更冷,只怕当初准备的皮袄都不够厚实,也有备无患总是好的,所以请两位来,就是想麻烦两位看着情况多备些炭以及给府里的大家筹备冬衣,您们和这几个丫头的屋里也多加几床厚棉被。” 以前在京城恭亲王府的时候,院里的财务是左妈妈主持,人事是容嬷嬷把关,来了西北后,财务人事就都是先跟来的蓝婆子一把手,后来左妈妈到了,库房钥匙才又归回了她手里,蓝婆子则是管着人事,不同的是,当初在京城只需要管聚宝苑里的人事开支,而如今,却是整个平郡王府上下都要仔细…… 虽说府里也分内院外院,照理来说左妈妈和蓝婆子职权只在内院,外院自有大总管把持,许多事情轮不上内院插手,可这平郡王府却与别家不一样,轩辕彻直接住进来的第一天开始就与那大总管言明,府里的大小事全由苏静卉做主不必特别与他报备,这也就无形之中长了左妈妈和蓝婆子的权,那按规制安排来的大总管就是不满,也不敢说什么。 左妈妈和蓝婆子,一个是太后宫里出来的,一个是跑江湖出身的,虽然环境不同,却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也都心甘情愿屈居苏静卉之下,自是不会不管那大总管什么来头心理怎么想,直接听命行事,该强硬时绝对不示弱,该示弱时也不会冲动强硬。 听罢吩咐,均是颔首应诺。虽然苏静卉没有说具体怎么分配两项工作,但她们回头自行商量也是一样的。 “左妈妈的腿还好吗?”苏静卉顺口问起。 左妈妈浅笑:“好药泡着做了近三年的闲人,哪能不好些,劳您总是惦记着。”实话实说,就是当年她没有出宫的继续跟着太后,只怕也未必捞不着这么好的待遇,倒不是太后不舍,而是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框框架架在那里就是她老人家也未必能想如何就如何,就更别提在前镇国将军府那段日子了。 苏静卉笑道:“您这样能耐又能干的闲人,我倒真不介意多养几个。” 她确是说笑,但又不全是说笑,一种愉快的方式变相的肯定左妈妈的能力和重要性,左妈妈哪能不懂,但也没有多嘴的接什么,只是保持那满脸和蔼的微笑。 蓝婆子是爽朗的人,但爽朗不代表多话,此时自也不会多嘴什么,默默的待到苏静卉吩咐完,就与左妈妈一同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丹葵和青芝就奉命捧来了苏静卉刚跟左妈妈要来的给两小宝做小袄的料子,并道:“刚来了人说平郡王和侍卫大人出门去了,让跟您说一声。” 苏静卉点头,仔细看了看那些料子,不由笑道:“左妈妈办事就是没话说,我这头才说要,她转身就给我把最好最合适的都搬来了,反正料子也够,就给兄弟两多做几身吧,你们闲着的也过来搭把手。” 幼梅红着脸道:“咳咳,奴婢还是看着两位小公子吧。”她舞刀弄枪强,暗器也能嗖嗖嗖的甩得杠杠的,可这针线活…… 她还是能多远躲多远的吧! “孩子,你这就不对了,勤能补拙呀,你总这样躲着怎么行?成亲时那些个物件你可以花银子买姐妹们也能帮你,可成亲之后你男人的贴身衣物怎么办?也去买吗?”水仙语重心长的搭手她肩头:“想想,你梳个妇人鬓去成衣店里买男人的贴身衣物,人家得用什么眼光看……” 幼梅窘得满脸通红,抖肩挣开水仙的手,没底气靠嗓门的大声道:“你放心,真有那天非买不可,我也会散了妇人鬓打扮成小丫头的模样去买。” 水仙还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应,愣了下,好心提醒道:“孩子,你总有一天会老的。” “我七老八十也这么干!” 幼梅脑子一冲想也没想就应了,听到众人连苏静卉都忍俊不禁的哄哈大笑起来才反应过来,顿时恨不能找个缝钻了,尤其丹葵还嫌不够的来一句:“没事没事,你找个裁缝嫁就行了。” “这好像不太靠谱吧。”青芝敛着笑道:“人家幼梅不但是平郡王妃的近身丫头,还是女官呢,这样的身份得是什么样的裁缝才娶得起她啊?” “你们……你们……”幼梅面红耳赤又气又恼,可这么多张嘴轮番攻击她,她还真是没本事全顶回去,挤半天只能撒泼的蹦出一句:“大不了我不嫁!对!我不嫁了!” 水仙等人顿时哄哈大笑,继续拿她取乐,苏静卉也不拦着,和两小宝一起坐看热闹。 料子裁好的时候,两小宝也睡着了,而翠竹则领了那平郡城的分局管事来。 留了香儿和水仙在屋里看两小宝,苏静卉去了偏厅见那位辛管事。 “距离上次见也有一年了……” 苏静卉与那辛管事寒暄了几句客套话后,便直奔主题:“今日请您来只是想问问,倘若明面上的官道都被堵了的话,镖局还有没有办法大批量的走粮草。” 这问题太忽然且信息量不小,乍一听辛管事不禁一怔,但也很快便反应过来的敛着颜色颔首道:“有。” “方便的话,劳烦您给画个图出来。”苏静卉淡淡道:“越仔细越好。” 虽然万一时百晓门自有百晓门的路子,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辛管事略微为难了瞬后,颔首道:“西北这块是属下的地盘,要画倒是不难,但出了西北界就不在属下范围了,地形路子自是不如其他当地管事来得清楚,就怕画错……” 苏静卉理解的点头:“您直管把西北的画给我就好,其余的我自会寻赵总镖头要。” 辛管事应诺,又掏出西北这一年的账册让苏静卉过目。 苏静卉干脆,当着他的面就翻看了起来。 她自是很清楚,这账不可能当真干干净净一点漏洞都没有,只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太仔细对她也没好处,人家卖的是命总没点好处怎么说得过去,也就差不多过得去就行了,但也不能让他们觉得她当真那么容易糊弄的野心越来越大…… 辛管事没想到苏静卉会真看,再见她翻一翻就停一停,明显就是发现了账本有漏洞,不禁暗自忐忑不已,好在直至最后她都没有点破出来,甚至看账的时候看他一眼。 合上账册,苏静卉浅笑:“其实您今天不必特地拿来给我看,虽说我如今搬来了平郡城没错,但平安镖局的规矩已经定了这么多年,你们习惯了我也是个懒人,人情世故也是懂的,没什么特殊情况实在不想去做变动搞得大家都麻烦,所以往后这账还是照以往按季度统一报向赵总镖头那儿再转我这里,您不必因为我在这儿就诚惶诚恐,该怎么办还是照旧怎么办。” 苏静卉看出来了却没有点出更没有追究的意思,辛管事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但身子还是绷紧着的,因为他听得出来那句“没什么特殊情况实在不想去做变动”其实是另类的警告,暗示他只要不太过分她都不会计较,但相反,她绝对不会客气! 忙应诺:“是。” 翠竹送走辛管事回来,不禁拧眉忧心的问:“平郡王妃,是不是那账……” 她确不是西北分局出来的,其他镖局出身的姐妹也不是,但小兰的父亲跟辛管事是结拜兄弟,刚刚出去时碰到,小兰还很高兴的…… 小兰虽然不像她常跟在苏静卉身边,但这丝毫不影响她们的姐妹情谊,她还真怕有什么的话小兰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虽然这账跟以往比确实有些过了,但也没到夸张的程度,想来是那瓶子在西北界内丢的,如今林家又出了这么大的事,辛管事怕我责怪以防万一的给自己和下边的人留条后路而已……” 苏静卉也不瞒她,浅笑道:“辛管事是那么多管事里比较憨厚的了,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家人和手底下的兄弟活下去而已,刚刚那番敲打也明显是听懂了,只要不继续往深了去,我也没必要跟他太计较。” 翠竹点头,想着恰当的机会给小兰透个气,若是能把这番话传到辛管事那里也是好的,她相信辛管事做了这么多年管事,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 晚饭前,轩辕彻才回。 “折腾了这么久他们总算是找到了藏宝地,那失踪的瓶子估摸着是快要出来了。”轩辕彻直接道。 苏静卉问:“里边的东西都搬干净出来了?” 所谓的东西,自是那座前朝宝库里的财宝。 轩辕彻点头:“里边东西太多,搬出来了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那么大个地方放,‘洗’干净更是不容易,再加上事多有些分身乏术,便想着继续放段时间回头再慢慢处理,结果林家竟忽然闹出这么一出来,只要匆匆动手先把东西移开散了再说,也好在我们动作快些,不然可真是得手忙脚乱的。” 想起林家,苏静卉不禁替林老太爷叹息:“外祖父辛劳一生好不容易打下这么大片家业,却摊上这么几个舅舅……” “哪家能没几个让人操心的。”轩辕彻倒是淡然:“如今也只能盼着他老人家能想开些了。” 苏静卉点点头,又回归主题:“如今是世子爷查这事,瓶子一出朝廷立马出人也是理所当然,后边可就不会有现在这般慢腾腾了,就算里边的东西早已搬空,也一样能生出事来。” 这时代,造伪证什么的实在太容易了。 “你放心,二哥不是糊涂的,老头最近也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再加上我们的人暗中盯着,那位就是真有心也折腾不出他想要的效果来。”轩辕彻道。 苏静卉挑眉:“王爷受什么刺激了?”她不信轩辕彻当真一点不知情。 果然,轩辕彻咳了两声,见她直直看着他颇有那么点刨根问底儿的模样,只好道:“具体我是确实不知道,不过已经肯定是跟小舅舅有关,或者更确切的应该说是跟那个女人有关。” 想起墨轩那门,苏静卉倒也不难理解。 再温顺的龙也有逆鳞,触之必怒! —— 还真是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 接下来也就不过几天的日子,气温就降得厉害了,清晨地上厚厚一层霜,乍一看都像是夜里下过了雪。 西北各关都比平郡城更靠北,气候各方面也更差,甚至有一关就挨着贫瘠的戈壁,条件很是艰苦,担心气温照这样一路滑下去军营各关有人动手脚搞出什么乱子来措手不及,轩辕彻匆匆就又离开了平郡王府,去了军营并巡视各关查看情况。 天公还真是不作美,气温真是就此一路下滑,不过才九月末,最靠北的黑石关就下起了鹅毛大雪,还一下就是三天三夜,差点没把黑石关整个盖在了雪下! 情况突然又紧急,上报朝廷且不说得走一堆章程,就是章程走得快皇帝肯给物资也来不了那么快到底难解燃眉之急,轩辕彻只好先从靠内最近的军营调动军需。好在黑石关不大驻兵也不多,这批军需倒是轻易就调动到了,只不过大雪简直如同瘟疫,很快就由北往南不断蔓延开! 方入十月,整个西北却已经被大雪盖去了一半,不寻常的寒冬直接威胁到了无数生灵,飞鸟无踪走兽隐,很多人为了活下去走上了打家劫舍的歧途…… 西北不但犯罪率突然提高,相邻的北胡国也蠢蠢欲动屡屡小规模犯境,而后,突然有了平郡王杀孽太重,老天是要惩罚平郡王才降雪灾的传言! “真是气死了!” 水仙受命施粥回来,脸就黑得跟烧了十年的锅底似得:“下大雪的是老天,要冻死人的也是老天,关平郡王什么事!太可恶了,喝着平郡王妃施舍粥的嘴里也好意思胡说八道!” “你小声点。” 水仙爆得忽然,翠竹提醒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苏静卉此刻就在院子里,再加上水仙那嗓门,没听到才怪。 “这种事能瞒得住的吗!” 水仙就着那口气,苏静卉在那里听到也不怕,还直接就到她跟前去愤愤告状:“平郡王妃您是不知道,您是好心好意给北边过来的难民施粥,可好多其实不是真的从北边来的难民,他们就是贪图便宜厚着脸穿旧衣服出来蹭吃蹭喝,吃了您的就能剩下他们家里的,奴婢这些天瞧见了好些这样的人,实在气不过就骂了他们几句,让人把他们推开了,就因为这样,他们才就恨上的胡说八道!” 翠竹叹气:“当时就让你别冲动,你偏不听……” “我能不冲动吗?”水仙更怒了:“好多正经难民饿得抢的力气都没有,某些人却全家出动偷偷拎着桶子来装,我忍了一次两次第三次才出声警告的,可警告有用吗?有几个更离谱,叽叽咕咕说什么拿回去喂猪!喂他娘的猪!人都吃不上要饿死了,还喂猪!” “可你也不能大庭广众让人把他们暴打一顿呀……”翠竹叹气:“你是痛快一时了,如今却是累坏了平郡王的名声。” 水仙这事理亏,闷闷不敢回嘴的小心看向苏静卉。 苏静卉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家有心要挑事,你就是再小心人家也照样能给你挑出刺儿来。” 她很清楚,水仙有时候确实嘴毒了点,但最擅长察言观色,也不是那么容易冲动的人,多半是被人给阴了,毕竟跟出去施粥维持治安的并不个个都是自己人,更多的是府里按照规制安排的人,换言之是皇帝安排的人,一旦施粥人多眼花乱糟糟,动些什么手脚实在很容易…… “时间总能见证真相,眼下就由着他们说去吧。”苏静卉淡淡道。 “可是……”水仙咬唇:“人言可畏啊~,这万一京城那边……” “仅凭一些不实的谣言就能定罪的话,秦家岂能屹立西北这么多年不倒?”苏静卉轻蔑勾唇:“倒是这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出来了,证明某些人的日子也实在是不多了。” 一个将死之人还拼命想掀风浪,也不怕风浪不起自己先被气死,果真做那位子的脑子多不正常! “不过……” 苏静卉忽然话锋一转,却是半天只见她望天拧眉却并没下文,水仙不禁急了:“平郡王妃,您想说什么?” 摇摇头,苏静卉道:“总之你们好好仔细着那些布施的米面,别让人掺了什么进去把难民吃出问题来就好。” 第249节 水仙翠竹应诺,便见苏静卉大步去了书房,不多久便将蓝婆子找到跟前:“这封信让人秘密送到陈御医手里。” —— 京城,靖贤王府。 轩辕璟自从赖进这里就不走了,轩辕凌也不好赶他走,靖贤王妃又是个亲善的,倒也住得相当舒坦安逸,而他也识趣,白天就满京城的疯跑四处玩,只晚上才准点回巢一般回靖贤王府,除了始终不肯回宫,倒也没惹什么麻烦,也除了寻常的招呼之外少于轩辕凌闲聊。 不过这夜,月黑风高之际,轩辕璟却偷偷摸摸翻墙入院,敲响了轩辕凌的房门。 注意,是房门!人家小夫妻睡觉的屋子的门! 轩辕凌哭笑不得:“九皇弟,三更半夜你不睡觉上我这来做什么?”真不知该不该庆幸他没有直接摸进房去,当初他住恭亲王府也这么干的吗? 轩辕璟嘿嘿笑了两声,问:“没惊动四嫂吧?” 轩辕凌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现在才想起你有个四嫂?” 那就是没有了…… “我是有点胡来,可也不是一点分寸都没有,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不好?再说了,要不是我被人盯着你也被人盯着,我至于要这样吗?”轩辕璟一脸无辜了句,就把轩辕凌往暗里拽:“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我有话问你。” 轩辕凌自是知道自己一直被人盯着,倒是不想轩辕璟居然知道,一愣之后很快就明白是太后给他留了什么,面色不禁有些微妙,而且…… 这是他的府邸,这小家伙回来住没多久,居然连他住的院子都摸得这么熟悉了,实在让他想不心情复杂都难! 轩辕璟把轩辕凌拽进矮树遮挡的院角阴暗处,压着声直接问:“四皇兄,你觉得西北的事父皇到底准备继续这么商议下去到何时?” “父皇的意思只有父皇自己清楚,我实在是猜不到,不过……”轩辕凌拧了拧眉,却是没有说下去。 其实黑暗里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脸色表情,但轩辕璟还是抿唇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问:“四皇兄,其实我更想问你,你还是我以前认识的四皇兄吗?” ☆、225 骇知,知而难解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轩辕凌却比之前沉默更久。 黑暗中,轩辕璟的面色不禁变得有些有些复杂的难看起来,因为相较于沉默,他倒更愿意听到一个比较干脆的敷衍声音,然而…… 轩辕凌却是沉默,沉默良久! 沉默代表什么?沉默代表他自己也在那杆天平上左右摇摆,徘徊不定,而这,也影响到了他人的最终决断,至少影响到轩辕璟的…… 身体留着半身一样的血脉,同是幼年丧母,只不过不同的是,轩辕璟因为另半身血脉而得太后名正言顺的庇护,而轩辕凌却没有,与轩辕璟比起来,同是皇子的轩辕凌的成长历程就要艰辛凶险许多,虽然从小到大兄弟两人都没有闹过不和,甚至交流都少,但轩辕璟却可以理解可以接受轩辕凌其实潜意识的内心深处一直都不喜欢甚至憎恨自己,只因为他们本该差不多的人生却那么不一样。 而…… 这却并不影响轩辕璟喜欢轩辕凌,至少喜欢以前的轩辕凌,喜欢他那份置身事外,喜欢他那份与世无争,喜欢高墙之内那样的地方竟然还能长出那样的他,以及,他能入看起来不挑剔但其实挑剔至极的轩辕彻的眼,只可惜轩辕璟从来没有机会跟他说,还没有机会跟他亲热起来,他便已经在变了。 轩辕璟是小,不是蠢不是瞎,当然看得出来轩辕凌在变,只不过他不知道轩辕凌已经变到了何种程度…… “人总是会变的。”轩辕凌终于说话了,答案却模棱两可,而虽然模棱两可,却又是最真实的。 是的,人总是会变的,随着年龄的成长,随着阅历的开阔,总是会变的,只不过不同的,是怎么变…… 这下换成是轩辕璟沉默了。 巧舌如他,此时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比较好,他隐约能捕捉到一些东西,但他潜意识的并不愿意相信,而轩辕凌的沉默以及这个回答,都更加肯定自己捕捉到的那些东西其实并不正确,至少并不完全正确,但,他又不敢赌! “其实你刚刚可以直接质问我,为何这么多天了都不在父皇面前请求给西北物资支援。”轩辕凌忽然开口了,黑暗中看不到他的神色,也难从那平淡的语气中揣摩他的心理:“至少,若是以前的话,我哪怕是再人微言轻也定然会为彻争取,哪怕从一开始就明知不行也还是会做……” 轩辕璟眸光一暗:“这确是我一开始就想问的……”而,话到嘴边他却不由自主的换了一种问法。 你觉得西北的事父皇到底准备继续这么商议下去到何时…… 何尝不是在问,“你是不是准备好了别的办法帮三堂兄”,因为即便是他也知道那位父亲是端着“商议”的幌子堂而皇之在拖延时间,根本就是想西北出乱好坐收渔利,此时满腔热血一头冲动做不成任何事情,所以,他寄盼着轩辕凌是在以退为进苦思办法等待时机,而,轩辕凌的回答却是—— 父皇的意思只有父皇自己清楚,我实在是猜不到! 虽然后边还有一个“不过”,可惜这个“不过”的后面什么也没有…… 轩辕凌似乎轻叹了一声,而后道:“瞧~,你也在变,若是以前的你,我相信会直接劈头就质问我,而不是像刚刚那么拐弯抹角。” 轩辕璟一怔,愣愣的看着那个黑暗中的人影,可惜无论怎么瞪大眼,都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又是一阵静默后,轩辕凌打破僵局:“很晚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罢,率先退出了那角黑暗。 轩辕璟想叫住他,却又不知道叫住他之后要说什么,本来今夜特地来找他也是想好了要说什么的,可真说上话的时候才发现这场对话不容易…… 这时,轩辕凌的卧房传来了骚动,轩辕璟看到轩辕凌一愣之后加快了回屋的脚步,而后有婆子冲出来,竟是靖贤王妃要生了。 —— 次日一早,靖贤王妃诞下一名女婴,母子平安。 消息很快传入宫中,许是近来难逢喜事,又或者是皇帝当真青睐上了靖贤王轩辕凌,竟听闻后大喜,虽出于对死者的尊重丧期内不好如何庆祝,但亲自挥毫赐名平乐,期盼她安平快乐成长之意思,并言她百日宴时将赐大礼。 龙颜大悦,正是提起西北物资尽快准备发往的好时候,靖贤王轩辕凌却再次沉默,而皇帝也趁着某些大臣等待轩辕凌开口之际,满脸喜色的退了朝。 退出大殿,太子轩辕擎天当着好几位走得慢的大臣的面,对轩辕凌道:“刚刚是好时候,我以为你会提。” 这些走得慢的大臣中,有新晋吏部尚书苏渊,有恭亲王。 宫变一案涉及众多,吏部尚书受牵连直接落马,群臣举荐恭亲王也帮腔,本就已是工部侍郎的苏渊轻易就坐了上去。 皇帝确是万人之上的君王,但有时候有些事还真不是他不乐意就可以一意孤行。不能如意就定然心生恼火,也此事不如意便从另一件事上寻如意,于是西北军资就以前年剿匪去年胡狼一战复兴东北国库吃紧,不止西北雪灾东北也雪灾为由一拖再拖,逼急了,干脆火大吼一声那是他的疆土没错但也同时是平郡王的封地! 一句话,堵住了所有的嘴——虽然天灾这种特殊情况求助朝廷也会给予帮助,但基本上郡王的封地是由郡王自理,郡王也理所当然应该具备这种自理的能力,不然,帝王如何放心将一片疆土交于他管理? 凡事均有利弊,郡王自理封地也利弊皆大,所幸大明国自开国以来郡王就不多,封地也就相应的跟着少了,更为了避免某些而不封兵重之地,像平郡王这般整个西北这块宽广的土地还是重兵之地的都划作封地还是头一回,也就以往的郡王遇不上他如今的麻烦,最起码就算遇上什么天灾需要救助朝廷,也用不着这么庞大的数额,哪位皇帝都肯慷慨卖脸! 话题稍微扯得有些远,回来说当下轩辕擎天那番颇刺耳的话,轩辕凌倒是反应平淡,甚至没有看向苏渊和恭亲王的直视他的双眸,道:“莫说小女刚刚出世,就算已经长大成人了也妨碍不了任何人,还望太子皇兄手下留情。” 轩辕擎天一怔之后,面色难看至极:“你胡说什么!” 轩辕凌目不斜视的淡淡道:“有些事大家都清楚,太子皇兄何必装糊涂。” 那位皇帝父亲存心要拖,岂是借着他看起来很高兴提了就能应的?不应自然会闹得很僵,当场发飙不大可能,但转头就将滔天大怒泄在刚刚出世的婴孩身上却很有可能! “大家都清楚什么事?本宫又装了什么糊涂?”轩辕擎天面色一沉,真不信轩辕凌敢在这大殿之外群臣面前把皇帝那心思戳出来。 轩辕凌当然不敢,也知跟轩辕擎天僵持无用,干脆闭嘴不语的冲他一揖,又冲苏渊和恭亲王等人颔首告辞,便直接转身先走。 轩辕擎天自不会做那追上去胡搅蛮缠的难堪举动,但心中的恼火却更甚,而面上则只是眸光一沉便恢复了平静淡然,还深深一叹很是无奈的模样,而后也向苏渊和恭亲王等人微微颔首告辞。 他现在再恼火也不会发作,因为皇帝病重不假,还剩多少日子谁也不清楚但都知道其实不多了,而他还是太子,只要维持这个身份直到皇帝驾崩那天他就能顺理成章继承大统,到时候再新帐旧账一起算也不迟! 这么多年他都能忍,都能等,只也不差这么一点日子…… 目送两位皇子先后离去,苏渊才与恭亲王颔首告辞间交换了个眼神,便什么也没说的各去了各处。 —— 轩辕璟坐在茶楼里看戏,没入雅间,而是坐了相对拥挤的大厅,连赤虎等人都被勒令跟他坐了一起,让他看起来就像没什么架子的一般小公子哥儿。 回京城之后就被监视的他,需要这种大众气氛掩护! 他似乎听得很入神,并三不五时的随着周边的热闹声起哄,但实际上他也确实入神,只不过是想得入神而已…… 这时,茶楼伙计穿梭人群来到轩辕璟桌前,添茶之余摆上了一碟花生一碟瓜子:“您加的东西来了,请慢用。” 说话间,若有似无的瞥了瞥那碟瓜子。 轩辕璟一怔,赤虎也拧眉。虽然他们为了看起来更自然一点,他们桌上的东西确实吃得差不多了,但并没有加东西,何况这伙计…… 赤虎不语,暗暗警惕,而轩辕璟则是飞快的瞥了那碟瓜子之后便笑着打赏了那伙计。 伙计领赏后飞快离去。 “茶喝得有些多,我去趟茅房。”轩辕璟笑着起身,说去茅房,却伸手抓了把瓜子。 看着他一路嗑瓜子的去茅房,赤虎也不好说什么,便带了两人跟上,其余的则继续占位子,因为轩辕璟并没有说要走了,而人都走光的话,回来指不定位置就没了。 轩辕璟手里抓着的不止有瓜子,还有一张小纸条,是刚刚埋在瓜子下的,许是那伙计刚刚紧张一路碰了不少人,纸条竟稍微露了一点点小角出来,才让眼尖的他立马瞧出了。 茅房里,轩辕璟看了纸条之后便撕了粉碎扔进茅坑里,确实撒了泡尿才出来,只不过当天不似往常玩得那么晚才回靖贤王府,并且入夜后就开始肚子不舒服,不多久便召了御医来看,那御医姓陈。 陈御医一番看诊后,拱手禀告轩辕凌:“九皇子只是吃坏了肚子,臣这里正好有现成药丸,融水服下即可。” 轩辕凌点头,命了人端水陈御医取药,就转头说了轩辕璟两句:“真不知道你在外边都乱吃了些什么,明儿不许出门了,好好养着,要是你有个好歹我回头该如何跟父皇交代?” 轩辕璟小脸发白,嘿嘿笑了两声就抽动了肚子似得,拧眉又是一阵呻吟,挺像那么回事。 毕竟御医在旁,轩辕凌还真没考虑他是不是装的,倒是怀疑了他在外边是不是被人阴了,而首当其冲想到的黑手就是太子轩辕擎天! 那场宫变他确实没有动手,也事实上若不是早从永安侯那里得消息而有所准备,他夫妻二人也定成冤魂,自保都勉强如何去害人,但这不意味着太子也跟他一样。而虽然太子只要等到皇帝驾崩时就能名正言顺继承大统,可谁又敢保证他真有耐心什么也不做的默默等到那一天?再加上轩辕璟现在住在靖贤王府里…… 倘若轩辕璟出事,那自然责任最大的就是身为靖贤王府主人的他! 这时,有人来找轩辕凌。 轩辕凌只好交代轩辕璟好好休息,又叮咛了陈御医两句才离开,也没留人看着,至于一会儿送陈御医,他觉得轩辕璟身边的人就行,倒是不想,这样一来轩辕璟就有了机会问陈御医话…… 等人走远,轩辕璟才坐直起身压着声道:“以这样的方式求见本皇子,可真不像是陈大人的做派。” 陈御医就要跪地先告个罪,却是被得令的赤虎伸手扶住了,而后便听轩辕璟道:“也不瞒你,你跟三堂兄三堂嫂那些关系我是知道的,而既然皇祖母都信得过,我自然也信得过,也实话告诉你,眼下虽然四皇兄走了,但外边还有好几双眼睛盯着这屋子,你在这里太长久必定起疑,还是长话短说吧。” 陈御医也不罗嗦,颔首应诺后便直接压声道:“下官前些天受平郡王妃所托调查皇上这段时日的药渣,昨日终于有所发现,确如平郡王妃猜测那般,药中加入了不好的东西。” 轩辕璟一愣之后,沉下脸:“怎么个不好?” 陈御医略微迟疑了瞬,头更低的道:“此物形如参,却非参,更不具参之功效,乃番外乱心惑神之物,虽毒微难查不致人命,但久服会……”面色不好的顿了顿,声音更低:“使人恶梦频繁且常见幻象,以致真假难辨最终疯癫。” 轩辕璟听罢不禁倒吸口凉气,瞪着双眼久久才问出一句:“可有药解?” 陈御医头又更低。 轩辕璟的心不禁一沉,面上甚至流露出无措:“你可估计得出已经多久了?” 陈御医为难:“皇上的主治一直并非下官……”顿了顿,道:“不过,下官倒是知道皇上如今服的那方子乃李御医从外得来,具体何处就不清楚了,而皇上也是服了那方子后便定了李御医为主治。” “多久的事情了?”轩辕璟拧眉。 陈御医应道:“约莫半年了。”顿了顿,又道:“但这并不能说明那物半年前就已经开始加了,否则……” 不敢说下去。 他不敢说,轩辕璟却是明白了,如果已经吃了那东西半年,皇帝此时只怕已经疯癫了! 面色难看的沉吟一会儿,轩辕璟道:“我明白了,也一时半会儿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且此事重大,你莫要声张的先回去,三堂嫂那边我自会派人告知。” 陈御医应诺,也不多啰嗦的收拾东西便要走,却是出门之前听到轩辕璟一句:“本就不是你的过错,我自不会怪责你,要动手也会另寻人,你自己小心。” 第250节 太后当初虽然暗地里是秦溯出了大力,但明面上陈御医才是主治,功劳自然也不小,轩辕璟念着这一层也不想为难陈御医。 陈御医颔首道谢,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从容离去。 人走后,轩辕璟那还带稚气的小脸才彻底阴沉下去:“本就够乱了,竟还有人嫌不够的这么搅,翻他出来是肯定要的,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让父皇知道这事,只不过,这层纸谁去捅比较好?” 皇帝本就不是真那么宽宏的人,也不知道吃那东西多久中毒多深了,禀上去黑手定然是要找到,可这举报之人却也未必能幸免——不查汤药如何知道汤药有问题?而查了又是什么居心查的? 有些事跟正常人都说不清,何况跟一个被药物乱心惑神了的人…… —— 西北雪灾,要安军也要安民,轩辕彻也免不了焦头烂额。 他确实不差钱,甚至可以大言不惭的说,哪怕朝廷不资助,也不动苏静卉的钱财和那笔财宝,照样能轻易让西北度过这次难关,但前提必须是——银子一出立马就能兑换成粮草! 可惜,西北虽大地理也丰富,也确有那么一两个不错的粮产区,但,风调雨顺也不过勉强够粮够的地区占了大部分,更有不少地区根本无法产粮,又如何提供给军队? 本地提供不了,只能耗资从粮食产地购买,而这时代交通不发达,大雪一盖很多道路就无法通行,特殊时候,还真就是有钱也难解燃眉之急…… 轩辕彻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人定胜天不过是说得豪迈,老天真要捉弄谁的话,谁又真能逃得过去,就更别说战胜了…… 这种事,苏静卉能帮的还真是不多,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轩辕彻东奔西跑整月不着家门。 十月底,大雪覆盖了整个西北,惊人的寒冷每天都在折磨这片土地上的生命。 两小宝也有八个多月大了,虽然穿得圆滚滚跟小球似得,但竟然也能扶着东西站起来,甚至挪个几步,不过他们更多的是在炕上爬动,或者坐着玩积木,依旧不太爱出声,笑也少,更每每都昙花一现般证明笑过就完事了。 西北雪灾,边关更严重,北胡国更时不时犯境抢粮,实在不安宁,几位秦将军夫人也不由纷纷迁回了平郡城,免得打大起来她们反而拖后腿,于是,一群贵妇人到平郡王府串门也就成了常事。 反正轩辕彻不在也怪冷清的,人多挺热闹,多那么几张嘴又不至于吃沉了平郡王府,再加上丧期未过全国上下效仿帝后吃素,苏静卉当然不在意她们三不五时的来啃馒头咸菜。 “眼下两位小公子是衣服穿得多了,若是穿得少的话,指不定都能挪步子走了。”秦二将军夫人掩嘴笑得乐,好似两小宝是她亲孙子一般欢喜。 “可不是。”秦四将军夫人笑着附和:“说起来,我还没见过这么结实的孩子,不过才八个多月竟能扶着自个儿站起来挪步子了,日后啊,肯定能比平郡王还出息。” 秦三将军夫人拿着两串糖葫芦已经逗了两小宝半天了,可两小宝压根不给她脸面,除了最初瞥她和糖葫芦一眼外就不再理会,搞得她好没面子,只好把糖葫芦硬塞了两小宝手里,又眼见两小宝不但不吃还准备扔一边,顿时哭笑不得的双手合十告饶状:“得得,两位小祖宗,我错了我不该逗你们,求你们赏个脸舔舔吧。”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给面子的哄然笑了起来。 苏静卉也顺势笑了,道:“三舅母莫见怪,天翔和天翊是没吃过这东西,不知道这东西能吃,否则早口水直流的缠着您要了。” 说话间,就教着两小宝把糖葫芦往嘴里送。 许是真没吃过而此时尝到了甜味,两小宝还真含住糖葫芦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秦三将军夫人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我也只是瞧着他们可人,逗逗他们而已。” 这时理应气氛更好,可秦四将军夫人却生怕苏静卉瞧不见似得幽幽叹了起来:“也不知道我们家小兴现在如何了……” ☆、226 棋未,未落先废 秦兴说好听了是被轩辕彻安排去了名师那里学习,但实际上是被轩辕彻变相囚禁了,等同是秦家在轩辕彻手中的一枚质子,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当时的情况容不得秦家不答应。 眼下整个西北都被白雪笼罩在冰冻之中,作为封地之主的轩辕彻忙得焦头烂额不是什么能遮掩的秘密,而他之所以东奔西跑马不停蹄却作为有限,很大的原因都归咎于秦家某种程度上的冷眼旁观! 他们不是不动,而是四方石头一样,撬一下动一下,不撬就装傻充愣纹丝不动,而轩辕彻却还有那刚过门的二十万大军尚未服服帖帖,哪里可能重心盯着他们,可如此一来,就有了漏洞让他们可钻,明面的律法上就难以奈何他们…… 这种时候,秦四将军夫人忽然提起秦兴,岂能是有感而发那么简单? 苏静卉微微勾唇,极其直接:“舅舅们是想跟我们家平郡王打吗?” 谁能料想她竟是这样来一句,乍一听众人岂能不惊,连同那从刚才开始就不太出声的秦大将军夫人都控制不住变了面色。 不等她们四妯娌交换眼色构得自认最恰当的话接,苏静卉就云淡风轻的又开了口:“西北不算百姓,单兵将便有八十万,这么多张嘴,说实话可真不是好喂的……” 说着这话说,她嘴角甚至带着轻柔的浅笑,甚至温柔的给两小宝擦拭来不及吞咽的口水,可这些,看在几位秦将军夫人眼中却只觉心中阵阵发毛,没人觉得她是在开玩笑,面色顿时不禁又变了几分。 秦家兵权在手确实没错,但那些兵将穿的都是大明*服,实际上是大明国天子的兵将,吃的用的消耗的,自然也就有大明国天子掏腰包。而西北如今是被大明国天子画为封地交由平郡王治理的,平郡王理所当然是这片土地上的最高执行官,虽只有二十万的兵权,但其实整个西北八十多万大军只要不想背个“反”字,就得都听他! 如此一来,秦家与平郡王打起来是什么? 反! 这个字一旦落下,就岂是想甩就甩得掉的?秦家历代英名一夕不再不说,名正言顺失去大明国天子给予的一切资助且背负着“反”字的秦家,又真能支撑多久? 秦家历代战功赫赫,早已西北称霸说是土皇帝都不为过,但也着实背不起这一个“反”字,要不然,他们何须这么兜兜转转与皇帝玩了几十年的阴谋始终不敢明面杠上? 他们输不起名!输不起民心! 事实上即便是九五那位,也输不起名,输不起民心,否则也不至于跟他们僵持了几十年那么久! 倘若这份僵持打破,倘若这份僵持不是在漫天雪灾的情况下打破,他们秦家西北多年又有大军六十万,置之死地而后生也未必会输得一无所有,但问题是现在漫天雪灾,北胡也受灾严重正虎视眈眈屡屡试探性进犯,这个时候要是背上那个字跟平郡王打起来,无疑是腹背受敌,到时候一个粮路被切就能让他们内讧灭顶!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句话是不会错的,秦家也是颇有胆气才敢让秦四将军夫人以情势胁迫,逼着在他们看来已经焦头烂额的苏静卉和轩辕彻把秦兴放了,只要咬得够死够狠,不怕不放人小夫妻不放人,到时候他们也不违背诺言继续扶持,可人却到底是回了他们羽翼下,他们往后说话做事就不用那么看这对小夫妻的脸色行事了,然…… 他们逼错了人! 他们以为轩辕彻不在苏静卉就是个软的,就算再如何也到底是个宅中妇人,“战”这一字绝对不敢提,至少秦家几位将军夫人都自认不敢不与自己的丈夫商量就扔出这个字来,因为她们承担不起那个责任,她们的丈夫也不会给她们这个机会这个权利去承担什么,在这个世界,男人就是女人的天,但…… 苏静卉不是一般人! 轩辕彻也不是一般人! 苏静卉有披甲上阵背负责任的胆色和能力,是个即便头顶那片天塌了也能活下去的女人! 轩辕彻有敢给予一个女人披甲上阵一起负责的胆色和能力,是个不认为自己肩头就能扛稳一片天的男人! 他们,有着这个世界太多人所没有! 被囚的是自己孙子,秦四将军夫人自然比其他妯娌更少一份胆色,此时不禁僵僵一笑率先露了怯道:“平郡王妃真是爱开玩笑,我不过瞧着两位小公子喜人想起了我们家小兴,一时有感而发而已。” 团结就是力量,哪怕是威名赫赫的秦家…… 秦家握有西北六十万大军,看似非常强大,也确实强大,但这个强大的前提必须得建立在团结之上,再坚实的万里长堤也禁不住蚁穴摧残,一旦被打出突破口,秦家就无法继续是现在的秦家,而这个突破口,很显而易见率先便是了秦家四房! 秦家几位将军夫人不禁面色一阵难看,秦大将军夫人最甚。 苏静卉勾唇看向秦四将军夫人,浅笑着轻轻一句:“四舅母,总喜欢说笑的是我们家平郡王不是我。” 秦四将军夫人面色又是一阵难看,挤出来的笑也僵在了那里,一时之间真不知该如何接话,心中更是后悔没听秦俊贤夫妇的劝,之前以为的胜券在握竟如此的不堪一击。 秦大将军夫人眼见继续下去绝对不妙,赶紧张嘴就想说些什么,却不想苏静卉先一步开了口:“舅舅们的意思,我会最快速度传达给平郡王,今儿也不早了,趁着大雪稍停,就不留舅母们了,香儿,送客!” “平郡王妃……” 秦四将军夫人大惊失色慌忙开口想挽回什么,却是被秦二将军夫人给拽住了,秦大将军夫人也立马开口盖去了她的话:“平郡王妃说得不错,天色确实不早了,趁着雪停,我们就先回了。” 说罢就率先福了个礼,扭头挺着腰就先往了外走。 秦二将军夫人和秦山将军夫人也立马颔首告辞,一左一右拽走了还想挽回的秦四将军夫人。 人走了,屋里顿时清净了下来,但外边却是脚步声夹杂着压低的气声热闹了起来,秦大将军夫人低声惊醒都不起作用,就那么渐去渐远…… 等彻底没了人声,水仙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起那些秦夫人一个个活吞了苍蝇似的脸,乐得跟什么似得:“平郡王妃您太威武了!也早该如此威武了!” 苏静卉淡淡道:“她们之所以被我唬住,是因为她们是秦将军夫人,而不是秦将军!” 水仙一怔,拧起眉来:“难道她们真不怕?”秦家真敢打?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人。”苏静卉云淡风轻道。 水仙顿时面露忧色起来,却就听到苏静卉慢悠悠的又道:“没事,碍着辈分碍着男女这一层,那些秦将军都不会直接杀来寻我麻烦逼我做什么,除非他们当真那么不要脸!” 幼梅听的糊涂:“额,这有什么区别……” 苏静卉但笑不语。 水仙略微思索恍然大悟,嘿嘿笑道:“奴婢懂了~” “快说快说!” 幼梅立马催促,翠竹也不由的看向水仙,显然她也一时半会儿没搞明白。 水仙不禁颇得意,倒也不卖关子:“你们也不好好想想,这天下能有几个女人真正跟我们平郡王妃相提并论?又有几个男人肯像平郡王那样没脸没皮?能有几对夫妻能像他们这般并肩战场上挥军杀敌谁也不比谁弱?秦家那些将军夫人能吗?上马跟随秦将军们杀入阵营砍几个敌人我还比较相信,挥军杀敌她们有那个能耐也得几位秦将军肯才行,也得压得住下边的兵将才行,而只是上马冲入敌营砍敌人的话,我有机会我也可以!” “说难听了就是,秦夫人们的威风都是秦将军们给的,秦将军们什么也不给她们就什么都不是,而秦将军们也不可能像平郡王一样真敢把说话权交给平郡王妃一样交给秦将军夫人们,这样一来,秦夫人们在平郡王妃这里就绝对讨不到点好,秦夫人在平郡王妃这里讨不到什么,秦将军们也不好拉着脸来跟平郡王妃讨,便只能去找平郡王,而平郡王那人,嘻嘻,不用我说的啦……” 天皇老子在平郡王面前都不见得能讨到什么好,那几位秦将军又算得了什么? 翠竹拧眉:“万一几位将军狠了心要打呢?” “真狠得下来,干嘛派一群女人开先锋来恐吓平郡王妃?他们干嘛不直接去找平郡王?”水仙嘻嘻笑:“现在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们其实也是怕真打起来!” 翠竹眉头还是不松:“刚刚平郡王妃也说了,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这万一把他们逼急了……”看了看苏静卉,后面的话不敢说下去。 “那就打呗~” 苏静卉云淡风轻道:“反正现在也够乱了,好好的有路可退他们不退,还逼得我们也跟着无路可退,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 有苏静卉那番话,水仙顿时也跟着豪气起来:“都无路可走的话,还有什么好怕的!狭路相逢勇者胜,再强的好汉也怕蛮子缠,谁说人少就一定会输?当初跟胡狼国百万大军打的时候咱们才多少人,结果呢?还不是胡狼大军夹着尾巴跑了,胡狼国王割地认降!” 幼梅弱弱的提醒道:“那时候有神机营……” “秦家也没有胡狼国的一百万大军啊!还完全没有火器哩~” 水仙哼哼道:“更何况,他们现在是有六十万大军,可真打起来的话,谁知道能肯跟着他们打的有多少?反正我就觉得,或者真打起来会很辛苦很吃力,但我们绝对不会输!” 话到激动处,分外慷慨激昂,翠竹和幼梅也不禁被感染了,纷纷跟着点头。 这时,去送人的香儿回来了:“出院子后倒是消停了会儿,但也只是坚持到出门便就又吵了起来,秦四将军夫人还激动的提起了当年的小曼表小姐,说这些年一二三房合着欺负他们四房她和四将军都受够了,若是这次他们又做什么害得小兴少爷有个好歹就干脆撕破脸都别活了,几位秦将军夫人面色都很难看……” “看来四舅也是憋火憋上头了。”苏静卉勾唇:“秦兴那边可得仔细看着,别让某些小人趁机动了手脚把这浪彻底给掀起来了。” 翠竹应诺,匆匆退出去。 秦兴虽是被轩辕彻变相囚禁的,但如今他忙得分身乏术很多事情未必能及时处理,也就让了百晓门两头听命,使苏静卉也有权下令。 —— 京城,苏渊一党主动提出捐资支援东西两北抗灾,恭亲王首个站出来支持并当场承诺捐出三年俸禄及相关不菲产业,随后太子一党靖贤王一党纷纷附和表态…… 皇帝扛不住压力,只好允了,也顺势捐了些自己的私有金银,却是如此一来后宫剩余不多的贵人们纷纷跟着捐资,本是想讨皇帝欢心,心中再肉疼面上也一副荣幸之至的模样,却不知看得皇帝更加恼火,却无处可发。 君臣表率之后,林家紧跟风劲,豪迈的一捐就捐了林家大半边江山出去,林修和固然肉痛,但那是林老太爷的决定,再加上林家现在的情形,实在让他不敢有任何二话! 碰…… 皇帝沉沉将茶杯砸在了地上,脆弱的茶杯啥时间粉碎,却无法消除他此时此刻心头的怒火,于是他一挥手又把案上的奏折等等扫了一地,把摆在书架上的书籍统统扔在地上,把触手可及的摆设装饰不论多么名贵统统推翻少落! 第251节 “苏渊!苏渊!好你一个苏渊!朕还以为人去茶凉你当真不管林家了,却没想到挑个这么准的时候给朕来这一招!朕以前真是太小看了你!太小看你了!” 林家几个蠢材贪心一个瓶子惹出大祸,让他好不容易得了个通过林家牵扯苏家拿捏轩辕彻的机会,谨谨慎慎埋笔这么长时间,眼看“失踪”的瓶子就要带着灭顶之灾重新出世回到林家,到时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吞掉林家的所有废掉苏家掐住轩辕彻的咽喉,以及得到那笔前朝皇室财宝,苏渊却不早不晚瓶子重新出世前的这个时候来个捐资抗灾! 抗个鬼灾!抗的明明是他!是这大明国至高无上的皇帝! “反了!反了!都反了!秦家!轩辕彻!苏渊!轩辕英连你都敢反朕!你凭什么反朕!朕比你早生!比你有谋略!比你狠!你的一切都是朕挑剩下不要才施舍的!你居然也敢跟朕抢女人!你居然也敢睡本该属于朕的女人!你居然敢生出比朕的儿子更有能力的儿子!你居然还咬着朕的兵权不放!你居然有脸反朕!你有什么脸反朕!” 御书房内噼碰乱响无人敢近,所有侍卫内侍统统缩得远远,只能隐约听到声响骂话而听不清楚是什么,也不敢听清楚,别人不知道但他们都知道,皇上最近很不对劲,越发的不对劲。 这时,贤妃被人抬了来,远远看到人群不敢近御书房以及御书房里的声响就不禁拧了眉,可略微犹豫之后,还是让了人抬她靠过去。 上次宫变,她腿受了刀伤,虽然没断,但却是彻底废了,再也无法站立行走了。 当然,这事只有她和李御医知道,别人只以为她是伤还未愈而已,但这也终究瞒不了多久,也为此比起别人更没了时间—— 双腿自如的时候,再不济她还能在皇帝驾崩后的第一时间逃出宫去,她甚至都想好了去与大明国结下大仇的胡狼国,在那里隐姓埋名凭着自己的热兵器技术重开一片天再卷土杀回来,可现在她残废了,想逃出这高墙宫闱无疑变得更加困难,一旦皇帝忽然驾崩,她完的几率比逃出去的几率高太多太多! 所以,她要抓紧时间,即便恶心也要讨得皇帝哪怕是一丝虚伪的怜悯,麻痹他哪怕一瞬,让她有机会出这高墙宫闱…… 她现在只想出去!唯有出去才能活下去! “皇上怎么了?”贤妃问那近身侍候皇帝的内侍。 那内侍赫然已经不是当初轩辕璟回来时看到的那个了,至于原因,自然是原来那个已经死了,而事实上这几个月来皇帝身边的内侍已经换了好几个,近来越发频繁而已。 那内侍哪里敢实话实说,咚一声就跪倒了下去只呼:“参见贤妃娘娘。” 五体投地琴瑟发抖,明摆着死也要趴死在那里的模样,自然不可能在他嘴里问出什么来。 贤妃不悦的拧眉,转眸就要看向其他人,却不料这一转眸,其他人也唰的一下齐齐效仿那内侍贴到了地上去,高呼参见她。 贤妃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却也嗅到了不对劲,拧了拧眉,最终决定离开。她自从来了这里之后运气就各种背,连番下赌注却输得奇惨无比,当然不敢去赌运气的要更小心谨慎…… 离了御书房,那些骂声摔响已经听不到了,但贤妃却还是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那种声音最近听得有些多了,太多了,已经脱离了正常。 “本宫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请李御医来一趟。” 身旁的嬷嬷立马应诺匆匆而去,却连贤妃都不知,有人始终悄悄盯着她们…… ☆、227 砸,7宝藏成渣 李御医承认方子略作改动,但那也是为了皇帝服方之后有所变动的身体状况而量身改动的,绝对没有问题,至于皇帝近来脾气异常暴躁一点,只能说是二皇子逼宫刺激到了本来就时日不多的他,再加上最近诸事烦扰等等…… 乍一听,似乎也解释得通,但贤妃总觉得还是不对劲,可她对医药一窍不通,除了李御医之外再找别的御医风险太大,现在的她实在冒不起那个险。 送走李御医,贤妃略加沉吟之后,召了亲信到身旁低声交代一番。 那亲信嬷嬷颔首应诺,不多久便偷偷出了宫,只不过,皇宫虽然很大,却住了很多人长了很多眼,所谓的偷偷未必真能瞒过所有的眼睛,而这些眼睛是主子到底是谁,只有眼睛的主子自己才知道…… “贤妃……” 轩辕璟这几年愈发对那打着自己主意的女人很是厌恶,光是听到都皱眉,更何况还有后边所报的那些内容,面色只是更加难看:“看来那方子跟她脱不了干系。” 略微沉吟了瞬后,又道:“她深在后宫被皇后盯着,做事肯定不便,又如此频繁的与左都御史府暗中交往……哼,给我仔细盯着左都御史府,哪怕是飞出只苍蝇也给我仔细盯着是飞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是。” 待人走后,轩辕璟看向赤虎,笑道:“说起来我回来也有些时日了,还没去拜见过皇叔呢,也不知我那世子堂兄近来可还好。” 赤虎略微愣了一瞬,便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轩辕璟点点头,不多久一行便离开靖贤王府去了恭亲王府。 恭亲王府威武如旧,甚至更甚,一股让人心凛的肃冷弥漫满府,让府中下人脸上生生多出了份紧绷,就怕不小心触犯什么似得谨慎。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吕侧妃被剥了权,大爷被停职大夫人也疯了,四爷四夫人连同史侧妃一起被送去了南方,听说半路上四夫人和史侧妃便都病了,四爷休书求过要回来,但被恭亲王拒绝了,世子爷对此沉默不语,史家来找过,不知道怎么谈的最终愤愤而去便没了动静,平郡王一家四口也搬离了恭亲王府去了西北,而西北东北都正在闹雪灾,据说已经冻死了不少人,西北北胡还经常过境抢东西…… 一连串的事情,让府里的下人不得不小心翼翼更加小心翼翼,喘气都不敢大着喘。 可惜,轩辕璟却不管那么多,整一个神经大条般冲进门就大吼一声:“小爷我回来啦!”纯当回自己家一般。 自然,是没人回应他的,因为这时候在门口的都是下人,没人敢回应他什么。 轩辕璟颇觉无趣,撇撇嘴后问清楚了恭亲王所在,便直接杀了过去。 墨轩,恭亲王的书房所在,他在那里实在不是什么出奇的事,但倘若牛高马大素来威风凛凛的他在那里揣着个小剪刀修剪一盆看起来就很娇贵的盆栽时…… 画面就真的很诡异了! 轩辕璟一眼怔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错,才喊了一声“皇叔”走过去。 恭亲王却好像没有听到他那一声,更没有注意他走近,兀自拿着那把小剪子神情凝重的仔细端详那盆已经在残的道路上勇往直前的小盆栽。 刚刚远远看的时候没看清楚小盆栽的模样,如今近了轩辕璟是看清楚了,啥时间不是一个黑线滚滚可以形容,真心感觉恭亲王实在不适合捣鼓这些花花草草,哦不,不是不适合,是完全不该碰…… 就在这时,恭亲王又慎重的一剪刀下去,顿时让那已经残得光宗耀祖的小盆栽愈发瞎人眼球,如此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些得意的问轩辕璟:“觉得怎么样?” 轩辕璟由衷道:“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纵观天地间无人能及。” 恭亲王抽着嘴角看着他:“你小子说得太正经反而不靠谱。” “我以父皇的人格担保,说的都是大实话。”轩辕璟一本正经大声道。 恭亲王也总不好说皇帝的人格不值钱,便哼了一声不再看他的看回那小盆栽,却也没一会儿也看出了自己的技术实在渣到污染眼,不禁气愤的一扔小剪子:“哼,算了,本王天生就是舞刀弄枪上阵杀敌的,那是捣鼓这些玩意儿的料,不折腾了!白折腾!” 轩辕璟忍俊不禁噗嗤的笑了声,跟着恭亲王进书房去。 “说吧,这么大清早来这里做什么。”恭亲王往太师椅里一坐便开门见山的问。 轩辕璟嘻嘻笑:“瞧皇叔说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好些天都在四皇兄那里赖着还没好好来看望看望您吗?说得好似非有什么事才能来似得……”顿了顿,嘴咧得更宽:“当然,也顺道看看世子二堂兄。” 恭亲王哼了一声,道:“现在已经见过本王了,可以滚了,再晚些老二也要出门了,你就得改天再来,本王这恭亲王府可不是你家后门想来就来。” 轩辕璟却不怕他那张黑脸,笑道:“本还想着皇叔寂寞的话我就留下来陪几日,可如今看来皇叔比起人陪来更喜欢品味寂寞,那我就识趣一点不打扰您啦,走了哈,实在品不出点啥来就让人找我来,反正我闲得很胆子也不小,跟您比个三五天大小眼还是可以的。” 边说着边往外走,说完人也出门去了,气得恭亲王胡子直抖,总觉得轩辕璟愈发有轩辕彻那孽子几分痞劲儿了。 轩辕璟跑到流云苑的时候,正好碰到世子轩辕修坐进青衣小轿准备出门。 “二堂兄这是准备去哪儿?”轩辕璟直接不客气的跟着钻进青衣小轿,快得谁也拦不住:“不是去什么要紧地方的话就捎带上我吧,回来这些天京城都差不多逛遍了,实在不知去哪里的好。” 轩辕璟之前在恭亲王府住了好一阵子,但除了跟轩辕彻熟稔外,其他堂兄包括轩辕修都少接触,不过见面打个招呼偶尔一桌子吃饭而已,所以现在轩辕璟这般自来熟的钻轿子,众人不禁一愣。 好在,轩辕修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浅笑道:“有事去林家一趟,你跟着也无妨。” “林家?是不是三堂嫂外祖家?”轩辕璟装糊涂作天真的问。 轩辕修点头,并让轿子起了。 轩辕璟笑道:“说起来三堂嫂还让我回来顺带给林老太爷问声好的,结果在宫里跟父皇闹了脾气去了四皇兄那里住下,就给忘了,这去倒是顺便。” 轩辕修浅笑不语。 轩辕璟也不管他什么表情想什么,压低声就又道:“说起来林家出事的事我也是听说了些的,也回来后便知道是你在处理,二堂兄,你偷偷告诉我,最近到底怎么样了?” 轩辕修轻叹一声,道:“前段时间那失踪的瓶子就找到了,昨儿才秘密送回来,我这次去林家,就是请林老太爷辨认是不是……” 轩辕璟顿时大惊,想想又觉不对的模样拧了眉:“不对呀,不管那瓶子原本是谁的,可确是从三堂嫂那里丢的没错,也就是说瓶子的现有的主人应是三堂嫂才对,既然找到了,不应该是送往三堂嫂那边让她辨认吗?为什么送到林家去让林老太爷辨认?太奇怪了吧?” 轩辕修顿了顿,低声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换言之,与他无关,他也很无奈却又没办法。 轩辕璟装傻的一愣,而后便拧眉不语了。 轩辕修默默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问:“他们是否让你带话给我?” 他们指的自是轩辕彻夫妇,轩辕璟哪能不明白,却还是装糊涂:“他们?哪个他们?带什么话?” 那就是没有…… 居然没有…… 那九皇子钻他轿子来做什么?难道是有话但是要带给林老太爷? 轩辕修暗自思忖,却也不忘回轩辕璟:“没什么。” —— 林家为支持东西两北抗灾变卖了大半家业捐出,如今已经不再是京城首富,但林家的宅子并未变卖甚至没怎么动过的金光依旧,只不过,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已然没了当初的光辉来得耀眼刺目。 短短一年,林家男丁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凋零得只剩三爷林修和了,而林修和与林米氏成婚多年也有几房小妾,却始终只生了两个女儿而已,想再挤个儿子出来继承家业的希望很渺茫…… 至少,外人看来是这样,因为眼下远在西北平郡王府中的林夕辰也是失踪人员,皇帝只是怀疑他被林老太爷提前藏了起来,但始终找不到,找不到就没证据证明这个人还活着,也就只能但他是死的。 如此巨变,林修和都被影响得难振精神,更何况已经七十多岁的林老太爷…… 连月操劳加上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清廋的林老太爷更显消瘦,配着那挺高的身高更显单薄,明明已入十一月入冬穿着厚袍,看起来还是像一阵风就能吹跑般,拄着拐杖的手再不似当初那般有力,走得更是很慢很慢,再无当初老当益壮的威风,怎么看着都是个可怜的老头儿。 “草民叩见世子,叩见九皇子。” 林老太爷随风颤颤的身姿实在让人看不过去,轩辕修略微迟疑间,轩辕璟已经上前将老人家扶住,脸上也没了以往的嘻哈调皮:“这不是在宫中,林老太爷不必如此多礼。” 林老太爷忙颔首鞠躬道谢。 “回来匆忙也不及带什么,倒是三堂嫂交代了替她问候探望您老人家,还有就是,西北大家都很好,请您保重自己身子不要挂念太多。”轩辕璟边说着,边扶林老太爷坐下。 林老太爷素来不是糊涂的,当然听明白了那句“西北大家都很好”中包括林夕辰,也不诧异这话竟然从轩辕璟口中传来,流露出最近难得的笑容来:“平郡王妃小时候刁蛮任性得很,本以为她将来最让人操心,不想造化弄人,她嫁了人后就跟重新投了胎似得,如今倒是她最让人省心。” 说到后边,不免带着几分惆怅几分哀伤。 轩辕璟笑道:“我那两个小堂侄儿倒是习了如今的她,不过才几个月的人儿却竟已有了几分老气横秋的气质,颇有几分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魄力。” “是吗?”说起两个还没机会见过的曾外孙,林老太爷脸上的笑不禁深了几分:“算起来两位小公子也快周岁了吧,可惜了如今天气冷穿得厚实,若是天气暖和些的话指不定能扶着站起来迈步子了。” 说到后边又猛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神色有些微妙起来,眉也拧着,很是担忧的模样。 林老太爷说的这日子自然不是根据两小宝真实出生日子来算的,那日子也见不得光的不能说出来,后边的担忧也是顺着当时的情况而表露,毕竟当时两小宝还没出生就先被病了一场,戏总归要做足…… 轩辕璟也是个机灵的,没事先套好话却也能听得明白,当即笑道:“林老太爷您放心,我那两小堂侄儿虽然出生的时候确实磨难多了点,但如今已经好得很了,也不瞒您说,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都能扶着东西站起身来了,如今能不能迈步子了我是不知道,不过我回来的时候瞧着他们是健健康康利利索索的,比一般的孩子还结实几分。” “真的?”林老太爷惊愕道。别人不清楚那两小宝实际多大,但他还是知道的,所以当然吃惊。 轩辕璟笑:“我特地来一趟,还能骗您老人家不成。” “哈哈哈,好!好!好!”林老太爷当即乐得大笑了三声好,而后才猛然注意到轩辕修的存在一般,赶紧收了大笑尴尬道:“一高兴就忘了世子爷在,失礼之处还望莫怪。” 轩辕修浅笑:“这些日子实在忙,早知道九皇子回来了却没有机会好好问问他两个侄子的情况,如今他跟您说起我正好旁听,倒是省事了不少。” 林老太爷笑笑,主动道:“世子爷今日来这里,只怕不是顺便旁听这么简单,事已至此,有什么您直接说便是。” 轩辕修微微颔首,道:“实不相瞒,其实早段时间便找到了一只据说是丢失的那只瓶子,不过是昨天才送回来,今儿一皇上便让人送到了我手中,特地命我带来让林老太爷辨认一下是不是丢失的那一只。” 第252节 说话间,直视林老太爷的双眸明显余光向一侧瞥了下,似在提醒什么。 听到那瓶子,林老太爷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复杂的难看起来,却如是未见轩辕修的提醒一般直接道:“劳烦世子爷将瓶子取来一看。” 轩辕修点点头,转首看向刚刚余光瞥的那方站的人。 这人姓方,是皇帝派了美其名曰协助轩辕修处理林家事宜的,表面上是轩辕修的助手,但其实是皇帝留在这事上的明眼,若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立马报向皇帝那边…… 此时姓方的接收到轩辕修的眼神示意,便微微颔首抬手拍了两拍,而后便见外边有人捧着一只木盒走了进来,他与其一同直走到林老太爷跟前,才将那盒子接过摆了林老太爷旁边的几上,亲手打开盒盖将瓶子取了出来:“请林老太爷仔细辨认。” 林老太爷点头接过,当真仔仔细细辨认一番后才道:“这瓶子确实是当初我送了平郡王妃当嫁妆中的众多古玩中的一只。” 姓方的立马问:“可是有藏宝图那只?” “如果确实有藏宝图的话,应该就是这只。” 林老太爷叹气:“不过之前我也与恭亲王世子便说过了,我并不知道这瓶子有什么藏宝图,而这瓶子也是我年轻时一友人因生意上银钱周转不灵,以此瓶做抵押换了我五千两白银去周转,原本是说好一年之内赎回去的,却不想抵押了瓶子给我半年后他便沉船遇难了,我念在与他相识多年,便将瓶子送回他家中,不想他母亲因他遇难伤心过度也一病而去,他妻儿说无力将瓶子赎回,也不愿欠我太多,死活不愿收回瓶子,实在无奈之下,我才给了一笔银钱安抚他的妻儿,把瓶子留了下来……” 姓方的面无表情道:“林老太爷当真不知瓶中有藏宝图林家三位爷又从何得知?林老太爷又为何将瓶子送与平郡王妃?林家三位爷又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险从平郡王妃那里将瓶子偷回来惹来如今这祸事?林老太爷,您该是知道,此事牵扯前朝,皇上也十分重视,您不实话实说的话我们会很难办。” 林老太爷面色一沉,道:“大人何时见我不是实话实说了?大人实在不信,大可派人去寻我那友人的妻儿问问便知,也当然,时隔几十年,我如今也当真不知道那友人的妻儿在哪里,是否尚在人间,其子孙又是否知道这事能不能作证!” 姓方的一听也沉下了脸,张嘴就想再说什么,轩辕修便道:“按照林老太爷给的线索,我已经派了人去找,也确实有老人证实那里原本有一户那样的人家,甚至宅子都还在,只可惜早在四十年那人的妻子便带着儿子改嫁搬走了,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也四十年来并未有人回过那宅子,如今那宅子已经成了废宅……” “只怕不是找不到,而是根本不可能找到。”姓方的沉声道。 林老太爷顿时怒起:“方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姓方的冷哼一声,道:“什么意思?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林老太爷气得站起却是才一半就又跌坐了回去,面如猪肝浑身发抖的瞪着那姓方的,说不出话来。 姓方的冷笑一声,正要再说什么,却就被旁边一直没出声存在感低下的轩辕璟猛的抬脚踹翻在地: “瞎了你的狗眼,不知道林老太爷是什么人吗?哪个给了你这样的狗胆这般跟林老太爷说话?我父皇分明是让你来协助二堂兄为林家找人查凶,以免我三堂兄在西北分心正事,结果呢?林家丢的那几个活人好不容易找着个还是没气儿的,其他的也不好好继续去找,竟揣着个瓶子上门来咄咄逼问,还字面上的意思,字面上个鬼意思,本皇子看你是活腻了拿着鸡毛当令箭,为了自己省事硬生生在逼供!” “九皇子,把瓶子带来让林老太爷辨认是皇上的意……” 轩辕璟恶名不是一两天,那姓方的哪里敢惹他,被一脚踹翻委屈也只能自认倒霉,狼狈爬起解释没完,就被轩辕璟狂喷的唾沫星子喷了满脸:“你也知道说我父皇是让你带瓶子来让林老太爷辨认啊?所以林老太爷刚刚难道没有仔细辨认?闹了半天,到底是你聋了还是本皇子耳背听错了?” 姓方的欲哭无泪,心知跟轩辕璟说道理是说不过的,只好转首看向轩辕修求救。 轩辕修也给面子,顺势便看向轩辕璟道:“九皇子有话好好说……” “说个屁说!说到底都是这瓶子惹出来的祸,还宝贝它作甚,砸了干脆!”轩辕璟大喝一声,就忽地冲去抱起那只瓶子狠狠往地上摔去。 事情发展得太快太忽然,就近在他身边的那姓方的也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那瓶子已经砸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碎成一地渣…… 顿时,姓方的傻眼了,轩辕修傻眼了,林老太爷也傻眼了,纷纷怔怔的看着那一地渣半天说不出话来,而这时,轩辕璟则又高声大叫起来:“不是说有藏宝图吗?藏宝图呢?在哪?” 高叫的同时,还气势汹汹大步走向那堆渣,噼里啪啦又是一阵好像在找藏宝图办的乱踩乱踢,搞得本来就碎得够散的一地渣更碎更散了,全部收集回来重拼都无望。 轩辕修总算回过神来,几不可见的微微挑了下眉。 林老太爷也反应过来,暗暗的看了还在发飙的轩辕璟一眼。 姓方的也清醒了过来,却是恨不得立马再晕过去…… 他完了,回头怎么跟皇上交差? —— 不多久,一堆碎渣出现在皇帝面前。 皇帝听着回禀,面色难看至极,特别是最后一句更是暴跳如雷:“什么叫原本藏在瓶子里的藏宝图不见了?明明朕交给你们的时候还在的,怎么才出个宫就不见了?” 众人几乎跪贴到地上去,琴瑟发抖无人敢应话。他们也实在想不明白,明明就应该还在瓶子里的藏宝图怎么就说不见便不见了,到底怎么不见的他们真的不知道,简直见鬼了一样…… 而此时,他们不知道的那只“鬼”,一身黑袍长发随意的散在肩背,正将那张颇有年代的藏宝图扔进火堆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它烧成灰烬。 当然,这只“鬼”不是鬼,而是秦溯。 武功超群蛊毒之术更可称得上独步天下的他,要深入皇宫越过无数影卫刺杀皇帝确实无法成功,但要潜进那只护送瓶子的队伍中神不知鬼不觉的不破坏瓶子而拿走藏宝图,却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藏宝图刚刚烧成灰烬,广烨便到了,也不疑问空中还弥漫未散的怪味是什么,更不去看那堆火一眼,直接道;“薛总提督找百里大人。” 太后当初给百里明镜钦点的四名侍卫当中,敖志明确实易容术了得,但可惜缩骨之术却远远不如秦溯来得精湛,也支撑不了那么长时间,所以,百里明镜这个身份终究是要秦溯去维持,敖志明只能替他在特殊时候争取一点时间…… 秦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不多久便以“百里明镜”的模样出现在了神机营里去见薛丁。 傍晚时分,宫中一队人马到靖贤王府寻轩辕璟,言是皇上命令带九皇子轩辕璟回宫。 轩辕凌自是知道原因,却装不知的道:“九皇弟早上出去后便没回来,你们在这里等等吧,往常这个时间他该是回来了的。” 宫中来人点头,却等到入夜也不见轩辕璟回来,只好去了个人回宫禀报,其他人继续留在靖贤王府等。 皇帝闻讯大怒:“知道藏起来,看来他是很清楚自己干了什么!给朕找!哪怕是整个京城反过来也给朕把那孽子找出来!” 与此同时,有几个黑影鬼鬼祟祟爬进恭亲王府,往无人居住的聚宝苑去…… ☆、大结局结(上 传说有前朝皇家藏宝图的瓶子碎成了渣,却没有找到本该藏在瓶子里的藏宝图…… 消息很快传开,顿时兴起两种说法—— 一,瓶子里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藏宝图,要不然林老太爷何必白手起家辛辛苦苦打家业?更舍不得将其送给当时还不是平郡王妃的外孙女当嫁妆,再宠爱也不至于如此!而林家几位爷之所以会闹出那么大事情来,指不定是中了某些人筹谋已久的毒计,毕竟林老太爷白手起家打下林家这大片江山成为首富,不可能几十年如一日半个人都没得罪过…… 二,瓶子里真有前朝藏宝图的话,肯定是被人事先拿走了,而最有可能的就是九五那位,毕竟瓶子随林家大爷失踪已久,后来林家大爷死于非命凶手都找不到而瓶子却出现了,还是从宫里出来的!至于九五那位为何拿走了藏宝图还要将瓶子送回林家的演这么一出,就更不是那么难理解的事…… 谁让林家富可敌国!谁让林老太爷有个宝贝外孙女当上了平郡王妃!谁让平郡王妃是平郡王的掌中宝!谁让平郡王战功赫赫背还有恭亲王!谁让平郡王身上流了一半秦家血脉而秦家是那位心头最大的一根刺! 反正不管怎么说,传说藏有前朝皇家藏宝图的瓶子已经碎成渣了,渣里没有找到藏宝图,没有藏宝图如何寻所谓的宝藏地?到不了宝藏地就寻不到任何东西,就无法再揪着林家不放,于是这件事,林家至少明面上是脱离出来了,而摔瓶子的九皇子轩辕璟…… 自那一日后便失踪了! “他出不去京城更飞不上天。”太子轩辕擎天淡淡道:“盯紧苏渊那两个庶子,只要九皇弟还在京城里就总会跟那两个孩子联系。” “是。” 这时,宫里来了人,低声在轩辕擎天耳边禀了句:“娘娘已经找到与容嬷嬷一期的那个宫里的老人了……” 轩辕擎天挑眉,虽不语,却是明显让那人继续说下去。 那人也不罗嗦,继续道:“据说她刚出宫那几年倒是过得很是不错,还嫁了人生了几个孩子,不过男人死后日子就不行了,这些年更是落魄得不成样,找到她的时候那两眼亮得跟什么似的,稍微给了些银子就直接说她确实知道一个惊天秘密,只是这秘密死活要见了够身份的人才肯说出来……娘娘说最近宫中不方便进人,就想着送来您这儿,您看您要不要见见这人?” 轩辕擎天勾唇:“不管真假,多个人也不过多张嘴,本宫倒要看看她能说出来什么来。” 那人应诺:“那奴才便让人将她往您这儿送,约莫就这两天便能到。” 轩辕擎天点头。 —— 晕头转向忙到十一月半,轩辕彻总算着了次家。 “明天又要出门。”轩辕彻歪在暖炕上有气无力道。 平时他是无病呻吟,这次却是真的累坏了,而苏静卉又素来是比较“没良心”那类,所以他才这般肆无忌惮的嚎叫求安慰求虎摸。 苏静卉哪能不知道,莞尔之余从香儿手中接过刚从厨房取来的炖品,催促他喝:“知道你今天回来,一早就让炖上了,趁热喝了再睡吧。” “喂我。”轩辕彻爬起趴在炕几上就不动了,没骨头一般。 苏静卉知道跟他扛这些没用,而这段时间他也确实辛苦了,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大圈,就顺了他的心意,一汤匙一汤匙的吹到适口才喂他。 轩辕彻倒也没有得寸进尺的要她用嘴喂,但也实在不找点事就浑身难受,所以吃得故意啧啧作响,引得一旁玩自己的两小宝抬眸看来,就得意的哼哼:“看什么看?妒忌羡慕恨也没你们份,这是卉儿命了炖给我喝的,一个人的!” 为了强调后边那句,还特别用了力。 “好歹当爹的人……” 苏静卉哭笑不得,余光就看到两小宝好像没听见也没看到他那一脸得瑟的嘴脸般,低头又兀自玩自己的了,不禁好笑的再看向轩辕彻,果真看到他薄唇直抽,相当无语又郁闷的模样。 “明明是小屁孩却没点小屁孩的模样,一点都不可爱!”轩辕彻哼道,跟着就想到了什么赶紧跟苏静卉解释:“我是说他们,可不包括你,你什么时候怎么样看都很可爱。” “行了,快喝汤吧,都凉了。”苏静卉没好气道。 轩辕彻哪肯,两眼灼灼挤出满脸真诚的定定看着她,非要她正面回答不可:“卉儿,我是说真的,不信你看着我的眼睛。” 苏静卉心想这个人怎么玩几年都不腻,嘴上还是敷衍的道:“是是是,我知道了,我最可爱了,都快可爱死了行了吧?赶紧喝汤!” “你太敷衍了!”轩辕彻抿紧唇不肯合作的喝那口已经送到嘴边的汤。 苏静卉无语一阵,干脆转身向两小宝,笑眯眯道:“天翔天翊,来张嘴,啊~” “喂喂……”轩辕彻嘴角直抽抽:“不是说了特地给我炖的吗?为什么便宜他们?!而且他们那么小,这么大补的东西他们受得了吗他们?” 苏静卉云淡风轻道:“你不喝我有什么办法?倒了多浪费,现在风天雪地的好多路都被堵了,就是有银子也难买到好东西,更何况现在还得喂着那么多张嘴,就我们那点银子还真得抠着使才勉强。” “天塌下来还有我在呢,那些事哪用得着你操心。”轩辕彻不可一世的说着,却坐直了起来伸手去取苏静卉手里那盅炖品自己吃了起来。 他最近压力有多大苏静卉哪能不清楚,自己却帮不上多大的忙已经有些不好受,再见他如此,不禁更甚,想了想道:“今儿不管有什么事都先搁着吧,什么也不想的好好休息一天。” 轩辕彻大口大口的三两下就吃完了那盅补品,抹抹嘴便又歪回了炕上,闭着眼舒服的哼哼了声“嗯”,却没一会儿又眼也不睁的喃喃:“让人把两个小的抱别屋去玩,他们在我睡不着。” 苏静卉还不及回答,又补充一句:“你得留下,你不在我也睡不着!这些日子你不在身边我就没睡过好觉,不信你看我的黑眼圈!” 他确实起了黑眼圈证明最近真的没睡好没错,但此时膝盖想也知道顺了他意安排的话会变成什么样,苏静卉无语的略微迟疑了下,还是答应了。毕竟有些运动,适当的还是有益身心健康的,何况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 轩辕彻勾唇,咧嘴笑得贼兮兮的,也不让苏静卉有机会后悔,扯了嗓门就冲外吆喝:“香儿水仙,进来把两个小屁股抱走!” 苏静卉:“……” 许是真的麻木了,香儿和水仙闻声进来都是满脸镇定自如,接过轩辕彻硬塞进怀来的两小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倒是把素来淡定的苏静卉生生的窘了一把,两颊粉粉说不出的可爱。 轩辕彻托腮看着她,耐着性子等门带上便二话不说的扑了过去,好似饿了好几个月的狼一般,琥珀色的桃花眼都泛起了绿光,一脸奸笑:“你叫啊,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这么俗套的台词亏他有模有样的说得出口,苏静卉一阵无语之后,又忍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你还真是玩不腻了。” “人生苦短,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不玩白不玩。” 轩辕彻嘻嘻笑着将脸压近,却没有继续饿狼的一阵乱啃她,而是大手轻轻的顺着她的额抚弄她微散的青丝,欣赏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专注的看着她,只是看着她,但那眼神很烫人,很烫很烫人…… 苏静卉反倒不适应他这样而别扭的扭动了下身子,想找个比较能适应的角度,却不过动来动去非依旧不适应,甚至更加不适应,脸颊都跟着发了烫:“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因为你好看!” 轩辕彻假装没发现她的别扭,一本正经的说道:“越看越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所以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用力看。”说着,两眼就当真又亮了几分,好像真多用了几分“力气”一样。 苏静卉却是顿时明白他在逗自己玩,没好气的看着他,脸颊的烫意也为此消散开来,那股子别扭感也随之不见。 “你也未免太不给面子了。”轩辕彻哭笑不得的轻掐了掐她脸颊:“实在该罚!”声落的同时唇也贴上了她的,狠狠一碾便强行撬开,略显粗暴的直接攻城略地,压根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第253节 这样的节奏苏静卉还真一时难以适应,没一会儿就被他折腾得上气难接下气,眼看快窒息他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气得冲他又推又捶拼命想挣开,却是徒劳。 眼看她真的撑不住了,轩辕彻才慢条斯理的松开她的小嘴转而去进攻她漂亮可爱的耳垂,温热的气息伴着得意洋洋的声音传入她耳膜:“知道爷的厉害了吧~” 苏静卉只顾忙着大口喘气和躲避耳边的热风,哪里还有闲情跟他逞口舌威风,倒是双手很有空的捶了他几下报复。 那力道对他而言不过挠痒,呵呵笑了两声就幽怨的呻吟起来:“唉……竟然明天又要走……居然才一天……” 温热的气息伴着幽怨的声音在耳边吹啊吹,而后一转就突然铿锵利索起来:“既然只有一天,那我们可真要好好珍惜才行,囫囵吞枣倒是解了当下之急却也容易转头就忘了味道,所以啊,我们今天就慢慢来,慢慢的慢慢的~” 苏静卉听得汗毛直竖,天知道他说的慢慢是怎么个慢法究竟要怎么磨她,可膝盖想也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磨法,肯定不如快刀斩乱麻的来得好,不由笑得僵僵的道:“那什么,时间非常宝贵,只有一天总不能所有时间都混在一件事上,更何况我还是喜欢比较快的。” 把这些话说完就觉哪里不对的恨不能找个缝钻了,却已经迟了…… 轩辕彻咧嘴笑得跟骗到小红帽的大灰狼一般,直点头道:“难得你这么急,那就如你所愿,先来次快的暂时满足了你,然后再慢~慢~玩~” 苏静卉瞪眼:“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额,等等,我说了等等,我都说了啊嘶……轩辕彻你个衣冠禽兽!” “嗯?你不喜欢我穿着衣服来?嗯,其实我也不喜欢,不过没关系,一会儿我就脱,很快的,别急哈~” “……” —— 京城,明轩楼。 看罢新送到手中关于贤妃和左都御史府那边动静的消息,魏宸轻蔑勾唇喃道:“现在才急着想走,不觉太迟了吗?还真是活了两世都学不乖,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以为是,总以为除了自己别人都是可以随便摆布的傻瓜!却不知高看自己的时候自己已是那井底之蛙……” 略微沉吟,招了人近,附耳低声一句:“把消息捅出去,差不多有那么几个知道就好,但要干净些,莫让人寻到我们的麻烦来。” 于是不多久,御书房便又响起了摔砸东西的声音,而同时,太子府轩辕擎天那双眼也危险的眯了眯…… 本来父辈一个没有子嗣的妃子要逃出宫去,轩辕擎天没道理多事的管一管,可贤妃这两年却风头太过甚至几次欺上他母亲皇后的头上去,再加上屡次怂恿太子妃叶茜玉差点没把整个东宫连累进去,细算起来,却是大小冤仇结了不少,既然如此又岂能让她如意逃走? 想了想,也招了个人到跟前,附耳低声:“找个合适的人敲打敲打郑夫人,寻常人家府里的小妾丢了还派人抓回来,何况这宫中的贵人……” “是。” 于是,摔东西的人很快就换成了宫中的贤妃。 “若是没有本宫,他郑允同能当上这二品大员?她郑何氏能当上这二品诰命夫人?”贤妃气不打一处来:“就他们那点脑子也想学人家过河拆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旁边的嬷嬷静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上次宫变,这位嬷嬷是唯一侥幸存活下来的这宫里的老人,知道的事情自是比后来补上那些人多得多,也正因为知道得多才清楚已经残废了的贤妃这次想要再爬起来得宠除非出现奇迹,所以她自然要早早另谋出路,免得万一之时只能陪葬,当然,前提必须是不能让贤妃看出来,所以现在就要做得跟以前一模一样…… “说起来……” 贤妃这时忽然眸光一转看向那嬷嬷,道:“郑大人为何会忽然改变主意了?可听到什么传闻没有?” 嬷嬷暗自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赶紧道:“奴婢并未听到什么传闻,也未见哪里有异。” “那便好。” 贤妃轻飘飘说着,手则慢条斯理的伸去端起几上的茶,而后凤眼眯了眯冷光乍现,跟着就忽的往那嬷嬷脑门砸去:“养不熟的狗东西!吃里扒外的本事倒是不小,真以为本宫会被你骗得团团转也不知道吗?” 嬷嬷脑门吃痛趔趄跌坐在地,血也当即喷涌而出转瞬便淌下满脸,琴瑟莫名道:“奴婢不明白贤妃娘娘您在说……” “不明白?哼~,那我就让你明白明白!” 贤妃说着,从旁抽出个沉甸甸的碎花布小包裹,再度狠狠砸向那嬷嬷已经受伤的脑门,厉声喝道:“你屋里的这些东西哪来的?别告诉本宫是本宫之前打赏你的,本宫这些年到底打赏过你什么本宫可记得清清楚楚,别以为能糊弄本宫!” 嬷嬷再度吃痛,眼前金星直飞,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就见到自己藏在自己屋里柜子最下边的小包裹落在跟前,里边的金银首饰也在落地之后散出来些,当即倒吸口凉气,再听贤妃那番话,便知是瞒不住了,心一横迅速收拾散落的金银首饰塞回抱起的那小包裹就往外跑,可惜…… “给本宫拦住她!” 贤妃一声令下,当即有人拦住了门口堵住了那嬷嬷的去路。 贤妃面色阴沉,冷冷道:“本还念着你是本宫宫里的老人要善待你,不想你竟然吃里扒外背叛本宫……” 嬷嬷眼见跑不掉,赶紧转头跪回来,脑门撞地咚咚响:“贤妃娘娘饶命!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奴婢绝对……” “晚了!” 贤妃却不想听她说那些虚的,她也从来不对背叛者仁慈,包括她前世的亲弟弟,此时自是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双眸冷光灼灼厉声就喝道:“给本宫拖出去打,不打够五百杖绝对不许她断气!让本宫这宫里的人都好好看看,卖主求荣是怎样的下场!” 嬷嬷一听,当即吓晕过去。 就她这把年纪了,莫说五百,就是一百也撑不住,而非要打够五百的话也不是没办法,但对受刑者来说绝对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 容嬷嬷从一辆京城随处可见可租的朴素马车上下来,原本阴沉的脸色也随下马车那一刻淡了个干净,拉了拉宽大的斗篷帽的同时,抬眸看了一眼身前的破旧小客栈,缩回暖袖中的双手不禁紧了紧…… 今天一早,她收到了封本以为已经死了很久的故人让人送来的信,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要见她叙叙旧。 说是叙旧,但她是不信的,也很清楚这个人这个时候出现不会是偶然那么简单,却又不得不来,因为如果写信给她的那人真是那个故人的话,不来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暗暗深吸一口气,容嬷嬷走进了客栈去。 容嬷嬷本就是京城教习圈里的名人,再加上跟了苏静卉两年多,因为轩辕彻的关系而阴差阳错的在商圈里也小有了些名气,可惜眼下这破旧的小客栈位于京城的贫民区,来来往往入住的都是落魄人,生意不好请不起伙计,上上下下全是掌柜一家子自己打点,从未接触过上层社会的圈子,也就顶多是听过容嬷嬷的大名而并未见过本人,再加上容嬷嬷今天特意把宽大的斗篷帽盖低,掌柜的也就更认不出她来了…… 顺着掌柜媳妇的引,容嬷嬷很快到了间简陋的客房,看到了约她的故人,一名老妇。 时间匆匆一晃便过了差不多二十年,那些故人包括自己的容貌都总免不了会有些变化,但大致的轮廓还是变不去的…… 见到这名老妇,容嬷嬷便知道她确是故人,原本心存期盼的那点侥幸也瞬间化为乌有,心瞬间往下沉到底。 “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姐姐这是什么表情?” 老妇满脸笑容的从简陋的客房里迎了出来,消瘦的脸庞也跟着挤出许多皱纹,看起来起码比容嬷嬷老个十多岁,却喊着容嬷嬷姐姐,只因为她实际上还比容嬷嬷小两岁。 容嬷嬷抿唇不语,直接迈进屋去。 那老妇暗暗冷哼一声,面上却不与她计较,笑着确认客栈掌柜媳妇走远了才随手带上门,而后追上容嬷嬷亲昵的要挽容嬷嬷的手臂:“诶哟,瞧姐姐这衣裳真好……”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容嬷嬷侧身避开她的手,冷冷的问,一点也不愿意跟她熟,而事实上也本来就不熟。 三番两次被甩冷脸,那老妇也面色不好起来:“这不是无意中听说姐姐过得不错,特地来投靠么。” “我过得好不好与你无关。”容嬷嬷沉声道,直接忽略了“投靠”二字。 “呵~” 老妇嗤笑了声,道:“姐姐过得好不好本来确实与我无关,但是呢……”刻意的顿了顿,绕到容嬷嬷面前,冷笑道:“一日为主终身是主,何况潘婕妤以前待我相当不错,还允了我的求放我出宫让我能嫁人,这样的大恩大德我不得不报。” 容嬷嬷讥讽的冷笑,却没出声的等她把话说完,似要看她接下来怎么唱独角戏一般。 老妇也不在意,回以冷笑,甚至笑得更冷:“容素琴,当年你在潘婕妤面前怎么发的毒誓?你是当真不怕天打雷劈肠穿肚烂,自己的亲生儿子死无全尸么?竟然敢违背诺言在潘婕妤走后偷偷留在那位的身边!” 她果然知道那件事…… 容嬷嬷面色一沉,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老妇呵呵直笑,似在娇笑,却因为上了年纪日子过得不好,满脸沧桑皱纹看着就怪渗人,好在她迅速便收敛了去,阴测测道:“你要装糊涂也没关系,我相信这偌大的京城满地的贵人,总有那么几个不糊涂也对某件事很感兴趣,最起码……如今的靖贤王殿下就肯定会感兴趣!” “你敢!”容嬷嬷失控喝道。 “哼,我有什么不敢?你倒是试试看我敢不敢!”老妇冷笑:“也实话告诉你,那件事我已经告诉了我儿子,若是我限期内不能安全回去的话,就让他直接把事情传出去!不管哪都好,传出去就行!我活不成你也别想好过!” 容嬷嬷早猜到她敢来定然是有所准备,当真听到还是控制不住的气得半死:“你……” 老妇冷冷一笑,毫不示弱的迎视容嬷嬷的双眼。 容嬷嬷咬咬牙,愤愤的掏出个沉甸甸的荷包,扔给老妇:“这里边是黄金六十两,比当年潘婕妤给你的还多十两,买你从今往后有多远滚多远。” 老妇接住沉甸甸的荷包,打开一看确实是黄金六十两,还特地每块都放在嘴里咬过确定是真黄金才两眼笑弯成了月牙,边迅速将荷包收起边道:“当初年轻不懂事,还以为黄金五十两是天大的数字一辈子都花不完,却哪想……算了算了,那些都不说了,反正我如今是学聪明了,这种不花力气赚的银子固然是好,可到底有限会有花完的一天……” 她语气倒是变好了,可容嬷嬷的脸却更沉了下去:“你什么意思?你想怎么样!” 照她对这女人的了解,这女人理应收了六十两黄金后屁颠的离开,而后她事先就买通的人可以跟上去摸到女人的家里把人全做掉,就此干干净净,可这女人竟然真的学聪明了?不但要银子还要其他? 容嬷嬷心中不禁生出了不祥的预感,但她却还是不愿去接受那个预感。 “知道你如今在靖贤王府当差,还替那靖贤王妃管着内宅事务,所以我的要求也不高……”老妇呵呵就又是一番渗人的娇笑:“就是想给我和我儿子在靖贤王府寻份清闲稳定的差事,也好给他们讨媳妇。” 顿了顿,不待容嬷嬷发作便道:“呐呐,发过毒誓绝对不接近靖贤王的你都能留在他身边做事,我为什么不能?哼,别跟我说什么潘婕妤,潘婕妤当年也是为了防你今天才放了我出宫的,为的就是真有这么一天时还有个人能拿捏住你,不至于夺了她辛辛苦苦争来的一切!哪怕是她死了!” “她辛辛苦苦争来的一切?”容嬷嬷嗤之以鼻:“分明是抢来的!” “抢来的又如何?那也是因为你笨不是吗?” 老妇冷笑:“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好事落了你头上,你不兴高采烈的紧紧抓住就算了,还有多远躲多远,潘婕妤也不过是比你更聪明更懂得把握时机罢了,你自己不愿要的她替你要了有什么不对?你有什么不满?就算你不满又能如何?谁叫机会来的时候你不懂得好好把握,偏肚子还那么争气,可运气好肚子争气又能如何?最后还不是非但婕妤之名被人家白白捡了去,连亲生儿子都叫人家……” “闭嘴!” 容嬷嬷忍无可忍终于喝断她的话,狠狠瞪着她:“你找死是不是?以为这里偏僻就隔墙无耳了?嘴巴一张就什么话都敢胡说八道!” “我是胡说八道吗?”老妇呵呵直笑:“我若是胡说八道,你何必面目狰狞到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我灭口?也是,这世上恐怕除了我之外,再没人知道那件事了。”顿了一下,笑得阴森:“哦也不对,知道的还有我儿子。” 容嬷嬷咬紧牙关,好一会儿才道:“你敢出去胡说八道,我保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诶哟,我好怕啊~” 老妇笑着假假的抖了两抖,就恢复正色的道:“我也不怕告诉你,刚出宫那几年你要是这么威胁我我还真怕,可惜自我男人死后的这些年,我过得实在糟糕透顶就差没去乞讨,为了活下去我是什么都干得出来,苦日子是真过怕了……当然,我也还是知道自己什么身份的,绝对过不上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所以你放心,我求的不过分,只盼着能和儿子有份清闲稳定的差事不至于再为吃饭发愁,有闲钱的话再为他们讨个媳妇生几个胖小子就算和美了。” 容嬷嬷静默看了她好一会儿,似在思索,而后才道:“我知道了,但我也终究也只是个下人而已,再加上府上也有大总管……你给我几天时间。” 老妇笑:“好,我等你几天,不过我耐心有限,你最好千万别让我等太久,否则发生什么事可怨不得我。” 三天后,老妇带着儿子去了靖贤王府当差,只不过…… “你只有一个儿子?” 容嬷嬷眯眸打量那个跟着老妇的青年,觉得他长得一点都不像老妇,与其说是可能长得像生父,还不如说,他其实根本就可能不是老妇的亲生儿子! 容嬷嬷确实不是练家子,但她却有一双锐利的眼,更何况她在此之前跟了平郡王妃两年多,与蓝婆子打的交道不少,见的练家子实在多,深藏不露的也不少,这青年她几乎一眼就敢肯定绝对是个练家子…… 看老妇苍老的模样就知她那些年过得确实不好,可这样的日子又如何养出一个练家子的儿子来?说没诡异都不信! 见到人开始,容嬷嬷的心就一直往下沉。觉得最不愿发生的竟然终究还是来了,只是一时半会儿她拿不准老妇是被谁收买指使了…… 无法确定,她也不敢贸然动作,就怕打草惊蛇! 老妇不知容嬷嬷心思,呵呵笑道:“我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这只是老大,至于老二和女儿嘛,呵呵……” 也不往下说,容嬷嬷却是明白她那是留后手的意思。 戏演得可真足,换成别人指不定就被她骗了过去,可惜…… 可惜,自己识破了她这点计谋又能如何?到底不能穿透她的心看出那个指使她这么做的人是谁!不过算了,既然躲不过而人家又这样安排,就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的,也不管那人是要寻什么事,小心谨慎的盯着总是不错。 便冷哼一声,点了点头:“跟我来吧。先说好,既然来了就老老实实的做事,莫要想那些不正经的,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日情分。” 老妇冷笑,心念我跟你能有什么旧情,要不是捏着你的把柄你恐怕已经让人杀了我了,而面上却并未流露的直应是,甚至还交代身边的“儿子”。 第254节 容嬷嬷心有算计,自顾将老妇和青年带去见大总管,却并不知道身后的暗处,这靖贤王府的主人轩辕凌一直沉默的目睹着全程。 轩辕凌的眉头不知何时拧起,意识到的时候赶紧松开,转眸对身后的侍卫道:“备份礼送去明轩楼,替我好好谢谢永安侯。”顿了顿补充一句:“不要让人看到。” 侍卫应诺离去。 轩辕凌又对另一个侍卫道:“让人盯紧那对母子,尤其是那个儿子!” “是。” 交代罢。轩辕凌又看了看容嬷嬷带人离开的方向,不由的又拧了拧眉,而后便出了府,往醉仙楼去。 两年多前忽然见到容嬷嬷的时候,他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又因为那是平郡王妃的人,也就没多去想,只是没想到每次见容嬷嬷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会冒出来,而且越来越强烈,又总是找不到机会去问,也就算有机会也不知道问什么…… 早几个月前,平郡王夫妇迁往西北封地,容嬷嬷却没有跟去,他也并未多在意,甚至容嬷嬷主动秘密找上靖贤王妃的时候他都以为那是轩辕彻离开后给他的一份礼,毕竟宫中日子不好过,而容嬷嬷本就出身宫中且宅中能力无需置疑,靖贤王妃更是远远不如平郡王妃来得精明干练,可不论如何,都还是挡不住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于是他开始调查容嬷嬷的根底,才发现她原本竟是他生母潘婕妤宫里的人,在自己还很小的时候照顾自己的那位年轻嬷嬷! 他隐约记得那位年轻嬷嬷很温柔,他很喜欢,但他的生母潘婕妤却并不喜欢他跟那位嬷嬷亲近,有时候甚至因为他跟那位年轻嬷嬷太亲近而寻莫名其妙的理由让人打那位嬷嬷,可又从不赶那嬷嬷走,他记得,好像是直到潘婕妤病重命不久矣,那位年轻嬷嬷才哭着离开的宫,而他那时候明明那么喜欢那位嬷嬷却不记得她的模样,是因为他当时还小时间又过去太久,容嬷嬷已经不再年轻…… 他后来问过容嬷嬷,容嬷嬷也承认了,当时还两眼婆娑的,只是他问起当时为什么那么不舍却还要离宫,却始终不肯说。 不肯说自有不能说的理由,他也不好强求,只是这事却总似一根杵般梗在他心里,时不时就想起来,如今容嬷嬷还领了这么对奇怪的母子进靖贤王府当差……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不好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舒服,而不舒服的时候,他往往就想去一个地方—— 醉仙楼! —— 恭亲王府。 趁着月黑风高,一抹小身影鬼鬼祟祟摸向墨轩。 墨轩的墙不高,即便是轩辕璟翻过去也轻而易举,不过现在恭亲王正在书房里,院内有侍卫,他还在墙头就被发现了。 看到墙下有人,轩辕璟吓了一跳本能就想跳回墙那头去,却率先发现对方似乎对他的出现一点不意外,也就心肝归位的嬉皮笑脸起来:“诶哟,还劳烦侍卫大哥亲自来接,真是不好意思。” 侍卫浅笑道:“王爷等您多时了。” “哦,啊?哦……”轩辕璟一惊一乍后,挠挠头也就想通了,从墙上跳下便直接往书房去。 恭亲王靠在太师椅里闭目养神,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近才睁开眼,却是直接白了轩辕璟一眼:“不过才几天,膘倒是没少长。” 轩辕璟嘿嘿笑着抱拳作揖:“都是皇叔家风水好伙食好。” 他偷偷摸进来虽然没想过能瞒得住恭亲王,但也没有出来打招呼的意思,只想就这么一直躲到非出去不可为止,也清楚外边肯定找自己找翻了天,不论是自己还是赤虎他们出去找吃的都是冒险行为,所以早打算好吃吃喝喝都蹭恭亲王府的,也当然为了彻底保密动作不会那么光明正大,哪料他这位暴脾气的皇叔关键时刻还挺讲义气,不但发现了他没举报,还好吃好喝定时定点的让人天天偷偷送,且在外边他还得尊着丧期吃素的不成文规矩,在这里,他却是可以大口吃鱼吃肉…… 吃饱了睡,睡醒了吃,想不胖都难,真的! 恭亲王哼了一声,道:“知道你老子今天找我进宫做什么吗?” 轩辕璟当然是知道的,否则怎么会来,却眨眨眼,又抱着拳头深深的弯下腰去,脸不红气不喘道:“不知道。” “呸!” 恭亲王狠狠喷了他一声,分明好几步的距离,唾沫星子竟然还是稳稳当当的落了轩辕璟一脑袋。 轩辕璟默默的往后缩了一步,想了想又缩一步,下一瞬还是继续再缩一步,心想这回总喷不到我了吧,却跟着就听到恭亲王沉喝:“你缩那么远干嘛,站过来!” “皇叔,天寒地冻衣服难干啊。”轩辕璟抬起头来一本正色道。 恭亲王嘴角一抽,张嘴就想吼他,可跟着就想起现在是大晚上,动静太大传出去保不准进了什么人耳朵里,而后眸光闪了闪,哼哼道:“你老子让我找到你后直接抓你回宫!” 轩辕璟二话不说屁颠大步走过去,不过是直接走到恭亲王后边,很狗腿的捏肩:“以前侄儿就觉得皇叔为大明国江山鞠躬尽瘁实在太辛苦了,很想为您做点什么以示犒劳,却是一直没有机会,今儿不容易没旁个外人在,侄儿就给您捏捏肩捶捶背聊表个人的点点心意。” 恭亲王哼了声:“跟着那孽子,好的没学着半点,不像样的倒是学了个齐全。” 轩辕璟嘿嘿直笑,反问:“皇叔看来,三堂兄哪点是好的值得学习的提点一下侄儿,侄儿立马就学。” 恭亲王一时竟语塞,为了脸面紧跟着就又哼了声,直接岔开话题道:“你老子说要把皇位传给你。” 轩辕璟略微愣了一下后,呵呵直笑,语气倒是挺轻快,双眸却晦暗不见光彩:“我头顶还有太子皇兄和四皇兄呢,怎么排都轮不上我,这么说也不过是哄我回去而已。” 那位皇帝父亲竟然为了骗他回去,皇位都端了出来,实在…… 让他寒心。 恭亲王挑眉:“为什么不觉得是真的?” 轩辕璟轻笑:“皇叔又不是糊涂人,何必明知故问。” 恭亲王抿唇不语。 轩辕璟偷看了下他的神色,才道:“父皇既然让您找我,还说出了这种话,估摸着是外边翻天覆地找不到我,于是猜到了我就躲在您这儿,恐怕早晚会来人搜……” “哼~” 恭亲王冷哼:“恭亲王府又不是市井商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轩辕璟一听这话就乐了,捏肩更加卖力:“皇叔威武!” “呸,你小子少拍马屁,要不是看在太后脸面上,老子才懒得理你。”恭亲王冷哼。 轩辕璟嘿嘿直应是:“是是是,都是皇祖母她老人家脸面大。” 好一会儿无语。 恭亲王其实有话,只是挤半天挤不出来,只能等着轩辕璟机灵的主动开那个口,却不想轩辕璟关键时刻就给他掉链子,竟然瞧见了还给他装傻充愣的只顾卖力捏肩。 恭亲王气不打一处来,换做平时早扔他出去了,可毕竟心中还是惦记着事,也就只能郁闷的憋着了,分外别扭。 一老一小那么杠了半天,终于恭亲王还是耐不住的清了清嗓子,故作自然的模样随口似的一问:“听说那两小小子能扶着东西站起来了?” 轩辕璟一听果然如此,差点没笑出来,好在看到恭亲王面色不太好,一笑绝对是找抽的节奏,赶紧憋住,一本正经的点头:“是啊。”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恭亲王等了半天没有下文,青筋顿时跳了满额,揪着那只捏肩的手就把人从后拖推了出去:|“行了行了,没吃饭似的捏了半天就捏出老子一身痒。” 是心痒吧…… 轩辕璟暗自腹诽,却也不说什么嘿嘿笑着直接拍屁股走人。 可别怪他不厚道不多说两小屁股的事,是回来的时候三堂兄特地交代的,要怪怪三堂兄去! —— 正在边关的轩辕彻收到京城近日来的一系列消息。 沉默一瞬后,问:“同样的消息可有给平郡王妃一份?” “有。”夜影应道。 轩辕彻点头:“那就按她的意思办。” 夜影一怔之后,问:“包括靖贤王那边?” 轩辕彻嗯了声:“全部。” 夜影默了默,应诺离去,不出三天便赶到了苏静卉跟前。 轩辕彻与轩辕凌之间不论最开始彼此打的什么主意,但这么多年下来明显都已经转为坦诚,如今牵扯上轩辕凌,他让自己做决定苏静卉真不算太意外,仔细又把传来的消息看了一遍,才对夜影道:“有件事我老早就猜到一些但终究没有确实确认过,不想如今事情真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你且先去休息,等我想好了如何处理,再于你说。” 夜影应诺退下。 人走后,苏静卉直接让翠竹去把左妈妈请来,也待左妈妈来了之后,便让香儿等人一起出去,屋里只剩下她和左妈妈,以及两小宝。 两小宝还小,不过才呀呀学语,有些事就是听了去也不碍事,于是苏静卉也相当直接的问:“特地请左妈妈来是想问问,左妈妈是否知道一些关于容嬷嬷早年前还在宫中的事。” 左妈妈一愣,而后便抿唇把脸更低了些,似在犹豫。 “其实早在左妈妈和容嬷嬷当年第一次在院里照面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容嬷嬷当时看到您的第一反应是害怕,非常害怕……” 苏静卉也不催的慢慢道:“我也不知道您这些年沉默是在给我脸面,还是在以一个女人的身份,或者一个曾在宫中底层挣扎的可怜人的身份在袒护容嬷嬷,也这些年下来您该是清楚我的脾性,不是非常必要,我是第一个不愿去触碰您们的过去……” 左妈妈虽然沉默,却听得仔细,听得用心,听罢不禁拧了眉,略微迟疑了会儿,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句:“可是容嬷嬷那边出事了?” “暂时还没有出事。”苏静卉也不瞒她:“不过继续下去,容嬷嬷和靖贤王都会出事!” 虽然听到刚刚那番话时左妈妈已经约莫猜到了一些,但真听到靖贤王这三字,还是忍不住心中咯噔一跳,倏地抬眸看向苏静卉,却见苏静卉一脸平静,却也绝对不是在恐吓开玩笑。 幽幽一叹,左妈妈开了口:“约莫二十一年前,奴婢曾在冷宫前与容嬷嬷匆匆一面之交,那是奴婢与容嬷嬷真正的第一次照面,当时她不认识奴婢,奴婢也不认识她,而她……大着肚子……已经见红……” 苏静卉看着兀自在炕上玩耍的两小宝沉默不语,静静听着。 左妈妈明白那是让她继续下去的意思,也是让她自己把握继续不继续的意思,如果她当真不愿意说了,苏静卉也不会强求,只不过有些事无法肯定就没办法动作而已…… 轻轻又是一叹,左妈妈还是道:“奴婢虚长容嬷嬷几岁,当时本已是出宫的年纪,却得太后怜悯提了做嬷嬷,虽然那时候还不开始管事,但也好歹是太后宫里的人,别宫里的人见着也给几分脸面,不过当时奴婢并不认识容嬷嬷,容嬷嬷也不认识奴婢,她慌慌张张与奴婢照上面就听到了后边追来的脚步声,便顾不上奴婢的匆匆躲进了冷宫去……” 后来,追来的人遇见左妈妈,有个年长的嬷嬷认出了左妈妈是太后宫里的人,自就不敢跟左妈妈打听,又拿不准左妈妈是不是看到了容嬷嬷,便惶恐的低着头匆匆擦肩而过,等左妈妈转弯不见人影后才偷偷去冷宫找人,还真被她们找到了,只不过左妈妈一个忍不住又折回头去了冷宫,弄出的声响打断了那些人的暴行,让她们只来得及抢到孩子而容嬷嬷趁机逃了。 那些人也怕动静太大惹来麻烦,匆匆抱走孩子就离开了,左妈妈这才现身去找明显刚刚生产的容嬷嬷,却因为冷宫不小而她也不敢逗留太久,终究并没有找到人…… “那孩子被抢走的当天晚上,传是被皇上醉酒后意外宠幸的宫女便生了位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靖贤王,当时那宫女已经得封美人,因生下皇子有功便又封了婕妤……起初奴婢也并未联想太多,只是念着容嬷嬷挺可怜,之后的日子都偷偷往冷宫里送吃的,因为第二天吃的都不见了,所以可以肯定当时容嬷嬷还在冷宫里便日日送,也不知道她究竟藏在哪里,那些人去冷宫找过几次竟然都没找到,也终究是怕被别人注意上追查,几次之后就没再继续了。” 左妈妈情不自禁又叹了一声,道:“日子就那么过了约莫半个月,奴婢送去的食物就没再被动过,只地上留了谢谢二字,奴婢晓得那是容嬷嬷已经离开,不想,靖贤王满月被抱去给太后看时奴婢又见到了追容嬷嬷抢孩子的那些人,这才知道她们是潘婕妤宫里的人,而后又知道容嬷嬷也是潘婕妤宫里的人,潘婕妤极不善待她,但却又从不赶她走……种种诡异的现象连同之前奴婢看到了,奴婢心中便约莫有了底……” 后面的,也不好继续说下去了,不过她不说,苏静卉也心中清楚,那就是确如她最初那个荒谬的猜测——靖贤王轩辕凌应该是容嬷嬷的亲生儿子! 内宫墙高规制严密,能长时间待在内宫的男人只有皇帝一个,所以如果轩辕凌真是容嬷嬷的儿子,那多半也是皇子不会错,却为何得封美人又提婕妤的人是潘婕妤而不是容嬷嬷,想必也是皇帝醉酒后意外宠幸的对象被搞错了…… 这么想似乎很荒谬,但那个高墙宫闱,任何荒谬不可思议的事情皆有可能! 苏静卉轻轻一叹,道:“一开始便知道容嬷嬷也是个有故事的可怜人,却没想到竟是如此……” 左妈妈默了默,还是忍不住问:“方才平郡王妃说继续下去容嬷嬷和靖贤王都会出事……”是什么意思? “这事没必要瞒您,我就直接说吧。” 苏静卉道:“或许您也知道,潘婕妤当初病重之时愣是把容嬷嬷送出了宫去,而同时出宫的还有她宫里的另一个宫女,至于原因嘛,若事情真是我们想的那样也就不难猜测了,无非是潘婕妤怕日后靖贤王长大了容嬷嬷告诉她真相,而如今,那位当初跟容嬷嬷一起出宫的宫女又出现了,还连同儿子一起在容嬷嬷的介绍下进了靖贤王府当差……” 容嬷嬷跟了苏静卉这么久,日久渐深的主仆之情不是作戏,却依旧不肯说出那件事的半点,可见她是相当谨慎小心的人,而这么谨慎小心的人,为何肯将确实捏着自己把柄的人留在身边? 除非她暂时还拿捏不住对方,或者…… 如今京城那场水有多浑多深,左妈妈自然清楚,不禁拧眉:“您的意思是……那宫女母子是有人刻意找来的?” 皇帝病重,一场宫变死了三位皇子确实凄惨,却还是剩下了三位,而九五宝座终究只有一个…… 苏静卉道:“如今的京城乱得很,一切皆有可能!” 左妈妈沉默了,自己也没发现眉拧得紧了些。 以前她跟容嬷嬷实在不熟,最初会有那番作为也不过是一时善念,后来便是明哲保身不去多事假装不知道,可这两年跟容嬷嬷相处时间长了也就生出了同僚之情,更欣赏容嬷嬷的能力,也看得出来她那份尖酸厉害不过是保护脆弱内心的表象…… 第255节 “靖贤王与我们平郡王感情很好,至少那几年都非常好……”苏静卉慢慢道:“即便这两年立场不同有了些许变化,但彼此的心理终究还是念着旧情的,都不愿先迈出对立的那一步……” 左妈妈默默听着。 苏静卉轻轻叹气:“人心隔肚皮,我是拿不准靖贤王如今变成了什么样,是不是真想要那个位置,但很清楚平郡王的心理,也如此就够了,既然平郡王不愿迈出那一步,自也是看不得靖贤王就此被人阴了栽进去……” 顿了顿,道:“我觉得靖贤王至少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左妈妈您以为如何?” 左妈妈怔了好一会儿,才叹气道:“奴婢也并未跟容嬷嬷确认过,一切只是猜测……” “您放心,我明白,自不会那么鲁莽的直白告知靖贤王。”苏静卉浅笑:“我最多只是把您知道的那些转达,确认的事,到底是当事人与当事人自行解决最为恰当。” 左妈妈听罢,不由笑了:“容嬷嬷能遇上您真是她的福气。” “能遇上您,也是她的福气。”苏静卉意味深长的淡笑。 左妈妈略微愣了下,不禁有些尴尬:“也许是奴婢年纪大了,怕良心不够阎王给判个十八层地狱。” 苏静卉忍俊不禁笑了起来:“一直没发现左妈妈竟也是这么幽默的人。” 左妈妈窘了窘,不再出声。 左妈妈是太后宫里出来的,受太后恩典诸多,更一手带大了长福公主又照顾过九皇子,就私心而论自是偏袒九皇子无疑的,而明知道靖贤王的存在对还年幼的九皇子而言或许说不定是种威胁,却还是放弃了可以趁机捏死靖贤王的机会…… 这确是容嬷嬷遇上左妈妈才能得福气,也是容嬷嬷的福气造就了靖贤王的福气,至少当初是,当下也还是! —— 二十一年前的那件事情,苏静卉亲自书写,秘密的给了轩辕彻一份,也给靖贤王轩辕凌一份…… 看罢后,轩辕凌在书房里静静的坐了一夜。 没有要酒,没有点灯,没有抱怨没有嘶吼,从头到尾寂静的独自坐了一夜…… 靖贤王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一夜没回房,也就跟着担心了一夜,只是天寒地冻又刚生下小郡主没多久,妈妈们愣是不让她出屋,只好一早让容嬷嬷替她去书房看看。 容嬷嬷半道就与轩辕凌遇上了,见他精神不太好,显然一夜没睡的样子,不禁拧了眉,却碍着下人的身份不好追问什么,只见礼后道:“靖贤王妃见您一夜未回房,特地命奴婢来看看。” 好一会儿没听到回应,容嬷嬷诧异的抬了抬眸,却还未看到轩辕凌的脸就听到他“嗯”了一声,而后直接越过她去了靖贤王妃那里。 看到轩辕凌眉宇间那掩不住的疲惫,靖贤王妃左嫣妍不由就紧张起来:“王爷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只是稍微有点事,不过没多大关系,不用担心。”轩辕凌浅笑着安抚她:“怕你担心所以特地过来跟你说一声,晚些我得出门一趟。” 恰好这时,小摇篮里的平乐郡主哼哼着醒了,原来是尿了。 待妈妈迅速给换了尿布之后,靖贤王妃便让把孩子抱了过来,只是未到她手里就被轩辕凌抱去了。 轩辕凌是个温和的人,也父亲抱女儿是疼爱的一种表现,极其平常的事,自然谁也不会觉得哪里不对。 轩辕凌默默的看着自己大大的手里小小的女儿出神…… 女儿不太像他,像他的王妃左嫣妍多一点,而左嫣妍,作为一个大宅的女主人或许还有很多不足之处,但单纯以一个女人而言,她毫无疑问是个好女人,温柔而且漂亮的好女人。 他虽然没有轩辕彻那种好运气,闭上眼娶也娶了个万里都挑不出一的好女人,但他娶的也好歹算得上百里挑一的,可见运气也不是那么糟糕,也就没什么好挑剔的了,也就…… 即便不爱,也一样可以生儿育女过日子,这是这世道的主流模式,哪怕帝王也是如此,所以他也如此就没什么奇怪的,所以他也不突兀的和其他人一样,该成亲时候成亲,有儿女的时候便有儿女了,为人父母的喜悦他也有,只是并没有太强烈,虽然也会时不时的抱抱女儿,却从未用心仔细的去看过。 人就是那么奇怪的生物,一念之差就能天差地别,哪怕上一刻还觉得这辈子绝对不会去干的事,下一刻却就已经干上了,比如像轩辕凌现在这样,这段日子抱了女儿许多次,却这么用心仔细的以不太一样的父亲的角度去看的,还是头一次…… 靖贤王妃并未发现轩辕凌的不对劲,尽心尽责自己好女人的本分:“早膳已经好了,王爷不那么急的话就吃过了再出门吧。” 轩辕凌回过神来,略微的静默之后点了点头,也把女儿还到了靖贤王妃怀里,本一切都寻常无奇,他却鬼使神差的冷不丁来了句:“看来看去总觉得好小一点点,得养多久才能长大成人……” 靖贤王妃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怔怔看着他。 轩辕凌惊觉失态,有些尴尬,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了一旁的妈妈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而后靖贤王妃也跟着笑了,以为轩辕凌这是宝贝女儿的一种表现,不禁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有些羞答答:“慢慢就会长大了……” 顿了顿,还是不放心的脸埋得更低的加一句:“下次……下次妾身一定为王爷生个小王子……” 轩辕凌知道她是误会了,不禁莞尔:“女儿也很好,或者说,女儿其实更好。” 即便是靖贤王妃也听得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其实是说如果这次他们生的是儿子,恐怕日子还不如现在来得太平…… 皇帝病重,那场宫变相当惨烈,不但没了三位皇子皇子妃,连年幼的皇长孙和大腹便便的太子妃也未能幸免于难,倘若这时候他们生的是儿子,皇后娘娘会放过吗?太子会无视吗? 不会! 即便是她也知道,现在京城暗潮汹涌,大局未定之前,即便他们肯退肯让,别人也未必就愿意这么放过他们,这便是皇家,皇家便是如此…… 靖贤王妃不知该说什么,又觉得什么也不说似乎不太好,正纠结,便听到轩辕凌浅笑着安抚她道:“你喜欢儿子的话,下次我们就努力生个儿子吧。” 知道这是在安抚自己,靖贤王妃心中感动之余不禁小脸也跟着一红,低下头去轻轻应了声“嗯”。 陪靖贤王妃吃过早饭后,轩辕凌便当真出了门,且出门时还瞥到了容嬷嬷眉宇间难掩的担忧,心情一阵难以言喻,却并没有为此而停下脚步,甚至没有转头去看她一眼的就那么出了门。 该办的事都办完了,却不想立马回府,轩辕凌略微沉吟一会儿后,道:“去醉仙楼。” 卫昇津今天本是不打算到醉仙楼的,却被轩辕凌派人叫了来,且一进雅间就闻到了酒味,虽然不浓烈,但因为对象是轩辕凌而不是轩辕彻,倒也算是稀奇的了,再看轩辕凌正不知在想什么,竟连他进门走近了都没发觉,更奇怪。 “你这是怎么了?”卫昇津不禁拧眉。 轩辕凌一惊回神,瞧见是他,勾唇笑了笑便将手里拿了半天的酒送进了嘴里,而后再满上的同时,为卫昇津倒了一杯,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句:“陪我喝酒。” 卫昇津眉拧得更深了些,却还是坐下,端起酒也不急着喝:“你倒是会喝,专挑了贵的,可说好得算在你的账上,不然回头轩辕彻账目不对那厮要跟我拼命。” 听到轩辕彻的名字,轩辕凌送酒入口的动作不禁略微的顿了下,虽然很快便把酒送人了口中,但卫昇津还是眼见的看清楚了,暗道难道他郁闷的事情跟轩辕彻那厮有关?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是大事了…… 卫昇津的眉又拧了拧。 “不要瞎猜,跟他没关系。”轩辕凌失笑说罢,又鬼使神差的补了一句:“至少没太大关系。” 既然他主动开了口,憋了许久的卫昇津哪能放过这个机会,顺势便道:“那厮对外人浑得很,但对自己人却是没得说的,你难道就真的要站到他对面去吗?” “我没有站到他对面去。”轩辕凌拧眉,而后叹气:“你不明白……有时候对面不对面,不是自身站的问题,而是情势所迫。” 说完便觉得说了太多的闭上了嘴。 卫昇津抿了抿唇,一口干掉杯中的酒就又连倒三杯灌下,才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情势所迫是什么样,但情势所迫确是很好的借口,不过我至少还是搞得清楚一点,那就是这些年他过得也不过是看起来比我们好,他始终包括现在要承受的压力也不比你小,但他从来没有利用过你什么!” 轩辕凌拧眉,不悦浮上了俊脸:“你就不能好好的陪我喝酒吗?非要把话题扯那么远吗?” “不说我怕以后就没机会了!”卫昇津不甘示弱的顶回去。 砰—— 轩辕凌火大的突然将酒杯摔向地面,吓了卫昇津一跳还不够,余气没出完似的拂袖又将桌上的酒壶花生之类的扫了一地,而后就是一阵摔桌摔椅砸雅间。 “这样你满意了吧!” 轩辕凌气喘吁吁大吼一声,摔门就走。 直接被吓懵的卫昇津这才回过神来,喂了几声都没把人叫住,追上去也挺没面子,更被轩辕凌那顿不知哪来的火吓得有些胆颤不敢追,只能趴在窗子上看着人出了醉仙楼后上马车,扬长而去。 委屈又莫名其妙的嘟囔:“搞什么鬼……” —— “王爷,直接回府吗?”侍卫小心翼翼的隔着马车问。 轩辕凌默了默,语气很冲的吐了四个字:“去明轩楼!” 魏宸见到气冲冲而来的轩辕凌,倒是挺意外:“什么风把靖贤王殿下吹来了?” “陪我喝酒。”轩辕凌大步入屋,活似到了自己家一样。 魏宸挑了挑眉,示意人去取酒后便跟进了屋,静默的看着还一脸盛怒的轩辕凌,却不问他怎么了。 “怎么不问我在气什么?”轩辕凌斜眼瞥他。 魏宸轻笑:“你不想说的话我问你也不会说,你想说的话,我不问你一样会说。” 轩辕凌哼了一声,没有下文。 魏宸轻笑,也不说他什么,而酒也没一会儿便来了,一起的还有糕点小菜,两人就那么吃喝了起来…… —— 时间匆匆飞快的过了几日,这天天气不错,久违的太阳都冒出了头来,照得一地白雪晶莹闪亮。 靖贤王府的马车上,容嬷嬷受靖贤王妃所托特地出门去醉仙楼,试试看能不能采买些新鲜蔬菜。 眼下天寒地冻,新鲜蔬菜无疑成了稀罕物,有银子也买不到,但醉仙楼这几年却是众所周知的大雪及膝也能种出新鲜蔬菜来,当然,去年长平侯世子接管后曾失败了一年,冬季产量更是可怜到极致,好在今年他已经摸到了窍门,据说产量很不错,只是人家开楼做生意的,你真馋了想吃新鲜蔬菜人家也只请你进楼点菜吃现成的,想要新鲜采摘带回去自己做,可以,但前提是关系必须到位,比如,是醉仙楼的常年老熟客年消费达某个标准,又比如,跟现在坐镇醉仙楼的长平侯世子很铁很铁铁到能穿一条裤衩…… 虽然持有多少股份没人清楚,但轩辕凌确实也是醉仙楼的东家之一,本来他要从醉仙楼买些新鲜蔬菜回府里做是不难的,可这主意是靖贤王妃自己拿的,也不好为了这点小事特地惊动他,于是便派了跟过平郡王妃好些日子,与醉仙楼辛掌柜熟识的容嬷嬷去。 这本是非常寻常的事,但容嬷嬷却没来由的自出门后便一阵阵的眼皮乱跳,总有股不详的预感,想来想去不由归咎于最近都没什么精神和食欲的轩辕凌,也正是因为他,靖贤王妃才会让她走这一趟,可他到底为什么没有精神和食欲呢?难道是那死女人偷偷背着她跟他说了什么?不,不对,不可能,她看得那么紧,那种事情怎么会…… 思绪乱飞间,突然砰一声巨响,马车顺声狂颠了下便狠狠的往旁侧翻了去。 顿时满街惊呼声……—— 消息最快的时间传往西北平郡王府,也已经是十二月过去了一半的时候。 和丹葵等人围在火炉旁做针线时,水仙见也没外人在,便提了起来好让她们也知道,语气不由显得惆怅:“据说容嬷嬷被救出来时还是有气儿的,但是伤得太重了,再加上天寒地冻人也有了些年纪,就没撑几天便没了……” 丹葵等人听罢很是吃惊,虽然她们对容嬷嬷不跟来西北而留在京城转头靖贤王妃很不耻,却又到底是一起做事了这么长时间,再如何还不至于盼着她死,却竟然忽然听说就那么没了,不禁心情很是复杂。 好一阵沉默之后,青芝小声道:“平郡王妃应该很伤心。” 水仙道:“容嬷嬷似乎也没有亲人,好在靖贤王妃是个良善的待她也不差,倒是命人给她简单的料理了后事,起码往后是有地儿的,平郡王妃已经派了人去人地方,瞧那意思是日后有机会回去的话,会去看看……” “容嬷嬷也是个可怜人……”丹葵叹气。 众丫鬟又是一阵静默,气氛低迷得让人做针线活儿都没了兴致,不一会儿便三三两两的寻事散了。 苏静卉在屋里逗着两小宝玩,只有香儿一个人陪在身边。 “你觉得容嬷嬷是真的没了吗?” 苏静卉冷不丁的突然问一句,把香儿问了个愣住,正想着要怎么回答,就听到苏静卉又道:“没事,没什么……” 她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她也实在拿不准容嬷嬷究竟是不是真的没了。 如果容嬷嬷并不是真的没了,那自是好事,起码证明轩辕凌没有往轩辕彻不愿的那个方向变彻底,而如果是真的话…… 苏静卉摇了摇头,决定不再自寻烦恼,跟着就见翠竹敲门进来:“林少爷想见您。” 那只瓶子被轩辕璟摔成渣之后,林家得以脱出身来,至少朝廷表面上是不能揪着瓶子说事的继续拽着林家不放,退而求其次的说是继续找失踪未见尸身的林二爷等人,所以林夕辰就耐不住了,总想着回去看看,哪怕是偷偷的,因而这也不是第一次说要见苏静卉了…… 苏静卉拧了拧眉,道:“告诉他,不见!也不妨当着他的面直接让尹天好好盯着他,绝对不许他踏出平郡王府一步!” 翠竹应诺往外,出门时竟撞见不声不响回来的轩辕彻,本能的福身行礼。 轩辕彻没来得及拦住,只能没好气的抱怨翠竹:“爷准备的惊喜让你给弄没了。” 第256节 翠竹低头默默,等他进了屋后就快步离去,香儿也随后跟上。 “啧,爷又不吃人,一个个走那么快干嘛?要走也好歹先把两小屁股一起带走啊……”轩辕彻边絮絮叨叨的抱怨,边往暖炕走去,近了直接就给苏静卉一个熊抱:“卉儿,好久不见,想死我了。你们看什么看,是你们能看的吗?转过身去!” 后边的,自是对两小宝说的。 对于轩辕彻这种自己独角戏也乐此不彼的行为,苏静卉已经无力吐槽,但他这熊抱也实在太紧了,她真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好挣扎着推推他:“欢迎回家。” “天寒地冻的,爷又两天前才刚洗过澡,实在脏不到哪里去,你别这么嫌弃嘛~”轩辕彻死活不肯放了她,搂着她就是一阵乱蹭。 苏静卉没好气道:“你不说我也不觉得,你特地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你脏得让我浑身难受,去去去,赶紧去洗洗换身干净衣服。” “你嫌弃我!”轩辕彻虎着眼道:“天寒地冻人家半月都不洗一次,我三五天洗一次你竟然嫌弃我!你凭什么嫌弃我?” 苏静卉挺直腰杆:“就凭我天天洗澡绝对比你干净!再有你就算洗澡了又怎么样,你这身衣服多久没换了!” 轩辕彻低头看了看,顿时有点心虚:“那什么……这不是东奔西跑条件有限么……话说回来在东北的时候,紧张起来你不也三五天才洗一次……” “赶紧去洗澡换衣服!再不去我找棒子了!”苏静卉瞪他。 轩辕彻委屈松开她,委屈的往外走,委屈的嘀咕:“去就去嘛,用得着这么凶么?还当着两个小屁股面前这么凶我,让我颜面何存……” 苏静卉好笑又好气:“你有颜面这种东西吗?” 轩辕彻立马嗷了一声,但苏静卉没听清是什么,只看着他就那么出了门去,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真是被你凶傻了,洗澡就洗澡,我干嘛出去。” 京城房间连浴池的设计享受习惯了,初来的时候还真不适应这里,于是前段时间找了人来改建了下,虽然暂时做不到京城那个那么豪华,却也好歹设计差不多,送水沐浴什么的方便多了。 苏静卉抿嘴笑:“这可怪不得我,刚想叫住你你就回来了。” 轩辕彻看了她一眼,嘟嘟囔囔着就走向屏风遮挡的过道口,往浴池去了,不多久便听到了水声,然后便是一片寂静…… 苏静卉等了又等还不见他出来,不禁拧了眉,赶紧叫了香儿和水仙进来看两小宝后便往浴池去,竟见他泡在水里睡着了,听到她的脚步声才惊醒过来,还故作轻松的道:“总算舍得来看看我了么?” 苏静卉也不戳穿他,浅笑着随手拿了块擦身的大毛巾走过去:“水都要凉了,还不快起来,着凉了怎么办?” 轩辕彻倒是听话的从水里出来,却赤条条的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你帮我擦。” “我已经叫了厨房做饭,一会儿吃了就好好休息。”苏静卉边说边帮他擦,是真怕那么冷的天他着凉了。 可她怕,他却不怕,擦干了就衣服也不穿的那么搂着她一个劲的乱蹭,害她好说歹说哄了半天,才让他穿好衣服。 回到房里,香儿和水仙已经抱着两小宝出去了,估摸着是见那么久不出来,还隐约听到了某人诡异的声音,误会了。 苏静卉没好气的瞪轩辕彻,他却咧着嘴笑得得意,搂着她往炕上滚:“这不是很好嘛。” “别闹。”苏静卉没好气的想挣开他的手。 轩辕彻却不肯松,还八脚章鱼一般腿都卷上了她,但也仅此而已:“我就是抱抱你,保证规规矩矩不乱动。” 苏静卉拿他没办法,只好由着他了,好在没一会儿香儿的声音就传了进来,说是饭菜做好了。 又是一阵哄,苏静卉才把轩辕彻哄坐起好让人把饭菜送进来。 许是饿了,这次倒是没缠着她喂,只拽了她一块吃,待吃饱后又拽着她陪睡觉。 “我就去看看天翔和天翊,交代几句。”苏静卉没好气的看着拉着她不撒手的男人。 轩辕彻这才松了手,但也威胁一般道:“可说好了,你不回来我可不睡的!” 苏静卉白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屋去看两小宝,待交代好回来,却见那说了不等到她就不睡的男人已经睡死成猪,好笑又好气之余,不免有些心疼。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为他拉了棉被盖上仔细掖好,便在一旁捡起做好了一半的小衣服继续做,没办法,她实在不困不想睡。 直到傍晚,轩辕彻才醒过来,睁眼便见苏静卉在做小衣服,顿时不满的沙着声音酸气道:“有了小的就忘了老的,成天就知道给两个小屁股做,那么闲怎么不给我多做几身。” 苏静卉瞥了他一眼,咬断针线才道:“谁说我不给你做了?你身上穿着的是什么?破布?” 轩辕彻哼哼两声,伸了手出来拉她:“快到我怀里来。” “先吃晚饭。”苏静卉坐着不肯动,但力气上他又优势,哪怕是躺着也轻而易举就能将她拖进怀里去。 既然力气硬不过他,那就干脆用嘴的说:“九皇子现在还处于失踪的状态,不过那位似乎已经猜到了他躲在恭亲王府里,只是没有证据也不能怎么样,倒是折腾了次刺客入府,让禁卫军搜了恭亲王府,结果自是没找到人,但把王爷给惹怒了,把搜府的那些禁卫军一顿痛打……” 轩辕彻果然瞪眼:“人家都说小别胜新婚,你就这么跟我小别新婚的?我兴致正高的时候你跟我说那些不相干的事,纯心泼冷水是不是?就不怕憋坏了我以后都不好用了?” “先吃饭!”苏静卉不甘示弱道。 轩辕彻翻身压住她,直接开动:“先吃你!” 苏静卉无语,只好道:“我饿了。” “我更饿!” 轩辕彻理直气壮:“一日不吃如隔三秋不近荤,我都已经数不清几个秋没肉吃了,好不容易肉在嘴边,你好意思让我再等等?不行!说什么也不行!” —— 粮草冬衣暂时已经接应上,北胡也被打退之后便暂时没了动静…… 哪怕是暂时的安定,也是个喘气的机会,轩辕彻也能在家多呆些时日,而就在这时候,京城传来一个震惊天下的消息—— 皇帝突然废后,没有任何理由,不听任何劝解,说废就废! “看来中毒不轻了。”苏静卉很快得出结论。 轩辕彻淡淡道:“这下就算是太子也肯定沉不住气了。”太子一沉不住气,靖贤王和九皇子就危险了! 靖贤王和九皇子虽说如今都比当初有了些势力依仗,却到底还是没法跟太子比,阴狠的手段恐怕也不在一个层次上,这样的他们会很吃亏。 “小九那里有老头和小舅舅看着,他只要沉得住气便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苏静卉明白,轩辕彻挂心轩辕璟的同时,也很担心轩辕凌,只是不知如何表达出来,不由替他道:“永安侯当真有心的话,护靖贤王应该不成问题。” 轩辕彻拧了拧眉。 “即便你不高兴我也还是要说,永安侯的能力我很清楚,要论手段和冷血无情的话,即便是太子也不是他的对手。”苏静卉平静道:“至少,他是连自己生母都狠得下心的人,而太子却起码难对皇后狠心。” 长眉又拧紧了几分,轩辕彻转眸看向她,好一会儿才道:“你们之间……似乎是个很复杂的故事……” “说简单其实也很简单,说复杂也确实复杂。”苏静卉浅笑:“就与皇家差不多,都为了活下去才与人斗,甚至在还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斗才能活下去时便已经陷进了那个泥潭,等你明白了肯投降愿意退出,别人也未必肯答应,甚至不敢相信你是真心的,至少自己便无法就那么相信别人。” 轩辕彻面色有些微妙:“你以前等同公主?”什么样的公主能拥有那种对兵器那么熟悉掌控的可怕能力? “公主?” 苏静卉不由笑了起来:“公主都是脆弱得必须要人保护才活得下去的,而我显然并不脆弱,至少精神上不脆弱,那个家我那位曾经的父亲也不需要公主,他要的是能睥睨苍生的帝王!” 轩辕彻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她那时候经历的斗争与痛苦,都是她亲生父亲一手造就的,为了就是挑选一位最强的继承人! 眉不由就拧得更紧了:“禽兽才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挑选继承人。” 苏静卉勾唇,不予置评,也回想起那些往事没有多少感觉,自然十分平静。 轩辕彻心疼的搂住她:“没关系,都过去了……” 苏静卉点头:“嗯,都过去了,所以我并不在意,所以倘若他们肯好好过日子,我也不想多事。” 轩辕彻知道她说的“他们”,是指贤妃和永安侯魏宸,不由又拧起了眉:“说实话,你真不怕他们联手吗?” “亲近不亲近,其实跟是不是一个肚子爬出来的真没有那么直接的关系,更多的还是要看生活的环境和彼此间的缘分。”苏静卉浅笑:“而很显然,我们当初生活的那个环境实在不是培养什么姐弟妹情深的好环境,也环境造就了我们无法建立缘分。要不然,我们又怎么会从小打小闹走成大开杀戒?” 轩辕彻真是不敢去想她过去的生活,只默默的把她搂得更紧,却这时,一旁午睡的两小宝揉着眼睛自个儿爬坐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哼了声:“嘘嘘……” 声音不大还有点含糊不清,但轩辕彻和苏静卉都听清了,不禁错愕的看去,那微妙低迷的气氛也瞬间消失无踪。 “什么?”苏静卉出声确认,同时也看看究竟是哪个说的。 “嘘嘘……” 两小宝中的一个又哼了声,不过很遗憾的是兄弟两实在太像了,轩辕彻和苏静卉都很汗的愣是没分出来开口的究竟是大宝还是小宝,正想着起码一个能先开口了,以后就以此来区分大小也好时,另一个也哼哼着:“嘘嘘,嘘嘘……” 明显是不见动静,急了。 夫妻俩囧了囧,赶紧一人抱一个先帮他们解决膀胱的库存问题,而后便试着教他们说别的,比如…… “天翔,叫娘,娘。” “天翊,喊爹,爹。” 可惜,夫妻俩愣是折腾半天,两小宝也只是看着他们不吭声,而后甚至自己找东西玩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会说懒得说,还是对他们时不时就混乱掉的名字很混乱。 “两个小臭屁!”轩辕彻没好气的放弃了:“人家开口学话不都是先爹娘的吗?他们倒好,最先开口的居然是嘘嘘。” 苏静卉也很无语:“会不会是因为名字老搞混,他们以为是跟另一个说,所以懒得理会?” 轩辕彻抿唇不语,这事他最没资格说什么,因为两儿子大小是他搞乱的。 苏静卉想了想,道:“总这样也不行,还是早早的在穿着打扮上搞点区别吧。” 到底还是经验,平时两小宝又很乖一直相安无事,一天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以至于他们今天忽然开口了才猛然想到继续下去不行…… “外在的也不保险,不如给其中一个打个耳洞之类的。”轩辕彻道。 苏静卉拧眉:“话是没错,可现在他们还太小,打耳洞什么还是太早了些,万一觉得不舒服老抓发炎了怎么办。” 轩辕彻想想也是:“那你看着办吧,反正我是无所谓。” 苏静卉自是明白他这话并不是那么不负责的意思,却还是有些没好气:“你老这样,以后他们会跟你不亲的。” 虽然人与人的相处方式都不同,谁也没有权利去说谁的为人处事方式不对,但她还是不希望日后儿子们跟他的关系变成他跟恭亲王那样畸形的…… 轩辕彻勾了勾唇:“你想太多了。他们日后若还是习你的脾性的话,就绝对像不了我跟老头那样。” “万一哪天转性习了你呢?”苏静卉没好气道。 轩辕彻瞥眼看了看压根就不理会他们夫妻俩兀自在那玩的两小宝,哈哈大笑:“你觉得可能吗?” 苏静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的囧了囧,不得不承认:“可能性很低……” “说实话,如果是女儿的话,我可真不希望脾性习你,因为那样便会少几分同龄人的天真浪漫,体会不到童年本该有的乐趣,但他们不是女儿,将来会有什么境遇谁也说不好,习了你的脾性至少日后却是绝对能少吃很多亏,总归来说还是好的。”轩辕彻浅笑道,看着两小宝的漂亮桃花眼罕见的流露出慈爱来。 成亲近三年,私下里他正经的次数屈指可数,忽然这样的神情这么说,都有些不像他,苏静卉不禁有些错愕,但很快便回过神来的勾了唇,对两小宝道:“瞧见了没,你们这爹虽然平日里满嘴胡说八道没点正经嫌弃你们这嫌弃你们那,但其实心里还是宝贝着你们的,连将来都替你们想了。” 看似一本正经的跟两小宝说,但其实何尝不是在调侃轩辕彻? 轩辕彻顿时窘了窘,俊脸甚至飞上两抹淡淡的粉霞,咳了两声后道:“我一直都是有责任感的男人,当然也是有责任感的父亲,生而不养不教不为其虑,何必生?我又不是那老头。” 那老头,指的自是恭亲王。 苏静卉直接不予置评,因为严格的真要以一个合格父亲的标准去衡量恭亲王的话,他还真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就更别说好父亲了,哪怕他已经很尽力的在用自己的方式在爱轩辕彻守护轩辕彻…… 生而不养不教不为其虑何必生,也许是轩辕彻这么多年最真切的体会和感受。 人心就像一件衣服,一旦破过口,便再好的技术修补也掩不住那里曾经有过伤痕,哪怕眼光毒辣的旁人已经完全看不出来,那件衣服也还是很清楚自己哪个地方曾经有过怎样的伤…… “难得今天不下雪还出了点太阳,出去走走吧,顺便看看后院都有些什么菜。”轩辕彻直接岔开话题。 第257节 虽然林夕辰几次求见都被苏静卉拒绝了,但林老太爷待她确实不薄,她也总不能忘恩负义把他老人家的希望掐蔫在这儿,总归是去见的,因而轩辕彻这么说不过其实是借口,给她寻个理由去后院见林夕辰才是重点…… 苏静卉看着两小宝拧了拧眉,道:“天翔和天翊就留在屋里吧,外边虽说难得的出了太阳,但依旧冷得很。” 轩辕彻却道:“习惯就好,实在怕冷着他们给他们穿多点便是,总这么捂着他们对他们也没好处,你不可能一到雪天就把他们藏屋里不让出去。” 苏静卉想想也是,于是略微的犹豫了下,到底还是起身去翻找厚袄子了,愣是把两小宝裹成两只圆球才放心的罢了手。 两小宝确实很乖很安静,任由苏静卉生生把他们折腾成两颗球也不反抗,只是轩辕彻一旁看着憋笑憋了半天,但终于还是在两小宝无法同时塞进那架婴儿车后破了功:“哈哈哈哈……” 苏静卉难得的窘了个满脸通红,嘟囔道:“我明明仔细计算过才让人打造的……是他们长太快了……”总之绝对不是她给他们穿太多! 轩辕彻也不戳破她,只是满脸的笑收都收不住:“嗯嗯,你没有算噗嗤~咳咳,我是说你没有算错,绝对是他们长噗嗤~咳咳,长得太快了,嗯,是他们长得太快了!” 苏静卉面红耳赤的瞪着他:“你不说话的时候真的很帅!” “咳咳,来,天翔,爹爹抱你去玩。”轩辕彻抹了抹眼角笑飙出的泪,把苏静卉手里那颗已经塞不进婴儿车的那颗“球”抱过。 苏静卉抿了抿唇,照她脾性本该忍忍就过去了,可竟然忍忍还是觉得很不爽,干脆伸了莲足狠狠的在轩辕彻脚背上碾来碾去的泄愤。 轩辕彻吃痛嗷了声,侧眸看向苏静卉却很贱的觉得此时的她很可爱,哪里发得出火,可她也真不是一般女人,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娇弱没力气,他是真的被她踩得很痛,超级痛…… 于是,他敛着痛苦一脸诚恳的道:“那什么,一不小心脚搁了你脚下,真是不好意思,可以请您抬抬脚让我可以把那不识好歹的脚抽回来好好教训吗?” 这话陪着那一脸的滑稽,就算是苏静卉也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但很快又收敛了去,傲娇的哼了一声,便推着婴儿车上的另一颗“球”先出了门。 “诶,等等我们呀。” 轩辕彻拐着跟上,一边小声跟怀里的“球”嘀咕:“嘶,疼死了,你娘真够狠的,记住爹的教训,以后惹天惹地别人你娘……” —— 林夕辰最近很没精神。 他虽然在后院如同过着下人一般的生活,但实际上苏静卉从来不亏待他,京城那边林家一有消息便立马派人来告诉他,开地种菜只是一种掩饰,也是他浑身力气实在没处使,怕憋出什么毛病来而生出的一种异样爱好。 其实他也明白苏静卉为什么拦住他不让他回京城,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回去看看,理智与冲动激烈碰撞的结果是难分高下,于是他把希望投向了苏静卉的决定,这样一来他起码就有了个说服自己的理由,然,这样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做法,所以他还是很痛苦,精神自然日渐萎靡…… 知道轩辕彻回来了,没想到他竟带着苏静卉和两小宝特地来看自己,林夕辰很意外之余,有些心虚,有些尴尬,有点不知所措。 “我们只是四处走走顺便过来看看有什么菜,表兄不必这么紧张。”轩辕彻浅笑。 林夕辰不至于蠢到真信了,却还是嗯嗯啊啊的连忙去找篮子,尴尬道:“天气太冷,实在种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轩辕彻浅笑着接过篮子,看到林夕辰那双原本数银子的细嫩大手如今已经粗糙不堪,不禁替他暗叹了口气,把怀里的儿子硬塞给了他:“我一会要摘菜,劳烦你帮抱抱了。” 轩辕彻的儿子可不是一般的孩子,是这大明国最尊贵一族中的一员,身为平民的林夕辰哪能不受宠若惊得吓到,差点没手软的把孩子摔地上去,好在尹天手疾眼快的扶了一把。 “这,这……”林夕辰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语无伦次求救的看向后边的苏静卉。 苏静卉失笑道:“外祖父瞧见大表兄这惶恐样,指不定还以为在这儿被我如何折磨了呢。” 林夕辰一怔之后,明白苏静卉的意思是说他反应太大了,一点没有以前的林家大少风范,不禁苦笑:“平郡王妃教训得是。” 苏静卉轻叹:“我可真没有教训你的意思,只是善意的提醒而已,外祖父待我那么好,我自不希望他寄托全部希望的你继续这么下去。” “留得青山在才能不愁没柴烧,所以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要保住那座青山。”轩辕彻拍了拍林夕辰的肩:“走吧,一起去菜地看看。” 林夕辰低声道:“我明白……”只是做起来比较难。 默默跟上。 有了醉仙楼菜屋子的成功,平郡王府后院也盖起了菜屋子种菜,不过规模远远没有那么大,不是因为地盘不够大或者没银子,而是这里的气候要比京城恶劣很多又逢雪灾军民都饱受饥寒痛苦,弄太大了指不定生出什么事来,免惹口角生出是非来,也就盖了几间够偶尔解解馋就好…… 一圈逛下来,确实如林夕辰说的种不出什么好东西,但这个天气只靠着那么简陋的条件能种出东西来,已经很不易,证明他非常用心了。 摘了两颗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但其实已经是所有当中很不错的白菜,拔了个还不错的萝卜,轩辕彻和苏静卉便告辞了林夕辰带着两小宝往主院回。 路上,苏静卉忽然道:“挑个适当的时候,我想把平安镖局还给大表兄。”虽然林老太爷把平安镖局以条件交换给了她,但她还是觉得那到底是林家的,她只是关键时刻用以依仗,并不想霸占一辈子。 轩辕彻点头:“这些事你做主就行。”旁的也没有交代,也没什么好交代,即便不承认也得承认,很多时候她考虑事情比他还仔细周到,何况平安镖局是林老太爷给她的,是她私有财产之一,他尊重她的一切的决定,哪怕可能是错的。 有些事他不说出口苏静卉也明白,不禁勾唇,脱口而出道:“遇上你我很幸运。” “你有时候表达幸运的方式让我也有些消受不起。”就怕她听不懂似的,轩辕彻故意瘸着走。 苏静卉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那也是你自找的。” —— 与西北的暂时安宁不同,京城的暗潮已经隐隐汹涌至表面上来了…… 皇后被废,没有理由,不许求情,太子轩辕擎天怒极讨要说法的后果便是直接折损两位大员,势力直接受挫! 仅凭个人情绪便不顾后果的执意废后斩臣,众人再迟钝也发现了,皇帝近来不对劲,相当不对劲…… 太子轩辕擎天感觉到危机前所未有,已经远远不是他忍气吞声肯降低存在感就能平安度过的地步,对于现在明显精神不正常的皇帝而言,废后斩臣都可以没理由,废太子又算的了什么? 顾不得那么多,轩辕擎天秘密而匆匆的前往恭亲王府。 “皇叔,现在只有您可以阻止父皇了。”素来沉稳的太子殿下,此时也控制不住眼底流露出恐慌来,但…… 狼就是狼,哪怕被逼入绝境情不自禁流露出恐慌,也依旧磨灭不了与生俱来的本性,随时随刻还是可以反咬人一口! 恭亲王面无表情道:“本王愚钝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也不爱明白那么多,太子殿下慢走,送客。” “皇叔……” 轩辕擎天敛着心中的恼火,满脸恳求:“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父皇将祖辈辛苦打下的这大明江山毁在他手上吗?” “太子殿下现在马上走的话,本王可以当作您从未来过。”恭亲王冷冷道。 轩辕擎天气极:“皇叔!” 砰—— 恭亲王猛的一掌就拍碎了面前的书桌,吼道:“都聋了是不是?没听到老子喊送客吗!” 轩辕擎天吓了一跳后,面色顷刻间铁青得发黑,看着恭亲王的眼中多了一抹怨毒。在他看来,恭亲王此时此刻就是见死不救,倘若他能活下去,不,他一定能活下去,无论如何他也绝对会活下去,到时候,他第一个要弄死的就是这个恭亲王皇叔! 就在这时,恭亲王的侍卫已经围到了轩辕擎天身边,虽然面无表情但也勉强还算恭敬:“太子殿……” 话没说完,轩辕擎天已经用力拂袖转了身,挺直着腰杆大步就往外走,不过在门口前他忽地又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冷冷道:“听说父皇让皇叔帮忙找九皇弟,不知找了这许久可有些许线索?” 恭亲王拧眉。 轩辕擎天也不等他说话,冷冷又道:“父皇最近脾气暴躁没什么性子,毫无理由也能大发雷霆甚至废后斩臣……侄儿诚挚希望皇叔能早日寻到安然无恙的九皇弟交差,才不至于被父皇盛怒波及。” 说什么诚挚希望,其实不过是变相的警告威胁罢了…… 恭亲王面色自然不好看,哼了一声正要说些什么,轩辕擎天却已经拂袖大步出了门去。 “气死老子了!” 恭亲王气得忘了身前的书桌已经被拍碎,怒吼一句举手又要拍,却是拍到了一团空气,顿时更怒:“他算老几啊他?居然敢威胁老子,老子上阵杀敌威吓人的时候他还是他老子胯下一粒小种子呢!” 各种不堪入耳的粗话骂了一圈,才总算累了的停了下来,吁吁的喘了阵,才道:“连夜给老子把那猴子扔百里府去。” 于是,轩辕璟童鞋就那么被连夜一脚踢去了百里府…… 过往的无数事实都证明秦溯大人很强大,纵然是轩辕璟小魔王在他跟前也得乖乖的低着脑袋做听话好小孩:“那什么,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我就被送过来了,真心不是我想打扰您休息,我也保证在这里会很听话,就算您让我不出门我也一定管住自己的腿绝对不出门。” 秦溯面无表情转身就回房,倒是冷冷飘来一句:“这院子自己找地方睡觉。” 然后就消失在了掩上的门后,再没声音。 轩辕璟也不觉他这态度怎地不对,应了之后便带着赤虎等人自己找地方睡觉了。 这院子是百里明镜一个人住的,原本住的是苏静卉,当初为了保护身份院里布了机关无数,秦溯从未动过,所以轩辕璟在这里确实比在早被怀疑的恭亲王府里安全,当然,前提是他和赤虎他们真的不乱跑触碰到什么机关。 与此同时,皇帝的主治李御医被人秘密且强行的拎出了府邸,扔在太子轩辕擎天面前。 在恭亲王府那里吃了火气,轩辕擎天此时面色阴沉至极,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可知罪!” 皇帝最近很不正常,寻常人都看出来了,身为御医的李御医又岂能没看出来,事实上他也早就发现了,只是方子出自他手,药也是他的亲信仔细盯着煎煮出来的,结果皇帝居然吃出了问题来……不管如何,反正算来算去都是他的责任,他哪里敢吭声?自是默默的偷偷的仔细研究,不停换药,期望能有所改善,却不想结果都是徒劳一场! 此时被轩辕擎天抓来,自然心虚恐惧,却也浑身发抖也只能硬着头皮死活不认:“微臣不知太子所说何罪……” 砰—— 轩辕擎天大怒拍桌,喝道:“少装糊涂,老实交代你究竟给父皇下了什么药,好好的他怎么就变成如今那副模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微臣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问心无愧!”李御医继续硬着头皮道,心想他虽然没什么品阶,但好歹是皇帝的主治御医,皇帝的身体指着他,轩辕擎天再如何也不至于真敢私下怎么了他。 可惜…… 他低估了一头被逼入绝境已然发狂的狼的胆量! “哼!” 轩辕擎天冷冷哼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一挥手便有人逼近了李御医…… 这世上让人生不如死的酷刑多了去了! 整整一夜,昏暗小屋里痛苦的哀嚎不断,天明前夕,再也熬不住的李御医终于招了,连同帖子是从贤妃那里得来的一起招了。 轩辕擎天咬牙:“又是那个贱人!” —— 次日,李御医报病在家。 皇帝得知后并未在意,也实在没人敢问他要不要换个御医来看看免得惹他多想降来灭顶之灾,也就打算按照平日李御医开的方子继续煎药送来,就算有什么也赖到李御医头上去。 轩辕擎天虽然已经知道了方子的由来,却还是不够证据把贤妃拖出来,因为李御医以全家老小的死来担保方子绝对没有问题,而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他也不知道,再加上自己是偷偷拎了人去私刑审问的,查的还是天子的病例药方,这已经是大忌,横冲直撞的揪出事情来办自己也难逃罪责…… 于是,轩辕擎天又分别的找上了太医院里的其他御医,当然,是秘密的单个单独的找。 此时找上的是陈御医,自是把重复了好几遍的话诚恳的又重复了一遍:“太医院里当属陈大人医术最为高明,还望你为了皇上,仔细看看这些方子有无差错。” 陈御医面上做出惶恐的模样,跪在那里不敢动。 轩辕擎天自然明白他怕什么,又把一番同样说过几遍的话重复一次:“陈御医放心,此事厉害本宫也深知肚明,所以才这般偷偷寻你问话,为的就是真有什么不至于牵连到你……” 配着身边侍卫的威胁,轩辕擎天可谓软硬兼施,总算让陈御医接了皇帝的病例和方子查看。 “回太子殿下,微臣愚钝,实在看不出方子有问题。” 陈御医最后的结论跟其他御医的一样,轩辕擎天不禁拧眉,最终也还是跟其他御医一样放了陈御医,不想陈御医告辞后竟猛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欲言又止。 轩辕擎天两眼一亮,道:“陈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有话不妨直说,本宫保证此事不论如何不将你牵扯进来。” 陈御医迟疑着许久不说话,似在掂量该不该说。 侍卫不耐烦的就要呼喝,却被轩辕擎天抬手拦住了,态度诚恳语气温和的道:“本宫以人格担保,不论陈大人说了什么此事如何发展,定不牵扯上陈大人及陈大人的家人。” 第258节 “太子殿下言重了。” 陈御医小心翼翼道,试探性的走近并未见轩辕擎天不悦,才彻底靠过去,低声在他耳边道:“若是方子没问题,就指不定是药出了问题,当然这也绝非说是什么有心之举,毕竟这天下间无奇不有,外形相似的药材其实很多,之前御药房就曾出过药材张冠李戴的差错,好在及时发现才没出乱子……” 轩辕擎天还是头一回听说,不禁惊愕:“竟然还有这种事。” “虽说及时发现没出乱子,可也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大家都明哲保身,自然谁都不愿惹上,自就不会提起了……”陈御医苦笑,着,不安的看着轩辕擎天。 好在轩辕擎天以为他是怕说出这事的后果,也并未多想,还安抚他道:“陈大人只管放心,你肯将这事告诉本宫已是帮了大忙,本宫一定信守诺言不将你和你的家人牵扯进来。” 送走陈御医,侍卫才拧眉低声问:“这陈御医的话可信吗?” “陈御医的医术在太医院的确是首屈一指的高明,要不然当初太后也不会命了他当主治,而他有这样的医术却始终不得坐上太医院院长之位还备受排挤,是因为他没有够硬的靠山……”轩辕擎天淡淡道:“常年备受排挤又跟宫中这些人打交道却始终有惊无险,可见他除了医术过人之外,心智也非凡,这种人不容易拉拢,也不会冒险生事,应该可信。” 顿了顿,看着陈御医离开的方向,道:“此事若成了,日后大局定下,本宫定要重用他。” 与此同时…… “李御医抱病?” 贤妃拧眉,总觉得有股不祥正在逼近,沉吟一会儿后,道:“去个人仔细看看情况。” 然,领命而去的人并没能顺利出宫,便被拦下了…… 明轩楼。 魏宸百无聊赖的把玩指间的玉戒,邪魅勾唇:“可要抓紧时间啊,不然,那批药可就要吃完了……” 第二天,李御医依旧抱病,皇帝还是没有在意,也没人敢提换御医一事,就这么一切如前一天般,太医院照李御医开的旧方子给皇帝抓药煎药,只不过有人发现了药渣中掺进了假人参并微含毒,大惊之下慌忙追到御书房前将汤药拦下,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皇帝服用的药中竟然掺进了含毒的假物,这可是足以祸连整个太医院上下所有人九族的大事,自然要仔细查用力查之余先推几个出去顶黑锅,于是负责抓药的煎药的管药房的,统统直接推进了天牢,而后顺着御药房剩下不多的几片假人参顺藤摸瓜,很快查到了药材供应商…… “郑家!郑家!又是郑家!”皇帝听罢后大怒:“这供应商什么时候换成郑家的人了?” “去,去年……” 去年,贤妃还大受宠爱时,郑家趁机能升官的尽量升官,商途大肆发展,甚至挤掉原本的皇商做起了皇商,早已惹来怨言无数,只是对方的靠山是颇有手段的贤妃,所以才没人敢发作。 被人这么一提醒,皇帝也猛然想起来了,而这时,得到消息的贤妃也匆匆赶了过来,人没到声先到的大呼冤枉。 “滚!给朕滚!不对,是给朕……” 皇帝听到贤妃的声音就暴怒大喝,却是一个怒极攻了心,没吼完就噗的喷了口血,直接晕死过去。 “皇上!” 众人大惊,匆匆围近…… —— 虽然皇帝没有吼完就晕过去了,但已经很近而听到了吼声的贤妃还是能猜到了后边的内容会是什么,暗叹自己阴差阳错的暂时逃过一劫之余,愤怒而又心有余悸。 “不能再呆着了,那狗皇帝明显已经精神不正常,发作也没规律,一旦发作起来什么话都听不进,皇后都被废了,大臣说杀就杀,等他醒过来想起我,我还能活就真见鬼了。” 贤妃咬唇想了想,叫了个宫女近,低声嘀咕道:“……把这些人都找来见我,越快越看好。” 说罢,从旁的小抽屉里取出支漂亮的簪子做了赏。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能成为经典流传自有它的道理,就比如哪怕是现在的情况下,只要她能拿得出银子或者值钱的物件来,就能买到肯为钱财效忠的狗! 然…… 买来的忠诚不靠谱,她能用钱财买狗,别人也一样能! 很快,消息传到了轩辕擎天耳里:“太子殿下果真料事如神,贤妃娘娘那边果真有动静了……” 轩辕擎天冷笑:“给本宫盯紧她,但记住,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一定要在最关键时刻才给她致命一击!” “是。” —— 苏府。 不懈努力下,苏静灵终于避开层层耳目,见到了苏云览和苏云群这两个庶出弟弟。 “我还以为你们很快就又要离家前往西北了呢,不想竟然待到现在都不走,不过也好,我也才有机会来跟你们说说话。” 苏静灵自来熟的浅笑说罢,就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四下,确认没有眼睛盯着这边,才凑近两个庶出弟弟压低声音问道:“跟二姐说实话,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西北?” 苏云览和苏云群暗自相视一眼后,都装没听到的继续打扫屋子。 他们自小就生活在一个小院里,也如今已经养成了自己打扫自己屋子的习惯,回来时便征得了父亲和祖母的同意,把原本这院里的下人都撤了,只留两名小厮候命。 苏静灵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两人回应,顿时恼了:“你们……”猛然又想起自己有求于他们,也就不敢像以前那么大发脾气,只好语气一转又软了声音,甚至挤出委屈可怜的嘴脸来:“你们别这样嘛,我好歹也是你们姐姐,关心关心你们都不行么?何必防贼似的防着我。” 苏云览知道一直沉默也不是办法,只好道:“二姐误会了,我们没有防你,只是什么时候去西北还去不去西北,我们也不知道。” 苏云群也在一旁点头,表示她确实是误会了。 两人是苏家的庶少爷没错,但在九皇子轩辕璟面前也不过是奴仆般的角色,他们能有今天全是托了轩辕璟的福,自然要看轩辕璟什么时候走,走不走,这样说倒也不为过,苏静灵还真奈何不得他们,但即便是她也听说了轩辕璟“失踪”的事,不由八卦的问道:“听说九皇子已经不见很久了,你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吗?” “不知道。”苏云览摇头。 苏静灵却不信:“他真的一直没跟你们联系?” 苏云群叹气道:“实话告诉你吧二姐,回来的时候九皇子就吩咐了我们在家里等着,他要找我们的时候自会来找,不找的话就是不需要我们在身边,我们在家等着就是,所以你问我们什么时候去西北去不去,我们是真的不清楚。” 苏静灵拧眉:“为什么啊?这不应该啊~” 苏云览干脆端着那盆搞清洁的脏水出屋去,懒得搭理她。 见此,苏云群也赶紧跟上。 苏静灵一怔之后更恼,却依旧没有发作出来,甚至死皮赖脸的跟了出去:“那你们觉得他可能藏在什么地方?” “除了你们和姐夫之外,他还跟谁亲近?” “喂喂,我在跟你们说话呢,干嘛不吭声啊!” “你们……你们……” 苏静灵终于忍不住的要发作,却怒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见苏渊站在院门口看着她不知多久了,吓得舌头顿时一卷,颤颤道:“父,父亲……” 许是这两年父亲忽然变得严厉了许多,所以明明以前她是不怎么怕父亲的,现在却不知不觉便怕得很了,又可能是如母亲说的那样,父亲如今仗着大姐和姐夫又是升官又是长势的,已经不再是当初要看丞相府脸色的人,所以言行之间就比以前透出了更多的强硬,而他们母女子三人却是因为丞相府在苏家说不上话了而势弱了下去。 苏渊朝服未退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搭着没有表情的脸更显威严不可犯:“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苏静灵心虚道:“早就听说二弟和三弟回来了,却是一直没机会见到,今儿在屋里实在无聊,就过来看看他们。” “身子好了?”苏渊面无表情的又问,而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质问。 “好,好了许多了。”苏静灵心慌道,使劲绞着手里的锦帕。 人都是心向美好的,苏渊也是,只不过以前这些儿女都是半斤八两的时候,比来比去也就那么回事,谁也不见得比谁好哪里去,也就没什么好比较的,可这几年却是从苏静卉开始差距一拉开就越来越大,姐弟妹间的优劣中差简直到了一目了然的地步,自然也就让他这当父亲的那杆天平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平衡,看着苏静卉和苏云览苏云群是越看越满意越喜欢,看着苏静灵和苏云博则是越看越拧眉越恼火,自然就给不起什么好脸色来…… 此时看到苏静灵有胆子跑来却又没胆子承认的支支吾吾,顿时脸就拉了下去,语气都透着火味:“什么时候能学学你姐少让人操点心?大姑娘了还不懂点事,闲着无聊就到处跑?你母亲就是这么教你的?不像样!” 苏静灵抿唇,袖中手紧紧握成拳,终究还是没忍住的反驳道:“父亲看我不顺便罢了,何必硬要连母亲也牵扯进来!” 见她顶嘴,苏渊更是不喜:“没把你教好,就是你母亲的不对!” “子不教父之过,我不好明显就是您的错,凭什么怪到母亲头上去!”苏静灵红着眼眶吼回去。 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这个家!母亲越来越懦弱祖母越来越难侍候,如今连父亲看她都从头到脚不顺眼甚至直白出声数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明明什么也没做!真要说错了什么,就是她生错了命,没有苏静卉那蹄子运气好,嫁的明明是一身麻烦的庶子却竟然还能高高在上受人膜拜! 而那番不敬的话,也把苏渊惹火了:“说得好,子不教父子过,你不好的确是我的错,也确是我这些年太忙疏忽了你们的教育,所以才让你跟云博这般不成器!很好,很好很好,今日你自己都提出来了,做父亲的我再以忙做推脱就太不像样了……” “来人,把二小姐送回玲珑苑去!” 苏渊深吸一口气后陡然大喝,而后对吓怔住的苏静灵又道:“从今天开始,为父就是再忙也绝不耽搁教导你和云博二人,但丑话说在前头,玉不琢不成器,严父才出孝子,你和云博已经烂到了如今的地步,不好好严厉的雕琢教育这辈子都没指望像样了,为了你们日后好歹能像个样,为父保证绝不心慈手软!” 苏叶氏闻讯匆匆而来,正好听到这番话,吓得差点没踉跄摔一跤,好在李妈妈及时扶了把,却也顾不得站稳便大步又奔了过来:“老爷息怒,灵儿还小……” “还小不懂事?” 苏渊怒声打断她的话,倏地指向面色惨白的苏静灵厉声道:“都十六出头了她还小吗?卉儿像她那么大的时候已经嫁人了!别人家的女儿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孩子都会跑了!她还叫小?也就你的女儿十六了还叫小!” 苏叶氏如今在家里没地位,只不敢跟苏渊顶嘴,何况是正暴怒的苏渊,只能委屈的低着头抿唇听他训斥,而看着她那个样,苏静灵更是羞恼交加。 分明羞恼交加一肚子气,可她却忽然笑了出来,那笑声阴森却又惨烈,满脸泪水,看得人心里不禁直发毛。 至少苏叶氏便被吓到了,面色一变匆匆过去:“灵儿,你怎么了?你……” 啪~ 响亮的一耳光,打侧了苏叶氏的脸,她不敢置信的保持那个姿势怔在那里,甚至忘了转脸回去看那个手还在半空的女儿,亲生女儿! 她的亲生女儿竟然打她! 怎么会…… 为什么…… 而不止是苏叶氏,苏云览和苏云群包括苏渊都没想到会这样的愣在了那里,一时反应不过来的看着那一幕。 “我怎么了?我快要疯了你不知道吗?而这都是你害的!” 手掌传来的痛楚,一点没有让苏静灵清醒过来,她歇斯底里的大哭大吼:“都是你害的!都是你!都是你的错!是你蠢!当初我就说了那么好的对象不要给苏静卉那蹄子!你偏不信!我让你留给我你不听!还说什么那浑水舍不得我去淌!那蹄子进了恭亲王府只有被生吞活剥的份!你看看现在!她被生吞活剥了吗?没有!她不但没有被生吞活剥,还活得高高在上无比快活!” 苏叶氏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吼出来,吓了一跳,慌忙去捂她的嘴却没捂住,而瞥向苏渊,果真见苏渊那张脸又拉得更沉了下去,铁青得发黑的恐怖。 “不要说了……” 她红着眼恳求苏静灵,可苏静灵根本听不进去,也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根本不是她想抓住摁住就能抓住摁住的小孩子,力气甚至比她还大,三两下就把她挣开了,怒气冲冲的继续口不择言: “为什么不让我说!我已经憋很久了!父亲在又如何?反正他早就心里只有那蹄子一个女儿了,我不说他也是不喜欢我,我何必再辛苦委屈自己的憋着?今天我就是要说!非说不可!那蹄子就是个贱人!离家出走那会儿还不知道被几个男人骑过,那对双胞胎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 啪—— 一声脆响,生生打断了苏静灵不经大脑的嘶吼,打得她晕头转向差点没站稳,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去,竟是见苏渊不知何时到了跟前,那一巴掌就是他打的。 泪水顿时汹涌得更加厉害,脸上火辣辣的痛楚也不及她心中的来得严重,竟生出一口骨气来,仰着脸就泼妇一般往苏渊蹭过去道:“有本事你打死我啊!打啊打啊打啊,反正现在这种日子我也受够了!赖活着还不如一个好死来得痛快!打啊打啊你倒是打死我啊,打死我这个亲生女儿试试看,我倒要看看传出去后你还能不能当如今的二品大员这么……” 苏渊起初还真被她那泼妇样吓了一跳,连退了几步,但很快就因为她那些话而气得脸一黑,手再度举起来狠狠的甩过去。 啪啪。 狠狠的一抽就是两耳光,末了还觉实在不够解气,啪啪啪的又多甩了三下,生生把苏静灵扇摔了地上去,脸迅速肿成变形馒头嘴角也流出血来。 “还满意吗?还要不要再给你几下?”苏渊实在是气坏了,没了半点往日的温文儒雅,苏静灵学泼,他就干脆来横的,没道理当老子的还不如自己种子长起来的苗! 盛怒之下五巴掌,掌掌结实,打得苏静灵头晕眼花金星乱飞,差点没晕过去,哪里还敢反抗,半天才缓过神来反应过来苏渊那句吼,吓得顾不得爬起来就往苏叶氏身后缩,泪眼婆娑好不可怜。 苏叶氏也吓坏了,苏渊素来严肃,但并不是喜欢动粗的人,更别说打女儿了,这突兀的一出难能不吓呆她,等回过神来也已经结束了,或者说是暂时结束了…… 真怕苏渊手上不过瘾就来脚踹,苏叶氏赶紧跪下去护着苏静灵,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好不伤心:“老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把孩子们教好,您要打要骂打我骂我便是……您刚刚也说了,灵儿如今已经十六出头了,是大姑娘了,这么大的姑娘还被您打,传出去不论是您还是她都不好听……” 第259节 “她泼妇似得蹭上来让我打我不打传出去就好听了?”苏渊怒问。 苏叶氏顿时语塞,赶紧转头拽着琴瑟发抖的苏静灵道:“灵儿,赶紧跪下给你爹磕头道歉,赶紧说你错了……” 苏静灵是真被打得有些傻了,浑身发抖不知反应,笨拙的任由苏叶氏拽着跪下,却是半天说不出求饶的话来,看着还挺可怜。 苏云览和苏云群起初是真没来得及拉住苏渊,如今却是只能暗暗叹气默默退下。现在他们出声已经没用,不过让本就怒发冲冠的苏渊更加恼火而已,所以还不如沉默避开…… “够了!” 苏渊余怒未消,看到苏叶氏和苏静灵就烦,更不想跟她们再说什么,便直接扭头冲李妈妈她们喝道:“把她们二人关回各自的院子去,不许她们踏出自己的院子一步,否则,我为你们是问!” 说罢,也没心情去寻苏云览和苏云群了,扭头就去了书房。 苏老夫人听闻后气得半死,直呼作孽,叫了小儿媳苏桃氏来:“她们母女是日子过得太好了,才这么有力气成天折腾这样那样,今儿起,一日三顿馒头咸菜的让她们吃几个月,什么时候没力气折腾了老实了,再给她们换食谱!” 事情苏桃氏也听说了,自然明白老太太火气大的缘故,可…… 小心翼翼道:“大嫂和灵儿确实不对,可一日三顿馒头咸菜,会不会有些过了?这万一传出去……” “传什么传!”苏老夫人余怒未消,火大的直接打断她的话:“这府里就这么几张嘴你还管不住吗?” 苏桃氏欲哭无泪,暗道这府里可真不止几张嘴,尤其…… 迟疑了下还是道:“下人们还好说,可云博侄儿那里儿媳妇可真不敢管,也管不住。” 苏老夫人还真是把苏云博给忘了,一听也不禁拧了拧眉,想了想后道:“回头我跟大爷说说,让博儿不去醉仙楼在家呆着就是。” 只要苏云博人不出府去就闹不出什么名堂来,而在家里自己镇不住也还有老太太和大爷苏渊在,苏桃氏自然觉得好,便点头应下了。 苏老夫人也着实是被苏叶氏和苏静灵母女气坏了,说一不二,当即便让了刘妈妈去问苏渊的意思,而苏渊那头也是气还没消,直接答应,只不过…… 苏叶氏虽然被关了起来,但她身边的李妈妈却是自由的,更不知怎么就那么快得了消息,竟先一步派了人去醉仙楼告知苏云博,让他先去丞相府躲一阵。 苏云博则是听说苏渊竟然动手打了苏静灵,也吓坏了,顾不得许多的直奔丞相府避难,却半路遇上了太子轩辕擎天,被邀去了太子府做客。 苏渊得知后气得差点没爆血管:“没脑子的东西!也不想想他算个什么东西,哪来的脸面让太子殿下请他进府做客!” 皇上服用的汤药出了问题,导致神志时清时不清已有疯癫之象,已经没有理由的废后斩臣,朝堂上不但群臣人人自危,太子也被逼得整日惶恐难安,绝对想趁着皇上眼下不省人事时除掉靖贤王和九皇子,奈何靖贤王在明处不太好动手,而九皇子是“失踪”状态有个什么谁也拿不到把柄很好解释,却问题是谁也找不到九皇子…… 太子那么“巧”的就遇上苏云博,无非是实在找不到九皇子,主意打到了苏云览和苏云群的身上而已,可惜兄弟两回来后就没事不出家门,要“找”他们说话也不容易,于是拐了个弯找上苏云博,结果苏云博那傻子竟然就跟着走了! 苏老夫人也忧心忡忡:“如今可如何是好?” 人家太子明白的派了人来告知说是他请去了做客,总不好去讨人,可不去讨,谁又知道人在太子府会出什么事…… “这样没脑子的蠢货,直接死了倒是干净!”苏渊气得口不择言。 苏老夫人拧眉,不认同道:“好歹是您亲生儿子,何必这般诅咒,万一应验了怎么办?” “应验了就应验了,我又不是就他那么一个儿子!”苏渊几十年的涵养全被母女子三人磨没了,怒气冲冲道:“死他一个总比全家被拖死的强!” 苏老夫人叹气:“应该也没有这么严重……” “眼下的情势,您最好往严重了想!”苏渊说罢,起身拂袖而去。 —— 夜黑风高,天降大雪,大地一片死寂。 忽然,高高的宫墙下探出抹黑影来,但很快又缩了回去,只是这瞬间的功夫,却已经让那黑影判断出这条宫道上没有人,于是不一会儿就出来几个黑影,其一背上还背着个人,匆匆往小门而去…… 一路偶尔也会遇上巡逻的御林军,但都被她们躲了过去,走走停停倒也还算得上顺利,眼看已经买通出宫的小门就近在眼前了,众人纷纷心中一喜,却也不敢得意太早,小心翼翼观察罢四下确定无人后,立马火力全开直冲而去。 可是…… 守那小门的御林军竟然站出来喝道:“站住!什么人!” 竟然不是先前买通的那几个! 背着贤妃的粗嬷嬷一看,顿时倒吸了口凉气,浑身发起抖来。 贤妃几乎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包括被人盯上的阴了,心咯噔往下沉的同时,脸也沉了下去,却不及做更多的反应,便被背着她的粗嬷嬷直接甩扔了地上。 那粗嬷嬷扔了贤妃后二话不说扭头就跑,妄想躲在夜色下逃过御林军的眼,而有她领了头,其他人除了双腿不能行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贤妃外,纷纷效仿四散逃走…… “站住!”御林军二话不说大喝追来。 贤妃被摔得不轻,缓过神来御林军已经到了跟前并把出鞘的刀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偏就那么巧,贤妃出逃未成被抓住的时候,不省人事数日的皇帝醒了。 “既然她那么想出宫,送她出去便是。” 于是,当天夜里贤妃便被绑在了长长伸出宫墙外的一长柱上,吊出了宫外,某种意义上而言,确实是实现了她出宫的愿望,而那城墙城楼,也正是玉贵妃和二皇子葬身的地方…… 第二天,闻讯跑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永安侯魏宸也隐在人群里。 或许是心灵感应,也可能是无意之间,被吊了一整夜已经意识模糊但还没断气的贤妃竟在人群中看到了他,顿时精神一阵清明。 四目相对,魏宸知道她看到了自己,不禁勾唇冲她一笑,只不过那笑并没有半点熟稔,甚至可说得上冷酷。 “救我!” 贤妃却似没有看到他唇间那抹冷漠,翕动着唇直接向他求救,只不过,即便这个时候依旧带着几分强硬,宛若理所应当。 魏宸顿时笑得更深了几分,只是更冷之余,更多了抹嘲讽,绅士的微微冲她颔了下首,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人群。 贤妃一怔,倏地瞪大眼:“站……不要走!” 强势不过仅仅开个头,而后便不得不软了下去,却可惜,魏宸已经转过身去看不到了…… 眼看着他越走越远,很快就要离开人群消失在她的视野里,贤妃又气又恼,顾不得其他的歇斯底里大吼:“你给我站住!站住!我可是你亲姐姐!你怎么能见死不救!苏奕!你给我站住!回来!求求你,苏奕!求求你救救我,呜呜,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她用尽全力的大吼大叫,拼命挣扎,却可惜,这副躯壳不是原来的她的,这几年也在深宫之中没有机会好好锻炼过,养尊处优惯娇贵身子在天寒地冻间被吊了一夜后早已精疲力尽,嗓子干得好像要冒火,发出来的声音细若蚊声,莫说是墙外那些看热闹的人听不到,就是城楼上看管她的人也听不见…… 人们最多只能看到她的身体似乎在挣扎,嘴唇在动似乎在说话,满脸的泪在哭,仅此而已。 —— 皇帝没有直接饿死渴死贤妃,因为觉得那样太便宜她了,所以他命了人准时准点的喂她喝水吃东西,不吃也得吃,但也绝对不多,能保证不饿死渴死她就行,慢慢的如此折磨她,直到耗干她的性命为止。 与贤妃比起来,郑家某种意义上而言就“幸运”多了…… 药材混了假是一笔,贤妃出逃又是一事,之前伸手神机营又是一笔,以及林林总总,反正新帐旧账算下来,左都御史郑允同直接被剥了职权灭九族,但起码比贤妃死得痛快! 倘若说之前没有理由的废后斩臣已经让群臣宛若惊弓之鸟人人自危,那么,贤妃和郑家这一次,哪怕是有理由有原因也还是让群臣心头那把为融的雪上狠狠的加了层霜…… 物极必反,惊惧不安到极点时,指不定就生出一股无畏的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于是,各势力纷纷集结起来秘密商量着如何逼当今天子退位! 于是…… 恭亲王和恭亲王世子双双开始了抱病在家不上朝,并且闭门谢客,任何客! 西北,平郡王府。 秦将军们也陆续登门了,都是很简单粗暴而直接的问轩辕彻究竟支持哪一位皇子,是靖贤王还是九皇子。 也不怪他们还特地的杀上门来问一问,谁叫九皇子轩辕璟虽然是太后托付的但毕竟年纪小了些,他们好控制的同时别人也好控制,最主要的是他们势力远在西北,手再长也难控京城局势,一不小心就能出大岔子来,再加上,轩辕彻和靖贤王轩辕凌的关系一直很不错! 轩辕彻的意思很简单,听恭亲王的,他们真想知道,去问恭亲王,而他们哪里敢去问恭亲王…… 对于轩辕彻这种无耻行径,苏静卉表示很赞同。 “哈哈哈哈……”轩辕彻乐得大笑:“我真是娶了个好女人,绝对天下第一!” 不管有理由还是没理由,他只要在家就从不吝啬夸她,苏静卉自然早已麻木了,直接不搭理他的继续剪窗花。 往年过年不论是在苏府那个娘家还是恭亲王府那个婆家,都是在京城,过年贴的窗花都有专人负责打理,根本不用她过问,时候到了便有人分发到各院贴上就行,而如今他们搬到了西北平郡王府,自己的窝儿得自己打理,昨儿听到左妈妈说要让院里闲着的丫鬟婆子着手准备,就闲痒了手,跟着捣鼓了起来…… 然,轩辕彻却很是不满了起来,却一直没找到借口发作,此时见她没反应,总算有机会一把抢了她手里的剪子:“你就不能歇会儿吗?我回来这么多天,天天看到的都是你低着头做事,不是捣鼓这个就是捣鼓那个,不累啊?” 苏静卉知道抢不回来,干脆不抢,一脸平静的道:“不累,一点也不累,还很有意思。” 轩辕彻怒了:“你不累我看着累!” 苏静卉:“……那你别看啊。” “……”轩辕彻:“我凭什么不看!” “你非要看,我只能送你两个字……”苏静卉顿了顿,勾唇:“犯贱!” “贱……” “贱贱……” 万万没想到一旁的两小宝竟然跟腔,还跟了这么一个腔,苏静卉愣了瞬后忍俊不禁大笑起来,轩辕彻却甚是恼火,扔了剪子就一手揪一宝前襟的拎过来,恶狠狠问:“你们说什么?” “贱~” “贱贱~” 也不知是两小宝似懂非懂不明所以还是怎地,竟然直视着他奶声奶气的又重复了般,还字正腔圆的。 “哈哈哈哈……”苏静卉顿时笑翻了。 “我奈何不得你们娘怎么滴,还奈何不得你们么?哼~”轩辕彻哼哼着就把两小宝掀了个面朝下,直接啪啪啪的招呼他们的小屁股。 天寒地冻即便在屋里两小宝也穿得挺厚实,轩辕彻也没真用什么力气,不过是把小屁股上的棉裤拍得响亮而已,自然疼不到两小宝,苏静卉也就懒得理他的继续笑,但两小宝却明显不喜欢这个姿势,爬爬着就想逃,可惜…… 他们哪里逃得过渣爹的魔爪! 爬没多远就被拖了回来,爬没多远又被拖回来,一来二去次数多了,就是素来淡定的两小宝也控制不住的抓了狂,哼唧哼唧的扑腾着圆乎乎的短短手足反抗,只不过他们到底太小了,挣扎半天也不过像两只被翻过来的小乌龟而已,再卖力的扑腾,也翻不回去。 “行了,别闹了。” 眼见素来坚强淡定的两小宝圆乎乎的脸颊都绷得通红快哭出来的模样,那渣爹还玩得不亦乐乎半点不准备撒手,苏静卉不得不起身拍开那渣爹的爪子,把两小宝救下:“凡事有个度,真把他们惹急了,日后恨上你成天跟你作对怎么办?” 轩辕彻撇撇嘴:“我不惹他们也不跟我亲。” “这是因为他们还小你又不常在家,而且好不容易在家了,还成天不正经。”苏静卉没好气道。 一个劲被批评,轩辕彻不乐意了:“我哪里不正经了?我哪里不正经了?我又没有上房揭瓦!” 这话接得…… 苏静卉直接无力吐槽,干脆低头左右哄起两小宝来:“你们爹又抽风了,别理他,抽完了就好了。” “抽……抽风?”轩辕彻嘴角抽搐:“听过几次,一直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意思,但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静卉脸不红气不喘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抽着抽着就疯了的意思。” “卉儿……”轩辕彻嘴角抽搐得更加厉害:“我是你亲夫!” 苏静卉抬头冲他微微一笑:“怎么?想转业?” 轩辕彻愣了一下,竟然品出了意思来,俊脸顿时就是一黑:“打死不转!”而后也不待苏静卉反应,就伸长了脖子冲外吆喝一句:“香儿进来抱人,我又跟你们家主子意见分歧了,必须要心无旁骛的好好说服她!两个小屁股太碍事!” 第260节 苏静卉囧红了脸:“说不过就来这套,你就没点新花样么?” “新花样?”轩辕彻挑眉后笑了,笑得诡异而邪魅:“新花样当然有,大大的有!” 苏静卉一听,顿时黑线滚滚,有点儿子都顾不上的想跳炕要跑,却可惜被轩辕彻手疾眼快先抱住了,而进门的香儿等人正好看到两人搂搂抱抱的一幕,囧囧有神的不知该进好还是退出去好。 “进来把碍事的抱出去,不然我扔了!” 香儿等人:那可是您亲儿啊郡王爷…… —— 转眼大年三十,要过年了,大雪覆盖了数月的的西北才总算有了些许欢悦的气氛,只是寒冷之下,这份欢悦都隐在个个屋檐下,放眼望去,西北这片大地依旧显得很静寂。 不过,对想得开的人而言,不论是静寂还是宁静,都是静,静则意味无事,那便是极好,那便值得高兴,值得去庆祝…… 这是轩辕彻和苏静卉及两小宝一起在西北过的第一个年,也是他们在完全属于自己的小窝里过的第一个年,很有纪念意义,所以他们婉拒了秦家一起过年的邀请,自己一家子开开心心安安静静的过这个年,哪怕条件并不那么好,哪怕晚上的团圆饭也不会丰盛,依旧很高兴。 两小宝作息很有规律,基本每天都是那个时间睡觉,那个时间醒来,醒后也不闹,安安静静的继续做他们的小美男子,确是省了大人许多事。 平郡王府里有一部分下人是京城来的,但也很大一部分是本地买的或者招的,也其实根本就用不了那么多人,不过郡王待遇在那里,按照规矩来办而已,所以趁着过年,轩辕彻便放了那些本地的下人回家过年也不碍事,还特地打了赏,让他们走得开心,府里也没那么多晃来晃去故作殷勤忙碌的身影,算得上一举两得。 既然没有那么多人晃了,平郡王府自然安静了许多,如此一来也就方便了苏静卉把后院的林夕辰和尹天找来主院一起过年。 左妈妈和蓝婆子都是得力人,主院早已经该“清”的“清理”干净,再加上留在院子里的丹葵等人个个眼睛贼精得很,还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眼线乱扫。 过年该高兴,何况轩辕彻和苏静卉这么给脸面的特地将自己请来一起过年,但林夕辰还是心中记挂远在京城的林家,哪怕是笑也很是牵强。 是人都看得出来林夕辰的僵硬,何况是院里那些都修炼过火眼金睛的,只不过没人点破,实在不好点破,甚至放任他在主院的小角落里默默黯然…… “林少爷,午饭已经准备好,平郡王请您过去。”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林夕辰一跳,回头去看见是幼梅才松了口气,想勾一抹笑回应她,却发现笑不出来,不禁有些狼狈的解释道:“外边冷,脸都冻得有些僵了。” 幼梅是个机灵姑娘,但也是苏静卉屋里常用的四个丫头中最迟钝的,乍一听还真不禁呆住的瞪大眼睛看着他,虽没有说出口,但明显满脸写着“你为什么特地跟我解释?” 这无疑让林夕辰更加尴尬,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又多余的补充一句:“没什么……” 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幼梅那双眼又瞪大了一圈,更加惊愕的看着他。 想想就觉很狼狈,林夕辰也不敢再开口说什么,更狼狈的不敢去看幼梅那张毫不掩饰表情的脸,低着头就匆匆的往了主屋去,不想,才越过幼梅就听到她冷不丁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夕辰到底是林家大少,曾经养尊处优很是高高在上,虽然这一年磨去了不少利角,但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终究还在,乍一听这笑,僵了瞬的同时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扭头就想呵斥幼梅无礼,却就听到幼梅已经开口道: “我娘生我的时候就没了,后来我爹也在跑镖时丢了性命,然后我便只剩下了哥哥和姐姐,不想没过几年,我哥哥也在押镖的途中没了命,姐姐比较脆弱,想太多把自己给想病了,然后也没了……” 林夕辰拧眉,不明白幼梅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她说起这些本来伤心的过往,语气竟是很平静。 “我父母都是孤儿,所以没有什么亲戚,他们一走之后最亲的就是我们兄妹几个了,哥哥姐姐再走,我便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那时候我才八岁,也曾经以为自己命中带煞,是我的存在克死了他们,为此独自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我运气很好,镖局里的叔伯婶子们不但没有嫌弃我,还收留我开导我,小伙伴们也和往常一样待我,慢慢的我便懂了那真不是我的错……” 幼梅说得很认真,甚至某些美好的回忆还让她情不自禁流露出愉悦的笑容来,而发自内心的笑容最美也最能感染人,以至于让她本来只算得上清秀可人的小脸竟生生的有种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美,看得林夕辰竟有些鬼使神差的失神,连她后来说了什么,也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都没察觉。 苏静卉无需置疑是大美人一个,香儿也自有她独到的动人之处,水仙也是俏生生的美人一枚,翠竹英姿飒爽下自有妩媚一面,甚至丹葵和青芝也都五官漂亮的妙人儿,成天跟这么一大群俏人儿在一起,幼梅想不深刻领悟自己其貌不扬姿色平庸都难,于是自知之明后便某种程度的生出了条巨大的神经,说完那番话后发现林夕辰定定的看着她,还真没往多了想,只当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阿柳那坏丫头刚刚满手面粉的掐了我一把,难道是沾的面粉没擦干净?” 林夕辰顿时回过神来,看着幼梅在那里胡乱擦脸,顿时窘得觉得比她那模样还狼狈,好在小姑娘愣头愣脑没有发现,便睁眼瞎话的含糊了句:“眉毛沾了点……” “哦哦。” 幼梅不疑有他的扯了袖子就去抹眉毛,好几下后才奇怪道:“奇怪,阿柳掐的是我脸,怎么沾到眉毛去了?” 已经转身的林夕辰听到不禁又是一窘,不由逃一般的加快了脚步,好在后边的幼梅姑娘还是没反应过来,他松了口气的同时脑中浮现她糊里糊涂的模样,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于是,轩辕彻和苏静卉立马发现林夕辰的心情好了许多。 夫妻两相视一眼,都是不明所以,但总归是好事,也就没理会了,本是邀了尹天也一桌吃饭,但尹天婉言拒绝了。 尹天出去后,苏静卉忽然道:“有些话总归是要说清楚,拖下去对谁都不好。” 这话林夕辰听得不明所以,但其他人都明白是说给翠竹听的,翠竹身为当事人自没有听不懂的可能。 翠竹咬着唇,眉头轻拧面色不太好。 “这里不用侍候,都下去吧。”苏静卉第二句便是直接赶人。 轩辕彻和苏静卉都不太喜欢旁人侍候吃饭,这样说也不算刻意,丫头们便纷纷颔首退下了。 出了屋后,水仙二话不说拽了翠竹往厨房去:“平郡王妃说得不错,该说的还是早说清楚的好,拖下去对谁都不好,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吧,一会儿你拎些吃的去找他,该说的赶紧说清楚。” 翠竹提刀砍人都可以眉头不皱一下,但此时却是小脸一垮简直想哭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如果对象是别人,她还真没那么苦恼,可对象偏偏是尹天,青梅竹马从小就相当照顾她的异姓兄长,她是真的怂了…… “你就是标准的昨日推今日,今日推明日,明日复明日!”水仙恶狠狠的瞪她,死活拽着她不撒手的往厨房拖。 “今天,我保证今天就跟他说,但晚点,就晚一点,让我再好好想想……”翠竹求饶,黏在原地死活不肯走。 “你……” 水仙气话才开口,就听后边香儿忽然开口道:“就现在吧,我陪你去。” 顿时,水仙和翠竹都怔住了,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们没有听错,我是说了陪翠竹去。”香儿面无表情的说着,直接越过了二人先往了厨房去,看似淡定脚步也平稳,但只有她知道,暖袖中的双手是揪得紧紧的,已经在后悔了。 翠竹张嘴想说着什么,却猛的被水仙推了一把:“杵着作甚,难得香儿都好心的陪你去,你还好意思不去么?”说罢,扯了嗓门就吆喝:“幼梅小兰阿柳赶紧过来帮忙!” 就这么,翠竹硬生生被一群丫头推着去给尹天送吃的,不过…… 远远看到尹天人影的时候,她还是没骨气又没义气“的把食盒塞了香儿手里溜了! 尹天闻声回头,正好看到翠竹逃跑的身影,一怔之后仅是自己听得见的幽幽的叹了口气:“何必跑成那样……” 封子安的存在他自是知道的,只是有些人总喜欢自欺欺人的往好处想一想,于是他就放着前途一片的分局管事不做,退做普通镖师前往京城,只不过现实果然是残酷的,而他,又倔强的非要等到翠竹给他最后一击才肯死心罢手,也就拖着拖着,就拖到了现在。 脚步声提醒了尹天还有人在并正向他走来,转眸看去便见是香儿,面色一阵微妙后,迟疑了下还是没有走开,就那么等着她近来。 不待香儿开口,尹天便明知故问:“有酒吗?” 香儿直接把那小坛子酒递给他。 尹天道谢接过,揭了盖儿便灌了大口。 “看来有些事你一直很清楚。”香儿道。 尹天苦笑的勾了勾唇,闷闷的又灌了一口,才道:“我只是想等她亲口跟我说,让我好有个死心的借口。”顿了顿,问:“是不是很蠢。” “嗯。”香儿淡淡应道。 尹天不由笑了起来:“你也太直接了。” 香儿抿了抿唇,又道:“平郡王妃说我们几个年纪都不小了,让我们自己选对象,我们不自己选的话,她就胡乱给我们点一个,反正不许我们不嫁。” 尹天僵了僵,面色也变得怪异起来,却又故作糊涂的继续一声不发的喝酒。 香儿一直看着他,见此拎着食盒的手紧了紧,却还是面无表情故作镇定的道:“看来你知道的很多……” 包括她的心思。 “额咳~”尹天呛了下,尴尬的不知道看哪里好,后悔死自己刚刚没有躲开,只能怨了一声酒烈,又大口的灌了起来。 “这样也好,有些事倒是可以直接得多了……” 香儿面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拎食盒的手却是无意识的又紧了几分,指节都发了白,暗暗深吸一口气后又道:“我确实没有水仙漂亮,也没有翠竹能干,更没有幼梅可爱,甚至不会说讨喜的话,但女人该会的我都会,算不上顶好也落不入太差,娶我也不算太吃亏。” “噗——” 尹天一口酒喷了出来,吓的。打死他都没想到,平日里最不多话的小姑娘,今日竟然面不改色的跟这么说出这番直白话来。 这一吓不轻,他被酒呛得更加厉害,甚至有酒直从鼻孔冲出,搞得他前所未有的狼狈,正想着这算不算纠缠翠竹的报应和如何回答时,就见香儿默默的放下了食盒,冲他礼貌的微微颔首后边转身走了。 她就这么走了也好,因为他真的被这小姑娘的强大给震撼呆了,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咚。 忽然的声响拉回了尹天的心神,看去,就见那刚刚还无比强大的小姑娘跌坐在了雪地里,略微的犹豫后还是决定过去拉一把时,小姑娘已经站了起来,若无其事的背着他拍了拍身上沾到的雪,就那么大步的继续走了,只不过,步子明显快了很多,隐隐有股恨不得快点离开的意味。 怔了下后,反应过来的尹天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忽然发现往日那个阴阴沉沉的小姑娘,其实很可爱。 —— 西北的年三十过得宁静祥和还有些可爱的小插曲,而京城的年三十却是暗潮愈发汹涌得让许多人窒息…… “薛大人,我家主子先见您。” 神机营总提督薛丁刚从宫中出来,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抬手拦住了亲卫的冲动,薛丁面无表情道:“我还有公务在身,不方便去见你家主子,还望代我传达歉意。” 说罢抱拳,直接策马越过那人,带着自己的亲卫往神机营去。 与此同时,刚出门的“百里明镜”也被人找上了…… ------题外话------ 推荐另一个号的两个文——《病王毒妃》《药妻镇宅》 推荐好友温润润完结种田文《重生楼兰之农家挑花香》 都是完结文,亲们书荒的时候可以收藏了去看看,另本文结局下最迟在下月二号上,亲们表着急哈,么么哒~ ☆、大结局(下下) “百里明镜”被隐秘的带到轩辕擎天面前时,薛丁正在前往神机营的路上被击杀…… “你们的主子是太子还是靖贤王?”薛丁坐在马上面无表情的沉声问,但很快又自己得到了结论:“不……靖贤王应该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心,你们应该是太子的人……” 但,回答他的只是出鞘的刀剑和四面而来的冷箭! 另一边,神秘的小屋里,轩辕擎天屈尊降贵亲自烹煮了一壶香茶,并率先为“百里明镜”倒了一杯,浅笑:“百里大人不必拘束,请坐。” “百里明镜”当真不拘束,闻声便坐了下去,始终面无表情甚至从头到尾招呼都没打一声,看得轩辕擎天身边的侍卫很是不爽。 轩辕擎天却并不在意,端了自己那杯茶浅浅笑道:“尝尝看本宫的手艺如何。” “太子殿下有话不妨直说。”“百里明镜”淡淡道。 轩辕擎天哈哈大笑:“百里大人果然是爽快人,好,那本宫就直说了。”略微的顿了顿后,敛了笑:“倘若今晚百里大人听到什么召唤的话,本宫希望你的动作能慢一些。” “百里明镜”面无表情的略微挑了挑眉,眸光淡淡扫了一圈四下。 这一反应,顿时惹得轩辕擎天身边的侍卫们纷纷紧张的小心摸向剑柄,打算“百里明镜”一有动静,就拔剑先将他制住再说。 “百里明镜”转眸看向他们,唇角几不可见的微微勾了起来,神情很淡,却讥讽意味浓郁。 第261节 所有人看来,“百里明镜”此时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已,但,普天之下却没人敢轻视他,尤其轩辕擎天,因而此时见他讥讽的勾唇,便不禁拧起了眉来,当然这份不悦并不是冲着“百里明镜”的,而是自己身边那群莽撞的侍卫,并当即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而后便神色诚恳的对“百里明镜”道:“真是不好意思,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奴才让你看笑话了。” “百里明镜”抿唇不语,直接收回视线低眸端了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喝了起来,慢条斯理间自成优雅,却也无形间已是嚣张至极。 轩辕擎天的侍卫们愈发不爽,却碍着主子赏脸人家而不大敢再贸然动作,但看着那“少年”的双眼却是几欲要喷火。 终于,一杯茶快喝干的时候,“百里明镜”淡淡开了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轩辕擎天勾唇:“过了今日,百里大人便是神机营中第一人。” “百里明镜”略微挑了挑眉后,道:“薛大人身经百战,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侍卫们一听顿惊,万万没想到这“少年”脑子转得这么快,不由纷纷看向轩辕擎天,却见轩辕擎天又是哈哈大笑,而后道:“百里大人直管放心,本宫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有这个把握。” “也包括我么?”微微勾唇似在笑却又好像并没有,“百里明镜”淡淡问。 轩辕擎天笑,有那么点答非所问的道:“本宫一直很欣赏百里大人。” “百里明镜”总算真的笑了,却依旧很淡很疏离:“承蒙太子殿下看得起。”说罢,起身告辞:“卑职虽年纪小,但也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的意思,那么今晚就等太子殿下的好消息了,先告辞。” 轩辕擎天勾唇,起身相送。 —— 百里府被人秘密的盯上了。 “难道是发现了九皇子在咱们这?”黑脸大汉拧眉,忧心的问百里老将军。 百里老将军摇了摇头,道:“真发现了就闯进来了,何必只是盯着……”顿了顿,拧眉:“只怕是又要变天了……” 黑脸大汉怔了怔,有听没有懂,想问,百里老将军却已经推着轮椅出了屋子,停在庭院中静静望天,只有自己听得到的低声喃喃:“作孽啊作孽……自作孽……” 黑脸大汉跟上时,百里老将军已经停止了兀自喃喃,微微侧脸低声吩咐大汉道:“给九皇子个信,免得他偏今儿出来撞霉运。” 黑脸大汉怔怔点头,悄悄退了去往百里明镜的院子传话。 “是吗……” 轩辕璟听后不禁幽幽叹气,但也很快便勾起了唇来对那大汉道谢:“劳烦替我跟老将军道声谢。” 黑脸大汉颔首应诺后便直接离开。 “九皇子……”赤虎忧心的看着轩辕璟。 轩辕璟勾唇:“或许是我想多了……”顿了顿,叹气:“就算不是,也挺好的不是吗?” 赤虎默默,哪里敢应。 “没事,这么多天都老实呆着了,也不差那么几天。”轩辕璟笑也不知是在自我安慰,还是在安抚赤虎等人:“实在不行,我们也还有西北可以去投靠,至少真发生什么的话,这几年是没人敢动西北了。” 赤虎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敢问出口。 到底是跟了自己好些年的人,轩辕璟哪能不知道他想问什么,不由笑了起来,没头没脑的问一句:“赤虎,你真想当那个大内侍卫统领?呵呵,我觉得吧,就算你不当什么侍卫统领,水仙姐姐也还是愿意嫁给你的。” 赤虎知道轩辕璟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由囧了又囧:“九皇子何必调侃属下……” “既然你都不愿当那侍卫统领,我又为何一定要去坐那把椅子?”轩辕璟笑了笑后,不适年龄的幽幽轻叹了声:“其实很久以前我就不觉得坐那把椅子有多威风,前些日子回宫看到瘦弱不成样的父皇坐在那里时,更觉那把椅子似要吃人的怪物一般,当时可真是被吓到了,现在还心有余悸呢,躲都来不及,干嘛还去争着坐?谁乐意坐谁去坐便是,反正我是真心没兴趣。” 赤虎清楚轩辕璟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却也不知附和什么的只能一旁默默听着。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轩辕璟叹了声后,又笑了起来:“那些年三堂兄不也是这么过的么?如今不也挺好,还狗屎运挡都挡不住的娶了三堂嫂,一生就生了两只软软可爱的小屁股。” 本来挺严肃的话题,愣是被说成那样,赤虎也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不由的想起了西北,想起了轩辕彻夫妇,想起了水仙…… 轩辕璟斜了斜他,一本正经道:“等局势安定下来,我也还活着的话,就亲自替你去提亲。” 赤虎囧:“九皇子福大命大肯定能长命百岁的。”只不过…… 您才十一二岁啊,能不能不要那么一本正经的说给人提亲的事? —— 丧期已过,又逢年三十,难得的欢悦气氛席卷大地,却无法漫入那座金碧辉煌依旧的宫殿之中…… 靖贤王府的马车缓缓驶过宫门,车中的靖贤王妃却不由的抱紧怀里的女儿,满脸难以掩饰的紧张惶恐。 三个月前一场宫变,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曾经血流成河,虽然三个月已经过去血色早被清洗得干干净净,但,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却无法洗涤的还残留在空气中,甚至比起三个月前来得更加浓郁,让人窒息。 靖贤王妃不过柔弱女子,亲历了那一夜自是心有余悸,金碧辉煌的皇宫于她而言已是恶梦,如果可以,她甚至一辈子都不想再进来,但那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 看出了她的紧张,轩辕凌不禁心软的安抚道:“别担心,没事的,或许拜见过父皇后,就能出宫了。” 靖贤王妃挤出生硬的笑点点头:“嗯。” “一会儿就要转轿子了,还是我来抱平乐吧。”轩辕凌浅笑着伸手讨女儿。 容嬷嬷意外没了之后,轩辕凌就愈发对这个女儿上心起来,靖贤王妃却并未将二者联系起来,直觉他是真很疼女儿,还有些庆幸自己运气好嫁了个好男人,此时自也不多想的便把女儿交给了他。 不一会儿,马车便停了下来,一家三口正准备转上轿子时,就见后边来了辆马车,是太子轩辕擎天来了。 夫妻二人抱着女儿在那里等了等。 “四皇弟来得可真早。”轩辕擎天微笑着跟轩辕凌打招呼的同时,还了靖贤王妃的礼。 轩辕凌浅笑:“也不过与太子皇兄前后脚而已,算不上早了。” 兄弟二人寒暄了几句,便各自上了轿子往皇帝寝宫而去,当然,轩辕擎天的轿子走在前边。 “王爷,怎么了?”靖贤王妃轻轻问,总觉得轩辕凌上轿之后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轩辕凌一怔回神,迟疑了下还是道:“一会儿不要带平乐离开我身边。” 靖贤王妃略微愣了瞬后,紧张的握紧拳头,慎重的点点头。 “别怕,有我在。”轩辕凌这话说得其实没有多少底气,却也依旧坚定有力。 靖贤王妃心头一暖,勾唇回他暖心一笑,用力的点了点头。 女人求的其实很简单,无非是个宠自己爱护自己的男人,她也是…… 轩辕擎天和轩辕凌夫妇先后到的时候,皇帝正躺在床上,整个人已经瘦成了皮包骨,苍白的脸上透出浓郁的死灰,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时日已不多,不过,他那双眼眶深陷的眼却依旧森冷得吓人。 靖贤王妃抱着孩子跟在轩辕凌身后,始终低着头,一方面是规矩是礼貌,另一方面也是畏惧…… 好在,皇帝如今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好,也没说几句就累了,还不乐意让人看出来似得,草草便把众人给打发走了,让在宫里自个儿寻地方逛逛,晚上一起吃了年夜饭再出宫。 人走后,皇帝疲惫的问道:“璟儿还是没来吗?” “回皇上的话,暂时还没见九皇子,也许晚些就到了。”一旁的内侍小心翼翼的回答。 皇帝哼了一声,显然带了几分怒气:“那孽子早就吃里扒外不打算留在宫中,那日不过是寻了个借口溜掉,这些日子派了那么多人找都找不回来,今日又岂会自己主动送上门?哼,不回来也好,死在了外边更好,省得碍眼。” 内侍默默,不敢应声。 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寻不着地方发泄,皇帝又兀自的用力哼了一声,便闭上眼不再出声了。 偌大的寝宫,宽敞的龙榻,瘦弱不堪的皇帝,哪怕内侍宫女要多少有多少,却也掩不住那份凄凄惨惨戚戚的孤寂,只不过,他本人不会承认,绝对不承认! —— 恭亲王府。 世子妃沈欣婷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即便恭亲王就在府中,世子轩辕修也未出门,却也掩不住整日的心神不宁。 “不用那么紧张,兴许什么也不会发生。”世子轩辕修轻声安抚她。 沈欣婷点点头,跟着又叹气:“好不容易这府里算是清净了些,外边却又……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过上真正清净的日子。” 轩辕修心中暗叹,不由道:“倘若是靖贤王的话,应该不至于太难,倘若是太子的话……”只怕首先就要为难恭亲王府,而他们,是恭亲王府里比较容易打击的对象! 沈欣婷一听,面色顿时就更难看了:“不要说了不要想了,大过年的想那些实在太不吉利了,我们还是说些开心的事吧。” 轩辕修失笑,抿唇不语的看着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是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开心的事聊…… 沈欣婷说罢也是一囧,就他们府上,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破事倒是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可开心的,还真不知道哪件才算,可话都说出去了,这么晾着也不是个事儿,就不由的想起了西北那对双胞胎,笑了起来:“听说天翔和天翊如今已经可以迈开小步子走了,想想大房那两个似乎那时候也没有那么快,呵呵,明明还是那么小的人儿,算起来也是很了不得了。” 自从左妈妈也去了西北之后,她就一直殷勤的与苏静卉信件上往来,以稳固妯娌间的感情,而彼此见最多的就是闲聊,说的最最多的,自然就是两个家里的情况以及那两小宝了…… 轩辕修一直不敢跟沈欣婷主动提孩子,此时见她主动提起还那么高兴,不禁欣慰她走出那个阴影的同时,又有些愧疚,浅笑道:“看来你和三弟妹还挺合得来。” 说起这个,沈欣婷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三弟妹其实很好相处,以前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不敢与她亲近就算了,还得防着,结果如今三弟封了郡王有自己的封地,样样都是凭着自己真本事挣来的,一家四口就那么去了西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趟,反而怪想的,更觉以前那些担心那些防备挺蠢。” 轩辕修轻叹:“他们也不容易。”以前不容易,现在不容易,以后也不见得能多容易,到底是要看九五宝座最终花落谁家,倘若是对他们有利的倒也罢,倘若不是…… 沈欣婷自然听得明白,不由也跟着叹气,而后就埋怨起来:“我好不容易才岔开话题,你怎么又绕回来了。” 轩辕修莞尔,歉意道:“呵,是我不好,来,出去逛逛,外面雪景还是不错的。” 说罢,起身伸了只手给她。 以前就算一起出门,也是他走前边她在后边跟,规规矩矩没有半点浪漫可言,牵手并肩简直是梦,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牵手并肩也成了习惯…… 浅浅一笑,刚刚那些烦扰也随即不翼而飞,沈欣婷把手放入他掌心。 幸福没有标准公式,有时候其实很简单,非常简单…… —— 夜,如期而至。 宫中灯火通明,年夜饭准时上齐,九皇子轩辕璟却非但一整天都没有出现,还甚至连个口信都没有让人传回来。 皇帝苍白死灰的脸上多了股黑气,随时发飙的模样,导致整个用餐厅气氛都很压抑。 靖贤王妃低眉敛眸小心翼翼的藏着惶恐,轩辕凌则抿唇不语暗自提防,只轩辕擎天一派自然,甚至不怕死的微笑着主动提起:“都这个时候了,九皇弟应该是不会回来了,父皇,再不吃饭菜便凉了,来,这是您最喜欢的奶汁鱼片。” 皇帝抿唇看着他,阴森森的。 “怎么了?”轩辕擎天如是未见,浅笑着问。 皇帝冷哼:“别以为笑得一脸和善朕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轩辕擎天却不惊慌,挑眉笑问:“儿臣不知道父皇在说什么。” 皇帝又是一声冷哼,道:“朕刚刚收到消息,薛丁死了,在出宫后前往神机营的路上被人围杀了。” 轩辕凌夫妇一听,惊愕得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纷纷看向太子轩辕擎天。 “四皇弟何必这么假惺惺的惶恐……”轩辕擎天笑看着轩辕凌道:“早在进宫遇上时你便已经开始提防着本宫了不是吗?倒是,本宫还以为你会提醒父皇一二,却没想到你也不过是只顾着自己而已。” 轩辕凌此时也实在没有功夫去安抚靖贤王妃了,淡淡道:“太子皇兄明知我自保尚且困难,何必事已至此还要故意挑拨逗弄一番。” “自保尚且困难?”轩辕擎天呵呵直笑:“有永安侯表叔统领整个魏家给你做军师后盾,说自保困难未免太谦虚了吧。” 轩辕凌早知有些事是瞒不住的,听到也不慌张,可也没傻到嘴上承认:“我不明白太子皇兄在说什么。” 第262节 “你不明白没关系,父皇明白就好。”轩辕擎天笑着转眸看向皇帝,道:“父皇,您说呢?” 皇帝冷哼一声,板着脸沉声道:“你以为朕只有薛丁一张牌吗?你以为杀了他今晚就能顺心顺意吗?” “事实上就在刚刚儿臣还在迟疑究竟要怎么跟父皇沟通,才能让如今的父皇听明白儿臣的话,却不想父皇竟然中毒不浅也依旧清醒起来十分清醒,倒是好办了许多……” 轩辕擎天微笑说着,微微抬手示意人将空白的圣旨送到皇帝面前去:“儿臣想要什么,父皇心里既然清楚得很,就干脆一些的成全儿臣吧,毕竟是亲生父子,儿臣也实在不愿步二皇弟那不孝的后尘。” “不用拿来了。” 皇帝定定的看着轩辕擎天,目光阴森狠辣:“你想要的东西,朕已经准备好了!” 说罢,也抬手微招,就有内侍捧着已经写好的圣旨及一杯酒前来,冷冷笑道:“本来你若安安分分,至少还能吃罢这餐饭,可如今朕却是已经没有耐心更没胃口陪你吃饭了!念!” 最后那字,自然是对捧圣旨的内侍说的。 轩辕擎天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静等那内侍念已经准备好的圣旨,颇有那么几分看小丑跳梁的意味。 内侍颤颤应诺,颤颤宣旨,越念到后边颤得越厉害,听得皇帝双眉倒竖,不等他念完就霍地起身一把抢过,狠狠冲轩辕擎天脑门就砸:“总而言之,朕今天不但要废了你的太子之位,还要赐死你!” 说罢,用力挥手,让人将那杯毒酒送到轩辕擎天面前,并冷笑道:“也实话告诉你,早在来此之前朕已经命了人把一样的酒送到了冷宫,这会儿,生你的那贱人应该已经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了!” 轩辕擎天总算敛了笑沉下脸,但也并没有起身冲去冷宫,阴沉的看着皇帝道:“这都是父皇您逼的!” 恰好这时那杯毒酒也送到了他面前,不待那些人按住他灌酒,就率先起身手疾眼快的端走酒水直接泼向端酒的内侍。 当然,如果可以他更想泼向皇帝,可惜距离太远,他不可能泼到,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酒水正好泼中那内侍的双眼,剧毒立马腐蚀他的双目痛得他发出恐怖的哀嚎来,而这时候,轩辕擎天也碰一声将那酒杯用力摔在地上,扬声喝道:“给本宫上!” 声落,立马冲了一群人进来,而同时,皇帝那些影卫也冒了出来,双方一照面就是刀剑招呼! 轩辕凌早在轩辕擎天泼毒酒时就站了起来把靖贤王妃和女儿护在身后,往一旁退,眼看着双方打起来,二话不说往外冲。 “别让他们跑了!” 皇帝和太子轩辕擎天同时大喝,就着这事上竟是统一。 当然,皇帝是因为见轩辕凌就此护着老婆孩子撂着他这亲爹不管的要走,火大的,而太子轩辕擎天则是本来就没打算让轩辕凌活着出宫,不过不管父子二人怎么想,结果都是一样,都是要轩辕凌死! 不多久,消息悄悄飞过宫墙,传到了恭亲王府。 此时恭亲王早已吃饱年夜饭,事实上是他特地吩咐了今天早早吃年夜饭的,为了就是真等到这消息的话不至于饿着肚子进宫,这是常年行军打仗养成的习惯——上阵前,不论如何先吃饱,免得举刀子都没力气! “您准备这就进宫吗?”轩辕修问。 恭亲王慢悠悠的喝口茶后,阴阳怪气道:“急什么?都还没正式来消息!老子这次进宫又不是去救场,要不是碍着身份不得不去善个后老子才不想去,不等他们打得差不错善个屁后!” 轩辕修抿唇并未再说什么,但心里却还是有些纳闷恭亲王为何忽然间对皇帝如此冷酷无情,这不太像他素来的作风,哪怕是当初帮了轩辕彻变相的逼皇帝稳战功也没有像今日如此…… 恭亲王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你身子不好一会儿就别去凑热闹了,留下看家就行。” 轩辕修略微拧了拧眉,却还没开口,就听到恭亲王不悦道:“老子还没老到要你个病秧子保护的程度,你去顶多就是个拖后腿!” “知道了。”轩辕修别开脸道。 恭亲王又哼了一声:“一个两个都不知道像谁。” 语气却也并不是当真那么不悦。 不多久,便有浴血杀出皇宫的御林军冲向百里府以及恭亲王府报信,并请求支援。 百里府比恭亲王府离皇宫更远,双方都是一番“手忙脚乱”的调遣人员整齐后才往皇宫去,到时,厮杀已近尾声…… 轩辕凌始终没能带着靖贤王妃母女逃出厅去,但似乎是因为他们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所以皇帝和太子轩辕擎天都只是将他困在厅中便不再理会的专心互相厮杀,此时他已经受了不轻的伤,满身鲜血的倒在角落里,仅靠残余的四五名受伤的侍卫护着,靖贤王妃则长发凌乱浑身颤抖的抱着平乐郡主躲在他身后,近身侍候的妈妈和丫鬟早已成了刀下亡魂,尸体就倒在他们不远处。 恐怖的杀声,浓郁的血腥味,小小的平乐郡主早已吓哭得没了哭的力气,缩在靖贤王妃怀里琴瑟呜咽…… 哧~ 也是一身狼狈的太子轩辕擎天亲手刺死了最后一个顽强抵抗的皇帝的影卫,面无表情的逼近坐在龙椅上,故作镇定也掩不住浑身发抖的皇帝。 “你……你敢!” 皇帝大喝,如同愤怒至极的野兽,却也只是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对死亡的恐惧。 “本宫为何不敢?”太子轩辕擎天冷笑,如同慢慢享受他那份恐惧一般,拖着滴血的剑慢慢的走向皇帝:“哦不,再过一会儿,就该自称朕了!” 皇帝脸一黑,张嘴就要破骂,却先喷出一口血来,身体也差点控制不住平衡的自己栽出龙椅滚到地上去,前所未有的狼狈。 “你……你……” 气喘吁吁的指着轩辕擎天,半天骂不出话来,而后就猛然想到了什么的看向角落的轩辕凌,道:“凌儿,快,杀了他!只要杀了这个不孝子,朕就把皇位传给你,朕立马下诏书!” “哈哈哈……” 轩辕凌还不及出声,轩辕擎天已经大笑起来,滴血的剑倏地一指轩辕凌,大声道:“你指望这个废物救你?父皇啊父皇,您真是死到临头什么救命稻草都想抓,也不看看那草有没有那个能力!” 轩辕凌抿唇不掺和,暗暗的盯着出口,等待着出逃的机会。 哪怕很渺茫,也总比在这里等死的强! “凌儿!凌儿!” 眼见轩辕擎天越逼越近,皇帝不禁紧张的高呼一声高过一声,甚至有种离开龙椅逃跑的冲动,但他最终没有跑,因为龙椅是他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大明国天子,这把椅子只有他才配坐! 这时,匆匆从外冲进来个人,越过满地尸体直奔轩辕擎天身边,而轩辕擎天那些与皇帝影卫厮杀负伤没死的人也没有拦住他。 那人近了轩辕擎天后就咚的一声跪了下去,不知是惶恐的还是动情的,竟哽咽道:“殿下,皇后娘娘已经,已经……” 他不敢往下说,但轩辕擎天却是听懂了,浑身一震后,等着皇帝的目光愈发森冷怨毒,就着胸腔升腾的那股怒气,举起剑就冲皇帝心脏刺去:“你去死!” 哧~ 剑直接贯穿皇帝的心脏,从后背露出的剑尖甚至狠狠的刺入了他背后的龙椅之中,如同狠狠将他钉在他最爱的龙椅上一般。 “啊——” 皇帝竟没有立马断气,甚至发出最后的咆哮嘶吼的同时,一把锋利的匕首自袖中伸出,打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也狠狠的刺向轩辕擎天,却可惜,他的匕首短了一点,稍微短了一点点,刀尖只能勉强指到轩辕擎天的胸口便再也无法前进一分一毫。 怎么会…… 怎么可能…… 为什么会这样…… 皇帝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那点点差距,拼命的想用力却没办法再向前一分,反倒是匕首没一会儿就被愤怒疯狂的轩辕擎天抢走,狠狠的又刺进他的胸膛里。 “啊啊啊啊啊——,你个疯子!去死!去死!你去死!” 轩辕擎天不断大声嘶吼,疯狂的用那把匕首不断的刺入皇帝的胸口,再拔出,再刺入,又拔出,反反复复愣是把皇帝的胸口捅得血肉模糊稀巴烂也不停歇,皇帝虽然还瞪着双眼却早已没有气息死去,可他就是不停,疯狂的不断重复再重复,溅了一身一脸皇帝的血肉也无所觉…… “呃~” 靖贤王妃被那血腥的画面吓得肠胃翻滚恶心想吐,却因为那画面太震撼而无法晕过去,琴瑟发抖的搂紧幼小已经没有力气哭泣的女儿。 忽然,这时候轩辕凌一把抓住她,压着声音说了一声:“走!” 靖贤王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提站了起来,怀里的孩子也被抱轩辕凌抱走,就那么跌跌撞撞的跟着往外冲。 轩辕擎天那边画面太惊悚,吸引了厅中存活下来的所有人的注意力,等反应过来,轩辕凌已经抱着女儿拖着靖贤王妃在几个残存的侍卫掩护下冲到了门口,但,也只是冲到门口而已! “拦住他们!” 轩辕擎天那边还在疯狂的凌虐皇帝的尸身,这一声自然不是他喊的,但不论谁喊的都没差,因为声一落,残存厅里的众人就像闻到甜味的蚂蚁一样,疯狂向轩辕凌等人扑来。 哧哧哧…… 门外突兀飞来的箭,险险擦过已经逃到门口的轩辕凌夫妇身边,刺入那些追杀他们的太子的人的身体,箭不大,力道却惊人,不是带着人向后倒飞,就是贯穿第一个的身体,再刺入第二个的身体,威力惊人! 如此威力的弓箭,整个大明国只有一个地方会有——神机营! 这个时候,神机营的人也确实来了,但轩辕凌抬眸看去看到的高高殿沿上的熟悉身影,却并不属于神机营…… 永安侯,魏宸! 怎么会是他!? 且不说他是怎么进了皇宫,就说,他是怎么拿到神机营的兵器的? 就在轩辕凌惊愕间,又有几支箭飞来,避过他和靖贤王妃的夺取了奔近他们的人的性命,也这时候,恭亲王和“百里明镜”都带着人奔近了,不过,恭亲王和“百里明镜”都为那些箭听了下来,转首看向大厅门口对面的高高殿沿…… 站在那里一身劲装的魏宸,若无其事的将弓弩扔下,转身就急速飞掠离开,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再留下就要跟那个不知是谁冒充的“百里明镜”对上,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那个人很危险,他自然不愿在这里跟对方杠上,三十六计走为上是最妥善的! “百里明镜”眯了眯眸,想着要不要去追时,大厅内传来一声惊恐的呼喊:“太子殿下!” 也回头去看殿沿的人的恭亲王一怔,匆匆折头往大厅奔去,到时就见太子轩辕擎天的胸口被一柄长剑贯穿,面色苍白而愤怒的瞪着那个琴瑟发抖忘记逃的,他的贴身侍卫。 那侍卫浑身发抖泪流满面:“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太子殿下,属下是实在没有办法,属下的妻儿老小全在那个人手里,如果属下不照做,属下的妻儿老小就活不过今夜……” 这惊人的巨变,让所有人震惊得定在了那里,包括轩辕凌夫妇。 “护送靖贤王和靖贤王妃出去。” 已经赶到的恭亲王最先反应过来,吩咐同时带着人直奔太子轩辕擎天而去…… —— 金碧辉煌的宫殿,第二次因为宫变而血流成河,只不过这一次的结局比较戏剧性——不但皇帝死了,连发动宫变的当事人太子轩辕擎天也重伤不治而亡,而当晚最薄弱的靖贤王却竟然活了下来! 一时间,大明国便出现了群龙无首的尴尬局面,好在有恭亲王在,倒也乱不起来,只是如今九五位无人,究竟该长幼有序的由靖贤王继承,还是注重血统的让九皇子荣登,群臣意见无法达成统一。 新一番暗潮再次拉开序幕便直接汹涌澎湃起来,都想趁着改朝换代之期占点先机…… 不过,不管群臣之间如何暗自较劲最终结果会如何,首先该办的事还是要先办,已经遇害的皇帝生前什么状态做过什么都已无关紧要,因为他至死都还是这个国家的皇帝,有恭亲王在有靖贤王和九皇子在,便没人敢不给他一个标准的君王葬礼! 至于太子轩辕擎天,因为皇帝临死之前下过废太子赐死的圣旨,所以也是很好办,样样照章程走就是…… 九皇子轩辕璟早在听闻皇帝遇害的第一时间便现身了,此时正与已经处理好伤势但也没能来得及休养的靖贤王轩辕凌夫妇一起,在已经刷洗掉血渍挂满白绫的皇宫中为皇帝守灵。 烛火摇曳,棺木中皇帝已经被专人处理过,死时瞪大的双目已经合上,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血渍也换好了干净的寿衣,看上去甚至比起往日更多了几分安详,但屋里的气氛却依旧透着一股可怖的阴森气息,只不过,一大一小兄弟二人神色都很平静,仿佛那棺木中的人跟他们没有一点儿关系,而他们之所以会在这里,只是在做一件必须的义务,慢慢的等待结束就好…… 靖贤王妃那夜虽然受的只是轻伤,但终究是弱女子,受的惊吓着实不轻,又没半点时间缓口气就接二连三的忙起来,哪怕从头到尾她也不过是如同木偶一般任人拽着完成一些列环节,却也此时实在撑不住的摇摇欲坠,随时可能晕过去。 轩辕凌不知是在想什么太入神,还是经历那夜受了不轻的伤,实在不必靖贤王妃好到哪里去,居然一直没有发现的样子,搞得忍了又忍的九皇子轩辕璟实在看不过去了,只好道:“四皇嫂,您先去歇会儿吧,这儿有我和四皇兄就行。” 靖贤王妃此时却只是听到轩辕璟的声音,大闹已经反应不出来内容,于是本能的抬起空洞灰暗的双眼看着轩辕璟,本能的疑惑了一声,却也紧紧如此就直接崩断了那根绷紧的神经,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轩辕凌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扶住她,轩辕璟也忙叫人进来把她带去休息。 一阵手忙脚乱,灵堂才总算又恢复了该有的静寂。 “四皇兄……” 不知过了多久,只剩兄弟二人的灵堂里想起了轩辕璟的低声。 “嗯?”轩辕凌再次被冲失神中拉回来,看向轩辕璟。 第263节 轩辕璟慢慢机械式的往盆里头扔纸钱,火光映照出的他本青涩的小脸,竟有几分不适宜年龄的老气:“你可不可以封我个闲散王爷当,放我去周游天下?” 轩辕凌疲惫的大脑还真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不由失笑:“为何不是你封我个闲散王爷当当,让我带你四嫂和侄女去周游天下?” “长幼有序,皇位理该你去继承。”轩辕璟停下烧纸,一脸认真的看着轩辕凌。 轩辕凌却转开脸眸,往盆里扔起纸钱来,淡淡道:“你母妃比我母妃出身高,论血统的话,你比我更适合继承。” “这不是血统的问题!”轩辕璟拧眉:“何况我尚未成年……” “这也不是长幼有序的问题。”轩辕凌打断他,始终很平静:“也有时候,尚未成年反而更有胜算。” 轩辕璟眉头拧得更紧:“四皇兄,我从小就不是什么有志气的人,比起忙忙碌碌的人生我更想当个吃喝不愁就行的闲人,我真不想和你争,你为何不信?” “我没有不信。” 轩辕凌疲惫叹气:“也比起忙忙碌碌的人生,更想当个吃喝不愁就行的闲人,可是……”顿了顿,转脸看着轩辕璟问:“你真的觉得可能吗?你肯,我肯,那些大臣也肯吗?我刚刚也说了,有时候尚未成年反而更有胜算。” 因为,尚未成年的孩子比较容易控制! 小脸一绷,轩辕璟道:“我没成年不代表我是傻子是木头,他们想我怎么样我就能怎么样,更何况,皇叔康健,有他在谁敢……” “利欲熏心,权势利诱之下必有勇夫,皇叔康健威武却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的好。”轩辕凌定定的看着盆中摇曳的火光,快熄灭时就往里扔一些纸钱,麻木而机械。 轩辕璟抿唇看了他好一会儿,不悦道:“四皇兄的意思,是我们之间非得只活一个不可吗?” 轩辕凌转眸看着他,拧眉:“我没有这么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 轩辕璟问:“你究竟在担心什么?为什么我肯退让你也说信,却为何还来个不容易?”顿了一顿猛然瞪大眼,惊愕的看着他,而后声音就压低了下去:“难道你有什么把柄被人捏着?” 轩辕凌一怔,愕然的看着他,却竟然没有立马否认,而且自己也没有发现。 这反应实在不能让轩辕璟不多想,小脸顿时凝重起来:“四皇兄,你我虽从小到大接触得少,但扪心自问素来没有恩怨,眼下也最亲便是彼此了,此时没有外人在,你有什么为难的直管跟我说,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我相信,就是再难对付的对手,只要我们联手,也一定能将对方制住。” 轩辕凌愣愣的听完之后,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明明之前还一本正色的摸黑去问我还是以前的我吗?如今却就忘了个干净还摆出一脸信任我的表情来……” 轩辕璟窘了窘,道:“此一时彼一时……” “没什么,我也和你差不了多少……”轩辕凌轻叹罢,好一会儿才转首看着轩辕璟挑眉问:“你真不怕我害你?” “怕!” 轩辕璟咧嘴笑了笑后道:“不过之前我不敢说,但现在的情况来算,你实在没有必要害我,更何况就剩我们了,要是真没了我以后你会很孤单。” 轩辕凌略微的愣了一瞬后,忍俊不禁起来:“有些人是不怕孤单的,比如父皇。” “但你不是父皇。”轩辕璟耸耸肩道,倒是想得很开。 轩辕凌转眸看了他好一会儿,却是没再说什么的便别了开去,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往盆里扔纸钱。 一个巴掌拍不响,他明显不肯再继续往下说,轩辕璟也不好勉强的一个劲追问,灵堂便又恢复了静寂。 —— 消息最快的速度传到了西北平郡王府。 看罢秦溯传来的后轩辕彻拧了眉,递给了苏静卉。 “魏宸?”苏静卉只是惊讶了一瞬,便不觉奇怪了,淡淡道:“算的时间刚刚好,倒是很像他的风格,只是这应该是招呼而已。” “招呼?”轩辕彻挑眉。 苏静卉淡淡道:“他早打靖贤王的主意了不是吗?只是之前隐晦的并未直接表现出意图而已,而这一次,也算是直接挑明并提醒靖贤王已经欠他的不少了,如果接下来不顺他的意,他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也有能力做的。” 虽说那晚很混乱,但好歹也是大内皇宫,他居然扛着本该专属神机营管制的大弓弩出现在皇宫里混乱中千钧一发救下靖贤王…… 只要不太傻,就都能从细节中看出他能力有多过人以及气焰多嚣张,也只要不是脑子容易发热冲动的,都会谨慎的应付他,免得自己有什么被握在他手里却没发现,一旦发作,就是万劫不复的自寻死路,而靖贤王素来就不是脑子容易发热冲动的人! 轩辕彻看着窗外抿唇不语。 苏静卉知道他在想轩辕凌和轩辕璟的事,凭心而论,不管什么原因她也不希望那兄弟二人自相残杀,因为那两人对轩辕彻而言都是差不多轻重的,伤了哪一个他心里都不会好过,不由轻叹:“这是他们兄弟两的事,我们远在西北实在不好插手,只能看他们自己的。” “我不会让永安侯得逞。”轩辕彻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句后,转头回来看着苏静卉,拉着她的手:“他的目标看似是靖贤王,是那个九五宝座后那双能指画江山的手,但其实应该是你我,或者更准确的说,他的最终目标是你,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让他得逞?” 苏静卉抿了抿唇后,忽然道:“也许他的目标真的是我,但可能也没那么糟糕……” 轩辕彻拧眉看着她,不得不提醒道:“贤妃死了。先皇那般折磨贤妃都没死,可就在那晚后,贤妃就死了。” 那晚指的自然是太子轩辕擎天发动宫变的那一晚,根据他所得的消息显示,那天晚上还有人给贤妃送了皇帝施舍的简单年夜饭,可以证明她在厮杀之前还是活着的,但厮杀平定之后再有人去看时,贤妃却已经断了气,而且身上没有那些日子吊绑之外的明显伤痕…… 虽然没有证据,但轩辕彻还是觉得魏宸在那晚恭亲王和“百里明镜”赶到后匆忙离开时曾去见过贤妃,当然,这一猜测并不能直接说明贤妃就是被魏宸弄死的,但至少可以证明一点,那就是曾经偷偷进过宫的魏宸对贤妃见死不救,而他和贤妃,根据苏静卉的说法是前世是亲生姐弟! 亲姐弟都不能隔世化恩仇,可见上辈子斗的有多凶,何况不是那么亲的姐弟呢?再有就是……他总觉得魏宸对苏静卉所表现出的并不仅仅只有恨,还掺杂着更复杂的东西,甚至是他并不愿意去多想去接受的那种畸形的情感! “贤妃死了并不代表我也会死。”苏静卉平静道。 轩辕彻无法反驳:“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话没说完,外边香儿传来话:“平郡王,秦四将军夫人和秦七爷秦七少夫人来了。” 自上次提秦兴变相威慑苏静卉不成反被直接威胁后,秦四将军夫人就明着跟其他三房闹得撕破脸似的凶狠,再加上素来息事宁人的秦七秦俊贤夫妇也站出来明着支持她,竟愣是让向来比较弱势的四房一直不输另三房,搞得兄弟中最小又生的两个儿子一病一没出息,平日里总被三个哥哥压着的秦四将军大觉出了恶气,偷着乐的同时,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袒护自家婆娘和儿子。 所谓物极必反,秦四将军本就是暴脾气,秦四将军夫人又一炸之后便不回头,愣是扯了整个四房反起,莫说其他三位将军夫人碍着轩辕彻夫妇也在西北而不好太过强硬,就是其他三位将军也觉头皮发麻不好对付,免得一个不小心秦四将军直接带头投靠轩辕彻而跟他们对着干,而这一旦开了头,只怕以后就没完没了,整个秦家成为轩辕彻掌中物也是迟早…… 歪在炕上的轩辕彻懒洋洋坐起,对外道:“先带他们到暖阁香茶侍候着,一会儿我们就到。” 香儿外头应诺,便将意思吩咐了下去。 瞧着苏静卉又要将两小宝裹成球,轩辕彻忙拦:“暖阁又不远,也烧着炭暖和得很,真冻不着他们。”顿了顿,还觉得似乎说服力不够的补充道:“他们现在也大了不少,步子都挪得老快了,一会儿去了暖阁跟秦韵那丫头有伴儿,指不定爬上爬下动来动去,你把他们裹成球,让他们怎么爬怎么动?直接用滚么?” 这些其实苏静卉也知道,只是一想到外边天寒地冻两小宝要出去,她就条件反应的翻出大堆小袄子,不把两小宝裹成圆球总觉得不保险,此时听到轩辕彻那么直白的说出来,不禁俏脸微烧了下,有些尴尬的把两件小袄子挪开。 轩辕彻手疾眼快,紧跟着就扔走两件,想了想又扔走两件,而后就近拖了一宝到跟前,利落的给他加了套白虎皮做的裤袄。 “错了,他是天翊,该穿这身。”苏静卉拧眉纠正,把那身黄虎皮做的递过去。 轩辕彻已经把轩辕天翊一只小手塞进了白虎皮袄的袖子里,另一只也正在努力中,就懒得脱了:“没事没事,我记得住,再说了,那时候分也是胡乱分的,指不定这才是天翔呢。” 苏静卉黑线滚滚后,怒了:“你总这样不但永远分不清他们,还把他们也搞混乱了,不管,无论之前是对是错,既然已经分了那是天翊,就错也错到底下去,赶紧脱了换过来!” “换就换嘛,那么凶做什么?吓到孩子怎么办?” 轩辕彻一脸夸张的委屈,被欺负的小媳妇儿似的念念叨叨着把轩辕天翊身上那套白虎皮扒下来,换了那身黄虎皮再穿上。 两小宝遇上喊打喊杀的场面都镇定得很,哪会因为她那点音量就吓到,苏静卉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懒得说他,直接拿了白虎皮给轩辕天翔仔细穿上,末了还端端正正的给戴上白虎皮做的绒帽,横竖怎么看怎么帅怎么可爱,忍不住凑近小脸去用力的亲了两口:“我们家天翔真帅。” 立马,那头帅爹不满的用力:“额哼!” “诶呀,我们家天翊也很帅。”苏静卉转头就直接看向也已经穿好的赫连天翊,拉过来凑近又是狠狠的两个大香吻。 帅爹的俊脸顿时拉黑,更加不悦的用力:“额哼额哼!” “奇怪,你怎么还不去换衣服?” 苏静卉倒是看向他了,却是故意不理会他的不满,一本正色道:“当爹的人了还成天孩子气不脱,刚还在炕上一个劲乱滚,瞧瞧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儿,头发乱得跟鸟窝似的,去去去,快去梳梳。” “哼!有了孩子忘了男人,到了晚上有你哭的!”轩辕彻阴阳怪气的哼了句,倒是下炕去换衣服自己梳头了。 苏静卉忍着没笑,任他牢骚捣鼓,喊了香儿和水仙进来看着两小宝后,也去镜前照了照,瞧见没什么不妥,便准备加件披风就这么出门,却哪想轩辕彻居然忽然伸了手落她脑袋上一阵乱揉,愣是把她原本好好的发型揉成了鸟窝。 没及时躲开,她干脆让他揉个够,而后不理会他那一脸得瑟,平静如水的坐到铜镜前重新把发盘起,哪怕他抽风的连揉乱几次,都不温不火不恼的慢条斯理重新盘起。 如此一来二去自是耗去了不少时间,只是拳头总打在棉花上就是轩辕彻也觉得没趣,几次之后也就不再继续了,一家四口这才正式往暖阁去。 本来大过年,亲戚一场串串门相互热闹一下也是常事,只是此时正逢皇帝大丧举国哀悼期间,热闹了指不定惹来什么是非诟病,因而秦四夫人和秦俊贤夫妇这一趟来得很低调,朴素的行头朴素的礼,简单两辆马车几个随行而已。 秦俊贤近来气色虽算不上多好,却是明眼人一看都能看出的已经在越来越好了,自然精神也好了许多,看起来都要比以前俊朗许多,功劳自是轩辕彻的,秦四将军夫人也知道,也就抵消了对秦兴被变相看管的不悦,自然对轩辕彻夫妇便愈发好感起来。 此时见轩辕彻邀了秦俊贤去别地儿说事,便笑着逗弄披着白黄两色虎皮的两小宝与苏静卉打趣道:“他们男人去说他们的正经大事,我们女人就围着这几个宝贝疙瘩闲唠我们的张家长李家短。” 这些时日的仔细调养,秦俊贤的身体明显好转许多,刘慧芳的笑容也跟着比起以前来得明媚开朗,听闻不禁笑嗔起自己的婆婆来:“平郡王妃素来斯文,哪似我们这么爱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话人家。” 虽然刘慧芳这么几年来只生了个女儿,但秦四将军夫人爱屋及乌总是偏爱秦俊贤多一些,也就连带着对这个媳妇都多几分亲近,听后也不恼,还乐呵呵的反嗔道:“这胳膊肘拐得也忒不给脸面了,我好歹也是你婆婆呀。” 刘慧芳笑道:“我的好婆婆哟,这可真真是冤枉儿媳了,儿媳只是心直口快实话实说而已,哪来的什么胳膊肘外拐的意思,若是无心之言惹了您老人家心中不痛快,您直管骂儿媳便是,可莫要冤枉儿媳呀。” 婆媳二人似乎也习惯了苏静卉的不多话,你一言我一语的也让暖阁里气氛很好,再逗逗三个小萝卜头,时间便很快就过去了,留下用了简单的午饭后,才和与轩辕彻说完事的秦俊贤一起回了秦府。 回屋的路上,苏静卉随口问道:“七表兄有几成把握?” 秦俊贤是秦家头脑最清醒也年轻一辈最杰出的,一直以来默默无闻是因为他身体不好没那个力气去争,如今他身体既然好转了,又不愿看秦家几代基业毁于一旦,也乐意接受轩辕彻和睦共处的提议,自然首要的就是要争到秦家的大权! “他也姓秦,正宗的秦家人,秦家上上下下他可比我清楚得透彻,他要动手把握再低也比我高,你单瞧四舅和九表兄就知道了,一个脾气暴躁一个嚣张跋扈,就是大舅遇上这两人卯起来也大觉头疼,却到头来不都是被七表兄降得服服帖帖?若不是七表兄在,谁又能关得住九表兄的禁闭?” 轩辕彻笑道:“说起来,刚刚七表兄还随口般的提了下六外祖,呵呵,我看他回头第一个去说服的准就是六外祖他老人家。” 西北常年驻军不下八十万,秦家占六十万多,其中主家秦城四兄弟手里握了三十二万,轩辕彻口中的六外祖,也就是秦大将军秦城四兄弟的亲六叔秦平阳,手中有兵将八万,余下的,才是旁支叔侄兄弟以及几个外姓将领分捏…… 八万与八十万比确实少得稍微可怜了点,但跟三十二万比就不见得是小数目了,更何况那三十二万还要分做四分的,如此一来,足可见这位六外祖在秦家不仅仅高了长辈一层,权势方面也甚至不弱于当家的秦大将军秦城,倘若秦俊贤真说服了秦平阳支持,再加上他父亲秦四将军那一份,呵呵,那么他在秦家可就一跃成了大头了,就算秦大将军心中不爽,却又能如何他?直接挑起窝里反等着轩辕彻这只黄雀在后吗? 苏静卉浅笑着点头:“虽然之前只见过六外祖一次,但印象却是挺深,看着便不是糊涂的人,再加上七表兄确有实干,相信六外祖他老人家就是看着秦家大局的份上,也不至于关键时刻犯什么浑的乱扶持人。” 轩辕彻笑:“总之秦家那边我们该插手的时候便伸伸手,也别伸太深,免得惹人反感逼狗跳墙,不该插手的时候就一旁围着看,让那些人知道我们在支持谁而谁又是和我们合作的就成。” “你也太不厚道了。”苏静卉忍俊不禁。 轩辕彻哼道:“我怎么不厚道了?比起他们的所作所为,我可太厚道了。” “嗯,这样便很好。”苏静卉浅笑赞同:“许多人不知道,在斩尽杀绝别人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断自己的后路。你肯不计前嫌不与秦家算那些旧账,确实很好。” “哼,那些旧账算不算,到底得看他们的表现。”若是秦俊贤失败那些老老少少继续冥顽不灵,他可就真不客气了。 苏静卉勾了勾唇,而后便是不知所思的冗长沉默。 轩辕彻轻轻叹气:“想说什么直接说吧,我心里也约莫有些底儿……” 苏静卉转眸看了看他,不禁又勾了唇笑,连双眸都弯成了月牙,而后才道:“我在想,我是不是该回去京城趟,以神机营代总提督的身份待一阵子处理些事情。” 神机营总提督薛丁年三十那天遇害身亡,总提督一职便空了出来,而九五宝座也还没确定,也就暂时让原本是副提督的百里明镜暂代总提督职务,而百里明镜,本是她的另一个身份…… 轩辕彻抿了抿唇,拧眉道:“因为永安侯?” “我跟他之间的恩怨,自是我跟他解决比较好。”苏静卉倒是应得自然。 轩辕彻轻叹:“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因为靖贤王吧,哦不,更准确是说应该是为了我。”因为我并不愿与靖贤王交手…… 苏静卉浅笑:“附带的话,确实说得过去。” “都不知道光溜溜坦诚相对多少回的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关心我爱护我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轩辕彻斜眼她。 苏静卉略窘又黑线的别开脸,决定当作没听到。 —— 轩辕彻料想的果然没错,秦俊贤果真很快便去拜访了秦家如今最有权势的老长辈秦平阳。 第264节 许是也猜到了一些,秦家大房二房三房的小辈们也纷纷陆续的拜年为由前去。 这是秦家小辈之间的角逐,虽然秦俊贤有秦四将军的全力支持和轩辕彻从旁做推,具有一定的优势,但也不可能一两天就能出结果,也就顺其自然的暂放一边静观其变了,但是苏静卉那个想法,却要短期内做出决断…… 倘若苏静卉是一般女子,轩辕彻完全可以想都不用想的直接拒绝,可惜,她本就不在一般之列,再加上太后那道密旨,她更是直接跳上了一条非常的路,他如今又如何再以寻常的标准去考虑?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尊重她,哪怕千般不愿万般不舍甚至转念就悔青肠子,他依旧还是会选择支持她! 夜色沉沉,风凌厉,有行人悄然踏雪往城一偏门去。 此行人不多,但个个披着宽大的斗篷都看不到脸,本是非常可疑的,但因为持有平郡王府下的出城令,守门的也就不敢多问多看了,确认出城令真实后便直接开了门放人出城。 出城后便直接急行,好似赶着什么紧急任务一般,直至十多里外才停了下来。 轩辕彻望着沉沉不见星光的夜幕,长嘘一口气后转首看向旁边马背上一身男装的苏静卉,认真道:“我又后悔了。” “驳回。”苏静卉面无表情淡淡道,虽然还没有易容,但仔细看便不难看出,她分明是已经进入了百里明镜的状态。 轩辕彻面色顿时不好看起来:“不要换身皮就换个人行不行?你非要这样我可真要后悔的不许你去了!” 苏静卉转眸看着他,没有表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随行也换了男装的张婶等人纷纷识趣的前行一段在前边等,将空间留给夫妻俩。 轩辕彻撑着跟她对瞪了会儿,到底最终还是败下阵的捂额直叹气:“我怎么就娶了你这样的女人……” 而后,不等苏静卉反应就瞪圆着眼大声补充一句:“就算有点不满意我也坚决不换!” 苏静卉似笑非笑:“我什么也没说。” “说了还来得及吗!”轩辕彻瞪她。 苏静卉失笑:“你想太多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心里很清楚。” “你都不肯想我只好连你那份一起想能不多想吗?”轩辕彻理直气壮:“还有,你还分个狗屁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是压根全都不说好吗?” 苏静卉再度失笑,看了看他,招招手:“过来。” “你不会过来啊!”轩辕彻哼道。 苏静卉莞尔,也不跟他计较那么多,事实上他肯让她回京城去已经是很大的让步,她嘴上不说而已,心中清楚也自是感动的,这眼看一别短也要几个月才能再见了,不让他抽点风使点小性子,有些说不过去…… “好好好,我过去。” 苏静卉微翘着唇催马靠过去,而后一个翻身面对面落上他的马背,伸手圈住他的脖子硬将那张傲娇的俊脸拉低下来,把自己的唇送上去。 虽然成亲三年有余,两宝都要满周岁了,照他的话说就是两人光溜溜相对的次数都早数不清了,可她即便有了些改变性子还是依旧很淡,这种主动的情况简直屈指可数的少得可怜,所以,他哪有不趁机变本加厉的道理?傲娇也等吃饱豆腐再说好么。 苏静卉快喘不过气的时候,轩辕彻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她,只不过大手还在不该在的地方依依不舍的游走着…… 苏静卉黑线,顾不得还没缓过气来就瞪他道:“你手往哪里伸!” “你身上啊。”轩辕彻理所当然道:“你特地过来不就是让我亲让我摸的吗?” 苏静卉黑线滚滚,这一刻真心觉得有时候对某人太好是非常不明智的! “好嘛好嘛,不就是逗逗你么,用得着这么凶狠的瞪着我么?”轩辕彻委屈的缩了手,帮她把衣服拉整齐后就蓦地勾唇一笑,一把捧住她的脸低头又吃上她的嘴:“不过这样很可爱,比刚刚那副阴阳失调的样子好太多了。” 阴阳失调…… 苏静卉无语,又见好笑,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 那点力气当然推不动轩辕彻,反而有点撒娇的意味,轩辕彻不禁沉沉的笑了两声,道:“说好的,三个月时间,你不回来我便去找你。” 苏静卉点头。 “我可是连来回的时间都算在内的。”轩辕彻正色道。 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抽,但最终苏静卉还是点了头。 轩辕彻脸色总算好看了些,却没一会儿便又幽幽叹起气来:“千里相送终须一别,我还是只送你到这儿吧……”免得越到后边越后悔。 苏静卉点点头,翻身回了自己的马背上,却才坐稳,手臂便忽地被抓住而后上身便倾了回去,跟着,唇上一软…… “我等你回来。” —— 不像当初前往西北时游山玩水似的慢条斯理,也不似九皇子轩辕璟回京城时波折不断惊险不停,苏静卉秘密离开西北回京城的路上很顺畅,再赶赶路,也就半个月的功夫便到了。 进城后,苏静卉直接对随行的十多人道:“一会儿便会有人来接我,你们先去之前说好的城西的院子休息,有事我再派人找你们。” 城西那院子是林含玉留下的产业,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也够偏静,张婶他们住那里不随便走动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去注意。 张婶道:“奴婢陪您等人吧,让他们先过去。”京城如今看着安静,实际谁知道乱不乱,苏静卉这样的身份一个人,她实在不放心。 苏静卉勾了勾唇,道:“您不用那么紧张,我自有分寸,也都到这里了,多一个人都可能目标大得不好动作。” 张婶想想也确实是,便与众人一起去了城西的院子落脚。 人走后,苏静卉便面无表情的催马走进不远外的巷子里,对着偏静空无一人的巷子道:“来都来了,不出来见见?” “呵呵……” 轻笑传出,不一会儿离她不远的墙上便多了个人,永安侯魏宸。 “虽然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你是如何说动那个霸道的男人放你来京城。”他薄唇微微勾着,似乎在笑,但仔细看却又不像是笑。 苏静卉淡淡道:“虽然我也知道对你来说其实很简单,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你是怎么送走苏玲的,她又如何诅咒了你。” “哈哈哈……”魏宸大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很愉快,但,又有一股薄凉的味道,答非所问道:“你说老天什么意思?既然让你重活一次送了你来这里,却又为何非要把我和她也送来?既然把我和她也送来,为何还要把你送来?换个地方不行吗?” “看来你很累。”苏静卉平淡道。 魏宸勾唇:“难道你不累?” “以前挺好,现在很好。”苏静卉语气依旧平淡。 魏宸道:“你果然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你也依旧不讨人喜欢。”苏静卉道。 魏宸又勾了勾唇:“我已经习惯了有你就容不下我,有我便不能容你的生活。” “所以你还是决定,我们之中必须有一个离开这个世界,绝对无法和平共处?”苏静卉平淡问,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单纯的陈诉。 “我不会。”魏宸道:“知道你在却什么也不做,那种日子我不会过。” “他很成功的把你折磨成了变态。”苏静卉勾唇,却没有笑的意味。 魏宸自然知道她说的“他”指的是他们前世的生父,神色很平淡:“五十步笑百步,你以为你能比我正常多少?” “至少知道你在却什么也不做的日子我会过。”苏静卉淡淡道。 魏宸嘲讽一笑:“却不得不提防不是吗?说不定这三年没少做恶梦。” 苏静卉抿唇,默认。 “哈哈哈……”魏宸又笑了起来,这一次是真的笑了,真的很开心:“能让你做恶梦的人不多,我真荣幸。” 苏静卉面无表情淡淡道:“说吧,这次你要怎么玩?” 魏宸勾唇,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句:“如果你不姓苏多好……” 如果她不姓苏,他们便不会是姐弟,上辈子也就不用斗成那样了…… 如果她不姓苏,他们便不会是姐弟,或许会是其他的可能…… 如果…… 然而,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如果,从降生有意识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没有。 —— 来接人的是敖志明和广烨,见到苏静卉时魏宸已经走了,便待苏静卉易容后就直接去了神机营。 秦溯总算从百里明镜这个身份中解脱了,然后招呼也不打的直接消失。 不过,那种事很快就被封子安的怪叫淹没了:“为什么翠竹没有跟过来?你为什么不带她来!” “我为什么要带她来?凭什么就要带她来?”苏静卉面无表情的反问。 封子安张嘴,满肚子粗话却是半天愣是不敢蹦出一个字。开玩笑,眼前这个不男不女可男可女的怪物可是翠竹的正主子,万一得罪了她,回头他娶谁去! “那什么,小的这不是想她了么,没看到她就心慌意乱还做事老分神,这不是为了安抚自己的同时提高办事效率,利小人也利您……” 那副窝囊的狗腿样,顿时惹得敖志明等人纷纷别开脸,心中盘算着要不要跟他绝交。 “闭嘴。” 苏静卉懒得听封子安那些言不由衷的屁话,最快的速度先把神机营最近的情况了解透彻,免得回头露马脚。 “……陈述受二皇子一案牵连祸至全家,本想让儿子逃一命也没来得及……高展前段时间休假回家探亲,这两天便是归期了……这些日子大臣们偷偷递来的帖子都在这儿,您一会儿看看便知……” 苏静卉听罢第一句话就是:“找个显眼的地方,把那些帖子全部烧了。” 敖志明愣了愣,应诺便搬了所有的帖子去神机营的焚烧炉烧,一路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而焚烧炉也有不少专人看炉看火,相信消息很快便会传出去。 把神机营的事情处理完,苏静卉便以百里明镜的身份直接回了百里府。 秦溯的易容术可以说得上是天衣无缝,但他终究不是苏静卉,因而即便苏静卉没有主动说,百里老将军也很快便发现“孙儿”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又换了人。 “你回来作甚!”百里老将军吹胡子瞪眼,似乎很不高兴见到苏静卉版的百里明镜。 苏静卉面无表情道:“天色已不早,而这里是我家!” 百里老将军还真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愣了一下后眼瞪得更大:“我不是说这个!你……”个当娘的人不好好呆在男人身边安心奶孩子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还嫌京城不够乱么? 后面的,虽然没有说出口却已经清楚分明的写在了脸上,可惜…… 苏静卉最能装瞎作聋,很干脆的直接无视掉,转身回自己院子去:“我累了,回去休息,您也早些休息。” “你给我站住!”百里老将军喝道。 可惜,苏静卉又当没听到,头也不回的离去。 “这个臭……小子!真是气死我了!”百里老将军就在身后怒吼。 —— 苏静卉并没有去看林老太爷,也没有去见苏渊,不过同朝为官,要见苏渊也不是那么难,只是她没打算把百里明镜的身份暴给苏渊。 皇帝遇害没有留下遗诏,龙位归属至今没有落定,因为朝中大小事务暂由恭亲王代理。 恭亲王代理得也很简单,一切照常运作,能往后压的统统往后压等到新君登基后处理,不能压的急事就大家围在一起商量着决定。 虽然有些胡闹不成体统,却至少省了他不少心,也让大臣们找到了存在感,不至于闹事,算是两全其美,但…… 与百里明镜在一个空间里他还是浑身针扎似的,哪怕举凡议事其实百里明镜几乎都不参与! 第265节 今天,百里明镜却是来了,虽然从头到尾没有发表什么,但人散之后,他慢条斯理的走在后边,就不得不让恭亲王多多联想的忍不住叫住了他。 四下有侍卫把风,恭亲王也不怕被谁听到什么,直接就厚着老脸问:“你……这算是肯原谅我了?” 苏静卉已经从敖志明等人那里听说,举凡议事这种事情秦溯版的“百里明镜”都不会参加,但她版的百里明镜却有不得不来的缘由,此时自然知道恭亲王是错把她当秦溯了…… 默了默后,她还是老实道:“王爷,我不是小舅舅。” 恭亲王略微的怔了瞬,倏地瞪大眼上上下下看着她:“你……你是……”支吾了几声后,霎时间火上眉毛直接咆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那嗓门堪比两军交战时的战鼓,苏静卉直觉耳膜嗡嗡作响,虽然不由的拧了拧眉,却还是平静的道:“自然是帮忙。” 恭亲王张嘴就又想咆哮,但很快又意识到这里是皇宫,那些大臣也并未走太远,只好压了压声音把眼瞪得更圆:“帮个鬼忙!你能帮什么忙!添乱还差不多!女人相夫教子才是正事!” “我相信婆婆在天之灵,不会认同您这番话。”苏静卉淡淡道。 恭亲王一听立马红黑了脸:“关她什么事!不要扯开话题!” 苏静卉:“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恭亲王气得差点直接对付轩辕彻那样抬手就扇她,可到底没有冲动到忘了她是女儿身是自己儿媳妇,咬牙忍了又忍,脸黑得没办法再黑时总算又开了口:“他们兄弟两的事让他们兄弟两自己解决去,你们添什么乱!” 苏静卉知道“他们兄弟两”指的是靖贤王和九皇子,而“你们”则是她和轩辕彻,不禁失笑:“我们没有要添乱。” “那你回来做什么!”恭亲王瞪眼。 “看看。”苏静卉理所当然的应:“他不方便,所以我回来了。” 恭亲王咬牙:“他不方便你就方便了?天翔和天翊怎么办!” 苏静卉一脸愕然的看着他。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难道你从来没考虑过他们?”恭亲王不敢置信的瞪眼,感觉那团火已经烧到头顶了。 “不是……”苏静卉摇摇头,道:“我只是吃惊王爷居然能想到这些。” 居然能…… 恭亲王第一反应就是瞪眼黑脸张嘴要骂,可再品品又不禁觉得别有意味,仔细一想顿时明白她那是在变相的说他那些年只顾打仗不管儿子,顿时七窍冒烟,却骂不出来。 “没有什么事,我先告辞了,免得留太久别人误会。”苏静卉淡淡说罢就走。 此时她易容又男装,化身百里明镜,别人误会也自然是误会百里明镜与恭亲王密谋什么,毕竟两人一个是手握重兵的亲王,一个是眼下神机营的最高指挥官,在这个敏感时候聚在一起,任谁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 恭亲王气极,却又不好再叫住她,也实在叫住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九皇子轩辕璟消息倒是灵通,很快便偷跑了来见苏静卉。 “以前就是远远瞧见过,但那时候还不知道是你,现在仔细看看也看不出来呀……”轩辕璟瞪大着眼仔细的上上下下把苏静卉一番打量后,忽的就咧了嘴笑:“好想知道三堂兄刚认出你时是什么表情。” “反应很平淡。”苏静卉淡道。 轩辕璟愣了下就不知道猛然想到了什么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是当时根本没办法有激烈反应吧~,哈哈哈哈……” 苏静卉不得不说,这孩子脑子转得真的很快,却也不与他再浪费时间,直接问:“招呼已经打过了,没事你可以走了。” 轩辕璟又愣了下,定定的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人一会儿,挠挠头也正经了起来:“其实早些日子我很严肃的跟四皇兄谈起了关于皇位的事情……” 把那天晚上的情况说了后,拧眉道:“我总觉得四皇兄是被人捏着了,可查来查去除了知道他这几个月跟那个永安侯表叔走得比较近以外,也没发现什么……三堂嫂,你和三堂兄那边可有什么线索?” 苏静卉却挑眉反问:“你真不想坐那把椅子?” “真不想!” 轩辕璟用力点头,道:“我承认以前我想过争,也因为那样才能活下去,可是现在你也看到了,那么多兄弟竟然短短半年间就只剩下我和四皇兄了……四皇兄比我聪明比我稳重,他坐那个位子横竖都比我坐强,而且我也真觉得,如果是他坐那位子的话,就容得下我。” “觉得只是觉得,很可能是错觉。”苏静卉淡淡道。 轩辕璟却执拗道:“我的直觉一直很准。” 苏静卉抿唇不语,指轻轻的敲击着桌子定定的看了轩辕璟好一会儿,才道:“那你就尽力去说服他吧,在他不得不对你动手之前。” 轩辕璟本能的点点头后猛然顶住,瞪大眼看着苏静卉倏地探身近去:“三堂嫂你果然知道一些我都不知道的事!” 苏静卉淡淡道:“你若不能说服他,那便只能跟他斗,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轩辕璟瞪眼:“你不要吓我,我年纪小,经不住吓。” 苏静卉淡淡瞥他一眼,面无表情没有再说话。 轩辕璟拧眉:“真有那么严重?” 苏静卉继续沉默。 轩辕彻面色凝重得难看起来,又探近:“那你稍微给我透点风……” 与此同时,靖贤王轩辕凌也偷偷的去见了一个人。 永安侯,魏宸。 轩辕凌正想着要怎么开口,就见魏宸递了个小锦盒给他。 “看看。”魏宸淡笑。 轩辕凌拧了拧眉,接过锦盒打开,一眼便看到里边的朱钗并认出那是容嬷嬷之物,也知道是还在苏静卉身边做事的时候苏静卉赏的,所以她很喜欢,进了靖贤王府都时常佩戴,所以他那么轻易就认出来…… “你……”轩辕凌深吸了口气后,冷冷问:“你想干什么?” 魏宸挑了挑眉后,笑了:“我还以为你会直接装作不认识。” “有用吗?”轩辕凌沉沉将锦盒盖上:“她人呢?” “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魏宸浅笑:“至少现在是很安全的地方。” 拿着锦盒的手紧了紧,轩辕凌沉着脸道:“你想干什么直接说。” 魏宸挑眉:“她只是生了你而已,算起来并没有在你身边待多长时间,就算你不管她也说得过去……” “你连她都能找到带走,还有什么不能?”轩辕凌冷笑:“我只是不想下次看到你送来的盒子里面装的是我妻儿的东西而已!” 魏宸抬手鼓了两下掌,笑看着轩辕凌道:“长久以来你那些兄弟还真是小看了你,也难怪你能安然长大并成为最后留下的两个之一。” 轩辕凌也干脆不追问的抿唇不语了。 魏宸也不在意,轻笑道:“我想要什么,你一直都很清楚才对,否则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以来,明明接受了我的好心相助却又始终界线分明的不愿跟我真的走得亲近。” “我没有兴趣做谁的傀儡。”轩辕凌腰杆笔直,淡淡陈述自己的底线和骄傲。 魏宸冷笑:“现在却是由不得你了,也当然,除非你真的能做到不顾你那位生母和你美丽的王妃可爱的女儿,也可以随便……” “你……”轩辕凌气愤的一把揪住魏宸的前襟,咬牙切齿:“你就不怕我坐上那个位子的第一件事便是杀了你?” 魏宸轻笑着耸耸肩,说不清是在轻蔑自己的生死,还是轻蔑轩辕凌那没有多少威胁力的威胁。 轩辕凌一把推开他,垂落的手握紧成拳,发出啪啪骇人的声响,咬牙阴沉道:“我绝对要让你生不如死。” “呵呵……”魏宸轻笑:“这世上能让我生不如死的人只有一个,但绝对不是你。好啦,嘴皮子也该耍够了,现在我们来谈正经的……” —— 大明国历代皇帝的葬礼,均不出百日择吉而葬。 再过五日,便是钦天监为遇害皇帝仔细选定的吉日,而皇帝下葬之后新君再不定不立,国将大乱,也就是说,轩辕凌和轩辕璟只剩下五天时间…… “没完没了,真是烦死了!” 轩辕凌老远就听到了轩辕璟气愤的大叫声和扑扑的怪声。 奇怪的走近,就见赤虎等一大群人正卖力的在堆雪人,而轩辕璟则冲着一旁算是堆好的冲撞发泄,嘴里还絮絮叨叨不知在骂什么,偶尔又会出来两句刚刚那样的怪叫。 轩辕凌大概猜到了一些,面色微妙而复杂的变了变,最终决定转身就走,却被轩辕璟发现并叫住了:“四皇兄等等。” “只是路过,看到你似乎不太高兴所以准备绕开。”轩辕凌只好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正往他这边跑一身雪渣的轩辕璟。 轩辕璟也不否认:“我是很不高兴,知道为什么吗?” 轩辕凌抿了抿唇,望天:“我心里也很不痛快,知道为什么吗?” 轩辕璟愣了下,问:“为什么?” “我昨天才知道,原来皇祖母还把神机营留给了你……”轩辕凌望着天道,语气很淡,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实在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轩辕璟张嘴想否认,却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因为太后是人不是神,当时算不出事情最后会发展成这样,那么多兄弟中居然会剩下最弱势的他和轩辕凌,所以才以防万一的找了百里老将军要了个孙子身份,有了如今神机营最高指挥官百里明镜……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弱弱没底气的道。 轩辕凌勾唇,却并不是在笑,语气也冷冷的:“你确定真的要把那个位子让给我?” “嗯。”轩辕璟很肯定的点头。 “那你去死吧。”轩辕凌冷冷道:“唯有你死了,那个位子才可能属于我。” 轩辕璟瞪大眼:“四皇……” “你我都很清楚,现在最有说话权的便是皇叔,但他以沉默来表明中立,表示你我谁坐那位子他都没意见,而他不出声也轮不到我们私下直接做主,因为那里还有文武百官,并且支持你的明显比支持我的多得多……” 轩辕凌淡淡打断他,又道:“就算你肯退让,那些支持你的文武官员也不会同意,他们不同意,就会千方百计不让我坐上去!” 轩辕璟面色难看,道:“我会去找皇叔谈。” “呵……” 轩辕凌轻笑了声,依旧望着天,不知意味的重复喃喃道:“你会去找皇叔谈……你会去找皇叔谈……呵呵,你连皇叔都能说服的话,还能说服不了谁?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做太过分了吗?” 收回视线看向轩辕璟,他冷冷的问:“我就可怜到这个地步?非要你如此施舍不可?” 轩辕璟拧眉,忽然一针见血的问:“四皇兄,你受什么刺激了?” 轩辕凌吓了一跳,面色微妙而复杂的看着他,迟疑了下,还是开了口:“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直觉。” 轩辕璟凝色道:“还有,皇祖母或许真的没有给你太多照顾,但也不是你以为的什么都没有给你,不然你以为你为何小小年纪没有母妃也没有被养在前皇后或是父皇的其他妃子名下?不然你以为你为何会遇上三堂兄?不然你为何想出宫就能出宫的跟三堂兄和长平侯世子自由交往这么多年?宫里最多的是什么?是规矩!大规矩小规矩多如牛毛,绑得人动弹不得,却为何独独你是自由的?真的仅仅是因为父皇不在意你忽视你?父皇不在意你忽视了你,前皇后也忽视你?父皇的其他妃子也忽视你?父皇那么多女人,肚子不争气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居然看不到你这么大个没有母妃的活皇子?她们眼睛被屎糊了吗?” 轩辕凌抿唇不语。 那些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 他曾经也怀抱希望的试探过好几次,哪怕那位高高在上的皇祖母只给他一点点回应,他相信他也会乐疯的,只不过每次的结果都令他很失望,那位太后,那位高高在上的皇祖母,从不给他任何回应,于是次数多了,他便自知之明的不再去奢望了…… “现在仔细想起来,皇祖母确实对我分外照顾也教了我很多东西,却从未教过我如何去争,她留给我的所有都只是为了给我保命而不是去争什么,至少她临死之前都没有让我去争什么,只是让我努力活下去。” 轩辕璟定定的看着轩辕凌道:“皇祖母以前就经常喜欢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以前我也总以为那是在教导我,可如今这么一说我才猛然觉得,或许皇祖母那话是在说你,或许皇祖母从一开始中意的继承父皇之后那个位子的人其实是你。” 轩辕凌莞尔道:“我现在算是真的明白了皇祖母为何会那么喜欢你。” 话是这么说没错,神色也淡定很到位,但内心还是控制不住的被轩辕璟那番话震撼到了,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宫中生活是怎么样的,又怎么样度过的…… 第266节 所有的一切都让他也不得不承认,轩辕璟的分析确实有道理,也确实有可能。 如果…… 如果太后的心思真如轩辕璟分析的那样…… “你不要再说话了!再说下去,我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你那张嘴说服!” 轩辕凌直接抢了又张嘴的轩辕璟的话,沉着脸道:“父皇那样的人尚且能对太后孝敬到了最后,我不想连他都不如,所以,你我之间注定只能活一个,你真想退让就直接去死,不然我也会动手!” —— “说完他就不理我的直接走掉了。” 轩辕璟把跟轩辕凌间的对话详细的跟苏静卉重复了遍,又道:“他最后那番话我是想了一路也没想通……父皇那样的人尚且能对太后孝敬到最后,这话我听得懂,也必须承认父皇至少这一点还是值得学习的,但那话跟他不想连父皇都不如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如果他母妃还在,我还可以理解成是他母妃被人抓了以此来威胁他,可他母妃明明早就不在了……嗯?难道是平乐小丫头被人捏住了?也不对呀,如果是平乐甚至是四皇嫂,他也不该提什么父皇对皇祖母孝敬到最后……” 兀自叽叽咕咕说了半天,苏静卉却没点回应,轩辕璟顿时不满了:“三堂嫂,你倒是说句话呀。” “我也终于明白太后为何那么偏爱你了。”苏静卉道:“睁眼瞎话还真是说得有模有样,就是我听着都觉得有那么几分可信。” “什么叫睁眼瞎话有那么几分可信?”轩辕璟黑脸道:“我那些话可不全是为了说服四皇兄而胡乱说的,是真的忽然那么想起来就那么觉得了。” 苏静卉耸耸肩:“太后已经不再了,她的真实想法永远都是迷了。” 轩辕璟不依不饶:“皇祖母难道亲自交代过你和三堂兄辅佐我坐那位子?” 苏静卉:“……确实没有……” “不管,我的直觉是不会错的,皇祖母肯定就是那么想的!”轩辕璟赖皮起来。 苏静卉莞尔:“你是有多不情愿去坐那个位子?”你这样让曾经的太子二皇子他们情何以堪。 “三堂嫂,我们现在再说正经事你不要岔开话题。”轩辕璟拉长个脸,沉沉的看着她:“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而四皇兄那番话,你又觉得是什么意思?” “只有五天时间,实在不够消息来回西北京城两地跟你三堂兄商量……”苏静卉拧眉沉吟了瞬后,看着轩辕璟道:“本来这事是靖贤王的秘密不该由我说出口,但当真不说的话他可能会为此赶出什么蠢事来……” 说罢,招招手示意轩辕璟靠近,附耳低声了几句。 “竟然有这种事!”轩辕璟惊愕的瞪大眼,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小俊脸一阵阵微妙怪异的扭曲,而后忽的一沉就猛的拍桌道:“这永安侯也太过分了!” 苏静卉默默看着他,暗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是有道理的,看这孩子,一惊一乍起来不就跟西北的某人越来越像了么…… 轩辕璟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本正色的跟她道:“三堂嫂,要不我们就当什么也不知道的把永安侯直接……”抹了抹脖子。 苏静卉默了默后,低眸道:“可以不杀的话,还是算了。” 轩辕璟一怔,愕然问:“为什么?” “代价会很大。”苏静卉淡淡道:“至少暗杀有所准备的他,代价会很大。” 轩辕璟又是一愣,而后拧了眉:“三堂嫂,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听着怪怪的?”说起来,凤吟的故事他是听说了不少的,难道那永安侯和这三堂嫂之间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 苏静卉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拉下脸:“不要胡思乱想。总之,打消那个暗杀的妄想,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先打草惊蛇的让他反过来下毒手。” —— 五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皇帝下葬的日子到来。 皇帝葬礼隆重而繁琐,众人天不亮便开始忙碌,天明时分正式启程,竟也到了下午申时才到达皇陵,又是一番繁琐而冗长的章程,灵柩才正式进入皇陵之中进行安葬。 这皇陵之内葬的都是大明国历代皇帝,除了历代皇帝的尸身尊贵不容侵犯亵渎之外,还有无数价值连城的陪葬品,为了保护,内部自是机关重重,历代以来都只有皇帝及其挑选的继承人才知道如何安全的出入皇陵内部深处,可惜这位遇害的皇帝却是个自私之人,一直以来虽有太子,却从未带过太子进入皇陵深处近拜历代先祖,而就算有带过,那太子如今也不在人世…… 好在,建皇陵之时涉及机关诸术,而神机营是专司机关诸术研究的部门,也为以防万一,神机营一直都秘密的保存有皇陵的详细布局图,就存放在神机营密室之中,虽然只有历代神机营总提督知道具体位置如何取出,但如今神机营总提督薛丁已死,职务暂由副提督百里明镜代理,而百里明镜虽不知道具体位置和如何取出,却机关术了得,只要知道大概位置,要取出来也就不是难事。 皇陵图虽然顺利取出,但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却有靖贤王和九皇子二人,文武百官均认为谁进皇陵安葬先帝尽此荣光孝道的便理所当然是新君,于是为了靖贤王进还是九皇子进双方更加激烈的争执起来,为了各自利益都是不甘示弱,吵了好些日子都没结果倒是把恭亲王给惹毛了,大吼一句“兄弟两是亲兄弟要进一起进”就不许众人再提,谁提拉谁板子侍候。 恭亲王脾气暴躁不好惹,又始终对靖贤王继承皇位还是九皇子继承一事保持中立的沉默,文武百官惹不起他又寻不着他麻烦,自是不愿去吃那板子,也就不得不安静了下来,但主意却打到了皇陵中去—— 神机营保存的皇陵布局图只是布局图,并不显示机关! 皇陵机关重重危机四伏,谁都知道,那么危险的地方发生什么“意外”都有可能,比如靖贤王和九皇子两位一起进入皇陵,却其中一位误触了某个机关丢了性命什么的…… 当然,他们敢这么算计是因为虽然没有皇陵的机关布局图,但有百里明镜以及神机营数位机关术了得的领路人,他们就算拉拢不了百里明镜收买不了那些神机营的机关术者,也能在陪葬的人和随行的人中动手脚! 这世道弱肉强食,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野心都敢有还有什么不敢干?反正结局是他们支持的那一位还活着那就是他们赢了,站对面那些人心中怀疑怨恨又能怎么样,直接反起不成? 因而,此时靖贤王和九皇子一同送皇帝灵柩入皇陵深处安葬也是一番你死我活的斗争,就算他们兄弟二人之间不斗,也会有人指使那些可以随入的人和陪葬的人动手…… 简而言之,兄弟二人此行凶险。 苏静卉以百里明镜的身份,现是神机营最高指挥官,精通机关术,自是可以随行进入的特例,只是众人并不知,随入皇陵中的人员里,还有他们意想不到的人—— 永安侯,魏宸! 当然,魏宸的存在苏静卉一点不意外,因为他们之间私下约定的战地就是这座皇陵,如同靖贤王和九皇子兄弟二人中只能活出去一个一样,她和他之间有一人得留在这座皇陵里。 看着靖贤王和九皇子轩辕璟等众人及皇帝灵柩一起进了皇陵,不能进皇陵只能与百官在外等候的恭亲王不禁拧起眉来,因为他也知道此行凶险,而他其中一个儿媳妇也在此行之中! 时间慢慢过去,皇陵之内却是还没有消息传来…… 皇陵外等候的众官确实心焦结果,却也都是养尊处优的身子,很快便撑不住整日的疲惫席卷而进入临时搭建的休息处,一边休息一边等候。 苏渊也累,只是一整日都在莫名的心神不宁,再加上休息处两方势力眼刀乱飞,实在不是个真能休息的地方,和恭亲王以及百里明镜一样始终保持沉默站中立的他在里边也是个没趣,甚至为难,便干脆就近寻了个僻静地方呆着。 “忙了一整天,苏大人不去休息会儿吗?” 身后突然传来的消息,吓了苏渊一跳,回头看是恭亲王,更是一惊不小,但也很快颔首行礼:“王爷怎么也不去休息?” “里边一个个眼刀恨不能杀人,能休息才怪。” 恭亲王语气不好的哼了一句,免了苏渊的礼后便神色微妙的看着他,欲言又止好几次。 苏渊本想静候,却等了又等都不见恭亲王开那个口,只好道:“王爷可是有话要说?” 恭亲王尴尬的脸显得略黑,生硬的吐了句“没有”后,就站在那里看着暮色笼罩的山野。 苏渊莫名,又觉得虽然彼此是亲家,可实在算不上熟,便准备告辞,却就听到恭亲王忽然来一句:“陪我看看暮色吧。” 看暮色…… 苏渊狠狠囧了一把,还真是没想到威风凛凛的恭亲王会有这种高雅的爱好,却又不好推辞,只好讪讪的应了诺,陪在一旁默默的看起暮色来。 气氛正微妙,一抹黑影悄无声息急速逼近…… 苏渊是文人,手无缚鸡之力,更不用说发现高手逼近了,而恭亲王虽身经百战很是敏锐,却这时正在担心皇陵内部的情况而分了神,好在近身那些侍卫都不是吃素的,很快发现,但也还是迟了。 “什么……” 一侍卫本能厉吼便跳到恭亲王身边欲拔刀相护,却被猛然回过神来还恰好看清那黑影的恭亲王一把按住拔刀的手,并抬了另一只手示意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放人过去。 苏渊虽没看到什么,却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见众人忽然紧张又忽然因为恭亲王的命令停下所有动作,这会儿已经放松的各就各位,迟疑了会儿还是疑惑的问恭亲王:“王爷,这是……” 当然,其实他也已经猜到了一些,那就是刚刚有入侵者潜入,而恭亲王认识那人并不想伤害那人,甚至就那么把人放了进去! 恭亲王面色一阵微妙的难看之后,也知其实大致是瞒不过苏渊,干脆凝重的看着他道:“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苏渊也不是蠢的,略微的愣了一下后便明白的点点头:“嗯,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问了好几次,轩辕彻和苏静卉却始终都明言支持的是哪一位,他只好静观其变而灵机变,一直也没得西北的消息,便看恭亲王行事,恭亲王中立他跟着中立便大致不会错,所以,此时恭亲王说什么也没发生,他自然也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 苏静卉以百里明镜的身份领路,一路都没有触发任何机关,顺利的安置了皇帝的灵柩。 靖贤王和九皇子领头焚香祭拜,该走的流程在专人的指导下有序不乱的步步进行,眼看到结束都一切顺利,众人却不敢松半口气。 可以离开的人活着出了皇陵,才是真正的安全! 果然…… 靖贤王和九皇子正准备在护送中离开,陪葬的人中就有人高声叫了起来:“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并不知道是哪里拿到的刀,见人就是一阵乱砍。 痛声倒地声,惊慌逃声反抗声,霎时起就立马乱成一团,靖贤王和九皇子都甚至来不及在各自的侍卫护送下离开墓穴,便被混乱裹在了中间,寸步难行…… 当! 苏静卉劈开射向九皇子轩辕璟的短刀,双眸寒光一般射向短刀飞来处,却还是慢了,只来得及看到一抹背影消失在乱成团的人群里,但她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魏宸。 人不见了便是不见了,终归还在这座皇陵之中,于是苏静卉直接转头沉声命令一起跟进的敖志明和广烨:“你们两个去把靖贤王带过来。” 约定确实是进来之后,她带九皇子轩辕璟出去,魏宸带靖贤王轩辕凌出去,过程任意给对方设置障碍机关,甚至将对方以及对方的人直接杀死在皇陵中,但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裁判,也都不是中规中矩按照规则行事的人,她不认为他会真的按照约定的那样,所以,她也不打算照着约定来—— 轩辕凌和轩辕璟,她都要活着带出去! 可是…… 广烨很快便折了回来,指着墓穴口方向道:“靖贤王已经被人带到墓穴口了,要不要去抢?” 苏静卉顺势看去,透过混乱涌动的人缝果真看到靖贤王轩辕凌被人强拽硬推到了墓穴口,周围人影一晃,她便又看到了刚刚消失的魏宸,那一瞬间魏宸也回过头来看她,并冲她邪魅一笑,而后就推着轩辕凌走了。 皇陵机关重重,除了致命的弓弩陷阱之外,还有迷宫一般的岔路,不规则的有千斤重的石门把关,多数石门是一旦关闭就只能从外边打开,而一旦开关被破坏,那便被关死在里边出不去了…… 苏静卉想过,实在不行就炸,所以她带有一定数量的炸药进来,只不过炸皇陵是最后不得已的烂招,因为那样做危险性太高,不能在一定的时间内出去的话会比关死更惨,也当然,运气好的话可以拉关他们的人作伴! “顾好自己别管其他人,直接杀出去!” 苏静卉当机立断,拽着九皇子轩辕璟就往外冲。 轩辕璟几次想说自己会跑会跟紧,叫她不用拽着他,她辛苦他也辛苦,可每次张口都被扑出来的人打断,以至于冲到墓穴口都没说成,而到了墓穴口,苏静卉也主动放开了他,并沉声令:“紧紧跟着我,你们善后。” 后半句,自是对已经跟出的敖志明赤虎等人说的。 前面。 轩辕凌很快发现魏宸推他走的路并不是进来时苏静卉带走的那条,而且魏宸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不禁沉声道:“你走错了。” “我没有走错。”魏宸轻笑一声,猛的就一掌拍向轩辕凌。 轩辕凌忽觉掌风不由大惊,本能躲闪已经不及,就那么生生被魏宸拍飞出了数丈,随行侍卫惊呼追来的同时,听到了魏宸后边那番话:“拖着你们实在太碍事,所以我决定接下来的路让你们自己走,能不能走出去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轩辕凌大怒,踉跄站稳的同时听到了身后轰隆隆的声响,赫然是一扇石门落下:“你……” 大吼转身便扑回去,就见迎面飞来一物,恼火挥开也不过瞬间而已,石门却是已经落下关死,有几个动作稍慢的侍卫也被关在了石门的那一边,能跟过石门这一边的才四人,并且都与他一样来不及阻止石门锁死。 “魏宸!我若出去势必将你千刀万剐!”轩辕凌大怒踹门。 刚刚他本是想趁着魏宸不注意靠向百里明镜的,却不想人多乱得急,本来和轩辕璟在一起的他反而一眨眼就被冲散了,敌我难分之间就被魏宸拖住,二话不说推了出来…… “王爷,怎么办?”跟过石门这一边的侍卫拧眉问,面上难掩慌色。 轩辕凌忍着怒气,道:“这石门重达千斤,想撞开不可能,开关又在那边……只能另找出路了。” “王爷您看,这是永安侯刚刚扔过来的东西,好像是皇陵地图。”一侍卫拎着刚被轩辕凌挥开的羊皮卷走近来。 轩辕凌拧眉接过一看,居然真是这座皇陵的地图,他之前在百里明镜那里见过一次,因而有些印象。 “皇陵地图不是百里大人取出后便由他保管吗?永安侯怎么拿到的?”另一侍卫沉声道:“难道百里大人和永安侯本来就是一伙的,从一开始要扶的就是九……” 第267节 “我相信百里明镜。” 轩辕凌淡淡说罢,合上地图:“没有证据就不要胡说八道,免得中了别人的奸计误会好人。” 那侍卫赶紧颔首应是。 “好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出去。”轩辕凌看着前方幽深不知通往何处,隔一段距离便亮着长明灯的暗道道。 侍卫忧心忡忡:“皇陵中机关重重,这条路又不是百里大人之前带进来那条……” 轩辕凌深吸一口气,道:“在这里等未必有人能发现的找过来,还不如尽人事听天命,走吧。” 说罢,率先就要走,却是一侍卫忠心的拦住他:“王爷,属下略懂机关,先走前边。” 轩辕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暗道虽然一段距离就有长明灯照明,但依旧光线很差,再加上不知道会有什么机关隐藏着,一不小心便是直接命断黄泉,因而气氛始终很紧张压抑。 “王爷……” 走了一段,一侍卫实在忍不住的道:“您为何不对九皇子动手?倘若在进来之前你便动手,应该就不会有现在……” 话没说完,就被另一个侍卫狠狠拽断了话。 这种环境下,他们不背弃自己已经是很忠诚了,受不了的抱怨两句也不算什么,轩辕凌自然不会为此就苛责他,淡淡但理所当然的道:“因为他没有对我动手……” —— 走在前边的敖志明忽然停了下来,看了左侧那条岔路一眼后便回头眼神询问苏静卉。 苏静卉也发现了那条暗道中有人影掠动,而且不少,冷笑:“不理他们,送九皇子出去再说。” 敖志明点头,继续快速而谨慎的前边引路。 “四皇兄是不是在那边?”轩辕璟拧眉问。 苏静卉淡道:“可能。” 迟疑了下,轩辕璟还是忍不住道:“你打算送我出去后回来找四皇兄?”再想起刚刚在墓穴时她第一反应就是让敖志明和广烨去接轩辕凌,不由惊愕的补充一句:“你早知道永安侯会把四皇兄带去岔路?” 为什么会知道! 眼下能跟上的人都是彼此的亲信,也明显有些是瞒不过轩辕璟这小机灵的,苏静卉干脆道:“这是我和永安侯之间的事,无可奉告!” 轩辕璟拧眉,却识趣的不再多问,只是心中却担心起轩辕凌来,不由的回头往已经过去的那个岔路口望。 “退!” 苏静卉陡然一声尖喝,吓了刚刚回头望的轩辕璟一跳,脚下急刹都没来得及停住便被推了把,跟着听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哧哧破风声。 猝不及防的轩辕璟踉跄后退就是数步,好在殿后的封子安和广烨将他扶住,但也跟着便是眼前一暗,险些被一样急退回来的苏静卉和敖志明撞上,惊愕回神,探头向前看,就见前方十余步深浅不一密密麻麻的插满利箭,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机关何时被动了手脚?” 敖志明心有余悸之余不禁愕然,要不是苏静卉及时提醒,他刚刚恐怕没成蜂窝也被扎几下了。 苏静卉一点不意外的平静如常:“进来的时候。” “怎么可能!”封子安静候:“我们都盯着的。” 苏静卉淡淡道:“事实就在眼前。” 众人顿默。 “不能照进来的路出去了。” 苏静卉淡淡道:“他不可能只动了这里,而且这些机关的设计者都是前辈高人,所有的机关都集结了他们一生的智慧,紧密相连间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已经无意中触发一处,主道势必被封,前边多半已经不能通行。” 前路不通后路又被堵的话,他们就被困死在这里了。 轩辕璟拧眉:“究竟有几条路能出去?” “皇陵宛若迷宫,主道一条,暗道九十九,凑整一百,乃九死一生局,能出去的路连主道算在内共十条,其余全是死路绝壁。”苏静卉道。 “十条,还挺多。”轩辕璟这般说着,神色却并不轻松。 苏静卉淡淡瞥他一眼,道:“疯子什么都干得出来,比如触发所有生路的机关,把路全部封死。” 轩辕璟倒吸了口凉气,这明显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干笑:“那表叔还听人模人样,应该不至于干那么疯狂的事。” “人模人样的疯子多了去了。”苏静卉淡淡说着,率先往回退:“与其祈祷他不发疯,不如抓紧时间在他发疯之前冲出去。” 皇陵之内暗道诸多,十路九死错综复杂,一不小心走错哪怕运气好没死在机关下,也最终遇上绝路得倒回去重走,而重走的那一条,未必是生路,就算是生路,也并不是通畅无阻没有机关…… 更要命的是,刚刚他们出来时还好好的长明灯此时很多都被打破了,皇陵陷入一片黑暗中! “这人果真是疯子!” 轩辕璟怒极一声,就见周边忽然亮了起来,虽然可见度并不远,但确实是亮了起来,转头看去,竟见苏静卉手里有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惊愕:“你居然连着东西都准备着?” 苏静卉瞥了他一眼,淡道:“出来时顺的。” 轩辕璟一听,差点笑出来。 整个皇陵多是长明灯在照明,用到夜明珠的地方是安放历代皇帝尸身的各个墓穴,也就是说,苏静卉手里那颗夜明珠是刚刚安葬皇帝那个墓穴里拿的! “你跟三堂兄倒是天生绝配!”轩辕璟由衷赞了一句。 “这话回头重复给他听,他爱。”苏静卉面无表情回了一句,便令敖志明等人从自身袍子上撕些布条下来,沾那些已经被打破的长明灯的油做简易火把。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黑!” 火把还没做好,就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和惊呼声,赫然是刚刚在墓穴里厮杀那些人中有人杀出重围逃了出来,听着就在他们不远处,但其实并不近。 谁知道追上来的是哪一方的人,不近可不代表不危险! 苏静卉立马拧眉催促:“做好的先点燃起来,其他一路走一路弄。” 声落,便有火把先亮了起来,映出封子安凝重的俊脸:“那皇陵地图是哪位前辈用脚画的吧……”跟实体差距也太大了,现在就算是当探子出身又看过好几次地图的他,也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走哪条路才是生路。 “这边。” 苏静卉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火把的同时,将那颗夜明珠塞进轩辕璟怀里交代放好,便举步直接进了右侧一条暗道。 封子安脸黑了黑,张嘴就想骂“你真的是女人么”,却最终还是没有骂出口,一是因为翠竹,二是怕回声被人听了去还万一狗屎运的出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蹬蹬三两步就追了上去,抢回火把,先走前边:“你哪怕是擦破点皮让我那未来媳妇知道了,也得剥我三层皮。” 苏静卉记忆力本就惊人,又仔细研究过皇陵地图,要找生路确实不难,而机关她也擅长,带轩辕璟等人出去这趟还挺轻松…… 眼看已经能看到皇陵出口,轩辕璟却不由拧眉:“是不是出来得太简单了?” 那个把主道封了,打破长明灯扰乱视线的疯子居然在后边的路上没有给他们添乱,实在诡异…… “呵呵。” 轻笑声这时候突兀传来,因为还在皇陵地底,那笑声不禁显得阴森恐怖,让人毛骨悚然,至少轩辕璟就啥时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后眼一花,被敖志明赤虎等人护在了中间。 “怕一个靖贤王引不回你,于是我还特地把另一个人也请进来了,你猜猜是谁。” 那声音不高,与那笑声一样飘飘渺渺,让人分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 轩辕璟等人听得莫名,一时半会儿也听不出对方是谁,自就不明白是对谁说的,但苏静卉却沉下了脸,双眸冰冷。 “对了,如果出去的是我,那两个小的就一定会去跟你们团聚,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那道声音又传来,依旧飘渺难辨出处,但这回众人都隐约知道了冲的对象是谁,不由纷纷看向苏静卉…… “先出去。” 苏静卉淡淡说着,就领着众人继续往皇陵出口去。 众人也不好问太多,默默跟上,出皇陵外时外边已经被夜色笼罩,只是烛火映出一片通明,等候的官员见人出来,纷纷迎上来。 “准备出来时有人误触机关导致主道被封引起恐慌诱发混乱,靖贤王被冲散了。” 不待众人开问,苏静卉直接对最前边的恭亲王道:“九皇子已经安然送出,劳烦王爷照看,我这就回去接靖贤王。” 说罢,不等恭亲王开口,便身一转又扎回了皇陵里。 “这个交给她。” 轩辕璟手疾眼快的把怀里刚刚苏静卉塞给他以防万一的夜明珠扔给追去的敖志明。 敖志明接下应诺,转身便和封子安等人一起消失在了皇陵入口。 赤虎也想跟,但迟疑了下到底没有跟上去。他只是寻常侍卫,顶多身手好一些,折回去只是单纯砍人的话他倒是能帮上忙,可要砍人又要应付那么多未知的机关,他去也只是累赘…… “皇祖母一直都说她是有福气的人,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轩辕璟低声安慰。 赤虎尴尬的点点头。 恭亲王本想跟苏静卉说之前的黑影,却根本没来得及苏静卉就又进皇陵去了,不由拧眉面色更加凝重,听到轩辕璟那低声,不禁沉声问:“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轩辕璟抿唇,冷冷扫了一眼恭亲王身后那些文武百官,道:“就是出来的时候,有人误触了机关导致主道被封引起恐慌诱发混乱,许多长明灯在混乱中被打破了……四皇兄现在还被困在里边。” 那些文武官员基本可以分为三种,一种支持他,一种支持靖贤王轩辕凌,一种保持中立,不论是支持他的还是支持靖贤王轩辕凌的,都有份安插人在刚刚的混乱里,被他那么冷冷的一扫,自然心虚的不敢追问详细,而那第三种像恭亲王和苏渊这般保持中立的,也多半知道猜到两势官员暗斗那些不见得光的手段,知而不言也是过,也就跟着心虚不敢问了…… 恭亲王听着轩辕璟那番话,神色更加凝重。他都觉得苏静卉那番话太过简单,又岂会单纯的就相信了几乎只是重复苏静卉那番话的轩辕璟的话,可现在人多嘴杂,也不好问,只好道:“九皇子还是去休息处边休息边等消息吧。” “不用派人进去增援吗?”苏渊忽然鬼使神差的问道,心头的不宁就在刚刚,变得更严重了。 恭亲王面色微妙的看向他,不及开口,就听到一样面色复杂而微妙看着苏渊的轩辕璟道:“皇陵之内暗道诸多,眼下主道被封,如何打开并不清楚,能走的只有暗道,暗道又十路九死错综复杂,一不小心走错哪怕运气好没死在机关下,也最终遇上绝路得倒回来重走,而重走的那一条未必是生路……百里大人精通机关,会没事的,我们还是等他的消息吧。” 听到这番话,支持靖贤王轩辕凌的官员不乐意了,有人仗着人多藏在人群里觉得轩辕璟发现不了,高声道:“什么叫主道被封如何打开不清楚?九皇子试都不试怎么知道?靖贤王还被困在里边呢,您这样实在让人忍不住多想……” 这话一出,立马支持轩辕凌的官员纷纷附和。 轩辕璟直接看赤虎。 赤虎点头,二话不说带人挤入人群里,将最先开口那名官员拎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那名官员挣扎不脱,反而弄得一身狼狈,到了轩辕璟面前有些慌张,却硬着头皮挺直腰杆大声质问:“九皇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被下官说中……” “胡扯什么?”轩辕璟更大声的盖过去,吓断他的话之后,才缓了声调道:“我请大人出来,是因为敬佩大人,你说得不错,试都不试怎么就肯定不行?说不定其实很容易呢?为此,这个艰巨的任务我就慎重交托给大人了,当然,我会请神机营的机关术高人前来帮忙。” 说罢,抱拳深深的就冲那官员一鞠躬:“主道能不能开就看大人的了,我先替四皇兄多谢大人。” 那官员一听,面目顿时扭曲的变了色,想拒绝却不敢拒绝,还被恭亲王狠狠一瞪,扶轩辕璟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手足无措的僵在那里,好在,没一会儿轩辕璟就直起了身来。 “赤虎,你留下帮忙大人,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儿。”轩辕璟扔下话,便大摇大摆的往了休息处去。 恭亲王大步跟上,他又太多话要问。 —— 苏静卉再入皇陵,眸光更冷。 第268节 魏宸说的那个人她知道,绝对是轩辕彻! 西北与京城之间不是三两日昼夜急赶就能到的距离,乍一算似乎完全不可能,但,是魏宸加轩辕彻的话,就绝对可能! 魏宸,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苏奕那个人,她很清楚,恐怕在她预算的更早之前就已经盯上了皇陵这个战地,因为通过贤妃到李御医手里再入遇害皇帝口中的那方子,是他提供的,郑家药材出问题是他做的,太子轩辕擎天是他杀的,轩辕凌能顺利活到进皇陵也很大一方面是因为他从旁出力…… 她真是好日子过太久,居然轻敌了,居然会以为他会推轩辕凌上位后慢慢跟她和轩辕彻玩,居然忘了他跟她一样是条善于蛰伏的毒蛇,不动不代表毒性杀伤力会退减削弱! “他说的……是平郡王吗?” 身后跟上的敖志明忍不住问,而后又不等苏静卉回答,便道:“如果是,也请您不要冲动。” “我没有冲动。”只是愤怒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敖志明等人沉默了,也实在不知该接什么。 好一会儿,封子安弱弱的问:“要不要分头走?” “回头让我再一个个去找你们?”愤怒烧脑,苏静卉语气很冲。 封子安张了张嘴,终究没敢顶回去,里边不少长明灯被毁,刚刚出来那趟他都分不清生死路,眼下恐怕不但长明灯,甚至连机关都被改动了,他还真不敢大言不惭说自己能像苏静卉那样精准生死路避开机关出入皇陵…… “先找靖贤王,找到后送他出去得靠你们,记清楚路。”苏静卉不容反驳的寒声下令。 敖志明等人拧眉,却无人敢反驳现在的她。 她与平郡王多相爱,他们看得清楚明白,虽然对于她跟永安侯之间有什么还是云里雾里不明白,但至少清楚,永安侯的目标如果就是她的话,就绝对不会让平郡王那么容易脱身出去,就算不用机关伤人,也会利用平郡王并不知道她又能力出去为诱,在皇陵中不停困锁周旋…… 倘若是他们深爱的人被如此折腾随时可能丧命,他们也会愤怒抓狂,甚至不会有她这么冷静! —— 轩辕凌歪靠在暗道里,微弱喘息,身上那些旧伤还未来得及痊愈,如今又添了不少新伤,一身血红触目惊心。 就不久之前,被魏宸石门封进一条暗道后,他还是有四个侍卫跟着的,可现在他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那四个侍卫全在不小心触发机关后保护他丧命,他也受了很多伤。 也许其实已经过去了很久,却还说不久之前,是因为他也实在算不清楚是多久之前,天气寒冷,鲜血不断从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新旧伤口中渗出,他的体力和体温都流失得很快,意识早已经模糊不清…… 他心中也清楚不能停下来,休息的后果很有可能就是他再也站不起来走出去,但他的身体却已经不听他使唤。 忽然间,时明时暗的意识里出现了一抹身影…… 黑黑的圆脸,冷得像块冰,总让他感觉似曾相识的很像某个人,也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想起来到底像谁,救过他,年纪不大,身手却很漂亮…… 没想起来的时候,他总以为自己有病,后来想起来了,他只能让自己认定自己有病! 东北与胡狼国大战时,那个人受了重伤,轩辕彻居然发了狂。 他认识轩辕彻已经很多年,太多年,某方面很了解,很清楚轩辕彻有时候看似很疯狂,但其实是个跟疯狂不沾边的人,可在东北,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他认识的那个轩辕彻竟然发狂了…… 太巧了…… 太巧了! 他知道,这世上若能让轩辕彻那个人发狂,原因只有一个,一个人!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后来跟他去了西北!然后…… 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注意的那个人就变了。 模样,声音,表情,所有的一切几乎没有漏洞,但他的直觉却很清楚的告诉他,那个人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个,不是在南海城救他的那一个,不是年纪不大身手很漂亮,让他不由看出神的那一个! 老天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啪啪。 轩辕凌生生被脸上忽然传来的辣痛惊醒,惊愕的用模糊的视线看着眼前的黑影,好不容易清晰了点,却还不够清晰,那黑影就离开了他的视线,而后他隐约听到一句: “他就交给你们了。” “等等……” 轩辕凌虚弱的叫了一声,但是那个声音太小太虚弱了,直接被奔离的脚步声掩盖,谁也没听到,连就近在他面前,准备背他的人都没听到。 然后,他被背了起来,被护送着往暗道一头飞快奔去…… —— 轩辕彻面色阴沉的瞪着面前的死路,额角青筋直跳。 这已经是他悄悄潜进来后,走的第三十八条死路了! 他昼夜不分急赶而来,还是迟了,没有地图,进皇陵后只能靠着直觉走,希望能追上苏静卉却完全是奢望,主道被封时他已经进来并被机关逼进一条暗道里,而后岔路繁多又机关重重,他的好运在这里彻底不振,连走三十八条死路,好不容易遇上几个活人也陌生面孔完全不认识,一问三不知…… “娘的,老子就不信全是死路!” 轩辕彻咒骂一声,转身掉头就走,不知走了多久,听到有声响传来,打斗的声响。 不管是谁,能发出声响的都是活人,都值得他去看看…… 静心仔细分辨声音出处,循声而行,不多久就寻到了地方,一看顿时既喜又惊—— 喜的是他总算找到苏静卉了,惊的是苏静卉正在跟魏宸厮杀,而且,她不是魏宸的对手! 眸一沉,轩辕彻二话不说冲了过去,却半道就被苏静卉发现,一喜之后便直接喝他:“不要过来!” 轩辕彻哪里肯听。 魏宸阴冷一笑,掏出一把连弩就直接射他。 那连弩很像苏静卉设计制造的,但明显不是,因为威力不如,可即便如此,也还是能逼得轩辕彻不得不退,按照魏宸希望的方向退,而后,落地的脚陡然往下一沉…… 轰! 一声巨响,大片地板塌陷,快得轩辕彻的速度都赶不及,眼看他就要掉进陷阱里被锋利的刀剑扎成蜂窝,一条绳索及时飞来缠住他的腰,拽着他往上提。 轩辕彻也不多想,借力使力就往上跃,好不容易踩到实地,却立马就是一阵密集的短箭逼射而来,他不得不躲。 魏宸讥讽冷笑:“她拼了命救你上来,你却直接不管她死活一个劲的躲,好意思么?” 轩辕彻微怔,险些被射来的短箭伤了腿,但同时他也发现了周围都不见苏静卉的身影。 他只看到一根绳索,一头在他刚落地的地方,一头在陷阱下方,没有动静…… 大惊失色之余,轩辕彻怒吼着扑向魏宸:“我要杀了你!” 野兽具有很强的杀伤力,发狂的野兽更可怕,再加上连弩已经射空,魏宸也不得不先行后退,却不想,他一退,轩辕彻却就忽的折头急速冲向了塌陷的陷阱那边…… 苏静卉单手抓着一把匕首,那匕首深深的插在陷阱壁上,但正承受不住她的重量而慢慢向下倾斜,随时可能忽的就脱出陷阱壁,连同她一起掉进下边满是倒竖锋利刀剑的陷阱中。 她想跳上去,可惜已经没那个力气了,只能满头大汗面色惨白的看着匕首一点点向下倾斜…… “彻!” 匕首再也承受不住脱离陷阱壁的瞬间,她本能惊呼求救,慌乱扑腾却阻止不了下落,眼看就离锋利的刀剑尖只差三寸,腰陡然一紧,而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硬拽了上去,落进一个温暖紧实心跳如雷的怀抱里…… “吓死我了……” 惊恐不轻的轩辕彻不但声音软,脚也软,但抱着苏静卉的双臂,坚实有力,恨不能揉进身体里。 苏静卉回魂便见魏宸执剑刺来,大惊:“后……” 提醒没完,就被轩辕璟卷着往旁旋飞,不但躲过了那一剑,还把扑来收势不及的魏宸踢进了陷阱里,只不过,魏宸手中有剑也还有余力,落进陷阱中也并未被扎成蜂窝,而是借着手中长剑一点之力,直接去了陷阱对面的暗道。 惊险逃了一命,魏宸面色极度难看,回头看了轩辕彻和苏静卉一眼,便直接冲进暗道那头消失了…… “不能让他先出去。”苏静卉面色凝重的提醒道:“我闻到了他身上也有炸药的味道,他一旦先出去肯定会炸陵,把我们压死在这里。” “他身上带不了那么多炸药。”轩辕彻虽然这么说着,却利落的背上苏静卉就顺着她指的路往外冲。 “他不是苏玲,不但有能力制造方便携带但威力惊人的炸药,还精通机关,冷兵器也不在话下,很清楚皇陵机关发一动百的原理,以最少的炸药毁掉整个皇陵,我做得到,他也做得到。”苏静卉道。 轩辕彻不满道:“我不喜欢你给我以外的男人那么高的评价,不论对方是谁什么角度。” 苏静卉差点没晕给他看,却还是有点昧心的道:“不过他再如何也不是你的对手,否则刚刚也不会跑,更何况是你我二人齐心合力!” “这话我爱听。”轩辕彻笑了。 —— 轩辕凌被送出皇陵时,已经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样子在火光下很是触目惊心。 皇陵外等候的众人吓得不轻,尤其只看到轩辕凌和敖志明四人出来的恭亲王,面色更是难看,脱口而出就问了句:“怎么只有你们几个?百里大人呢?” 已经迅速有人从敖志明的背上把不省人事的轩辕凌接走救治,也在皇陵机关下奔波了许久的敖志明等人都很疲惫,此时一个个蔫着精神的面面相视,给人一种错觉…… 百里明镜在皇陵中出事了! 皇陵内机关重重,牵一发而动全身,乃九死一生极险之局,谁在里边都可能出事,看看轩辕凌的样子就知道里边有多惊险,何况百里明镜进进出出那么多次…… 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无不暂撇私心恩怨,由衷的敬佩那个年轻少年。 天妒英才啊,才十五六岁,太可惜了…… 这时,敖志明开口了:“属下们跟着百里大人再进去,找了许久才找到靖贤王,正准备出来时又有人触发了机关,百里大人为了让属下们护送靖贤王出来殿了后,结果被落下的石门封进了另一条暗道中……” “属下们想救他,可惜石门千斤重,怎么也打不开,再加上大人命令我们先走,他另寻出路……”封子安接口,越说越小声,又与其他三人一起低着头,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们很愧疚很难过。 不知是不是心中所盼,或者多想,恭亲王却听出了一丝别的意思,面色复杂的看着四人,看向皇陵。 “不管怎么说,四皇兄都伤得很重,得先送他回京休息再说,诸位大人也在此等候了许久……”已经出来休息了许久的轩辕璟忽然冒出来说话,一本正色间竟有几分不容置疑反驳的君王气势:“留下人继续想办法打开主道和等待接应随时可能出来的百里大人,其他人都先回京城。” 文武百官早已疲惫不堪,虽有临时休息处却哪里是能好好休息的地方,都忙着互相斗气和焦急等待了,如同见到轩辕璟安然出来的那些官员一样,看到轩辕凌能活着出来,不少官员也偷偷松了口气,听到轩辕璟这番话,自是个个赞同恨不得立马飞回家泡个热水澡后直接滚床。 恭亲王看了看轩辕璟后,点头同意。 “皇叔,您也回吧,不然您留下实在太引人侧目。”轩辕璟趁着无人注意,偷偷的低声对恭亲王道:“我和四皇兄的命都是三堂嫂捡回来的,请相信我,一定会等到他们出来为止,也相信她,既然能把我和四皇兄都救出来,也定能找到三堂兄安然带出。” 恭亲王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叹了口气,点了头…… —— 皇陵之内,九十九条暗道九条活路,早已先先后后被堵死了。 暗道窄小,承受不起炸药破路,如今想要出去,唯有炸主道争一线生机! 于是,轩辕彻和苏静卉重新回了主道,可惜魏宸还是快了他们一步…… “你们可来了。” 前方的黑暗中忽然响起魏宸的声音,不一会儿火光便亮了起来,映出坐在地上的他的身影,似乎一副到了很久的样子,但只要仔细便不难看出,其实他也并未到多久,他也很疲惫了。 皇陵葬了历代大明国皇帝,很大,非常大,即便熟知地图来来回回的跑,也铁打的身子都会累,再加上进来时各怀鬼胎的人多,以至于后边引发了一系列不可预料的因素…… 饥饿,疲惫,寒冷,能活到现在已经不易! 轩辕彻急刹停住,放下苏静卉定定的盯着魏宸,之所以没有冲过去,是因为他看到火光下,魏晨不远外的那道巨石门脚排了一只只不大的小包裹,已经越发稀薄的空气中,有股浓烈的火药味。 那些是炸药! 第269节 他没把握能在魏宸点燃炸药前擒住魏宸抢走火! “疯子!”轩辕彻怒不可遏:“她可是你亲姐姐!一世已过那些恩怨就不能随那世去吗?你真有必要这么恨她吗?” 魏宸错愕。 与其说他是没想到轩辕彻会说出这番话,还不如说,他是没料到苏静卉竟然会把那些事告诉轩辕彻…… 而后,他笑了,忍俊不禁的忽然大笑,笑得莫名其妙。 “你变了。” 魏宸敛了大笑后冷不丁的就是这么一句:“真的变了。” 虽然敛了大笑,但脸上还是挂着笑,浅浅的勾着唇,也不知是他也实在疲惫的关系,还是黑暗中火光朦胧的关系,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类似…… 温柔? 轩辕彻拧眉,觉得那个笑扎眼。 “人都是会变的。”苏静卉淡淡道:“以前不变,是因为没有机会变,也没有遇上可以改变自己的人,而现在,我有了机会,遇上了他,所以我变了,这是很自然的事。” 魏宸沉默,火光离他很近,摇曳生辉,却这一时间让人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照那个约定行事,约定自然也就跟着作废了。”苏静卉轻轻叹了一声,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忘了吧,一起出去。” “我说过了……” 魏宸一边拿起边上的火把,一边道:“我和你之间,只有一个能活着离开这里。” 轩辕彻俊脸一沉,二话不说就要冲过去抢火把,却被苏静卉手疾眼快拖着就往后跑,也确实是来不及了,因为魏宸已经把火把往那些炸药扔了…… 轰轰轰—— 轰轰轰轰—— 前边的爆炸声,是魏宸点燃的炸药,后边几乎跟前边重叠在一起的爆炸声,是苏静卉趁机拼命往那边扔的随身携带的炸药。 封死主道的石门最大最重,她怕魏宸那点炸药不够! 本来魏宸的炸药威力就惊人,再加上苏静卉的,简直如同能毁世一般,霎时间皇陵所在的整片大地都跟着颤抖起来,何况皇陵内部…… 剧烈的气浪,生生把原本在一起的苏静卉和轩辕彻冲散,各摔一处。 轩辕彻昼夜不分连日赶路,进皇陵时已经相当疲惫,只是撑着找苏静卉的一股信念和后来团聚的喜悦才一直没有倒下,此时承受爆炸引发的狂烈气浪沉沉一摔,直接引发了重伤,好不容易才撑住没直接晕死过去,却好一会儿也动弹不得。 爆炸停下,皇陵却在不断坍塌。 再不出去,定被压死! “卉儿……” 轩辕彻焦急的呻吟呼喊,从手指开始慢慢能动弹,而后如蠕动一般爬行,再到站起来,再不停颤动坍塌的皇陵中寻找苏静卉。 忽然,他看到了她。 她的头破了,身上也不少伤,血流不止触目惊心,已经不省人事! 轩辕彻陡然间忘了浑身疼痛,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发现她还有气息,但已经很微弱,哪里敢松口气,二话不说就抱起往外冲。 封路的巨大石门被炸开,碎了一地,严重阻碍行走,再加上不但有坍塌物从上方落下,脚下的地也不断在下沉…… 明明看着出口的光亮就在不远处,轩辕彻却走得很艰辛,有种始终在原地踏步的强烈疲惫感。 “卉儿,醒醒,不要睡!不许睡!醒醒,快醒醒,出口就在前面,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我们赢了!” 轩辕彻忍着浑身剧痛,歇斯底里的大吼,歇斯底里的奔跑,一切都用尽全力,却很慢,很弱,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是那样的无能。 “既然快死了,就留下来一起吧!” 好不容易冲到路口,甚至看到外边闻声冲进来支援的身影,却忽然从旁冒出来个声音,而后扑来个血人…… 是魏宸! 他离巨石门最近,经历那样的爆炸,居然没死! 轩辕彻惊愕躲闪,却因为疲惫而重伤还抱着苏静卉失去平衡,狼狈的摔了一跤,差点把苏静卉摔飞出去。 好在,魏宸虽然没死,但也身受重伤,一扑落空也好一会儿才挣扎起身,也就给了轩辕彻重新抱着苏静卉爬起往外冲的机会。 “接住她!” 轩辕彻认出外边冲进来的人是敖志明他们,大吼着就用尽全力把苏静卉扔了出去。 轰隆—— 上方又一阵剧烈的坍塌,轩辕彻刚刚若是再慢一分力道小一点,苏静卉就会被紧跟着落下的巨石碎末粉尘压成血肉模糊的人肉饼。 敖志明冲在前边,及时接住苏静卉,随后的封子安等人本想冲进去接应轩辕彻,却被不断坍塌下来的巨石挡住了去路,无法冲入。 皇陵随时彻底坍塌,轩辕彻再不出来,就只能永远留下了! “扔下她,你可以活的。”逼近的魏宸大吼着就直接给了轩辕彻一掌:“你把她送出去,我就只能留下了!” 轩辕彻扔苏静卉出去已经用尽了力气,根本没有能力再躲魏宸那一掌,但他很开心,因为他救了苏静卉,因为魏宸那愤怒的后半句,可是…… 他怎么也没想到,魏宸那沉沉用尽全力的一掌,竟是将他往外送! 已经闭目等死的他错愕睁眼,看到了摇摇欲坠的魏宸的嘴在动,但已经听不到了声音…… 咚! 上方落下的碎石,砸晕了已经重伤不能动弹的轩辕彻…… —— 轩辕彻差一点就被埋在了皇陵里,是千钧一发之际,秦溯赶到将他拖了出来。 轩辕彻是西北平郡王,无招不得离开封地,他回来的消息自然不能传出去,伤也要秘密的养,而百里明镜,由恭亲王与百里老将军商量后决定,轩辕璟发话对外宣称—— 百里明镜在皇陵塌陷时未能及时逃出,永远的留在了皇陵里侍奉历代皇帝! 皇陵机关尽数被毁,坍塌也不稀奇,就算还是有些人心存疑问,也没人敢提敢问…… 皇陵一事牵扯太多,仔细追究,满朝文武不见得能有几个干净脱身! 不想死,不想抄家灭祖,自然乖乖闭嘴。 靖贤王轩辕凌最先醒了过来,听闻那些事后沉默良久,而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要见恭亲王和朝中诸位大员,所言之事很简单也很慎重—— 推举九皇子轩辕璟为新君! 轩辕凌主动并且坚持退让,支持者虽然不满,却也不好当着恭亲王等人的面说什么,此事便这么定了下来,哪怕轩辕璟本人抗议也无济于事。 不过,轩辕璟闹了两天就不闹了,就是过于老实等待登基之日的样子,反而让众人心生不安…… 果然。 登基大典如期举行,全程没有半点错漏的顺利直到结束,众人刚要松口气时,新君轩辕璟就来状况了…… “现在我是天子,你们是不是都得听我的了?” 群臣连恭亲王和靖贤王在内,听到这话都陡然生出一股不祥,却又不得不应,只是保守派原本支持靖贤王轩辕璟那些老臣,忍不住提醒:“皇上,您现在应该自称朕。” 轩辕璟不耐烦的往龙椅扶手一歪,还单手托腮翘起二郎腿来:“不就是一个意思么?真啰嗦。” 下方顿时好些老脸发绿。 “既然我现在是天子,你们都得听我的,那我就直接下旨了。”轩辕璟也不待众人反应的直接吩咐:“磨墨准备。” 群臣包括恭亲王和靖贤王:“……” “首先第一,我慎重考虑良久,还是觉得自己太过年幼也实在不是那块富国安民的天子料,所以,慎重的决定退位让贤于靖贤王,限其半月内登基继承大统。”末了,补充一句:“反对者,统统摘乌沙全家流放。” 群臣包括恭亲王和靖贤王,黑线滚滚。 “第二,我自封退位让贤后的自己做个清闲王,享亲王待遇但不用做事不受限制,天下之大任我遨游……”末了,又道:“嗯,差不多就这样了,咦,你怎么不动?赶紧写啊!” 那专司为皇帝书写圣旨的官员囧囧有神,提笔僵着哪里敢动。 轩辕璟脸一拉,沉声问:“怎么?要朕自己写吗?” 那官员顿时欲哭无泪,直呼不敢的同时,求救的看向恭亲王和靖贤王。 轩辕凌暗叹一声,正要开口,就听到恭亲王事不关己的道:“既是圣意,自然不能违逆,臣谨遵圣意。” “哈哈哈哈……”轩辕璟没形象的在龙椅上拍腿大笑:“果然还是皇叔您最通情达理。” 苏渊也跟着颔首附和:“臣亦同意恭亲王所言,也谨遵圣意。” 轩辕璟再度把大腿拍得啪啪响,笑得更没形象:“苏大人不愧是我偶像,果然也通情达理。” 原本支持轩辕璟那派大臣个个面色复杂得微妙,暗想这孩子不如预想的好拿捏啊,也似乎真的不适合当天子…… 而那些原本支持轩辕凌的大臣,个个缓过神来就乐开了话,生怕轩辕璟后悔轩辕凌又说什么似得,争先恐后附和支持。 于是…… 重盼所归之下的轩辕璟,只登基做了半天皇帝就愉快的退位让贤给了靖贤王轩辕凌,还自封了个清闲王。 此事好几年后还被人津津乐道,有人说轩辕璟脑子不正常,有人说轩辕凌运气好,因为战败郁气始终不得散的胡狼国国王听后直接笑岔气,深觉如此大事却如此儿戏,实在大块他心的出了口恶气,结果乐极生悲,喜怒两极过度,直接笑死了。 胡狼国国王暴毙,王子年幼无力把持朝政,第一勇士同是王族血脉的海东青失踪,胡狼国直接陷入内乱…… —— 轩辕凌登基为帝的十天后,轩辕彻才醒过来,而苏静卉却还未醒。 她身体本就不如他,在皇陵中伤得也不比他轻,能活下来已是奇迹,慢些醒也不算什么…… 只是,慢对于等待的人而言,总是煎熬而痛苦的,何况谁也说不好,她其实到底还能不能醒。 轩辕凌秘密来探,轩辕彻直接跟他辞行:“孩子还在等着我们。” “我已经下旨,皇叔年迈,你们随时可以回来看他,长住也没有关系。”轩辕凌道,不知是经历了太多还是彼此身份有了变动一时无法适应,说话总不如以前来得自然,迟疑了会儿,还是忍不住补充一句:“京城的条件远比西北好,皇宫御药房也有许多百年难寻的珍药,随时要用随时能取。” 轩辕彻默默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看得他都不禁有些心虚,好在,最终轩辕彻只说了声:“谢谢。” 很简单的两个字,却似乎并不是字面上的那么单纯,至少,不仅仅只是表面上读出来的那个层面的意思…… 轩辕凌有些尴尬,底气不太够的道:“我们之间何必言谢,你太客套了我也不舒服。” 轩辕彻笑了:“这倒是。” 忽然之间就没了话。 “我以为九皇弟在你这。”轩辕凌尴尬的打破静默。 第270节 轩辕彻耸耸肩:“本来在的,听说你来了就又跑了,不知道现在在哪。” 轩辕凌哭笑不得:“难不成我还能像他一样么?”不是舍不得龙椅,而是在那把椅子上托腮翘二郎腿耍无赖,他真干不出来。 不耍无赖想离开那个位子,不可能。 “哈哈哈哈……”轩辕彻忍俊不禁大笑:“地下的某些人有知的话,会哭的。” 这某些人,自然是指那些对龙椅情有独钟得以至千方百计不折手段到发疯的人…… 轩辕凌也不由笑了起来:“确实会哭。” 拼命守的终究没守住,拼命抢的到底没抢到,不想要的却捡了便宜,而后死皮赖脸也要踢开…… 人生如流水,时急时缓只前不退,你以为已经熟悉它的规则能掌控它的时候,前方说不定就忽然出现一个大急弯,弯后边的规则直接颠覆你之前的所有熟悉,于是,你不得不重新熟悉新的规则,反反复复。 —— 经历了清闲王轩辕璟那番天雷滚滚的退位让贤之后,所有人都觉得他随时随地干什么事都可能,于是,声势浩大的隆重上西北探亲平郡王就不那么稀奇了。 只不过…… 谁也不知道,这不稀奇的浩荡大队中,本该在西北的轩辕彻和苏静卉隐藏其内。 一路不快不慢,却回到了西北平郡王府苏静卉还是没醒,不过轩辕彻反而越来越平静…… 忙军务,忙孩子,忙着帮秦俊贤在秦家争地位,轩辕彻每天像个陀螺似得飞转,但对苏静卉,始终如一的仔细耐心。 秦家忙着重新洗牌的大内斗,只当苏静卉抱病谢绝见客是不想掺和秦家的事,倒是除了暗自咒骂几句外,谁也没有怀疑。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满院花开鲜艳,解了厚袄的两个小宝,下地已经能走得稳稳当当,依旧不太喜欢出声,不过偶尔会忽然出一两句句子,虽然不长,但很利索,吐字也总比之前清晰,可见他们一直都很正常的成长着,只是性子真的习了苏静卉。 新帝轩辕凌亲口承诺不会再追究追问林家和那只前朝皇家宝藏的瓶子关系,所以,林夕辰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家和林老太爷团聚了,尹天也跟回,香儿没有拦没有送,反倒是翠竹送了。 气氛没有翠竹预想的尴尬,不过比她预想的微妙,不由道:“香儿说,她等平郡王妃醒来后给安排。” 尹天尴尬的没有说话,就那么跟着林夕辰回了京城。 林夕辰不敢把苏静卉的事告诉林老太爷,也不敢跟苏渊提,被问起也只是硬着头皮撑着说很好,而后将话题牵向两小宝。 林老太爷已经活成人精,似有所觉,却见林夕辰始终不肯松口,只好叹气的藏了心中,以后便避开苏静卉的只问两小宝…… 日子匆匆,转眼又秋叶如雨。 秦家大洗牌基本结束,秦俊贤的身体也明眼可见的越来越好,行事作风每鸣惊人,正式成为秦家小辈第一人,为了秦家能继续兴旺不败,秦大将军秦城继老长辈秦平阳之后站出来承认他并重点培养起来。 先帝已走,新君宽容明理,秦俊贤又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秦家当家,秦家与轩辕彻之间,自然也愈发融洽。 大家争的,斗的,无非是自己的命,既然命暂时无忧了,自然和平共处也不是难事…… 惊喜总是来得毫无征兆预警,这一天,苏静卉终于醒了,一睁眼看到的便凑得很近的两小宝的仔细认真的漂亮小脸。 他们正在给她洗脸…… 他们正在给她洗脸! 苏静卉迟钝的反应过来,两小宝也发现她醒了的停下了动作,而后是一旁侍候的香儿等人。 众人大喜,却来不及惊呼喜泣,就听到两小宝你一眼我一语的正经道: “醒了?” “饿了吗?” “锅里炖了汤?” “什么汤都有。” “还是先喝点水?” 苏静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可以肯定绝对很久了,要不然两小宝怎么忽然间大了那么多,说话那么利索,还说得那么高深莫测让她无法听懂。 正要问,两小宝就又开口说话了,而且是一起说的:“爹天天这么跟您说。” 苏静卉一愣之后,明白了,眼眶竟不听使唤的有些湿润起来,沙哑着声音问两小宝:“样子是不是很蠢?” 两小宝毫不犹豫的用力点头,正色的表情让人绝对不怀疑他们的心里也真是这么想的。 苏静卉笑了,却道:“不许笑他。” 两小宝也不知是真懂还是假懂,竟一本正经的点头,同声应道:“嗯,不笑。” “平郡王妃,呜呜,您终于醒了……” 香儿等人总算反应过来,不由一个个跪下去哭了起来。 苏静卉莞尔,道:“我渴。” 香儿等人闻声慌忙起身,手忙脚乱的倒来水喂苏静卉喝下,然后飞奔去厨房端来天天炖着准备这时候用的各种汤,最后才想起去通知轩辕彻,结果轩辕彻已经闻讯杀了回来,而且出场方式很雷人动静很大—— 直接踹开门,大吼一句:“为什么你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我!” 霎时间,整个世界都沉默了。 最终,这种沉默还是由苏静卉打破—— 看着他,浅浅一笑,轻轻道:“我回来了。” 如同一缕甘泉从天而降,瞬间浇熄了狂躁将发的火山一般,轩辕彻俊脸上狂跳不已的青筋消失不见,狰狞的俊脸不再狰狞,勾唇一笑就温柔得不像话:“等你很久了。” —— 苏静卉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后,狠狠倒吸了口凉气,而后,理所当然的回归平静。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那时候说的应该是……”轩辕彻跟她说起自己在皇陵看到的最后一幕:“替我跟她说对不起,那时候真不是故意的。” 苏静卉听后,沉默了许久。 轩辕彻也没有打扰她,更从此之后都没有问过所谓的“那时候”是什么时候,也真不在意不疙瘩不胡思乱想,因为,她还活着,就在他身边。 “刚刚收到二哥二嫂的来信,说老头子嚷嚷着要出家,让我们回去劝劝。”轩辕彻懒懒道。 苏静卉愣了一下,失笑道:“既然皇上都说王爷年事已高,我们该时不时回去看看,也可以随时回去看看,又眼看快要过年了,就回去看看他老人家吧。” “瞧瞧,你也觉得他不是真要出家,而是拉不下那个老脸让我们带天翔天翊回去看他,才想出了这种破烂不要脸的招儿。”轩辕彻鄙夷的哼哼道:“我就说嘛,那老头大酒大肉喊打喊杀惯了,怎么可能去过成天吃素阿弥陀佛的无聊日子。” 苏静卉忍着没笑,转头对两小宝道:“带你们回去看祖父好不好?” 两小宝不及回答,轩辕彻就道:“不急,他都不要老脸跳上台唱戏了,怎么能让他唱到一半就请下来,多不给面子,嗯,好歹让他去哪个庙里把脑瓜子剃光溜了再说也不迟。” 苏静卉失笑,无语的看着他。 轩辕彻非常无所谓:“怕什么,出家又不是不可以还俗,脑瓜子剃光溜了又不是不会再长出来,不急不急。” 遥远的恭亲王府…… “哈秋——” 恭亲王忽然狠狠地打了个大喷嚏,神经质的四下看了看,疑惑的拧了拧眉,而后猛的拍桌就是大喝:“肯定是那孽子背后说老子坏话!” 众侍卫默默。 御书房。 听说恭亲王吵着要出家,轩辕凌又好笑又好气,对轩辕璟道:“之前没醒也就不提了,也不好提,可如今人已经醒了,又眼看就要过年,连被送去南方的轩辕斌夫妇都接了回来团聚,独独他们补回来的话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也难怪皇叔心里不舒服闹起荒唐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叔气不过真去庙里把头给剃了,回头撑不过三天又还俗惹人笑话,你去接接他们吧。” 轩辕璟笑了半天,道:“我去接就去接,但条件是得捧着皇上您下的圣旨去,不然打死也不去,三堂兄绝对会说我多管闲事暴打一顿扔出平郡王府的。” “咳……”轩辕凌咳了一声,道:“他疼你,不会的,去吧。” 然后,假装忙碌的拿起今天一早胡狼国送来的交好书函,却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没直戳双目。 “怎么了?胡狼国刚稳定下来就又要捣乱?”见他神情不对,轩辕璟不禁拧眉问道。 轩辕凌面色诡异的递给他:“你自己看。” 轩辕璟惊讶接过,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好半天才合上的跟轩辕凌道:“这胡狼国的摄政王脑子绝对有病。” 轩辕凌点头:“我也觉得。” 这书函是稳定了胡狼国内乱的摄政王海东青亲笔书写,内容很简单,求亲,只是对象很惊悚—— 为他没出生的儿子求平郡王轩辕彻和平郡王妃苏静卉所生之女! 忽然,轩辕璟一本正经道:“皇上,你觉得你御书房今晚会失火。” 轩辕凌略微的愣了一下,点头:“嗯,我也觉得。” 于是当晚,御书房真的失火,不过因为即使发现及时扑火,损失并不严重,也就烧了几本无关紧要的奏折,不过皇帝还没来得及看的胡狼国来的交好书函也不幸被烧了。 嗯,被烧了,干干净净就剩点灰,风一吹就不见了…… 这些事,轩辕彻自然不会知道,免得脑子一热杀过胡狼国去,太劳民伤财。 不多久,海东青便受到了轩辕凌的慎重道歉。 “哼~” 海东青撇撇嘴,道:“最好祈祷轩辕彻和他的郡王妃这辈子都生不出女儿,不然……嗯,我还是先去生儿子先。” ------题外话------ 【推荐】好友浅浅的心宅斗力作——《相府贵女》 【推荐】好友良辰一夜温馨农家种田文——《最强农家媳》 文文终于大结局了,差点以为赶不及,给自己撒花,撒花~ 希望大家都能喜欢这样的结局,么么哒!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