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骗局一场》 1 明明一开始只是站街偶遇的嫖客,莫名其妙就变成了炮友。再然后于先生竟然不知不觉就渗透进自己的生活。 薇薇努着嘴夹着一支笔在课堂上发呆,不得不感叹因缘际会真的很奇妙。 她和于先生不仅身体相性很好,性格也互补。于先生身材很棒,他们做爱也一直融洽,彼此身体的契合程度简直就像是曾经做过千百次一样。 于先生总是温柔,包容着她的缺陷也配合着她的奇怪性癖,能做得很柔情,也可以陪着她实现她那些疯狂的做爱情趣。他们用过跳蛋、手枪、催乳激素,去过家里、旅馆、甚至野合。 想到最近的那次野战薇薇就忍不住脸红。虽然是她故意挑逗于先生的,但也没想到他会真的做起来。夜晚的公园虽然没什么游人,但也还是让她心惊肉跳。她半推半就地说着“这样不好吧”,心里却忍不住隐隐期待。 于砈褪下她的裤袜,把裙子抬到腰部,一边用手拨弄她的阴唇一边吻她的耳垂,简单的前戏过后就把硬得不行的鸡巴捅进了她的小穴。薇薇在昏黄的路灯下几乎要被插得哭出来。 随时可能有人经过,随时可能被人发现。想到可能被别人看到这副淫荡的模样,薇薇全身一阵害怕的颤栗,同时因为紧张,小穴收缩得更紧,于砈几乎要被她夹得射了出来。 做到兴奋时她满脸的眼泪和汗液,慢慢就淡忘了恐惧,甚至主动把衣服往上拉,解开胸衣,让乳房也赤裸裸暴露在露天环境下。因为裸露和夜晚凉风拂过的刺激,她的双乳红豆挺立,硬得像小石子。 “你是婊子吗,就这么想给路人看?”于砈从外套口袋里掏出记号笔,在薇薇的肚子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一百元无套内射”。 他评价道:“只值一百元的贱货。” 被这样说的薇薇因为害怕和兴奋而哭出了声。一百元,这个低廉的价格可以让任何人都能轻易占有她。大腹便便的酒鬼,一身臭汗的农民工乃至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平时她根本不会多说一句话的那些毫无交集的人,现在却谁都可以操她玩弄她,如果真的用这个价格裸着身子在公园里接客,她可能会被轮奸到昏死,肚子里装着一打男人的精液。 想到这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泣音漏出去被人发现,于是哭泣就变成了低低的呻吟,像是被口球堵住了嘴似的。 于砈掐着她的大腿强迫它抬高,加快速度猛烈抽插了几十下之后射了出来。 回想起疯狂的那一夜,她难耐地磨蹭着双腿。 与做爱很疯狂相对的,于先生却在各种细节上意外地体贴。性爱到筋疲力尽时于先生会在她的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 他好像总是偏爱这些小动作,缱绻地留下一连串湿吻,用指腹蹭弄她的脖颈和锁骨,或者十指交叉牢牢相握,在她的耳畔用沙哑的声音低唤“宝宝”和“小兔子”。 薇薇两腿之间也不由自主跟着流出更多水。 他难道不知道这些只有跟恋人才能做吗? 薇薇垂着头,在草稿纸不显眼的角落用清秀的字体工工整整地写下他的名字。 于砈,她轻轻启唇默念,让这个名字从唇齿间滑过,让她甜蜜也让她酸涩的两个字,附着太多美好的回忆。 纠缠着问了很多遍他的名字,被缠得无可奈何的于先生在微信上打出了这两个字。薇薇专门去搜了“砈”的释义,哦,一种美玉。于是她在聊天框输入“很衬你”,真心实意地。 于先生确实很像玉啊,温润、内敛、沉默的。包容着也守候着她。但是于先生坚称自己并不算什么好人,离君子如玉的评价差得远呢。 “你特别好。”薇薇倔强地下定论。 有时候薇薇觉得很不公平,她被另一个人打碎,却要于先生把她拼起。 不由自主就会想到于先生,看到喜欢的甜品想跟他分享,烦闷的琐事想和他抱怨,偶尔刷到情趣玩具或者新的做爱姿势就迫不及待想和他尝试。 这种心情算是喜欢吗? 薇薇不知道。她没试过正常的恋爱关系。早在她十六岁那年,身体还未发育成熟,心理也尚且青涩——早在她还是未开放的花蕾的时候,她就被整只折断、摧残、碾落成泥。 她早就不正常了,那个想到就让她战栗的男人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就算说他毁了她的人生也不为过。虽然他早已经死在几年前的那场爆炸里,但他的鬼魂仍未消失,他潜伏在薇薇深夜的梦魇、崩溃的情绪、和捕风捉影的惶恐幻想中。 于砈。薇薇重新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从中获得了片刻心安。 没关系的,她告诉自己。 他已经死了,而她还要活下去,而且还要活得幸福美满、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小穴怎么绞得这么紧?”于砈在她的身上起起伏伏,边低喘着边问。 因为意识到很喜欢你,所以今天格外敏感。但是薇薇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因为喜欢于先生的肉棒……”她小声说,声音很娇也很软,被顶弄地哼哼唧唧的。于砈短暂停顿了一下,然后发疯似的狠命抽插,逼得薇薇尖叫着哭泣高潮。 他们在出租屋逼仄的床上相拥,薇薇没经过大脑思考就突然发问:“于先生,我算你的什么?”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怎么这么矫情,像是琼瑶小说里囿于爱情的女人。明明早说过了只是炮友不干涉彼此的生活不是吗,为什么现在又试图确立自己独一无二的位置呢。 她本应该知足的,于先生给她的已经足够多,不论是餍足的性爱、细腻的呵护和肯定,还是踏实的安全感。 但是于先生回应她了,语速很慢也很认真:“薇薇就是薇薇,是值得我用一辈子保护的女孩。” 好煽情啊,薇薇想开口调笑说他肉麻,但是还没张嘴泪就先流了出来。 其实薇薇平时不太哭,早在那几年里她的泪就流干了,心脏也跟着干涸。在爸爸面前她要伪装坚强不让爸爸担心,在别人面前她已经习惯了或同情或厌弃的目光。做笔录、做心理疏导,一次又一次地重复那些经历,她从泪流满面逐渐变得无动于衷。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南极冻土上由冰块、雪泥和灰尘构成的什么东西,冷硬而且肮脏,在失去快乐的能力时也失去了悲伤的能力,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其实已经死了,只是尸体仗着余温在活动。 最后一次流泪还是在做爱的时候,她爽到哭泣,一边哽咽一边抬高了腿方便于砈更深地进入。 而情绪性的眼泪,她几乎没有。 于砈沉默着把女孩裸露的单薄身躯拥入自己的怀里。他就是这样的男人,沉默又踏实,话不太多也不爱表达,但是仅仅他的存在就让薇薇觉得很有安全感。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谢、谢谢你,于先生……” 谢谢你的照顾,谢谢你给我带来的快乐,谢谢你修补我的心脏。 于砈轻柔拍打她的背,像是她的父亲曾对幼时的她做过的那样。她蜷缩在于先生的怀里,就像是蜷缩在母亲的子宫里那样温暖安心。明明都是三十六度的体温,为什么他就这么温暖,健硕的胸肌紧贴着她软软的脸蛋,有力的心脏声一下一下传导到她的耳边。 薇薇喃喃呓语:“如果可以和于先生结婚就好了……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又在说疯话。薇薇觉得自己今天确实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是对面的人是于先生所以没关系,今天就算说尽呓语也无所谓。 但于砈的动作僵住了。薇薇抬头去看他的脸,那是种很难形容的表情,很微妙,在那一刻她确实懊悔了,与其让他陷入为难的境地还不如维持原状。 于砈说:“……你会后悔的。” 薇薇眼睛一亮,原来不是拒绝而是别有考量,那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她一把抓住于砈的手臂撒娇似的晃悠:“不会的!我百分百确认于先生就是我想要的男人!” 在此之前她确实没想过会和大她几十岁的男人在一起,但是遇到于先生就一切都不一样了。除了于先生,还没有人能让她产生那些感觉。 于砈沉默地盯着她,目光深潭一般教薇薇看不清。最后他缓缓说道: “……我,也想和薇薇在一起。” 原本只是戏言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应,薇薇兴奋得几乎要发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于砈:“于先生说好了就不能反悔了哦!” 于砈无奈地把这只乱蹭乱动的小兔子塞回自己怀里,搂紧了些。他从被窝里抽出薇薇的手,抓着她的手腕。薇薇的手白皙细腻,手指匀称柔软,“手如柔夷,指如青葱”说的就是她这样的手。他用指甲在薇薇的中指指根用力压下,印下一圈红色痕迹。薇薇的皮肤白皙,很容易留下痕迹,掐出的红印在她手上格外明显。 于砈把手拉到自己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以掐痕充作婚戒:“你愿意嫁给我吗?” 薇薇泪痕未干,笑着点头。 她现在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2 寇布拉挑剔的目光在这个男人身上来回穿梭,严厉得好像能用目光在他衣服上烧出两个洞。 无父无母的大龄单身汉,声音难听,长得也没多帅气,看起来不像有什么才学本事,穿的一身廉价西装褶皱斑斑。 他的宝贝薇薇怎么就看上这个混蛋了呢? 寇布拉不断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挲着亡妻的婚戒,他在情绪焦躁的时候有这种下意识的动作,用于帮助自己冷静下来。 偏偏薇薇鬼迷心窍似的认准了这个穷小子。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根据薇薇自己承认的时间线,确实是从认识这个男人之后,他的薇薇抑郁情绪缓解,笑容也逐渐多了起来。原本以为是治疗得当的缘故,现在看来倒是有这家伙的功劳。 薇薇说她和同学看完电影回家后,在阴暗的小巷子被酒鬼骚扰了,幸好有于先生出手相助才没事,在这之后就成了朋友。于先生一直很支持理解她,她有了烦恼也总是向他倾诉,一来一去地就滋长了爱慕之心。 失策啊!寇布拉简直要捶胸顿足了。一个不小心,女儿没看紧,一朵鲜花就这么插在了牛粪上!两人已经私定了终生,俨然一副甜蜜小情侣今生不渝的模样,更何况他从来都尊重薇薇的意愿,怎么可能强行改变她的选择呢。 寇布拉看着于砈愈发恨地牙痒痒。但也无法,尽管态度不情不愿,他还是默许了两人的关系。 反正只要他还在一日,薇薇就不能受一丁点委屈,这半路杀出的混蛋要是敢让薇薇掉一滴眼泪,他就立刻让他净身出户,一分钱也没有地灰溜溜滚出他们寇家! 薇薇盯着自己中指上的戒指,嘴角不由自主就挂起了微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钻戒,不是在中指掐了一圈的痕迹。虽然她现在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但是他们的结合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寇布拉给便宜女婿搞了个体面的职位,于砈跟着薇薇鸡犬升天,现在要车有车要房有房要资产有资产,一夜之间实现阶级跨越。他凑近了薇薇,坏心眼地在她耳畔吐了口气:“傻乐什么?” 薇薇被惊得差点跳起来,又后知后觉地摸上自己的脸,担心地问:“……我笑得很傻吗?” 像只懵懂的小兔子,真是可爱。 于砈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会呢,无论什么时候你在我看来都很可爱。”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油嘴滑舌的。”薇薇红着脸嗔他,心里却很受用。 现在她有了爱人,有了幸福的生活和完整的家庭,生活简直快乐得不像真的。其实有时薇薇也觉得这一切太虚幻,她真的从那个地狱里逃出来了吗?她真的能从此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吗?眼前的安稳触手可及,可她心里总是隐隐不安,仿佛现在的生活只是空中楼阁、海市蜃楼,有人给她编制了一场绮丽又脆弱的梦境,只要她伸手戳破肥皂泡,一切都会立刻灰飞烟灭。 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薇薇甩了甩头把莫名烦躁的心绪从脑海中抛开,笑着拥抱于砈。 跟爱人的结合会带来幸福的结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验孕棒上的两条杠明晃晃地摆在她面前,薇薇用食指戳着自己的脸,一脸的疑惑:“怎么会这样?” 明明做好了避孕措施,但还是意外中招了。不过即使按照正确方法使用避孕套,成功概率也不过是98%,这世界上本就没有百分之百的事情。 薇薇叹了口气,只好认了。 既然已经有了孩子,她也不打算打掉,只是学业只好暂时中止了,正好趁这个时间把婚礼办了。 婚礼。想到这个词薇薇不由得雀跃,心情像飘在云端一样轻飘飘地冒着粉红泡泡。 20岁的薇薇和35岁的于砈举行了婚礼。薇薇不希望搞得太闹腾,就只请了最亲密的亲戚朋友作为嘉宾,于砈的交际圈又小的可怜,这就导致了现场没多少人。 他们在五星级酒店的草坪上举办了户外婚礼,现场布置了大片纯白的玫瑰、小蔷薇和洋牡丹,点缀着铃兰和薰衣草,从装饰着鲜花绿植的拱门到T台一路都洒满了香槟色玫瑰花瓣。T台上缀着碎钻,薇薇摇曳着裙摆从上面走过时美得耀目。 薇薇的婚纱是请顶尖设计师加急订制的,裙子上的数千颗宝石都由手工嵌制,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点。这时候的薇薇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了,好在她身材窈窕、腰身纤细,被婚纱勾勒得挺拔美好,并不显怀。 花园、草地、鲜花、婚纱,美的像一场易碎的梦境。薇薇顶着繁复的发型饰品和精致优雅的妆容站在台上时还有点不可置信,直到于砈低沉说出“我愿意”并给她正式带上婚戒时她才回过神来。 从此以后都要和这个人一起走下去了。她把纤纤玉手交到他的手里,同时也把自己的后半生一并交付到他的掌心。 薇薇的闺蜜那美对这个偷走了她的好友的家伙很是不满,桑志、吴索朴等人更是把他看做勾引少女的混蛋大叔,恨不得冲上去把他打一顿,好在最后是没打成,不然不知道婚礼现场要闹成什么样子。老父亲眼里含着泪,看着台上美丽的薇薇在这一刻正式成为人妇,他心痛不已。 总之薇薇是结了婚在家安心养胎了。大半年后孩子顺利诞生,薇薇给他起名叫于长青,寓意是平平安安、长命百岁,不要像她一样经历那么多折磨,同时也暗喻着他们夫妻也能长情到老。皱巴巴的小婴儿缩在襁褓里的样子很不好看。但于砈从他眉眼间看出薇薇的影子,也就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可爱了。 孩子出生后,薇薇家从一个家政阿姨、一个营养师的配置又增请了一个月嫂。休学在家的薇薇几乎没什么事可做,工作打拼有爸爸和丈夫,家务劳动有聘请的阿姨。于是她重拾舞蹈和乐器的爱好,在陪孩子玩之外时不时也会研究料理和甜点。 哦对了,她还上网,摄入了一些以前从未了解过的东西,解锁了新的知识和姿势。于砈结束了一天辛苦的工作就要面临妻子无止尽的索取压榨,他既痛苦又快乐着。 3 寇布拉的朋友没有一个看好他们的婚事,伊康穆叔叔和葛菈坛阿姨都劝过她,理由无非就那几个:他们年龄相差超过了十岁,他工作这么多年还一穷二白,而她家境富裕,于砈很有可能是冲着钱来的。 之前薇薇被他们说得都有种想拒绝爸爸经济支撑的冲动,好以此来证明她和于砈的爱情不需要那么坚实的物质基础。于砈听说了她的想法后,居然萌生了退意,他说不希望薇薇跟他过苦日子,那样他心里过意不去。 薇薇反而被他的温柔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更坚定了非他不可的念头。寇布拉听了她的转述直呼她傻,连这么简单的话术都听不出来,姓于的明显是以退为进,钱和她要么都要,要么全都不要的意思。 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的薇薇根本听不进爸爸和他朋友们的劝告,她认识于先生有四年了,他对她始终如一。她觉得四年时间够她看清一个人了,她坚信于先生是能够带给她幸福的人。毕竟她含着金汤匙出生,不像家境贫困的那美对物质有那么大的渴望,她理想中的恋人只要能满足她精神需求就够了,而刺激的性爱也是精神需求的一部分。 薇薇没有采纳爸爸的建议,她想不出自己某天会和于砈离婚,所以不需要签婚前协议那种东西。 寇布拉的朋友们都认为这是个坏主意,那于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长青出生前,他们纷纷叫寇布拉提防女婿做手脚让她难产。 薇薇经过沙克达那一遭,明白世界上有些人确实居心叵测。但她相信于砈不是那样的人,沙克达有可能会谋财害命,但于砈听到她怀孕时表现得兴高采烈,怎么会谋害他们的孩子呢。她知道叔叔婶婶们都是为了她好才这么说的,所以她也没有太生气,想着他们对于砈偏见太深。没关系,她选择用事实说话,时间会证明一切。 感谢科技的进步,让于砈即便和她分开也能够同她保持联络。她手机只要提示音响了,多半是他发来的消息。 于砈上下班遇到堵车就会抽空给薇薇发消息,和她说路上有趣的见闻:“刚刚等红灯时候有一个年轻姑娘牵着三条金毛过去了,可惜没来得及拍给你看。” 薇薇总是叫他开车时别玩手机,且不说被监控拍到会扣分,还不安全。她算算时间,估摸他正在行车,所以收到消息也不会立马给他回复,怕她的消息让他分心。 无论什么时候她给他发消息,他都会在半分钟内回复。虽然薇薇喜欢被他放在心上的感觉,但她很担心。她不止一次和他说过要注意行车安全问题,他委屈地解释说收到她消息就觉得特别高兴,忍不住开着车就看看屏幕。 看到她的消息就回复,这个习惯于砈坚持了好几年。其实不需要用“坚持”来形容,这样显得好像回复她消息是一件苦差。薇薇发自内心相信他真的很享受被她回复的感觉,在长青出生前有一次她故意关掉提示音躲在楼上,假装自己在外面没回家。 于砈回家后喊她没人应,就给她发消息。她从二楼走廊上探头往下窥视,特地挑他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去厨房倒水喝的时候回复他。手机提示音刚响,那边就传来放下杯子的声音,接着是一连串沉重急促的脚步。他一阵风似的跑到茶几边察看屏幕,得知薇薇不在家后,他清了清嗓子发了条语音给她:“老婆我好想你,早点回来。” 于砈发完这条立马在沙发上躺倒,看上去一脸的寂寞,像是主人外出在家无事可做的宠物狗。薇薇在二楼看得是乐不可支,低头打字回复他:“才分开不到一天就这么想我?我不信,少装。” 于砈捧着手机,表情认真地说:“真的,特别特别想。” “那你上次出差一个月怎么受得了的?” 她看到于砈的笑容像被太阳照到的牵牛花一样盛开,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一脸坏笑,打了一大段回复她:“只能在宾馆里跟母狗打两个小时的电话,看她发情想要屏幕里的鸡巴,吃不到摸不着,急得团团转啊。” 薇薇想起他出差的那一个月,那时她还没怀孕,她成心使坏隔三差五给他发自己的艳照撩拨挑衅他。于砈也不甘示弱,结束一天的工作后和她打视频电话打到凌晨,用语言引导她自慰。 于砈不在S市也能调教她,让她照着上次他做的那样,把一根粗绳绑在门把手和柜门上。电话里他指挥薇薇“绑得再高点”“绳子太松了得收一圈”。 薇薇听他的话,调整好绳子的位置将它卡在自己两腿之间,两片阴唇紧贴着绳子,在上面来回走着。于砈在电话另一头不断辱骂她,还让她用拍子自己打屁股。薇薇靠着这两样道具把自己磨得性欲高涨,还将摄像头对准自己湿淋淋的小穴,给他看他电话调教的成果。 之后于砈就不许她进行下一步,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小相框,里面是薇薇光着身体的艳照。他让她看他对着她的艳照撸管,非常折磨她。 没有办法高潮的薇薇只能在电话里苦苦求饶,说了很多羞耻的话,最后让假阳具代替他的鸡巴把她操高潮了。 她高潮的时候于砈也把精液射在了相框上,举起来给她看沾满精液的相框。还没结束,他说应该把她的照片发到黄网上,让成百上千的男人对着她这条母狗手淫。 薇薇刚高潮完本来就湿得一塌糊涂,听了他羞辱她的话,兴致更加高昂,趴在床上用屁股对着摄像头扭屁股,求他多骂她几句。 她一边被他骂一边用乳头蹭粗糙的瓦楞纸板,把它们摩擦得红肿不堪。当时于砈的表情她到现在都忘不了,瞧着既兴奋又忧伤。她问他怎么看上去有些难过,他说想从屏幕里钻过来操她,这种异想天开的事终究只能想想罢了,做不到所以难过。 孕期的薇薇雌性激素分泌过多被他勾起回忆后顿时有了性欲。她发消息告诉他她会魔法,只要他闭上眼睛她就能舔到他的鸡巴。 于砈不信,薇薇让他把裤子脱了闭上眼睛不许偷偷睁开,然后蹑手蹑脚从楼上下来。她还没走到他跟前看到他嘴角翘了一下,转瞬即逝,猜到他绝对偷看了。她说他不守信用,她要惩罚他。 薇薇本来想给他口的,他违反规则就只能自己撸。于砈大呼冤枉,他发誓他真的没睁眼,还装作很惊喜的样子:“哇,宝宝你真的会魔法哎,门都没响就到我面前了。” 薇薇姑且信他没有偷看,扶着孕肚在他身边坐下,抓着他的肉棒开始抚弄。充血胀大的性器颜色发深,薇薇温润如玉的手指沿着上面盘虬的青筋游走,顺便摸了摸他蜷曲浓密的黑色体毛。 于砈吻住她的粉唇,舌尖来回舔着她的嘴唇,随后伸进去缠她的舌头。薇薇用掌心包裹着他略微潮湿的龟头,转动手腕,用适当的力道揉着他的马眼。 于砈和她一样喜欢刺激的性爱,他说过很多次不介意她弄疼他。想到这,她用稍长的指甲去弹他的龟头,另一只手捏扯他的阴囊。 他的呼吸声渐渐粗重,同时胯顶起来在她手指蜷成的洞里进出。他每浅浅插几下就会用力顿一顿,好像在操她下面的淫洞一样。 某一时刻,他放缓了频率:“老婆,我要射了,让我射你屁股上吧?” “好呀。”薇薇欣然撩起裙子,脱下内裤,伏在沙发上。 于砈不着急射,摸着她又大又白的屁股,在上面亲了一口。 “讨厌,好痒。”薇薇回头望着他,看不见他的动作,“你在干嘛啊?” “我想和咱们未出世的儿子打个招呼。”说完他舌头舔开两片滑腻的阴唇,短短的一条钻到了她小穴里,像活鱼一样搅动淫水。他边搅边从喉咙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乍一听好像他真的在和里面的小人交流。 “唔,哈啊……坏蛋,有你这么打招呼的吗?”薇薇扶着腰,觉得自己被他舔得要高潮了,打趣道:“小房子要地震啦。” 于砈哂然一笑:“老婆,这发还是你吃了吧,给孩子补充补充营养。” “让我尝尝孩子他爸精心制作的营养品。”薇薇转过身来叼住他的肉棒,没吸几下精液就出来了。 他探出手托住她的乳房,轻拢慢捻了一会,面带笑容地说:“我也很期待能早点尝到孩子他妈的奶汁。” 4 薇薇怀孕期间于砈很积极地陪伴她,长青平安出生后爸爸的朋友们也没有改变原先的看法。 他们办完婚礼已经有一年了,孩子也出生了,感情依旧像恋爱时那样好。于砈看着五大三粗的,但心思格外细腻,她生日、情人节和结婚纪念日这样的特殊日子会给她准备惊喜。21年十月一日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也就是这天他们领取了结婚证明。 领完结婚证,薇薇心里特别踏实。怎么说呢,虽然早就一口一个“老公”地叫他,但从这天起,于砈在法律层面上才真正成为了自己的丈夫。 “老公,舒服吗?”薇薇用双手捧着一对大胸,把于砈勃起的性器夹在双乳之间磨蹭,丰盈的乳肉挤压着肉棒,触感温软细腻。 于砈低喘着看向薇薇:“小骚货。” 这种词语用来形容现在的薇薇真是恰如其分,她用自己的胸摩擦着鸡巴,明明还没被插,已经喘得一塌糊涂,小脸也红彤彤的。她摸了一把自己的下身,手沾上了透明淫液,她就把自己带着淫水的手展示给他看。 正值哺乳期的薇薇乳汁充沛,挤压间白色的乳汁一点点渗了出来,弄在于砈的鸡巴上,透明的前列腺液和白色的乳液混合在一起。 薇薇给他乳交了一阵后才放开,用脸蛋紧贴着滚烫的鸡巴轻轻磨蹭,模样非常享受。接着她忍不住吃起了肉棒,俯首在他两腿之间吞吐着肉棒,薇薇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好美味”、“喜欢老公的肉棒”之类的话,一边卖力舔弄吞吃高高扬起的性器,仿佛那是什么佳肴。 “呜呜……”偶尔吃的太入神,说话的声音变成了舒服的呻吟,合不拢嘴,涎水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她吃肉棒的时候跪趴在于砈面前,抬起屁股故意摇晃着,还伸出一只手去揉自己的屁股,那样子非常淫荡,像个饱经情事的妓女。她曾经也是天真单纯的小女孩,但沙克达的调教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薇薇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淫荡究竟是天性,还是因为那个人的影响。 于砈被她弄得射了出来,白浊精液洒了她满脸,被颜射的薇薇满脸沾着那些液体,俏丽的脸庞更显得色情。她伸出小舌卷走唇边的精液,认认真真都吃了下去。 “还想给老公舔屁眼。”她坦然地说出这些话,根本不知羞耻似的。薇薇从后面掰开于砈的臀部,灵巧的粉舌贴着敏感的臀缝滑动,时不时戳弄菊花,她抽出空问了一句:“老公喜不喜欢小狗给你舔?” “操,忍不了了。”于砈嘟囔了一句,“浪货,想挨操想疯了吧?” 薇薇喜欢听他用低沉的声音说出羞辱性质的词语,这让她感觉自己真是个婊子的同时也更加兴奋,乳头挺立,下身也更湿了。她主动脱了内裤大张开双腿,花穴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于砈面前,挂着淫水的粉逼一翕一张,仿佛亟待被插入。 于砈戴上套,用右手扯过她的腿,把她压在身下,鸡巴狠狠地插了进去。 薇薇的小穴和她本人一样骚,被操了那么多次,早就能顺畅地接纳肉棒的入侵,于砈几乎不费什么劲就插到了底。猛操之下薇薇爽得抽泣,她尖着嗓子浪叫,不时说出各种淫秽的语句。 “宝宝……你的穴真紧,真好操……”于砈在她耳边低吟,薇薇哭着发出嘤咛。 淫液一股一股分泌出来,温热蜜液浇在于砈的肉棒上,抽插间发出了“咕啾咕啾”的水声,和他们唇齿交融的黏腻声音一样淫靡。 “怎么这么多水呢?”他抚摸她的脸,“骚母狗水多得简直要把我淹死了。” 他挺动腰身加快了速度,在高速的火热摩擦中他们都攀上了巅峰。薇薇低低“嗯”了一声,模样很愉悦。 高潮后她眯着眼揉自己的乳房,用力挤压,一对丰盈的胸乳不断变幻着形状,稍一用力就有乳汁溢出来。她一只手拿起放在一边的项圈笨拙地给自己戴上,另一只手捧着流奶的胸送到于砈面前:“主人,请喝小母狗的奶……” 于砈刚刚软下去的性器又一次硬了起来。他低头去含薇薇粉嫩的乳头。薇薇发出一声娇喘,任由他舔咬,吸着自己的乳汁。于砈抓住她白兔一般挺拔柔软的乳肉,几乎是粗暴地挤压揉搓,乳汁在高压下溅射出来,弄了于砈一脸。 薇薇咯咯直笑:“主人现在也被薇薇颜射了。” 她主动坐上他的肉棒,先是用外阴磨蹭了两下龟头,湿滑黏腻的液体蹭得她心痒难耐,她猛地坐了下去,放任重力带给她惊人的快乐的同时,她也发出一声“啊”的惊喘。薇薇顿了顿,用女上位的姿势动起了腰,继续压榨老公的精液,她裸着身体娴熟动作着的模样让于砈又硬了几分,巨乳在动作间起起伏伏,波涛汹涌,肉欲十足,水蓝色的柔顺长发也跟着飞散。 薇薇的身材好的惊人,胸乳那么丰腴,腰肢却纤细,不堪盈盈一握。她腰侧的蝴蝶纹身随着她的起伏被牵动了线条,看起来像真正的蝶翼在翩跹。 于砈掐着她的腰,向上一顶,把肉棒送到了不可思议的深度,磨得薇薇全身都失了力气,软软地瘫在了他的怀里。 于砈左手扯着她的项圈链子往前拽,薇薇被迫拉扯向前,送上粉唇和双乳。他用右手抚摸着薇薇的腰绕到背后,突然“啪”地一下狠狠打在了她挺翘的屁股上。 “啊!”薇薇眼里立刻就冒出了泪花,屁股火辣辣地痛,很快就浮现出了浅浅的巴掌印。因为疼痛刺激,她几乎立刻随之收紧了一下小穴,夹得于砈“嘶”了一声。 “骚母狗,就这么喜欢挨打?”于砈又打了她几巴掌,“真是贱。” 越是被骂水就越多,淫液涌出,把两人交合之处弄得湿淋淋。薇薇委屈地噙着泪看向于砈,样子很可怜。 反而更勾起了施虐欲,于砈不再打她的屁股,而是把有力的大手轻轻笼罩在她的脖子上——纤细,白净,漂亮,像天鹅一般优雅的颈部。她下颌微微扬起,更显得线条优美。 薇薇正是这样脆弱又美丽的女孩,不过咽喉确实是所有哺乳动物的要害,只要多用力一阵,她的生命之火就会在挣扎中熄灭,如同微弱摇曳着的烛花被拂灭。 他有力的双手缓缓收紧,青筋在这双大手上凸起。 薇薇的脸快速涨红,像抹了胭脂,红色云霞在她俏丽的面庞上艳色霏霏。泪珠从眼眶里冒出来又滚落,划过面颊。她的眼睛半睁半闭着,神色很奇怪,像是痛苦又像是解脱般的释然。 在快到极限时,于砈骤然放松了手,薇薇剧烈咳嗽着的同时潮吹了。淫水从阴道中溅射而出,失禁一般的感觉让她大腿打颤。 她喘了很久才平复呼吸,极端的高潮让她整个人飘飘欲仙又濒临死亡。她睁着那双漂亮的、澄澈的眼睛,戴着项圈的样子像只乖巧的小狗:“主人,薇薇做的好吗?” 于砈也在喘着气回味高潮,他笑着摸了摸薇薇柔软的发顶:“嗯,宝宝真是好狗。” 薇薇笑得眼睛弯弯,于先生的惯用手是右手,很少同时拿两只手陪她玩。但她并不贪心,平日有老公的一只手也够用了,这次玩得这么放纵,证明于先生也是玩的很投入吧。 两只手……薇薇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突然有些笑不出来了。嘴角牵起的弧度一点点回落。 是错觉吗?于先生的两只手好像触感不太一样,一只手紧贴着自己的脖子,柔软又温热,另一只手和自己皮肤接触面积不太大,但好像动作有点生硬,温度也偏低。 可能是窒息的幻觉?薇薇在内心劝说着自己,但不安的感觉却始终没有消弭。 于砈日常生活中总是把左手揣在衣兜里,很少拿出来用。本来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细节,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根除,薇薇一遍一遍回想着沙克达的义肢,心中的隐晦恐惧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 5 薇薇正在带孩子玩,拿着小玩具放在他面前逗引,小男孩漂亮的大眼睛跟着滴溜溜转,“咿咿呀呀”伸手去够玩具。 “来,让爸爸抱抱。”于砈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把小男孩揽到了自己怀里。 薇薇嗔他:“抱孩子怎么能单手抱?也不怕摔着。” “又没关系,”于砈笑笑,“我一只手的力气就够。” “不行!”薇薇瞪他,“长青这么小,万一摔了有点好歹怎么办。” 于砈一向很宠她,涉及到这点小事时却怎么都不依,左手还是照样揣在兜里。薇薇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 “为什么不用左手?”薇薇直视着他逼问,“你明知道这样更不安全。” 于砈勉强提起嘴角笑了笑:“……没必要吧,宝宝。” 薇薇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澄清澈亮的眸子也蒙上一层水雾,她觉得自己莫名的情绪失控很可笑,这幅要哭出来的样子也太丢脸了吧,可是她确实控制不住自己了啊。沙克达……那个阴影般潜藏着的可能性太可怕了,像是蛰伏在海底的巨兽,尽管从未露头,仅是可能性就让她全身打了个颤。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薇薇一把拽住他的左手。 于砈无奈地叹了口气,抽出了左手虚虚扶在怀里的男孩身上:“这样总行了吧?宝宝,你别哭,”他温柔地说,“有问题可以和我沟通的。” 泪没有从眼眶里涌出来,但眼周的酸涩怎么也不能消去。薇薇眨了眨眼,卷翘的睫毛很快被雾气沾湿,明明还没哭但已经是泪盈盈的模样:“我就是怕……”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散在虚空中。 于砈再次叹气:“我没想到你这么在意……对不起,是我没有提前说好。因为之前的工作比较危险……在一次任务里出了车祸,”他努努嘴示意自己的左臂,“现在这只手是做过手术的状态,虽然平时一般的场合看不太出来,但毕竟是残疾人,灵巧精准的动作做不出来的,露在外面也难看。”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薇薇抬眸看着他,模样像只警惕的小松鼠。 都不会掩藏一下自己的神色吗?于砈无奈地看她一眼。他从来不会放任自己的情绪外泄,无论在牌桌上还是在谈判场上都维持着一副无可挑剔的冰冷扑克脸。 “老婆,你这么好。”他顿了顿,“能娶到你我自己都不信。在你面前我更想维持丈夫高大的形象,这种事情说出来……我怕被你瞧不起。” 他适时示弱,目光透露出点委屈。那么高高大大一个男人,抱着孩子、还神色莫名,看了立刻叫人心软,薇薇的表情立竿见影就柔和了许多。 他怀里的于长青感受到了不太妙的气场氛围,放开嗓子就开始哭,声音尖锐嘹亮得能掀开房顶。夫妻俩赶紧垂头去安慰小孩,可惜收效甚微,薇薇赶紧大喊张阿姨,把孩子交到她怀里,让专业月嫂轻言慢语地去柔声拍着哄着。 “对不起,是我不好。”薇薇主动道歉,张开双臂去拥抱他。于砈从容接纳,还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 薇薇把头抵在他的肩上,垂着睫羽,神情晦暗。 真的没问题了吗……?她还是没有完全放心,尽管面上已经握手言和,但她心里的那根刺却大喇喇扎在正中央。沙克达也是个谎话连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东西,类似的借口他张口就来,仅仅是一个充分的理由并不足以让她放心。 沙克达要是活着也该有五十岁了,真的可能扮演于砈吗?她老公年富力强,现在才三十七……等下,于先生平时精力持久度也只算一般,这个年龄段的男人会这样吗? 薇薇决定再测试几遍。 她从于砈的怀里退出,抬着头眨了眨眼睛:“那我补偿一下老公。” “宝宝,怎么最近这么骚啊。”二楼卧房内,于砈一只手揉捏着她柔软的乳肉,手呈现抓握状,稍一用力,在压力下乳肉就被挤压着从指缝间外溢,饱满得快要滴出来似的,模样煞是色情。 薇薇抓着他的左手手指往自己湿透的小穴里塞:“都说了就是补偿啦……” 看似强壮有力的手指微凉,果然和平时用的右手有明显差距,被穴肉的火热衬得更冷,在穴道里探索着前进时,带给薇薇的异物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如果真的是沙克达……如果真的是那只手,那只电晕了自己、把自己拖入地狱牢笼的义肢,那只抚摸猥亵又施虐抽打过她的手,那只给他她带来无尽痛苦回忆的手…… 薇薇脸色发白,穴肉死命地收绞着。于砈弯曲手指稍微搅了搅,咕啾咕啾的淫靡水声就肆意响起。 他掰开她的大腿张开成淫荡的M型,薇薇学芭蕾的柔软身躯轻易就被弯折到不可思议的角度,他扶着自己火热的性器插了进去。 以前薇薇很喜欢这样稍显粗暴的性爱,今天却感觉自己在被强奸。淫水比以往都要少,穴道前所未有的紧致干涩,于砈进地吃力也更加粗暴,刺激得她喉头发出不知道是痛是爽的一声呻吟。 然而随着于砈连续的抽插,伴随摩擦产生的快感沿着神经爬向薇薇的大脑,淫水不断涌出,她的腰肢也跟着酥软。 薇薇克制不住地发出甜腻的叫床声音,心想如果于砈真的是沙克达演出来的怎么办。在她有所察觉的情况下被操了两下,身体就自发变得舒服起来,她对仇人也会自如地高潮吗?还是说自己本来就是那种有鸡巴插进来就会爽的婊子? 她在自我谴责的过程中更加痛苦,偏偏快感是骗不了人的,于砈加重了力气顶在那要命的一点上,她跟着就泄出妩媚的嘤咛。 眼前的人是于砈,又好像不是于砈,明明人没变,内心的纠结怀疑却快要把薇薇逼疯了。不能从容地享受性爱,在未确定前也不好立刻转头去恨他,人还是那个人,她的心境转变却把一切感知都变了个模样。 因为在做爱所以尽情哭出来也没关系,没有谁能知道她内心的这份痛苦。她秀眉微蹙,口中发出让人血脉偾张的泣音。 “薇薇……小母狗……”于砈低喘着,怜爱地呼唤她,手温柔地插入水蓝色秀发抚摸着。 是他常用的那几个称谓,明明之前都觉得于先生情动时的嗓音很性感,时至今日薇薇才突然惊觉那声音很像沙克达,怎么那么像呢?音调,语气,像得让人害怕。 好害怕,她颤抖着在高速的操弄中高潮了,眼前一片空白。任由性欲将自己带入云端的一刹那是幸福的,脑子空空什么也不用想。但是随着高潮后的空虚,紧跟而来的还有更深的疑虑。 已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薇薇抬头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喘气,华美吊灯被水晶折射出的晕彩光辉让她眩晕不已。 她未干的泪痕犹挂在眼角,于砈抱着她想要和她温存,薇薇一反常态地推开了他,说她想自己待一会。 闻言于砈在床边呆立了一会,默默离开了房间,轻手轻脚把门带上了。薇薇知道自己这样很过分,仅仅因为她不切实际的臆想就对他转变了态度。万一他是清白的,岂不是被冤枉坏了? 她的妄想像是天方夜谭,可是并非不能实现:现代社会一个人想要变换容貌很简单,去整容就能做到;嗓音可以靠口技,也可以靠药物。唯有身高体型这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于砈的身高体型和沙克达十分相近,这是他们初遇第一天她就明确的事。只是两人性格截然相反,慢慢的这点就在薇薇心中淡化了,今日回想起来,竟然当时已有征兆。 房门又被推开,于砈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进来,放在床头柜上。薇薇在印花被子下身形单薄,神情十分惶惑无助,让他看了心痛得一抽一抽的。 他在床边坐下,手伸出去隔着被子搭在她胳膊上,眼神带着几分讨好:“宝宝,你是在生气吗?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我有缺陷这件事,我真应该婚前就告诉你的。” 他语气听上去很懊恼,薇薇扁了扁嘴:“……不是因为这件事。” “我哪里做错了,可以告诉我吗?” 薇薇真想坦诚地和他说出自己的心声,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她不能冲动。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天真无邪的自己了,被沙克达伤害过的她学会了不信任别人。 见她不答话,于砈没再说什么,走前把窗帘也拉上了。 薇薇在昏暗如黑夜的卧室里,仿佛能看见有鳄鱼游弋的水族馆,那个几乎不见光的地下室。她颤抖着裹紧被子,闭上眼睛,那种错觉反而更加真实。 她无法忍受了,她就要窒息了。薇薇连滚带爬掉下了床,毫无风度地在地上爬行。她艰难地爬到窗边,拉开了窗帘,明亮的天光让她感觉舒服多了。 她靠在墙上喘着粗气,烦躁地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半晌,她从地上站起来,走几步回到床边坐下。 薇薇看到于砈给她拿来的牛奶,端起杯子,指望靠这个让自己冷静一些。杯沿触到唇边时,她想起沙克达会在饮料里给她下药然后录像,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去了。 她把这杯牛奶从洗手台倒掉,走进浴室拼命搓洗自己身上的痕迹。 警方不是验过DNA,确定别墅里发现的尸体是沙克达吗?也许他耍了什么花招骗过了鉴定人员,沙克达就是这样诡计多端。又或者是他买通了对方,贪污受贿的人哪都有。具体是什么方法不重要,温热的水流冲洗着薇薇的皮肤,她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证明于砈不是沙克达。 灌醉他套话?学电视剧里那样催眠他?这些都太不切实际了,说到电视剧,薇薇想到一个还算可行的方法:笔迹鉴定。 沙克达只有一只手,不可能用左手写字,想要改变自己的笔迹很难吧? 薇薇打定主意,她没有看过沙克达写的字,但他是个名人,想找到他的字迹理应不难。洗完澡后,她裹着浴巾就用手机上网搜索沙克达。 他东窗事发后微博随即被官方封了号,现在只有百度上还能搜到和他相关的信息。 薇薇专心致志地在浩如烟海的网络中搜寻他的资讯,沙克达只是个老板,不是明星、演员、作家这样的特殊职业。他平时不会给人签名,也不像某些附庸风雅的企业家会秀出自己的书法字。 如今在互联网上搜索沙克达,出来最多的是那场爆炸,还有他监禁薇薇长达四个月的报道。 薇薇看这些揭她伤疤的事本来就很不舒服了,忽然她在非法网站边上看到“寇薇薇被沙克达爆插流浆”的字眼。她愣愣地反应了好几秒,这是她能理解的汉字,大脑还是花了一点时间处理这个信息,才被一阵恶心感击中。 一股酸水涌上食道,她丢下手机捂着嘴跑去卫生间吐掉,漱过口后又勉强自己回去。她点进去那个链接指向的网页看了看,只是个很普通的色情网站。她搜索了她的名字,并没有她的视频,心里才稍感安慰。 这种网站都会用类似的噱头来吸引游客点击,挂羊头卖狗肉不是什么稀罕事。一般她看到的都是“美女校花”“黑丝萝莉”的主语,兀然看到自己的名字,她的不幸居然被别人当作赚取流量的手段。这样的事情恐怕不止一家网站在做,本来黄网就是违法的,潜藏在互联网各个隐秘的角落见不得光,要举报根本举报不过来。想到这,她心中既愤懑又悲伤。 薇薇深吸几口气,合上手机,觉得今天的调查还是到此为止比较好,再继续下去会对自己的心理健康有影响。 她换好衣服,正想下楼去和长青玩会恢复一下心情,她想到什么,瘫坐在床上起不来了:如果于砈是沙克达假扮的,那长青岂不也是沙克达的孩子? 薇薇曾经满怀希望地孕育他,忍受妊娠反应给她造成的困扰,忍受分娩的痛苦,到头来她生下的是仇人的孩子?! 薇薇不敢想下去了,她怕自己崩溃得见不了人。不可以崩溃,她抱着自己的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思考。 以前她敢崩溃,是因为她身边有百分百信任的人。现在这个世界上薇薇能信任的人只剩下爸爸了,她没有勇气再去信任于先生,她太害怕被背叛了。 薇薇身体难受连午饭都没吃,于砈要端给她,她头一回冲他发了脾气。吼完她就后悔了,立马道歉。 于砈没有生气,担忧地问要不要他请假送她去医院。薇薇拒绝了,说家里还有张阿姨。 他想了想,说会让张阿姨隔一会就上来看她一次,然后他就去上班了。 薇薇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觉得好多了,下楼吃了点东西。 她仔细观察长青,小男孩长得细皮嫩肉,眼睛大大的,鼻子小巧玲珑,看不出来和沙克达有任何相像之处。不过这不能说明任何事情,才一岁大的小男孩能看出来什么。 中午薇薇和于砈做的时候他没有戴套,以往她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但这次出门去药店买了紧急避孕药。 于砈从来不让她吃药,说这个伤身体。薇薇看着手里的药盒,心想如果是她搞错了,那把这当成上天对她的惩罚好了。 比起男人,女人想要繁衍后代就得每个月来月经、持续十个月行动不便,还必须承受生产的痛楚,多么不公平。 如此看来她受的报应还不够多吗?爸爸和她都是善良的人,没有像沙克达那样残害过谁,苦难却降临在她身上,仿佛命运在和她开玩笑。 薇薇面无表情地吞下了药片。 6 她连续在网上查了三天,一无所获。于砈的字迹倒是很好找,当初办结婚证时她特地拍了两人签的字用来留念,仅仅两个字做笔迹鉴定肯定是不够的,但她可以找借口让他写。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薇薇没有获得沙克达手迹的渠道,她认识的朋友里又没有家里是警察的。这件事她不敢拜托爸爸,否则以他的性格肯定会追问到底。她怀疑于砈是沙克达这件事没有丝毫依据,仅仅是猜测,在证实前她不会向任何人说起它。 于砈差不多每隔几天就应营养师要求买一些水果回来,榨成果汁给长青补充营养。现在小孩享受到的待遇说是皇帝级别也不为过,不过作为父母他们很乐意看到孩子被精心呵护。 天气炎热,是吃各种瓜类的季节。西瓜和哈密瓜这种不适合给幼儿榨汁,买回来是大人吃的。于砈洗好一个哈密瓜,切之前还问薇薇要不要吃冰的,她说不用他才切成小块放在果盘里,拿到薇薇面前。 夫妻俩的熟人都说他是个好丈夫,薇薇也这么觉得。过去她一直固执地认为外人是无法真正理解他们的感情的,他们都以为他是因为她爸爸有钱才这样伺候她,她相信他是出于对她的爱在疼惜她。 薇薇用叉子插着小块的蜜瓜,送入口中。她回忆学生时代会和那美一起去小卖部,买那种被老板切好了的一块蜜瓜。 于砈拿了一块蜜瓜在垃圾桶边上吃,她有些好奇地走过去,发现他吃蜜瓜是不去瓤和种子的。 他解释:“这个瓤蛮甜的,你要不要尝尝?” 他把瓜递过来,薇薇听他的吃了一口蜜瓜的瓤,不仅汁水多,而且甜滋滋的。 她吐掉种子说:“还挺好吃的。” 于砈笑着说蜜瓜最甜的地方在这里,果肉反而是其次。但是现在的人吃蜜瓜都把瓤和种子丢了,实在可惜。 他这次用手指捻了一节瓤要喂给她,薇薇心下一动,觉着他的动作和以前沙克达喂她吞精时有些相似。是她想多了吗?或许人类会做这个动作时样子都差不多呢。 于砈见她没有张嘴,而是走了神,他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讪讪地自己吃了。薇薇才反应过来,担心他会不会以为她嫌他手脏才拒绝了他,希望他不要多想吧。 于砈是个很顾家的男人,偶尔也有在外面应酬不回家吃饭的情况,但他最晚不会超过九点半,每天十点钟的时候他和薇薇已经在床上了。 这几天薇薇努力装得心平气和,没再对于砈发火。她满腹心事的样子过于明显,自己却没意识到,让他多次欲言又止,最终他选择没有开口询问。 他熄了大灯,床头的装饰灯亮着橘色暖光,昏黄的光线映得她美丽的面庞像油画一般,神秘又端庄。 他痴痴地看了一会,情不自禁勾着头来吻她,同时将手在她腰上抚摸。过往薇薇不会反感他的爱抚,会很开心地和他亲热,今天她反应格外冷漠,非但推开了他,还在床上逃出得远远的。 于砈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我……”薇薇吞吞吐吐地说,“我来月经了。” 还好她脑子转得快,立马想到了这个能拒绝做爱的谎言。其实她这个月的生理期正常情况下应该还有一个星期才到,但月经这东西有时是会提前或者迟到的,所以这个谎言倒也不算太假。 于砈恍然大悟:“原来你前几天心情不好是因为要到生理期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了。啊,我不是说你来月经好,我只是很高兴你情绪不好是有原因的。” 这话说得薇薇心里暖暖的,于砈说的话总是很中听,跟沙克达那个混蛋完全是截然相反的类型。她被囚禁期间每次来月经找他要卫生巾,他都会说“你说你来了,怎么证明真的来了”,然后用手故意摸她下体。生理期的她性器官非常敏感,他光用手指就能让她高潮。沙克达玩够了,抠出血块来,弄得一手血,笑得很龌龊,才肯把卫生巾和内裤给她。 薇薇很少在生理期和于砈过夫妻生活,她状态好的时候会给他口交,但于砈不会主动要她给他口,怕她身体不适。 于砈虽然不会检查薇薇是不是真的来了月经,但是两人睡在一个房间里,他要是在卫生间的垃圾桶里看不到沾血的卫生巾怎么办? 薇薇绞尽脑汁想着说:“老公,我们分房睡吧,不然想做不能做,怪折磨你的。” 于砈抿着薄薄的嘴唇,眼睛看着她。那眼神有很多意味,像是在倾诉:“你厌倦我了吗?我哪里做错了?” 薇薇看到那悲哀的视线,心里难受得不行。 于砈不会拒绝她任何请求,轻轻地说了声“好”,就下床拿着手机和线离开了。他走后薇薇看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心里又有了悔意:她的丈夫这么善解人意,果然不会是沙克达假扮的吧。 她换到他刚才睡的位置,裹着残留他体温的被子合上眼,在台灯的照耀下慢慢入睡。 十天过去,薇薇的月经没有来,她和于砈还是分房睡的状态。说起来有些女性吃了紧急避孕药月经是会推迟,她觉得很头疼,有种自己撒的谎要不攻自破的感觉。早知道就不用这个借口了,万一他和自己同床了,她又突然来月经了,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大事,于砈公司部门有个女员工报警说她被上司强奸了,她的上司正是于砈。 于砈接到警方传讯时正在陪长青做游戏,薇薇也在边上。他一脸茫然,确认警方没找错人后,他无奈地和薇薇说自己要去一趟警局,让她在家里等他。 薇薇脸色惨白,看他的眼神就像看怪物一样,甩开了他握住她胳膊的手。 “我真的没做过这种事,你要相信我,警方也会给我一个清白的。”于砈哭笑不得,走前对她说:“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家人,要是连你都不相信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薇薇被“丈夫有可能强奸了别人”这个消息冲击,沉浸在巨大的恐慌中无法自拔。月嫂和阿姨都安慰她,说他可能是被陷害了:“于先生为人正派,不会做这种事的。” 张阿姨把长青抱到婴儿房哄他睡着后回来,她这个人心直口快:“说难听点的,他都是老板了,去找个小姐也花不了多少钱,干嘛非要做这种犯罪的事呢?”说得好像嫖娼不是犯罪一样。 薇薇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心想阿姨还是太单纯了,不了解世界上有些变态以强奸别人为乐,就比如沙克达。 她打电话告诉了爸爸于砈被警方传讯的事,一向不看好他的寇布拉倒没有趁机落井下石,而是让她冷静,于砈被传讯不代表他真的犯了罪。薇薇也知道这点,但她最近一直在怀疑于砈是沙克达演出来的,突然发生的这件事好像是某种旁证。 到了晚上,于砈就回来了,在他回来前,寇布拉先一步把整起事件的来龙去脉在电话里告诉了薇薇。 报警的女员工叫张欣,早上她路过茶水间无意中听到里面有两个男同事在聊天。从他们的对话中牵扯出这起事件的另一个男主人公,但不是于砈,是一个叫李理的男同事。其中一人说张欣升职这么快是靠潜规则,李理告诉他他曾经看到张欣跟上司从酒店出来。 另一个同事听了则附和说他也听李理讲过这个。 那俩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张欣就信了,以为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被上司迷奸,进去确认他们都是听李理说的。当着他们的面报警了,要求李理为自己作证。 李理到了警察局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最后说是他压力太大,看张欣升职太快心里嫉妒,才造她的黄谣好让自己舒服点。 张欣升职的事虽然是于砈经手的,但他和她确实半点关系也没有,她能升职完全是工作能力出色。到了警局后他还特地要求警方调出张欣入职后他们两人的行程,可以说是一点交集都没有。 平时于砈在班上也很注意避嫌,叫女员工来办公室时都敞着门,不敢关门,就这样还有人睁眼说瞎话。 张欣在警局里当着众人的面踹了李理一脚,骂他“神经病”,后者垂头丧气地认了。于砈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回家哄老婆。 警察们平时估计没少见这种奇葩事,都见怪不怪了,该走的流程还得走。 于砈回家的路上买了一大束红玫瑰,薇薇得知整起事件是场误会后,内疚得不行。毕竟上午她可是甩开了他的手,没有给他丝毫的支持。 对此他表现得非常包容:“老婆,我知道你对这种事有阴影,所以第一反应站在受害者那方跟我划清界线,没什么的,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于先生就是这样宽容的人,自始至终关心她,不会计较她带给他的伤害。 薇薇鼻子一酸,抱着他,在他怀里哭。 于砈逗她:“坏小狗,又要把眼泪鼻涕蹭我怀里了。好啦,别哭了,开心一点嘛。” 薇薇没听他的,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好像把这些时日来的压力都发泄出去了一样。 于砈跟她说他刚刚在公司群里发了公告,以后再有人散布同事的不实信息,只要让他发现了,不管担任什么职位,马上走人。 “真受不了,我平时在公司里跟女员工也不经常说话,在他们心里我居然是那种形象。老婆你要是对我还不放心,以后我天天给你查手机。” 薇薇鼓起腮帮,像生气了的河豚:“别说了,我知道你在嘲讽我,气我今天不信任你。” 他笑了,戳戳她的脸:“怎么和林黛玉似的,爱多想,还敏感。”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很重,薇薇一听就知道他说的不是心思敏感。 他抓握住她浑圆的乳房,一摸便知道她没穿胸衣。薇薇把手背在后面,挺胸任他把玩她。 他的笑容像吃了肉骨头的狗:“唉,说实话我的精都被你榨干了,哪还有多的分给别人啊。小狗还在生理期吗?” “不在,今晚你可以上楼来了。” 于砈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婴儿房,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我们在楼下做吧?” 薇薇瞪大眼睛:“要是阿姨出来看到我们怎么办?” 他湿乎乎的舌头舔着她绯红的脸:“你不就喜欢追求这种刺激吗?嗯,小骚货?” 薇薇搂着他的脖子,一下子跳到他身上。于砈搂着她两条腿,一点也不显得吃力,把她压到沙发上。 他的舌尖刮过薇薇的上颚,约莫是心理作用,她也觉得自己今天特别敏感。口腔算不上性器官,薇薇用它吃二十多年饭,这会被他舌头浅浅地舔着,硬生生撩拨湿了。 两人一边接吻一边互相脱着彼此的衣物,一番手忙脚乱后,内衣和外套在沙发上扔得到处都是。 薇薇扶着沙发背的边缘,张大腿被他的肉棒一下一下侵入小穴。她心想他们两口子玩得也太不像话了,幸好当初选择搬出来住,要是留在家里,说不定她会为了追求刺激,冒着被爸爸撞见的风险,跟老公在客厅里做。 “唔!”薇薇被他坏心眼地顶到敏感点,不慎发出一声惊呼,在安静的夜里听上去格外响亮。 虽说房门的隔音理应不错,但凡事没个保证。她叫完吓了一跳,捂着嘴巴,生怕吵醒了陪孩子睡觉的阿姨。 听阿姨说长青夜里有时会醒,起来乱动,所以给床装了一圈护栏与纱网,防止夜里她没意识到的时候他掉下床去。 于砈和她做爱时从来不会双手抓她的胸,和沙克达一样喜欢单手抓揉着她的胸,左手往往托着她的手或者腰。薇薇看片的时候没少看到男演员双手抓着女演员的胸操的镜头,对于丈夫左手有问题一事她仍旧心存芥蒂。 今晚他买了一大束红玫瑰回来,扯落鲜红花瓣盖在她两个乳头和纹身上,说不许弄掉,否则他就去把门打开。 薇薇笑骂他是变态,是色情狂,实际上她也有点扭曲。 于砈肉棒插在她小穴里,进出的同时用食指和拇指捻搓她红肿的阴蒂,把她整个人往巅峰上送。很快她哼哼唧唧地乱动,把花瓣弄掉了。 “掉了,把主人的话当耳边风,看我不好好惩罚坏狗。”于砈揽着她的身子,把她抱起来。 薇薇双腿紧紧盘着他的腰,伴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肉棒顺势插得更深。他走楼梯一口气上到三楼,歇都不带歇。薇薇想起自己的爸爸,寇布拉身体不好,每上一层楼都要歇一会才能接着走。 不过爬三层楼要想不大喘气还是有难度的,更何况他用这种姿势带一个大活人上楼。薇薇吻着他的胸肌,恶作剧式地用舌面蹭过他的乳晕。老公每上一级台阶,都会颠一下她的身体,插得她淫水直流。 于砈从柜子里拿出项圈和教鞭,到床上给她戴好项圈。 薇薇脸蛋红扑扑的,仰视着他给她戴上项圈,成为自己的主宰。他做这些时表情很专注,让她感到自己被用心对待。 她厌恶沙克达轻浮淫猥的笑容,还有他玩味的目光。该死,都六年了,她还是忘不掉那个混账男人。要不是被他调教过,她也不会被开发到这个地步。 如今普通的性爱根本满足不了她,刚刚他上楼梯就让她喜欢。她握着拳头收在胸两侧,像露肚皮的狗那样对他吐舌头,撒娇道:“老公,再插着带我下一次楼梯吧?” “就知道你想。”他用鞭头点点她的乳头,前两下没有落实,然后再重重抽了一下。“爽吗?” 在楼上薇薇不用顾忌吵醒阿姨,喘得很做作:“嘶,主人打得母狗好爽。母狗喜欢,求主人多给我一点。” “这可是你说的。”于砈把鞭子横放到薇薇嘴里让她咬着,充当口枷。他重新将她抱起来,一颠一颠地从楼梯上下去。 三层楼的楼梯过百级,下楼梯时往下顿的感觉可比上楼梯时要实在得多,薇薇被这样有规律的抽放弄高潮了,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依恋地蹭着脑袋。这时她完全不去想他有可能是沙克达扮的,只想好好享受当前这场性爱。 他抱她到玄关把她放下来,开门的时候薇薇感受到晚风的阴凉,赤裸的身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于砈换了鞋把她往外牵,薇薇扒着门缝不肯出来。他没使劲拽她,看着她闹别扭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我半夜遛个狗怎么了?放心吧,不会走太远,就在家门口转转。” 她把鞭子拿下来问:“真的?” “嗯,我说话算数。” 薇薇这才放手,穿鞋和他走出了家门。这个点路两旁的路灯都熄了,外面漆黑一片只能看见他们家的客厅还有光亮。 他们家的别墅在这条路最里面,薇薇只要盯着进来的路就好了。她想除非开过来一辆车能大老远照到他们没穿衣服,遇到巡逻的保安他们还可以在草丛里躲起来。 他们家门口有个圆形花坛,于砈就绕着这个花坛遛她。他一边牵着绳,一边用教鞭随意地抽打她的屁股。要说他在遛狗吧,没见过遛狗要抽狗鞭子的,显得不伦不类。 夏夜也不会有多冷,就是蚊子有些多。她委屈巴巴地跟他说想回去,她被蚊子咬了。 “运动的时候蚊子就不会咬你了。”他这么告诉她。 薇薇看看天空:“今夜月亮没出来,这么黑,你也看不见我。” 他装模作样地说:“心中有狗,自然就能看见了。” 薇薇噗嗤笑了:“你说什么胡话,真是疯了。我要回去,你抱我。” “小懒狗。”他找到她嘴唇的位置,很宠溺地在上面啄了一下,“主人带你回家。” 夫妻俩洗澡的时候又嬉闹了一阵,等于砈帮她把“狗毛”吹干,已经快要深夜两点了。吹风机声音再吵,薇薇坐在椅子上也昏昏欲睡。 家里的烘干机其实能提高这件事的效率,但她很珍重和丈夫互动的时刻。反正明天是周日,他不用上班,晚睡晚起也没事。 薇薇几次偷偷去看镜子里的丈夫,于砈给她吹了半天头发没有丝毫不耐烦。看得出来他也有点困,哈欠连连,但强打起精神在给她打理这头麻烦的长发。 她这样会不会太为难他了呢?薇薇不会因为她比他家境优渥许多倍就自视高人一等,认为他服侍她是理所当然的。有时她真的觉得于砈太娇惯她了,她的老公像她的第二个父亲,不知道别人家夫妻是怎么相处的。 目前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他的表现都十分完美,近乎无可挑剔。她也不愿意去怀疑他,大概是她的心病始终没有被治好吧。 于砈到了床上倒头就睡,薇薇拉开梳妆台的首饰盒,从里面拿出一盒紧急避孕药,掰出一粒干咽下去,在心中对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7 至少在于砈看来,他们之间的误会算是解开了,他又和薇薇同床共枕了。 薇薇苦于无法验证自己的猜想,正好在这节骨眼上发生了张欣的事,她索性委婉地和爸爸表达了想试探丈夫忠诚度的意愿,拜托他帮忙出出主意。 寇布拉自然是支持她的想法,他一直不看好于砈这个人,觉得他的好中掺了假。 他让薇薇弄几根她和于砈的头发给他,薇薇也没问要头发干什么,她无条件相信爸爸。 她从家里枕头上收集几根他们脱落的头发交给爸爸,没过几天,他拿给薇薇两个红色的荷包和一个玉珠吊坠。一个上面绣着百兽之王老虎的头像,另一个则绣着“入”的字样。 寇布拉说这是他认识的一个大师给的,能够用来测试丈夫对妻子的感情深不深厚,不要打开荷包。这几样道具用法很简单,把绣着虎头的荷包放在她枕头下面,绣“入”字的荷包放在他枕头下面,切记不要放反。此外薇薇还需戴上那个玉珠吊坠,两人均在午夜十二点前入睡即可。 薇薇做的这些事都瞒着于砈,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特地在他的晚餐里放了安眠药。于砈身体蛮沉的,她费了好大力气,累得一身汗才把睡着的他拖到床上。 薇薇向着睡着的他道歉,想着只要过了今夜,验证他不是沙克达就好。薇薇入睡前再次检查了两个荷包的图案,确认无误后她戴上玉珠吊坠,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走在两栋大楼之间的空地,两旁刷成赭红色的大楼看上去像她高中的教学楼。此时学校里空荡荡的,看不到人。 薇薇在梦里不知怎的觉得学校里只有她一人,她走到一楼教室外面隔着窗往里看,忽然注意到倒影显示有一头大型动物出现。 那一身斑斓的皮毛和警戒色的花纹,是一头成年老虎。薇薇害怕极了,跑是不可能的,只能在老虎注意到她之前藏起来了。 刚好她到了楼梯口,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随便找了个教室躲进去。大楼里所有的教室都是没有上锁的,教室里整齐摆放着成套的课桌椅,和她记忆中放假后没人的教室一样。 薇薇背靠在承重柱上,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估摸那老虎应该是走了。她先贴着窗户往外看了看,没有看见老虎,又打开窗探出头往外张望,什么也没有。她这才打开门往外走,她没走几步,这时听到于砈语气惊恐在后面叫她:“薇薇!小心!” 她回头看见老虎在自己背后,作势欲扑上来。薇薇离它太近了,近到她能看见它白色细须轻微的抖动。 老虎流着涎水,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锁定她,作捕猎状。薇薇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她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到地上起不来。 见状于砈做了个大胆的举动,一把揪住它的尾巴,吼叫着把它往她反方向拉,让她快跑。 老虎大概也没想到有生物敢主动挑衅它,勃然大怒,更改目标转身朝他咬去。 薇薇吓得说不出话,保持着瘫坐在地上的姿势,眼睁睁看着他奋力和猛虎搏斗。梦到这里她一下就醒了,看看手机这会已经是五点多了,于砈还在她身边躺着,一头大汗,时不时说几句梦话。 薇薇听懂他在叫她跑,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他明明可以不管她自己逃走,但他不仅出声提醒她,为了她他甚至敢抓老虎的尾巴,真是命都不要了。 “老公,老公你醒醒!”薇薇摇晃他的身体,把他从梦里叫醒。 于砈醒来神情疲惫,但看到她安然无恙后明显松了口气。 薇薇确信她的老公是全世界第二爱她的男人,第一是她的爸爸。如果是爸爸,也一定会为了保护她奋不顾身。 “薇薇,我做了个梦……嘶,我头有点痛,感觉自己没睡好。” 两人把各自的梦一对,发现是相连的。梦一开始薇薇在学校里转悠的时候于砈就看到了她,但不知何故他没有实体,喊她她也听不到他的声音。老虎出现的时候他是第一个注意到的,但薇薇还在扒着窗户看教室里面。 等她注意到老虎的时候,老虎其实早注意到她了,并且耍了狩猎者的小心思,假装没发现她。他看着薇薇上楼在二楼的教室里躲避,老虎闻着气味也来到了二楼,并没有强攻,而是守在拐角那里。 老虎处在薇薇的视线盲区,她看不到它,错误地以为自己安全了,殊不知老虎正准备偷袭她。这时于砈急得要命,突然又发现薇薇可以听见自己的声音了。 当她回头的刹那,他意识到自己和刚才有所不同。如果说刚刚他像隔着屏幕看电视剧那样看薇薇,现在他就是进到屏幕里了。 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是在做梦,把这当成了现实。于砈清楚硬撼猛兽他会受伤乃至会死,但想要保护心爱之人的念头帮助他战胜了恐惧。 “哎呀,当时我挺害怕的,我又不是武松,连根杀威棒都没有。最糟的是我左手有问题,只有一只手能用来战斗。没办法啦,我心想能给你争取一点时间是一点,希望你能早点反应过来逃跑。” 薇薇感动得眼泪哗啦啦的,把他衣襟都哭湿了。 她眼睛红红的:“你这个笨蛋,万一我一直傻坐着,最后我们两个都被老虎吃了怎么办……要是现实里再遇到这种事,你丢下我跑就行了。” “不可能的。”于砈吻着她泪痕斑驳的脸颊,紧紧拥抱着她:“有什么东西要想伤害你,必须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不过我和老虎搏斗时还有一个念头,就是怕它在你面前把我吃了,画面太血腥刺激到你。” 夫妻俩相拥无言,就这样过了好一阵。为了给他压压惊,薇薇脱了睡裙把头发往后一撩,扭着裸体贴到了他胸口。 她柔声道:“主人,请随便使用薇薇牌肉便器。” “刚做了那种梦,我没什么心情啊。”他看上去提不起劲,懒懒地靠在隐囊上:“小狗高兴了要吃鸡巴,害怕了也要吃。啧啧,这么爱吃,实际上你只是在为吃鸡巴找理由吧。” 薇薇托着自己的大胸,指尖自行在乳晕上描画着。她一边体味自己玩弄的快感,一边露出性感的微笑,小穴在他肚子上蹭着,阴蒂精准地压在睡衣硬硬的纽扣上,通过摩擦纽扣制造快感。 他抬起大手,在即将拍到她奶子的前一秒停下来,化拍为摸:“今天不打母狗,只打母老虎。但是宝宝你这么乖,离母老虎还差得远呢。” “老虎是猫科的,主人不喜欢猫吗?” “那还用说吗,狗是最棒的,这点毋庸置疑。”于砈手指揪着薇薇的乳头搓动,她手腕交叉着往后举然后保持,这个动作让她看上去像是被吊在那里。 无论学习、舞蹈还是做爱技术,她都是最棒的,于砈早就知道这点。 他来回拨动奶头,说出心中所想:“乳头这块的触感和其他地方稍微不一样。” 她听了自然而然地发问:“哪里不一样呢?” 他思索着说:“乳头摸上去……很像橡胶,而这里,”他捏了捏乳肉:“普普通通的皮肤触感。” “大概这就是情趣道具总做成橡胶制品的原因吧。”薇薇试着分析道:“主人的肉棒摸上去也很像橡胶呢。” 他微笑着肯定:“嗯,有道理。” 薇薇侧坐在他勃起的阳具上,她腿的角度和劈叉很像。于砈把她的左脚脚踝拉到他肩膀上搭着,薇薇特意将左侧正对着他,这样做爱时他能看到腰上的蝴蝶纹身。 接下来于砈变成她的坐骑,犹如奔腾的骏马那样让她的身体上下颠簸。薇薇后仰手撑着床面发出快乐的淫叫,从侧面欣赏她胸前的峰峦更显高耸,两个奶子剧烈摇晃,夸张到抖出残影。 在薇薇的认知里沙克达不可能为了救她不要自己的命,所以她老公算是排除了嫌疑,一大早两人就开始过夫妻生活,可以说是甜蜜又美满。 于砈抓着她的脚踝把她的左腿折迭起来,往上抬,看她腿根和自己肉棒形成了色情的夹角。 “瞧瞧你这淫荡的样子,我都不想说你。”他拿起手机:“来,贱狗,对镜头笑一个。” 薇薇傻笑着对镜头摆出剪刀手:“想做主人一辈子的母狗肉便器,每天小穴都能被大鸡巴射满精液……” 于砈丢了手机,一个翻身把她压到下面,钳着她的手腕面对着她猛干一阵。 他总觉得这个姿势征服意味很强,薇薇被干得翻白眼哀叫:“呃啊,薇薇肉便器要被大鸡巴操死了!好爽好喜欢!” 他情不自禁用嘴巴堵住她的嘴,这个吻凶狠、残暴,不像他一贯温柔缠绵的作风。薇薇对这种吻法和这个体位都很熟悉,是沙克达强奸她惯用的。但她刚确定自己的老公不可能是沙克达扮的,所以安心享受做爱的乐趣。 她想到一个称得上不错的点子,等他结束这个吻她就对着他喊“沙克达”的名字,表现得像在被他强奸一样。她叫出声的时候其实是有点忐忑的,因为事先没有和他商量过,她怕他会生气。 果不其然听到她喊这个名字,于砈愣了愣,动作也随之一顿。确认她只是在和他玩闹后,他使出全力干她的小穴:“哼,看我把你肚子搞大,让你怀上我的种。” 看到自己的老公并不生气还配合着继续,薇薇放下心来,以一种开玩笑的心态演下去,故作痛苦地挣扎:“不、不,求求你别!退出去……啊,射进来了……” 六年前被监禁的事是她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薇薇不奢求彻底遗忘那场噩梦,但是要是能淡化就好了。 做完后于砈一反常态没有搂着她温存,而是把她推开,背过身去显得不高兴。 薇薇也觉得自己在和他做爱时喊别的男人名字有些过分,从后面贴到他背上:“谢谢你,老公,你对我真好。” 他不去看她,声音也闷闷的:“喜欢被强奸的骚货,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她手从他两腿之间伸过去,轻轻把玩他疲软的性器:“老公,你最好了,要我怎么补偿你都行。好不好?” “……亲我一下,再说句‘我爱你’就原谅你。” “老公我爱你,来,亲一下。”见他不动,薇薇从他身上爬过去,绕到他正面,搂着他脖子在他脸上猛亲了好多下。 于砈被她逗笑了,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原谅你了,小狗,我也爱你。” 薇薇验证完后和老公好得如胶似漆,两人的感情就像蜜月期那样火热。她下午抽空给寇布拉打了电话,和他说了梦的事。 寇布拉有点不信于砈能这么好,但他也不想不信任自己的女儿。薇薇问他荷包里到底是什么呀,她没有打开所以不知道。 爸爸说荷包用完就没用了,不用打开直接烧掉,玉珠可以留着,没有什么特别的禁忌事项。他给她讲了个伥鬼的故事,说古代有对新婚夫妻路过山上遇到了老虎,丈夫为了保命丢下妻子独自逃走。妻子被老虎吃后灵魂也被老虎拘住,不得超生,只能为虎作伥替老虎拐骗过路人吃。 薇薇结合之前爸爸找她要了两人头发的事,猜想这两个荷包应该是巫术的一种,搞不好里面有两人的头发。不过她没有打开察看,而是偷偷烧掉了,她可是很听爸爸的话的。 8 薇薇之前想要于砈的笔迹编了个借口,用开玩笑的口吻要他给她写情书。于砈推脱说他字丑,怕丢人,她也就没勉强。 不过他说想听情话的话,他可以每天跟她口述。 这天是周日,他不用上班,在家里亲自下厨给她做早饭。做营养餐的顾阿姨还没到上班时间没有来,住家的张阿姨带孩子去楼上的活动室玩了,留夫妻二人在楼下黏糊。 于砈边煎蛋边和她商量:“马上到十一长假了,张阿姨和顾阿姨都要休息,就给她们放个假吧,我帮你带孩子。” 薇薇点了点头:“到时候我们带宝宝去商场里玩怎么样?” “十一出行啊,估计外头人会很多,希望能找得到停车位。”于砈声音很小,有点像一个人在嘀咕,薇薇知道这是他的习惯。 她站在他身后贴着他,一手抓着他的胸,一手在他屁股上摸来摸去。于砈的身材很健美,无论是胸肌还是臀部都让她爱不释手。 于砈对她的举动见怪不怪,默默把煎蛋从锅里铲到盘子里。薇薇嗅着他衣服上淡淡的香气,加重手上的力道:“老公,今天的情话你还没说呢。” “老婆,我这个人嘴笨,也没什么文化,我哪里要是说错了,你可别生气喔。我和你最美好的回忆是在婚前,当然,不是说婚后就没有美好的回忆了。主要是咱俩还没结婚时,我每次和你约会见到你都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觉得你今天的打扮怎么这么性感可爱,我女朋友怎么这么漂亮。怎么说呢,每次都对你一见钟情?我啊,就算失忆了,肯定也会再爱上你。唉,我这一大段话说得好别扭,你懂我意思吗?”于砈笨拙地比划着,他的动作和他说的话毫无关系。 薇薇噗嗤一笑:“你说得好夸张,但是我懂啦,你很爱我对不对?” 于砈点头如鸡啄米:“是,我老婆真聪明。” “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笑笑,从冰箱保鲜层里拿出番茄酱:“嗯,我们心有灵犀。” 于砈在他吃饭的位置上坐下,薇薇就坐在他大腿上。看他准备挤番茄酱,薇薇一时兴起,说“我来”,用筷子蘸着番茄酱在荷包蛋上作画。 “噢,我老婆不仅会跳舞,还是个画家。” 薇薇陆陆续续画了三个小人,两个大一个小,说这是他们一家三口。 于砈看了看,说这两个大的画得区别不大,看不出男女。于是薇薇又蘸了点番茄酱,给其中一个小人脑袋后面加上了长发。 “还是不像,瞧我的。”于砈拿起筷子在那个长发小人胸前画了两个圆球,又在另一个小人裆部加了根长条。 薇薇羞红了脸骂他“臭流氓”,于砈笑着在她脸上啄了一下,两人随即搂在一起激烈地舌吻。没吃早饭他们嘴里什么味也没有,充其量能尝到一点牙膏的味道。 两个人以夫妻的名义同居,迄今有两年了。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薇薇到现在还在休学。她不是很在意学历,所以并不焦躁,而是充分享受家庭的和睦美满。 如果于砈真的是沙克达扮的,那她会疯掉的,薇薇和他唇分时喘息着想。17年到现在整整五年,在她年轻的生命里占了四分之一,错付生命中四分之一的光阴对她来说代价太大,实在太恐怖了。 拥抱着她的男人深情地凝望着她,把抹了番茄酱的荷包蛋切成块喂给她。条状的培根卷一下方便塞到她嘴里,他偶尔也吃上几口,更多的是在喂她。薇薇则效仿他,她筷子夹起来的东西都喂到他嘴里。 她想起之前看过的故事,天堂和地狱用的都是长筷子,地狱里自私的罪人苦于筷子太长没办法让自己吃到饭,而天堂里无私的善人则互相给彼此喂食,所以每个人都吃得饱饱的。 门口响起了门铃声,营养师来上班了。薇薇恋恋不舍地从他身上下来,跟他分开了。在外人面前他们会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然太不像话。当然,趁阿姨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亲热一下,反而更刺激,薇薇心里甜蜜地想。 十月一日就要到了,今天是九月二十九日,薇薇像往常一样在家里和长青做游戏。九月没有三十一号,张阿姨明天晚上就会回家住,到时候薇薇会在婴儿房的床上陪长青过夜。 于砈下班后给了薇薇一个吻就上楼了,没一会他打电话叫薇薇上去。薇薇有些疑惑但还是把长青交给张阿姨,上楼去。 看到他在梳妆台边,薇薇顿时觉得不太妙。之前想着他应该不会翻她的梳妆台,所以她把紧急避孕药放在了装首饰的抽屉里。 他给她看自己新买的一副金耳环,蝴蝶结下面缀着铃兰花的造型:“我们结婚纪念日要到了,我想把这个礼物藏在里面给你个惊喜,没想到翻出了这个东西……”她头一回见他这么生气:“你要是不想怀孕可以和我讲,我会戴套的。跟你说多少次了,吃药对身体不好,难怪你最近月经都不调。” “可是,就算你戴套,我不也怀了长青吗?”薇薇竭力想把责任推卸给避孕套,把“她背着他偷吃避孕药”转变为“不信任安全套的避孕效果”。 “那我去结扎,反正我看你生长青那么痛苦,也不想再生第二个了。” 他说话的态度给薇薇一种他在赌气的感觉,她对结扎不是很了解,只知道结扎了他就不会再让她怀孕。 “老公,别这样,你冷静点。” “你让我冷静,好吧,你背着我吃这种伤身体的东西,还吃了不止一次。”于砈把话说得很重,上升到她欺瞒他的高度。似乎是觉得冲薇薇发火不太好,他起身离开了卧室。 薇薇看着那一盒被拆开的紧急避孕药,听说事后吃的这种对身体伤害远比事前吃的要大,他生气也情有可原。 她没有立刻去找他,先对着镜子把他送的纪念日礼物戴在耳垂上,很漂亮的一对金耳饰。她想自己戴上了他送的礼物,这样应该能让他心情好点。 于砈赤着上身,在健身房里砰砰揍着沙袋,发出巨大的声响,那声音好像敲在了薇薇心上。她很难过地站在门口扶着门框伸头看着他发泄,他意识到她来了,回头瞥了她一眼,之后接着攻击沙袋,把她晾在那。 他脱了拳套在多功能仰卧椅上坐下,薇薇拿着一杯温水和一条毛巾也在他身边坐下,看汗液沿着他反光的肌肉往下滴。 他沉默地接过杯子,仰头喝了一大口,薇薇知道这是他原谅她的表现。两人虽然恩爱但也有吵架的时候,多数情况下是他主动道歉示好,也有薇薇做错了事来求他原谅的时候。如果他还在闹别扭,不会喝她给的水,而是自己去倒水。 薇薇趁机保证:“我就吃了那几次,以后不会再吃了。” 他用毛巾擦着脸上和脖子上的汗,冷冷地说:“我还是去结扎吧,你讲话我不放心。我要是结扎了你还吃药,那就说明你有问题了。” “于砈,以前我没注意过,你这个人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什么叫你结扎了我还吃药,感情你是怀疑我外面有人啊?” 薇薇生气了,这下轮到他调过头来讨好她:“没,我就随便说说……我开玩笑的,我真的是开玩笑的!” 有拿这种事开玩笑的吗?薇薇不答话,脸色铁青,在他肌肉发达的胳膊上使劲拧了一把。 他立马龇牙咧嘴地叫起来:“疼!疼死我了!老婆你轻点!” 他浮夸的表情和语气惹得薇薇笑了,她这才跟他说话:“我就吃药了怎么着?你少管我。” “老婆,我管你叫你不吃药是为了你好。说真的结扎是个很简单的小手术,不影响性生活,想要孩子了还能把管子放开,多好。” “那你下个假期去做吧。”薇薇把自己耳边的头发撩开些,亮出那对耳饰:“老公,怎么样,好看吗?” “太好看了!我说的是真心话,不过你要更美。我挑礼物和老婆的眼光那叫一个没话说。” 薇薇捏捏他的脸:“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夸我怎么夸起你自己了?自恋狂。” 他嘿嘿一笑:“金子本来就做什么都好看,往我脸上贴,我也好看。” 薇薇把没吃完的紧急避孕药交给他销毁,事后又琢磨了一下,她吃药伤自己的身体他却生气,可见他是真的疼惜她。 9 九月三十日,薇薇在家中做水果便当。她把水果洗净,给需要削皮的水果削皮。 苹果白色的果肉容易氧化成黄色,看上去不新鲜,所以她没有选择苹果。她要做的水果便当包含了火龙果、西瓜、草莓、小番茄、车厘子、橘子和橙子,或切好或去梗,分门别类地放在不同的格子里,颜色看起来十分鲜艳。 水果便当完成了,她想送去他班上给他一个惊喜,顺便对昨天的事正式道歉,那件事确实是她做得不对。 她第一次去他班上,事先没有打电话,但门口的保安认得她,知道她是寇总的独女,给了她通行证让她坐电梯去了顶楼。 薇薇站在于砈的办公室门口,左手托着便当盒,右手理了理头发。她在裙子里面穿了情趣内衣,如果他想的话,他们甚至可以在办公室来一发。想着他会把小番茄塞进她的下体再用嘴吸出来吃掉,薇薇都有点要湿了的感觉。 推开门的瞬间,她看到于砈在办公桌后面抽雪茄,无论神态和动作都和那个人很像。 她手里的便当盒哐当掉在了地上,把于砈吓了一跳。薇薇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雪茄,快步向他走来,小小的身躯迸发出惊人的气势。 于砈压根没有反应过来,事实上这种情况下反应过来也没法做什么。薇薇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抽雪茄的动作看上去像沙克达了,他们都是右手夹着雪茄烟,左手空着搭在桌子或者扶手上。 他抽的和他是同一个牌子的雪茄,走近了就能闻见熟悉的气味,是巧合还是…… 薇薇早知道于砈会抽烟,抽那种细的劣质香烟。薇薇怀孕后就再没看到他抽过,问他他说戒掉了。 同样出问题的左手,同样牌子的烟,沙哑异常的声线。薇薇腿一软摔倒了,就和碰见老虎似的,整个人直接木楞了。 从于砈的脸上薇薇看不出端倪,他把雪茄放在烟灰缸上,伸手把她横抱起来,放到沙发上。 “薇薇,你怎么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好让我早有个准备。” 准备?如果她告诉他她会来,他还会在办公室里抽雪茄吗?他去锁办公室的门,顺手拾起地上的便当盒,解开外面包着的花布,看到里面的水果和餐具便明白了她的来意。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茶几上,薇薇看着这张她抚摸过很多次的脸,手抬起来,指甲把他鬓角都抠挖出血,这个动作像是她想从他脸上撕下面具。 他皱眉抓住她手腕把她手拽住,关切地望着她:“薇薇,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她脸色唰白唰白的,他不让她去抓,她就攥拳,指甲刺破了自己的掌心:“你是沙克达,对吗?” 那双黑色的眼眸直视着她,意味深长地说:“你希望我是,那我就是。如果你不希望,那我就不是。” “别骗我,求你了……对我说真话吧,我……”尽管不能说毫无准备,但听到他这含糊其辞的回答时,薇薇还是心痛得要窒息了。 他说过她会后悔的,爸爸、爸爸的朋友和她的朋友也都劝过她,但她没有听从他们的建议,她被这个男人迷了心窍。 薇薇忍不住笑了起来,笑自己太傻。怎么会就这么巧让她遇到一个好男人来修补她破碎的心脏?她爱了五年以为是天使的男人,到头来是把她亲手推进地狱的恶魔。哈,她的人生真像个笑话。 薇薇笑着笑着就哭了,沙克达抽了几张纸熟练地给她擦眼泪。以他的视角,从低胸领口往里能看见她穿的情趣内衣,“咦”了一声,掀开裙子看看,果然是情趣内衣。 “你就穿着这样的衣服来的啊,不愧是淫荡母狗。” 薇薇哭得更厉害了,他们之间那些美好的回忆算什么呢?五年,远比她被囚禁的四个月要长得多,他一直是个骗子,而她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别哭啦,明明前几天高潮的时候还喊了我名字。”他话音未落,薇薇把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摘下来,用力扔到他身上。 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于总,您让我整理的材料我整理好了。” 沙克达稍稍镇定下来,走过去打开门,接过一沓文件:“辛苦你了。” 门外的员工疑惑地看着他的脸上的伤口:“于总,您的脸怎么了?” “没什么。对了,你和小王说一声,我让他修改的报告十一假期后再递给我。” “好的。” 打发走外面的人,沙克达随手把文件扔在办公桌上。他握着那枚婚戒,看着啜泣不止的薇薇,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去摸她的脑袋。 “宝宝,别难过了。本来我不想说的,但为了脱罪我付出了很惨痛的代价。我自毁声带,变换容貌,当初叫你杀了我,我是认真的。你知道失去半辈子积累的财富,对我来说打击有多大吗?”他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苦笑道:“要不是你,我可能会选择偷渡出国吧……但是我舍不得,能和你在同一个城市生活,想想就开心,所以我留下来了……” “违法犯罪赚的钱来得虽然快,失去的也更快。你罪有应得,你活该!我做错了什么,你这样对我,我恨你!”她连哭出来的鼻涕都顾不上擦,可谓失态至极。 “是,这些都是我的报应。”他从容不迫地摩挲着她的手,慢慢把婚戒给她套上:“现在我已经不是沙克达了,我们的生活很幸福,不要毁了它,拜托你了。” 薇薇被他的话气得要昏过去,又摘下戒指丢了,握拳在他身上猛打一阵:“你去死啊!” 可惜她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力气也不是很大,拳头威力小得可怜。他全然不躲,张开胳膊任她捶打。 “我、我过去的生活……也很幸福,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毁了我?”薇薇话语里有着深深的绝望,沙克达心想正因为他爱她,所以看到她哭,他的心才会痛得这么厉害。 “我不是负起责任让你又重新幸福起来了吗?我很爱你,薇薇,我知道你也爱我。不要再执迷于过去了,我会一直对你好,用生命去爱你。可以请你给我这个机会吗?” 沙克达没有薇薇记忆中咄咄逼人的态势,记忆中那个面相凶狠的男人总是傲慢地把她踩在脚下,需要她抬头仰视。如今他直接跪在了她面前,用和她朝夕相对的丈夫的脸,语气卑微地乞求她。这样的反差让薇薇神色恍惚,几乎以为自己在做一场真实的梦境。 她情绪渐渐平稳,能说出完整的话了:“我会怀上长青,是你动了手脚对不对?你怕夜长梦多,所以让我未婚先孕。你料定我不会打胎,变相逼我去跟爸爸讲清你的存在,是这样吗?” “不是——”沙克达反驳:“你自己好好想想,是有一次你先给我口,口完我刚戴上套你又给我口了一次。之后没换避孕套我就插进去,十有八九是那次污染了避孕套,才有了长青。” “那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我哪会在意这种小事,也是事后想了很久才想到的答案。”沙克达打开便当盒,往嘴里塞了两个小番茄,拿了一个喂给薇薇。他咀嚼时声音含糊不清:“哭掉了这么多,补充一下水分吧。” 她心乱如麻地别过头去,都这种时候了,她哪还有心情吃东西。 沙克达最喜欢酸甜的水果,他丝毫没有危机感,吃得很欢快。薇薇心想她怎么就没在里面下毒,把这个混蛋男人毒死呢? 一想到自己出发前满怀期待地换了情趣内衣,来的路上还考虑跟他在办公室里亲热,薇薇呕都要呕死了。她这五年来毫无保留地爱着他和他的孩子,和他共同体会刺激的性爱,变得比被他囚禁时还要淫荡和不知羞耻,心里却沾沾自喜地想“沙克达没和我做过这个”……薇薇回忆起来的净是那样的事,她现在恨不得拿刀把自己的脑子挖出来,丢到垃圾桶里。 沙克达用叉子插着白心火龙果往嘴里送,他小声地念叨:“孩子是你自己要生的,婚也是你自己要结的,又不是我逼着你结婚……”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脱口而出:“我要和你离婚。” 他咽掉嘴里的火龙果,歪头看着她:“你想清楚了?我们才领了证一年就离婚,呃,也不是不行。你会给长青找个后爸吗?我想你应该狠不下心把他送人吧。等他长大了,你会撒谎告诉他你和我是因为感情问题才分开。你不会告诉他他的亲生父亲是个杀人犯,是个大骗子,对吧?” 沙克达太聪明了,脑子转得快,口才也很好。语言是有魔力的,他一瞬间就把刚学会走和跑的幼童变大,狡猾地把他放在他身前做挡箭牌。 薇薇茫然了:是啊,她离婚后会不会有新的恋人暂且不提,孩子一定是必然选项。她再恨沙克达,孩子也是她生的,是无辜的。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怎么可能把自己爱的长青送人呢?她也不可能把他交给沙克达,最放心的还是自己抚养。 她发着呆,眨眼的频率也变慢了。沙克达捏了一瓣砂糖橘递到她唇瓣,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甘甜的橘子汁已经在口腔里蔓延了。 他手指带着黏糊糊的果汁,抬到她嘴边,大拇指按进去。薇薇下意识地吮吸他的拇指,他咧嘴一笑:“宝宝你没必要这么恨我,以后我也会对你很好。你的身体有多喜欢我,你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薇薇狠狠咬了他的手指,铁锈味混合着橘子汁,真令她反胃。沙克达没有收回手,任她咬着,还有闲情吃便当盒里的车厘子。她本不想松口,但她没有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把他大拇指咬下来,于是她松口了。 他大拇指上有几块破皮的地方,流的血不多。他复又拈了一颗草莓喂她,薇薇厌恶地瞪着他。 她在想如果是沙克达,会这么老实地承认自己的身份,都不狡辩抵赖吗?为了她可以跟猛虎拼命的丈夫,会不会是故意认下这件事的呢?他明白这件事有口说不清,不忍心她被折磨,为此宁可蒙受冤屈? 不,绝对是她想多了。容貌可以解释为整容,声音的改变可以解释为声带受损,但沙克达说话的神态他是装不出来的,这就是沙克达。 她竟然蠢到看不出来他俩是同一个人,明明体型相近,左手也不灵活,怎么五年了才瞧出端倪。其实前三年她大部分时间都在上学,不像近两年和他日夜相处,没看破他的真面目倒也无可厚非。 薇薇心如死灰地靠在沙发背上,沙克达挑起她下巴来亲她的嘴。薇薇觉得自己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便没有反抗。他用舌尖舔舐她的上颚,弄得她很痒。 两人嘴里残留着水果的甜味,他放倒她的身体,把她的裙子掀到腰间,隔着纱质的情趣内裤揉她的下体。 沙克达用于砈的脸俯视着她,薇薇一时半会心态调整不过来。五年时间,她身心完全适应了这个男人,哪怕理智告诉她这是整了容的沙克达,她的身体也依旧把他当成疼爱她的丈夫看待。 她满腹疑虑,问的问题也东一块西一块:“那次我们做了同一个梦,梦里你为什么不丢下我逃走?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真的爱你胜过爱自己,我自打被生下来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遇到你是我烂透了的人生里最美好的事情……”他把情趣内裤拨到一边,右手手指娴熟地搓动小巧的阴蒂:“宝宝,你就像是颜色特别干净漂亮的宝石,还像金子一样会发光。我说的是实话,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不要钱也不要名声,每天早上醒来看到你我就觉得满足。我从未相信过谁,也没有对人敞开过心扉,欺骗你的我确实是个人渣,但是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渣。薇薇,谢谢你生了长青,谢谢你让我体验家的感觉。上一次我体验到这种感觉,还是四十年前。” 薇薇全身燥热,被撩拨起的性欲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被他激怒了。他有什么脸面这样心安理得地对她说出感谢的话语,他的话每个字眼都在提醒她她浪费了自己的大好青春,把爱给了全世界最不值得她爱的男人。 她使出浑身力气,右脚往他的脸踹去。遗憾的是她经验过于不足,攻击很轻易就被他挡下了。 他牢牢按住她的腿,耷拉着眼皮。沉默的那段时间里,她以为他会硬来,就像六年前他多次强奸她那样。但是他没有,替她把内裤拨回原位,裙子盖住下体,并且主动和她拉开距离。 她看他还去拿塑料盒里的水果,忍无可忍,站起来把剩下的水果泼到他脸上:“你惺惺作态给谁看?!” 沙克达整洁的衬衫被水果弄脏,处处是深色的污渍。他不说话,一动不动僵在那,平静中带着些许悲哀,用那种恳求神明降下恩赐的信徒眼神望着她。 “我不许你爱我!我恨死你了,你凭什么爱我?!”薇薇咆哮着,她真是不吐不快。正因为他在梦里证明过对她的爱,她才会这么生气。在她眼里爱是神圣又美好的事物,他这样肮脏的人却也有资格去爱,甚至为爱牺牲?薇薇好恨,她觉得他的灵魂太丑恶了,这样道德低下的骗子不配爱她。她气急败坏,然而唯有他的心是她无法左右的,她无法阻止他爱她,除非她杀了他。 她抓乱了自己的头发,胸口像风箱一样起伏,大口喘着粗气,眼里遍布血丝。这时沙克达意味不明地笑了,薇薇觉得他在嘲笑她。 曾经她为了自己热爱的舞蹈,为了学习掏空自己的精力,也被他蛮横霸道地夺走精力。她被监禁的日子里常感到一种与自己年龄不符的虚弱,这种虚弱源于她的无力。他以强大的武力压制她,暴力侵犯她,不顾她的哭喊与抗拒把她不知道的知识灌输进她的身体。于是她变形了,不如说在那种力量面前还能保持原样才是怪事吧? 那栋别墅被炸毁了,他也死掉了,但她并没有恢复,而且不再自爱,学会自己糟蹋自己。 薇薇的情绪过于激动,让他有些不忍。他想让她休息,趁她没反应过来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 10 薇薇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失去了意识,醒的时候她头脑无比昏沉。她很舒服地躺在自己的床上,这张她和丈夫睡了两年多的双人床,鼻子能嗅到床上用品被阳光晒过的味道。 当她想起睡着前发生的事后,她一个激灵清醒了。太阳快要落山了,她身上的衣服应该是沙克达给她换的。 没有手铐和脚铐,她也不在笼子里,手机就在她身边没有被没收。于砈是沙克达扮的,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给爸爸才行。她的手机是指纹解锁,平时按一下就能开,今天她越是焦急越是对不上。恰好这时门被推开,薇薇惊恐地看着进来的人。 沙克达抱着长青到床边坐下,很和善地微笑,说:“张阿姨走了,接下来一周都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薇薇定了定神,觉得当他面给爸爸发消息不会是个好主意。她不能激怒他,她不想再被监禁一次。 她把手机放下,去关注长青的动向。沙克达不可能没看到她的动作,但他依然保持着笑容。长青两手各拿着一个小汽车模型,在床上站起来,来回跑动,显得十分活泼。 “妈妈妈妈……”长青的词汇量并不多,他高兴的时候会像唱歌一样说话,薇薇估计他不是在喊她,只是她听不懂他要表达的意思。 长青会把自己手里的玩具送给喜欢的大人,他把一辆白色的汽车模型递给薇薇。 沙克达在孩子面前语气会不自觉变得温柔:“噢,你要把这个送给妈妈啊?那另一个给爸爸好不好?” 他张开大手,长青便把红色的汽车模型放到了他手心。 沙克达向薇薇称赞他:“这孩子真乖。” 薇薇垂着眼,拇指滚动汽车模型的轮胎。她在思考,嘴唇有些发干:“我饿了,晚上想喝南瓜粥。” “我去做,你陪长青玩吧。”沙克达放下手里的玩具,离开了房间。 他坐电梯下去,确认他走后,薇薇立刻拿起手机。正准备给爸爸发消息时,薇薇又犹豫了。 爸爸年事已高,大约是因为操劳过度,最近一年身体越来越差,去年还住了院。医生叮嘱她让他多休息,不要过分刺激他,情绪波动对他身体有害。 爸爸要是知道真相,以他的性格少不得大动肝火。薇薇不忍心再让爸爸为自己的事烦恼了,她决定自己处理这件事。 长青从床上捡起他们不要的玩具,远远扔了出去。模型和地面碰撞的声音吓了薇薇一跳,长青总是这样爱摔东西,怎么也纠正不过来,每次扔了又想要,让大人给他捡起来。 薇薇因为被监禁的经历,入睡偶有障碍,上学的时候为了不影响第二天的状态,她会靠医生开的安眠药入眠。怀上长青后她戒掉了安眠药,最近两年她的睡眠障碍很少发作,但家里还是会备着安眠药。 她一手抱着长青,一手从抽屉里翻找出安眠药。她恨沙克达,她不能直接把他杀了,但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他逍遥法外。她要把他从自己的生活中剔除出去,她不会再像六年前那样任他玩弄。 薇薇把药瓶装进口袋,抱着长青坐电梯下去。她把长青放进推车里,推到厨房。高压锅工作发出低沉的沸腾声,沙克达正在准备他们的晚饭。 为了麻痹他,她忍着恶心和他说:“爸爸的身体状况很差,你也知道。我不想因为我的事刺激到他,所以我们离婚的事麻烦你不要告诉他。” 沙克达边炒菜边回头:“你的意思是,在外人面前我们还要假扮夫妻?既然这样,那离什么婚啊,不离不也一样。” 闻言薇薇低下头,装作真的在考虑他说的话。长青这个年纪还无法理解大人们说的深奥话语,颠着小腿仰头看着他们。 她抬眼望向他:“不离婚,你能保证你做个好人,不再犯罪,好好对我吗?” “那是自然。” 沙克达伸头要来吻她,薇薇迅速后退避开了:“没有我的允许,别碰我。” “你怎么这样?”他表情很委屈,说的话却像在挑衅:“明明是个婊子,这会装什么贞洁烈女?行,到时候发情了你可别求着我操你。” 薇薇握紧了拳头,她真想像沙克达对她做过的那样,用拳头让他闭嘴。他忘了他是怎么虐待她的吗?他用那只罪恶的右手把她拖进狗笼,使劲拧她的大腿内侧,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让她窒息……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光是想想她都有种要哭出来的冲动。 “我承认我很放荡,那是因为我被你骗了,爱上了虚假的你。我是个婊子不代表你可以强奸我,听懂了吗?” “可是你喜欢被强奸哎。” 薇薇甩了他一巴掌,她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但她真的忍到极限了。 她揪着他的领子,红着眼睛说:“沙克达,我求求你去死吧,你别再折磨我了。你还活着这件事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折磨,你去死吧,算我求你了。” 沙克达沉稳自信的表情衬得她像个小丑,他好像认定了她只能逞口舌之快,没有办法给他造成实质性伤害。 这时长青“哇”地哭了,在推车里挥着短短的四肢,要大人抱。沙克达解开安全带,熟练地把他抱起来哄了一阵。薇薇擦掉眼泪,发现沙克达居然在笑。她很确信他笑不是为了哄长青开心,而是以她的痛苦为乐,这男人是个恶魔。 长青刚哭过,在他怀里小脸通红,沙克达用纸巾动作轻柔地给他擦眼泪,头也不抬地说:“你没有什么选择,这件事传出去对你的声誉会造成损害。即便你去报警,我只要不承认,警察也不能把我抓走。你身边的人会以为你得了妄想症,毕竟你本来就有心理疾病。你要么成为我的共犯,要么成为精神病。后者的话,我想你爸爸会很痛心的。” “你在威胁我?” “其实你想的话,我可以去死。但你要想清楚,我去死你也得不到任何好处。你会失去疼爱你的丈夫,长青会失去疼爱他的爸爸。你只要当今天的事没发生,就还能继续你幸福的生活。不管什么时候你想做爱我都会奉陪,每天说出那些甜言蜜语,吵架时永远是我作出让步。哪怕你跟外面的野男人睡觉,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没发现,但是,不要和我离婚,不要拆散这个家。” 薇薇乍一听他说的还挺有道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保持冷静分析这么多,就好像这场婚姻他没掺杂任何情感在其中,把这当成了一场交易。 她嗓子哑哑的:“你觉得你描述的是正常婚姻该有的样子吗?” “但很符合你的理想不是吗?你渴望的丈夫好得不切实际,你认为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人吗?能够数十年如一日地对一个人温柔体贴,人哪有没脾气的呢。但是我能做到,我能演出你最喜欢的样子。”说话的时候他自信满满。 她摇头:“如果不能以最真实的样子面对彼此,那做夫妻有什么意义。” “我真实的样子你又不喜欢。” “所以我们不适合做夫妻,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薇薇觉得和他交流真的很费劲,她和沙克达的三观完全不合,在她看来是常识的事他却无法理解。 他眼神炯炯地盯着她:“可我喜欢你,想要以丈夫的身份留在你身边。” “你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尽管她清楚这不是用钱能解决的事,但还是这么说出口了。 “我不要钱,只想要你。”他抓住她的手,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凶狠之色:“你这辈子别想甩掉我。” 看到薇薇露出凄凉惶惑的神色,他意识到自己吓到她了,收回手,语气带着做作的柔和:“我会对你好的,我是真的爱你,我发誓连你爸爸都做不到这么爱你。” 她没有丝毫被感动的模样,而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疯子。” 他真的懂得什么是爱吗?薇薇冷漠地想:你不过是一个会杀人的强奸犯而已,口口声声说什么爱不爱的,别再恶心我了。 被他监禁的那几个月里,他常自我标榜说爱她妈妈,这会怎么不提那一茬了?看来他只会嘴上说说。 长青不哭了,沙克达把他放进餐桌旁的儿童餐椅里,系好安全带。他环住她秀美的窄肩,薇薇没有躲闪,任由他拥她入怀,吻了吻她的额头。 沙克达凝视着她如花般娇嫩的面庞,薇薇皮肤保养得很好,像块美玉,整个人全身上下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性格方面她可能有些缺陷,但对他来说她就是个无可挑剔的美人。 薇薇眼中还噙着泪光,他掌心顺着她头发的走向抚着她的后脑,似乎是在安慰她。这时候长青又在大叫,小孩子就是这样吵闹不休。长青被两个阿姨娇惯坏了,醒着的时候一定得一直有人陪着他玩。 这个年纪的孩子是自私且不懂事的,过去也有给阿姨们放假,家里只剩夫妻俩的时候,他根本不让大人们同时吃饭,必须得分一个人陪他玩。 “你带他去玩会,我去给他做晚餐。”薇薇看上去已经接受了现实,她的手隔着衬衫在沙克达肌肉饱满的胳膊上摸了一把。 沙克达没有异议,把儿童餐椅里的长青抱起坐电梯上楼去了。家里很多地方装了监控,这样能避免很多麻烦。婴儿房里的监控比较特殊,连了网,寇布拉能从手机上和它打视频电话,看一看长青,和外孙联络感情。 不管怎么说当薇薇怀疑于砈的身份后,她始终有意识规避天花板上的监控,以免被它拍到自己可疑的行为叫沙克达看见。 厨房里就有监控,薇薇强忍着看摄像头的冲动,也许沙克达现在正抱着长青通过它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她没有把药瓶拿出来。 做好长青的晚餐后,薇薇喊沙克达带长青下来。沙克达坐在椅子上喂长青吃饭,手机放在桌子上。薇薇等这个机会很久了,长青最近一段时间越来越不爱吃饭,这个时候沙克达会专心致志哄他吃东西,不会去看手机。 南瓜粥煮好了,盛粥时薇薇把安眠药磨成粉末加进他的碗里,用筷子搅拌开看不出异样。 为了照顾长青,两人用餐时间需要间错开来,这件事他们做过很多遍了。薇薇先在桌子上吃晚饭,沙克达还在对长青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她胃口不是很好,想着他可千万别管她吃多少。她的期待落空了,沙克达看到她连半碗粥都喝不掉的时候,皱起了眉头。 薇薇由于心理问题胃口受到了很大影响,情绪一旦受挫就会无心饮食。五年里他们常常就这个问题爆发争吵,因为他强迫她吃东西的意图过于明显,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她本来想趁他注意力在长青身上,悄悄把晚餐糊弄过去,但是他这个人真的是非常敏锐。 没等沙克达开口,薇薇起到一半的身又落回了椅子上,硬着头皮用勺子舀起南瓜往嘴里送。 她才多吃了两口就觉得自己的胃满得不行,而沙克达严厉的视线就像监考中的老师,显然他的任务除了“哄长青吃饭外”又多了一项“监督她吃饭”。 她放下了勺子,语气有几分求饶的意味:“就这一次,能请你别逼我吗?” “你每次都这样说,如果我不逼你多吃点,你会瘦成竹竿。”他干脆撇下长青,站到她座位边上,用他的体型朝她施压。 沙克达的态度和以前一样,于砈哄她吃饭时难得会表现出强硬的一面。薇薇也知道他是为了她好,可她的身体总是在排斥食物。 “那你把我的头按进碗里吧。”她低着头说,脑子里想的是过去他把她的脸按进意大利面里,掐着她的脖子往她嘴里塞面塞到她吐的场景。 沙克达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长青又叫了起来。他从薇薇的余光里离开了,去继续给长青喂饭,不然饭该凉了。 没有一个大块头在自己边上杵着,薇薇顿时感到轻松不少,收拾她那份的碗筷,心里暗暗感激儿子无意间给她解了围。 这次薇薇放的是速效安眠药,比上次用的普通安眠药发挥作用要快。沙克达吃完晚饭后约莫有三分钟的样子,就意识到自己身体有些不对劲。 他看了薇薇一眼,这时她是很紧张的,预备着他的反扑,但他只是挪动着疲惫的身体去了沙发上,很快进入了睡眠。 薇薇这才把长青放进婴儿车里,推进电梯,有条不紊地去楼上拿胶带和绳子。 11 沙克达睁眼的时候薇薇不在身边,他眼睛被蒙住,手脚被胶带缠绕,此外似乎是为了保险起见,她还用绳子把他的胳膊和躯干绑在一起。 他并没有慌张,转动脖子,通过脸和布料的触感判断自己在书房的沙发床上。书房里有摄像头,他想她是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把他关在这里,方便她透过屏幕监视他。 他慢慢坐起来,上身绳结处受到拉扯,看来她用绳子把他和沙发床连在了一起。虽然眼睛被蒙住,但他还有光感,现在应该是白天。 老实说她做得还不算周全,不过对于一个没有接受过相关训练的普通人来说,这已经很不错了。 他想真是辛苦她了,要把他从客厅搬到书房,还要独自完成给长青洗澡的工作。他肚子饿了,不得不说他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饥饿的感受了,但这在他能够容忍的范围内。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钥匙插入锁孔转动门锁的声音,她来了。沙克达估摸着长青这会在睡午觉,所以她有空来找他。 她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他没有开口,很快她失去了耐心,一把摘掉了眼罩。等他眼睛适应光线,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盘子里的食物,而是先去看她的脸。 薇薇脸上化了妆,是那种努力想让自己气色看起来还不错的妆。他知道她心里难受,昨晚一定没睡好,才会靠化妆来遮住黑眼圈。 薇薇左手拎着一把尖刀,右手端着一个盘子。她问他怕不怕死,他勾勾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长青是我们的孩子,和你结婚生子对我来说是一场美梦。我已经死而无憾了,薇薇。” 是啊,他说得对,他都活了五十年了,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而她的人生才刚起步就被他毁掉了。 薇薇真想像美狄亚一样,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然后逃走。为什么不可以呢?孩子是女人给男人的礼物,假如男人背叛了女人,那么女人有权力收回她的馈赠不是吗?但她终究不是美狄亚,做不到像她那样决绝,她仍旧爱着这个孩子,即使他是她憎恨之人的血脉。 薇薇无言地把手里的盘子放在地上,无需她吩咐,沙克达主动跪下,好像他没有自尊心。他模仿六年前的她趴在地上吃饭,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简直像是故意让她回想起从前那样,这个男人每个动作和眼神都叫她想吐。薇薇早上醒的时候没什么胃口,她强迫自己吃了早饭和午饭,不然怕自己没有力气对付他。 她忍不住移开了视线,但没有走远,对于表现乖顺的他,她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戒。 吃完他舔舔嘴唇,眼里满是笑意:“我比当初的你要上道得多,不夸奖我吗?” “你去死吧,沙克达。”从昨晚到现在这句话她把这句话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薇薇,你知道吗?干我们这行的,一般不会求人去死。求人不如求己,我们想要谁死的时候一般都会亲自动手送他上路。”他顿了顿,“你可能会说杀我脏了你的手,那你可以花钱找人替你动手。” 薇薇本来想让他闭嘴,但她确实从他的话语里学到了点什么,去卫生间拿块抹布堵住了他的嘴。那块抹布上的清洁剂不知道冲干净没有,反正味道一定不怎么样。 她先把他的嘴封住,才淡淡地说:“我不想听你废话。”薇薇朝他的下体使劲踹了两脚,他立刻蜷缩着身子躲闪,从喉咙里发出吃痛的声音。 薇薇被他的反应激起了攻击的欲望,又踢了他几下,不过这次没踢到他的命根子。看他狼狈的模样,她心中隐隐快意,同时也有一丝良心上的不安:她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伤害过同类,记事起就被教导要与人为善。 当然内疚的念头只有一瞬,她觉得对于沙克达这样禽兽不如的家伙,教训是有必要的。 她停止对他的攻击后,沙克达非常可怜地冲她眨着眼。薇薇忧虑自己变成他这种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败类,转念一想她哪有这个能力。沙克达能给她戴上项圈牵着她在家里到处走,但她根本不敢给他松开手脚的束缚,怕他反过来控制她。 沙克达用脸来蹭她的拖鞋,薇薇强忍着一脚踢上去的冲动,只是拿起盘子走了。 她陪长青的时候心神不宁,一分钟内要看监控好多次。沙克达被锁在书房里表现得非常老实,躺在沙发床上偶尔翻个身。 长青现在还看不懂书,但薇薇知道早教的重要性。她教长青看书的时候,寇布拉从监控里跟她说话,于是她把长青抱到监控前面让他和外公打招呼。 薇薇强颜欢笑地和爸爸聊天,下午一个人推着长青去外面散步。长青傍晚的时候还会再睡一觉,她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去楼上,让沙克达上厕所。 她暂时把他的脚放开,他手被绑着只能她帮他脱裤子。他的眼神不怀好意,如果可以薇薇真想把他眼睛挖了,但她做不出这么残忍的事,只是用刀柄戳了戳他的后腰以示警告。 第二天她就不带他去上厕所了,而是改给他用成人纸尿裤。她觉得给有自理能力的人穿这个是一种羞辱,但他似乎完全不介意。 薇薇夜里做了不好的梦,半夜四点惊醒,然后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借着屏幕的光,她看见白天闹腾无比的长青此时正在安睡。她拿起放在床头的尖刀,去书房看看,沙克达也睡得正香。 毁了她人生的恶魔没有得到报应,她觉得这很不公平。她放下刀,掐住他的脖子。沙克达脖子很粗,薇薇的虎口没有办法卡住他的脖子。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毫无经验,把沙克达弄醒了。 听声音他没有恐惧,甚至在笑:“你想好怎么处理我的尸体了吗?是分尸还是用强酸溶解?可惜我不能帮你。你总不会杀了我后去自首吧?你想要Mr.寇有一个杀人犯女儿还是让长青有一个杀人犯母亲?” 薇薇没想过那些,杀人的话题对她来说过于沉重了。沙克达很了解她,她只有在气昏了头的时候会想这件事,压根不会认真考虑杀人后的尸体处理问题。她现在的姿势是骑在他身上,他犹如搁浅的鱼那样扑腾着身体,就像他们在做爱。 薇薇攥着拳头给他的脸来了一拳,从他身上下来了。她下来后他还笑个不停,薇薇心想这男人真是欠收拾,给他几耳光他才安静下来。 薇薇不想和他共处一室,回婴儿房躺了一会,毫无困意,索性起床打扫卫生。睡眠不足的后果很可怕,还不到中午她就觉得自己意识涣散,提不起劲来。听到长青突然的尖叫,她心里会咯噔一下,心脏跳得飞快像擂鼓一样。 实际上并没有发生什么,长青尚未记事,高不高兴都会大喊大叫,照顾幼儿真的是非常需要耐心的工作。今天是她独自照顾长青的第三天,还没到中午,薇薇就累得不行。 她若只用照顾长青也就罢了,问题是她还要做家务。长青醒的时候一刻也离不了她,光让他坐在儿童餐椅里他是不会安静的,否则就会嚎哭。薇薇心软见不得小孩子哭,结果就是她吃饭都要抱着他吃。 长青倚在妈妈怀里,小手抓着她的一绺长发研究。薇薇拿着沙克达的手机,替他回复消息,拒绝那些叫他出去吃饭的邀请。 到了晚上,寇布拉在婴儿房的监控里问她于砈去哪了,怎么感觉有几天没看到他了。薇薇忙碌了一天,疲惫得都不想思考,但她强行开动脑筋,编了个谎话。 寇布拉听了责备于砈不顾家,叽里呱啦讲了一大段。结束通话,她的头越来越疼,就好像有人拿着个锤子在往她后脑里敲钉子一样。她给长青穿了鞋让他在地上跑,稍不留神他把东西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噪音,把她吓一跳。 薇薇还记得长青刚出生时的样子,五斤六两,那么小的一个在她怀里,让她怜惜,不过那时他的嗓门就不小。如今他都有十一公斤了,健康又活泼,看着他一天天茁壮成长薇薇还蛮有成就感的。 长青好端端的又哭了,她刚给他吃过晚饭和换过尿布,薇薇实在弄不懂他的心思,只能认为他是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 长青有她的陪伴也还会觉得孤独吗?搞不好比起她这个生母,他更喜欢张阿姨,毕竟到目前为止后者陪伴他的时间比她要长。之前长青刚出生没几个月大的时候夜里要吃三次奶,是张阿姨起来冲奶粉喂他。张阿姨在一个小本子上记录每天给他喂奶的次数和量,换尿布、喂饭、洗澡这些事平时都是张阿姨做的……洗澡,对了,她今晚还要一个人给他洗澡。那个大澡盆虽然好搬动,但终究是件麻烦事,薇薇的头痛得愈发厉害。 她清楚每个人都是从幼儿时期过来的,包括她的爸爸和沙克达。沙克达他被关在楼上三天一点也不觉得无聊,真是不可思议。她被囚禁在地下室的日子里,沙克达不来调教她她就无事可做,只能看池子里的鳄鱼,寂寞得要命,身心饱受折磨。 他用五十年的时间学会了忍受孤独,不像一个孩子那样哭闹、寻求外界的帮助。薇薇看着长青,幻想着他们所有人的五十岁。她面前这个穿着婴儿服、会把玩具汽车乱丢的小男孩,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可能性太多了,她想象不出来,只希望他不要成为沙克达那样的罪犯。 长青五十岁的时候她应该成了个老太婆,说不定都不在世上了。假如她活到五十岁,能够做到对沙克达的伤害彻底释怀吗?这在现在的她看来很不可思议,至少她想象不出来自己会有一天不再恨他。 说实话薇薇还是觉得养宠物要比养婴儿要有意思,她养过一只名为卡鲁的柯尔鸭,从五岁养到十六岁,最后寿终正寝。卡鲁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扑棱翅膀能飞很短的一段距离。它很聪明,会去固定的地方上厕所,知道她是它的主人,晓得亲近她,任她抚摸它的羽毛。 在薇薇心里,卡鲁早已成为她的家人。母亲过世得早,是它教会了她什么是离别,永远构成了她的一部分。 12 “你要关我关到什么时候呢?十一假期结束,张阿姨会回来上班,要是你让她发现我被你绑在这,你猜她会怎么想?正常人都会报警的吧。如果我不去上班,会有人起疑。你可以帮我请病假,但又能请多久呢?一个星期?一个月?”沙克达总是能言善辩,轻易就用话语动摇她。 薇薇承认他说的有道理,明天就是十月八号,她关了他整整七天。她实在拿不定主意,一不小心时间便溜走了。总觉得自己比他要先达到极限,她眼里的血丝是没办法靠化妆遮掩的,青春期没长青春痘的她现在脸上开始长痘,估计是内分泌失调。 前天薇薇痛经趴在床上起不来,长青醒了身边没有大人还哭闹个不停,当时她真想找栋高楼跳下去。不,不必这么麻烦,想死的话把沙克达的绳子解开不是要更省事吗? 他嘴上说着爱她,其实他做的事完全是在把她往绝路上逼。薇薇宁可死也不愿和他继续做夫妻,她翻看手机相册时想死的心情尤为强烈。一张张标明日期的照片记录她五年的光阴是如何被这个男人偷走的:这张是一八年她高考完的暑假在游乐园拍的,之后他们还去了情侣酒店;一八年的秋天他们逛街路过婚纱店,薇薇趁他不注意偷偷拍了一张橱窗的照片,里面有她和“于先生”的倒影,那时她就有了和他结婚的心愿;这张是一九年的春天,他和她在猫咖里……薇薇单独建了个相册,名称就叫于先生,删起来倒是方便。 前几天薇薇找出一个空的瓦楞箱,打算把和他有关的东西都装进去丢掉。婚后工作日早上都是她选好和他衬衫配套的领带,亲手帮他系好。她一直把这当成增进夫妻感情的保留节目,现在想来其实是他单手不方便打。本来她相中了一条蓝金条纹的领带,预备给他做。 沙克达的衣服和她的衣服放在不同的衣柜里,她打开她的衣柜一件件甄别,翻出他送给她的衣服。薇薇虽然家底厚实但被爸爸培养成一个节俭的人,旧衣服堆在那里,不穿坏是不会扔的。尽管有些衣服不是他送她的,但是薇薇大致能记得和他约会的时候穿过它们,看到它们心里就膈应得慌,干脆把它们也放到箱子里。 水手服、护士装、皮裙……看到这些衣服,和他玩过的那些情趣游戏也随之浮现在薇薇脑海里。当初她兴致勃勃地在网上挑选,日日夜夜期待快递早点到家给他一个惊喜,那些回忆是如此清晰,她恨自己记得这么多细节。 沙克达以爱为针,以光阴为线,用五年时间一针一线把他密密地缝进了她的生活。没到深入骨髓那样顽固的程度,但也和她的皮肤连在一起,想要把他拔除注定伤筋动骨。总而言之,不是扔掉这些就能完事的。 除了衣服、首饰、化妆品、鞋子等等,还有床上用品、果盘、酒杯之类的物件,包括这座房子里的家具几乎全是他们共同挑选的。薇薇真恨自己为什么每买一件东西前都要巴巴地跑去过问他的意见,即使他不在身边也会把图片发给他看。她想告诉自己错的不是她,去真心实意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会出问题是因为那个人不配被爱。 话说回来,和他逛家具城选择家具的那段时光真是开心啊。从这家店看到那家店,看到最后挑花了眼,但是和未来的丈夫一起行动总觉得幸福得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薇薇瘫坐在一大堆衣服中间,心绪烦躁,剪刀这个概念在薇薇脑子里一闪而过,但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拿它来剪坏衣服泄愤,她不想对衣服出气。她能摸到自己后脑勺那里长了一些硬硬的小疙瘩,用力按的时候会疼。 要是能立刻死掉就好了,就不用面对这么多烦心事了,她想。真羡慕死去的妈妈,死者可以远远逃离来自人世的恶意,不会再痛苦,不会哭到喘不上气,死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幸福都是她的幻觉,看似甜蜜的点点滴滴最终成为毒药将她的灵魂腐蚀。 回不到从前了,那个纯洁快乐的自己死掉了,留在这里的究竟是什么?是妄想回到人世的亡灵吗?死去的她之所以对于人世有种种眷恋,无非是遗憾没有报答爸爸的养育之恩。是的,除了报恩她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不自杀只是不想让爸爸伤心。 人世里所谓的快乐该如何定义?在舞台上完成一场完美演出后谢幕,没有作业的假期和挚友一起无忧无虑地游玩,享用各种各样的美食,坐拥花不完的财富,和爱人共度良宵,这些让生者心情愉悦的事情,与被憎恶之人深爱的痛苦相比如何呢? 薇薇终于明白人生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外界用转瞬即逝的快乐哄着人在世上活下去,为了那一星半点微不足道的快乐,人得忍受种种不可理喻的事情。恋爱的时候她恍恍惚惚,想着为了他去发掘世间美好的事物,因为太爱他了所以这种事不想拜托别人,只想亲力亲为找到后双手捧给他,她不惜损伤自己的身体献上名为“孩子”的礼物,结果却迎来了幻灭。 人的一生好漫长啊,长到她看不到尽头。那些想要活下去的人,要么是觉得活着很幸福才选择活下去,要么就是心有不甘,还有想做但没做成的事。她确实有没做完的事,爸爸是她对人世最后的留念了,如果没有他,她早就去死了。 沙克达太了解她了,他知道她太爱爸爸,不想让他体验失去女儿的痛苦。她也很了解他,这个恶趣味的男人比谁都要擅长玩弄人心,喜欢把人当傻瓜愚弄,所以她选择相信他并不爱她,只是为了钱和地位才跟她结婚。至于梦里舍命救她,多半又是他的诡计吧。 薇薇连静静待着消化痛苦的时间都没有,爸爸在监控里看到长青醒了没有大人陪,在床上扒着围栏哭,于是打电话给她。 薇薇匆匆收拾了一下情绪,慌忙下楼去哄长青。 这孩子不该出生在世界上,薇薇头一次有这样的想法。他给她带来了沉重的心理负担,偏偏她又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明明她有充分的理由去责怪长青,但她太善良了,拼命说服自己孩子是无辜的,她不该迁怒长青。 薇薇安抚好长青的情绪,思来想去她决定把沙克达赶走。她给沙克达解开束缚后他活动自己僵硬的肌肉,她把离婚协议递给他,他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很认真地浏览了内容。协议书的核心内容就两条:他净身出户,长青归她抚养。 她想他应该不至于把他们离婚这件事告诉爸爸,真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对他没好处。如果爸爸不知道他们离了婚,中秋节之类特殊的节日他们可能还会在他面前继续扮演夫妻。 她让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他一言不发地签了。她想他才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一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她给他留了时间让他整理仪容,他一周没刮胡子,脸颊两侧都长出了青色胡茬,她不想和这样的他出门,太丢脸。 进浴室前他嬉笑着问她要不要来看他洗澡:“你真的放心让我一个人洗吗?” 薇薇瞥了一眼手里的尖刀,心想待会可不能带着它出门。既然决定要放虎归山,那不如彻底一点,所以她没有监视他洗澡。 沙克达洗完澡光着身子出来找衣服,本来他的身体薇薇看过很多遍了,但是得知他真实身份后的当下,她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他揶揄道:“你是不是怕多看几眼就舍不得和我离婚了?” 薇薇恼怒地瞪着他,沙克达正弯腰从瓦楞箱里拿出一件镂空的蕾丝内衣。他大致能猜到她收拾这些衣服是要扔掉。回头望望她,薇薇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她从他眼里看不出什么,但他在她脸上看到了忧郁、痛苦,宛如布满阴霾的天空。 沙克达穿好衣服,视线在房间里逡巡一圈,电动按摩棒放在床头柜上充电。成年人只要做过一次爱后,一旦焦虑就会想做爱,尤其是她这种有心理疾病的人。刚刚他在纸篓里看到带血的护垫,薇薇月经没走完就开始自慰啊,他心里这样想着但是没有挑明。 她把他的手机还给他,他接过直接收起来了,对里面的内容一点都不关心。 现在离婚会有三十天的冷静期,得先去民政局申请离婚登记,三十天后再去一趟。和他一起出门无论谁开车她都觉得不放心,所以叫了辆出租车。他们都坐在后排,一路上他逗弄着薇薇怀里的长青,让他喊他爸爸。当着外人的面,薇薇没有说什么,心里还在怄气。 申请完离婚登记,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她和他在门口分开。 “薇薇。”他喊了她一声,语气温柔得像一把刀。 这一刹那,无数幸福回忆的片段好像鸟群一样扑棱着翅膀从她身后起飞,掠过她荒芜的青春原野。薇薇强忍着眼泪,忍住的只有哭声,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会哭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恨。在他面前没有办法装得坚强,他的怀抱可能是卑鄙的陷阱什么的,这种事早有人提醒过她。她以为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事实证明她还是蠢得无可救药。 群鸟振翅之声远上晴空,似乎还会有脱落的羽毛飘散纷飞。她没有回头,说了一句“三十天后见”,抱着长青上了一辆出租车。 回去后她把正门的密码换了,顺带辞退了三个阿姨。虽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她没有办法相信她们,只要有一个人被收买了,沙克达就有可能知道密码,她怕自己见到他会情绪失控做出错事。除了工资她还给了她们每人一份五千的红包,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13 临近十月中旬,薇薇频繁地做梦,做一些光怪陆离的噩梦。 以往她半夜惊醒,都会第一时间抱住老公的身体,任性的时候她会把他摇醒让他哄她,他也没有怨言。那时的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安眠药,薇薇在他怀里没多久又能睡着,第二天白天还会和他撒娇。如今她从梦里惊醒,身边只有长青。残酷的现实提醒她她没有可以依赖的对象了,她的身份从依赖者变成了被依赖者,尽管她不情不愿。 这天她又做了梦,梦到她把沙克达杀了,用的是刀。梦里她并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刺死他之后只有铺天盖地的恐惧和悔意。她没有本事把他分尸,只好把他埋在院子里。接下来梦里她一直在害怕,害怕尸体被发现。梦里的景象是模糊的,像是隔着一层蒙上水汽的玻璃,在错乱的世界里她还看到了体型庞大的鳄鱼。 这个梦的感官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她醒的时候有那么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以为自己真杀了人。 她觉得做了那样的梦醒了会累是正常的,沙克达害得她睡觉了都不能休息,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真正的假期,回到孩提时代和卡鲁一起在家院里奔跑嬉戏。 窗外正在下雨,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什么,只能听出来雨势一点也不小。长青四仰八叉地睡着,和平时没有不同。 薇薇合着疲倦发酸的眼,努力想要摆脱这种不好的感觉,不出意外的话,她又要辗转反侧到天亮。 这雨是那样连绵不绝,下得仿佛要渗透到她心里。薇薇想起上学时学过的和雨有关的诗句,雨总是和愁绪有关。去年她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和他说想听雨打芭蕉的声音,虽然她这位俗人丈夫不解其中风雅之处,但是雷厉风行地买了两棵芭蕉树来种到院子里。 好不容易盼来一场雨,下得不算大。她到院子里听雨滴落在芭蕉叶上的声响,而他立在一旁为她打伞……想到这,薇薇更睡不着了。她披上袍子,放下围栏从床上下去,轻手轻脚地把围栏归位,到楼上健身房对着沙袋好一顿捶。 薇薇现在想到那些甜蜜过往就来气,同时还有挥之不去的悲伤。她的悲伤总是伴着愤怒,像是有一股能量在身体里冲撞,非要找个出口发泄出来才会不那么难受。所谓悲与喜会渗入心里,而愤怒则会溢出来,说得正是这样吧。 薇薇打沙袋时没有戴拳套,消了气再看,白嫩的皮肤泛着粉红的色泽,倒没有擦破皮。 薇薇一心一意照顾长青,自己都没有闲暇时间和朋友们出去玩。虽然爸爸是她在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但有些事情她选择瞒着不告诉他。她打电话哭着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告诉了那美,作为薇薇最好的朋友,她听了二话不说就请假回S市来找她。 算上周六和周日,那美总共陪了她四天。两个人像很多年前那样睡在一张床上,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讲,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那美怪薇薇不该就这么放他走,她建议她把他约到一个地方,然后她会找陆飞他们帮忙收拾他。薇薇说算了,她已经不想和那个男人再有任何瓜葛。虽然就这么放过他太便宜他了,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毕竟他做得滴水不漏。 薇薇还反过来安慰那美不要太为她的事发愁,回去专心考研。这四天有那美帮忙带长青,薇薇得以有了片刻的喘息。夜里她把那美摇醒,哭着和她说自己做了噩梦,那美象征性安慰了她几句,然后眼睛一闭接着睡大觉。 薇薇意识到那美再好也不可能像丈夫那样包容她,她也不能强求好友牺牲自己的睡眠陪她讲话。可恶,她完全是被沙克达宠坏了,世界上真的没有于先生那样的好男人吗? 有那么几个遭遇挫折的瞬间,就比如现在,薇薇会有希望他回到自己生活里的糊涂念头。她会说服自己辛苦就辛苦些,千万不要中他的计,沙克达的好都是装出来的,他自己也说了。 那美走后薇薇更寂寞了,每天打扫这么大的房子加照顾长青,难得的空闲时间被她用来自慰或者发呆。蔬菜水果和生活物品可以通过外卖和网购解决,她好久没有出门了,既觉得日子难熬又觉得它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 薇薇愈发感觉自己像是处于一个漂亮宽敞的鱼缸,她知道这已经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得的生活,她被看不见的东西圈禁起来了,她喘不过气,但她只是一尾鱼,没有办法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长青的睡眠比之成年人要不那么连续,经常会有他夜里醒了在床上玩,把薇薇吵醒的情况发生。十一月三日,薇薇罕见地睡了个好觉,早上却发现长青额头上多了一道约三厘米的口子,看着很骇人。 她看监控回放发现他夜里爬起来玩,走着走着在床上摔了一跤,大概是那时摔破的。长青摔倒后没有哭,一声不吭,坚强得让薇薇心疼。 薇薇担心他额头上会留疤,连续三四天心神不宁,抱着他出入房间的时候稍不留神把他脚撞到墙上,长青哇地就哭了。 薇薇十分自责,不停说着道歉的话,他也听不懂,哄了他一会他只是哭。长青竟然生了她的气,不要她抱,使劲在她怀里挣扎。虽然他推不动薇薇,但他的力气不算小,推得薇薇胸口疼。 这年纪的小孩子是真不懂事,明明她对他那么好,他却不领情,还这么用力推她,薇薇有点憎恨他的不知感激了。 把他放到活动室,他又因为没有大人陪他而哭,薇薇给他玩具给他零食,他全都不要。她实在是没办法了,听着他歇斯底里的哭声,她也哭了起来。 手机响了,是沙克达打来的,他让她给他开门。她没有力气下楼了,带着哭腔告诉他密码让他自己进来。 沙克达走楼梯上来的,因为他不知道他们在哪一层。他上到二楼后觅着哭声,来到三楼的活动室。 薇薇看上去像是生了一场病,面容憔悴,泪眼汪汪。他抱起同样泪眼汪汪的长青,说着“爸爸在这”之类的话,哄了不到半分钟他就不哭了。 “你看看你,把妈妈都气哭了,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等你长大以后知道这件事,包管会后悔。”沙克达说着责备的话语,但语气并不凶。小孩子只能顺着,不能批评,不然会哭得死去活来。 他太了解薇薇了,都不需要监视她,看她瘦成这样就知道她这些天的饭八成对付过去的,到了饭点随便吃个苹果了事那种。 长青闹了这小半天可累坏了,在爸爸怀里睡着。沙克达把他还给薇薇,去楼下做了一份肉酱意面给她。 “冰箱里的番茄不少都放坏了,买这么多是出于习惯吗?” 沙克达喜欢番茄,薇薇下单时顺手按了“过去常点”按钮,不小心买了一斤回来,还不能退,只好放在那。 薇薇没有回答,目光在他和盘子里的意面直接来回扫视。 他对她露出和煦的微笑:“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吧,看你瘦的,快吃吧。” 过去他们没少在这张餐桌上亲热,她要么坐在他一条大腿上一边给他撸管一边吃饭,要么就插着吃。薇薇没有办法遗忘自己做出的那些淫乱之事,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现在就是在付出代价。 “我又没下药,担心的话我吃给你看,反正你的胃也塞不下多少。”他到她身边弯下腰用叉子卷着面吃了两口,要来喂她。 “我自己可以吃,你去看着长青吧。” 他没有走,拉过椅子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吃:“我们非得离婚不可吗?薇薇,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我考虑得很清楚了。” “你把阿姨们都辞退了,没有我一个人照顾孩子很辛苦吧?这件事还不能寻求你爸爸的帮忙。” “辛苦就辛苦,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没那么娇气,又不是离了别人就活不下去。” 他上来就给她扣一顶帽子:“别嘴硬了,你打算这样浑浑噩噩过到什么时候,你爸爸能养你一辈子吗?有没有想过等你爸过世,你在家里待个十年二十年,与社会脱节,没有经济来源怎么办?” 她斟酌着说:“我有手有脚可以出去工作养活自己,不管怎么说不至于饿死。” “是,要是再来一次新冠疫情,你被封控在家里,物资进不来,怎么办?” “你说的是极端情况,你想要强调你很重要吗?”她把叉子往桌上一拍:“以我的条件别说离异,就算离了十次婚有二十个孩子,都会有人排队追求我。” 被她道破心思,沙克达也没有多尴尬,一本正经地说:“你对我来说很重要,虽然你不是非我不可,但我还是想劝你好好考虑。你觉得你找到真爱的概率有多大?有几个男人能受得了你这脾气?受得了也是看在钱的份上,与其一遍遍试错,还不如选我。” 薇薇气呼呼地说:“我脾气没什么,大家都说我善解人意,脾气坏是对你而言。即便我未来的老公是冲着我的钱来的,那又如何?我乐意,就当是付他工资了,他会好好对我的。” “既然你铁了心,那我们明天去民政局吧。但是今天我们还是合法夫妻,我能名正言顺地叫你老婆。”沙克达忽然笑了:“我们现在倒是很有夫妻的样子,通常情况下夫妻不都是一方盼着另一方死吗?” 说完他盯着她的脸,薇薇嘴角抽搐片刻,到底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不过被他逗笑并不代表她原谅了他,她还是对他恨得要命。 沙克达拿着扫把打扫家里,扫到后来不少蓝色的长发缠在扫把上。薇薇在给长青喂饭,他走过来把手指插到她头发里捋了几下,每次都能带出来几根落发。 他看看手里的头发:“啧,你脱发很严重啊。” 还不是这些天烦心事太多。她心说。 晚上沙克达帮忙给长青洗澡,哄他睡着后两人从婴儿房出来,关上了房门。 他很期待地看着她:“离婚前再做最后一次吧,你不想吗?” 薇薇面无表情地回答:“不想。” 他不死心:“真的不想吗?那你要看我撸管吗?” 薇薇对他伸出笔直的中指:“如果你让我发现你有任何性行为,我会立刻把你从我家里赶出去。” 他撇撇嘴:“这就是你家了,好无情,怎么着我们也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两年。” 薇薇从厨房拿出切肉刀,走到哪带到哪,到了卧室就放在床头。双人床她习惯睡一边,留下的位置足够另一个人睡。沙克达重重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正靠在隐囊上看手机的薇薇默默把尖刀拿到手里,这时沙克达在床单上发现了一根橙色的头发:“这是你那个小偷朋友的吧?你带她到家里,不怕她偷你东西?” “偷就偷吧,我也不缺钱。” 他歪着头:“你都能接纳一个小偷做你朋友,不能接纳我做你老公?” “我乐意。” 有他在身边薇薇意外睡得安稳,沙克达夜里没有对她做什么,好像他真的改邪归正了一样。 翌日清晨,他把一条灰蓝色的领带递给她:“不能做最后一次的话,可以帮我打一下领带吗?” 说实话薇薇想用领带勒死他,不过她没有这个力气。她没有接,连眼神都是冷冰冰的。 他叹口气,自己对着镜子单手系好了领带。 办理离婚手续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两人顺利领到了紫红色的离婚证。只有沙克达还戴着婚戒,薇薇的那枚被他戴在了尾指上,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薇薇估计就算离婚,他也不会摘掉戒指。 两人像一个月前那样在民政局门口,沙克达冲她喊:“不和我吻别吗?” 她头都不回地抱着长青上了出租车,后者在她怀里吮着自己的大拇指,目光天真无邪,对于自己在今天变成“没爹的孩子”这件事一无所知。 14 离婚后薇薇和沙克达还保持着联系,他一天能给薇薇发几十条消息,来达到手动把自己的消息框置顶的目的。他很狡猾,会偶尔掺杂一些对她有价值的消息在里,比如分享儿童学前教育相关的文章,让她没办法对他的对话框置之不理,也不会因为他发消息太频繁把他拉黑。 薇薇微信的红色角标总是两位数,她通常扫一眼发现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后,把对话框往左一滑清除消息记录,少有回复他的时候。一七年年底他以于先生的身份刚和她接触那会表现得沉默寡言,都是她没话找话跟他聊天。现在他反过来对她死缠烂打,但薇薇根本高兴不起来。 马上就要过年了,在绝大多数中国人心目中这项传统节日有很高的地位。薇薇一月十六号就带着长青回爸爸家住,她不希望沙克达在除夕前出现在她面前,提前和他商量好,跟爸爸说他在外地出差,要到大年三十再回S市。 薇薇以前不知道自己爸爸原来会在背后偷偷说人坏话,当然他说的坏话都是关于女婿的。寇布拉说女婿最多的词是“不顾家”:“都年底了还出差,有什么差好出的,非要这会去,就不能等过完年?什么工作值得他丢下如花似玉的娇妻和活泼可爱的儿子到除夕再回来?不像话。整天就晓得赚钱,赚那么多钱家散了又有什么用……” 就这么几句车轱辘话寇布拉翻过来调过去从早说到晚,弄得薇薇都有点同情沙克达了。 还好他已经不是她爱的人了。薇薇心想,不然她少不得为他和爸爸争辩几句,扮演不孝女的角色。 寇布拉琢磨着:“你说他跑去T市干啥,不会是外面有人了吧?真是越想越不对头,要不我让你伊叔叔去捉奸?” 见爸爸起了疑心,她忙说:“别麻烦伊叔叔了,老公说去T市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我相信他。” 薇薇把长青留在家里,她和那美约好年前出来玩。十八号她到了东海广场,那美给她发消息说临时有事去不了,抱歉。 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薇薇不会在意这点小事。不过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有种浪费感,她决定一个人随便逛逛。 好久没面对人群了,薇薇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不适应,听到音响里的叫卖声、被别人注视都会让她感到不自在。 薇薇踏上商场的电动扶梯,升高的同时寻思沙克达说的不无道理:她要真整天闷在家里带孩子不出门,别说十年了,三年时间足以让她和社会脱节,到时候只怕连人都不敢见。 薇薇手机传来提示音,爸爸又想出了新的办法,要她老公立刻发个位置共享到家族群里,算是突击检查。沙克达不发,寇布拉就来催薇薇。没办法她只好私聊他,让他快点伪造一个在T市的定位,这种小事她想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沙克达说他能做到,但是她要先和他共享实时位置。考虑到不满足爸爸的要求估计他真的会让伊康穆跑去T市“捉奸”,薇薇握紧了手机。听说手机会窃听人说话,这家伙不会是偷听了她和爸爸的聊天吧?不得不说他把握分寸把握得很好,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在她容忍的范围以内。 薇薇接受了他的共享位置邀请,随后他给她打来了电话。想着他肯定是出于无聊的目的在逗弄她,薇薇拒绝了他两次,他立马又给她拨来。在他第三次打来后,她不耐烦地接起来。 沙克达的声音听上去很急促:“你在东海广场吗?快从那里离开!” “为什么?”他半晌没有说话,薇薇心中的疑问也水涨船高。 她还以为电话不小心被自己挂断了,她停下脚步,看屏幕还处于接通状态。正当她认定他在故弄玄虚时,那边又有声音了:“你先听我说,不要急着挂电话。你在几楼?” “我在几楼跟你有关系吗?”薇薇和他沟通时尤为固执,因为她不信任他,如果他说不出要她离开的理由,她是不会听话的。 又是一阵沉默,隔着手机屏幕,她能想象到他咬牙的样子:“待会商场里会起火,不要从大门出去,也不要走逃生通道,会有人在出口处拦人。”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听到这种事,薇薇第一反应是报警。但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商场里的灯就统统熄灭了,好像有人关了总电闸。 她附近的游客都稀里糊涂的,因为是白天所以室内光线只是略显昏暗,还不至于到漆黑一片的地步。许多手机屏幕在发光,楼上楼下传来四处传来尖叫声,伴随着明亮的火光,恐慌比浓烟更早在楼层里弥漫开来。 真的起火了?薇薇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火灾她只是在屏幕上和别人口中听说,而亲身经历是一次也没有过。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一边庆幸那美今天没来一边回忆火灾应急逃生的知识。她记得要降低身体重心,用水打湿的毛巾捂住口鼻,不要吸入浓烟,不要坐电梯,走消防通道……可是沙克达在电话里说不要走消防通道,会有人拦是什么意思? 时间是十一点四十七分,沙克达在电话那头焦急地喊:“薇薇!你还好吗?你在几楼?” 薇薇抬头看了一眼标牌:“四楼。” 她刚想跟着人群往逃生通道那里走,又听到下面爆发出更尖锐的惨叫。火灾警报声在商场里回荡,拥挤的人群众声喧哗,其中孩童的哭闹也很响亮,场面混乱得要命,吵得她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才能听清沙克达的话。 “你可千万别想着逞英雄什么的。”沙克达警告她,“听好了,我接下来要讲的事情很重要,商场里有消防救援窗,还有逃生绳。等不及救援的话,就用逃生绳从那里下去。” 薇薇挂了电话,扯着嗓子让大家不要往下跑,去找窗户。但是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嘈杂声中,没有人听到。 她只好一个个去拦往下跑的人,叫他们别走消防通道。绝大多数人都将信将疑,只有少数的人跟着她。后来事件结束她听说在出口有人被砍死了,楼梯下方的人被尸体吓得往回走,楼上的人不知情还在想往下挤,这种情况造成的踩踏事故也让不少人受伤、死去。 滚滚黑烟沿着天花板扩散,薇薇按照沙克达的指示找到了消防救援窗和逃生绳。问题来了,薇薇以前从来没用过,毫无实际操作的经验。 好在商场只是断电,网还能用。薇薇从网上找了几个视频,她也不确定自己弄懂用法没有,只能照葫芦画瓢让身边的人这样做。 安全绳数量有限,对于第一次接触这些的普通人来说操作有难度,他们穿戴逃生腰带、系安全扣的动作十分生疏。薇薇也不过纸上谈兵,看似她是主心骨在教他们捣鼓这些,实际上她心里一直在打鼓。 一个阿姨拉着一个小男孩挤过来,后者看样子年纪在五岁左右。她应该是把薇薇当成工作人员了,恳求她让她儿子先下去,她可以最后再下。 薇薇也有儿子,动了恻隐之心。可是这批人设备都穿戴好了,要让一个人脱了再穿太耽误时间了。 薇薇正在犯难,沙克达语气尽量平缓地告诉她:“老人和小孩体力不够的,四楼高度具有一定危险,就别让他们用这个方法逃生了,等消防员吧。” 薇薇转达了沙克达的原话,阿姨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这会情况还不算太紧急,她表示要和儿子一起走。 第一批大人从四楼陆陆续续到了地面,薇薇现在很忙,很多人想要和她说话,她没空和沙克达通话,就把电话挂了。 消防车到了,开始灭火救援工作。这时薇薇身边的人反而越来越多,听说三楼火势蔓延开来,逃生通道走不了,这一楼层的人差不多都聚集过来了。 一个人从人群中挤到薇薇身边,抓住了她胳膊。薇薇还以为是想要用逃生绳的人,抬头才发现是沙克达:“你怎么来了?” 他喘着粗气,看上去一路是跑过来的,面带怒容:“我不是让你别管其他人,自己先走吗?” “我要维持现场秩序,而且我刚熟悉这些设备的用法,有我在效率更快些。”她说得理所当然,这才是最让沙克达生气的地方。 薇薇总是太为他人着想,看到那些急于逃命的人惶恐的神色,她就于心不忍,本来她可以是最早逃生的一个,但是留下来帮助别人,硬是成了最后走的。他知道她这种性格会把逃生的机会让给其他人,所以才赶了过来。 消防员从升降平台上来救人了,薇薇在里面维持了秩序所以救援还算顺利,没有发生混乱,只是每次能下去的人还是太少了。刚才的阿姨和小男孩已经平安到了地面,被消防员引导去了安全的地带。 楼层里的浓烟堆在天花板上,逐渐降下来从这个窗口往外飘。还没逃生的人都蹲在地上,商场里易燃物数不胜数,薇薇肉眼能看到熊熊燃烧的火海。 从刚才起温度越来越高,她早把羽绒服脱了,上身就穿着两件,还是出了一身汗。 沙克达很显然在生她的气,质问道:“你完全没有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吗?” 她反驳他:“咳咳,你不也来找我了吗?”她吸入了不少浓烟,被呛得直咳嗽,喉咙都咳痛了。 “我是你老公,所以才来救你。他们是和你非亲非故的陌生人,你真是傻瓜,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救人的义务你知道吗?” 他态度非常强硬,说什么也要让她下去。这时被困四楼的人还剩下不少,差不多有十几个。他把外套撩起来给她看他腰间的枪套,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威胁薇薇再不走,他现在就把在场的人都杀了。 薇薇屈服了,在升降平台又一次抵达四楼时上去了。她到一楼后立刻就被引导到了安全地带,虽然很想留下来看沙克达从那里出来,但是执意滞留在那会给消防员添麻烦的吧,所以她没有在下去的地方等。 外面的空气很冷,薇薇披着毯子,摩挲着被沙克达攥过的小臂。他力气太大了,弄得她那里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刚刚在楼上看到他,薇薇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她是恨他的,但是看到他来找她,她又觉得自己该感谢他。薇薇最怕的便是恩怨交织,爱恨纠缠不清叫她头痛。 等这次事件结束,沙克达肯定会和她提出复合什么的。她才不要跟他复合,薇薇已经想好怎么拒绝他了,不过做炮友的话说不定她会考虑一下。 她拿出手机给爸爸报平安,寇布拉在电话里听说她被困在起火的大楼里,简直要吓死了,马上让司机开车来东海广场。 “爸爸,我已经没事了,消防员把我救出来了。我没有受伤,咳咳……好啦,我知道了,我会自己去医院的,真的不用来接我。” 自从薇薇出过事后寇布拉就特别在意她,把她当成小孩子呵护,非要跑这一趟。薇薇没有办法,等他来接她去医院。 薇薇在车上给沙克达发消息,问他出来没有。没有回复,薇薇想他可能是没看到消息。她从来没想过他会死在里面,可能因为他假死过一次吧。在她心里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生命力就像蟑螂一样顽强,即便警察局叫她去认尸,她也想着“那肯定是别人的尸体”。 白布掀开,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但是右手无名指和尾指上各戴了一枚婚戒。 薇薇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朝警察点了点头。 寇布拉虽然不清楚应该在T市的女婿怎么会在火灾中罹难,但他知道女儿和他感情很好。他忧心忡忡地看着薇薇,同时还有些紧张,怕她晕过去。 寇布拉暗自揣测,猜她可能一时半会无法接受现实,就跟喝了后劲大的酒似的。无论如何她反应不大总比要死要活强,路上他劝她千万不要想不开。 薇薇浅浅笑了一下:“爸爸,我没事,真的。” 寇布拉特别怕她心里已经计划好怎么殉情了,到家后观察了她好几天。薇薇若无其事地和长青做游戏,给他喂饭,她自己吃饭也很正常,睡觉也睡得好好的。 寇布拉是真的不放心她,虽然薇薇没有过自杀行为,但他失眠到半夜,偷偷跑到女儿房间来看看她有没有自杀。 直到葬礼结束,薇薇一滴眼泪都没掉。沙克达应该的确是死了,但她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心头始终萦绕着淡淡的疑惑。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火灾,而是有预谋的恐怖袭击。97人在东海广场的火灾丧生,28人受伤,其中62人是在逃生通道那里被天龙教的教徒持砍刀袭击。 天龙教是一个邪教组织,教主叫田龙仁。警方查到了薇薇和沙克达的通话记录,传讯了薇薇。警方怀疑她的前夫对这次的恐怖袭击事先知情,薇薇选择缄口不言。 她没有告知警方他的真实身份,那样会影响长青以后考编。就让沙克达以于砈的身份清白地死去吧,她不希望他死了还要害得她和长青被人指指点点。 1·18恐怖袭击事件震惊了全国,上头成立了专案组,陆续抓捕了31名参与事件的邪教徒。薇薇大年初一还在警察局被谈话,23年她可以开头就不顺利。 又过了一个星期,警察似乎对薇薇失去了兴趣,没有再传讯她。因为于砈有退伍军人的证明,加上在场的目击者作证,国家甚至给他追封了个烈士。目前的政策是烈士子女高考能加分,不知道等长青考大学时会不会变动。 薇薇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烈士的家属,这一切都显得很不真实,尤其是沙克达的死。虽然这次有完整的尸体,怎么看都不像假死,但她总觉得某天他会奇迹般地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诉说爱语。 如果那天真的到来了,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薇薇迷茫了,毕竟他是为了救她才死的。被判死刑和救她而死都是死,但她不想欠他一命。 假如他真的死了她会伤心,他是假死她又会因为被他欺骗生气,但也不会太意外。她是多么矛盾的一个人啊,但沙克达犯下这么多罪行他确实该死,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15 沙克达的灵魂离开躯体后不适感一扫而空,痛的地方全都不痛了,便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正是他死去多年的妈妈。 王兰花和他一样都是半透明的状态,她一身寿衣,正是二十多年前下葬时的穿着。她依旧一副中年妇女的容貌,这么长时间过去没有半点变化。 “顺喜。”她笑眯眯地喊着他的小名,说的是D市方言。 沙克达原名叫沙顺喜,后来在道上混,感觉顺喜听着像大人物身边跑腿小弟的名,就随自己的心意改名叫克达。 沙克达很意外,他也用方言问:“我妈,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在这?等你啊。” 沙克达敏锐地从她话里得知了一个信息,死者好像能以鬼魂之身滞留在人间。他继续问:“那我爸呢?” “他?他早投胎了。” 沙克达很不习惯自己现在的状态,他总觉着自己得绷着一股劲,不然身体就会徐徐往下落:“我妈,想要留在人世有什么条件吗?” “你可以在人世待七天,七天后还不去地府报到,你的魂就会被阴风吹。阴风吹魂很疼的,你被吹一次就知道了,受不了的就去地府办手续走流程投胎。你的魂被阴风吹多了就会变淡,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生前就挺魂淡的。”她开了个玩笑,但沙克达没有笑。 他低头看看自己半透明的身体,他的手现在能穿进自己的身体里,失去的左手此时又回来了。 “这么说,你等我被阴风吹了二十多年?”他想的是自己对薇薇做那些事时妈都在边上看着,感觉怪羞耻的,谁能想到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啊。 “妈走后实在舍不得你,甘愿自己苦点,只想看你好好的。”说到这,她叹口气:“一开始我想陪你几天就走,不知不觉留了二十多年。” 沙克达面有愧色:“我没能做个好人,我看你现在也不像能打到我的样子,你要骂我便骂吧。” “顺喜你瓜娃子从小嘴就贱,瞧你把话说的,好话也成赖话了。”王兰花瞪着他:“我是你妈,当然不会向着外人。有啥好骂的,不就是把人家姑娘睡了吗?你都把她娶回家对她负责了,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她还想怎么着?饭不用她做,衣服不用她洗,她还整天不高兴,真是惯的。” 沙克达苦笑:“人家本来就是千金大小姐,是该娇贵些。再说了,她不喜欢我,不高兴是正常的。” “你这样爱她,把命都搭上了,哎呀,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爸要是给我花不完的钱,天天疼我,我对他肯定比她对你要好一万倍呀。”王兰花对他六年前监禁薇薇的事绝口不提,在她眼里儿子是全天下最痴情的男人。 沙克达深知亲妈就是这个性格,偏心自家人,不跟外人讲理。只能说幸好她死得早,不然薇薇有这么个婆婆,日子一定会过得更加痛苦。 “我儿,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别告诉我你为了那个女人要留在人间被阴风吹。” 沙克达支支吾吾的,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王兰花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还在地上光腚跑的时候我就看着你了。哎呀,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时间真快啊。” 沙克达想想也是,估计他和薇薇玩那些花样时妈妈的鬼魂也是这样一脸慈祥笑容地旁观,活人在鬼面前真是毫无隐私可言。 于是他很坦率地说:“我想让薇薇给我足交,还想让她尿在我脸上,如果是经期就更好了,会有血块滴到我脸上。可惜……”他身后的尾巴耷拉下来:“我已经死了。” 王兰花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沙克达是为薇薇而死,他对她的执念有多深她也看在眼里:“算了,等你被阴风刮个几天就老实了。你是不知道,阴风的滋味可比被火烧疼多了。” 沙克达心想能有多疼,你不坚持了二十多年没被吹散? “我妈,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守着她,你要急着投胎那你先去吧。” “我都等了二十多年了,也不差这点时间。”王兰花听了直摇头,嘴里念叨:“没想到我养了这么个儿子,这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就差把女人顶在头上了。” 沙克达嘿嘿一笑:“她是个好姑娘,能娶到她是我捡了大便宜。”他稍微挪动了一下脚步,瞬间景色变幻,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沙克达正摸不着头脑,王兰花身形一个模糊出现在了他边上,笑着说:“刚变成鬼,不习惯吧?我最开始也这样,习惯就好了。” 沙克达花了点时间才学会怎么控制自己的鬼魂之躯,鬼魂能够日行千里,他走路速度太快了,一步下去就出现在了两千米开外。王兰花教他用意念控制他的魂飘着走,这样他移动的速度就像生前一样,然而沙克达刚死没多久,生前的习惯难以改过来,常会下意识迈动腿脚瞬间移动到不知哪里。 沙克达在路上并没有看到多少和他一样的鬼魂,王兰花告诉他若想去地府,便无需发力抵抗那股把他往下拉的力量,任自己被吸去即可。 他路过玻璃、镜面和水池,往里看不见自己的倒影。他有点不认路,准确地说是不认近路,还按照生前习惯走生者的道路,不习惯穿墙而过,老觉得会碰到头。 王兰花带着他走近路,他从一楼走过,楼上有个什么东西穿过天花板唰地下来吓了他一跳,问她她轻描淡写地说那是对人世没有眷恋的新鬼,人家是真的急着投胎。 沙克达心中虽然好奇,但他更在意薇薇的安危。王兰花滞留人世多年可以说对S市了如指掌,毕竟鬼魂不像生者需要休息,活人睡觉时鬼魂还能不知疲倦地四处游荡。 两个鬼魂飘飘荡荡到了医院,沙克达在医院里看到大量往来的鬼魂,不少都一脸担忧地跟在活人身边,多半生前是其亲密之人。 医院里死的人不少,时不时从楼上唰地下去一个鬼魂。沙克达被吓的次数多了,慢慢也就习惯了,有几个鬼魂甚至从他身体里穿过落下去。 薇薇有寇布拉陪着做体检,沙克达看到她没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他心想都是自己的功劳,要不是他去找她,说不定她也会成为大楼里的亡魂之一。 薇薇上厕所的时候他也看着,因为妈妈在边上刚开始他还有点不好意思,直到王兰花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要看就看,不用管我,我养驴还不知驴脾气吗?” 被骂驴的沙克达默默躺下,把头穿进了马桶。虽说变成鬼魂的他可塑性极强,理论上讲想把自己拧成什么形状都可以,但他心理上觉得躺着会更舒服些。 能用鬼魂之躯偷窥真是方便,看来死也有死的好处。只是死了的他没有五感,连气味都闻不到,自然谈不上食欲和性欲。 到了晚上他看薇薇泡澡,奔波了一天的薇薇背靠在池子上,眉头短暂地舒展开来。她约莫是想起今天发生的事,眉头又皱起来,看上去十分疲累。 沙克达回想起之前以于先生的身份和她共同洗澡的经历,洗澡时做爱真的很棒,即使弄脏了身体也能马上清洁。他们在酒店里一起洗过,在家里一起洗过,温热干净的水流包裹着他们的身体,他们在水中拥吻爱抚彼此。 沙克达生性不服输,他被通缉失去了犯罪得来的财富,政府没收了他的财产,他的社会名誉和地位不复存在。但他们没办法没收他和薇薇一同经历的时光,他在暗处冷眼看她接受心理治疗、重返校园。 他知道如果他不再出现,她迟早会摆脱他的影响,从他造成的阴影里走出来。她会遇到一个比他年轻许多正常许多的男人,她会高高兴兴和那家伙步入婚姻殿堂,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那个男人为什么不能是他?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薇薇,况且他能包容犯病的她。薇薇是个很美好的女孩子,她的天真她的善良对他来说像番茄一样酸甜可口,中和了他生活的辛辣。 他起初伪装成于先生接近她时,是带有一丝恶趣味的心理,既渴望能得到她纯粹的爱,又期待摘下面具打碎她的心。但只要体会过一次被她全身心爱过的感觉,他就有了想和她共度余生的念头,毫无疑问他爱上了她。她像沼泽一样让他越陷越深,回过神来才发觉那枚婚戒嵌进了他的心脏,想要将它剔除得先剖开自己的胸膛。 以现代医术的发达,他大可以通过手术消除脸上那道骇人的长疤,然而他很固执地把它留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可能是想让自己牢记过去的教训,也可能是想让自己看上去不好惹。即使被通缉他也没想过改变容貌,只想着大不了出国生活。和薇薇结婚前只要和她见面他就会戴着人皮面具,和她结婚后每天朝夕相对,为了保险起见,他借着出差的名义去整了容。她让他心甘情愿地改变自我,演到后来连他自己都快忘了昔日的自己有多凶残。 戴着假面,他不止一次对她饱含真情地诉说爱语,献上真心。他确信自己的心意已经传达到了,遗憾的是,在她识破他伪装的一刻,他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没有用,五年的欺骗并不足以让她遗忘他带给她的伤痛。令他欣慰的是她成长了,不再过分自轻自贱,薇薇在遭受了他的虐待后在他面前依然表现出高洁勇敢的反抗精神,尽管这对他来说算不上好消息,但他很高兴她如此坚强。 薇薇洗浴完毕躺在双人床上,她没有睡在床正中间的习惯,照旧留下了宽敞的位置。沙克达操控他的灵魂在她左侧落下,薇薇此时面朝着他,倏地伸出一只手抚摸床单。沙克达把自己透明的左手迭在了她的手上,当然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在她眼里床是空的。 这样的场景曾经在他们还相爱的夜晚屡有发生,无论是做完爱后温存还是没有做爱,他们常会无言凝望彼此的脸庞。那时薇薇总是带着满足的笑容,她从身上散发出的活力感染了他,使得他觉得自己好像年轻了二十岁,也是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 薇薇大概也想起了往事,忽然露出了非常落寞的表情,让他看得心都疼了。 “薇薇。”他低声呼唤她,可她听不见了。沙克达不禁后悔自己的大意,如果他没有葬身火海的话,说不定现在他就躺在这张床上,她也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王兰花在他后面躺着,一张大床上有一个人两个鬼。沙克达不习惯把后背交给不信任的人,鬼也是。他最大的特点便是多疑,即使死后第一眼就看到她守在自己身边,即使她精准叫出了他的小名,他的直觉依然告诉他有哪里不对劲。 王兰花脸上写着“没事,你就当我不存在”,在他身后幽幽地盯着他。沙克达自忖仇家不少,说不定有的鬼魂可以变幻成他人的容貌。他突然意识到违和感是从哪来的了,二十年时间不短,人的性格是会变的,鬼魂是死了的人,拥有生前意识,没道理变成鬼了就不会变。真的会有人死了二十年还和生前性格一样吗? 薇薇睡着后他不动声色地和王兰花交谈,努力回忆只有他和妈妈知道的事。王兰花的回答滴水不漏,看上去她就是他妈妈的鬼魂无疑。 难道是他多虑了?不管怎么样沙克达还是留了个心眼,谨慎些总没有害处。 16 七天里他和妈妈一起跟着薇薇,看她在警察局和家之间来回奔波,警察还监视了寇家。葬礼上薇薇面容平静,从头到尾都没有哭,王兰花对她指指点点,骂她冷血。 沙克达很有自知之明:“薇薇今生为我流的眼泪太多,已经足够了,我不需要她再为我哭了。” 王兰花面色一沉,开始拍大腿,叫喊:“顺喜,你个没良心的,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哎哟,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啊,跟没见过女人一样,恨不得把女人顶在头上……” 她表现得像个泼妇一样,就差在地上打滚撒泼。反正她的话只有沙克达能听到,他对此不以为意。 七天时间一到,王兰花说的阴风刮了起来,第一下就吹得沙克达差点叫出声来:那感觉就像是千万根针扎在他身上一样,是深入骨髓的刺痛;第二下,像是有小刀从全身上下剜他的肉,是剐得他鲜血淋漓的剧痛;第叁下,像是有锤子同时在轻敲他的全身,一阵阵的钝痛连绵不绝;第四下,像是有螺旋状的金属钻头在他身体里到处游走,是灼烧般的绞痛。 阴风每刮一下带给他的痛感复杂又多样,沙克达表情复杂地看着王兰花,后者此时和他一样在受阴风吹拂,亏她能坚持二十多年。 如果沙克达还有肉身的话,一定会疼得冷汗直流,但他现在是鬼魂,被阴风吹也只是全身泛起涟漪,就像电视画面信号受到干扰一样。 “我妈,要不你去投胎吧,不用陪着我了,我要在人间待很久。” 王兰花摇头:“妈舍不得你,再多陪你几天。” 沙克达清楚她说的几天绝对不止几天,不过她执意要留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过完年薇薇带着长青回自己家住,两个鬼魂也跟着去了她家。沙克达死后薇薇不用担心他收买阿姨之类的问题,请了新的月嫂和营养师帮忙照顾长青,精神状态也有很大好转。 薇薇和爸爸打电话时两个鬼在边上听着,她说她想要继续学业,消极了这么长时间,该重新出发,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寇布拉在电话那头听上去激动,不停地说好,她能想得这么开他就放心了。 薇薇放下电话,走到窗户前看着院子里的芭蕉树,一看就是半天。有一只黑白相间的鸟停歇在草坪上,时不时机警地抬头打量四周。这栋别墅靠着湖,从她的角度能看到波光潋滟的湖面,有水鸟在湖面上盘旋。 薇薇并不孤单,沙克达正立在她左侧,和她一道看着这片风景。他一想到她会跨越他的死,过上新的生活,心里就觉得不是滋味。他清楚沙克达没办法给薇薇想要的生活,她和沙克达在一起就会回想起创伤的过去,会觉得生不如死,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他扮演于砈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会有暴露的一天,他甚至隐隐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因为爱她所以想要将真实的自己敞开给她,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可他们的婚姻是从谎言开始,他真实的爱意自然也被她当成了谎言。 沙克达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对她的情感并非爱,可能是自我满足之类的感受被混淆成了爱。什么都不剩下的他为了逃避残酷的现实,转向了天真的唾手可得的她。但是啊,他为救她而身死,死后忍受着阴风的剧痛滞留人间,他的情感真的算不上爱吗? 薇薇精致如画的面容被这些时日的烦心事弄得有些糟,她气色看起来很不好。如果沙克达还活着绝对会去买只鸡给她炖汤喝,于砈可是很擅长做饭的。 回想起来和薇薇结婚后最幸福的不是能和她做爱,而是他大清早开车去买早饭。小吃店门口的蒸笼冒着热气,他打开不锈钢保温饭盒让老板往里装豆浆,买她爱吃的奶黄包和虾饺。 他提着沉甸甸的饭盒回到车上,把它放在副驾驶上。发动车子前他会先给她发消息,问她“小懒狗睡醒没有”。她有时会回他一个“汪”字,有时会发一张小狗睡眼惺忪的表情包。 开车回家的路上他心情会很好,明明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为心爱的人买早餐,但沙克达比谈成了一个大单还要有成就感。他看向后视镜往往能看到笑容满面的自己,他那双因为眼白过多看起来凶狠的眼睛也会流出格外柔和的光芒。 对于不在乎的人,沙克达软硬不吃,但薇薇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能感觉到自己被她深深爱着依赖着,所以他那颗石头一样硬的心在蜜罐里被泡软了,原来她会魔法,把他的心从铁石变成了饼干,饼干遇水就会变得柔软。 如果她真的和别的男人相爱,给长青找了个后爸,他会伤心难过,但也能够理解她。他已经是个死人了,没办法再为她遮风挡雨,没办法做任何事情,只能静静地看着她生活下去。他衷心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她值得全世界最好的男人。尽管他很不甘心,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想到这,沙克达嘴角垮得愈发厉害。 有人按响门铃,薇薇从猫眼往外看见两个穿警服的男人。她只道是又来询问案件相关的事宜,刚打开门还没来得及招呼,就被他们用电击枪电晕拖走,其中一人没忘记把门关上。 王兰花看到沙克达的鬼魂向四周发出了尖锐波动,像是猫咪炸了毛。然而死者无法干涉现世的事,他阴沉着脸飘到车上,看他们打算把她带到哪去。 1·18恐怖袭击事件虽然尚未结案,但警方早就停止了对薇薇的监视。那两个人是天龙教的教徒,假扮成警察骗薇薇开门把她掳到了教主田龙仁的别墅。 沙克达虽然失势被通缉,但在黑道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也是他能假死脱罪的原因。天龙教是教主敛财用的工具,田龙仁的权势比沙克达大得多,手下爪牙遍布全国各地。沙克达也是无意中得知他会在1月18日对东海广场进行恐怖袭击,偏偏薇薇那天去了东海广场。 沙克达无比后悔自己打了那通电话,薇薇非但没有因此脱险反而导致她被多方势力盯上。他的死讯传遍灰色地带后,不少人对他没有自保能力的遗孀感兴趣,田龙仁就是其中之一。 薇薇醒来后发现自己浑身赤裸地躺在一张华丽的大床上,她的手脚被十字扣皮铐拷在一起。一个肥胖到回民不敢直视的黑发男人从门外进来,他身着纯白长袍,正是天龙教的头目田龙仁。 说实话类似的事薇薇经历过一遍,都没有新鲜感了。她从头到尾都非常乖巧,没有反抗,被他无套插入。她满脑子想着长青会不会有事,这个猪一样的男人射精后,身边的仆从来在她背上纹了一个红色的奴隶烙印。 所有和田龙仁发生过关系的女人背上都有这个烙印,代表她们是他的性奴。薇薇因为表现良好,没有被监禁,还可以回家,就是受到召唤时得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前来。 沙克达不怪她没骨气,田龙仁权势滔天连他也不敢正面对抗,薇薇想必是怕家人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才屈服的。他看着薇薇在被田龙仁强奸后露出厌恶反感的表情,突然就对寇布拉感同身受了。 田龙仁的变态程度远在沙克达之上,会让两个性奴做爱给他看。薇薇性经验丰富,尤其是吻技。她第一次和女性做爱,感觉还蛮新奇的。更何况和她做的是一个金头发的漂亮小姐姐,和她一样身材火辣。 也许我是个双性恋,薇薇一边和她舌吻一边心想。 两人脖子上都戴着项圈,牵引绳握在田龙仁手里。她和对方交换涎水的同时,用手指爱抚彼此的外阴。金发美女挺着高耸的乳房,用她的乳头来蹭薇薇的乳头。薇薇刚被注射催乳素,乳房受到挤压,流出的奶水打湿了金发美女的乳头。薇薇感到她的手指插入她的小穴搅动不已,于是也把手指伸进她的小穴开始抽插。 “嗯,不错。”田龙仁因为体型庞大,做什么动作都看上去懒洋洋的。他起身把他胖乎乎的肉棒横到她们两人嘴巴之间,来回抽动,“嘴穴用起来就是爽。” 旁观的沙克达信号又不好了,作为鬼魂他没有生气的感觉,看到这些不会血全涌到脑袋里去,只会用鬼魂之躯向四周发出了尖锐的波动。 这家伙的肉棒味道绝对很恶心。沙克达心想。但是两个女孩从两侧亲吻舔舐田龙仁的肉棒,表情没有任何不悦。 薇薇从侧面吻着田龙仁的肉棒,上下嘴唇抿住柱身不用牙碰到它,舌头像蛇一样灵活地从下方绕过去,和金发美女的舌头嬉戏。 被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女人用手指玩弄小穴,抚摸甬道内的褶壁,薇薇身子一颤,泄出大量的淫液来。看到自己淋了人家一手,她有些不好意思。金发美女下面的淫液也不少,薇薇叁根手指放进去绰绰有余,弄出了很色情的水声。 她们发出销魂的呻吟,呼出的热气喷在肉棒和彼此的脸上,两对奶子堆在一起全是白花花的肉。田龙仁被她们舔得差不多,分开她们的嘴巴,肉棒从她们胸部的间隙捅进去。 薇薇和她不断把胸挤来挤去,龟头的颜色越来越深,最终喷出浊白的液体,洒在她们的胸口和脸上。 这场性爱到此告一段落,薇薇接着和她互相用舌头舔脸上的精液,就像猫狗在清理身体。金发美女给她清理胸口时坏心眼地捻动薇薇的乳首,吸走奶水并且拨弄两个奶头。 薇薇嘤咛一声,敏感的身体被她又一次挑起性欲,难耐地用手指揉搓自己的阴蒂,似乎还想要高潮。 沙克达看薇薇的表情知道她现在是真的爽到了,她能享受得起来都要归功于他六年前的调教。 脑满肠肥的田龙仁看得很满意,他脸上肉多得眼睛都成一条缝了,用肉嘟嘟的手摸着她们的头,夸赞道:“你们做得很好。” 薇薇莞尔一笑:“母狗最喜欢被主人调教了。” 听到这句话,沙克达在房间里实在待不下去了。王兰花看着他缓缓沉入地板,跟过去:“我儿,别管她了,咱娘俩去投胎吧。” 沙克达被阴风吹到现在很不舒服,加上受了刺激,灵体一直在闪烁。别说他是个死人,就算他还活着,田龙仁要对薇薇下手他也未必能阻拦。 他明显情绪低落:“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你都不是人了还静啥,这小骚蹄子看样子早把你忘了,你何苦还在这人间。再这样我不管你了,你爱咋地咋地吧。”王兰花一个不高兴,又开始撒泼:“哎哟,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啊,女人都偷汉子了还舍不得她。张小兵他媳妇就是这样,赌钱时欠了债,人家跟她说:‘你跟我睡一觉,睡了就不用还了。’你猜她怎么说?她说:‘睡就睡。’你说这叫什么人,张小兵还不离婚,把她当块宝……” 沙克达对于王兰花讲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毫无兴趣,可能妈妈看到的是薇薇在享受性爱,实际上不是的。他能看到薇薇被折腾过后深夜回到家,扶着酸痛不已的腰到婴儿房,借着月光看望熟睡的长青,那时她眼里流露出无限的哀伤。 田龙仁动作极其粗暴,薇薇的身上经常被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他性格喜怒无常,有一次薇薇做爱中不小心发了呆,就被他吊起来用鞭子抽打。他会凭着自己的喜好把薇薇的下体弄得肿痛不堪,导致薇薇走路的时候疼得面部扭曲。 沙克达真是气得七窍生烟,那是他的爱人啊,看到她被欺负,他怎么会不想杀了那个混蛋。瞧着薇薇被凌辱,沙克达忽然意识到什么:大概在寇布拉眼里,六年前的他也是这样的混蛋吧。 薇薇是寇布拉最疼爱的独女,他绑架她把她关在狗笼里,让她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吃饭,对她实施性虐待,折磨她的身心长达四个月。薇薇获救后,寇布拉得知自己女儿经历了这些,该有多心疼啊! 即使妈妈没有原则地说出偏袒他的话,他也不是不明白自己其实做了很对不起薇薇的事。只是他认为向她认错没有益处,道歉也不会被原谅,知道自己这样做是错的,为什么一开始还要去做呢?所以被薇薇识破真身后,他在她面前始终保持着一种傲然的姿态,好像他高人一等。 他是抱有侥幸心理的,想要虚张声势唬住她,让她低头在他身边委曲求全。他到底还是自私,长期以来竭力淡化自己心中的内疚,告诉自己只要让她幸福就算还清那份罪孽了。他以为这种方法可以赎罪,但他今天才醒悟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心中渐渐明晰,六年来他首次面对自己的愧疚之心。他总算察觉到他伤害得她有多深,他简直要被这种情感杀死第二次。 “对不起,薇薇,是我错了。”沙克达喃喃自语,一滴闪着金光的眼泪从他的鬼魂之躯中生出,飘浮在他面前。 “喂,顺喜,你……你居然哭了!”王兰花惊叫:“鬼魂之泪可是上天给的第二次机会啊,你能靠它带着今生的记忆投胎。” 沙克达精神一振:“真的吗?”带着记忆投胎,意味着他不再无能为力,而是能做些什么来改变薇薇沦为田龙仁玩物的现状。 “不过要走这条路投胎很吃亏的,无论你这辈子积善行德还是无法无天,都得先去十八层地狱受刑。而且用鬼魂之泪带记忆转世只能投胎成畜生,你要放弃辛苦修来的人身吗?” “我愿意。”他知道十八层地狱是折磨罪人的地方,去了那要受种种酷刑,但沙克达现在一心想把薇薇从水深火热的处境中解救出来,地狱在他看来这不算什么。“只是我受刑要受多长时间?不会等我受完刑,已经过了二十年吧?” “这你放心,地下一年,人间一天。等你在十八层地狱里受完刑,出来也赶得上。” 沙克达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心想作为一个普通的鬼魂,她知道的未免太多了。但他这会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唯有相信她说的投胎一途。 17 沙克达依据王兰花之言,带着鬼魂之泪任那股冥冥之中的引力把他牵去地府。地府里没有刮阴风,让他饱受疼痛折磨的魂体放松了许多。 阴差带他去了第四层孽镜地狱,照出他这一世所犯的种种罪过,之后引沙克达去别的层又是下油锅又是拔舌。 沙克达犯的罪比他想象得要多,他都忘了自己原来杀过这么多人。他在地狱里受了两千八百六十年的刑罚,虽然焦急担心人间的薇薇,但也无可奈何。 等沙克达服完刑从地府出来,已经是八年后了。他投胎成了一只猫,刚出生时眼睛都没睁开,全身脏兮兮湿淋淋,首先感受到母猫的舔舐,然后听到一个年轻的女声说:“哎,这只小猫怎么不叫啊?” 一只大手把他抓了起来,这种被别人控制的感觉让沙克达很不舒服,于是他发出了叫声:“喵——” 另一个女声说:“这不是叫了吗?”大手把他放了回去,他听到两个人都在笑。 这声音听起来不像他前世认识的人,沙克达并不意外。投胎前阴差告诉他会投胎到S市一只流浪猫的肚子里,这倒是方便他长大后去找薇薇。就算他投胎到大洋彼岸也不要紧,他一定会想办法回到她身边。 沙克达还没睁眼时睡在母猫柔软的皮毛上取暖,专心致志长身体。吃奶时被他的兄弟姐妹挤到,他不耐烦了就给它们几爪子,把它们赶走。母猫发现这只小猫格外霸道,揍得其他小猫要等他先喝得肚皮溜圆才敢来吃奶。不过母猫并不会干涉他,动物世界不讲文明,只遵循优胜劣汰自然法则。 他四个月大的时候学习捕猎,吃虫子对曾经做过人的他来说虽然有些恶心,但他并不挑食。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走很远的路,这条路只能他自己走,路上不可能有谁在身边帮助他。他早就下定决心了,只要是能获取养分让他发育的东西,他都能毫无顾忌地大口吃下。以前人类的祖先还没开始种地时,也会捉昆虫吃,沙克达心想,昆虫是高蛋白。 沙克达在水坑里看过自己现在的样子,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幼猫。他看不到自己的全貌,只能看到他眼睛往下到肚子一整片都是白毛,往上是黑毛,像戴了张黑色假面。他四个爪子是纯白没有一根杂毛,但四条腿外侧是黑色的,宛如披了件黑外套。 沙克达学了两个月的捕猎,等他正式启程后,他发现在人类世界获取食物其实非常简单,都不需要他捕猎。随便找个小区,能看到定点投喂流浪猫的食盆,每天会有志愿者在里面装上猫粮和干净的水。 不过沙克达对这些食物不完全信任,他知道有些居心叵测的人会在猫粮里下毒,毒死流浪猫。所以沙克达总是等别的猫先吃,看它们吃完无事后再去吃碗里的猫粮。 他夜里赶路,白天睡觉,尽量避免和人类接触。许多流浪猫的领地意识很强,现在的他还未成年,打不过成年的流浪猫,闯入别的猫的地盘遇到了主人只能跑。 城市里除了流浪猫,还有不少流浪狗。流浪狗超过叁只聚集在一起就会有自发的捕猎行为,狗群让他寻找薇薇的这条路变得九死一生。 幸好他生性警觉,尽可能挑树多的路走,遇到狗群赶紧上树,等狗走了再下来。沙克达恨死那些遛狗不牵绳的人了,他被大型犬追得魂都要吓掉了。金毛寻回犬等犬种对人类很亲近,但对比它们体型小得多的动物时,攻击性格外强。 平时沙克达在路上散步看到人牵着的萨摩耶、哈士奇,不会觉得有什么,现在却要远远绕开。大型犬和中型犬就算了,他妈的谁家放的泰迪追着要日他。 在沙克达心目中,单枪匹马朝他冲过来的泰迪犬恐怖程度丝毫不亚于狗群。他一边拔足狂奔找树一边在心里拼命向薇薇道歉:对不起,强奸了你那么多次的我真该死啊。 即将上树的那一刻,他的尾巴尖被泰迪抱住,还好只是尾巴,就差那么0.01秒他险些贞操不保。他一口气爬到树杈上,惊魂未定地向下望,泰迪看日他不成,遗憾地日了一会树就走了。 沙克达趴在树杈上悲哀地想:也许在薇薇眼里,他就是一只性欲堪比泰迪的大型犬。过去他仗着自己体型和力量的优势,从来没有站在她的角度考虑过她的感受。其实他还算幸运的,能带着记忆重返人世,他宁可去地狱受两千年的刑也不愿在薇薇有生之年做她看不见的幽灵。 和那些宗教宣传的不同,恶人不一定有恶报,是否受刑是自己选择的,他也可以选择喝一碗孟婆汤直接转世,但他有着必须回到人世的理由。 沙克达在地狱受刑的那两千多年里只是麻木地接受刑罚带给他的痛苦,就和坐牢期间一样,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忏悔过。他那两千多年里忏悔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他看到田龙仁性虐待薇薇时要多,这会被泰迪追着日才有了发自内心的悔悟。 沙克达在桥洞下躲雨打了个盹,梦到自己的旅途和狗群,没有梦到他日思夜想的薇薇。这里又冷又湿,他睡得并不好,梦到泰迪就吓醒了。 他花了十几天时间,历尽艰辛找到了前世他们的家。他观察了几天,薇薇没有搬走也没有再婚,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快递员把东西放在门口,她会开门出来拿。他没有看到长青,这让他有些不安。 沙克达在灌木丛里钻来钻去,把自己弄得脏脏的,又把自己左前爪咬伤。他从栅栏的间隙钻过去,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走在在院子里。 薇薇透过玻璃门看到它,如他意料的那样开门出来察看他的情况。 薇薇在他面前蹲下,把手放到他面前让他闻一闻。沙克达变成猫后嗅觉灵敏很多,在她手上闻到了橘子的香气。她轻轻抚摸他的脑袋,看到他受伤的爪子,她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现在是夏天,她穿着吊带裙,胳膊和腿上有红色的斑点。沙克达想到一种病,斑丘疹。他不晓得薇薇是怎么摆脱田龙仁的,也不笑得她是怎么得了性病。可能是田龙仁传染给她的,也可能是她乱交染上的,毕竟被他囚禁过后薇薇就不再自尊自爱了。 她丝毫不嫌弃他身上的尘土和枯叶碎屑,将他抱了起来。薇薇见他爪子伤势不重,决定先给他洗澡。 在浴室里,沙克达很人性化地抬着受伤的爪子,薇薇一边用花洒打湿他的毛发一边和他说话:“这么亲人,不怕洗澡,你不是流浪猫吧?是走丢的吗?”她声音十分难听,嘶哑程度和他前世自毁声带后的差不多,就像得了重感冒似的。 他没有办法回答,但薇薇心中自有答案。 薇薇给他洗完澡,用干浴巾手动把他擦成半干,找出绷带包扎他的左前爪。她家里没有吹风机,平时吹头发都用烘干机,总用毛巾擦还是太麻烦了。她抱着沙克达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手机下单了宠物烘干机。 沙克达头枕在她柔软的胸脯上,薇薇没有穿胸衣,他靠在大片的软肉上,舒服得都有点想睡觉了。薇薇一手扶着他,一手拿手机,又选购了猫窝、猫粮、猫砂盆、猫抓板等一系列宠物用品。 她想了想,给他拍了一张照片,发到别墅区的业主群,问:“这是谁家丢的猫吗?” 沙克达内心疯狂呐喊:我不是,我就是流浪猫!你都买猫窝了还犹豫什么,快收养我! 饶是他心理活动复杂,也不能拿手机给她打字什么的,他怕她知道这具猫身里是个人后不像现在这般亲近他。 为了表达对她的喜欢,沙克达趴在她肚子上用受伤的爪子开始踩奶。虽说是踩奶,他不敢真的踩奶,担心引起她的反感。薇薇秀眉微蹙,发出轻微的呻吟。沙克达心里一沉,想到她肚子上可能也有斑丘疹,他大概是弄疼她了,于是他立马不踩了。 沙克达“喵”地叫了一声,朝她眨巴着眼睛,这是另一种猫对人表示喜爱的方式。 薇薇误解了他叫声的含义:“饿了吗?我去给你做饭,你这么乖,就叫你小乖吧!” 小乖……也还行吧,总比咪咪要好听。沙克达郁闷地想,趁她离开,爬到沙发上四下张望。站得高看得远,他一下子看到那边桌上摆着两个骨灰盒,尾巴顿时像旗杆一样竖了起来。 他跑到那张桌子前,踩着椅子上跳上去,看骨灰盒上贴的照片。吓他一跳,还以为是她爹和她儿子的骨灰盒,虚惊一场,原来是寇布拉和那美的。 寇布拉身体不好死得早他可以理解,薇薇的好朋友还年轻,怎么就英年早逝了?沙克达觉得其中另有隐情,不过她朋友死不死的不重要,他更在意长青去了哪里。 薇薇从冰箱里找出鸡肉,撕成条状,用盘子装着放在地上,又用一个碗装了纯净水紧挨着它放。 沙克达过去毫不客气地埋头吃了起来,中途他抬头看见薇薇扶着膝盖,笑吟吟地望着进食的他。 沙克达心中一暖,自打妈妈去世后他再没信任过任何人,如今薇薇可以说是全世界他唯一信任的一个人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伤害他,哪怕他是猫不是人。她会保护他,为他遮风挡雨,有她的地方就是他的安身之所,他坚信这点。 沙克达吃完碗里的鸡肉,又喝饱了水,心满意足地舔着自己的爪子,故意表现得像一只猫一样。 薇薇刚想笑,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表情看上去痛苦不堪。她稍微弯了弯腰,疼得龇牙咧嘴。 看来薇薇的病情远比他想象得要严重。沙克达咬紧了牙,他不知道薇薇这八年经历了什么,但如果他还活着,他敢保证她绝对不会得性病。他想起田龙仁和他豢养的那些性奴,心中涌起无限的恨意,真想把他千刀万剐。 说不定那个混蛋现在已经死了,沙克达这样安慰自己,尽管他清楚以田龙仁的财力和权势会因为性病而死还真不容易。 薇薇上厕所的时候沙克达大摇大摆跟进了卫生间,反正他现在只是一只猫。薇薇果然没有在意,脱了裤子在马桶上坐下来。薇薇的皮肤一如他记忆中那样白皙,那些粉红色的斑点点缀她的皮肤,就像毒蘑菇表面都会带有特殊的图案。 薇薇洗澡的时候,沙克达也在浴室里盯着她。他看到斑丘疹遍布她全身,薇薇左腰眼上的蝴蝶纹身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溃烂的红斑,只有他知道那里曾经有一个小小的蝴蝶纹身。 她给头发上洗发露时把头发撩上去,背上的奴隶烙印也被斑丘疹弄得不完整,显得有些扭曲。 沙克达离开浴室,他会开抽屉所以趁着薇薇洗澡的空档在房间里乱翻。薇薇抽屉里有安眠药和止痛药还有四环素片,最后一样是治疗梅毒的药物。 梅毒很容易复发,性病都是这样。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饱受性病折磨,沙克达就有大开杀戒的冲动。他在脑海里反复幻想杀死田龙仁的办法,一只猫想要杀死人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但并非不可能,很多时候沙克达的幻想更倾向于一种计划。 他不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身体能用刀枪类的工具,思来想去下毒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假如那个混蛋还活着,他要怎么接近他呢?田龙仁作为天龙教的教主,手下信徒无数,想要潜入他的住处还不发现可以说是困难重重。 没等沙克达想好怎么对田龙仁下手,薇薇给他买的快递陆续到家了。梅毒主要通过性传播,不会通过空气传播,但薇薇担心那极小概率的情况发生,所以每天都在家里不出门。她制造出来的生活垃圾放在门口的垃圾桶里,定期联系穿防护服的人来拖走销毁。 薇薇是个道德感极高的人,她不但不再聘请保洁阿姨,而且连公共场合都不去。至于不出门物资从何而来,她会让快递员把物资送到家门口。 沙克达隐约能猜到她不和长青一起生活的原因,她怕把性病传染给他。薇薇在防护方面做到了近乎变态的程度,明明就一门之隔,她从来不和快递员正面接触。每次拿快递时她都把全身捂得严严实实,拿进来后还会在门口那片区域喷洒酒精。 沙克达的嗅觉过于灵敏,酒精的味道对他来说太刺鼻。薇薇洒完酒精他就离她远远的,跑到楼上去。 前世他喜欢薇薇私处独特的气味,常常偷闻她的内裤。约莫是因为性病的原因,如今薇薇内裤上的气味变得非常难闻。 虽然这个味道和腐烂的水果没什么关系,但沙克达还是产生了联想。有这样联想的不止他一个,薇薇今天上午计划打扫房子,她把没来得及吃就坏掉的苹果从果盘里拿起来。见沙克达蹲在边上看着她,她指着上面烂掉的部位,笑着对他说:“和我身上的红斑很像吧?” 沙克达仰望着她,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他的目光在苹果烂掉的部位和她身上之间来回移动,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苹果烂掉的地方和她皮肤严重溃烂的部分,二者的外形确有相通之处。 薇薇把长霉斑的水果都装进袋子里扔掉,继续打扫卫生。她没有因为自己独居就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 沙克达不知道她过这样的生活过了多久,他只是想她成天见不到人该有多寂寞啊。薇薇这么年轻又爱热闹的一个人,她没被他监禁前几乎每周都会和朋友们出去玩。也许被监禁的经历让她学会了和孤独和谐共处,但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吗?沙克达相信没有人会想像麻风病人一样终日闭门不出,害怕见到外人。 薇薇打扫卫生的时候沙克达在偷偷用她的手机,当然她不知道。猫爪不太好打字,稍一不慎就会误触,但总比驴蹄鸟爪要强,那种生理构造想要操作手机恐怕要更困难。 她手机的密码不知何时又换回了171014,他身份暴露时她换掉了来着。沙克达不会读心术,但是根据改密码这个细节,他在琢磨他死后薇薇是不是原谅他了。 他用的还是无痕浏览,以免留下痕迹。在薇薇回来前他退出浏览器,把手机恢复成原样,离开了它。 前世他身体过了鼎盛时期,开始走下坡路,反应速度不如年轻时迅捷。如今他的灵魂在一只半大猫的身体里,他喜欢自己现在这具健康年轻的身体,和主人玩游戏时快速做出反应根本不在话下。 薇薇拿着逗猫棒,开心地看他扑咬逗猫棒前端的兔毛。沙克达可以说费了好大力气在博她一笑,她正要笑,忽然嗓子一阵不舒服,嘴里发出类似咳嗽的声音,手上的动作也停了,手捂着喉咙。 沙克达查过资料,知道梅毒会引起咽喉病变。薇薇蹙着眉头,咳嗽完后嗓子大约还是不舒服,整个人瞅着病恹恹的。 虽然他意犹未尽,但怕薇薇一直陪他玩会加重她的表情,装作对逗猫棒失去了兴趣,小跑着走掉了。 薇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乖,不玩了吗?” 他不敢回头,怕看见她的眼睛就会心软忍不住留下来陪她。他跑到猫爬架那里跳上跳下,消耗自己旺盛的精力。过一会她坐电梯上楼去了,沙克达抖搂着身上的毛发,从楼梯上去。 大白天去卧室,莫非是要自慰吗?沙克达不用把耳朵贴到门上都能听到薇薇的喘息声。想象着她在床上玩道具的画面,他就兴奋不已。 她把卧室门关上了,但这难不倒他,一个蹬地跳上去抱住门把手,靠着重力作用坠开了门。 他得意地迈着迈步走进去,屋内并没有他想象中活色生香的画面。薇薇在床上躺着,身体蜷缩着像一只被煮熟了的虾。 梅毒引发的疼痛困扰着她,使得她浑身乏力,断断续续从口中发出痛楚的呻吟。沙克达跳上床,近距离看到她额头上全是晶莹的汗珠。 “小乖,你是怎么进来的?”薇薇没有精力把他赶走,他默默在她头边卧下,仿佛在守护着她。 薇薇看上去很累,合着眼,手在自己的腿上来回捶打。过了一会,她睁开眼:“你没见过我以前的样子吧?我找给你看看。” 她拿出手机,翻出一个视频放到他面前给他看。沙克达认出来这是他假死前留给薇薇的U盘里的视频,屏幕里的薇薇俨然被下了药,神志不清地面对着镜头。十四年前他把她的裸体从头到脚地拍了下来,用来作为威胁她的把柄,而今却成了她对过去的纪念。 “以前我很漂亮很干净,没有烂掉,没有纹身,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薇薇嘴角噙着一抹凄凉的笑,沙克达很难过,昔日带给他无数欢愉和享受的爱人沦落到这个地步,只能看着他曾经用来威胁她的视频回忆自己健康的模样。 薇薇跪坐在床上,脱掉吊带裙,大幅度的动作会引起她某处的不适。她脱得直至一丝不挂,对着自己的宠物展示患处。她实在太寂寞了,没有办法对别的活物袒露伤口。 她半歪着头,病入膏肓的她称不上美丽。如果说十六岁的她是绽放的花朵,如今的她已然枯萎凋零。 沙克达逼着自己去看她肿胀流脓的私处,他要自己记住这份仇恨,就算投胎成了猫他也要为她复仇,来证明他不是个守护不了心爱之人的废物。 “要是那个人还活着的话,肯定会说我刚得病时长出的红斑漂亮。”薇薇翻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她眼底有着深深的忧郁,白皙的皮肤上遍布粉红的斑点,但都还没有溃烂。 那个人绝对是在说他吧。沙克达笃定地想,一双猫眼紧盯屏幕,那时的薇薇还没被病魔折磨得憔悴消瘦,这副模样看上去确实有种妖冶的美丽。 薇薇面色惨白地笑笑,这时长青给她打来了视频电话。薇薇慌忙找了件套头衫穿上才接起来,问他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长青和她聊了一会学校的事,忽然很委屈地叫了一声:“妈妈……” 别说薇薇了,沙克达听到这声心都紧了一下。 薇薇强笑着问:“怎么了?” “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傻孩子,妈妈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啊,我好想你。” 薇薇沉默片刻,眼圈红了。她吸吸鼻子,说了好一番话,大意是她工作很忙,不能抽空去看他。 长青又说:“今天我被冤枉了。” “什么?谁冤枉你了?” 长青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薇薇:今天上语文课老师发练习册,从前往后传,长青后面的两个人没有拿到练习册。老师以为有人恶作剧,在课上还很严肃地警告了大家一番,但是没有人承认。中午长青吃完饭回教室,有个同学当他面从他第二层桌肚里拿出了那两人的练习册,但他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那两个同学以为是他故意藏了他们的练习册,用语言攻击他,骂他恶心,还说他脏。 薇薇听了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跟他说再遇到这种情况就报告老师,申请调座位,离他们远点。 电话那头长青都快哭了,薇薇挂了电话,呆坐了一会。其实她现在的体质不能哭,情绪太激动了会呼吸困难。 她一边喘不上气一边趴在床上哭,身上的患处也在作痛:“长青,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好想你,妈妈也想和你一起生活……” 原本沙克达就在强忍怒意了,他不能表现得不像一只猫。见状他实在无法忍受,冲到楼下对着猫抓板伸出爪子一阵狂抓乱挠。 到这会他才知道长青被薇薇送去上寄宿制学校,别的小朋友周末放假了他也得留在学校,寒暑假就上冬令营和夏令营,一年未必能见得上薇薇一面。电话里长青已经叁年没见过妈妈了,只能和她打视频电话。沙克达不怪薇薇,他能理解她的心情。他恨田龙仁害了她,也恨自己无用。 此时沙克达深深怀疑自己在十八层地狱受的那些刑都是假的,人世才是真正的酷刑,不然他现在怎么有种自己要疯了的感觉。 在这座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沙克达是薇薇唯一能见到的活物。但他没有办法给予她更多情感方面的慰藉,在她对他倾诉衷肠时还得装作听不懂。 通过薇薇的倾诉,他才知道她的性病的确是田龙仁传染给她的。田龙仁不戴套也不让她吃避孕药,当时薇薇都怀孕叁个月了,本来做好要多一个孩子的准备,结果因为梅毒流产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那孩子若是一生下来就有梅毒,还是不要生下来的好。”薇薇靠在床头,抚摸着沙克达背上的毛发,声音像两块铁片在摩擦:“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我不该自甘堕落,这病是我堕落的报应。” 沙克达想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她就算诅咒他对他破口大骂,他心里都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辱骂死者不是薇薇的风格,再怎么说他都死了很多年了。 从沙克达的视角能看到薇薇的手机屏幕,物业在微信群里通知说别墅区有一处路灯故障,已经在边上立了告示牌。近期会请人来维修,请各位业主多加小心,注意远离该路灯。 薇薇从床头的药盒里掰了一片止痛药,看着手心里白色的药片叹气:“要不是为了长青,我早死了,何苦捱日子,治这治不好的病,年年复发。爸爸也不在了,要不是念着长青,我大概会更堕落,去吸毒什么的吧。” 沙克达浑然不觉自己炸了毛,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把田龙仁碎尸万段。但落实到实际行动上,他只是用头蹭了蹭薇薇的胳膊。 她满怀感激地轻拍他的脑袋:“谢谢你,小乖,没有你的话我会很无聊的。” 薇薇有时觉得自己在自言自语,有时又觉得小乖好像听懂了她的话,不过这怎么可能呢,猫是无法理解她的苦衷的。不过没关系,他光是陪着她她心情就会好多了。 她和他讲起桌子上的两个骨灰盒,那都是她生命里重要的人。爸爸是因为劳累过度去世,薇薇很后悔自己没有多关心他,自打她流产后就自顾不暇,没有精力去在意自己身边的人。那美是叁年前被一个叫阿龙的男人捅死的,阿龙有过前科,好像是个混黑道的,目前还在潜逃。那美是孤儿,养母早已去世,和她没有血缘的姐姐多年前也远嫁异国,于是薇薇领走了那美的骨灰盒,带回家给自己作伴。 为什么不把我的骨灰盒也带回来放在家里。沙克达用牙咬着被子,郁闷地想。 “我和伊叔叔约定过,如果我死了,他会替我抚养长青至成年。不过我不好意思太麻烦他,也怕我死了长青彻底成了孤儿。” 沙克达的心被她的言语凌迟,想必是投胎成了猫,心脏也变小了的缘故,所以饱经沧桑的他才会连几句轻飘飘的话语都无法承受。 他停下对被子的攻击行为,伸出舌头舔舐着薇薇手臂上尚且完好的皮肤,她露出一抹浅笑:“呀,好痒。” 一只蚊子嗡嗡地从他身边飞过,沙克达一个鹞子翻身,一口把蚊子吞了。薇薇现在不介意蚊子吸她的血,也不介意苍蝇叮她,她总觉得自己是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 蚊子愿意叮她是她还活着的证明,不是么?薇薇说这话时沙克达只觉得她很傻,没关系,他变成猫后很会抓蚊子,比还是人的时候会抓多了。 又到了雨季,从前天起屋外就阴雨连绵。薇薇打着一把伞,换鞋走到院子里,沙克达亦步亦趋跟着她。 薇薇怕他脚被外面的地弄脏,吃力地弯腰把他抱在怀里,和他站在芭蕉树旁听雨打芭蕉的声音。 如今她身体太差经不起雨淋,十年前她可是伞都不打,“这样才听得清晰嘛”,她是这么和那个人说的。 他在薇薇怀里,听到她的声音在抖,约莫是屋外太冷的缘故:“小乖,我跟你说,这两棵芭蕉树是一个很爱我的人种的。” 那你爱不爱那个人呢?时至今日沙克达仍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期望,期望她能有一点点爱他。 过了两千多年,沙克达依旧不明白雨打芭蕉叶到底哪里有趣。薇薇喜欢古诗词,雨打芭蕉似乎是她从书里看来的。 沙克达望着连成线的雨丝,于此地许下心愿:若是有朝一日摆脱畜生道,还能修成人身,我便去读一读古诗词,去了解她口中的“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