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昫的日记本》 一、孟冬1 江昫是怎么把自己骗到手的，林予之记不清了，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江昫床上了。 收到江昫发来的微信，林予之刚洗完澡。那人说别人送了他一瓶红酒，正好今晚跨年，他找了一部特好看的电影，亲自做了饭，让她下楼来他家里过节。 怕她不来，又给她发了张照片过去，附文：叶老师留在我这里的画，说是给你的新年礼物，下来拿。 至于是怎么搞到床上的，江昫计划里没有这一步，虽然床头柜里的避孕套证明了也不是完全没有，但他发誓，至少不是给今晚准备的。 他原本只是打算让林予之稍微喝一点，因为他知道林予之喝了酒后特别好说话，他想试着哄哄看问她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说是让人下来看电影，但江昫心思完全不在那儿，这电影他早看过百八十遍了，里边的每一句话他都倒背如流。 进度条过去大半，林予之三杯红酒下肚，或者说是被江昫灌了三杯更为恰当。 她人开始懒洋洋地往沙发上靠，像只高贵的波斯猫。 这是她脑袋有点晕乎、意识清醒但防线脆弱的时候。她只要一有点醉，人就开始犯懒，你说什么她都答应，因为她懒得和你争。 江昫觉得就是现在了，再等一会儿人就完全醉了，那样事情会很难办。至少要让林予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明白他在说什么之后再醉。 “林予之。”他唤她名字，把这一晚上在肚子里快嚼烂了的台词说了出口，“你早就知道的，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人们说的没错，猫的眼睛在夜里是会发亮的。那只“高贵的波斯猫”，即使有了些许醉意，眼神依旧清澈、明亮，像一汪清澈的泉水。 那样慵懒又缠绵的眼神就这样直盯着他，盯得他心口发痒。 终于，靠在沙发上的人朝他施舍了一根手指，勾了勾。 江昫把脑袋探过去，一双手挽上了他的脖子，温软的嘴唇贴上来，在电影里金对爱德华说hold me的时候，他听见林予之在他耳边轻声说。 “抱我去你房间。” …… 实际上走到门口江昫便等不了了，他把人压门板上，手掌垫在她后脑勺处，轻柔地吻着她的嘴唇，描绘她的形状。对方慢慢地给予回应，江昫准确地抓住这条灵活的小鱼，含住她软糯湿滑的舌尖，勾着这条小鱼不让它跑掉。那柔软的小舌满是香甜的红酒气息，江昫贪婪地吮吸，在她舌尖轻咬，和她交换彼此的空气。 静谧的卧室充满暧昧的声响，林予之被亲得浑身发软，江昫揽着她的腰把人往上提，手准备往她衣服里伸的时候，被林予之捉住了，“这里不舒服，门太硬了。” 把人放倒在床上，灰黑色的枕头铺满了林予之的长发，江昫一手托着她的脑袋，一手沿着她的毛衣底部钻进去。滚烫的掌心贴上林予之的身体，来到她细腻平坦的腰腹。她的身体因自己的抚摸，体温逐渐升高。 江昫把头埋在她的颈间，鼻腔里充斥的满是她沐浴后的香气，这股香气要比酒更醉人。他唇舌滚烫沿着脖颈一路往下，扣住她脑袋的手腾出来将她的毛衣褪去。 林予之身子一缩，嘴里抱怨冷。江昫伸手往床头柜摸索几下，然后房间里响起“嘀”的一声，空调开始运作，给气氛旖旎的房间又增添了几分火热。 “还冷吗？”江昫声音沙哑，低头埋在林予之锁骨处，只是轻轻吸吮便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点点红印。手上动作没停，单手探到她背后，试着解开内衣的搭扣，试了两下，没成功。 林予之没应他先前的问题，自己把手附在他手背上，指引着他，解开了。 那手从腰间移到她胸前，握了满手，嘴唇从她锁骨处离开，含住那一粒。林予之睫毛轻颤，感受他的舌尖在那一粒上打圈。插在他发间的双手用了力，腰背不自觉地拱起，往他嘴里送得更深。 江昫的手往下走，解她牛仔裤的扣子，往下脱，林予之配合地抬腿。他掌心附上最后那层柔软的布料，来回摩挲，指尖往里探。 说不上来的痒，如同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心上啃噬，林予之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难受。她很清楚这种感觉是身上这人带来的，手往下滑到他腰间，去解他的裤子。 江昫起身，脱去上衣，同时，林予之的手也钻进了他裤子里，她要他一同难受。 她毫无手法，只是胡乱在里面摸，没有轻重，指甲轻轻刮蹭划过表面，江昫喉咙发紧，呼吸变重。 伸手往她身下探，褪去她最后一道防线，贴了上去，满是湿滑的手感。 等不了了。 从床头抽屉拿出东西，他把包装撕开，放林予之手里，“你帮我。” 他开始试着往里送，林予之身子一颤，直到江昫开始真正进入她的身体，她眉头一皱，攀在他肩上的手用了力，抓出两道红痕。 “痛？”江昫转头去吻她，一点一点的，从嘴唇到脸颊。又伸手拨开她因出汗而粘在额头上的头发，吻她皱在一起的眉头。 林予之双手用力抵在他肩头上，把他往外推，推不动。她双眼紧闭，发不出声，手上也没了力往下掉。江昫握着她手放在唇边吻，亲她掌心、手腕，让她放松，身下慢慢动作起来。 疼痛感被酥麻感替代，那股如蚂蚁啃噬的感觉重新袭来，随着他每一次动作，感觉更强。林予之唇齿间抑制不住地软绵绵哼唧一声，双腿往他腰上盘。 江昫好笑，“到底是痛还是爽？” 林予之身体朝他贴紧，呵着气声向他发出此生听过的最动听的邀请。 “全部进来。” 江昫动作应声而落，每一下都抵在最深处，他动作缓慢，抵着她磨蹭，看着林予之在他身下止不住地发颤，又慢慢地退出来，往里面深深送上一记，如此往复，林予之觉得脑袋发懵，又痛又爽，欲仙欲死。 她手再一次因发软而掉下来，江昫捉住和她十指紧握扣在枕头上。房间灯光昏暗，只开了一盏壁灯，柔和的光线洒在两人交合的身体上，洒在江昫因动作而显现的背肌上。借着柔和的灯光，江昫直盯着林予之，她脸颊由情欲而染上两抹绯红，双眸湿润，嘴巴微张，不时有娇媚的喘息声从中溢出，为他情动的样子让人挪不开眼。 察觉到炙热的视线，林予之偏过头躲开，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江昫追着俯下身去吻她因侧头而显得更为纤长的脖颈，去吻她好看的侧脸，去咬她红得发烫的耳朵，在她耳边调戏她，说她耳朵好红好烫。林予之想伸手打他，但手被他扣着，动弹不得。 她不知道的是，某人在调戏她说她耳朵好红好烫的同时，自己的耳朵也红得要命。 房间充斥着喘息声，刚开始只是浅浅的，细细的女声，到后来夹杂着低沉的男声，混合在一起。空气的温度越来越高，说不清是空调热还是什么热，总之林予之又开始抱怨热，嘴里断断续续地冒出几个字叫江昫关空调。 江昫说好，手上动作却是掐着她腰，握着她脚踝，摁着她膝盖往胸前迭。她整个人为他完全打开，他每一记都比先前更深，更用力，林予之再也压不住声音，一声声柔媚的呻吟落进江昫耳朵里。 结束后林予之是被江昫抱着去洗澡的，江昫说她果然大小姐脾气，床上床下都要人伺候。快了不行慢了不行，空调高了不行，低了也不行。叫洗澡叫不起来，得让人抱，后来又嘀嘀咕咕嫌水烫。 累得不想动，嘴上倒是没一刻闲着。 林予之整个人被裹在浴巾里，被江昫抱去了次卧。他在心里打着算盘，以后正好一个房间“运动”，一个房间睡觉。 这只“高贵的波斯猫”从抱怨完洗澡水烫过后她就再也没说过话了，刚才的酒劲这会儿全上来了，脑袋昏昏沉沉，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人给放床上后，江昫调了空调的温度，把人从浴巾里剥了出来，找了件自己的衣服给她套上。十二点的钟声准时敲响，林予之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俯身过来贴在她耳边轻声说，新年快乐，我的女朋友。她翻了个身，把头埋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拱了两下，找到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去了。 还真像在主人怀里拱的小猫。 第二天醒来，林予之望着床头的日记本。她想起来了，她完全想起来了。为什么会躺在江昫床上，全是因为他故意摊开放在床头让她看的日记本…… 二、孟冬2 楼上新搬来的业主是林予之，她下来跟我道歉，说这几天打扰你了不好意思，最近很忙，只有晚上才有空搬家，之后不会这样了。我一句也没听进去，从开门看到人是谁的时候就已经懵圈了。她看我不说话，又说了遍不好意思便打算转身走了。我觉得有必要给她留个好印象，叫住她，解释说昨晚不是我打的投诉电话。但她好像并不领情，我就说了一句话，我不知道哪里惹她不开心了。 ——江昫的日记本 一年前 开门前江昫把所有能来这儿来找他的人从脑袋里过了一遍。 现在快十点半了。 叶女士不太可能，他母亲大人雷打不动十一点前必须上床睡觉。如她所说，熬夜是女人最大的敌人。能把42岁保养得跟32岁一样，除了大把的钱和良好的心态，就是早睡。 他爸更不可能，江明骅对他属于放养模式，根本不在乎他死活的。他搬出来这么长时间，江明骅一次没来过。 还能知道他住这儿的只剩宋铭治，但他没想到开门看到的人会是林予之。 见门开了，先是朝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说：“我是楼上新搬来的业主，昨晚接到物业电话才知道这几天打扰到您了，实在不好意思，最近很忙，只有晚上才有空搬家，之后不会这样了。” 她跟上一次见到的很不一样，穿着一身米白色家居服，裹了一条披肩，脸上未施粉黛，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鼻尖挺翘，唇色淡淡的，我见犹怜。 安全通道不停往这儿送风，直往林予之裤口钻，她吸了吸鼻子，把披肩又裹紧了些。再次开口的时候已经带了点鼻音，“我先上去了，实在不好意思。” 她大概是真没怎么跟人道过歉，毕竟哪有人道歉不等别人回应就走的。并且语气也……不怎么诚恳，好似她才是那个被道歉的人。 江昫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不是我给物业打的电话。” 他不想两人还没认识就有了矛盾。 可那人就直接转身走了，江昫实在不知道刚才那句话有哪个字说错了。 6月18日，江镜月的生日。 提早一个月叶女士就叮嘱了这一天一定得空出来，全家要飞美国去给他姐过生日。就是那天，在圣塔莫妮卡海滩，落日时分，伴随着微风，江昫第一次见到林予之。 那时候江昫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在一堆小麦色皮肤里，她白得很突出，面前架了几架摄影机，一堆穿着黑色短袖的工作人员围在她面前。 她穿着成套的黑色比基尼，系带的，细细的黑色绳子挂在脖子上。腰很细，双腿修长，站在海水里，暖黄的落日给她镀了一层金边，看起来神圣不可亵渎。 她一抹红唇笑得张扬，双臂舒展，浪花拍打在她细长的小腿上。海风将她头发扬起，那一瞬间江昫仿佛闻到了她头发里的香气。 叶女士叫他，让他过去一起拍合照。这是叶女士在每年的这一天都会的仪式感。 检查照片的时候，叶女士如往常一样，嫌他们也不笑一个，两姐弟中间空那么开，都能再插个人进去了。 又把江昫单独放大，然后抬头看他。 “耳朵怎么那么红？” 后来在大屏看到她的广告，听宋铭治说，她叫林予之，是他家公司新签的模特。 他当时只瞥了一眼那广告一眼，是在圣塔莫妮卡那次拍摄的，然后就拽着宋铭治要走。 宋铭治说他没劲，“这广告足足有三分钟，你就瞥一眼。她可是林予之，我妈签了好久才把她签下来。这大屏包了两月，每五分钟放一次，你刚才看她那一秒最少都值一百块。” 江昫推开宋铭治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少跟我来你资本家那一套。” 宋铭治家几代从商，他完美地遗传了家族基因，抓周那天，不让人失望地选择了人民币。 从小宋铭治就彰显了其资本家的一面，交朋友之前都会对这个人进行价值评估，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叫避免无用社交。 按理来说，江昫是典型的双鱼男，追求情感上的充沛，宋铭治这种十句不离钱的人会让他很扫兴才对。但他说，你不觉得在一群人当中他认定只有你对他有价值很浪漫吗？ 如果这样说的话，用一秒就值一百块来形容一个人，算是宋铭治对这个人的最高肯定。 江昫在一大早冲了个凉水澡。 他觉得林予之真要命，从美国回来后，他连续做了一星期的梦，全他妈是林予之穿着比基尼在海边望着他笑。 那星期后他每天把生活安排得特别满，小组任务抢着做，课下了就去泡图书馆，晚上约宋铭治打球。 宋铭治戏谑他怎么打算当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了。他没说连续一星期做梦梦到一个不认识的人，他觉得这很变态。 这样也确实有用，生活忙起来就没空再去想其他有的没的了。可那次看到广告，就看了一眼，就他妈一眼，人又跑他梦里来了。 他为什么看了一眼拖着宋铭治就要走，一是他觉得多看一眼可能晚上又要坏事了；二是林予之就穿了套比基尼，虽说在宋铭治眼里她可能就是一堆钱，但再怎么说宋铭治也是个男的，他不想让他看。 为什么不想，江昫自己也觉得奇怪。 而昨晚见到林予之后，就梦得更离谱了，梦里的林予之开口说话了，躺在他身下用她那清冷寡淡的语气给他道歉。 见一次梦一次，他也烦，不就是人长得漂亮了点吗，江昫，你至于吗？ 一静下来他就会想到楼上是林予之，想到林予之他就更烦，不想待在家里，给宋铭治发微信约他出去打球。可大周末，人却回他两字。 没空。 江昫不理会他的没空，继续打字。 “三十分钟后，学校体育馆。” 那边过了十来分钟才回。 “真没空，林大小姐闹脾气了，就是上次跟你说的林予之。” 三、孟冬3 六楼办公室的气氛很僵，林予之整张脸遮在墨镜和口罩下面，刷着手机不理人。旁边宋铭治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好言相劝，可人坐那儿硬是头都没转一下。 听前台说早上公司刚上班人就来了，在办公室坐了有一阵儿了。 宋铭治前脚刚踏进办公室门，林予之就“啪”一声把手机扔桌上推到他面前。 屏幕显示的微信聊天界面，内容是对面传过来的一份文件，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解约合同。 宋铭治人刚从被窝里赶过来，看到这四个字顿时清醒了。 他毕业后就进了自家公司，虽说公司上下都叫他一声小宋总，但他平时也就管点琐事。艺人闹解约这种事他头一次碰上，关键这还是他妈说无论如何都得留住的艺人。 感情别人在这坐一小时没闲着，忙着跟律师沟通呢，他这刚赶到合同就已经拟好了。 “别浪费时间。”林予之轻叩两下桌面提醒他。 宋铭治把手机给她推回去，“请律师的钱公司给你报销了，这我就当没看见，咱们有话好好说。” “我语气已经很好了。”林予之摘了墨镜，“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我就说了，没和我商量别给我接乱七八糟的广告。” 宋铭治有听说这件事，他妈签林予之的时候林予之钱啊什么的都没提，就只说接工作前要跟她商量，工作太多了会影响到她私人生活。 前段时间她经纪人没跟她商量帮她接了一堆广告，当时林予之也没生气，每天没课了就老老实实的去摄影棚，这几天晚上助理还过去帮她搬家来着，也没听小刘说她不高兴。 林予之不是不生气，合同已经签了，她有契约精神，没必要在那个时候闹不愉快，但完事了她该算的账还是要算的。 就她自己有契约精神了，别人没有算什么？ “我让你经纪人来给你道个歉，这事儿就算了。”宋铭治就不懂了，我他妈自己才是老板，怎么在她面前低头哈腰的跟个奴才一样。看她冷，就去把窗户关上了，还给她接杯热水让她暖暖手。 “同意就点个头呗。” “你看咱们耗着也不是办法，签字我是不可能签的，你要知道按你的价值，在这干坐两小时浪费了多少金钱吗？” 又来了，林予之心里翻了个白眼，“照你这么说，你公司员工不经过我同意随意接工作，我周二本来是要去看画展，结果计划全给我打乱了，一下午时间浪费在摄影棚，你给我算算这是多少钱。” 宋铭治抓住重点，上周二办画展的只有那位大人物了， “你喜欢叶蔓？” ？ 林予之还在生气来着，被他跳脱的思维打岔了，“宋铭治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有啊！”宋铭治快速捣鼓手机，嘴上回着她，“我给你搞一副叶蔓的画，解约这事咱们就不提了。” 说完朝她眯着眼睛一笑，要知道叶蔓自从出名后她的画就只展出不对外售卖了，可以说是一画难求，他提出这条件不把她心动死。 他就说嘛，人要和有价值的人打交道，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后来这场球还是打成了，他俩和体育馆的其他几个人组了两队打半场的3V3，宋铭治本来想趁着打球的空档跟他提一嘴找叶阿姨画幅画的事，结果这人一上来就打特别猛，他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江昫也不传球给他，好几次宋铭治那都空了，喊他人也不搭理，硬是自己持球过人然后扣篮。打热了就开始脱衣服，卫衣里的体恤被抬手的动作带起来，露出几块腹肌，让看台的女生们好一阵尖叫。 孔雀开屏，宋铭治心里吐槽，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身材的确有料，刚好是那些小姑娘喜欢的、恰到好处的、不夸张的。还有这张脸，打小就招小姑娘喜欢，把人给迷得五迷三道的。 打了几场，头发被汗水打湿，江昫这才觉得闷着的那团火气纾解了，整个人神清气爽，去篮球架下面捡回衣服套上准备打道回府。 宋铭治一看就知道这人今晚上是打高兴了，赶紧凑上去，“你叫叶阿姨帮我画幅画呗。” 江昫掏出手机打车，“公司不赚钱了？打起我妈的算盘来了。” “你小宋总的公司还能再打个一百年好吧！” “那你最好有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江昫回他。 “给林予之的，人今天跟我闹解约呢。结果我发现她喜欢你妈的画，我都跟人说了，我要是给她搞到叶蔓的画，她就不解约。我要是没把林予之留下来，我妈会杀了我的。” “再说吧。” 江昫抛下这么一句话，加快脚步往校门走，他决定了，最近要离宋铭治远一点，这人嘴里十句不离林予之。 四、孟冬4 林予之一大早被宋铭治发的微信吵醒。 “画的事搞定了，你要说话算话。” 附了一张照片，是正在画画的叶大画家美丽的侧脸。 林予之点开，长按保存。她还以为宋铭治整天就只知道钱，没想到他还真有这种人脉。 其实不难发现林予之喜欢叶蔓，去翻她的主页除了广告就是画。一些是她自己画的，大多数是叶蔓画的，还有一些是她临摹叶蔓的作品。 叶蔓在业内被称之为天才画家，极其擅长色彩的运用，她的作品《镜月》与她五岁的女儿同名，描绘了海上圆月的景色，使她名声大噪。 而就在这时，叶蔓宣布自己将不再对外售卖自己的画作，只会将自己的画作以展览的形式展出。 “名气和金钱会让人浮躁，当然我很感谢大家给我的作品赋予了很好的评价，我也有了解到我曾经售卖出去的画如今涨到了什么价位。” “说实话我并没有很开心，当人们开始关注作品能卖出多少钱而不是作品本身的时候，这注定是一个失败的作品。此后我将不再对外出售我的作品，我也希望大家都能够走进美术馆静下心去看一看，承蒙厚爱，以后会给大家带来更好的作品。” 听听，多让人来气。要知道当时的她仅27岁，人生正该拼搏的时候，说句不好听的，多少画家去世以后才能拥有她现在的名气，她却不屑一顾。 时隔多年这段话后来被林予之的美术启蒙老师转述给她，那时候林予之才七岁，听得懂什么，只知道她启蒙老师崇拜的叶蔓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大画家。 也不知道是受了启蒙老师的影响，还是说七岁的她真的听懂了叶蔓的那番话，反正后来林予之再也不在画画的时候装手疼肚子疼了。这画笔一拿就是十多年，高考参加美术联考考进了叶蔓当年的大学，如今最顶尖的一所综合院校，因叶蔓的原因，这所大学的美术系油画专业每年都能招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人才，油画专业成了王牌专业。 正常发展的话她之后会申请出国，去到叶蔓的另一所母校。 不正常发展的话就是如现在一样，踏进了娱乐圈。 张美琴女士，也就是宋铭治的妈妈，启星娱乐的副总，花了半年时间来劝林予之进他们公司。 她眼光毒，一眼就能看得出什么人有大红的潜力。 早在半年前她就注意到，林予之很少坐公共交通，要么自己打车，要么有车来接，车牌一串0，估计家里有位大人物。 有时候还会来一位女士，见到林予之的第一时间是上去拥抱她，气质出众，和林予之长相七分相似，是她妈妈没跑了。 像林予之这种从小用爱和钱堆着长大，精神和物质都富饶的女孩不多。也正是这个原因，想劝她进圈子不容易。 别人是奔着挣快钱去的，她不差钱，对挣这份钱也没兴趣。她也不贪图那点名气，她现在就已经是在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了。 张美琴偏偏就看中了她这份不爱钱的清高样，多难得，在那圈子里是独一份。 张美琴找了林予之好几次她都是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后来张美琴总算找到了点眉目。 “当艺人没你想的那么坏，而且看你主页好像挺喜欢叶蔓，喜欢她的人估计都没打算把画画当饭吃，爱好是需要钱来养活的，你打算这辈子都啃老是吧。” 林予之觉得这人真会谈判，不知不觉就被她绕进去了，但她说得的确没错，过惯了十几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导致她很少去考虑现实的问题。 除了跟她说画的事，宋铭治还告诉她，给她换了个新的经纪人，保证不乱来。 林予之已读不回，没一会儿就收到新经纪人来加她好友的验证消息。 新经纪人叫王蕙，刚休完产假。 她听说了新带的这个艺人刚签约不到半年就要解约的事，她不以为意，年轻人傲气点有什么？ 以前她什么艺人没带过，马上要进组了结果说要飞马来西亚和男朋友旅游、人前高冷禁欲人后私信粉丝开房……林予之也就脾气大了点，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脾气大的某人推开窗感受到室外的温度后便认命的又倒回床上去，这回笼觉最终没睡成。 林予之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按门铃，开门一看，是家里阿姨来了。 昨晚她妈妈给她打电话说过几天立冬，让家里阿姨包了饺子明早给她送过来，她把这事儿给忘了。 一进门沉姨看了两下就摸清了厨房的位置，催她赶紧去洗漱一会给她煮饺子吃。 到最后林予之也没吃上几个，她这儿什么调料都没有，白水饺子她嫌吃着腻。 沉姨说她这么瘦，让她多吃点，她便开始撒娇，“吃不下了嘛。” 总是这样，从小到大想干什么就撒娇，被家里宠坏了。 沉姨走之前想到什么，转过身来提醒她，“刚才我来的时候门口保安不让进，还是一小帅哥带我进来的，好巧不巧这小帅哥就住你楼下。冰箱的饺子我分成了两袋，一会儿你给人提一袋下去谢谢他。” 江昫是出去接叶女士的，叶女士一大早来给他送画，上次宋铭治让画的那个。给沉姨开门是顺手帮个忙的事，他没想到这一顺手给他带来个大礼。 那时他在厨房煮面，叶女士开的门，然后提了袋饺子进来，说是一小姑娘送的，为了谢他今天帮她家阿姨开门。出厨房前又叮嘱江昫把饺子也煮上，她留了小姑娘吃早饭。 林予之本打算送完饺子就上楼，她一看见人是叶蔓就走不动道了，那张保养得当、温柔明媚的脸望着她，问她有没有吃早饭，进来一起吃。 然后林予之就脱口而出说，“没有。” 那可是叶蔓啊！吃了也要说没吃。 等江昫端着两碗面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乖乖坐在沙发上的林予之。 她梳了个丸子头，有几缕碎发没扎上去搭在后颈上，坐在那儿认真地听叶蔓讲话。 送饺子的小姑娘是林予之？！ 桌上摆着两碗面一盘饺子，一小碟蘸水。两碗面都铺了一个煎蛋，一碗上面飘着一层红油撒了葱花，另一碗清汤没有葱花。 叶蔓问她，“能吃辣吗？” 林予之摇头。 “那正好。”叶女士把那碗江昫本来给自己做的清汤挂面推到林予之面前，“我从小让他学做饭，手艺很好的。” 最后叶蔓和林予之一人分一碗面，江昫没吃，坐旁边一会儿喝口水，一会又瞥一眼认真吃面的林予之。 她吃得很安静，一口面要吹很久不烫了才慢慢送入口中，煎蛋只吃了蛋白，蛋黄被留在旁边。 感觉她要抬头了，江昫就又开始喝水，眼神晃来晃去不知道盯哪儿。 叶女士平时倒不是那种爱邀请人到家吃饭的人，只是这姑娘和她画的那位实在太像。看自家儿子鬼鬼祟祟的动作，她便证实了这一猜想。 不过那女孩儿看起来跟不认识江昫一样…… 五、孟冬5 点外卖的第三天，林予之再次强烈认同叶蔓那天说的话，她儿子做饭的手艺的确不错，这几天点的外卖都不如那天的一碗面好吃。 林予之收起吃了两口的外卖，去厨房找出上次沉姨留在这里的保鲜盒，拉开冰箱冷藏室最下面那一层，数了一下，拿了十个饺子装保鲜盒里。又回房间穿了件外套，拿着保鲜盒下楼了。 她脚步轻快，没乘电梯，从安全通道小跑到了江昫家门口，按门铃。 江昫周二就一节课，上完去了体育馆打球，期间宋铭治给他打了十来个电话，没人接。他猜到人肯定在体育馆，便过来找他。 江昫看着这位不速之客，“找我干嘛？” 这位不速之客很自觉地脱了外套加入球局，“叶阿姨画完画了吗？” “差不多了。”他回答得模糊不清。 “我过几天要和我爸一起去出差，指不定去多久，画好了我就去拿，没画好那就得江少爷之后帮我送一送。” “哦。”江昫站在三分线上扔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球刷网而入，“还没画好。” 回到家江昫就直接进了浴室洗澡，洗完出来听到门铃响，他那时就只穿了条灰色的卫裤，裤绳散着没系，卫衣正拿在手上，边走边套。 打球的时候宋铭治提前走了，衣服落在了体育馆。往常一件衣服丢了就丢了，可宋铭治身份证钱包什么的都在那衣服里。 洗澡前江昫给宋铭治发了消息让他过来拿衣服，这人还来挺快。 门开，室内明晃晃的光线散出来，林予之看着面前的男生，卫衣跟个围脖一样挂在脖子上，袖子只套了一只，几滴水珠顺着线条明显的腹肌往下滑，隐没到灰色的卫裤里，另一只袖子他就怎么也套不上了。 她打算上手帮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林予之抓住另一只衣袖示意他套进去，又热心肠地给他把衣摆拉了下来。 江昫耳朵发烫，往后撤了一步，清了清嗓，“有什么事吗？” 林予之双手递上保鲜盒，“今天立冬，沉姨让我来送饺子。” 沉姨大概是她家那位阿姨，江昫侧过身，把门开得更大了些，“要一起吃吗？” 林予之：就等你这句话。 那边等在小区门口进不去的宋铭治看着江昫发来的消息。 “别来了，衣服改天给你送去。” 他不正常！ 宋铭治快速地敲打手机键盘。 “家里藏人了不敢让我去？” 没人回。 宋铭治又发。 “不是吧？！你小子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然后这条消息随着第一条石沉大海，再也没了下文。 水开，饺子下锅，盖上盖。 江昫看了眼冰箱里有的食材，大概是叶女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过了，冰箱塞满了东西，自从给她弄了门禁卡后，叶女士来之前再也不打招呼了。 每年这俩月，他爸在苏州的那位生意伙伴便会往他们家里寄螃蟹，叶女士海鲜过敏，无福消受，都是往他这儿送。 螃蟹去壳去腮，切成两半，用料酒腌制三十分钟。淘好的大米放入锅中，加大量的水，适量食用油搅拌均匀，大火煮开转小火。这时再加入螃蟹，姜片煮十分钟左右，加入盐调味，起锅撒上葱花。 热气腾腾的蟹肉粥，咸淡适中，蟹肉鲜嫩肥美，每一口都是味觉的盛宴。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来他家里吃饭林予之明显放松了好多。 上次她虽然也吃得慢，但显然有在观察叶蔓和她保持同样的进度，不好意思让叶蔓等，总是被烫得皱眉头。 这次江昫吃完了，她还剩一大半，也不着急，就把人晾那儿，一小口一小口地吹凉了再往嘴里送。 江昫觉得自己很像等大小姐用膳的仆人。 她吃着吃着停下来，在两只手腕来回摸了一下，轻微地皱了下眉，伸手把散落在胸前的头发拢到后边去，没一会又因她往嘴里送粥的动作散倒前边来。 就在第三次头发往前散的时候，江昫伸手替她拢住了，他手臂靠在她的椅背上，大拇指和食指将她头发拢在一起，偏了下头示意她继续吃。 然后那头发就在他手心里随着林予之抬头低头的动作磨得他手心发痒。 第二天林予之准时抱着饺子下来了，她说沉姨怕她一个人吃不完，让她和邻居分着吃。 第三天林予之说，她妈妈知道了江昫给沉姨开门的是，要她再下来谢谢他。 接下来几天，每天这个时候林予之都捧着一盒饺子下来，但她自己却不吃，最终这饺子都是进了江昫的肚子里。 虽然江昫高兴，觉得林予之估计对他有点意思，不然怎么天天用那么烂的借口来找他。 但他实在不想再吃饺子了，跟林予之说，“你人来就行了。” 然后他就看见林予之眼睛一亮。 你自作多情了吧，人家把你当厨子呢。 宋铭治三天后才收到江昫回复他的消息，两个字，没谈。 没谈就是藏人了！ 好歹说他大江昫两岁，他很清楚江昫，不直接否认那就是承认。就好比之前让他帮忙画的事，他嘴上说着再说吧，但没说不帮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宋铭治早就觉得江昫没表面上那么正经，那天晚上才七点那人就等不及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除了那事儿还能干什么！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都是装的！ “能别把你那龌龊思想往我头上扣吗？”江昫把手上衣服丢给他，对于说他屋里藏了人这件事避而不谈。 宋铭治看在人给他亲自送衣服过来的份上没有再继续追问他，在微信上给他推了个名片过去，“你加一下林予之，画画好了你跟她联系。” “哦。”江昫没看他，手挥了两下，“先走了，等会有课。” 宋铭治看着那人的背影，怎么就感觉江昫刚才那么心虚呢。 其实那幅画叶女士早就画好了，在我卧室里放得好好地。一开始我是打算自己去送给她的，可我妈把画给我的时候我又有点不想送了。不知道是她太漂亮还是我妈画得太漂亮了，我想留着自己天天看。 ——江昫的日记本 六、孟冬6 最终这画江昫还是没打算自己留着，因为他发现林予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找他吃饭了。 坐在卧室床上，看着墙角那幅画。 画上的女孩身着白色长裙，两手提着裙摆，光脚踩在草坪上，长发半扎，绑了一条白色的丝带，背影修长窈窕，正回头往后看。 这是林予之的主页头像，江昫保存了下来，发给叶女士让她照着画。 第一次收到儿子发来的别的女生的照片，叶女士难免好奇，当即就打电话问那女生是谁，江昫说没谁，帮宋铭治的忙而已。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江昫不会随随便便答应别人这事儿，他知道叶蔓会生气，肯定跟要画的这女孩儿有关。 为了不耽误自家儿子的好事儿，叶女士几天时间全扑在这副画上，画完就风风火火地给人送去了。 江昫点开微信和林予之的聊天框，历史消息就只有系统自动发送的我们已经是好友了，现在开始聊天吧～ 她甚至懒得来问一句他是谁。 他点开相机，对准墙角的画拍了一张，给她发了过去。 那边很快回消息。 “我现在不太方便去拿画，能另外约个时间吗？” 江昫回她，“你有空就下楼来拿。” 又补了句，“我是江昫。” 林予之回他，“你晚点给我送上楼吧。” 你看吧，刚才倒还算有礼貌，知道他是江昫后就开始心安理得地把他当仆人使唤。 林予之的确是把江昫当仆人使唤了，但她自己没意识到这一点。 她这副大小姐的娇贵样完全是被爸妈惯出来的，甚至可以说她不怎么懂事，挺自我的，不太照顾别人情绪，干什么全凭自己乐意。 从小身边的人都是顺着她来，江昫也顺着她来，她完全是很自然地就使唤他了。 哪天她要是懂事了，会考虑别人感受了，那就不是林予之了。 林予之在校门口根据发来的车牌号找到那辆黑色的保姆车，刚走到车旁边，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王蕙开口叫她上车。 王蕙注意到她的手，“你们画画不带手套吗？” 她才上完色彩课，那时候王蕙一直催她赶快出来，手上沾的颜料只随便洗了下。 “不方便。”林予之回答她，接过副驾上助理小刘递过来的湿巾。 没用，手擦红了颜料都不带掉一点的。 “你就打算用这双手戴品牌方的戒指去走红毯？” 林予之停下手上动作，不擦了，把湿巾团成团捏手里，“我是打算洗干净出来的，是你一直催，现在反倒来兴师问罪。” 她有理王蕙不和她争，叮嘱小刘，“给服装师发个消息，让他们根据今晚的礼服准备一双手套。” 好在礼服是黑色的，配套的黑色手套也好找。 今晚是珠宝品牌Loyalty举办的年终庆典，往年都是十二月份举办，今年碰上二十周年，提前到十一月和周年庆一同举办了。 这是王蕙接手林予之的第一个工作，她最近在和Loyalty的团队接触，今晚红毯算是一次试水，反响好的话双方有机会达成合作。 在某种层面上，她和林予之态度一致，就是不给她随便接工作。王蕙有她自己的考量，林予之这样的条件给她接一些不入流的广告太浪费了。 Loyalty虽然品牌历史不算悠久，但也主打轻奢路线，如果这次试水成功谈成了，那么往后林予之的定位自然是往上走的。 王蕙不禁觉得林予之的前经纪人很蠢，这么好的苗子在手里带了半年竟没什么水花。 红毯造型是Christina2009年的春夏高定款，黑色礼裙配上金色链条包裹裙身，长发被利落地盘起来，黑色皮质的choker环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末日女战士的感觉浑然而生。 王蕙满意地看着林予之，这件中古礼服实在经典，时隔多年，市面上已经定做不到了。王蕙之前带了一位艺人和Christina有过合作，她试着去联系Christina的团队，没想到那边看了林予之的照片后，二话不说便答应了把礼服借给他们。 是当年秀场模特穿的那一件，那位模特和林予之身段倒是差不多，但比林予之高一些，穿上高跟鞋便刚好合适。 相比那位模特强势，林予之更多一些清冷，这股清冷配上礼服使她变得神圣起来，神圣的末日女战士。 王蕙接过服装师手里的黑色丝绒手套亲自替她戴上，金色藤蔓的戒圈中心镶嵌着一颗祖母绿宝石，王蕙惊喜地发现在黑色的手套上反而更衬Loyalty的戒指了，她拍了拍林予之的手，“很漂亮。” 叶蔓要出席Loyalty庆典的消息各大媒体在一月前就收到了一些风声，据说Loyalty的创始人是她多年好友，这次二十周年系列珠宝中还有叶蔓参与设计的作品。 林予之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她走完红毯工作人员引她入席，远远地就看见了贵宾席上的叶蔓正温柔地朝她招手。 林予之很意外叶蔓还记得她。 “就坐我旁边吧。”叶蔓开口叫住她。 叶蔓不用走红毯，穿得自然比林予之保暖不少，简单的白色大衣搭配过膝长靴，她摸上林予之露在外边的手臂，“很冷吧？” 像是为了应证叶蔓的话似的，话音刚落林予之就偏过头打了个喷嚏。 “有一点。”林予之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 “好巧。”叶蔓视线落在她手上，“你手上的戒指正好是我设计的。” 画设计图的时候叶蔓并没有署名，没想到就这么巧戴在了林予之手上。叶蔓觉得这就是天意，赶紧掏出手机给江昫发消息。 “你回家把我车开出来，等会活动结束了来接我。” 不过多时，那边回她。 “叶女士，我没记错的话家里是请了司机的。” 就知道他要这么说，叶蔓不在意，点开相机，对着旁边的人，“咔嚓！” 林予之听见声音，回过头，就看见叶蔓用那幅挑不出错的微笑望着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我自拍呢。” 叶蔓把“自拍”发过去，附文，碰上一小姑娘，还说顺带捎人家一程。 这次倒是很久都没回消息，叶蔓把手机收起来，问旁边的林予之，“经纪人怎么没陪着你？” 王蕙把她送上红毯就和助理回保姆车上等着了，林予之如实回答她。 “活动估计还得好一会儿，让他们先下班吧，等会儿坐我的车。” 林予之觉得叶蔓好像对她过于热情了，她们也就见过一面，但她说不出拒绝的话，你的偶像对你发出邀请你能拒绝吗？ 江昫最终没开叶女士那辆车，他把车库里最右边那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开走了，那是他18岁的时候他爸送的。 林予之被叶蔓挽着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那辆显眼的阿斯顿马丁，从降下来的副驾望进去，江昫正好转过头来和她对视。 车内灯光昏暗，暖黄的灯光投下来的阴影衬得江昫五官更加立体清晰。林予之那时候在想，叶蔓这儿子是有几分姿色的。 叶蔓也看到了自己儿子，拉着林予之一直走到车前才想起什么似的，“哎呀，我都忘了我司机的车还等着我呢，江昫你把予之送回去啊。” 臭小子开这车来是真没打算送你妈回家啊。 七、孟冬7 问起江昫对林予之最心动的瞬间，海边算一次，今晚算一次。那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朝自己走来的时候，他觉得周围的世界好像慢放了。 黑色礼服的裙摆随着步子摆动，脚下的高跟鞋每一步都踩在了他心尖上。她被叶女士挽着手，低头去听叶女士跟她说话，再抬起来时两人就那么对视上了。 那一瞬间江昫想躲，她感觉林予之能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可他最终没舍得挪开目光。 今天室外温度最高11度，晚上要更冷一些，江昫看了眼旁边缩成一团的林予之，伸手在控制台按了几下，随即两边车窗升起，出风口开始往车内送热风。 顿时车内被林予之身上的香味填满，这是江昫第一次闻到她身上有香水的味道，清冽的玉龙茶香，还有淡淡的柠檬味。 “还冷就说。” 江昫将车驶出停车场，往大道上开。 这会儿早过了晚高峰，路上没什么车。但他仍旧开得慢，时不时留意旁边人的情况。 一暖和人就会犯懒，林予之也不例外，但她睡不着。晚上没吃饭，先前那会儿太冷了不觉得，坐车里吹上空调了便感受到强烈袭来的饥饿感。 说起来她也有好几天没去他那儿蹭饭了，前几天她爸妈说想她了，把人接回去住了几天，那几天在家里好吃好喝的一点也没想起江昫来。 她又想起刚才叶蔓蹩脚的演技，她再笨也明白，叶蔓想撮合他俩。 窗外倒退的树上已挂满了迎接新年的小灯球，白色的，圆圆的。林予之趴在副驾台上，脸朝着江昫那边，声音有些惆怅，“我想吃红糖汤圆了。” 江昫一个激灵差点松了方向盘。 她干嘛跟我撒娇！ 林予之：这也算撒娇？ 红糖和汤圆是江昫把车停路边，去便利店买的，结账时顺手在热饮机里给她拿了瓶燕麦奶。 其实喝完奶就没那么饿了，而且这会儿很晚了，她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洗完澡出来，江昫给她发微信叫她下去，看着照片里冒着热气的红糖汤圆，林予之最终没忍住下了楼。 刚出锅的红糖汤圆，甜滋滋的，冒着热气儿，一口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 林予之吃得满足，心情自然也好，问他，“叶……老师做饭也这么好吃吗？” 她不知道怎么称呼叶蔓，叫老师总是没错的。 “我妈不会做饭。”江昫把她吃完的碗筷收拾好，拿去厨房。 林予之跟在他身后进去了，“那你跟谁学的？” “家里阿姨。”江昫打开水龙头，把碗放进水槽，“我爸妈他们不管我吃饭的事，我睡醒了赶上他们吃饭就吃，没赶上他们也不会叫我。” 江昫没说全，他小时候总因为起晚了赶不上吃饭这事儿哭。叶女士看着完全不心疼的，她有点重女轻男，吃饭只叫他姐不叫他，说男孩子自己要独立，要吃饭就自己学着做，然后转过头问他姐宝贝今天想吃什么。 林予之没体会过睡一觉起来没饭吃的情况，她家就她一个孩子，她爸妈对她是心疼得紧，一日三餐顿顿不落。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是早产儿，一出生就在保温箱里待了半个月。后来虽然继承了父母优良基因个子窜得高，但身体免疫系统不如别人，一受凉就容易感冒。 她爸妈是生怕她哪儿磕着碰着了，更别说让她饿肚子。 江昫转过头就看到林予之那充满怜悯的目光。 “也不算白学，叶女士说……” 他故意留一半不说完。 “叶老师说什么？”林予之好奇。 江昫站直，扯了两张纸擦手，擦完把纸捏成团，一抛，成功进了角落的垃圾桶。这时他才不疾不徐地开口。 “叶女士说会做饭的男孩子才讨女孩喜欢。” “你要讨谁喜欢？” “你。”他几乎没有犹豫。 其实问出口的时候林予之就后悔了，她感觉江昫话里有话，可是嘴巴快过脑子，她打算装没听见，扯开话题。 “叶老师给我画的画呢？” “没画完。”江昫有点不爽，她突然跟他扯什么有的没的。 “你早上发我看了。” “不在我这儿。” “是吗？” 江昫避开她的视线，点了下头。 “那什么时候在你这儿了你再给我发消息。” “哦。”江昫还是不看她，“明天要不要下来吃饭？” “不了。” 江昫郁闷，“你之前都要来的。” 你之前也没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啊！ “反正明天做好饭就给你发消息。” 这消息根本没能发出去，林予之回去就把江昫拉黑了。这人有病吧？才认识几天就跟我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我就不信林予之不懂，她就是装的，我那句话还不够明显吗？？？我就差直接跟她挑明了。连叶女士都看出来了，她怎么会不懂我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亏我还觉得她来找我吃饭总归是有点意思的吧，烦！可我又怕她明天不来吃饭了，更烦！她只喜欢我妈，她不喜欢我，也不是完全不喜欢，如果做的饭也算我的一部分的话。 ——江昫的日记本 八、孟冬8 网上说，一眼爱上对方的概率是0.007，对方的概率同样也是0.007，因此两人一见钟情的概率是0.000049。网上还流传着另外一组数据，十二星座中双鱼座一见钟情的概率高达90%。 我觉得后面这组数据用在我身上更准确，我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也相信爱情宿命论。还有关于量子纠缠的言论，我全部都信。 物理学家说，两个粒子即使被分到相距1200公里的距离后，仍可继续保持其量子纠缠的状态。我和林予之肯定就是在海边发生了量子纠缠，所以我才会一次又一次的梦见她，所以我才会时隔几个月又重新碰上她。 只不过林予之暂时没意识我们早就纠缠到一起了，无所谓，反正我们两个粒子已经缠上了，即使十年二十年过后，相隔十万八千里远，也会如此。 ——江昫的日记本。 要是宋铭治知道江昫这点儿心思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戳破江昫头上那个爱心泡泡。 狗屁的一见钟情，你就是见色起意。 江昫觉得自己真不是那种见到个漂亮女生就心动的人。他是先对林予之心动的，而林予之刚好长得漂亮而已。 那天泛着金光的海面、咸湿的海风、橘红的余晖，她站在那儿，自信且张扬，活了二十年第一次那么心动，而往后每每想起除了心动还是心动。 如果后来没碰上林予之，时间长了这事儿可能就过去了。但是时隔四个多月在他家门口碰上了，江昫很难不承认，自己当时在海边就是对林予之一见钟情了。否则要怎么解释开门那一刻看到林予之的意外、惊喜，以及再一次的心动。 可在江昫看来顺理成章的事，在林予之那儿就是胡扯。 她父母在认识的第五年才在一起，又经历了四年的爱情长跑最终走向婚姻的殿堂。受父母爱情的影响，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在林予之看来，太轻浮。 搬过来半个多月，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过就吃饭那几天，就连江昫名字她也是才知道的。她找他不过是单纯地蹭饭而已，不完全单纯，也抱了说不定哪天能碰上叶蔓的心态。 想到叶蔓给自己画的那幅画，林予之认命地栽倒在床上，估计是到不了手了。 …… 在一众莫奈、梵高的临摹作品中，施兰挑出那张《镜月》，色彩和光影的运用都颇有叶蔓的手法，要不是细节差了点，恐怕叶蔓自己也无法区分。施兰拍下来发给叶蔓。 施兰：我一学生的临摹作品，怎么样？差点以为是你的真迹了。 虽然说真迹是夸张了，但倒还真有几分像，临摹叶蔓作品的人不少，尤其她的成名作《镜月》，这还是她头一回看到有人能临摹得如此生动。 叶蔓有点好奇，把图片放大看清右下角的名字。 林予之。 同名了？她记得江昫喜欢的那个林予之是个明星来着，上次还在Loyalty活动现场碰见了。 学校每年会有创新创业比赛，所有大二金融专业学生强制参加，距离正式比赛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们这支参赛队伍才刚组成，有人提议大家到学校活动室一起讨论。 江昫心不在焉，他这两天都快烦死了，林予之说不下来吃饭就不下来，还把他微信拉黑了，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在楼下堵了两天都没堵着人。 他又一次点开林予之微信，一般来说微信号就是手机号码，刚好她微信号也是1开头的，江昫扳着手指头认真数了两遍，确认就是十一位，心情瞬间明媚。 “江昫，你有什么想法了吗？”向诗诗察觉江昫的异样。 向诗诗是他们队里唯一一个不是金融专业的，她是艺术学院表演班的，不知道谁拉进来的，说是路演的时候需要两个人形象好的主讲人，江昫算一个，另一个当然是找来帮忙的向诗诗。 其实向诗诗根本没有来活动室的必要，她只需要等其他人讨论好方案，把ppt和计划书交给她熟悉就行了，但她坚持说自己是队里的一份子，跟着来了活动室。 她这一问大家都把目光移向了江昫。 然后就见那人起身，晃了下手里的手机， “我出去接个电话。” 说是接，其实是打。 先前下过雨，阳台的不锈钢栏杆上挂有一排雨滴，电话每嘟一声，江昫就抹掉一滴雨滴。那一排雨滴抹到只剩最后几滴的时候，电话被接通，江昫手一抖，栏杆上一滴雨滴也不剩了。 “哪位？” 她说话总是细声细气地，不知道生气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没等江昫把她生气的模样想象出来，电话就被挂断了，他重新拨回去，这次很快就接了。 “到底哪位？” 语气比刚才多了些不耐烦，倒也还是细声细气地，原来生气是这个样子。 听起来她没在家里，周围不太安静，应该是在外边。怕对方又把电话挂了，他赶紧问出口，“你在哪儿？” 那边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让人以为电话又被挂了。直到声音重新传来，他悬着的一颗心落下。 “在学校。”林予之回他。 楼下那个人，头发束成了高高的马尾，手里那个白色的卷在一起的应该是画。 他不太确定又有点期待地问出口，“明华大学？” 那个高高的马尾先往左边甩了一下，又往右边甩了一下，最后仰起头。 林予之那张白净的小脸出现在他眼前。 江昫嘴角上扬，“你站那儿等我。” 九、孟冬9 “别挂电话。”江昫补了一句。 他快步穿过活动室走廊，一步下三台阶，跑到林予之身后，轻拍她肩膀，“现在可以挂了。” 幼稚。 林予之把手机放回外套口袋里，“有事？” 江昫先是摇头，又飞快点头，正要开口，楼上有人喊。 “江昫！” 两人同时抬头。 向诗诗趴在栏杆上，笑着朝他们俩招手。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只看了其中一个人，声音甜美，“大家都在等你呢，江昫。” 今天天气又降了，还下过一场小雨，但向诗诗好像一点也不怕冷，风衣里穿着百褶短裙，一只腿弯曲，小皮鞋卡在栏杆中间，露在外边的大腿紧贴着冰冷的不锈钢。 林予之望着那女孩儿，裹紧了自己的外套，伸手往楼上指，“你还不上去？” 被喊的人一点也不着急，向她发出邀请：“你和我一起上去。” “我去干嘛？”林予之拒绝，“你看不出来那女孩喜欢你？” “那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江昫反问。 这人怎么又这样？ 林予之抬头，刚才在那儿的女生已经不在了。 她那一副担心向诗诗听见的样子，江昫好笑，“你都这样说了，那她进去了只会跟其他人说是你缠着我不让我上去的，而不会怪我。” “你跟我一起上去，他们就不会觉得你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走到活动室门口了，林予之才反应过来，里面的人没一个她认识的，她刚才在那儿担心被别人误解，想着上来自证清白纯属多余。 林予之一脚已经迈进门槛了，又转身要走。 江昫在她身后把门堵得死死的，他人高，肩又宽，贴近了站很有压迫感。 一只手横在门中间，眼神示意她，“大家都在看。” 你也知道大家都在看。 林予之瞪他一眼，长长的马尾跟着转身的动作轻扫过他下巴，有点痒。 这是林予之第一次来学校活动室，她环视了一圈，不大，倒是什么都有。 装修很复古，黑胶唱片缓缓转动，轻柔的音乐从唱片机里流淌出来。室内摆了两三张长桌，几个人围着桌子坐，面前各一台电脑，旁边有吧台，可以点喝的。 门口置放了一个棕色的齐腰高的书架，上边有几棵盆栽。 江昫弯腰，在一排花花绿绿的书里边认真看了一番，挑出那本又厚又重的《现代艺术史》，“你应该对这个感兴趣，无聊的话你可以去沙发上坐着看这个。” “又或者是画画。”他指她手里卷成筒状的白纸，“你想来听我们讨论也可以。” “不想。”林予之接过他手里的书，去到旁边墨绿色的沙发坐下。 江昫得逞地笑，“不会让你等太久。” 那人若无其事地回到位置上，大家都想问什么，又都默契地看了眼向诗诗，没开口。 倒是向诗诗，看人回来了，把凳子又往江昫那边拉近了点，凑到他旁边问：“那是林予之，对吧？” “我在网上见过她的照片，没想到她在我们学校上学呀。”向诗诗迟疑了一下，“……是你女朋友吗？” 她倒是把大家想问的都给问出来了。 这一问大家手上的事都停了下来，敲键盘的声音没了，翻资料的纸张窸窣声没了，眼睛是没往这边看，耳朵可全都竖着在听呢。 活动室窗户大开，冷风直往里钻，向诗诗鼻子发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同时江昫开口，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好像是四个字？反正总归不是单字“是”。 墙上挂钟指向四点三十五，桌底下的小皮鞋晃动脚尖，频率轻快，和挂钟嘀嗒声同步，暗示了主人此刻的好心情。 “我请大家喝东西吧。”向诗诗伸出一根手指戳正拿着手机打字的江昫，“你问问林予之喝什么呢？” “我不喝。”江昫扫了眼小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的几个饮品名字，“她的那份我买就行了。” 她跟在江昫后边起身，一起到吧台点东西。江昫要了杯燕麦奶，给沙发上的人送完回来走到窗边，合上了窗户，又开了空调。 向诗诗看完他这一串动作，心里一阵暖。 以前交往的男朋友要么图她家里有钱，要么图她长得好看带出去有面子。 江昫好不一样，他不愿意花自己的钱，还担心她冷。 …… 电梯里，数字27和28同时亮起。 男生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移，按灭了28。 另一只更白一点的手重新按亮。 男生再次按灭。 那只纤细的手第三次伸出去，这次28没能再亮起。 江昫捉住她的手，“再按电梯该坏了。” 林予之想把手抽出来，偏偏江昫捏得紧，“你放开。” “你不走我就放。”江昫跟她谈条件。 “好。” 反正腿长我身上。 手上力道减轻，林予之往外抽手，又重新被握住。 江昫把手指挤进她指间，十指相握，得意地举起来在她眼前晃，“我反悔了。” 流氓。 “为什么不回我短信？”流氓问她。 在活动室江昫给林予之发了两条短信，一条四点三十五分发的，问她冷不冷。另一条隔了两分钟，问她燕麦奶还是牛乳茶。 他亲眼看见她把手机从口袋拿出来看了，但是没回。 “我没回吗？” 她又装。 电梯“叮”一声，27层到了。 江昫没计较她不回短信，牵着林予之往外走，没牵动。 他眉毛一挑，“你确定不去拿叶老师的画吗？” 十、孟冬10 他声音低沉，带了些许笑意，仿佛笃定了林予之会跟他走。 林予之觉得在哪儿听过这句话，可是想不起来。 熟悉的不光江昫说的这句话，还有叶蔓给她画的那幅画。 画上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子，光脚踩在草坪上，等她要凑近看清脸是谁的时候，眼睛就像蒙了一层白纱一般，怎么也摘不下来。 江昫就喜欢这样捉弄她！ 林予之不满，嘴里嘟囔，“江昫，你好烦。”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斜洒进来，这是在冬天里很难见到的暖阳。 江昫把窗帘完全拉开，走回床边坐下，不知道自己在梦里怎么惹她了，做梦也在骂他。 声音软绵绵的，更像在撒娇。 他越看越可爱，弯下腰亲她，“你该起床了。” 林予之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啄来啄去。 先是眼睛，然后碰了碰鼻尖，最后是嘴巴。 对方浅浅地吻着，含着她的嘴唇温柔地摩挲，如鸟啄一般把她的嘴唇润湿。 她睫毛轻微颤动，慢慢睁开，睡眼朦胧，盯着江昫出了好一会儿神，直到终于清醒，开始往被子里钻。 林予之的声音闷在被子里，“今天几号？” 江昫伸手去把人捞出来，“一月一号。睡懵了？” 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趴在江昫肩头，“做了好长一个梦。” 梦到和江昫刚认识那会儿，要是没醒，指不定这梦还要做多久。 “我口渴，还饿。”林予之撒娇，“腰也酸，没力气。” 江昫托着她的臀把人抱去浴室，放到洗手台上。 “冰！”林予之这下完全不困了，两条腿扑棱着重新挂回他身上。 江昫揽着她的腰，没忍住笑，“先洗漱，柜子里有新的牙刷，我上去帮你拿衣服。” 等林予之完全收拾好，一碗热馄饨也出锅了。 馄饨个小皮薄，冒着热气，上面飘了一层紫菜，香气扑鼻。 林予之晃着小腿，一口一个，左手拿着手机回王蕙的微信。 昨晚十一点多发的，让她记得发条跨年微博和粉丝互动。 昨晚那时候她正和江昫干少儿不宜的事呢，手机落在外边沙发的地毯上，压根没听见。就算听见了，也不见得谁会在那种关头停下来去看手机。 这一觉起得又晚，大半天不回消息，免不了被王蕙说一顿。 几十条消息又有文字，又有语音，还有几个未接电话。林予之随便划了两下，点开最长的那条语音。 王蕙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也还算冷静，“微博不用发了，给你接了个工作，元旦收假就去拍ME的开年刊，和公司新人一起。你就是去带新人露个面，主角还是你。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你别来找我闹，微博的事儿我还没跟你闹呢。” 王蕙就聪明在这儿，找准时机抓住她把柄，来达到她自己的目的。但林予之也挺服她这一套的，至少说这一年王蕙没有哪儿让她不舒服的。 林予之想着还是要发一条微博，好歹今天也是元旦，她不在微博上面吱一声有点不像话。 馄饨吃到这会儿没剩几个了，拍出来不好看。她平时也不喜欢自拍，发的大多数都是些花花草草和画。 林予之伸出脚尖踢了踢对面那人，头也不抬，“你不是说叶老师送我画了吗？” 那人啧了一声，“林予之，你昨晚和我睡觉不会就为了叶老师的画吧。” 话音刚落，小腿被重重地踢了一记。 江昫不再逗她，“是要送你，不过没说昨天拿过来。” 林予之把最后一口馄饨送入口中，声音含糊不清，“那什么时候？” “好像说今天？” 说曹操曹操到。 叶蔓穿了件米色的长大衣，腰带把身材比例修饰得极好，头戴了顶大大的宽檐帽。手里拿着那画活脱脱一个刚参加完画展的英国贵妇。 林予之从凳子上起身，想往房间里藏，还没走两步就被江昫拽住了手腕。 “躲什么？你平时不是那么盼着看见我妈？” 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俩现在关系变了，这会儿见叶蔓跟见家长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你以前就一直下来吃饭的。”江昫顿了顿，故作神秘地凑到她耳边，“还是说你怕叶女士发现我们昨晚干什么了？” 这人老提昨晚的事，林予之想骂他，可又不好发作，叶蔓已经走到他俩跟前了。 先前在门口就看见这两人拉拉扯扯的，不用想肯定又是江昫说什么惹人家小姑娘不高兴了，看人要走又赶紧哄呢。她这儿子一点没遗传到他爸，追一年了还没把人追到手。 等叶蔓走近了看好像又不是那回事了。 两人在室内都穿得薄，林予之就一件毛衣，头发散在脖子两边，看她走近了抬起头乖乖地跟她打招呼，藏在头发下的脖子隐约露出来一点。 叶蔓笑着回应她，说给她带了画，眼睛朝阳台望。 那里挂了一套女士的内衣裤。 叶蔓把画递给林予之，语气柔和，“喜欢吗？一会走的时候要记得拿。” 然后看向旁边的人，脸色一黑，“江昫你过来。” 卧室床换了新的床单，不是之前那套灰黑色的。 叶蔓伸手把床单的褶皱捋平，看向站门口那人，“你自己住外边我跟你爸管不了你，你要懂分寸。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最好心里要有杆秤。人还没追到手就‘动手动脚’的，像什么话。你倒无所谓，人家是女孩。” “谁说没追到手了？”江昫无语，他当然听懂了叶女士说的动手动脚什么意思。 况且是林予之先提的，她一点力不出全程躺床上享受，完事了就睡了不理人，江昫更觉得是自己被睡了。 他想了下有必要提醒叶女士，“您以后最好进门前敲门，正常情侣在家里说不准会干什么。” 十一、孟冬11 ME开年刊的拍摄选在了四川阿坝四姑娘山，现在正是旅游旺季，多是前来观赏雪景的游客。 飞机落地成都后安排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自驾前往四姑娘山。考虑到路况复杂，所有艺人都坐导演组准备的车，请了专门跑成都和四姑娘山的司机来开车。 林予之是四个艺人里面行李带得最多的，除去穿的衣服，她还带了画板和颜料以及一些绘画工具。 出发前她上网搜了接下来几天的天气预报，6号是晴天，运气好的话有机会看到日照金山。 王蕙劝她别带画板去，到时候上了山指不定是个什么情况，万一有点高原反应，别说她想画画，就是喘两口气都头疼。 林予之不听，语气颇为不屑，“夸张。” 所有经纪人和助理被安排在另外一辆车上，四位艺人和一位跟拍摄影师同坐一辆七座商务越野。从上车那一秒，摄影机就已经就绪，全程记录他们拍开年刊的花絮。 林予之倒数第二个上车，前排坐了两位她不认识的女生。后排空着，还有一位没来。 “予之姐早。”那两位女生跟她打招呼。 “叫林予之就行。”她上车，坐到后排最里边的位置。 昨晚江昫缠着她打了快两小时的视频，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她困得不行，羽绒服的帽子往头上一盖，开始补觉。 没多久车门再次被拉开。 “诗诗早。”还是那两位女生。 “大家都在等我呢？”向诗诗不好意思地笑，“抱歉啦，起晚了。” 声音俏皮，给这辆沉闷的车增添了一丝活力。 林予之脑海里闪过一帧画面。 “大家都在等你呢，江昫。” 语音语调都一样，她半睁开眼，果然是那个喜欢江昫的女生。 穿了身小香风套装，一如既往地不怕冷。 那两位女生中留有齐刘海儿那个让她赶紧去后排坐下，马上要出发了。 “林予之！”向诗诗惊喜，“居然是你呀！” 她说话总会带一个语气词，林予之想。 等我呢、抱歉啦、是你呀。 “我是向诗诗。”她顿了会儿，在想用什么来唤起林予之的记忆，“我们见过的呀！在学校活动室。” “我记得。” 多亏那个梦，活动室的事她现在记得一清二楚。 听见他们的对话，那个齐刘海儿女生转过来，“诗诗，原来你和予之姐认识。” “干嘛要叫予之姐，她和我们同岁啦！” 齐刘海儿腼腆一笑，“毕竟是前辈嘛。” 路上前一个小时还算顺利，基本上都是平整宽阔的大道，过了节假日高峰也不堵车，一路平稳顺畅，加上车里很安静，林予之靠着窗玻璃没几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之后就没那么顺利了，接近目的地的那段路都结了层薄冰，轮胎容易打滑。司机经验老道，第一时间下来给车胎装上防滑链。 林予之是在这会儿醒的，她伸手抹窗玻璃上的雾气，视野里白茫茫一片，刺得眼睛疼。 她眨巴两下眼睛适应，连绵的山脉被白雪覆盖，浓雾弥漫，仿佛置身于仙境中。 齐刘海儿趁着司机装防滑链的时间，让另一个女孩下车帮她拍照。 往常的话向诗诗早就下车去拍照了，可这会儿她没了精神。 王蕙说的喘两口气都头疼的情况没发生在林予之身上，倒是发生在了向诗诗身上。 向诗诗觉得自己一呼吸哪儿都疼，捧着导演组发的氧气狂吸几口后，稍微好一点，可没一会儿又开始头疼，她只好又把氧气瓶放回来，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听说喝了这个会有用。”林予之从包里翻出一盒东西，递给她。 那是江昫给她装的葡萄糖。 向诗诗不敢把氧气瓶拿下来，伸出一只手去接。 林予之看她可怜得好笑，帮她把盒子拆了，取出一支口服液插上吸管，重新递过去。 向诗诗就着她的手喝，一张脸皱在一起，“太甜啦。” 林予之把剩下的那盒葡萄糖连同空的玻璃瓶一起塞给向诗诗，“送你了，垃圾自己丢。” 他们入住的民宿带有温泉，林予之单独住，房间有面巨大的落地窗，刚好能看到雪山。 如同心灵感应一般，江昫的微信视频在这时打来。 “到了？” 他人在车里，大半个人笼在阴影下，一副懒散的样子。 “嗯。”林予之切换镜头给他看雪山，“漂亮吗？” “住的哪儿？” 林予之发了个定位，“就是定位这儿。” 视频里他镜头晃动了两下，应该是退出去看定位了。 “今天有拍摄吗？。”他问。 “没有，先休息。” 林予之见那人笑得意味深长，顿时意识到什么，“你人在哪儿？” 他得意，“去你民宿的路上。” 江昫不是一个人来的，和他一起的还有陆闵。 陆闵是个藏族男孩儿，家就住小金县。 来找林予之是其次，他们来小金县主要是为了选画室的事。 江昫没跟林予之说这事。 之前大二那个创业比赛拿了奖，有公司要买他们的方案，江昫拒绝了。 他出了更高的价钱，自己买了自己的方案。 向诗诗和陆闵没要这钱。 计划书方案上署名虽然有向诗诗，但她认为自己没出什么力，这份钱不该拿。 而陆闵说，“我跟你干，钱我不要，就当入股可以吗？” 小金县因为地理位置原因，教育资源比不上其他地方，更别说让小孩儿学美术了。 他们打算在这个地方建个公益画室，免费教学生画画，再把学生的画卖出去，一部分收入给卖出画的学生，一部分投到公益画室中，剩下那点自己拿着。 资本家最喜欢买带有公益二字的产品，这是帮他们提升社会声誉最简单且高效的方法。 怕江昫被当地司机忽悠，陆闵陪他上了山。 两小时后林予之看到了那辆面包车，江昫黑色羽绒服敞开，身形修长，提了一个小行李箱。 车上还有另一个人，下来跟他说了两句又上车走了。 林予之问，“他怎么不跟你一起？” 这会儿已经七点多，下山又要花好些时间，不如直接在民宿住下。 “他是我同学，藏族的，家就住小金县。”江昫换了只手提行李箱，把林予之揣兜里的手拿出来握住，放自己衣服口袋里。 “他长得不像藏族人。”虽然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可借着民宿门口那点微黄的灯光还是能大概看清，那人除了皮肤黑点，没有明显的藏族特征。 江昫不满，带点惩罚意味地捏了把她的手，“你看他了？” 十二、孟冬12 林予之懒得理他，“走快点，冷死了。” “你看他了。”江昫还在不依不饶。 “嗯嗯嗯，我看了。”林予之敷衍。 江昫更不高兴了，“你怎么回事林予之，你要说你没有看他。” “我就是看了。” “你没有看！” “看了啊，比你高比你帅。” “林予之！” 夜里温度低，唐琪担心后半夜会冷，出来找民宿老板加床被子，又说他们那房间空调好像坏了，让老板过去看看。 检查发现是空调遥控器没电了，老板给他们换了电池，问他们还有其他问题吗。 “暂时没有了，麻烦您了。”唐琪说。 “应该的。”老板出了房间，帮他们带上门。 “怎么去那么久呀？”向诗诗问。 她这会儿说话早就没了先前的活力，头是不痛了，开始胸闷，窝在被子里吸氧。 唐琪开口有些犹豫，“我刚才看到予之姐了，她旁边还有个男生。” 她在前台找民宿老板的时候听到了林予之的声音，一开始唐琪以为她也是过来找老板的，可紧接着就有一个男生在说话。 “你肯定看错了。”向诗诗对林予之带了什么男生一点也不感兴趣，那是人家的私事。 “我拍了照片。”唐琪把手机递给她。 照片上只有两人的背影，是林予之没错，还是今天早上出发的那身衣服。右边的男生个子高高的，牵着林予之的手。 向诗诗觉得这背影很眼熟，但没想起来是谁，她这会儿头又开始痛了。 向诗诗把手机还给唐琪，下床去找林予之给她的葡萄糖，“照片我删了，你别拍人家，不好。” 民宿的温泉都是私汤，在房间的小院里，隐蔽性很好。 氤氲的热气弥散在四周，视野朦胧。 一件黑色的内衣飘在水面。 林予之全身泡得通红，仰着头，手肘抵在池壁，被江昫按在池边。 江昫捧着她脸，用力地吻她，温热的舌头滑进她的口腔汲取氧气。 她仰起的脖颈上满是水汽，凝成水珠顺着往下滑，滑至两人在水里紧贴的腰身。 唇舌交缠，抑制不住的低吟从齿间溢出。 空气闷热潮湿，江昫吻得又急又重，额头青筋明显。 林予之头脑发昏，快喘不过气来，伸手去抓掐她脖子的手，嘴里含糊不清，“轻点。” 那人听话地松了手，移至她后腰，让她与自己贴得更紧。 窒息般的吻终于结束，林予之大口喘气，胸腔剧烈起伏。 那火热的唇舌转移阵地，去咬她脖颈。 “别留印。” 湿热的吻如同动物舔舐，意乱情迷间，林予之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灼热的呼吸从她颈间离开，埋在她胸前，迟迟没有动作。 林予之拍他手臂催他。 江昫无奈地笑，声音低沉，深吸了口气，埋在她肩头，“我头疼。” “……” 旖旎的氛围顿时全无，林予之一把推开他，从池子里起来穿好浴袍回房间。 江昫进来时林予之正在浴室吹头发，他伸手环住她的腰，在她脖子里蹭，“我难受。” 湿答答的头发蹭了她一脖子水，林予之躲开，吹风机丢给他让把头发吹干。 江昫抱着她不撒手，“林予之我都这样了！” “下面不行吹头发也不行了？” “我是头疼！高反！” 林予之懒得管他，把吹风机塞他手里，“那你给我吹。” 最烦吹头发了，手软得要命。 江昫没讨着好，反过来还要顶着头痛伺候林予之，他认命道：“我先喝个葡萄糖，你放哪儿了。” 林予之轻描淡写，“这你得去找向诗诗，葡萄糖全给她了。” “那是我给你的。”江昫有些委屈，“怎么可以把我给你的东西给别人。” “她当时高反，很难受。” “那我怎么办，我现在更难受，快哭了。” 林予之突然转过身亲了他一口，“还难受吗？” 江昫点头，“还有点。” 她又去亲他喉结，“现在呢？” “不够。” 林予之往下蹲，隔着浴袍去亲他那处，“这样呢？” 脑袋轰一声，全身血液集中往下腹去，浴袍慢慢被顶起，几乎是瞬间江昫把她拉起来，“我头不疼了。” 林予之伸手往下轻轻握住他，水润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他，“想要吗？” 下面涨得厉害，他完全分不清头和林予之握住的地方哪里更疼，江昫闭上眼，声音隐忍，“林予之你别折磨我了。” 那双嫩白纤细的手替他解开浴袍，往里钻，指甲在他腹部来回刮蹭，一寸一寸往下挪，手指圈住那根滚烫，收紧。 江昫呼吸变重，摁住她的手，声音沙哑，“求你了林予之，我真的头疼。” 林予之笑得像个妖精，哄他，“你休息，我帮你。” 她在他面前蹲下，一手扶着他的手臂，一手握住那根，脑袋慢慢靠上去，伸出红润的舌头，舌尖轻轻一勾。 看见那根东西跳了一下，林予之惊喜。 她觉得神奇，舌头沿着来回舔两下，那玩意又粗了一点。 “别玩了林予之。”他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越不让她玩儿，林予之越起劲。 温热湿润的小嘴含住了半根，舌尖抵着顶端打圈，那颗脑袋开始缓慢地前后移动，技巧青涩，牙齿不时刮到他。 她用力吮吸，双颊凹陷，适应过后将他整根没入。 林予之观察他的反应，加快了速度，每一次都吞到底。 江昫呼吸变得越来越重，太阳穴直突突地跳。 她听见头上那人闷哼了一声，然后下巴被人捏住撇开，滚烫的精液射了她一手。 林予之狡黠一笑，“爽吗？” “爽得要死。”她听见江昫说。 十三、孟冬13 爽归爽，头痛是一点也没减轻。 两人从浴室收拾完出来，林予之知道自己玩过头了，让江昫上床躺好，她出门去找向诗诗拿葡萄糖。 来开门的是蒋喻然，那个不怎么说话的女生。 见到人是林予之，她话哽在那儿，“予之……” 林予之不让叫她予之姐，但他们俩也不熟，直呼大名又怪尴尬。 林予之往里看了眼，“我找向诗诗。” “谁找我呀？” 那人倒是应得快，声音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看来是不难受了。 林予之没打算进去，就站门口对她说，“找你拿支葡萄糖。” 想了想又补充道：“两支吧。” 江昫之前说他明早就要走，折腾大半天就来一晚上也不知道来干嘛。 向诗诗敷着面膜，惊讶道：“你也高反啦？” 林予之摇头，没说别的，接过葡萄糖帮他们把门关上。 向诗诗挡了一下，“就开着吧，唐琪不知道出去干什么了还没回来，省得再开。” 工作人员过来送明天拍摄需要的服装，本来该一起送到艺人住的那间房，但林予之换了房间，工作人员微信也联系不上人，便把服装送到了王蕙那里。 王蕙看了眼面前的男生，退两步抬头确认门牌号，是没走错。房间里灯光亮堂，林予之不在，站这里正好能看见浴室门口挂了一套黑色内衣，旁边有条平角内裤。 王蕙知道现在这些艺人是一个比一个难管，私生活混乱，三天两头就约一个。可她没想到林予之这么胆大，上这地方都还想着约炮，看这男生皱着眉头，估计高反难受着呢。 江昫跟电话那头陆闵说了声有事，侧身让王蕙进来，然后去把浴室门关了。 他认出来这是林予之经纪人，以前接林予之的时候碰见过几次，不过他都在车上。虽然王蕙之前不认识他，但这会儿自己出现在林予之房间，是个人也看得出来他是林予之男朋友，江昫也懒得自我介绍了。 两人相继无言，直到林予之回来，看见一个人坐在旁边小沙发上，另一个人坐在床尾，弓着腰，手肘撑在膝盖上，大拇指按着太阳穴。 她把葡萄糖丢给江昫，往沙发那边走，“你怎么来了？” 王蕙伸手指旁边的衣服，“明天拍摄的服装，工作人员送到我这儿了。” 一套传统的藏族红袍，颜色鲜艳，没有太多繁复的花纹，多半是导演组在当地景区租来的服饰。 林予之知道王蕙有话要说，不然送个衣服她没必要等着她回来，放在那儿她自然看得见。 谈恋爱这事林予之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但前几天王蕙刚好在气头上，元旦收假又过来拍摄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这次正好碰上了，也省得她之后再去跟王蕙解释。 只是她没想到王蕙是这样想的。 “要约也要注意场合，万一今天来送衣服的不是我呢？” 王蕙说那话没有半点藏着掖着的意思，一字不差地全落进江昫耳朵。 约？她居然把我当林予之炮友？！哪个炮友不要命了上这海拔几千米的地方来约炮？简直和叶女士一样没有眼力见！ 林予之一愣，“他……” 又叹了口气，懒得解释了，“你就当他是炮友吧。” 呵！林予之！ 等王蕙走了，江昫咬牙切齿道：“原来林大小姐都是帮炮友亲自服务！” “难道今晚没让江公子满意？” 他阴阳怪气，“我不是说了？爽得要死。” 林予之笑，走到床尾替他揉太阳穴，“头还疼吗？” 江昫摇摇头，看吧！又来了，打个巴掌给个枣。 林予之手一下就松了，坐他大腿上，“洗漱用品护肤品都在行李箱那个小袋子里，睡衣也在行李箱里，我不想动了，你帮我拿。” 原来不是给他枣，大小姐脾气上来了，让伺候呢。 一直到上床关灯睡觉，林予之脚都没沾过地。牙是江昫抱去浴室刷的，护肤品是躺床上江昫涂的，睡衣是窝在江昫怀里他帮忙换的。 向诗诗后悔白天喝那么多水，害得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隔壁床仍亮着微弱的光，她轻声提醒：“别看手机啦唐琪，早点睡明天有拍摄哦。” 唐琪把手机往胸口一摁，她带着耳机，没听清向诗诗说了什么，只是察觉到房间有人起来了，随便应了声：“嗯。” 第二天高姐带化妆师过来给几人化妆，高姐叫高萍，唐琪的舅妈，他们三人的经纪人。 也是拖着舅妈这层关系，他们几个小新人才有经纪人，不然也只和其他人一样，十几个人一个经纪人，一年都不一定分得到一份资源。 高萍看见唐琪那张憔悴的脸，“熬夜了？” 唐琪点头，“太久没和别人一起睡了，不习惯。” “呵！以前带的艺人哪个不是在车上将就一下就拍摄的，现在有的睡还挑起来了。” “予之姐她就……”唐琪声音逐渐变小。 “你跟她比？人家是张总求着来的，你呢？你是求着……” “高姐！”唐琪打断她，她在外边和别人一样，喊她高姐。 唐琪眼神示意她房间里都是人。 “还怕被人听见？”高萍让化妆师遮瑕给她打重点，“等什么时候你这张脸跟别人一样赚那么多，你再想着挑三拣四。没那大小姐命还耍大小姐脾气。” 我怎么耍脾气了？唐琪委屈，又不敢说，开口肯定舅妈又要说她顶嘴。 十四、孟冬14 其实高萍说得没错，现在这圈子里的规律，就是谁火谁待遇好。也不怪她说唐琪没大小姐命，有些人天生就是吃这一碗饭的。 虽说林予之出道前半年没什么水花，但有机会她都能抓住，一次红毯就把Loyalty的代言拿下了。从那之后各种高奢代言接到手软，人家当然有挑三拣四的资本。 这次拍摄的主题是民族风，妆容上并不需要过多的修饰，二十来分钟就给他们做好了造型，离拍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向诗诗第一次尝试藏服，怎么看怎么新奇。造型师跟他们说穿的时候只穿左袖，右袖空着，向诗诗自己一个人怎么也扒拉不下来那只袖子，造型师又在帮唐琪和蒋喻然整理衣服，没空理会她这边。 “烦死啦！”向诗诗小声抱怨扯不下来的衣袖，结果正好撞上进来的林予之。 怕她误会，向诗诗赶紧解释道：“我说衣服啦……” 林予之手缩在宽大的羽绒服袖子里，懒洋洋地用鼻音回了个嗯。 王蕙担心导演组过来叫人撞见江昫了，一大早就给林予之打电话催她起来过去化妆。虽然她不管林之的私生活，但这表面上的形象还是要维护的。 林予之一进来，跟拍摄像和化妆师便都围了上去。她头发散着，别了几个无痕夹，一张脸洁白无暇，像剥了壳的鸡蛋。身上那件黑色羽绒服明显就是男款，衣袖长了不少，左边袖子上有一个小标。 高萍拍她背，“看什么呢？让你右手用力往外拽。” “哦。”唐琪回神。 9点钟，林予之化完妆换好衣服去拍摄，收到江昫发来的消息。 “我衣服在你那儿吗？” 然后是一条语音。 “林予之你想留我可以直接告诉我。” 声音带着刚起床的哑，还有丝笑意。 她没理，把手机递给王蕙。 所有的拍摄全是外景，夜里下过雪，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林予之穿的红袍在雪地里格外显眼，如同一缕燃烧的火焰。 “唐琪，表情太僵硬了。所有人休息十分钟再拍。” 拍摄刚开始没一会儿，导演已经叫停了三次。 高萍脸色不太好看，把人给拉到边上， “能不能拍了？不能拍别拍了！” 唐琪低着头，余光撇到那一抹红。她一下来王蕙就给她递衣服穿，吩咐助理给她倒一杯热水，又问她还冷不冷。 高萍刺耳的声音还在继续，“本来就是来当陪衬的还不好好把握机会，丧个脸给谁看！” 她冷得发抖，想说能不能让她先披个外套，但一直没有插嘴的机会。一股酸楚涌上鼻尖，滚烫的液体啪嗒往下滴。 “说你两句还哭上了，嫌委屈别干这行。” 向诗诗捧着保温杯，问蒋喻然：“你有没有发现高姐总是骂唐琪。” 后半程拍摄断断续续地完成了，收工后导演组说中午请大家吃牦牛肉汤锅暖暖身子。 民宿老板娘做得一手好菜，除了汤锅和各种牛肉之外，还准备了炒菌子和酸奶烤饼。又怕他们吃不惯，额外炒了几大盘家常菜。 烤饼酥脆松软，一口下去浓郁的奶香味。 林予之对着烤饼拍了张照，给江昫发过去。 那边又是一个视频弹过来，林予之拿着手机去外边接，嘴里还小口地咬着烤饼。 视频里江昫穿着她的羽绒服外套，倒一点也不显得秀气。她个高，买衣服也喜欢往大一号买，穿江昫身上勉勉强强合身吧。 林予之先开口，“有些人留不住呢。” 她其实压根就没有要留江昫的意思，他高反，留在这儿没什么用，除了晚上睡觉抱着热乎以外，头疼起来还得伺候他。 穿他衣服纯粹是觉得他的看起来更暖和一些，但既然他这样想，林予之也就顺着来了。 江昫明显听了这话高兴了，“那我现在回来？” “别。”林予之果断拒绝并挂了电话。 陆闵看着对面那个嘴角瞬间就撇下来的人，听见他说：“女朋友太粘人了。” “是吗？” “嗯，一会儿没见着就要打视频，还想让我留下来陪她。” 说的你自己吧。 今天是周末，镇上的学生都没上学，陆闵带他去了自己的小学。 “我当时上学只有语文和数学课，但我很久没回来了，现在条件应该比以前好了。” 不过系统地学画画在当地还是很难的一件事，如果他们的公益画室落到了实处，情况就会改善不少。 学校里没人，问门口保安大叔要了校长的联系方式，联系到了吴校长简单说明了来意，最后两人去了校长家里。 林予之吃完饭就回了房间休息，期间王蕙来过一次，问她炮友打发走了？她说打发走了。晚上导演组叫吃饭她没去，上午拍摄受凉了，没什么胃口，再醒过来就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她定了闹钟起来看日出。 画架是头一天晚上让助理小刘从车里搬过来的，林予之坐在落地窗前，静等日出的到来。 她看了眼身上的外套，给衣服主人拨了个视频过去，等了十几秒，接通了。 手机屏幕一片漆黑，只有江昫的呼吸声。 林予之没说话，把手机靠在床头，就这样，江昫看了三小时她画画的背影和一场特别的日出。 十五、孟冬15 从四姑娘山回来，林予之那一受凉就感冒发烧的身体，在经过几小时的雪地拍摄后，成功进了医院。 输了两天液，中途还顶着头痛去学校参加了素描课程的期末考试。王蕙说她要是对工作能有这份心……后边没说了。 点到为止，她知道林予之不爱听这些。 期间有媒体记者拍到林予之频繁进出医院的照片，配上模糊不清的描述，经过营销号的渲染，要是林予之不生个孩子或者是不发一张病危通知书出来都对不起前边的铺垫。 打小林予之身体就不好，总比别人怕冷，找了一老中医开了药调理，她嫌苦，哭着闹着就是不喝。梁静姝又见不得自己宝贝女儿哭，只好将就她，每年都要上医院折腾两三次。 梁静姝把保温桶放到小桌板上，拧开，盛出一碗鸡汤，“沉姨今天一大早起来炖的，加了枸杞和党参。” 林予之皱眉，那一层黄澄澄的油花，浓郁的药材味混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实在没胃口。 她别过头，“不想喝。” “就这一碗。” 林予之往床上一躺，脑袋蒙在被子里，“我困了。” “你小心别压到手，输着水呢。” “没压到。” 梁静姝拿她没办法，轻声哄她，“你想吃什么，等会输完水回去让沉姨给你做。” 面，酸的、辣的那种。 去年她去江昫那儿拿画那次，晚上突发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地烧了一晚上，八点接到江昫电话，让她下去吃早饭，那时候她已经处于半无意识的状态，不知道江昫怎么进的她家门又把她送到医院去的了。 “电话接通后你一直不说话，我担心你出事，上楼找你，问你门锁密码，六个数字你喘了大半天才说完。当时你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浑身发烫，脸通红，跟煮熟的虾一样。” “你才煮熟的虾。”一大段话，林予之就只听见了这最后一句。 江昫靠在医院墙上，留意着那瓶快输完的液体，“你经常生病？” “一年进三四回医院算经常吗？”林予之问。 还真是林黛玉，难怪当时烧得那么厉害了还能清楚地告诉他身份证在哪儿，估计经历过不少次这种被人从被窝里捞出来去医院的情况。 输完液是一个半小时后，吃早饭太晚，吃午饭又太早。林予之说想回去睡觉，没睡成，被江昫拐去了27楼。 一碗红油小面，一碗白粥，后者当然是林予之的。 林予之搅着碗里的粥，没胃口，觉得江昫那碗红油小面怎么看怎么好吃。她把勺子一放，盯着那碗面，“我想吃你那个。” “不是不能吃辣？” 上次叶女士问她能不能吃辣都说不能，这会儿又要吃辣的。 “而且你才退烧。”他补充道。 然而看到她那副可怜样，江昫瞬间妥协，去给她煮面，顺便热了牛奶，一同给她送到餐桌上去，“解辣。” 辣椒的香味刺激着鼻腔，林予之顿时食欲大增，一碗面很快见底，嘴唇辣得又红又肿。 看在带她去医院输液和这碗面的交情上，当天林予之就把江昫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江昫趁着这个机会，跟她说：“以后每天给你打电话，下来吃饭。” 他一本正经，“万一你哪天又发高烧怎么办。” 有时候中午也给她打电话，问她在不在学校，后来干脆让林予之把课表发他。那段时间要是想找江昫，就直接看林予之课表，对着教室找准能找到。 梁静姝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这两晚上林予之都在家里住，输完液，林予之让司机送她回她那儿。 梁静姝不太乐意，“不在家多陪妈妈两天啊。” “这星期有考试，住家里不方便。”林予之总算知道江昫像谁了，像她妈，太粘人。当初林予之说要从家里搬出来，梁静姝伤心了两天没跟她说话。 “管你住哪儿，正好这两天舞团忙。” 嗯，爱给自己找补这一点也像。 早上江昫给她发过微信，说好想她，没有回复。最新一条是林予之刚发出去的，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发完手机就扔一边了，林予之窝在沙发上，手里是江昫的日记本，上次没看完。 林予之严重怀疑日记的真实性，好多事情她根本就没有印象，比如这一页。 不想和林予之说话了，昨天约她看电影，她说忙，没空。结果第二天叶女士告诉我她在电影院碰到林予之了，还和宋铭治一起的，无语。 林予之把手机捡回来，打字。 “我什么时候和宋铭治一起看电影了？” 她好像又有点印象，公司演员部有位艺人的电影快上映了，她去参加观影会，宋铭治说前排都是导演和投资方，太压抑了，来她旁边躲躲。再说了，就算她和宋铭治看电影跟他有什么关系？ 林予之继续打字，“宋铭治算我半个老板，你知道的，潜规则很多的。” 配上一个wink的表情。 十分钟后，手机铃声响，林予之静音，等到电话自动挂断后，上方弹出来一条消息。 “那不如被我潜，你想要几张叶老师的画都行。” 十六、孟冬16 以前两人没在一起的时候，林予之每天下来吃饭对于江昫来说已经不够满足了，他开始耍点其他的小手段，比如留点林予之的东西在自己家里，隔一两天再告诉她东西掉他家里了，让她来拿，借此来达到自己想见她的目的。 林予之当然不会去拿，她嫌麻烦，无非是些不要紧的小东西，丢得最多的是头绳。如果不是江昫告诉她，她都不知道自己丢东西了。这时候江昫就要一直缠着她，问她人在哪儿他给她送去。林予之要不说自己在机场，马上飞国外，要不就说回父母家了。 反正随便她怎么胡扯，江昫都能找到她。 现在两人在一起后，江昫开始留一些林予之的大物件了。 一开始是藏她的衣服外套，等林予之要走了，开始找外套的时候，江昫跟她说之后自己帮她找，然后再没了音讯。后来把林予之的画架搬下来，说她要画画就在这里画，之后他再帮她搬回去，自然是没有搬。 久而久之，江昫的衣柜多了很多女士的衣服，客厅墙上挂了各式各样的画，浴室出现了一堆瓶瓶罐罐，林予之的东西随处可见，等林予之要找东西的时候，自己家里什么都没有，全在江昫那儿。 江昫成功达到了他的目的，让林予之带着那点儿所剩无几的东西搬进了他家。 ME的开年刊通常在其他主流杂志发行之后，一月快结束了才发行自家的开年刊。最初发行的杂志，总是被遗忘得最快的。但赶着最后发行也有一定的风险，一是吊足粉丝们胃口之后，期待值过高，失望就越大。二是发行时间太晚，预热持续太长，在看了这么多家杂志后，大家会审美疲劳。 今年ME的藏服主题杂志，又一次成功地在其他主流杂志的高定时装里杀出重围，杂志一发布，林予之脸这个词条成功被顶上热搜一。 最简单的妆造，没有眼影眼线，口红也没涂，脸颊点了几颗雀斑，眉毛保持自然生长的毛流感。由于她肤色太白，化妆师选用了比她肤色深几号的粉底液，以此来还原高原上长期受紫外线暴晒的皮肤。图片没有经过任何的磨皮处理，完全展现了皮肤本身的状态。 “先不说咖位，就林予之这张脸，她就值得站C位。没有她这样的骨相，都撑不起来这个可以说是反向化妆的妆造。可塑性太强了，打破了以往的清冷感，眼神凌厉，气场十足，浑身透露着野性美，每一次营业都给人带来惊喜。” 江昫给这条微博点赞，并评论两字，同意。然后继续往下滑，重复之前的动作。下午六点，ME官方发布了拍摄幕后花絮，江昫反复拖动进度条，把有林予之的画面看了十来遍。 林予之在客厅角落画那副之前没完成的日出，身上的卫衣是江昫的，她怕把自己衣服弄脏。江昫倒是不介意，他很喜欢林予之穿自己的衣服，就男人那点奇奇怪怪的癖好。 终于在江昫又打算从头开始看一遍拍摄花絮的时候，林予之受不了了，打断他，“活生生的人就在这儿，你非要看视频里的吗？”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江昫笑着看她，“你连自己的醋都吃？” 林予之白他一眼，“很吵。” 江昫退出视频界面，去拿茶几上的杂志，走过去抽走林予之手里的画笔，赶在她生气骂人前先开口，“你跟这个人熟吗？” 他手指着杂志封面上那个齐刘海儿女生。 “你看上她了？”林予之把画笔抢回来，“好像叫唐琪，别的不清楚，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江昫突然弯腰凑她脸上亲了一口，“林予之呢，熟吗？我看上林予之了，你帮帮我。” 林予之偏头躲开，“发什么神经。” 江昫不逗她了，开始说正事，“四姑娘山那次，你去帮我拿葡萄糖的时候，她来找过你。” “找我干什么？”林予之手上动作没停，显然是对这个话题不怎么感兴趣。 江昫继续说：“我当时以为是你回来了，结果开门是个不认识的人。她问我你在不在，我担心是偷拍狗仔混进来了，就说不认识你。” “你来找我的时候怎么不担心狗仔？” “我想体验一下偷情的感觉。” “……” 说两句又开始不正经，林予之懒得理他，回忆那天早晨的日出，调整细节，正在上色的画笔一顿，“唐琪不知道我房间号。” 十七、孟冬17 别说唐琪，就连ME的工作人员当时也不知道林予之的房间号，不然也不会把拍摄服装送到王蕙那里去。 所有人的房间都是ME安排的，除了林予之。在得知要四个人住一间房后，她自己重新订了一间房，唐琪没有理由知道她房间号。并且在那之后，唐琪表现得实在不像头一天去找过她的样子。 林予之摇了下头，画笔往调色板上蘸取少量橘色，又加了点白色，打圈，满意了，才开始往画布上上色。她没打算把精力放在唐琪身上，或者可以说她很少把精力放在别人身上，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有别人对她操心的份。反正只是合作过一次的……同事，也许同事都算不上，以后也不会再见面。 江昫摁亮手机屏幕，七点零五分，从下午三点她开始坐在这幅画面前，直到现在。中途起来喝过两次水，吃过一次水果，除开刚才的那几句话，一句话没和他说过。但江昫总是会不厌其烦地找话题，“你还打算画多久？” 这幅画是给他画的，从四姑娘山回来林予之就告诉他了，这是给他的生日礼物，完全没打算给他一个惊喜。江昫生日在三月份，三月二十，距离现在还有两个月。林予之实在不像那种会提前两个月给他准备生日礼物的人，问她为什么这么早开始画，她说只是画画的时候顺便想起了他而已。 的确是顺便想起的，因为江昫的名字，她看到日出就自然而然想到了江昫，后来就有了把这幅画送给江昫的想法。林予之觉得江昫和他姐江镜月的名字多半是叶蔓取的，一听就能想到一幅画，江上日出，江面月影。 唐琪的小插曲过去，林予之又恢复了那副不爱理人的模样。江昫去玩她的头发，盘起来的长发很快散落下来，他听见林予之啧了一声，然后回头瞪他。江昫很识相地帮她把头发重新扎起来，眼神很认真，手法也谨慎，但最终呈现的效果是可以想象的糟糕。 江昫本人却很满意地拍了拍那团不成型的头发，拿手机拍了张照，然后退出去搜索了几道菜的做法，递过去，“豉汁排骨、虾仁粉丝、清蒸鲈鱼，选一个。” 林予之就着他的手来回滑动那几张图片，停在清蒸鲈鱼那张，又往右滑，虾仁粉丝也不错，再看豉汁排骨，终于分了一眼给他，“不能全选吗？” “当然可以。”江昫拉她起来，洗手，穿外套，推着人出门，“排骨、虾仁、鲈鱼，都没有，得去超市买。”走得太临时，头上那坨乱糟糟的头发没来得及整理，沾了颜料的衣服也没换。 进了超市江昫倒不急着去生鲜区，推着购物车一个货架一个货架慢慢逛。他各拿了一瓶蓝色包装和棕色包装的燕麦奶，问旁边的人：“原味还是巧克力味？”林予之指那瓶蓝色的。江昫又让她选葡萄味还是水蜜桃味的软糖，林予之两包都给他放回去了，挑了包乳酸菌味。 晃悠了半天终于把该买的排骨、虾仁和鲈鱼给买了，排队结账时，江昫弯腰贴在她耳边，“001还是003？”林予之倒是认真看了一番，问他：“有什么区别？” 江昫两盒都拿了，推着购物车往前走，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结账，说：“这要实践了才知道。” 当晚江昫就拉着林予之实践了，他把人压在身下，做足了前戏，在她整个人被亲到浑身发软过后，把套递到她手上，像第一次那样，让林予之帮他戴。 林予之不知道他这是什么奇怪的喜好，适应江昫进来那一股胀痛感之后，膝盖去蹭他侧腰，“你自己不能戴？” 她听见江昫吸了口气，握住她膝盖不让动，闭着眼，只听见他的呼吸声，好一会儿才埋下来吻她，身下开始律动，回答她的问题：“不一样。” 又不一样，每次就只知道说不一样。 林予之双手挂在他脖子上，摸他后脑勺的头发，又问：“你以前跟别人上床也让她们帮你戴？” 江昫不满，身下用力来了一记，也不观察她的反应了，加快了频率，拍打声变得明显，他往她耳朵呵气，手隔在她脑袋和床头之间，“我哪一点表现出来跟别人上过床了？” 突然变快林予之没能反应过来，心里一阵失重感，说不出话，每一个音节都被江昫撞散，变成阵阵娇媚的呻吟。搭在他脖子上的手用力，把人勾下来，两人胸膛相贴在一起，每一次动作江昫都能感受到她柔软的酥胸被挤压变形。林予之紧攀着他的后背，终于有了安全感，那股失重感也稍微减轻，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成调地说：“每一点，比如现在。” 比如现在突然让她失控，比如两人第一次他表现得很……林予之找不出来那个形容词，因为江昫身下的动作让她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她推他，双腿又去蹭他侧腰，“慢一点。” “慢不了。”江昫喘着气，声音已经变得暗哑，他觉得有必要让林予之清楚男人在这种事情上由慢到快很容易，又快到慢没那么容易，但他这会儿没空跟她讲这些道理。 她双眼紧闭，整个人红到了脖颈，胸上有两记指印是刚才江昫没控制好力道留下的。她细细的声音一直环绕在江昫耳边，很好听，她从不掩饰自己的叫声，江昫觉得林予之很懂怎么一份力不出就让他爽。 刚才她说那些话，无非就是觉得他第一次很像老手，不管林予之介不介意，他都要跟她解释清楚：“我们俩第一次那么合拍，全靠我每天晚上在梦里跟你演练。” 也不知道林予之听没听进去，江昫感受到身下包裹着他的温热开始收缩，不住的轻颤，林予之的声音也慢慢变成了哭腔，她再一次要求，“慢一点……嗯……” 江昫吻她眼角的泪，挺直上身，双手掐着她腰，放缓动作，他叫林予之睁眼看他，她双眼湿润，感受他缓慢地、用力地抵在最深处，和她一起释放…… 新的一枚避孕套塞到了林予之手中，她瞥了一眼就偏过头，伸手去扯被子。 江昫没让，握着她手腕往自己身下带，把人翻了个个，胸膛压上她后背，“不是想知道区别吗？感受出来了吗？” 江昫没听到林予之的答案，耳边是她重新响起来的娇喘……她的背光滑细腻，尾骨处有一颗痣，滚烫的吻落到那颗痣上，江昫听见她喘息声拖长，上半身微微拱起，紧攥着手里的床单。 那喘息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两人都沉浸在彼此的身体里，没有人注意到床头的手机在响，江昫的在响，林予之的也在响。 十八、孟冬18 ME公开杂志后，上热搜的还有另一位，唐琪。 晚上八点，也就是林予之和江昫在逛超市、买菜、讨论001还是003的时候，林予之脸这个热搜词条被替换下来，跟着上来了两个热搜，一个排第一，唐琪资源咖，另一个在十一位，唐琪舅妈。 其实经纪人是自己的亲戚，在圈内并不是很奇怪的事，很多艺人都是家庭作坊，而唐琪被顶上热搜，是因为网友们扒出来些别的东西。 “非科班出生，没作品，居然进了启星娱乐的演员部，全凭着舅妈的关系进公司的吧。” “听说杂志只邀请了林予之，带新人是公司的要求，本来是带向诗诗和蒋喻然还有另一个新人，结果换成了唐琪，不知道是谁那么惨被替了。” “高萍费那么大劲把她塞进来，结果表现力那么差，根本不是吃这碗饭的，那么想当明星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热度持续了一小时，慢慢往下降，另一个热搜上来了，和林予之有关。 热搜内容是一段视频，拍摄角度很奇怪，像是从下往上拍的，镜头也很晃，地点是在房间门口。 “予之姐在吗？”这是拍摄者问的，声音经过了处理。 视频里男生皱着眉，貌似很难受，手撑在门框上，打量了面前的人一眼，“不认识，你找错了。” 短短35秒的视频，两句话，爆料者声称这是林予之男朋友，很快关于唐琪的热搜全没了，只剩林予之男友这个热搜还挂在上边。 不信的占大多数。 “随便拿个视频就能当爆料了？很明显这是拿来挡唐琪的热搜的啊。视频从头到尾连林予之的影子都没见着，单凭两句话就说这是她男朋友未免太可笑了，更何况男生最后还说了不认识林予之。” 也有少部分信的。 “首先我是不反对艺人谈恋爱的，而且林予之是模特，又不是爱豆流量，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不正是谈恋爱的时候吗？视频里的男主角说不定真的是她男朋友，毕竟谁会拿着一段没有依据的视频来爆料呢？” 来电铃声乐此不疲地响了快半小时，林予之把被子扯过头顶，伸出脚蹭了两下江昫的小腿，“电话。” 本来打算它自己响几次就停了，结果打电话的人特别有耐心，没人接就一直打，江昫看清屏幕上的三个字，开口时带着点不耐：“宋铭治，你有病？” “你才有病吧！昨晚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没一个接的。” 江昫把手机从耳边拿来，切出通话界面，确实看到昨天有十七个宋铭治打的电话。 他把林予之从被子里捞出来透气，同时应着电话那头，“有事说事。” “你是不是和林予之谈恋爱了？” 宋铭治嗓门大，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格外刺耳，林予之一大早被吵醒，心情不好，推搡他的手臂。 “出去接。” 小猫似的撒娇般的语气，清清楚楚地落进了宋铭治耳朵里。 “我靠，是林予之在说话对不对？” 没人理他，手机里不断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男生的呼吸声，还有女生软绵绵的闹觉的声音。宋铭治两眼一黑，“能不能注意影响？” 江昫拿着手机到客厅，倒了杯水，喝了半杯才慢悠悠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不止我，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什么意思？” “昨晚干嘛去了你电话不接热搜也没看见？” “你说呢？” 宋铭治立马就把电话挂了。 江昫出去没多久林予之电话也响了，她接通电话，开免提，丢在一边，闭着眼听。 王蕙倒是比宋铭治冷静得多，像是已经习惯了她不接电话，估计手机也没看，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事：“你那个到底是炮友还是男朋友？” 而江昫刚推门进来又恰好听见这句话，他就不懂了，他和林予之看起来就那么像不正当的关系吗？ 躺在床上的人仍然闭着眼，反应了两秒问的什么，才回答：“男朋友。” 江昫十分满意这个答案，回床上撑着脑袋继续看她打电话。 王蕙问她：“看热搜了吗？” 江昫看见林予之先是摇头，过了一会儿又开口，“没看。” 她眉头轻皱，打了好几个哈欠，眼角有点泪花，偶尔嗯两声证明自己在听。王蕙三两句话说完了整件事，问她：“知道谁给你买的这个热搜吗？” 林予之依旧闭着眼，身子往江昫那边拱，找到热源后没有一秒犹豫就报出了那个名字，“唐琪。” 十九、孟冬19 那瞬间江昫觉得虽然林予之平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实际心里憋着坏呢。昨天说起唐琪来找过她的事她还一脸无所谓，摆出不想多谈的样子，今天王蕙随口一问她就知道是谁在给她使坏，关键她还闭着眼在那儿补觉，这就更显得别人的手段有多么不入流，都不用睁眼思考就知道是谁在搞她。 “这也算搞？”林予之正在手机上打字应付梁静姝的盘问，抽空应江昫的话，“唐琪想用我来帮她挡热搜，我顶多算是被她利用一下。” 江昫挑眉，“这么大度？” “倒也不是。”林予之给他看微博上传的那些照片，“你比我大度。” 一晚上过去，微博上多了不少江昫的照片，点赞最高的一张也是转发最多的，是那次Loyalty庆典结束，叶女士让他来接人，他坐那跑车里，灯光昏暗，五官立体，很随意的帅。 那是林予之粉丝无意间拍到的，当时怕给林予之招来麻烦，没发出来。结果昨晚热搜视频一出，原来这是自己姐夫，那就没问题了，赶紧把姐夫的帅照发出来。 林予之往床边滚了一圈，腿先着地，脚尖触到拖鞋了人才坐起来，“你自己的照片都满天飞了，还操心我大不大度。” 她伸手，手心朝上，要回来手机，“会对你有影响吗？我要去公司开会谈这事，可以让帮你把照片处理了。” 江昫手机递到一半又收回来，“干嘛处理？” 他人坐正，“你不打算承认我？” 林予之一条腿跪在床中间越过大半张床把手机抢回来，“你这样很难让我不怀疑这事是你干的。” 谈恋爱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有些粉丝就是无法接受自己偶像谈恋爱，担心他们没了事业心，更何况林予之这种本来就没什么事业心的艺人。 就算林予之对这事无所谓，王蕙也不可能放着这事不管，一大早就把团队的人叫到了会议室，商量怎么解决这事。 江昫把人送到公司后去找了陆闵，他俩要商量公益画室的事。林予之自己上楼，口罩墨镜鸭舌帽全副武装，上一次这样来还是准备解约。 她起得晚，没让团队等她，到的时候已经商量一半了。宣发，公关，经纪人，助理，法务，能来的都来了，倒是头一次见那么多人聚在一起。 意外的是，唐琪也在。 王蕙贴在林予之耳边轻声解释：“高萍拉她过来道歉的，那么多人看着，你少摆点架子。” 这是把她当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了。 比起林予之全副武装的打扮，唐琪只带了口罩，露在外边的眼睛看起来憔悴无比。也是，谈恋爱和她那点事比起来，的确是她那事更令人头疼。也就是林予之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换别人曝出谈恋爱还不一定能压得住唐琪那热搜。 高萍站在唐琪身后，伸出手去戳她背，催她赶紧去给人道歉：“站着干什么！” 唐琪脚下踉跄两下，被推到林予之面前，不敢看她，低着头，声音含糊：“予之姐，对不起。” 林予之没说话，睨一眼她，又朝那边的高萍扫过去一眼。她当然清楚这事只可能是唐琪一个人干的，主要是手法太低级，太不成熟，高萍在这圈里干了十几年，还没蠢到拿自家公司的艺人来挡枪的程度。 王蕙给她使眼色，意思差不多得了，林予之接收到了，口罩拉下来，抿了一小口水：“别叫姐了，你不嫌膈应？” 江昫说错了，大度？她一点也不大度。她想说你也不嫌恶心，没打心里尊重她还在这儿装模作样的叫姐，人多，给人一点面子，女孩，皮薄。 高萍过来又道了几声歉，扯着人走了。 王蕙摆了两份文件在会议室桌上，示意她看。 很眼熟，Magicamp;Secret，之前拍的那个内衣广告。 林予之伸手在桌上有节奏地敲了两下，“什么意思？” “工作。” 林予之认可地点头，“我当然知道是工作，我是说你现在的套路是我犯点事儿你就给我接一回工作吗？” “犯点事儿？”王蕙声音提高了些，“你是只挑那些夸你们的，祝福你们的评论看。这一年多，骂你没事业心的少了是吗？” “我是没事业心，我签公司就说过这事儿，需要我请张总来跟你们解释吗？”林予之手一摊，“张总也许不在，小宋总也行。” 会议室里安静，一时没人说话，王蕙走到门口把门关上，靠走廊的百叶窗全降下来了。 王蕙两手撑在会议桌上，“林予之，你有本事，你拿张总来压我，你跟小宋总关系好，他给你撑腰。我要是真在乎你那点少得几乎没有的事业心的话，我还带你？你那什么语气，觉得我每次都趁着这些机会不仗义地给你安排工作是吧。团队不止你一个人，坐会议室里这么多人都指望着你一个人吃饭。你是什么都不在乎，他们在乎，你犯点事他们比我还着急，生怕哪天咱们团队就解散了。” “我不求你有多少事业心，不求你一年365天360天都在工作，但我请你端正一下你的态度，你当我对你谈恋爱这事儿生气呢？我生气的是你这态度！永远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你现在接工作是给粉丝一个说法，给团队一个说法，还真当为了我接的呢！” 二十、孟春1 大家都没见过王蕙发那么大火，平时王蕙没什么脾气，都是眼不带眨地就把事情解决了，这次谁也不清楚怎么说两句就发火了。 别人不清楚，跟在林予之身边一年多的小刘还能不清楚吗，王蕙这是在磨林予之的性子呢。林予之小姐日子过惯了，还没意识到自己招人恨了，估计那次杂志对唐琪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这次唐琪被网友扒了也要拖着她下水。 关键林予之半点没意识到这点问题，就刚才唐琪给她道歉都还给人甩脸色，太有棱角了也不是好事，得磨，这圈子里太有锋芒的人容易招人嫉妒。王蕙骂她是想让林予之清醒点，这娱乐圈比不得自己家，有爸妈给她宠着，自己为人处事还没点数以后要吃亏，这次都还没让她长点记性，王蕙能不生气吗。 Magicamp;Secret的工作王蕙之前是没打算给她接的，这是林予之上一位经纪人谈下来的合作，这期间那边一直在和林予之的团队接触，希望有二次合作。王蕙这人好强，不想在别人口中落一个捡同事便宜的名声。 这档子事出来，也算是把王蕙的性子也磨了磨，前经纪人谈的合作又怎么了，正好是接触过的团队，知根知底，合同一签，多省事。另一点是，林予之急需一个工作来转移大众视线，给团队一个交代，给粉丝一个交代。她本来是打算年后再慢慢给林予之安排工作，现在不行了，等到年后估计粉丝得跑完了。 Magicamp;secret总部在美国，过几天会有一场秀，Andrew，也就是Magicamp;secret的品牌创始人，亲自邀请林予之拍摄完后去看秀。那天在会议室闹了一场后，王蕙就让小刘订了第二天的机票，把林予之送去了美国，让她拍完广告，看完秀再回来，回来刚好春节。 放古代，这是把林予之流放了。 江昫没懂怎么林予之出去一趟回来第二天就要飞美国了，林予之心里面烦，懒得跟他解释。当着那么多人被王蕙骂一通，她坐那儿挨骂的时候其实全听进去了的，但拉不下脸，合同签完字，笔一撂，一句话没说走了。 一走就是将近半个月，行李收拾了两大箱，江昫还在她耳边念叨：“再多装点衣服，你那么怕冷。” “你当我去旅游？”林予之没听他的建议。 平时林予之也和他打嘴仗，但完全不是现在这幅阴阳怪气的样子，江昫看出来她情绪不对劲。 他把人从地板上拉起来，看她眼睛：“出什么事了？” 林予之躲他，“你别烦我。” 江昫扣住她下巴，她还是躲，江昫便去亲她，人被亲懵了才安静了。 刚打算重新问问她今天在公司发生了什么，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抱着他小声抽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总是闹大小姐脾气。” 江昫拍着她背给她顺气。 林予之继续一抽一抽地说：“可是我今天一点也没闹脾气，王蕙当着那么多人面骂我，我一声都没吭。” 看来是觉得自己受委屈了。 江昫抱着人去客厅，抽了张纸，给她擦眼泪，“被骂了不高兴？” 林予之否认：“也不是。” “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她点头。 “不知道你经纪人跟你说了些什么，我也不想说什么这些都是为你好之类的话，你在我这里，在你父母那里，你都可以耍脾气，你没必要懂事。叔叔阿姨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委曲求全的，你跟别人最不一样的就是你有任性的资本。” 第二天送她去机场，林予之对昨晚哭鼻子的事拒不承认，坚持说那是江昫做梦呢，自己怎么可能因为那点破事就哭。 林大小姐好面子，那就给她点面子好了。 江昫没再缠着她说昨晚的事，叮嘱她在外面注意安全，好好休息，给她推荐了几家洛杉矶的中餐馆：“实在吃不惯去找我姐，弟媳妇她还是很乐意招待的。” “我疯了？” 江昫笑，行，看来情绪没什么问题了。 王蕙和小刘先来机场等着了，见人到了，小刘马上过去帮忙拿行李，江昫走慢了点，掉在后面，和王蕙同步。 王蕙看他，“有话说？” “嗯。”江昫左手还提着林予之的包，不紧不慢地说：“我和她谈恋爱这事，影响大吗？” “大，为她好你们最好就分手。” 江昫轻笑了一声，好像很不屑，“你用不着试探我，我不可能和她分手。” “试探？”王蕙也笑，“你们能好好谈恋爱纯粹是因为我让公关团队介入了，网上的帖子才没那么难看。一个二个别那么自信，拽得跟什么似的，小屁孩两个跟我在这叫板。”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你们昨天公司开会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让她上进点，对团队有点责任感，捅点事出来自己屁觉悟都没有。” 江昫听着她的话，掏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你加我，有事跟我联系，别跟她说重话，她听不得。” “你养女儿呢？” 二十一、孟春2 北京时间晚上八点，林予之那是凌晨四点，刚落地洛杉矶。 这一趟走得临时，粉丝没收到消息，早上的时候也没人来送机，还是路人偶遇拍了照发微博，粉丝们这才知道林予之飞美国了。 在飞机上林予之一直撑着没睡，等着落地了倒时差。酒店是Magicamp;secret负责安排的，很重视，连王蕙和小刘都安排的套房。 这次的拍摄任务主要是新一年的新品，在两天后开始，考虑到天气原因，这次拍摄全部是棚拍。 这段时间江昫和她联系也少，一是两人有时差，二是他自己也在忙。 公益画室的装修提上了日程，陆闵在校外实习，没回小金县，更多时候是江昫在手机上和校长沟通。除此之外江昫还要找愿意去到那里任教的美术老师，装修的事虽然不怎么懂，但找老师对他来说还是很容易，家里有位大画家，人脉很广。 叶女士说他这是借完他爸的钱又来讨她的人脉，但她也支持，江昫从小对画画没什么兴趣，这会儿倒是难得，做起画画生意了。 江昫纠正她，“我这是公益画室。” “你这公益怎么也得打个引号吧？” 江昫这次没否认，他在心里把这都归在宋铭治身上，是跟他呆久了，所以身上难免沾了点资本主义的气息。 倒了两天时差，没成功，林予之索性不倒了，每天窝在酒店，没事就睡觉，到了拍摄那天，觉补得很足，人巨精神。 整个造型师团队全由Magicamp;secret提供，基本上都是去年合作过的，有一两个生面孔。他们这趟拍摄连翻译也没带，王蕙说带小刘就够了，小刘大学是英语专业，也算专业对口。 掌镜的主摄影师叫Alex,听说是Andrew的侄子，金发碧眼的长相，一开口，却是流利的普通话。 “我母亲是华人，我在中国待过五年。”Alex开口解释，走到林予之面前，替她把脸颊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绅士，半点没蹭到林予之的脸。 拍摄任务大，一套服装拍摄时长不超过十分钟，选好图就要赶紧去换下一套，过程也不枯燥无聊，Alex很能找话题，也很能调动林予之的情绪。 中午是王蕙负责订的沙拉，即便沙拉林予之也不敢多吃，下午还有拍摄。Alex拿着汉堡可乐坐到她旁边，“知道为什么Andrew很喜欢你了，你工作时的状态很美。” “谢谢。”林予之没看他，继续小口地吃沙拉。 Alex开口邀请：“我认可Andrew的眼光，你很有魅力，下午拍摄完要一起吃晚餐吗？” 外国人还真是直白，林予之心想。也不算完全外国人吧，半个，他说了，他母亲是华人。 林予之委婉拒绝了，“我不吃晚餐，需要管理身材。” 就算她没和江昫谈恋爱，她也没兴趣在异国他乡和一个刚认识四小时的男人约一炮。 “你身材很好。”像是为了印证自己说的话，Alex把一旁的电脑挪过来，屏幕还停留在刚在拍的照片上。 林予之把他电脑屏幕摁下来，没做回应，她没那么开放，和别人对着自己只穿内衣的照片讨论。 晚饭没吃，第二天Alex说需要尽地主之谊，带林予之去Magicamp;secret总部参观，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学来的地主之谊这个词，林予之不好再拒绝，叫了小刘跟着，她担心Alex乱来，国外模特圈子比国内乱得多，有个熟悉的男性跟着她才放心。 说参观也是真的参观，全程Alex都很有分寸，给她介绍Magicamp;secret的创始历程，讲Andrew为什么要建立这样一个品牌， 又给她看了不少自己的拍摄作品，不全是人体模特，风景偏多。 半点出线的行为都没人，倒显得林予之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Andrew让我要接待好你，因为你是他的贵客。他会亲自来接你，下星期看秀的时候。” 林予之发现他中文虽然很好，但说话语序明显的英语思维，略显滑稽。 “你对我很排斥？”Alex问。 “之前是这样的。”林予之承认。 “那现在不了？” “嗯。”林予之点头，“你很优秀。” 她指那些拍摄作品。 “你能把你那张日出图分享给我吗？”从刚才，林予之就一直心心念念Alex拍摄的那张日出，“我画了一副关于日出的画，还没完成，你的照片让我很有灵感。” Alex惊喜道：“你会画画？” “从小在学，当模特是个意外。”林予之跟他解释。 “巧了，我也从小学画画，当摄影师是个意外。” 二十二、孟春3 Alex确实是一位不错的导游，去看秀的前几天，也没让林予之闲着，很会迎合人的喜好，知道她会画画之后，隔天预约了美术馆的门票，开车亲自来接她。 林予之觉得这个世界上比向诗诗还不怕冷的人出现了，Alex就穿了件加绒卫衣，带了个线帽，再看她，羽绒服套围巾，全身上下就两只眼睛露在外边。 从酒店开车到美术馆要四十分钟的车程，林予之趁这时候回江昫微信，他这人一个人单方面聊天也很能聊，每天一觉起来都是一百多条未读消息，林予之就跟批奏折一样，翻到顶，抽几条想回的回复。 不知道这段时间江昫在干什么，发来的大多数消息，不是让她选哪个颜色好看，就是让她选桌子椅子。林予之全给他否认了，回他两字，都丑。 Alex抽空看了眼副驾的林予之，问：“你看起来很开心，在和男朋友聊天？” “不算聊天，回他消息。”林予之顺势看后视镜里的自己，没看出有多开心，也不知道Alex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予之第一次逛洛杉矶这个美术馆,全程被Alex领着走，他倒不像第一次来，熟门熟路，除了领着林予之四处参观之外，没说多余的话，留足了时间给她安静欣赏。 回去的路上，Alex找话题，“刚才逛室外艺术花园的时候看你一直在拍照，你想学摄影吗？” 林予之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想！我理想的生活就是带着相机四处逛，把看到的风景拍下来，闲下来的时候再去翻翻这些照片，选喜欢的风景画出来。” “美术和摄影其实是通的，我可以教你。” “你教我？春节前我就回国了。” 红灯，Alex放缓车速，“我春节也会去中国。” 他解释：“我说过，我母亲是华人，她要回中国过节，所以我们还会再见面。” 车开到市区后，Alex再次邀请林予之一起吃晚饭，有了约好回国学摄影的交情，林予之对Alex完全没了防备心，大方地答应了他的邀约。 吃完饭回酒店，洗漱完出来，意外地接到了江昫的视频，这是她出国以来两人头一次视频，算起来有一星期没见到了。 视频接通，林予之先说话，“你那边凌晨吧？” “嗯。”江昫人坐在床上，背靠着床头，只开了一盏壁灯，“凌晨两点。” “我明天要去看秀，后天的飞机回来。” “我知道。”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你不问我为什么凌晨两点不睡觉，给你打电话吗？” “懒得问。” 江昫一时没说话。 林予之叹口气，“为什么？” 他的视频画面晃动了几下，很快林予之收到江昫发过来的微信，一张截图，微博的界面，路人偶遇了她和Alex一起逛美术馆。 “我都裹成这样了，还是在美国，也能被人认出来？” “你不会撒谎吗林予之？” “？” 林予之没懂他的意思。 “反正你都裹那么严实了，你就跟我说那不是你，我心里还好受点。” “你什么逻辑，我说那不是我才更奇怪好吗！” 林予之觉得江昫一点也不懂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凌晨两点不睡觉，不是想听你告诉我你白天和其他男人单独出去约会了的。” “约会？我麻烦你注意措辞。” 江昫不爽，“一个星期不见，你就有了其他男人，对我也爱答不理。” 林予之也来劲了，“我怎么对你爱答不理了？” “微信永远就回我那么几个字，我不给你打视频你就不会主动找我，也是，你忙着和外国男人玩，没空搭理我。” “你少吃这些飞醋。” “我这是应有的危机感！” 从看到热搜起，江昫整个人就抓耳挠腮地，前几天的微信林予之都会简单给他说一下当天的日程，偏偏今天不说了，偏偏不说的这天被人偶遇和其他男人一起逛美术馆，这让江昫怎么想，躺床上辗转反侧，实在是忍不住给林予之打了视频，一是想她了，二是查岗。 江昫觉得自己和林予之的身份整个完全对调了，林予之像个四处留情，沾花惹草的渣男，而他像个疑神疑鬼的怨妇。 前天微信就回了我两个字，今天没有汇报行程，一个星期没有视频通话，再这样下去，我看林予之是要忘了她在中国还有个男朋友了！拈花惹草！明知道自己招人喜欢还不和那些男人保持距离！太不合格的女朋友！连基本的安全感都给不了！ ——江昫的日记本 二十三、孟春4 林予之把电话挂了，和江昫说不清，反正他平时也喜欢吃这些飞醋，林予之懒得管他。而且现在很晚了，不管是洛杉矶时间还是北京时间，她明天要早起化妆看秀，需要充足的睡眠保持状态。 Magicamp;Secret今年和一位画家联名合作出了色彩系列的内衣产品，一改往常的黑白灰色系，不再把重心放在剪裁上，而是突出色彩的碰撞。虽然前几天林予之拍摄的时候已经上身了最新的色彩系列，但还是很期待今天的秀。 昨天去逛美术馆的时候，林予之问Alex，Andrew学的地质学，为什么最后却创立了一个内衣品牌。Alex给她举了个例子，“比尔盖茨在哈佛学的是法学。” 意思是这么牛逼的人都专业不对口，更何况Andrew了，他甚至还歪头看了一下林予之，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不也是专业不对口吗。 Andrew派了车到酒店来接林予之，早在看秀前网上关于林予之和Magicamp;Secret二次合作的消息就已经满天飞了，又是创始人亲自来接，又是第一个上身色彩系列，品牌方对她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看秀时，Andrew坐她右手边，Andrew不会中文，林予之带了小刘一起充当翻译，但完全没派上用场，因为Alex全程帮她翻译了。 Andrew说这次合作的画家是他的一位老朋友，当初创立这个品牌也是他这位老朋友给的建议，一开始的设计稿全是他这位老朋友画的，没署名。前段时间他这位老朋友经济方面有些紧张，中国有句古话，吃水不忘挖井人，当初他帮助Andrew赚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替Andrew打响了Magicamp;Secret这个品牌，如今他经济紧张了，Andrew没有道理不拉他一把。 两人联名的想法也是Andrew提出来的，他认为自己这位老朋友不应该被埋没，正好品牌也需要转型。 林予之听了之后特别想见他这位老朋友，Andrew说下次她来美国，安排两人见面。 第二天回国的机票买的很晚，到国内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比起出发时候的萧条，回来粉丝都收到了消息，前来接机的人不少，王蕙发了消息给江昫，让他别来机场接人，粉丝最不喜欢看的就是自己喜欢的明星秀恩爱，当然，CP粉除外。王蕙不认为江昫和林予之能有CP粉，他们俩长得就一副不专一的样子。 林予之以为自己回到家看到的会是满桌子新鲜出炉的菜，她上飞机前特意给江昫发了消息，说自己吃了几天的汉堡了，吃得想吐。 结果输完密码，开门，一片漆黑，家里没人，林予之再掏出手机来看，就连她上飞机前发的微信江昫也没回。 结合前几天的聊天内容，他最近好像是有点忙。 忙是真的，但另一方面是江昫在跟她单方面的赌气，他不爽林予之和那个男人出去约会，想的是林予之哄哄他就算了，结果人家根本不哄他。 但他回到家，玄关处留了一盏小灯，桌上剩着没吃完的外卖，两个行李箱贴满了标签随意地摆在客厅中间。江昫朝卧室走，窗帘没拉严实，室外的光洒进来，床上被子拱起一团。 哄什么哄，林予之天生就该被他捧着。 江昫拿了衣服去次卧的浴室洗澡，回来林予之还保持着那个睡姿，呼吸浅浅地，人缩一团。他低头去亲她白净的脸颊，林予之小声哼唧了一声，脑袋往被子里藏。 知道她飞了十几个小时，江昫没闹她，替她掖紧了被子在旁边躺下。 除夕夜，梁静姝打了电话叫林予之回家吃饭。 “把小江也带回来吧。”梁静姝在电话里这么说。 电话开的免提，江昫就在旁边，听到之后两眼放光。 林予之忽略他放光的眼神，她还没做好带男朋友回去见家长的准备，总感觉尴尬。 林予之替江昫拒绝了，“他们家晚上也要聚餐的。” 但她说的是事实，因此脸不红心不跳。 快来一个月没见到自己女儿，梁静姝一大早就到了林予之小区门口接她回家，晚上一家人和几个熟悉的亲戚在自家吃的饭，吃完饭都守着看春晚，几人坐在沙发上唠嗑，调侃林予之两句最近又在哪儿看到她的广告了。又问她怎么没有假期，都过节了还跑美国工作。 “工作性质就这样。”林予之回舅妈的话，同时也在回微信消息。 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说春节也要来中国的Alex。 “看烟花吗？”Alex给她发。 林予之还没回，他就马上发来第二条。 “我带了相机，外边有雪有烟花，拍出来肯定特别好看，不是说学摄影吗？” 林予之有些心动，但又不好意思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跑出去。 直到收到Alex发过来的视频，林予之不自然地咳了咳嗓子，“我出去见个朋友。” “男朋友啊？” “不是。” 舅妈一脸我都明白的表情，“去吧去吧，穿厚点，早点回来陪你妈妈，她天天都念叨你。” Alex发来的位置在郊区，打车过去半个多小时，他说现在都是别人自己放着玩的烟花，零点会有正式的烟花秀。 林予之看他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想起来，“你不是说会把那张日出发给我吗？” Alex一脸恍然大悟，“今晚回去就导出来发给你。” 他推着人往湖边走，“最佳观赏视角。” 零点，钟声响，烟花准时绽放在空中。 林予之明亮的眼睛里映出烟花的倒影，Alex把相机递到她手中，“就按我刚才跟你说的几要素拍就行了。“ “把湖面拍出来更好。“他补充。 拍完一张，林予之检查，觉得不是很满意，包里的手机同时在震，她把相机挂脖子上，去摸手机。 “在哪儿呢？“江昫听到她那边很吵。 “到郊外看烟花去了。“ “好看吗？“ “好看！“她话里带着笑意。 “新年快乐，林予之！“ “新年快乐，江昫！“ “新年快乐！“ 最后一句是Alex说的，江昫听见了。 二十四、孟春5 林予之知道江昫那天晚上肯定听到了Alex的声音，但他没什么反应，他之前会直接问她，一定要林予之跟他说清楚，但这次没有，在微信上他对这事儿一句也没提，甚至还问她烟花好看吗。 江昫这么大度，不正常。 王蕙给她放了七天假，这几天林予之打算在家陪梁静姝，Alex那事，得当面跟江昫说清楚，她不喜欢在微信上解决事情。 公益画室的装修进行了一个多月，装了不到一半，这几天江昫又回到了之前那种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就工作的状态。虽说陆闵也算个公益画室的投资人，但主要是江昫在管这事儿，他一开始就跟陆闵说明，这画室不是为了赚多少钱，有别的用途，要是为了赚钱跟着他投资趁早退股，买方案那部分钱自己还是会给他。 陆闵说我也不是为了赚多少钱，就是跟着你学学怎么创业。 陆闵七岁被拐卖，自己是怎么被卖到镇上的，坐了多久的车，过了多少隧道，他全都记得清清楚楚。记得清楚有什么办法呢，他那时候不过也才七岁，没钱也没能力从镇上跑出去。 唯一值得幸运的就是，他被卖去的那一家，（可能是因为那家想要个儿子却一直生不出来的原因）对他各方面都很不错，没饿着没冻着，也让他有学上。高中陆闵离开了小金县，他的“养”父母没留他，但陆闵一直想着要怎么回馈这养育了他几年的地方，他有恨，也有爱。不是所有被拐卖的孩子都能像他一样幸运。 他想让这个地方变好，让更多人关注这里，这里条件变好之后像他这样的孩子就会少一些，所以他跟江昫说，画室选在小金县吧。 虽说宋铭治现在管着家里的公司，但他妈张美琴女士要求他和公司其他员工一样，每天都要到公司坐班，其他员工怎么休假他就怎么休假，完完全全成为了职场人，关键是春节宋铭治就七天假，这七天假江昫还要拉着他问公司的事。 “江少爷，我现在可是真羡慕你，还能过有寒暑假的大学生活。”宋铭治没个正形躺在沙发上，这会才八点，他就是在自家公司坐班也没那么早。 江昫抱着电脑坐他旁边，屏幕是之前创业大赛时做的公益画室的计划书，他这几天都在完善这个计划书，“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大四了，下学期就毕业了，这是我最后一个寒假，没暑假了。” “你以后就是啃老你爸妈也不会说什么，我不一样啊，我家那公司家族企业，不能到我这儿给断了。” “我不至于就只有个啃老的追求。”江昫把屏幕转到他那边，“帮我看一下还有哪儿不合理的，或者说是实践起来难度比较大的。” 宋铭治问他：“你大学什么专业？” “金融。” “我大学什么专业？” “你问我？” “我他妈大学学的新传啊，你个学金融的问一个新传的怎么创业。” 江昫叹口气，电脑又重新放回自己大腿上，“就知道你是去公司混日子的。” 宋铭治哪听得这种话，他每天八点半到公司打卡，没事还要跟他爸出去应酬谈合作，公司那堆艺人他把证件照打印下来花了三天时间给认全了。不说他为公司做了多少贡献吧，就凭他这股认认真真上班的劲儿，就不能忍江昫说他是去混日子的。 “来，跟宋总说，哪儿不懂！” 结束七天假期，林予之第一时间提着行李箱去了27楼，开门前没想到屋里会这么热闹。 宋铭治、向诗诗，还有上次在山上碰见的，她说长得不像藏族人的那个男生。 她看了眼江昫，那人没有想要跟她解释一下的意思，倒是向诗诗先开口：“要我帮你提行李吗？” “不用了。” 她把行李箱放门口，人进门，她知道，江昫会给她拿的。 但他没拿，就坐沙发上，连声招呼也没跟她打。 他俩这情况，让谁来看都知道多半闹了点不愉快。 林予之是赶着晚饭点回来的，她回来的路上江昫都还好好的，说他在逛超市，问她晚饭想吃什么菜。 她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人齐了，江昫和陆闵进厨房做菜，宋铭治默默地去门口帮林予之提行李，谁让这是他公司的摇钱树呢。 向诗诗挽着林予之坐在沙发上，“你别担心哦，我在网上看到你和江昫谈恋爱的消息之后就对江昫半点非分之想都没了，还好是你和江昫谈恋爱，换别人肯定我不甘心。” 林予之不习惯和人粘太紧，偏偏向诗诗抱她手抱得紧得，“和我你就甘心了？” “对啊，你长那么漂亮，而且人那么好，你之前肯定早就知道我喜欢江昫了呀，结果还愿意在我高反的时候给我葡萄糖。” “给你葡萄糖就算好了？” “当然了，我当时可是喜欢江昫欸！” 林予之笑，“你喜欢他是你的事，女生之间干嘛要因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 两人聊得开心，多是向诗诗在聊，林予之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说话，这会儿也没什么兴致。 “向诗诗，你有什么忌口？”江昫从厨房探出个头。 向诗诗愣了会儿，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林予之提醒她：“问你呢。” 就是问她才奇怪啊，旁边可是你女朋友啊大哥。 亏得向诗诗和宋铭治在，这顿饭才吃得不那么死气沉沉。 他们走后，林予之和江昫没说话，各忙各的，林予之进卧室收拾东西，一会儿又晃到浴室，直到她开始弄客厅那堆画，江昫挡在她面前，“你要把东西搬上去？” “不然呢？你那么不待见我。” “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什么吗？” 林予之画一扔，“那你怎么不解释一下叫那么多人来家里给我摆脸色看是什么意思。” 江昫：“所以你体会到了吗？不被人在乎，男朋友和别人暧昧不清的感觉体会到了吗？” 林予之气笑了，“吃醋是你这么吃的吗江昫，我今天回来就是要跟你说我和Alex的事，你平时也会吃醋，我没想到你对Alex那么在意。那天是他叫我出去拍烟花，网上粉丝拍的照片你也看到了，就拍了烟花，什么也没干。我发现你在生气之后我就想回来跟你说，我不喜欢微信解决事情，你倒好，叫那么多来当着他们的面给我下马威，上次王蕙也这样，你明知道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