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后我绑定了强国系统》 第六十七章 郑家子弟 郑元宁低着头跟着他们走进来。 池夏刚才已经感受过了他的气性,现在都不太敢说话,考虑了好一会,打算先套个近乎:“不好意思啊,刚才我就是不想跟他们玩了,正好看到了你,就找了个理由。” …… 总算是没往下掉。 池夏暗自松了口气,但也不知道要聊什么。 好在郑元宁面上还是很乖顺的,主动接话:“贵人客气了,若是没什么吩咐,小人就先走了?” 池夏怎么肯放他走,憋了一会,找了个安全话题:“哎,你多大年纪了?” 郑元宁低着头很乖巧地道:“刚十六。” ——警告:收服任务进度跌至-35%,跌至-100%后,将取消该任务,并将该对象列作“重要反派人物”。 乖巧个屁。 池夏抹了把脸:“算了,你先去忙吧。” 郑元宁恭敬地说“是”,躬着腰退出去。 然后系统毫不意外又播报了一遍,进度已经跌到-40%了。 池夏揉了揉太阳穴,喊系统:“这种小数目就别提醒我了,等跌破-90%你再喊我吧!” 听麻了! 对于这种小要求,系统倒是从善如流,非常痛快地关闭了播报。 等郑元宁出去,池夏看富察金保:“富察大人,麻烦你找个人帮我盯着这男孩,打听一下他在这里是做什么的,顺便了解一下他家里的情况。” 富察金保明显迟疑了一下,看向雍正。 雍正:“愣着干什么?” 富察金保已经不明白这位“昭嫔娘娘”到底是什么来路了,觉得自己再在这个房间待下去,说不定要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秘辛”,应了声“是”飞快地就溜了。 池夏看他脚底抹油跑得飞快,有点虚胖的身体都变得无比灵活,无语道:“他是不是想歪了?” 这位富察提督不但玩得挺花,思维也挺奔放。 不会以为她对这小男孩有兴趣吧?? 虽然收服任务确实有那种完成方式,但她对一个半大孩子没有那种兴趣! 雍正也有点无奈:“他在京城的时候一本正经的,虽然脑子也很聪明,但性格非常严谨。可能是在京城有大家族有长辈管着,拘束太久。” 所以放了外任就放飞自我,报复性放纵了。 好在虽然放纵,能力还是很不错。不一会儿就来回话了。 “爷、夫人,这人确实是叫郑元宁,就是在这里打杂赚个赏钱,他长得好看,又熟悉赌桌上的各种玩法,每天拿的打赏还挺不少。” “家里亲娘今年夏天刚病死了,现在就一个亲爹,以前是靠给人家代写书信糊口,后来不知道怎么沾了赌,前几天还欠了钱,被这里的老板打了一顿。这小孩赚钱,就是给他爹还债。” 难怪私底下对赌场里的人藏着这么大敌意。 富察金保犹豫了一下,还是又补充了一句:“这一家子,好像是郑家人。他爹是郑温一个外室生的,好像还考中过秀才,后来不知怎么被郑家赶出来的。” 在福建,值得被特地拎出来说的“郑家人”,显然只有郑成功的后代们。 雍正给池夏解释:“郑温是郑成功的第七子,康熙朝授了四品将军。” 所以可能这孩子是继承了郑成功海战的天赋点? 池夏天马行空地想着,问富察金保:“能把这孩子弄回水师大营么?他爹欠了多少钱,我们帮他还了。” 这种奇奇怪怪的话听得多了,富察金保觉得自己已经很平静了:“欠的还不少,前前后后加起来说是有两千多两银子了。” 两千两换一个未来的“海上王”,那绝对是不亏的。 富察金保请示雍正:“那……臣去办?” 雍正懒得看他,一挥手示意他赶紧去。 富察金保抹了把额头的汗,躬着腰往外走,等出了门,又一派“老子天下最牛”的架势。娴熟地无缝切换。 开门关门的间隙里,池夏眼尖地看到近处一张赌桌上,有个瘦小的男人在偷桌角的银票。 赌桌上众人都紧盯着台面上的花牌,倒是没人注意到角落的小动作。 而池夏这个角度正好看得一清二楚,她原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再一细看,这人瘦得就不太正常,而且手都是抖的。 整个赌场看下来,这人最像瘾君子。 池夏索性把门打开了,没一会就见那人得手之后又混到了另一个人特别多的桌子,想找个角落再“作案”。 这一回离他们更近了。这男人基本上就站在他们门口。 池夏回头看雍正,无声地问他:“像不像?” 雍正也觉得有一点像,但这人也没犯毒瘾,也没在脑袋上写“鸦片吸食者”,他们也不太敢确定,就只当在看热闹。 不知道是冤家路窄还是缘分不浅,郑元宁不知道什么也绕到了这个桌子。 他极快地抬眼一扫,直接抓住了那小偷的手腕,无声地拖住了就走。 那小偷既瘦又没他身量高,根本连挣扎都没机会,直接就被他拽走了。 大概是这番动静有点大,桌上的人也分了神,有几人就发现自己银票银锭少了,叫嚷起来,惹来了赌舫上的打手。 郑元宁嘴唇抿得死紧,拉着那男人走。 池夏一伸手就把俩人拉进了自己包间,飞快地阖上了门:“别出声。” 郑元宁下意识地甩开她,等意识到她是在帮自己,才有点不好意思,一躬身:“谢谢夫人。” “不客气,这是你……朋友?” 郑元宁没说话,池夏一看这情况,估摸着进度条又降了,但反正还没降到底,她不死心地继续试探:“你爹?” 郑元宁猛地抬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就一阵嘈杂的大喊和尖叫声。 “走水了走水了!快跑啊。” “别拿了,你要钱不要命了,后面舱里火快烧过来了!”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说不定那群烟鬼把自己抽懵了,点着了火。” 听到“烟鬼”,雍正神色一凝。 富察金保也气喘吁吁地跑来进来:“爷,夫人找的那小子把后舱点了,一船的打手都在找他。咱们得先走,回头我再、再……” 郑元宁狐疑地看着池夏。 池夏:…… 很好,这回估计进度条真的要见底了。 池夏解下披风扔给郑元宁,自暴自弃:“对,没错,是我在找你!不想被逮住就跟我走吧。” /91/91940/20269092.html 第六十六章 海上少年 第六十六章海上少年 富察金保一脸尴尬,又不敢误了主子的事,只能“接受”了这人,夸道:“好俊俏的小子,叫什么名字?” “哈哈,姓郑,叫什么我也不清楚,”招待他那人嘿嘿一笑,挤眉弄眼的:“大人您怎么叫,他便叫什么。您说是吧?” 是你个大头鬼! 富察金保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回头自己这顶戴花翎真的保不住了,赶紧挥手让他走人。 那人倒也识趣,送上一叠小额银票,让他带朋友“玩个痛快”。 富察金保回头一看,雍正、岳钟琪和池夏都用一种探究的眼光看着他,真的是无语凝噎,给那男孩塞了一张银票:“那什么,小郑是吧,你就带我们转转吧,会玩什么?” 好在这男孩也没有贴上来的意思,收起银票,恭恭敬敬道:“回大人,我叫郑元宁,会摇色子,摸牌九,还会打麻将。” 会的还真不少。 富察金保看雍正也没什么“指示”,索性就近看了一圈,找了个人最多的桌子:“那你去玩一把给我看看呢。” 这一桌玩得简单,就是最常见的猜点数赌大小。 桌边围了一圈人,看起来都是富贵出身。 池夏没上赌桌,就靠在雍正身边,暗自将众人一一看过来。 来来回回看了两遍,也没觉得哪个人像是瘾君子。 郑元宁上桌后,第一二局都没下注,等第三局才毫不犹豫地将那张银票压在“小”的那边。 一开盅,果然三个骰子加起来五点,就是“小”。 郑元宁将桌上的一把碎银都收拢到他们这一角落。 看了一圈,又将所有的钱都压了个“小”。 出人意料的是,他又赢了个盆满钵满。 第三波开始,边上开始有人将信将疑地跟着他押。 但郑元宁赢了这把之后,就果断收拾了所有银子起身,恭敬地问富察金保:“大人,还玩这个么?” 池夏实在很好奇,这人是运气特别好还是水平特别高? 看他那成竹在胸的样子,好像是水平特别高? 世上真有这种逢赌必赢的本事? 富察金保也大为震惊,把这男孩左看右看:“先不玩了,你是能听出来这盅里的骰子是几点?” 郑元宁低眉顺目地:“不能。不过是运气和猜测罢了。大人若是没别的吩咐,小人就先走了。” 富察金保也大方,指了指他捧着的那一堆碎银子和小额银票:“既是你赢来的,就都赏你了。” “谢大人赏赐,”郑元宁不卑不亢地一躬身,抱着那一堆东西走了。 池夏看他在人群里闪了几下,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还有点遗憾:“这小孩挺有意思,也不知道怎么赢的啊。” 而且看起来对这里非常熟悉,应该套几句话的。 富察金保咳了一声:“估计是看桌面上庄家的赢面。算准了庄家前面放水两轮,这一波要赢大的,他就反向押,跟着庄家赢一把。” 池夏听不太懂,但对富察金保的技能宽泛度又有了新认识。 富察金保赶紧岔开话题:“四爷,这里还有饮茶室的,您要不要去坐坐?” 雍正不太习惯赌场的喧闹嘈杂,叫岳钟琪带了人在这里“看看”,招呼池夏:“念念,走了。” 池夏脚步一滞,每次雍正说这两个字,她总觉得有种奇奇怪怪的,百转千回的感觉。 深深后悔自己那天为什么要嘴欠,把小名告诉人家。 雍正看她反应,似乎发现了她“不对劲”的源头,含着笑又叫了一声。 池夏眨了眨眼,决定要采取反制了,撒娇道:“爷,跟你出来都这么久了,人家也想去玩一局嘛。” 富察金保不懂这俩主子忽然来的“情趣”是什么由头,但不妨碍他特别识眼色,立刻闭上了嘴当自己不存在。 雍正伸手挽住她,示意池夏:“那走吧。” “啊?”池夏愣了,没想到他接的这么流畅。 雍正侧过头看她,低声笑:“念念会玩什么?” 池夏:“逢年过节陪爷爷奶奶打过麻将算么?” 麻将在清朝还是挺流行的,宫里的妃嫔们也有不少玩这个的。 雍正自然也是会的。 他带着池夏在一张麻将牌桌上坐了下来,桌上另外俩人立刻有意见:“你俩一起的吧,只能上一个啊,不能喂牌放水。” 这倒也有道理,雍正就顺势站了起来,走到池夏身后:“那我看你打。” 很快桌上坐满了四个人。 池夏一上手就摸了一把“天听”,没摸几张就胡了。 第二把手气不太好,有时她自己吃不准打哪张,就问雍正。 雍正也不看别人的牌,只固定站在她身后,她问了,他就弯腰帮她拎一张打出去。 胡了好几把大的之后,剩下的三人都不乐意了:“你们怎么回事,两个人算计牌呢?” 池夏一挑眉,余光看到了边上走过去的正是郑元宁,立马抬高了声音:“你们事儿怎么那么多呢,牌技不如我们爷,输了不认账啊?那个小子,你过来,你说说你们这赌场有不许别人帮忙看牌的规矩么?” 郑元宁被她喊的时候眼里一闪而过厌恶,但还是状似无所谓地走了过来:“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警告:收服任务进度跌至-15%,跌至-100%后,将取消该任务,并将该对象列作“重要反派人物”。 池夏:…… 雍正:…… 随便玩一下居然还能有这个收获?! 未知的收服任务有且只有一个——收服“海上王”。 两人相视一眼,看了看一直跟在后面的富察金保,又看了看郑元宁。 池夏觉得比起“海上王”,富察金保可能更像个“海王”。 雍正显然也觉得郑元宁出现的时机跟这个任务播报的时间更贴近,给池夏使了个眼色。 池夏把牌一推:“不玩了,那个,你叫郑元宁是吧,这儿还有什么好玩的,你带我玩玩去呗。” ——警告:收服任务进度跌至-25%,跌至-100%后,将取消该任务,并将该对象列作“重要反派人物”。 我特么…… 讲一句话下降十个百分点? 这小孩的气性是不是也太大了一点?! 池夏硬着头皮看他,尽量减少字眼:“走吧。” ——警告:收服任务进度跌至-30%,跌至-100%后,将取消该任务,并将该对象列作“重要反派人物”。 池夏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时都不敢开口说话。 一行人沉默着进了一个茶室。 wap. /91/91940/20269091.html 第六十五章 海上赌馆 第六十五章海上赌馆 从明朝起,福州一直是福建的首府,既设有市舶司,又有大型的造船厂,海上贸易一度非常发达。后来倭患严重,福州的海上贸易才萎缩了。 康熙初年为稳定局势施行了海禁,把福州居民内迁,直至康熙二十三年朝廷收服台湾,郑氏归降后,才又重开了海禁。 福州重新发展了三十多年,如今又已经是海上贸易的第一大港口了。 池夏被一声“念念”叫得脸红了半天,拉着年希尧加班到半夜,才忘了这件事。 第二天早上起来走到花厅,一眼就看到雍正正在桌边等她:“快来吃饭,吃过饭我们出去看看。” 池夏觉得她又有点想溜了。 雍正疑惑:“怎么了?住得不习惯?” 她不是一贯适应能力极好么?在船上都能睡足四五个时辰。 池夏找不出理由,只能坐下来。 桌上摆了一笼笼精致的点心,一看就是天香楼那位章大厨的手艺,池夏捡了一块桂花小发糕到自己碗里。 苏培盛笑着上前来伺候:“娘娘,除了章娘子的点心外,今日还有福州厨子做的几个小菜和点心。” “哦哦,”池夏也顺着他的指引夹了一个水煎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态,问雍正:“去哪啊?您不是说在比试之前都先不插手福建水师的操练么?” 她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毕竟现代打工人,三餐都是重要的交流时间,还有午餐会呢。 雍正去年就和她、胤祥开过很多次“餐桌会议”,也已经习惯了:“你忘了我们出京的契机是什么了?” 池夏愣了一下,还真的稍微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啊!去查大烟的事?” 这一路过来路过山东、江苏和浙江,也见了不少外来的商船,他们也有意查探过,并没有在货物中夹带鸦片进来售卖的。 她都差点忘了这回事了。 提到正事,池夏三两口吃完,精力满满:“去哪儿查?先在街上随便逛逛?” 雍正反问她:“你觉得应该去哪儿查?” 他们手里其实也没有什么确定的线索,没有明确的目的地。 池夏想了想:“酒楼?” 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消息也格外灵通吧。 雍正点头:“赌馆也可以去看看。” 他见过那些抽大烟的,到后面十有八九都会染上赌瘾,想着要在赌桌上赢钱,好继续去买大烟。 池夏:“但这种地方,您知道在哪么?昨天咱们一路过来,好像没看到类似的地方吧。” 她在现代倒是去澳门的赌场围观过一次,也下场玩过两把。但澳门赌场那是合法经营,规范的很。 雍正笑笑:“朕不知道,自然有人知道的。朕瞧着富察金保出了京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这一年来没少玩乐,想必对这些地方熟得很。” 好有道理…… 池夏看苏培盛:“那不喊上年将军和岳将军?” 雍正:“喊了岳钟琪,年羹尧就算了,让他在屋里歇几天吧。” 毕竟一个晕船的人晕了二十多天船,着实是不容易。 池夏哈哈一乐:“也行,免得年将军跟富察大人掐起来。” ~~~ 富察金保昨天跟池夏定了“赌约”后,越想越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这一整天先是吓得半死,再是峰回路转,当真是刺激。 遥想了一番加官进爵的美好未来,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一觉睡到天大亮,亲兵跑来喊他说皇上已经在等他了,才一个激灵爬起来:“你是猪吗?知道皇上在你还不早点来叫我?” 刘桨生就是昨天那个给他送官府去的亲兵,嘟哝了一句:“那咱也没想到皇上来这么早啊。都当皇帝了还得一大早起床啊?” 他没怎么读过书,纯粹是因为水性特别好,在水里特别能打,才被富察金保选做亲卫的。 福建这边许多人以捕鱼为业,很多海鱼是夜间捕捞,所以渔民时常夜间出海,并没有清晨早起的习惯。 水师营地这会还是一片清晨的宁静呢。 雍正带着岳钟琪和池夏换了福州当地买的衣服,在营地里等了好一会,才陆陆续续有人活动起来。 太阳都已经完全爬上天空了。 池夏这么爱睡懒觉的人都觉得这有点过了:“这得九点了吧?虽然我一直觉得您早朝时间太早了,但他们也未免起得太晚了吧?” 说话间就听到富察金保咚咚咚地跑过来,一头磕下去:“皇上恕罪,奴才起晚了。” 雍正听他请罪都听麻了:“起吧,朕昨日就说过,这二十日朕不过问你怎么练兵,只看二十日后实战演练的结果。” 富察金保连连点头。 雍正打断他一叠声的“是”:“今日找你也没旁的事,就是让你带路,带我们去看看福州的赌场。” “是是……是、啊?” 富察金保“是”了半天,反应过来主子说了什么,人都结巴了:“去、去赌场??” 岳钟琪看不过去他傻兮兮的模样:“皇上自有皇上的用意,你点齐了护卫带路就是了。” “岳将军……下官这……” 岳钟琪小声提醒他:“别这啊那的了,你昨天在花船上熟门熟路的,你敢说没去过赌场?” 富察金保想想也对,抹了把脸,干脆躺平了:“福州最大的赌场其实都不在城里,跟……那什么一样,也都在船上的。” 不是“赌坊”而是“赌舫”。 雍正点头:“那走吧。” 富察金保不敢怠慢,点了水战的好手扮做家丁护院,又安排了一条战舰在海岸线上等候。 他带雍正等人上的是他自己有时也会去玩两把的地方,这船叫“醉梦楼”。 船上雕梁画栋,莺歌燕舞,每一台赌桌边上都还有点心吃食和甜酒,上了船就能随意享用。 真的就是一派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场景。 富察金保显然也是这里的挂了名头的“贵客”了。 他一上船就有人过来招呼他:“啊呀,这不是我们富察大爷么,今儿是带嘉姐儿还是蓉姐儿啊?要是都没带,我叫个人来伺候大爷?” 富察金保一脑门官司,正要“严词拒绝”,就收到了雍正警告的视线。 意思很明显,要跟平时一样,不要坏了朕的事。 他只能强行“潇洒”:“天天带她们有什么意思,你这儿不是有个特别会摇色子的丫头么?” 那人连忙点头:“好嘞,爷您等着,我这就给你叫人,那丫头今天刚好不在,不过我们这儿新来了一个小子,又灵光又好看,爷您要不要试试?” 说着就推过来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 这男孩有点瘦削,但脸却长得极为好看,长眉斜飞,眼尾微挑,偏生配上了乌黑深邃的眼眸,平添了几分沉静,显得并不凌厉,也不妖冶。 即使才这个年纪,就能看得出绝色的容貌了。 池夏:…… 这位富察大人真的屡屡刷新她的认知,玩得挺花啊。 wap. /91/91940/20269090.html 第六十四章 实战演练 第六十四章实战演练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池夏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试试? 怎么试? 富察金保倒是无惧无畏:“娘娘想怎么试?比什么?” 池夏自己说完其实就有点后悔了,她知道军事演习,也看到过一些解放军“红军”和“蓝军”的演习资料。 但搞一场军事演习,并没有那么容易。 尤其是现在并没有各种演习用的武器和炮弹,无法“标记死亡”。 伤亡可就是真的伤亡了。 战舰损毁也是真正的损毁。 富察金保看她不说话,以为她是说出口又害怕了,倒是圆了个场:“不管怎么比,相信福建水师都不会让皇上失望的。” 雍正也看着池夏:“有什么想法你尽管说。” 池夏权衡了一下,暗自咬牙:“真刀实枪,在海上货真价实地打一场,我们只用天津带来那一艘战舰,富察大人可以任选十条战舰。” 这真正是一语出而惊四座,连一贯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的年希尧也大为反对:“士兵们都是肉体凡胎,真刀实枪,即使双方都收着手,也难免有伤亡。” 池夏摇头:“不收手,大家都要拼尽全力。这样才能看到真实的战力。” 这一下轮到富察金保犹豫了,他虽说不是多爱兵如子,但对手下人一贯都还是不错的,不想让手下无谓地丢了性命。 再说了, 池夏却已经丢出了具体方案:“为了减少伤亡,每一艘战舰最多只许上十个人。富察大人十艘战舰,就是一共一百个人。” 雍正一直没表态,直到这会才终于抬了眼,最终拍板:“就如昭嫔所说。这一百一十人,无论演习结果如何,都赏白银五百两,其父母子女,终身免除赋税徭役,胜利方每人再加赏白银五百两。战死战伤者,另有抚恤。” 富察金保有种听“天方夜谭”的错觉:“所以,昭嫔娘娘要以一当十?” 要是这样,他倒是不担心伤亡了,一百人对上一个人,再怎么也是轻轻松松就赢了。 加上他这边的人都精通水性,就算落水了,想来也无大碍。 但是十条船打人家一条船,未免太欺负人了,说出去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池夏学着他的傲慢一点头:“对,就是这样。比试定在二十天后。如果我赢了,往后福建水师的战舰,就要全部按照我的意见改装改造。” 富察金保知道她是主子最近的宠妃,也不敢问那她要是输了该怎么办。 倒是雍正替她补充了一句:“要是水师赢了,今日岸边发生的事就一笔勾销了。非但如此,朕还给你加一级官爵。” 以他今天在岸边干的那点事,放在平时,主子不扒了他这身官服就不错了,加官进爵,那是做梦。 现在打赢了居然还能升官?富察金保顿时心动了。 面子算什么?实惠才最要紧。 赌约就这么定了下来。 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雍正开的赏赐已经是阵亡抚恤的好几倍了,条件一出,赶着报名的好手多得数都数不清。 也有家境好不怎么在意钱财的,听说这是皇上亲口允准的比试,有心想要露脸,也跑来报名。 富察金保的大营面前挤了乌央乌央的人,把他堵得根本出不了大营了。 ~~~ 雍正和池夏这边的院子里倒是清静许多。 宫女侍卫们忙着收拾行李,安顿入住。 雍正看着池夏行色匆匆,一进屋就要扎进书房里,反倒是把她拦住了:“不用压力太大,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不管发生什么,朕给你兜底。” 池夏心里一暖:“您不觉得我是在斗气胡闹?” 虽然她觉得,改装完的天津战舰能够分分钟把福建水师那十艘战舰炸沉。 炸沉了船她自然就赢了,对面都是游泳健将,应该也不会有多少伤亡。 但毕竟是真刀真枪,炮弹不长眼睛,万一那么不巧正好炸死一两个,那都是自家将士。 雍正心里压着许多事,原本不太想说这个,但看她期期艾艾,拿不定主意。还是示意她坐下来。 “朕今日看到的水师,与“前世”百年后的大清水师也并无多少区别。”雍正极难得地叹了口气:“一百年能有多大的变化,你我都知道。” 以他看到的情形,和池夏这一年来抽到的各种图纸和技术来看,一百年足够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说是沧海桑田也不为过。 但水师的战舰和火炮偏偏没变。 这只能说明,他们固步自封了太久,甚至已经到了夜郎自大的地步。 “当时你跟朕说,落后就要挨打,朕一直都记得,但只有朕记得没有用。你也看到了,将士们在“我们就是最强大的”的美梦里沉迷了太久,没有切肤之痛,他们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雍正扶住了她的肩:“所以,放手去打,狠狠地打。打到他们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个痛,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个耻辱。” “如有伤亡人员,朕给他们十倍百倍的抚恤,因为他们是替百年后十倍百倍乃至千倍万倍的将士们牺牲的。” 池夏鼻子一酸,心里也苦涩涩的。卖力一点头,努力调节气氛。 “好。打到他们做梦想起这件事,都想爬起来再操练操练的地步。那等我赢了,发一期专门的邸报,让其他的将领们也看看。” “不必,朕刚才已经让人传讯,广州、乍浦和天津水师四品以上将领,必须有半数以上来观摩你们这场演习。” 池夏:…… 好家伙,还要搞现场直播。 池夏表情凝滞了一瞬:“您不怕我输了么?” 雍正笑了:“你不会,朕看你和允恭,似乎已经改好了大半了?” 池夏有点尴尬:“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改好,就是动力……” 他们一路上改进了火炮射程和精准度,改完之后,火炮的重量降低了,射程和精准度均提高了两三倍,杀伤威力则相对小了一点点,但也足够用了。 这一块是她带着科技署的几个人做的,有火枪的技术改进作为模板,倒是完成得很快。 年希尧则是继续研究以蒸汽为动力推动船只,进展不太顺利,他们原本约了到营地之后再来改进。 雍正:…… 池夏看他无语看天,赶紧找补:“但是不要紧,即使动能不改进,我们一个打十个也够了。” 毕竟鸦片战争开始的时候,英国也没几艘蒸汽船,大部分还是帆船,能碾压清军,主要就是依靠火炮射程,清军的炮还没打到他们,船就被对方击沉了。 雍正:“念念,下回说话不要这样断句。” 池夏被他喊得脸一红,瞬间不说话了。 wap. /91/91940/20269089.html 第六十三章 来打个赌吧 第六十三章来打个赌吧 清朝入关后南明小朝廷一直还在,后来郑氏更是占据了台湾,以岛为据点活动了不少年。为了收服郑氏,福建水师其实历来都是水师中力量最强的一支。 直到康熙年间郑成功的孙子郑克塽归顺,福建水师才逐渐没了用武之地,在康熙晚年也稍微裁撤了一些。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且雍正登基后重又加强了每一支水师的编制,增加了军费拨付。 一进福建水师大营,扑面而来的就是操练声,传进耳膜中,都是鼓动的蓬勃的生命力。 营地里一排排的战舰,旌旗招展威风赫赫。 雍正稍微满意了一些:“现在水师共有多少战舰?” 富察金保酒也全醒了,答得极快:“回皇上,福建水师目前有大舰十一艘,每一艘可载官兵八十人,小舰十五艘,每艘可载官兵三十五人。其余还有小艇一百三十余艘,水师上上下下共有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人。” 听起来还不错。 池夏暗自点了点头,跟年希尧耳语了两句。 她有点好奇福建水师的战舰上有没有火炮。 毕竟他们是唯一一只经历过跟郑氏多年的“实战”的水师,应当更了解火炮在海战中的重要性。 年希尧也好奇,看富察金保介绍完了,就追问:“富察大人,战舰上搭载火炮了么?” 富察金保一叠声道:“有的有的,大舰搭载六门火炮,小舰搭载两门。” 年希尧来了精神:“那射程如何?” “不是太远,大概不到五里地。”富察金保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主要是受船只承载力、海上大风等影响。” 池夏皱眉,她这一路上基本重学了一遍近现代史,尤其是战争史。 鸦片战争时期,英国最先进的战舰,单艘排水量就达到3000吨,能搭载火炮超过70门,这种战舰当时英国开来了三艘,其他的小舰和小船艇更是不计其数。 哪怕暂且不论大炮的射程和性能,只就数量上来说,整个福建水师加起来还不如英国的两艘船。 如果再加上射程和精准度的参数,恐怕这一个舰队都不够人家两艘船打。 富察金保见他说完后年希尧沉默着没开口,以为他们不太懂行情,连忙补充。 “除了战舰上的火炮外,我们福建水师还在各个海港要塞修建城墙炮台百余座,部署火炮两百门,不管是谁,只要他们胆敢来犯,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说得很激情,要是不知道这惨烈的数据对比,池夏都要听得心潮澎湃了。 可见这富察金保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至少业务上不算很差,对自家的家底一清二楚,不是曹颙那种“一问三不知”。 而且水师营地里,官兵们都在小舰上演习水战,他自己虽然溜出去摸鱼了,倒是没松懈底下的操练。 就是装备的质量跟他的信心不太配套。 池夏暗中朝雍正摇头,示意他这种水平远远不够。 别说称霸海上了,就连御敌于国门外都不太能做到。 雍正“见”过清朝后期水师的船,除了重金从外国购买的那几艘,跟富察金保现在描述的差别也不太大,想到这百年来水师竟是毫无发展,既觉痛心又觉羞愧。 若不是重来一回,他也从未意识到,是自己和后世子孙的愚昧和自大,一步步葬送了国家的前途和命运。 看完一圈回到大营,富察金保觉得自己已经“挽回”了一点信任,虽然还是战战兢兢的,但总算敢正经过来请安了。 “李大人前几日吩咐,皇上此行要住在水师大营,奴才已亲自带人收拾了一处院子。” 雍正点头:“出门在外没那么多礼数,起来说话吧。” 这便是看着水师情形还不错,不打算重罚他了。 不管怎么样,性命是保住了。 富察金保大喜过望,热情介绍了一番那院子如何清静如何雅致。 雍正一抬手就打断了:“这都是小事,当务之急是要改造水师的战舰,你要和昭嫔、年大人配合,他们还带了一艘天津水师的战舰来。” “天津水师的战舰?”富察金保傻了:“那怎么比得上我们福建水师……呃,臣是说,天津水师的战舰虽然速度快些,但连火炮都没有搭载,要是当真有海战,恐怕要吃亏。” 年希尧谦谦君子,原本是很看不惯富察金保的,觉得他就是个纨绔子弟。 如今见他对天津水师战舰的参数也了如指掌,对这个“上班嫖娼”的提督印象勉强改观了几分。 主动给他解释道:“对,所以昭嫔娘娘已将战船稍加改造,等改造完成,想必战力也能大大提升,比起富察大人刚才提到的“大舰”也不差。” 他不喜欢夸口,说的很含蓄。 但事实上,只他们现在刚改造了不到一半的船,也已远胜福建水师的这些战舰了。 富察金保全然不以为意:“即便真和我们的战舰一样,天津水师的人哪有我们营里的那些小子们通水性?” 福建水师是绿营汉军为主,大多都是从福建当地招募的,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从小就在渔船上长大。 还有好些个名字就叫“海生”、“桨生”,顾名思义,父母都是渔民,这是直接把孩子生在了渔船上,生在了摇桨的时候。 而天津水师多数是内陆汉军、八旗军。他敢大言不惭地说,他的水师营地里,恐怕水性最差的就是他这个外来的提督。 富察金保自豪道:“不是奴才夸口,除了奴才以外,您在大营里随便拉个人,即使是后勤做饭的,都比天津水师教头的水性好。” 池夏不想打击他,但是:“富察大人,海战不是比浮水,比如外国的远洋海船船身巨大,行驶平稳,即使不少外国商人根本不会游泳,也不妨碍他们远渡重洋。” 富察金保“欸”了一声,明显不同意:“那些红毛碧眼的蛮夷,怎么能跟我们的水师健儿相提并论,各个见了我们的茶叶、丝绸,都跟猫儿见了腥味似的,恨不得贴上来求我们多卖给他们一点。” 他说话间眉飞色舞,自豪傲慢完全溢于言表。 这神情,连一贯自傲的年大将军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富察大人把福建水师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可别回头演练起来还输给施世骠的天津水师。” 富察金保差点跳起来:“绝无可能!” 池夏皱眉:“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对战试试。” wap. /91/91940/20269088.html 第六十二章 水师提督 第六十二章水师提督 池夏好笑地看着年羹尧。 她不太懂官兵的服饰所代表的品阶,也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官,就想看看这人能把年大将军惹成什么样。 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年羹尧被她调侃的眼神看得更来气,拎着那人手腕一拧:“你家总督?哪个总督?李卫?” 两广总督如今就是李卫。 那人吃痛不住,“哎哎”喊了两声:“当然是我们水师提督富察大人!你没见我们带着官服来的么!一会儿圣驾就要到了。你你你、你放开我!” 池夏看了一眼,他后面还真跟了个人,抱着一套官服。 这倒是奇了怪了。 池夏好奇:“所以你们提督人在哪呢?” 都知道要接驾了还不穿官服? 叫嚣的这人被年羹尧拧住了胳膊,挣了好几下挣不开,气势上还不肯示弱,扭头怒骂。 “你们不要不识好歹,皇上可是特地来视察水师的。我们总督一句话就能叫你们在福州没有立足之地!” 后面那人倒是脾气好很多,好声好气的劝:“刘都统,别在这儿争了,让富察大人赶紧靠岸要紧,打探消息的说皇上今晚就该到福州了。” 说着转向他们:“我们提督大人在后面船上,麻烦你们把船挪开,等会再搬行李吧,让我们的船先靠岸。” 年羹尧身材高大,稍一垫脚远眺就看到大船后面居然是一艘花枝招展的“画舫”:“你们提督很潇洒嘛,原来是大白天的喝花酒去了。” 大船卸完了行李缓缓驶入停泊港,众人也都看见了后面的船只。 池夏心说这位姓富察的提督大人好倒霉。 翘班出去浪,得了消息临时赶回来,就被老板逮了个正着。 更惨的是,手下这“刘都统”还给他在年大将军那儿拉满了仇恨值。 在众人的瞩目中,这位让他们“未见其人先闻其名”的富察提督终于靠岸了。 先是两个亲卫跳下船,跟着是两个随从。 最后才是一个身材高大,稍有些胖的男子,在众人的簇拥搀扶下下了船。 这人一身富贵公子哥儿的打扮,脸不知道是胖还是浮肿,虽然白净,但看起来不大精神。 脸颊上两片红晕,红得不太正常,显然是已经喝了不少。 臂弯里居然还大剌剌地搂着个姑娘。 被随从拥着往前走了两步,还回头冲船上的人招呼:“叫嘉姐儿也、也等着我哈哈。” 看来这位提督精力挺好,手里搂着个,还叫另一个等着。 雍正、年羹尧、岳钟琪和一大群侍卫都在一边看着。 池夏摸了摸下巴,忍住了笑。都有点替这富察提督尴尬,小声问雍正:“这是富察家的哪一位啊?” 雍正面无表情:“马齐的侄子,富察金保。” 年羹尧嘿笑一声,松开了那个都统。 那都统瞪了他一眼,但看自家长官已经上岸了,也没空和他计较,抢过另一人手里的官服小跑上去:“大人,快换上衣服吧。” 富察金保懒洋洋的:“急什么,这不还没来么!着急上火的干什么?” 刘都统连连点头:“大人说的是。” 富察金保在那姑娘腰上掐了一把,惹得姑娘冲他一顿娇嗔,才总算松开了这姑娘。 转头一巴掌拍在刘都统脑门上:“是是是,是你个头,那你叫人催我干什么?” 这刘都统显然是他的亲信,毫不在意被他拍了这一下,挤眉弄眼地谄笑:“哎呀我的大人,小人这不是怕你龙精虎猛,忘了时间嘛。” 富察金保笑骂了他一句,动作倒也不慢,依言换上了官服。 雍正等人全都站在边上,看了好一会热闹。 岳钟琪总算还顾及一点同袍情分,低声请示雍正:“皇上,臣在京城跟富察大人还有过一面之缘,不如臣去过去打个招呼?” 年羹尧闲闲看着对面:“诶,急什么,我看他们惬意得很哪。” 但雍正估计也觉得看自家手下出丑并不是多好的体验,点了点头,示意苏培盛跟岳钟琪一道过去。 ~~~ 岳钟琪刚才说有过“一面之缘”其实还说少了,他跟富察金保其实还有那么一丁点沾亲带故的亲戚关系。 不算多亲近,但八竿子总归也打得着那种。 富察金保一见是他,倒是很热情:“岳将军!你怎么在这儿!上回我叔父还……” 岳钟琪脸色难看,并不想跟他攀扯关系,冲他使了个眼色。 富察金保迷惑:“怎么的?有什么事为难么?只要是在福州这地界儿,你尽管说,我帮你摆平!” 你可快闭嘴吧! 岳钟琪无奈:“我这次是伴驾出巡。” “啊,这么巧,我也在等着见驾啊。”富察金保喝得不多,但显然在酒精作用下脑子也没那么灵活。 顺嘴秃噜完才反应了过来:“你、你伴驾出巡,那皇上……” 岳钟琪指了指身后:“皇上到了有一会了。” 海风一吹,带着咸湿和寒意,配合着岳钟琪这句话。 瞬间把那点微醺的酒意吹散了。 富察金保脸一白,他在京城长大,从雍正还是四阿哥起,见面的次数也不少。顺着岳钟琪让开的地方看过去,可不正是皇上那张日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么! 不知道是喝多了手脚不听使唤还是紧张,他一抬脚直接摔了个脸贴地。 几乎连滚带爬地跪到了雍正面前:“奴才该死,奴才罪该万死。皇上恕罪……” 雍正心情有点复杂。 这是他自己派出来的官,要说一无是处,那肯定不至于。 富察金保在京畿大营时还挺像个样子的,勤勉肯干事,也颇有点聪明。 二十出头就已经靠自己的能力爬到中层了,要不他也不可能把人放在这么一个重要的实缺上。 到福州不过一年功夫怎么就变成这个德行了。 富察金保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磕着头。 雍正摆了摆手,看他眉眼间依稀还有点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还是决定给他个机会:“你先起来。等看过水师大营再说。” wap. /91/91940/20269087.html 第一章 清穿十年 万里晴空之下,清西陵的上空却依旧有一团薄雾。 雍正帝胤禛在半空之中凝视京城,即使他已经百年未有实体,仅有一缕魂识留在此地,在圆明园被焚烧时,他依旧有种血液冲过头顶,又被冰水反反复复交透的感觉。 他在弥留之际曾经想过,来世要跳出皇家,去做一个云游四方的僧侣,走遍这大好河山。可如今,他死后不过短短一百三十年,这天下已是遍地焦土,生灵涂炭。 他再也不想要什么来世,只想化身利剑,斩断这世间的苦痛,哪怕生生世世不入轮回,就此消弭于天地之间,也好过在这堂皇肃穆的陵中日日看这地狱般的人间。 就在这一瞬,西陵上空像是烟花绽放一般炸开了一团光点,圆明园的九州清晏中冲出一道虹光,一举将那团薄雾冲散了。 ****** 与此同时,雍王府的书房里,胤禛缓缓转醒。 他的书房门外有一树寒梅,如今正是初开,梅花的香味若有若无地溜了进来,甚至有几颗梅花被清风带来,飘落在他脚边。 这一阵风清洌洌的,拂开了殿中的沉闷气,偏又半丝寒意都不带,只携来了一缕淡香,绕在鼻尖。 胤禛眼里忽地有了一丝光,泰陵前从来不缺供奉,但唯独没有这人间的勃勃生机,他在泰陵,已有许多年未曾闻到这清新的味道了。 这叫他忍不住伸了手,想要去接那清风。 一道声音打破了一室寂静,胤祥看他忽然伸手,立刻上前握住了:“四哥,您醒了……” 这声音他万分熟悉,胤禛猛地睁开了眼,一把攥住了身边的人:“胤祥?!” 胤祥一贯与他最是亲厚,看他这模样,着实被吓了一跳:“四哥,是我。怎么了?” 当年胤祥比他先离世,他确实特地为胤祥在泰陵旁选吉地建了陵寝。 难道是列祖列宗觉得他们这些子孙太过废物,将大好江山尽数葬送,将他一个人困在这里还嫌不够,要把他的十三弟也放在这里日日看着京城,受那凌迟般的折磨? 雍正心悸地厉害,整个人都在抑制不住地打颤:“你也在这里?” “在哪里?”胤祥觉出了不对劲,方才畅春园来报说阿玛病重,四哥急痛眩晕了一下,府里大夫瞧了说是无大碍,只熏了些清爽的香片。 怎么这会明明人醒过来了,却像是比方才还激动了千万分? 胤禛还兀自抓紧了他不松手,胤祥觉得他神色不对劲,也不便多问,只让府里的总管苏培盛将伺候帕子汤药的人全都屏退了,这才轻轻抚了抚兄长的背脊:“四哥,怎么了?如今皇阿玛病重,正是心气不顺的时候。二哥被圈禁的事您不能再劝了,这一个月来,咱们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阿玛病重?二哥被圈禁?”这还是康熙五十一年,太子二度被废时的事。 胤禛察觉出了不对,方才疯狂跃动的心脏慢慢安稳下来。 阿玛还在,十三弟看着也还年轻。 如此说来,这不是百年之后的遍地焦土,也不是奈何桥上转生殿中,他不必上穷碧落下黄泉地去寻一个心安处,漫天神佛竟眷顾了他,叫他回到了康熙朝? 胤祥不知他心里这百转千回的念头,有些着急:“四哥,这会不是发愣的时候,一会皇阿玛醒了,或许要召您进宫,您该振作些。要不要再叫大夫过来瞧瞧?” 他说话间,胤禛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是暖的。 胤禛闭上眼,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是他的十三弟,这是他的雍王府,这是他的人间。 这一切,似乎都还来得及。 ****** 御花园中,三五个小宫女正挤在一个小亭子里低声聊天。 紫禁城的主人去了畅春园养病,已有一个多月没在宫中了,总管对他们的管束也就不那么严格。 这会儿天阴沉沉的,地上落叶刮得到处都是,梅花虽然开了,花形却都被风吹得不够好看了,她们挑了好些时候才勉强挑出几只适合插瓶的,眼看着像是要下雨,便在亭子里躲个懒。 这几个人里年龄最小的丫头叫米芸,一边跺脚一边搓手:“夏姐姐,你说皇上什么时候回来呀?要是能过了冬天再回该多好啊。” 池夏显然是这几个小姑娘的领头,看她手指冻得发白,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小花篮帮她提着。 她在高节奏的互联网大厂干了十五年,好不容易财务自由了,准备辞职躺平,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被投放进了这个清朝同名女孩的身体里。 好在她一来就发现有个“咸鱼系统”在脑子里,系统给的任务倒是很简单。 大多是做一道菜,打一个璎珞,学一曲古琴曲,绣一朵花等,完成时限则长达好几个月,提供的奖励也很不错—— 各式各样的花式吃喝玩乐宝典,从养生汤、美容丸、强身操,到失传的菜谱、乐谱、棋谱,还在识海内给她提供不限量的电视剧电影和各类小说杂志。反正只要她想要的娱乐项目,系统全都能提供。 即使前两年她年满十六,被家里送进了宫,她也很坦然。 毕竟她这个身体很会投胎。虽然父亲没啥名气,但她伯父竟然是鄂尔泰,雍正的重臣。 大不了她就在宫里混十年日子,等雍正继位,自家爹娘跟伯父去讨个情面,把她放出宫去,她依旧可以躺得身心愉悦。 甚至等到了那个年龄,大概率都不用结婚生子了。 这日子,想起来就令人神往! 重点是,她在二次元还是个无脑“雍正吹”,当年一些清穿剧宫斗剧热播,她曾经抄键盘跟人吵了很久,科普雍正的功过。 要是在宫里待着,能有机会看看这个改革大刀阔斧,爱憎都走极端,又护短又玻璃心,审美优秀,业余时间还喜欢搞个cosy的雍正,也算是圆了她二次元的少女梦啊! 其他几个宫女也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撺掇池夏一会儿给她们讲上回讲了一半的话本故事。 池夏点头答应了。 她进宫前家里打点活动过,宫里安排给她的活也简单,每日里只需负责将养心殿收拾好,补上新鲜的花果茶点。 康熙皇帝喜欢住园子,养心殿来得极少,这差事既体面又清闲,也不必掺和后宫妃嫔们的明争暗斗,她闲来无事,也喜欢和这些小姑娘逗个趣。 小宫女们立刻兴奋起来,飞快地收拾了剪好的花枝,催她赶紧回去。 几人有说有笑地往回走,禁城四角却忽然传来了浑厚的钟声,御花园里本就空旷,钟声四处回响,震得人心跳都停了一忽儿。 众人都是一愣,池夏脑子里也忽然传来了“滋啦滋啦”的电磁干扰音,沉寂了好几天的系统忽然开始连续播报: ——系统错误。 ——系统错误。 ——系统错误。 池夏在清朝已有十年了,生活常识还是有的,知道这是国丧的钟声,只有皇帝驾崩、太后薨逝才用得上。 宫里早些年就没有太后了,可如今才康熙五十一年,上个月才刚刚二度废了太子,照理来说,距离改朝换代,还有足足十年之久。 “——错误已修正,系统持续为您服务。” 池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忍不住询问系统:“怎么修正,丧钟都敲了,人还能死而复生?”那也太耸人听闻了吧。 “已参照其他历史维度的参数,为您修复系统,新系统将在适当时机启用。”系统平铺直叙地说完,就陷入了沉默。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修正不了历史,系统就修正它自己,顺带放个假? 池夏:……也行吧。 她自己天天想着摸鱼,对这个咸鱼系统偶尔罢工倒也没什么意见,只对米芸几人小声道:“大家都谨慎些,赶紧打起精神回去当值。” 小丫头们年龄虽比她小一些,但家中多半也是有父兄在当差的,没有浑不知事的,乖巧安静地点点头,快步往养心殿走。 从宫里到宫外,仿佛一下子都陷入了寂静,只余下了这铺天盖地的沉穆钟声。逐渐地,后宫有哭声传了过来。 大家基本都猜到了,紫禁城的主人,只怕已经换了。 池夏暗自发愁,雍正是在康熙二废太子之后才逐渐走上前台的。现在这个时间点,他还能顺利地继位么。 wap. /91/91940/20269026.html 第二章 “大清要亡” 今日是米芸和她一起当值,池夏手脚轻快地将鲜花和果子点心换了,安静地擦拭着花架上的一对珐琅宝瓶。 米芸悄悄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终是忍不住挪到了她身边,压低了声音:“夏姐姐,你说,是……皇上……驾崩了么?咱们就在这待着么?” “驾崩”两个字几乎就是在喉咙口滚了一下,不敢说出口。 池夏也不敢说是或不是,她看过很多康雍两朝的史料,也听过b站很多历史up主对他的评价,大事件的时间节点还是记得一些的,但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她比米芸更担心,生怕是自己这只“小蝴蝶”扇了扇翅膀,引起了历史的改变。 万一继位的不是雍正,万一她家里受到牵连…… 池夏还沉浸在思绪里,就被米芸拉了一下袖子,看到了踏着光大步走进养心殿的一行人。 说是一行人,其实是一众侍卫宫人众星捧月地护着两个人。 一个年轻一些,二十多岁的模样,身形修长,以护卫的姿态走在稍前面一些,一进门就不着痕迹地将屋里巡视了一遍。 另一个看着年纪长一些,分明只穿了一身便服,眉目之间也并不凌厉,却叫人不敢再看第二眼,进了这养心殿,也有种闲庭信步的从容。 随着这两人走进来,安静了许多日的养心殿开始变得喧闹了。 那年长些的男子拍了拍身边的人:“胤祥,忙了一整套,歇会吧。” 池夏恭恭敬敬地跪在一旁,脑海里飘过了两个字: “稳了”。 怡亲王胤祥是雍正最为信赖倚重的兄弟,号称“常务副皇帝”。 既然来的是这俩人,历史偏的就还不算远。 池夏克制了又克制,才没抬头去看这俩人。内心已经疯狂叫嚣,啊啊啊不愧是我二次元看好的男人,即使历史改了,也是绝对的胜者! 只这几句话的功夫,苏培盛已经开始安排人伺候茶水了。池夏和米芸本就当值,自然脱不开身。 养心殿康熙虽说住的少,但偶尔会在这里接待臣子的,端茶送水的活,池夏日常倒也没少做。 但她刚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腕,让手腕别抖,赶紧去奉茶,脑海里却忽然炸了烟花,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要是她有个高血压之类的,只怕当场就要一壶热茶翻到这位新君头上,把小命交待在这了。 ——恭喜!强国系统启动 ——强国主线任务:考中一榜进士,进入翰林院。 ——任务奖励:初级种植术,可调配出化肥,提高农作物产量15% 池夏捏紧了茶盘,只想掐死这个神出鬼没的系统:“你说你是什么系统?强国?走错频道了吧?这是清朝,我是女的,我今天去考进士,明天你就可以给我收尸寻找下一任主人了。赶紧给我换回我那个咸鱼系统。” ——检测到历史进程已有改变,检索数据库五千万份样本,在此类情况下,主人与强国系统适配度高达99.9%,无法更换系统。检测到主人性别女性,强国系统已进行数据修正,为您修改主线任务,同步调整系统提示音为女声。 ——主线任务更改为:进入后宫,获得常在封号,限时30天。努力吧,主人! ——任务奖励:初级种植术,可调配出化肥,提高农作物产量15%呢! 池夏对系统的“人工智能”程度竟无法反驳,在她看过的无数小说里,确实有很多回到三国回到汉朝回到明朝去改变历史进程的,这种穿越者的标配金手指可不就是强国系统嘛。 池夏:“非常匹配,但我选择拒绝。我不想进后宫。” 二次元喜欢的男人,只能在二次元脑补,三次元最多只能围观,不可亵玩! 她是很有原则的。 ——请宿主注意完成时限,主线任务失败将扣除100积分,支线任务失败将扣除20积分,积分低于0时将被抹杀哦。友情提示,抹杀是身体和神魂一起抹杀哦! 池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拜前面大方的咸鱼系统所赐,她积分早就超过了五位数,就算她在系统商城里挥霍了一些也还有一万多。一个月扣100,她还能躺10年呢。 谁知道十年后会是什么光景,说不定这强国系统早就被她熬死了。 跟我玩kpi那一套,我都躺平了你还卷得到我吗? 黑心资本家! 系统滋啦一阵乱响后给出了黑心资本家的回复。 ——正在换算初始积分,换算完毕,积分100。 池夏:“……” 她只能控制着自己不要骂脏话,放下茶盘奉上热茶。 主座上的人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曲起指节点了点桌子:“除了胤祥,旁人都退下。你,留下来伺候茶水。” 池夏一边在脑子里跟系统扯皮,一边低眉顺目地束手立在一旁。 胤祥有点不解,以为四哥瞧出来这宫女不对劲,明显提高了警惕。 他略一打量,只觉这小宫女一身浅绿色的宫装,眉眼间都透着股鲜活劲,看着有几分讨喜。 但这一夜虽说看着平静,四哥拿着皇阿玛的遗诏继了大统,可明面下的暗潮汹涌,却从没比以往少一分,八哥、十四弟,甚至三哥、二哥,谁都有可能成为不稳定的因素,即使是一个看着无害的小宫女,他也丝毫松懈不得。 胤禛端起茶盏看看,又放回了桌上,只略抬了抬眼:“你是谁家送进来的?” “奴婢祖父是鄂拜,父亲鄂谦。” “鄂尔泰的侄女,”胤禛眯了迷眼:“你想进后宫,想要常在的封号?” 池夏愣住了。 “不过一个常在的名分罢了,以你的家世,朕原也可以赏你,”胤禛面不改色,甚至还像是笑了,转了转手腕上的串珠:“只要你老实交待,背后指使你的主子到底是谁?方才那所谓的“系统”任务,是如何传声给你的?” “奴婢不知皇上在说什么,奴婢只想好好伺候皇上。”池夏回过神来,赶紧磕下头去,这一下是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再咸鱼,也知道大事不妙。 屋里静寂无声,窗外,一捧积雪从枝头抖落,扑簌簌地打破了一室静谧。 胤禛没有再说话,但胤祥已经站了起来,一身戎装,握着佩剑警戒地看着她,一言不对,只怕她就要血溅当场了。 这两人的视线几乎凝成实质,要把她脖子上的这颗脑袋熔穿。 池夏在这视线下抬起了头。她没有再喊系统,咸鱼系统多年的“放养”,让她遇到事还是更习惯于自己去思考。 雍正方才提到“系统”这个词的时候明显有些陌生,那么他本人多半是没有绑定系统的,只是不知为何能听到系统发布的任务。 至于他为什么能听到,这会功夫,她没有时间再去想了。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这个系统给的奖励像咸鱼系统当初给的那么真实可信,这个“种植术”,相当于直接将农耕社会的生产力提高了15%,也将税收间接提升了15%啊。 对于雍正这样一个勤政到拼命,可以称得上是“肝帝”的皇帝来说,这得是多大的诱惑力,哪怕是为了这点奖励,也得留着她性命。 她没敢说自己不是池夏本人,只说自己前些时日一觉醒过来,就像是大梦百年,脑子里忽然多了一个声音,要求她完成任务,如果完不成,恐怕有性命之忧。 她想着这任务也不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的,便没有和家里人说,只默默敷衍这个“任务系统”。 “不知为何,方才您和十三爷一脚踏进养心殿,原本的任务系统忽然就变成了强国系统,”池夏硬着头皮拍马屁:“此前它发布的都是很简单的任务,并不是强国系统,许是这系统认为您才是它的主人,今日见到您,才真正启动了。” 虽然她真的觉得雍正是个好皇帝,甚至在网上是“雍正吹”,可是现实里说出这话来,还是尴尬地她指甲都快抠进肉里了。 二次元和三次元真的有壁啊! 胤祥冷笑一声,朝她逼近了一步,胤禛却摆手制止,没有在意她的彩虹屁,只盯住了一个字眼:“大梦百年?那百年后,我大清朝国运如何?” 池夏顺嘴秃噜:“自是国运昌隆。” 胤禛冷冷淡淡的看着她,看不出一点喜怒:“是么?想清楚了再说,欺君之罪你担待不起。” 他想起在泰陵看到的京城,从繁华盛世走到生灵涂炭,也只不过短短百年。 他看着大好河山沦为焦土,看着万千黎民流离失所。 池夏在宫里待了两年,也不是没见过皇帝,但或许是康熙年龄渐长后对下人变得温和了,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压迫感。 她不知这位雍正对这个标准答案有哪里不满,搜肠刮肚地想了又想,把两辈子读的历史书都在脑子里翻遍了。 她当然知道百年之后就是鸦片战争,可站在这两位皇子龙孙面前,就是多给她十个脑袋,她也不敢说“大清要亡”啊。 wap. /91/91940/20269027.html 第三章 上交系统 胤禛在上位坐着,并没有疾言厉色,脸上甚至还有一点不健康的苍白。即使屋里烧着地龙,暖和得很,他整个人坐在那里,却依旧透着冷气。 池夏无意识地咬了咬唇,她真真切切地意识到,眼前这人是皇帝,不是小说电视剧里深情似海、对穿越者娇宠万千的“四爷”,也不是被几个妃嫔的小把戏玩弄于掌中的“四大爷”。 甚至也不是她从史书里了解到的那个治国有方、灵魂有趣的网红皇帝。 这是手掌天下,生杀予夺的上位者。 一言可以让人生,也可以让人死。 她今日所说,若不能叫他满意,只怕即使能靠系统奖励保住性命,往后也再无自由身了。 胤禛看她额角细细密密都是汗珠,想起她那句“大梦百年”,想到她或许真的和他一样历经了这百年苦难,莫名地有了一丝不忍。主动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你若不知从何说起,朕给你提个醒。便从英吉利的鸦片和火炮开始说吧。” 这话无异于一个惊雷,把池夏整个人都劈懵了。一时都忘了礼数,结结巴巴的:“你……你是穿……不是,是重生的么?” 这般的气度,绝对不像是个现代的穿越者,应该是重生的? 所以康熙早了十年病逝,是他带来的蝴蝶效应? 胤禛没有给她震惊的时间,只点了点胤祥,示意他把外面清一清场,面色反倒是缓和了:“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朕自会达成你的愿望。封你为贵人甚至嫔妃也未尝不可。” 池夏还沉浸在刚才“鸦片和火炮”的巨大信息量里,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雍正都能知道鸦片战争了,她还有什么可避讳的? 池夏一咬牙,干脆和盘托出:“是,清朝从几十年后就开始逐渐落后于世界。落后就要挨打,英法德意日美还有俄罗斯和奥匈帝国八国联军侵华,后来清朝就亡了,中国经历了一百年被侵略被践踏的历史,才有人驱除了侵略者重新建国。” 胤祥安排好外面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清朝就亡了”这一节,手一哆嗦,差点就要直接上去拧断这小丫头的脖子。 却见他四哥靠坐在塌上,满身的疲惫,半点怒气也无。 池夏算是身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一代,说完之后惯性地补充道:“但我们经过了又一个一百年的斗争,重新走回了世界前列,现在又是数一数二的强国了。” 一百年。 这轻飘飘的三个字,他用三万多个日日夜夜痛彻心扉地感受过。 胤禛捏紧了手腕,眼眶竟有些泛红。再开口时,声音也变得干涩:“落后就要挨打,你说的很好。” 池夏更确定他应该是见识过百年后的历史,否则即使思想再开放,一个封建王朝的君主,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人谈论亡国之路:“所以……您相信我方才说的这些?” 胤禛不置可否:“你只要知道,朕可以替你完成你所谓的‘系统任务’,只要你交出任务奖励,朕可以保你一世荣华富贵。你先去雨花阁住着,等册封后妃时,自会一并给你常在的封号。” 识时务者为俊杰。 池夏别无选择,只能谢恩。 她刚磕完头,系统的电子音就响了。 ——主线任务:进入后宫,获得常在封号,限时30天。状态:已完成。 ——奖励已发放至背包,请宿主查阅。 ——宿主完成任务的速度真是太快了!果然天生丽质,一眼就令帝王沦陷!要再接再厉,争取三千宠爱在一身哦!系统会持续为您提供帮助哦! 系统的机械女音在耳边环绕,提供了毫无诚意的夸赞。这玩意从前只有她一个人听到,就当是个单机游戏的任务通关语随便听听,可如今看皇帝陛下虽然面不改色,却用一种质疑的目光打量了一遍她的脸,甚至掐住了眉心,像是在忍着什么疼痛。 想必他也听到了这机械音,觉得自己审美风评被害。 “哦”你大爷!这破系统可闭嘴吧! 我不想在二次元男人面前丢脸啊! 池夏感觉自己老脸都快丢尽了,飞快地从空中抓出一本《初级种植术》:“请皇上过目。” 这系统道具倒是很符合历史背景,发放的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稍有些破旧的线装书,是塞进一堆书里立刻就找不到的那种“普通”。 她一秒钟都不带犹豫,赶紧上交国家。 ****** 在场这两人,一个是系统宿主,一个是百年孤魂,彼此都没有觉得从虚空中取出一本书有什么不对劲,却是忘了现场还有“纯本土人”胤祥。 胤祥从进养心殿开始就接二连三地“大惊失色”,到这会都已经有点麻木了,搞不懂为什么他四哥这么有定力的人,怎么会被这荒诞滑稽的言论说服。拧着眉头准备劝劝他家四哥,不要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胤禛看他一掀袍子就要跪下,阻止道:“这也没外人,坐着说吧。” “臣不敢僭越。”胤祥满不在意。 胤禛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她说她一梦百年,朕经历的事,大约也相仿。她说的事无法印证,你不信也正常。朕与你说说近些时间的,如何?” 他也不等胤祥回答,又继续道:“朕继位以后,就如同咱们先前商议的那样,平定内政,追缴亏空。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当差推得虽艰难,倒也都强行推下去了,顶着那些士绅读书人的骂名,咱们的家底总算是逐渐丰厚,朕想着家底子厚了,很多事情也就好推动了,可雍正八年五月初四,你撒手人寰,把这偌大的摊子都丢给了朕。朕也大病了一场,不怕你笑话,那一日,朕把身后事都安排好了。可老天不许,还让朕多熬了五年。雍正十三年,四阿哥弘历继位,有些没推开的事,也就慢慢荒废了。” 胤祥完全愣住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家四哥说了个什么玩意。 池夏知道雍正对这个十三弟的信任和偏爱,基本上就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否则也不可能当着他的面跟她谈论这些怪力乱神的事。 她摸摸鼻子,往不起眼的地方退了退,打算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让这兄弟俩自己去讨论这生了死了又重生了的问题。 胤禛却不打算放过她,随堂提问:“你说说,朕明日,要给他什么封号?” 池夏不明所以,有种应付突击测验的感觉,硬着头皮回答:“怡亲王。和硕怡亲王,世袭罔替。” 这个她还是知道的,大清入关后唯一新封的****嘛。至于谥号,她是真的没记住,雍正强行给他加的那八九个字谥号也太长了! 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 ——“若将来真的成事,我就要个“怡”的封号。” 这句玩笑话,只在两人年少时说过一回。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胤禛拍了拍胤祥的肩:“信了?” 胤祥想起他方才说的事,又惊又恸:“四哥……臣、万死……” “人这一生,哪怕再是天潢贵胄,也不过一死罢了,何来万死?”胤禛倒是十分平静:“看在你这一声“四哥”的份上,姑且饶过你丢下朕独撑大梁的罪。但朕已经为你操持过一次身后事了,不想再有第二回。” 池夏:…… 感天动地兄弟情,但是其实可以不需要观众的。 能不能先把我放回去。 大概是胤祥沉默了太久,胤禛总算是把注意力分到了她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池夏,池塘的池,夏天的夏。” 胤禛点头,对胤祥道:“你亲自盯着点,给夏常在安排些“贴心”的人伺候。” 池夏一个趔趄。满脑子都是一句台词: 那就赏夏常在一丈红吧…… wap. /91/91940/20269028.html 第四章 雍正登基 “一丈红”肯定是没有的,毕竟这个时间点,整个后宫都还是先皇的妃嫔们,到处都是凄凄惨惨戚戚。 谁也没注意到,雨花阁里多了一位新主人。 雨花阁在东西六宫中并不显眼,从来也不是妃嫔们争抢的主位宫殿,唯一的优点大约就是离养心殿近,站在阁楼上能看到养心殿的灯火了。 池夏不敢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出去晃,雍正指定过来“伺候”她的人显然也不会允许。 分配给她宫里的管事嬷嬷大约四十岁上下,内务府的人都管她叫“禾香姑姑”,带着一个叫苗苗的小宫女。这俩就是在内院伺候的人了。想来也都是雍正的心腹。 池夏:“你们一个禾香一个苗苗,我叫池夏。挺好,咱们这一院子听着名字都很农家乐。” 跟她上交的“初级种植术”还挺搭的,不知是巧合,还是那位爷有心提醒她她存在的价值。 禾香也很给她面子:“可见咱们跟小主就是有缘分呢,小主早些休息吧,明日小主还要去各宫谢恩磕头,可有得忙了。” 池夏有些疑惑雍正要怎么给她册封,她不是雍王府里伺候过他的格格或者通房丫头,也不是他福晋、侧福晋的婢女。 最重要的是,她还不是什么没名字没亲人的阿猫阿狗。只要旁人有心去查,她的家世和她进宫之后的履历,几乎都是透明的。 一个明面上从未跟雍正有过接触的人忽然就封了常在,要么是他早就安插在宫中的人,要么是在新君进宫第一夜,先皇驾崩,新君热孝期主动爬了床的。 这名声可不妙。搞不好将来得赔上一条小命。 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禾香看她还在院子里站着,便给她披上了披肩:“方才皇上在养心殿睹物思人,思及先皇,急恸迷心晕了过去,幸得小主细心照顾了许久。夜里风寒,小主可别着凉了。” 池夏:…… 池夏表示学到了。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笑,颇有点主仆情深的意味,池夏裹紧披风:“姑姑说的是。拜见太后、皇后可有什么要注意的?” “小主慎言,今日仍是德妃娘娘和四福晋。”禾香倒是并无保留:“两位主子都是和善人,不爱张扬。” 言外之意就是千万别仗着您是皇帝唯一新封的后宫而骄傲自满,否则就算没有“一丈红”可能也有别的问题。 池夏巴不得自己没有存在感,当然不可能去显摆。何况她只是一个强国“工具人”,完不成任务分分钟就要挂,实在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唯一值得庆祝的,大概是她的住宿环境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从原来的两人间升级成了前后两进,还带个小院子的独栋别墅,自带管事嬷嬷和宫女。 打发了禾香,池夏把脸埋在软绵绵暖呼呼的被子上蹭了蹭,享受了一下独立卧室高床软枕的待遇。 这会儿脱离了生死一线的险境,才有闲心回想方才与雍正的初次交锋。 天哪!我出息了!居然跟男神达成了合作! 四舍五入约等于不用氪金就得到了纸片人男神! 虽然是名义上的。 池夏捧着脸花痴了几分钟,脸上还是红通通热乎乎的。 为了能冷静一点,又翻身坐下来看自己的新系统。 一看之下差点气得跳起来。 这系统的风格完全不同于她之前那个“咸鱼系统”,精简得不能再精简了。这个她倒是没有意见。 但这玩意除了任务系统外,竟然连个商城都没有!这一点她就不能忍了。 池夏气愤:“没有商城我赚积分干嘛?” 刚才那个入宫成为常在的任务给了300积分,原本她还想看看商城的物价高不高,能买点什么。结果居然根本没有辅助道具卖。 总不能让她拿着前一个系统给的吃喝玩乐道具去强国吧?! 系统:“本系统提供农业、工业、医学、军事等奖池,奖池随机出现,100积分抽取一次任意奖励,首次免费。十连抽可选择固定奖池。” 虚空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柔和的红色光晕。 早说嘛!抽卡她最擅长了! 池夏瞬间眼睛亮了,抱着被子翻滚了一圈。她玩抽卡游戏运气很好,玩什么都是朋友们口中“可恨的欧洲人”。 自信地抬手一点,一道微弱的金光落在她手心。 池夏满意地看着金光一点头。 ——恭喜您在军事池抽中载人航天器图纸一份。(级别:巧夺天工) 点头的动作僵在了半路。 只看这名字她也根本不想打开这图纸:“你觉得到我孙子的孙子七老八十的时候能用上这玩意吗?!” 这个奖池难道不考虑我所在朝代的实际情况吗??农耕时代发展多少年能用得上这图纸? 系统:“奖励级别分为精良、精巧、巧夺天工,主人一次就抽中了最高级别的图纸,真不愧是幸运值高达85%的幸运儿哦!” 池夏:…… 我真是谢谢您了! 她咸鱼了这么多年,今天算是被这系统激起了久违的胜负欲,怒锤枕头:“来,再抽一次。” 我就不信能连出两次ssr。 又是一道金光一闪。 ——恭喜您在工业池抽中核动能发电站图纸一份。(级别:巧夺天工) ——主人真是太幸运了,为您的好运点赞哦。 池夏眼前一黑,万万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好运气在这里折戟沉沙。 顿时有点心疼就此浪费掉的100积分。她总共也没剩下几分。 远离赌博,珍爱积分! 池夏把被子一蒙,不打算搭理系统了。 然而一晃半个时辰过去,她发现自己可耻地失眠了。 大冬天的深夜,躺着温暖的床,抱着热乎乎的被子,她居然失眠了! 池夏搓了搓脸,无奈地翻起前任系统留给她的存货,找了部没看过的电影,准备闭上眼消遣一下。 那会积分多,她一次性买了各大电影节、电视节的历届获奖影片、电视剧,还有不少没看过的。 这是一部情感片,讲一个姑娘被渣男伤害之后蓦然回首,发现默默无闻的窝囊丈夫才是真爱的故事。 很好,连看个电影也感觉自己被嘲讽了。这女主的情况跟她目前的心境非常吻合。 以前觉得咸鱼系统特别咸鱼,现在看看,不比这倒霉强国系统贴心太多了嘛! ****** 雍正不愧是九龙夺嫡卷出来的最终胜利者,又有重生一次的优势,即使康熙驾崩的时间点被提早了十年,也没有影响他登基的速度。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紫禁城时,山呼万岁的动静已经从前朝传到了后宫。 福晋乌拉那拉氏理所当然被封为皇后,侧福晋李氏和年氏封了妃,钮祜禄氏和耿氏都育有皇子,一起封了嫔。 这几个人的名号跟池夏所知道的历史基本都一样,唯一的变数是钮祜禄氏。可能是败家儿子乾隆给雍正的阴影实在有点大,钮祜禄氏没有被封为熹妃,而是变成了谨嫔。 虽然正式册封的诏书要到开了年的雍正元年才发,但后宫的格局是基本抵定了。 除了雍王府里这几位有名有姓的,其余就只有两个贵人两个答应,外加她这位常在了。这后宫的规模着实不大,甚至还远不如康熙留下来的太妃太嫔的数量多。 池夏昨天看了半晚上电影才勉勉强强睡过去,早起的时候就不太精神。 禾香带着苗苗进来伺候她梳洗,看到她的黑眼圈,反倒是点了点头:“小主原就为先皇驾崩伤心,又照顾了皇上半宿,想必是没有休息好。” 你说是就是吧。 池夏从善如流地嗯一声:“劳烦姑姑了。” “这是奴婢们应当应分的,”禾香恭敬地给她梳头:“梳洗完小主就要去向皇后请安了。” wap. /91/91940/20269029.html 第五章 支线任务 由俭入奢易。 池夏分分钟就适应了梳头有人代劳,洗脸有人端水这回事,只疑惑:“咱们不用去请安么?” “要去的,稍后小主要先跟着齐妃娘娘去向皇后请安,再由皇后娘娘领着后宫众人,一道去永和宫请安。”禾香给她收拾妥帖,选了一只素银的簪子:“如今尚在国丧期间,后宫都要素服,小主等向太后请安后,还要齐集守灵的。” 苗苗则是递上一个非常精致小巧的手炉:“小主拿着这个,如今天气冷,在外头待着已经冻手了。” 池夏接过来摸了摸,温度正好,热乎又不烫手,收在袖中也丝毫看不出来。 拜电视剧的洗脑功力所赐,还没见到齐妃前,池夏对她只有一个“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的印象,真正见到她本人,才发现这是个明艳的大美人,即使快三十的年纪,在清朝真的已经算不上年轻,但她的容貌在后宫这一众人里,依旧是数一数二的。可以说是淡妆浓抹总相宜,漫说粉色了,就是再艳丽的颜色,她这张脸也绝对压得住。 跟她比起来,同样是妃位的年氏就只能用清秀来形容了,看着有几分弱柳扶风的感觉。 钮祜禄氏和耿氏都是嫔位,膝下的四阿哥弘历和五阿哥弘昼都还不到三岁,年纪相仿,两人瞧着关系挺好的,到哪都走在一起。 剩下几个贵人常在答应,几乎完全不吭声。 皇后乌拉那拉氏的嫡子在康熙四十三年夭折,这七八年来再没有过孩子,整个人看着都不太有精神,虽然和齐妃差不多年纪,容貌上看着却没那么年轻。 但她待妃嫔们很是和善,齐妃领着众人向她请安,池夏膝盖才刚沾到地,那边就叫了“免礼”。 就这几位的初印象来看,在后宫生存应当不难,毕竟雍正皇帝是出了名的勤政,在后宫总共也花不了多少心思和时间,没什么可争的。 这一屋子都是老熟人,只她一个“新人”,皇后视线看到她这里,还特地停留了一下:“夏常在也不必拘礼,往后都在一个屋檐下,久了便熟悉了。你大伯母倒是常到府里来走动的。” 看来她们都默认她是走了伯父鄂尔泰的关系,塞进后宫来的。 池夏默默认下了,准备扮演一个乖巧无脑的小常在。跟着皇后给太后请安。 但系统不给她机会,一口气发布了一串任务。 ——主线任务:让德妃受封皇太后,迁居寿康宫,时限30天。 ——任务奖励:300积分,改良种子一包。 ——支线任务1:用改良种子在宫中种植试验田。 ——任务奖励:50积分 ——支线任务2:在永和宫保护怡亲王胤祥不受伤。 ——任务奖励:50积分 池夏昨天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此刻这在宫里种试验田之类的任务虽然听着就离谱,她也不过是脚步顿了顿,随即就若无其事地跟上一众妃嫔。 还没走到永和宫门口,就见宫门大开,院子里跪着几个人。 再一细看,领头的那人还是个熟人——今天刚走马上任的和硕怡亲王胤祥。 胤祥跪的板板正正,恭敬地磕头:“臣等恭请太后受封。” 旁边跪着的人跟胤祥装束一致,想来是另一位总理王大臣,和硕廉亲王,也就是原本的八阿哥胤禩。 见到皇后领着众人过来,两人都起身行了个礼,重又在靠左边一些的地方跪了下来:“臣等恭请太后受封。” 皇后还了一礼,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得里面一声怒斥。 “你们是来请还是来逼宫?这种请法本宫受不起!” 池夏还记得自己的支线任务,从刚才看到胤祥的时候就不着痕迹地往他身边挪了一点,眼看里面有东西砸出来,赶紧伸手去挡。 手臂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子,痛得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琉璃茶盏。 好家伙,这一下要是砸头上,搞不好就得头破血流了。 ——支线任务2完成,奖励积分已发放。 胤祥显然没想到太后这么固执不肯受封,更没想到往常看着那么和善的德妃娘娘居然失了仪态,直接就上手砸他。 一愣之下转头看她。多少有点惊讶。 池夏心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也就是为了多赚点积分来抽个十连,一雪前耻。 后宫妃嫔也是吓了一跳,耿氏离她最近,赶紧扶住她:“夏常在没事吧?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 “没事没事,”池夏活动了一下手腕,赶紧摆手:“谢娘娘关心。” 耿氏皱眉:“手背上都划破了,这么大一道口子,赶紧找人包扎一下吧,可别留了疤。” 皇后没想到头一天来向太后请安就闹出这种事来,还在犹豫要不要传太医,就被后面一阵小跑声打断了。 苏培盛气喘吁吁地往永和宫跑,还没进门就先扯开了声音:“哎呀,怡王殿下可是叫奴才好找,皇上急着找您议事呢,您怎么还在这儿?” 池夏心说这演技有点浮夸,多半是雍正刚才听到了她的系统发布的支线任务,派人过来给他十三弟解围来了。 胤祥也在气头上,看了一眼永和宫正殿:“还请太后息怒,既是皇上急召,臣就先告退了。” 雍正早了十年继位,如今胤祥才二十六岁,从小天赋极高,不论是功课还是骑射都是拔尖的,从十岁出头就颇受康熙重视,在一废太子前,可谓是受尽荣宠。 虽说这三四年来屡屡被先帝斥责冷落,但他四哥这一继位,立刻就给他扶摇直上,直接封了和硕怡亲王。 这一世的怡亲王,还远不是那个受了十年磋磨才得到重用的十三阿哥,心性自然也没有那么能忍。 他在这儿跪了快有一个时辰,要不是顾虑太后不肯受封会落了他四哥的面子,叫四哥背上个“得位不正”的名声,早就起身走人了。 现下借了苏培盛的话,拍了拍袖子就站了起来,还顺势对胤禩一拱手:“皇上召见,臣不敢耽误,就烦请八哥继续在这儿劝劝太后。” 这可够损的。 池夏心下嘀咕,没成想胤祥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苏培盛:“我记得刘太医正在皇上那儿请平安脉,这位娘娘既受了伤,不妨跟苏公公去找刘太医瞧瞧,也免得皇后娘娘再传太医。” “是是”苏培盛一叠声附和:“今日天气寒凉,刘太医领着人在乾清宫外给各位宗室和大臣们熬驱寒汤,夏常在随奴才一道来,请刘太医包扎一下吧。” 皇后这里正在头疼太后不肯受封,后宫该由谁领着去乾清宫守灵,也顾不上她,连连点头:“夏常在受了伤,今日就不必去齐集了,包扎好回自己宫里歇息去吧。” 池夏本来还有点犹豫,她的这个主线任务,得在永和宫完成。 但接到胤祥递来的眼神,立刻就坦然了。 德妃偏爱小儿子,不喜欢雍正是众所周知的历史,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反正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法子来解决,需要改良种子的是雍正又不是她。 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她想不出来,就让这哥俩去想呗。 wap. /91/91940/20269030.html 第六章 改良种子 乾清宫如今停着康熙的灵柩,雍正就将日常起居的地方换到了养心殿。 再一次走进这个待了两年多的地方,池夏居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仅仅一夜的功夫,养心殿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康熙晚年喜欢的装饰偏大气富贵,养心殿里的摆设大多是这个风格的,物件则多是书画字帖、多彩福瓶等。 每一件池夏基本都亲手擦拭过。 而今这些东西都收了起来,靠窗的软塌上放了一张小桌子,案上堆了不少折子。靠墙的整面柜子上则砌满了书籍,整个养心殿正殿看起来就是一个工作节奏超快的办公室,色调也变成了新绿配鹅黄,看着像是春日里顶破种子钻出来的嫩芽,充沛着勃勃生机。 池夏有点不适应,这场景叫她想起来还在工作时没日没夜写ppt的情形。但想到她的纸片人“男神”本来就是“工作狂”的设定,也就释然了。 听到有人进来,雍正手里还拿着折子在看。知道苏培盛敢直接带进来的人,无非也就是胤祥,头都没抬一下:“方才就叫你不要去碰壁,一转身你就阳奉阴违,朕看你是闲得太过了,非要去吃这个闭门羹!” 胤祥被他说得一噎,看苏培盛已经非常有眼力见地把下人全都带走了,才苦笑道:“皇上……还有旁人在呢,多少也给臣留一些脸面吧?” “要面子还去自讨没趣,朕不是和你说过了么,她不会受封的。”雍正抬起头,这才看到池夏也跟在后面进来了,手上还缠了绷带,微微挑了挑眉,换了话题:“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完成了一个第二个支线任务,”池夏知道他应该是听到了任务内容,也不多废话:“还剩请太后受封、迁入寿康宫的主线任务没做。” 雍正拧了眉,上一世德妃就不肯受封,不肯迁宫,一直到过世,都没有正式受封皇太后,更没有离开永和宫。 甚至还当着旁人的面说过“命吾子继承大统,实非吾梦想所期”的话,翻译成大白话,大约就是我做梦也没想到先帝要让我儿子胤禛继承皇位。 这话从任何一个人口中说出来都不算什么,可从德妃口中说出来,就难免惹人遐想,他到底是有多不堪,才会让他的亲生母亲,都想不到他能继位啊。 再想深一步,他继位或许根本不是先帝的意思,而是他矫诏篡位呢。 前一世也有不少这样的流言,大部分都是从这件事传开的。 当时他曾执着于这点清名,废了很大的心力去解释,甚至在雍正八年,和病重的胤祥大吵一架,执意刊发了《大义觉迷录》,剖白自己并没有篡位、没有逼死母亲。最后也不过是越描越黑。 重活一世,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想为这点虚名耗费心力了。 名声再难听,能有泰陵那几万个日日夜夜难过么? 可池夏的系统却偏偏又将这件事推到了面前。 “这个任务,你可以放弃。”胤禛只沉默了片刻,就挥了挥手:“既受伤了就回去歇着吧。胤祥也是,叫太医给你弄个热的药包敷膝盖,不要落下寒凉的根子。” 胤祥昨天见识了自己这二十多年来都没见过的稀奇古怪事,一晚上都没能合眼,听他四哥给他从康熙五十一年说到雍正十三年,再说到乾隆朝、嘉庆朝、道光朝,桩桩件件都有理有据,越听越心惊,总算是说服自己接受了他四哥是重活一世这个设定。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顿时就觉得自己上一世抛下四哥一个人劳心劳力,死后竟也没有陪伴四哥左右,让他一个人困在泰陵面对天塌地陷,实在是不忠不义。 跟四哥经历过的这些事相比,他这点委屈又算什么。 听池夏说这是“主线任务”,想必也能提供与昨日那“初级种植术”类似的奖励,更是不肯放弃:“臣再去请太后受封。皇上放心,臣一定办好。” 雍正冷了脸:“怡亲王,朕的话,你当是耳旁风吗?这件事到此为止,任何人都不必再去劝了。” 即使胤祥自小在他身边长大,看他这个神色也有一点发憷,只是还不肯死心,虽不和他顶撞,却只沉默地跪着。 雍正想起上一世自己犯糊涂的时候,也只有胤祥敢和自己据理力争,甚至敢给自己摆脸色看。再想想胤祥原本是因为腿疾和骨痛病逝,只得叹了口气。 “朕不是不信你。昨日不是说得好好的么?你我都不过是人世间的匆匆过客,时空里的一粒沙土,这点身前身后名,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何足挂齿。起来吧,别在这儿和朕置气了。” 胤祥明显是吃软不吃硬,一听雍正这般无奈的话,顿时软了态度,顺从地爬了起来。 看这兄弟俩架还没吵起来就达成了一致,直接帮她决定了放弃任务。 池夏有点无奈:“皇上、王爷,要不……你们先听奴才念一念这“改良种子”的描述,再做决定吧?” 他们不想要种子,她还想要积分啊。总共就剩200分了,她可不敢放弃任务。 何况这种子的说明她看了都心动! 雍正摆了摆手,正要说“不必”,池夏就抢先一步念了出来: 改良种子: 含杂交水稻种、杂交小麦种,配合初级种植术亩产可达300公斤,配合高级种植术亩产可达500公斤。 含优质红薯种,配合初级种植术亩产可达1500公斤,配合高级种植术亩产可达2500公斤。 雍正和胤祥少年时就能独立出门办差,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王孙公子。听完这个产量,两人眼睛都亮了。 雍正放下折子:“既是主线任务,当然要做完。” 胤祥立刻附和:“皇上所言甚是。” 意见高度一致,仿佛前面吵了个寂寞。 说好的一言九鼎呢? 池夏忽然觉得这系统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它给的奖励实在是太有诱惑了。只要维持这个奖励水准,她根本不用费力,皇帝陛下就会上赶着帮她完成任务。 “这个任务,你容朕想一想,”胤禛揉揉额角,两世为母子,他对乌雅氏的性情很了解:“这不是一日之功。” 池夏大概知道因为雍正出生起就在康熙的继后膝下抚养,没在太后乌雅氏身边长大,所以太后一贯偏爱小儿子,也就是十四阿哥胤禵。 但她着实不太了解,为什么乌雅氏会对大儿子继位有这么大的怨念,甚至怨念深重到不愿意接受皇太后的册封。 这不是人为地在俩儿子之间加深矛盾嘛。 这样无底线地宠爱小儿子,跟当皇帝的大儿子置气的,历史上就有一个现成的榜样:郑庄公和叔段的母亲武姜。 结果也显而易见,叔段在母亲的纵容下起兵造反被杀,郑庄公则和母亲“不至黄泉毋相见”了。 她想起不少穿越小说女主都靠讲这个故事说服了太后,试探道:“要不,奴才去给太后娘娘读一读《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只要皇上保证奴才不被太后赐死就行。” 恶人总得有人做,谁让这任务系统长在她身上呢。 wap. /91/91940/20269031.html 第七章 抽卡奖池 第七章 雍正对池夏的提议未置可否,反而问到了另一件事:“朕昨晚听到你那“系统”报了好几次你的积分变化,你做了什么?” 池夏:…… 并不是很想提这一茬。 到现在还是越想越气。 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她只能如实交待了“奖池”的存在和她连续两次抽中“巧夺天工”的事,并拿出了两份图纸。 说是图纸,其实是两本足有三五公分厚的书。 她昨天还是稍微翻了一下的,但饶是她当年理科成绩拔尖,985本硕,她也根本看不懂这玩意。更别提这俩古人了,这大概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果然雍正和胤祥翻看了足有一刻钟,到底还是把东西还给了她:“你先收着吧。” 胤祥:“这巧夺天工的东西,当真可能存在?不如还是看看精良和精巧级别的奖励是什么样的。” 存在是存在的,但恐怕没有两三百年发展不出来。 池夏就像是被撺掇着抽卡的赌徒:“我再抽一个看看?正常情况下,连续三次抽到最高级别的概率真的不大。” 心随念动,她戳了戳凭空出现的光圈,有点心动。 雍正和胤祥都看着她。 池夏闭着眼一点。 ——恭喜您在工业池抽中发电机图纸一份。(级别:精良) 池夏松了口气,这系统总算没给她丢脸。 这或许是她这辈子勉强能用得上的设备了。 雍正在泰陵是见过“电”这个东西的,但对此的认知也就只停留在这东西能照明上,听池夏稍微普及了一下电的广泛用途,着实震惊了,捧着那图纸看了又看。 这图纸相对前两个来说就简单多了,池夏基本功还没荒废,基本上能看懂。但她不得不打断雍正的兴致:“皇上,抽奖100积分一次,我目前的积分,就算不抽奖,也只够保证我放弃一个主线任务了。” 想继续抽奖,就得去做主线任务! “要不,臣去和十四弟聊聊,让他进宫劝劝太后?”胤祥和胤禵年龄相仿,两人从小到大关系倒也还不差:“十四弟的话,太后或许愿意听听。” “你以为你当年没有试过吗?”开始正视必须要让太后受封、迁宫这个问题后,雍正明显有几分烦躁:“包括她方才说的郑伯、武姜那点子典故,你当年也背着朕,去永和宫跪了两个时辰,掰碎了揉烂了说给她听。” 这都没劝好啊?池夏心说,那德妃的心态可能就是“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觉得这样对小儿子不公平,你是我儿子,我就是要作,你不听我的就是不孝顺。” 这就有点难办了,毕竟对付熊孩子,她还能弄点21世纪好吃好玩的哄骗一下,对付老太太,她总不能给她看广场舞比赛或抖音快手短视频吧? 就算她敢,识海里的内容,她也没法展示给别人看。 “罢了,让朕再想想,”雍正捏了捏鼻梁,对胤祥摆手:“你别在这儿杵着了,一晚上没睡觉,你当你是铁打的么?你受得住朕也熬不住,叫朕清静会吧。” 胤祥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看雍正当真累得很,到底是依言退了出去。 池夏也想走:“皇上,奴才也先告退?” “你等会,”雍正看起来很疲惫,闭着眼歇了一会,示意她过来奉茶。 这活她在养心殿时确实经常干,但皇上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还是个伤员吗? 池夏心里吐槽,手上动作却是一点没含糊。 雍正看到她手上的绷带才反应过来,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你读过书?” “读过。在家里读过女则女戒,”池夏交待地很清楚:“其他的,是从前读的。” 雍正点点头,也没问她是哪个“从前”:“还读过历史?” “读过一点,”池夏盘了盘自己看过的那一堆正史野史,还是决定给自己拉一点好感度,免得哪天任务太难,雍正觉得她抽奖抽的东西太垃圾了,直接把她放弃掉。 “历史只是粗略的学过一些。我学物理比较多一点,比如刚才这个发电机的图纸,能看懂一些。若是给我时间和人手,应当是可以做出来的。” “读书好,读书使人明理,”雍正仿佛没听到她后一句自我褒奖的话,看完手头的最后一本折子,总算是放下了笔:“方才你帮怡王挡了一灾,想要什么赏赐?” 打工人能有什么追求呢,无非是钱多事少离家近。 可惜这几条她都要不到。 池夏想了想:“要不给我宫里设个小厨房吧?” 御膳房的大锅菜真的不太好吃,而且这个时代缺了不少调味料,但她的库存里可是很充足的,要是能弄个小厨房,就能改善下伙食了。 “可以。”雍正有点好笑:“你倒是很实在,旁人听了这话,只会说这是奴才应当做的。” 因为我知道你是个赏罚分明、爱憎都走极端的人啊。 毕竟后世光靠分析你的思想和行为模式,就能养活好些清史学家了。 池夏不解释,她想了想前世喜欢画饼却从不兑现的老板,感觉给雍正“打工”感觉还不错,更何况这还是她二次元理想型呢!临告退的时候就忍不住多提了一嘴:“太后迁宫的任务,时限是30天。” “朕知道了,”雍正点了点她留下的图纸:“你既看得懂这个图纸,明日午后就不必去乾清宫齐集守灵了,到养心殿来,把这图纸重新编纂下,弄得通俗易懂些,好叫工匠们能看得懂。” 池夏:…… 原来刚才不是没听见。果然世上就没有哪个老板不想着压榨打工人。 养心殿就在乾清宫侧边,池夏回雨花阁的时候路过乾清宫,才知道雍正让她只要去齐集守灵半天其实也算是个福利了。 乾清宫跪着的人一眼望不见边,她从外围路过,就瞧见了早上一起去给皇后、太后请安的郭贵人、安答应,正在殿外靠门的地方跪着。 那个位置穿堂风嗖嗖的,能把人冻成冰坨子。以她的位份,也就只能和郭贵人安答应她们凑个伴,在那里吃冷风。 行吧,她还是去给皇帝打工吧。 wap. /91/91940/20269032.html 第八章 改造小厨房 第八章 冬日里别看着阳光灿烂的,却也挡不住连日来气温急剧下降,到了正午了,竟还飘起了雪花。 禾香和苗苗把主屋炭盆烧得暖烘烘的,见池夏回来了,赶紧抱着披肩迎上去:“小主可算回来了,咱们都挂着心呢。” “姑姑放心,我在宫里也待了两年多了,不会有事的,”池夏笑笑,算是接了她们的好意。 苏培盛得了雍正的旨意,亲自把人送回来,后边还跟着内务府的人,过来改造小厨房。 后宫里设小厨房的也不是一家两家,内务府的人都是轻车熟路,不一会就改造好了。 看苏培盛还没走,特地恭维:“苏公公,都按您的意思办好了。常在想要什么食材,尽可吩咐人去御膳房领用,咱们一定派人送来。” 苏培盛也不知这一位怎么就得了皇上青睐,只当是因为鄂尔泰的关系和她今日帮怡亲王挡了点血光之灾的缘故。 但只要皇上看重,那他就得把人伺候好了:“小主瞧瞧,还有什么地方要改动的,一并和他们说。” 想要电磁炉电饭锅,但咱也没这客观条件。池夏笑笑:“有个能做饭的地方就行了。” 她围观了一下,发现这个小厨房的设置跟她在家里的时候用的也差不多,应该可以很快上手,已经很满意了:“多谢苏公公。” “小主客气了,”苏培盛摆摆手:“那明日奴才遣小安子过来接小主。皇上说了,您从前就一直在养心殿伺候,最清楚养心殿里的陈设摆件,烦请您去规整规整,把先帝爷常用的挑出一些来,随先帝入土。” 池夏:…… 我总能被您千奇百怪却又毫不违和的说辞折服。 雨花阁的众人不愧是雍正让胤祥亲自“挑选”的,都特别有眼力见,没两天就摸清楚了自家主子大约是个会享受的主,她出门这大半天,早就把暖阁里收拾妥妥帖帖了。 靠窗的塌上摆了几个软靠,人一靠上去,矮几就在手边,上面一个矮脚的小瓶子,插了一只腊梅,茶几上泡了一壶热茶,还有一小碟花生和一碗酥酪。 池夏挑不出一点毛病,眼前这可以说是她这几年来的梦中情宅了。 她这里捧着手炉斜靠在窗边看鹅毛大雪片片飘落,永和宫里却是炸开了锅。 太后打从一大早把怡亲王砸出永和宫后,又恼恨又有几分心虚,心气就越发地不顺。 见廉亲王胤禩还在外面执着地跪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有前车之鉴又不好再砸东西,只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 胤禩一大早被胤祥撂在这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倒是乐见太后作妖,巴不得她不受封号不迁宫。 皇阿玛复立二哥为太子的时候,斥责他不忠不孝,是辛者库贱人所生。他就失去了继位的资格。 皇阿玛临终时,又把他们都叫到身边,亲眼看着张廷玉宣读了遗诏,命四哥继位,抵定了大局。 原本他想弄出点事还不容易,太后这么一闹,倒给了他们机会。 但这大风大雪的天,他在这一跪半天,着实不那么好受。 四哥倒是心疼十三弟,舍不得十三弟在这儿跪着,寻个由头把人叫走了,对他恐怕就没这个体恤了。 胤禩无奈,只得过一会象征性地磕个头:“臣胤禩恭请太后受封。” 磕头都磕了十七八遍, 永和宫总算给了句回复,说是太后抱恙,需要静养,请他回去。 胤禩被小太监扶着站起来的时候腿已经麻了,站了许久才能走动。 他什么都没说,只回头看了看模糊在大雪中的永和宫,低笑了一声。 太后乌雅氏早年只是宫女,后来虽然封了德妃,保养得宜,但如今年过五旬,也早已掩不住老态。 她说头痛得厉害,底下伺候的生怕她当真气出个好歹,没人敢瞒着,飞快地报到了养心殿。 雍正刚歇下不过一刻钟,着实是不想来折腾这一遭,想起池夏的任务,还是连夜过来了。 太后乌雅氏看到他进门就闭上了眼:“你如今是皇帝了,忙得很,很不必这么来来回回的跑。” “额娘说的哪里话,”雍正问太医:“太后的身体怎么样?” 太医夹在这低气压下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道太后娘娘忧伤过度,用几副药静养几日想必能好。 雍正点头让他去煎药:“人死不能复生,额娘也要节哀,不要伤了身子。” “你若不叫老八老十三他们来气我,我自然没那么伤神,”见四下也无旁人,乌雅氏便坐直了身体:“我问你,你今日第一道圣旨就是指定他们两个人做什么总理王大臣,又是晋封和硕亲王,又是赏这赏那的。倒是老十四,你什么都不让他做?” 又来了。 这罗圈话上辈子颠来倒去他听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雍正尽量压下脾气:“老十四未有寸功,日常也没办过多少差事,儿子已经给了他贝勒封号,等他以后做出成绩来了,自然会给他晋封的。” 乌雅氏憋了一天的怒气都撒在他身上,抬手就把茶打翻了:“你不让他做事,他何来的功绩?老十三我就不说了,你从小到大就偏着他纵这他,可老八算是个什么东西,他娘不过是辛者库的贱婢,先帝都瞧不上他。你连他都封了个总理王大臣,十四可是你的亲弟弟!” 雍正拂去了袖子上的茶叶,简直要气笑了:“您看老十四是个宝,旁人未必。老八在亲贵大臣们那里影响力还真不是他能比的。他平常没少跟老八待在一起,可论这收买人心的本事,他是拍马都追不上!跟老十三比,他就更不配了!他若不是我亲弟弟,我未必这么纵着他!”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乌雅氏气得胸口发疼,大口喘气:“既然你这么看不上他,也不必给我上什么尊号,是我这个当额娘的没教好他,也没教会你们兄友弟恭,我自然也配不上这个皇太后的尊号。” 母子两人没好好说上两句话,又呛起了声。 “兄友弟恭?他的恭敬在哪里?”雍正冷了脸,也改了自称:“皇额娘这样说,是要为了十四弟逼死朕?您最好想想,逼死了朕,这个位置,也轮不到他头上。” 乌雅氏原也没有这个意思,可话赶话说到这里,她也别开了头。 雍正进屋不到半个时辰又被她气走了,乌雅氏重重拍了拍桌子,眼泪也滚了下来:“你说说,我养大他们几个,倒还养出仇来了。” 身边的嬷嬷伺候了她快三十年了,劝慰道:“奴才瞧着,皇上原本是有意想和您缓和关系的,您有什么话,和他好好说,或许他就应了。” “他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他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乌雅氏伤心:“可他就这么一个亲弟弟,血浓于水,怎么就不能容下他呢?” 嬷嬷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总觉得太后想得不太对,有心再劝,也不知该怎么说,只能陪她一起垂泪。 池夏窝在雨花阁想了一下午的心思,也没想出到底该怎么完成这个主线任务。 她很想说,像老太太这种沉溺在自己的逻辑里的人,是根本不会听别人说话的。 她见过太多了。你跟她讲道理,她跟你谈感情,你跟她讲感情,她给你压孝道。 对这种人,就应该让她吃一点苦头,她才会知道她能作死而不被弄死,全靠她大儿子给力。 实在不行,那就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让她作到抑郁算了。 wap. /91/91940/20269033.html 第九章 一场大戏 池夏本来想叫系统出来聊聊天,以前的系统还会跟她一起看沙雕综艺呢。 但这个系统大概得端着“高端、正经”的架子,基本上除了发布任务和抽奖外,基本不给她回应。 等到入了夜,池夏也烦的不行,搓了一把脸:“苗苗,咱们屋里有瓜子么?给我抓一把呗。” 她以前脑子打结想不出东西的时候,就喜欢放空自己开着电视嗑瓜子。 只嗑不吃,不长胖还特别有成就感。 苗苗在这陪她打了半天络子,脑袋一瞌一瞌地都快谁在了,闻言赶紧站起来:“有松子的,是今儿下午内务府刚送来的,小主要么?奴才帮你剥。” “不用不用,”池夏端了一盘:“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去休息吧。” 她在脑内随便点了个家长里短的电视剧,放空脑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不知过了多久,灯花噼里啪啦地一阵爆开,池夏也若有所悟地站了起来。 反正系统没规定她完成的“质量”,只要完成字面意思不就行了嘛。 迁宫这个点,实在不行,或许可以试试把永和宫和寿康宫的牌匾换一下,看看能不能算完成任务。 剩下接受封号这个点,不知道能不能把太后打晕直接宣布上尊号啊? 心里有事就睡得不太踏实,加上屋子外头北风呼呼的吹了一整夜,早上跪在乾清宫里,池夏脑子还有点不清醒。 边上跪着是郭贵人,见她匆匆忙忙赶过来跪下,就看了她一眼,低声提醒:“夏常在,你手炉上有个红色穗子没拿掉,收着点。” “哎哎,好,”池夏赶紧把手炉收回袖子里,悄咪咪地解了穗子塞进袖袋:“多谢贵人。” 早上苗苗给她的时候外面是套了素色绒布袋子的,路上她闲得无聊翻出来看了看,忘了塞回袋子里了。 郭贵人冲她弯了弯眼角,又规规矩矩地跪好了。 池夏还在记忆里翻腾这位对她抱有善意的贵人是谁家姑娘,没想出个所以然呢,就见一顶软榻由四个太监抬着进了大殿。 随后几个嬷嬷和大宫女扶着一个妇人走了出来。 这妇人一身孝服,头上半点珠翠都无,脸色也因未施粉黛而显得苍白,通身却自有一派精致贵气,比起昨日见到的太后乌雅氏,眼神里更多了几分灵慧和倨傲。 她从软榻上下来后就直直地往前走,从侧边一路走过她、耿氏、年氏、皇后身边,最后直接越过了太后乌雅氏,跪到了后妃这一排的最前面。 池夏懵了,看了一眼身边的郭贵人,有心想问问这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还有人这么不识趣敢跪到太后前面去。 但郭贵人表情和她如出一辙,都是一脸不明所以。见她看着自己,就小声道:“是宜太妃。” 池夏点点头表示受教了。 康熙微服私访记演了那么多季,宜妃郭络罗氏在康熙的一众后妃里还是非常有知名度的。 郭络罗氏出身大族,历史上也有记载她在整个康熙朝都十分受宠,膝下有三个儿子,一个早年夭折了,如今还剩下老五和老九。 老五在康熙朝被太皇太后和太后抚养,虽然有点文不成武不就的,没参与过夺嫡,但胜在地位比较超然,在康熙年间就已经封了恒亲王了。老九则是老八的忠实拥趸。 宜太妃来得本就比别人稍微迟一些,这一番动静又不小,不管是朝臣还是后宫妃嫔,基本都看到了她。 皇后上去扶她,想让她退一点,到乌雅氏后面来:“宜妃母,您往这里来。” 但宜妃眼神都没给她一个,更别提搭理了。反倒是看了乌雅氏一眼,我行我素地跪在她前面。 看来这一位不是没注意到乌雅氏,而是故意这么干的。 池夏震惊。 心说虽然太后还没正式受封,可人家儿子已经登基了啊! 管你以前再有多受宠,现在改朝换代了。你儿子不给力,还得在新任皇帝手底下谋生呢,你这么狂妄真的合适吗? 这不会又是一个坑儿子的妈吧? 不管旁人觉得合不合适,宜妃反正一脸理所当然。 乌雅氏当年封德妃的时候位份就排在宜妃后面,在家世和恩宠上都比不过宜妃。 康熙在时有什么自鸣钟、小屏风之类的稀罕玩意都喜欢赏翊坤宫宜妃,太皇太后和太后也因为养了她生的五阿哥,对翊坤宫多些关照。 早年间她因为宜妃受了不少憋屈。还是后来大家年纪都长了,宫里一茬一茬进新人,她们也过了为恩宠红眼别苗头的年纪了,加上她的两个儿子都争气,她才慢慢地和宜妃平起平坐,相安无事了这么些年。 如今先帝都去了,宜妃竟然敢摆脸子给她瞧? 乌雅氏拧着眉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嬷嬷,嬷嬷会意,上前就要去扶宜妃起来:“宜太妃,您站错位置了。” 宜妃一脸厌恶地甩开她的手,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一巴掌就扇在她脸上,斥责道:“我是先帝亲封的宜妃,位份本就在你主子之前。你主子都没话说,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拉扯我?” 哦豁,这场大戏有点激烈。 池夏有种现场看电视剧的感觉。 身边最亲近的嬷嬷当着自家的面被扇了一巴掌,基本就等于在打她的脸。 这叫乌雅氏如何忍得?当即站了起来:“郭络罗氏!你放肆!你不向哀家请安,哀家可以体恤你悲伤过度,也不多苛责于你。你竟还要得寸进尺,在先帝灵前闹事,我看你当真是病得糊涂了!” 宜妃冷冷地看着她,比她还居高临下几分:“我记得德太妃并没有受皇太后尊号吧。想来咱们皇上从小在孝懿仁皇后身边长大,一朝登基,许是更想为孝懿仁皇后追加封号,并没念着德太妃这个生身母亲吧。” 乌雅氏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手都哆嗦了:“皇帝至孝,哀家不过是病了几日,力有不逮,才未及正式受封,如今已是见好,自然是要受尊号的。” “你想受尊号?”宜妃冷哼:“那就等德太妃受了皇太后的尊号,再来教训我吧。” 言外之意,尊号又不是你想受就能受的,还得看皇帝给不给。 乌雅氏“你、你”了两下说不出反驳的话,攥紧了嬷嬷的手:“去请皇帝,今日哀家就要以太后的名义,整顿整顿后宫的乌烟瘴气。你去问问他,他许是不许!” 咦…… 这局面这走向…… 池夏一愣之后,反应过来了。 wap. /91/91940/20269034.html 第十章 分解图纸 第十章 殿外,雍正和恒亲王胤祺、怡亲王胤祥像是能掐会算,这边刚好吵完,他们不早不晚地过来收尾了。 五爷胤祺一把上去扶住了亲娘宜太妃:“额娘啊,太医说要您静养,不能再出来吹风走动了,您怎么不听太医的?” 雍正冷着脸:“朕看宜太妃恐怕不只是悲伤过度,而是对太后、对朕毫无恭敬之情。” 胤祥打圆场:“五哥是该好好规劝宜太妃。皇上您也消消气,宜太妃上个月原就在病中,皇阿玛驾崩后她也是悲伤过度,想必不是有意要顶撞太后。如今诸事理顺了,太后受了尊号,宜太妃往后想来也不会如此了。” 胤祺赶忙跟进:“是是,正是十三弟说的这个道理。臣请皇上为太后上尊号。” 池夏在脑子里呱唧呱唧地鼓掌。心说这哥几个一唱一和,简直天衣无缝。 皇后等人反映过来,纷纷跪请。 太后这才从刚才的气愤里回过神来,但戏都唱到这儿了,她自己爬上了戏台子,求着皇帝要的封号,这会也不好在朝臣和后宫妃嫔面前再自打嘴巴,终究是半推半就地受了尊号。 池夏拉出系统面板看了看,主线任务的进度条果然完成了一半。 这的确是一出大戏,但却是早有人写好了剧本,一手导演的大戏。 真不愧是我喜欢的男神!心理学导师都得为你折服啊! 居然想得出跟把宜妃弄来刺激太后。 就是不知道给了宜妃多大好处,让她肯这么铤而走险,背上个狂妄不知礼,在先帝灵前闹事的坏名声。 池夏忍不住扭头去看了看宜妃,这会所有人都关注着太后这边,方才还通身倨傲气派的妇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卸下了张扬的架势,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一手扶着巨大的棺椁边缘轻轻摩挲,许久才微微合了眼,眼泪一串一串地滑落下来。 午后,池夏依着雍正昨天的旨意到了养心殿。 苏培盛见她来了,倒是十分客气地引她进去。 雍正还在用膳,见她进来,示意苏培盛把东西都收下去。 池夏顺势看了看皇帝的午饭,发现基本上跟送到雨花阁的也没多少区别,就是粳米饭,配了一个炖肉一个绿叶菜,还有一碗酥酪,看着就不太好吃的样子。 “主线任务完成一半了,”脑内可以无限花痴,但见到真人,池夏又成了规规矩矩的小常在,赶紧汇报工作:“还剩个迁宫没完成。” 雍正点点头:“恒亲王、廉亲王和皇后她们去请了。那个“发电机”的图纸还在桌上,你去看看吧。” 这图纸对她来说是没什么难度的,池夏一边做注解,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任务。 早上太后是在宜太妃的刺激下受了尊号,这会回过神来不知道会不会反悔。 雍正在一旁看折子,偶尔看一下她的进度,看了两次就发现她手下的动作虽然不慢,却是心不在焉的,便侧过折子在桌上敲了敲:“怎么?有什么不对?” “没有没有,”池夏摸摸鼻子,有种摸鱼被发现的感觉,赶紧正色道:“就是在想,您让宜太妃来演那一场,可真是神来之笔。” 雍正沉默。 上一世,宜妃也曾拖着病躯到皇阿玛灵前,越过太后磕头举哀。 当然,她还顾着老九的性命,行为举止远没有今天这么出格,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暗自较劲罢了。 当时太后都没来得及出声,他就把事情按下了,不但斥责了宜太妃,还连带着敲打了恒亲王和老九。 结果太后依旧百般拒绝不肯受尊号。 这一回他提前和宜妃、老五通了气,示意他们要闹,就索性闹大一些,狠狠地下太后的面子。 老五一叠声地请罪,说万死也不敢僭越,不敢羞辱太后,更不敢在皇阿玛灵前闹事。 宜妃知道乌雅氏不肯受封那点事,稍一犹豫就同意了,甚至非常直白地表示,可以刺激乌雅氏自己开口求封。只求皇帝一个恩典。 他以为宜妃想出宫到恒亲王府上养老。前朝也有惯例,先帝的妃嫔有成年皇子的,可以到皇子府上养老。 宜妃却摇头:“奴才已是残年无几,明日再有那狂妄放肆大闹灵堂的事,更是无颜苟活了。要如何处置全凭皇上做主。奴才求的不是这个,只求皇上将来饶胤禟一命,即使他犯了再大的错,也能顾念奴才拳拳爱子之情,让他保住性命,哪怕是在胤祺府里圈禁,太平地过完后半生。” 雍正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答应。他一贯觉得功过自有自己承担,若一个人作奸犯科祸国殃民,先人再有多少余荫,也掩不了他的罪过。 但鬼使神差的,他偏偏答应了,并且允诺,等事了之后让宜太妃按惯例出宫,在胤祺府里颐养天年。 他一直没说话,池夏在心里叹了口气。 拍完马屁老板不搭腔就怪尴尬的。 甚至有点想念怡亲王了,毕竟他在的时候雍正没那么难伺候。 池夏挠挠头:“今日怡王殿下怎么不在?” “他亲自去造办处挑选工匠,”雍正总算是接了话题:“等你的图纸修改好,就交给那些工匠去试着做做看。” 池夏“哦”了一声,忽然想起自己的支线任务:“还得麻烦殿下再选个懂农活的宫女太监放在雨花阁啊,支线任务要种试验田,我真的不会。” 毕竟打从她有记忆起,全国基本上就已经是大规模机械化种植了。 雍正未置可否:“先等你拿到种子吧。” 池夏本来想说就算太后反悔了不肯移宫,她也有“卡bug”的办法。但看雍正兴致实在不高,她也不好意思再提了。 再提显得她不指望人家母子感情好似的。 两厢无话,只能靠干活缓解尴尬。 池夏怕再被雍正发现自己走神,再投入到图纸中,就一门心思地做事了。等她右手边完成的图纸部分越垒越多,一抬头发现外头天都有点黑了。 这回工作效率可算是得到了老板的认可,眼看到了晚膳时间,雍正稍微检查了一下她的图纸:“朕瞧着也不剩多少了,用过饭继续,正好外头还在下雪,晚一些让辇车送你回去吧。” 池夏:…… 万万想不到都到了清朝了,她还能遇上靠6点提供晚饭,8点报销打车费来剥削打工人的资本家。 更可悲的是,当年她不加班只扣钱,现在不干却要命。 wap. /91/91940/20269035.html 第十一章 花圃种小麦 比起午饭,雍正的晚膳倒是稍微丰富了一些,有六个菜一个点心了。 认真干活时没觉得饿,池夏从刚才停下笔就感觉肚子开始咕咕叫,研究了一番菜色,挑了一道看起来比较有食欲的红烧鳝段。 刚一送到嘴边,她就后悔了。 腥味去地不够彻底,没有加黑胡椒,也没有用糖提鲜调味,就只有咸味。 要说难吃倒也不至于,但比起后世任何一家饭店,肯定都差远了。对于习惯了现代美食的池夏而言,比起吃这东西,她宁可回雨花阁之后翻翻系统背包库存,找点零食吃。 硬着头皮吃完这段,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很有眼力见,非常迅速地给她补充了一段放在碟子里。 池夏赶紧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想试试那个肉粥。” 雍正看她每一样都没吃两口就不吃了,一碗粥也是喝了几勺子就放下了,只当她是拘束,倒没有多说。随意吃了几口,就让人撤了。 ——支线任务:让皇帝为你的厨艺折服,当众夸赞。 ——任务奖励:50积分。 雍正挑了挑眉,所以这位夏常在不吃,不是因为拘礼,而是觉得御膳房的手艺太差了,做的饭菜不如她,甚至难以下咽? 池夏扶额,有点尴尬。 她并不想用这种方式在男神面前露脸。 “呃……这个,我主要是,有一些本朝没有引进的调料。”池夏试图解释:“就……偶尔会自己做一些。” 雍正看了看她的手,十指纤纤如葱,凝润如玉,半点都不像会围着灶台转的样子。 苏培盛进来奉茶,正看到自家主子盯着夏常在的手瞧,赶紧低下头当做没看见:“皇上,恒亲王来了。” “叫进。”雍正收回思绪,示意池夏去里间回避一下。 恒亲王肩上还带着一层薄雪,显然是刚从永和宫回来。 一进屋就跪下磕头请罪:“臣无能,请皇上降罪,” 池夏想了想德妃这几天的作为。觉得听到这话一点都不惊讶。 但恒亲王下一句话还是把她听愣了。 恒亲王:“太后先是说不必急着迁宫,后来又说臣等……说臣等为虎作伥。大发雷霆,把臣和廉亲王都赶了出来。” “起来说话吧,”雍正原本在喝茶,听他回话,听到“为虎作伥”时动作顿了顿,倒也没出声。 其实只看胤祺进屋时的神情他也知道这肯定是折戟而回了:“太后凤体违和,心气不顺也是有的,恒亲王不要放在心上。” 恒亲王看起来是从小养在太奶奶和奶奶身边被宠着长大的,真的不太擅长拐弯抹角,担心任务没完成雍正要变卦,直白地问:“那……我母妃的事……” 太后依旧不肯迁宫,雍正虽然挺丢面子,但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为难他:“等停灵结束,恒亲王就可以将宜太妃接回府里去。今日恒亲王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恒亲王一叠声点头:“哎哎哎,好的好的,臣不累,臣告退。” 真的是个难得的老实人。 他前脚一出养心殿,池夏就听到茶盏在桌上重重一磕。 估计这还是有意克制了脾气的。 她缩了缩脖子,从内室转出来,贴壁角站着:“那个……既然太后还病着,皇上不妨问问太医,若是确实不宜再多挪动,不如就把永和宫和寿康宫的宫门匾额换一换,如此以来,既显示了太后的尊位,又照顾到了太后的身体,岂不是两全其美。” 雍正胸口起伏了几下:“能完成?” “我觉得可以,”池夏知道她问的是任务,保证道:“系统也是一种程序,既然是程序,就要按规则来。” 雍正没再多说,他脸色不太好看,站起来的时候甚至还晃了一下。 池夏正要去扶,就见雍正面白如纸,蹙眉按着心口,她吓了一跳:“我去传太医!” 雍正不许:“站住!朕没事。” 池夏不敢苟同,心绞痛不以为意然后猝死的事例她可没少听说:“那让苏公公去请怡亲王来?” “不用,他一天恨不得有二十四个时辰才够忙活,别给他找事了,”雍正缓了缓,脸色倒是没那么难看了:“朕只是这几天没歇好罢了。” 虽说再登基一遍是驾轻就熟了,但该处理的烦心事一件都少不了。 他甚至还隐隐地怕这一切不过是黄粱一场梦,再醒来依旧困在泰陵不得解脱。 每日即使躺下了,也是反反复复睡不安稳。 池夏看了看他眼下的黑眼圈,深觉这样下去老板的性命堪忧。 但她睡眠一向很好,在前任系统那里也从来没买过助眠类的产品,在自己的系统背包里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一盒蒸汽眼罩和一个真丝眼罩,勉强算是跟睡眠有关。 池夏捏着眼罩,宛如第一次给偶像送礼物的小粉丝,纠结了好一会,到底是一闭眼拿了出来:“可以试试这个,热敷一刻钟,能靠热力效应改善眼部的血液循环,有一定缓解疲劳的作用。” 她说完就觉得自己太紧张了,这话听着就像个广告口播,顿时红了脸,很想把刚才这段删掉。 好在雍正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随手接了。缓了一会,吩咐道:“方才的事,你去吩咐苏培盛传旨吧,就按你的意思做,让他做事谨慎些,先不要声张。” 万一任务不能完成,还能有下一步动作。 雨花阁院子里,池夏已经绕着不大的地方转了好几个圈。 昨天半夜她睡到一半,就有系统音提示她主线任务已完成,种子礼包已发放。 她最烦睡觉的时候被打扰,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了。 翻身的时候还迷迷糊糊地想着,雍正要是也被这播报吵醒,今晚是不是又得失眠,再这么肝下去不会真要猝死吧。 拿到了种子她就不想去管太后了,左不过就是继续闹腾,反正有中宫皇后,还有齐妃、年妃她们高位份的妃嫔们去哄老太太开心。 她只要每天按时请个安就能回雨花阁宅着了。 这支线任务要她在宫里种试验田,但她在雨花阁已经绕了两三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雨花阁跟东西六宫比起来也不算小,但是大部分是房子、回廊,唯一能种一点作物的地方也就是院子里那两块加起来不超过50平方的小花圃。 目前里面不知道种着什么花,反正这个季节是没开花。 池夏叹了口气,招呼了苗苗:“苗苗啊,去找两个小太监,帮我把这些花拔了吧,再把土松一松。” 苗苗一脸懵:“小主,这是芍药花,再有几个月,到春天就开了,开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嗯,”池夏点头:“我想种点别的。” 比如小麦和红薯…… 苗苗以为她是不喜欢芍药花,想着宫里主子们的爱好各不相同,喜欢菊花、梅花、牡丹月季的都有,主子不喜欢前人留下的花也正常。利索地叫了两个小太监过来干活。 池夏在一旁站着围观,一边问苗苗:“你在家里的时候种过粮食或者菜么?” “没有啊,”苗苗不明所以:“我哥哥有差事的,虽然家里条件也不太好,但也不用种地,我们家有一点田地,都租给人家种了。” 阖宫上下的宫女估计都是差不多的情况,哪怕是浣衣局的粗使嬷嬷么,恐怕也都是没落的八旗子弟家的,会骑马的说不定还能找着几个,会种地的却是难找。 太监里头倒是不乏农家穷苦出身的,但他们大多七八岁就被净了身送进宫了,多半也不知道农活怎么做。 池夏只能先用自己有限的常识,让人把土翻翻。 苗苗疑惑:“小主想种什么啊?叫内务府派人过来教教小平子他们俩就行了,内务府有人专门侍弄这些个花花草草的,很是精通。” 池夏没搭腔,摸出了一把小麦种递给她。 wap. /91/91940/20269036.html 第十二章 与众不同的爱好 “小主,这……看着像是粮食啊,是粮食吧?”苗苗揉了下眼睛,不太敢确定:“你要种这个啊?” 池夏点点头:“是小麦种。” “这、不太合适吧,”苗苗看了看被拔光的芍药,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没问清楚。心疼道:“咱们这芍药花多好啊,春日里还是一景呢。哪个宫里也没有种小麦的呀。” 池夏:“宫规也没说不许种啊,种粮食怎么了?民以食为天嘛。” 苗苗:“但小主你会么?” 灵魂拷问。 池夏没法说自己不会,要不就太奇怪了,只能当做自己就爱好种个粮食,并且还很精于此道。胸有成竹地点头:“当然。说不定我还能育出良种呢。” 苗苗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倒也不纠结了。反正他们这雨花阁也没多少人来串门。 “行,小主喜欢就行。咱们这儿也不是东西主宫,您想种便种吧。昨儿您吩咐小平子他们去内务府领的东西都领来了,咱们去看看?” 池夏昨日让他们领了一些不容易坏的食材,她翻翻任务面板和自己可怜的600积分。 距离十连还有400分。 深深感觉到支线任务也不能放弃。毕竟50积分呢! 她想抽个工业池的十连,看看能不能出点有用的东西。 想起美好的现代生活,索性撸起了袖子:“那我去看看。” 小厨房里有一块牛肉、一块羊肉,还有一条处理好了的新鲜鳜鱼,此外就是一些菌菇、蔬菜和红薯萝卜之类的根茎作物。 池夏盘点了一波自己的系统库存,各种吃的喝的足够开个小超市,调料也很是丰富。略一思索,打算做点自己稳定比较发挥的菜。 糖醋鱼、萝卜羊肉汤、再来个蘑菇烤牛肉片。 苗苗看她手下动作飞快,逐渐张大了嘴巴:“小主你还会做饭呢。” 别的宫的主子们说做饭,那都是轻轻巧巧做个点心或者熬个汤,半点不染烟尘,哪怕下一刻皇上到了,也能转过身来漂漂亮亮地接驾。 她们小主这做饭,是真做饭啊……在灶台边上忙活半天,妆都快热化了,头发上都染了油烟味。 苗苗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不到半个时辰就做好了三道菜。 最后一道糖醋鱼出锅的时候,酸甜的味道一下子弥漫在小厨房里,让人瞬间有了食欲。 池夏看了下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收工。开饭了,去叫……唔……” 她忽然反应过来。 叫皇帝来她这儿吃饭,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过一个小小常在罢了,这雨花阁里谁也不敢去给她传这个话。 池夏无奈,只能咽了咽口水,把热腾腾的菜拿食盒装好,叫来禾香:“姑姑,昨日我在养心殿见皇上晚膳用得不多,今日做了几个开胃的小菜,烦请姑姑帮我送去给苏公公吧。” 禾香是胤祥“挑”来的人,让她送个菜应该没问题。 可怜她当了半天厨娘,一口都没捞上吃。 ****** 后宫里的最新传闻是雨花阁的小主不是个安分的人。 给皇上送饭送菜,惹得皇上特地对怡亲王夸赞她做的饭菜别有新鲜风味。 这也就罢了。这位夏常在居然还把院子里的花都拔了,说什么“民以食为天”,她要种粮食! 就那么点地方,能种几个人的口粮!种出花来也不够她宫里人吃的。 分明就是变着法地迎合皇上啊。 池夏也知道自己这样“特立独行”很容易成为后宫公敌。这要是在职场上,她自己也不喜欢一个爱表现又爱拍马屁的同事。 但她是真的没有办法,最可悲的是,她都送了饭菜了,支线任务还是都没完成!估计这个赞赏还得当着她的面。 她也只能尽量低调,除了请安磕头,基本不出自己的雨花阁。饶是这样,还是受到了皇后的点名宣召。 皇后乌拉那拉氏是个慈和的人,但她慈和,不代表她没有手段,否则也不可能在皇后的位置上稳稳坐了一辈子了。 她对后宫的最大追求,就是大家都安分守己,位份最好也是逐级晋升。可以有宠妃,但不能有出格出挑,不守规矩的。 简而言之,就是不能有不和谐的音符。 如今,池夏在她眼里就是那个可能会造成不和谐的音符,需要提醒敲打一番。 是以池夏一进门,就发现除了主位坐着的乌拉那拉氏,底下还坐着齐妃、年妃,裕嫔耿氏和谨嫔钮祜禄氏。 另外钮祜禄氏旁边还有个郭贵人,看起来这姑娘在后宫的地位还不错。 挨批嘛,态度要端正。池夏蹲身行了个挺标准的礼。 皇后还顾及她是鄂尔泰家的姑娘,也不在这种小节上为难她,只抬手示意她起来:“本宫听说,夏常在不喜欢宫里的花花草草,喜欢种粮食,想在雨花阁里种小麦?” 池夏只能硬着头皮承认自己的爱好就是这么与众不同,这么接地气:“是,我在家中时也种过,觉得挺有闲趣的。” 皇后还没说话,谨嫔钮祜禄氏便开口了:“夏常在爱好不同于旁人也便罢了,只是你如今毕竟不是雨花阁的主位,也要想想往后,若是有主位妃嫔住进正殿,重新收拾起来还要劳师动众。” 这个问题池夏没想过,毕竟她自己知道,有她身上这个系统在,雍正是不可能让别人住进雨花阁来多生事端的。 但别人不知道啊,别人看起来,就是她狂妄自大,自作主张。 池夏一时还真想不到怎么解释,正要承认“都是我的错”,就听得苏培盛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嘿,这不是巧了嘛。 雍正进门后所有人都站起来行礼。 池夏也混在众人中间,悄悄抬头看了一眼。 好巧不巧正迎上他扫过来的眼神。 雍正眼神没有停留,看了一圈后在主位坐了下来:“皇后这里挺热闹,在说什么呢?” 后宫没有新鲜事,其实大事小事,只要皇帝想知道,没有什么能瞒得过养心殿。端看皇上想不想管罢了。 日常雍正是不管后宫的事务的,皇后没了嫡子,对后宫都一视同仁,十分公平。对皇子公主们虽不是多亲热,至少也尽到了照顾管教的职责。 皇后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特地来为这个夏常在出头。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和几位妹妹叙话,正说到夏常在在院子里种了小麦的事。” “嗯,夏常在和朕说过,朕也同意了。”雍正顺势看池夏:“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能有这个心思,很好。” 池夏内心一半是“男神在为我出头帮我掐架”的二次元狂喜,一半是“倒也不必拔高到这个层面”的矛盾挣扎。 面上却是一派冷静,淡定点头。 ——支线任务:让皇帝为你的厨艺折服,当众夸赞。 ——任务提示:当下环境可完成。 雍正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既然没什么事就各自回宫去吧,朕和皇后有事要说。” 池夏懵了,她本来以为为了完成这个任务,还要接受一波妃嫔们的目光洗礼,没想到雍正却直接开口赶人了。 wap. /91/91940/20269037.html 第十三章 木秀于林 皇后屏退了下人,亲手奉茶。 “鄂尔泰家这个姑娘,你多担待些,”雍正点了一句:“太后最近身体如何?” 皇后跟了他这么多年,虽不问朝政,也知道鄂尔泰是他看重的人:“是,既是皇上关照的,臣妾自当多维护她一些。皇额娘身体尚可,臣妾每日都去寿康宫请安,额娘有时虽不叫进去,但看着精神都还不错。十三弟、十四弟的福晋也隔三差五地进来陪她说说话。” 雍正点点头:“也好。” 他除了每日晨昏定省在宫门外点个卯外,已经有多日没有踏进寿康宫了,一方面是着实太忙,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再给彼此找不痛快。 皇后本想劝他到底是母子,不必把关系弄得这么僵,看他脸色不好看,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笑道:“快晌午了,臣妾方才打发人去请夏常在的时候,听说她正在准备晚膳,皇上不妨去看看。” 池夏这儿出了皇后宫里就赶紧埋头走,想也知道谨嫔刚才被下了面子,脸色绝对不好看,她不想去触霉头。 好在这几位都还要面子,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扯头花,冷冷淡淡地一点头就两两说着话走了。 只有郭贵人落了单,见其他四人都走了,犹豫了一会,还是快走几步赶上了池夏:“夏常在,我可以去你宫里看看你种的东西么?” “可以是可以,”池夏感念她当时在乾清宫的提醒,实话实说:“但你这么跟我走,恐怕几位娘娘会不太高兴。” 郭贵人脸上一红:“没关系,我跟她们也不太熟悉。” 池夏挑眉。上回在乾清宫她光顾着看宜太妃的戏了,没怎么注意这位姑娘。 现在细看,这姑娘还真是挺好看的。柳叶弯眉,杏眼粉腮,还自带微笑唇,看着就甜甜的。 就是看起来年纪不大,感觉跟其他几位妃嫔差着一截。 池夏没想出来这位郭贵人到底是历史上的哪一位。 但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何况是这么一个招人喜欢的甜妹。 郭贵人似乎很容易害羞,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进了雨花阁果然直奔她的“试验田”,眼里简直要闪光了:“夏常在,你这里居然有这么大一块地方。” 池夏:…… 还没有我奶奶屋子后头的小菜园大呢。 紫禁城大概真的寸土寸金吧。 禾香打从进了雨花阁,还是头一回见有人来串门,笑着迎了出来:“小主,请郭贵人进来喝杯茶吧?” 郭棉棉蹲在田边,根本没有听到。 池夏一时都有点分不清,她是特别能做戏,想靠这个引起皇帝注意来上位,还是真就这么热爱土地,看她完全没有反应,只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刚要再喊一次,郭棉棉却惊叫了一声跳了起来,娇俏的杏眼里满是惊慌,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要是演戏的话,这演的是个什么人设啊?也太夸张了。池夏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 一旁的苗苗怕郭棉棉摔倒赶紧去扶,也被她大力甩开了,刚才还含着的眼泪这一回是真的下来了。 池夏和苗苗面面相觑。 郭棉棉反应过来,赶紧擦了一把眼泪:“对不起,我……我不太喜欢别人碰到我。” 池夏以前在公司也见过重度社恐,只能在家办公的那种,看她这下意识的反映不像是演的,赶紧叫苗苗先回去,一边安慰:“没事没事,我保证不乱碰了。” 郭棉棉看四下无人,泄气一般蹲在田边拨弄小土块:“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池夏自己是完全可以理解各式各样的怪癖的,只要不危害社会,违背道德,她都没有意见,但她有点好奇,如果这姑娘真是这样的情况,是怎么会被封为贵人的? 事出反常即为妖,她这里毕竟还是有些东西不能为外人道的。 还是谨慎为上。 池夏捏了捏手指,准备找个由头送客。 “夏姐姐,我、我真的就只是想看看你种的东西,没有别的意思。” 郭棉棉看她虽然客气,却有点疏远,估计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说不通,解释道:“我原本也不能进宫的,家里要让我去姑子庙,是大姐姐跟十三爷求的情,她其实只是想让我找个地方安身立命。哦,我大姐姐是十三爷的福晋。” 原来是胤祥的关系户,这就说得通了。 池夏松了口气:“你想看小麦啊?你以前种过吗?” “没有,我想过要种的,但我家里不让种,说太丢人,他们只让我种花,”郭棉棉笑起来:“不过我偷偷种过菜。小菠菜还有油菜,都长得很好的!” 池夏看她蹲那翻土的娴熟姿态,瞬间心动:“其实我也只是一知半解,你若是喜欢,可以来帮我。” 郭棉棉眼睛立刻亮了,连连点头:“我住在谨嫔的延禧宫,离这里也不远,那我以后就真的来串门了。” 这姑娘对土地和作物得有多大的热情啊,居然还能让她克服社恐出门社交。 眼看天都要黑了,池夏原本要留她一起吃饭。 谁知郭棉棉一听养心殿的小太监过来传话说皇上一会要来用晚膳,立刻就溜了。速度堪比虎口逃生。 禾香和苗苗看着都惊呆了:“郭贵人怎么了?” “没事,”池夏拍了拍裙摆上的泥:“走,收拾东西准备吃饭。我下午炖的牛肉可以吃了。” 苗苗皱了皱眉:“那个红红的果子那么酸。刚才苏公公差人来传话,一会皇上要来用膳,咱们还是别把这个东西拿上来吧?” “没事,皇上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来咱们这,不就吃个新鲜嘛,”池夏安慰她:“再说内务府的人都说了,那个果子叫番茄,虽说吃的人不多,但也肯定能吃的。” 重点是,她今天就只做了这么一道菜。雍正来这里吃饭,多半是为了那个支线任务,她做的菜不上桌,那不是全白搭了。 一小锅的番茄牛腩,本来是她两天的荤菜,但雍正来之前正在跟胤祥说事,来雨花阁吃饭居然还顺手把胤祥也带来了。 池夏懵了,不是说外臣不能进后宫么? 胤祥还记着她帮自己挡了一茶盏的事,见她看了好几眼,倒是脾气很好,还玩笑了一句:“怎么,我不能来吃饭?” “岂敢,”池夏赶紧收回视线,亲手给两位大爷盛饭。 雍正还没说什么,胤祥看了看红红的一锅牛肉,皱了皱眉:“这……就是你做的菜?皇上,这真的能吃啊?” 试菜的小太监其实早就试过,他这么问也就是个玩笑。 雍正心情看起来也不错,给他夹了一块肉:“你既好奇,就先试试。” “那臣给四哥试个菜,”胤祥一脸“勉为其难”,一口吃完还真是有点惊讶了:“夏常在厨艺不错啊。” 雍正本来是要来完成支线任务的,所以还特地把胤祥拖了来,闻言也尝了一口。 这一锅番茄牛腩已经炖了一下午了,砂锅小火慢炖,牛肉炖的软透却不紧不柴,番茄则是炖出了沙,酸甜的汤汁包裹着牛肉牛筋,既开胃又有回味。 雍正:“夏常在这道菜做得确实很好。” …… 任务没完成。 雍正:“烹煮入味,又以酸甜调和,令人食指大动,远胜御膳房。” …… 系统依旧没有反应。 雍正看她。 池夏已经从捧着脸等夸奖到尴尬地想挠头了。 她只能戳了戳系统:“到底怎么样才算完成,你给个说法。再夸下去他不尴尬我都要受不了了。” 系统总算是给了个回复:“类似的支线夸赞任务需要在主人的对手面前完成。” 意思就是要打脸,要爽,要搞事。 池夏无奈,挥退了下人,撑着额头提醒:“皇上,方才在皇后娘娘宫中其实可以完成的。” 雍正皱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初入后宫,朕若过于优待夸赞,于你也不利。” wap. /91/91940/20269038.html 第十四章 “温馨提示” 池夏有点意外,她没有想到雍正方才不直接夸她完成任务,而且选择现在多跑一趟来吃饭,竟然是为了这个原因。 很可惜,雍正的心思注定是浪费了。 池夏:“系统认定完成的条件,是在我的“对手”面前夸赞。我想,它所谓的“对手”,应该必须是后宫中人。” 胤祥在适应了几天后,对这个所谓的“系统”任务已经有点了解了,提供破题思路:“只要后宫中人就行的话,可以让郭贵人试试。” “哦对,”池夏一击掌:“郭贵人说她姐姐是殿下的福晋!” “算是吧,是她小叔父的续弦妻子带来的女儿。”胤祥解释了一句:“听我福晋说,她从小就有点怕人,不愿意和人接触,只爱种个花花草草,日常和花草说的话比和人说的多一些。” 池夏心说我已经见识过了。 但郭棉棉住在钮祜禄氏的延禧宫,这个点再让人去请也不太合适,池夏只得表示明日再做一顿饭,到时候一定把郭棉棉留下来吃饭。 既然说到了正事,她也就顺口问了:“上回那个图纸怎么样了?工匠能看懂么?” 那张图纸她其实已经分解地非常详细了,要是造办处的工匠还是都看不懂,她可能只能自己上手去做了。 胤祥迟疑了一下,看雍正没有制止的意思,才告诉她进度:“看了个一知半解的,在试着做,等做出个雏形来再请常在瞧瞧。正好臣也让人请年希尧随年羹尧一同回京了,等他到了,许是有人牵头盯着,进度能快些。” 虽然康熙喜欢数学、几何,但可能也就仅限于他本人和几个有兴趣的皇子,没普及开来,整个清朝是没有数学物理这些基础学科的教育的。 池夏觉得“年希尧”这名字耳熟,在脑海里稍微检索了一下听过的各类清史解说,才知道他也是年妃的兄弟,而且算得上是清朝的科技大牛了。 怪不得就算年妃去世,年羹尧被赐死,他也没受太大牵连,还能被雍正重要,一路官至工部侍郎,后来还当了内务府总管。 提到年羹尧,雍正就下意识地一皱眉:“年羹尧几时到?” “算着路程,应当再有十日就能到了。” 雍正没再多提,换了个话题问池夏:“试验田种得怎么样了?地方够用吗?” “不够,”池夏也不客气:“门口两块只够种了小麦和红薯,没地方种水稻了,正想跟您申请,把这水稻的改良种拿去外头,找个庄子试着种种。” 其实地方太小,种红薯也很勉强,。 而且她在宫里种个小麦红薯就已经够扎眼了,再改造花圃灌溉成水田,用来种水稻,后宫众人不得把她当神经病嘛。 三个人硬生生地把晚饭吃成了办公会,各项“任务”商讨完毕,胤祥趁着宫门下钥前先回了上书房。 苏培盛领着人在外头待了快一个时辰,眼看天完全黑了下来,星星都缀上了夜空,自家主子还没出来,就有点着急了。 如今还是先帝的丧期,皇上是不能临幸后宫的。他家主子一贯守礼,他原本是不担心的。 但看这一顿饭吃了这么久,十三爷都已经走了主子还没出来。 再一看这雨花阁里,光秃秃的花圃,满满当当的小厨房,四下里桩桩件件的都跟别的宫不太一样。他生怕主子被这位夏常在迷了眼,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去敲门:“皇上,时候不早了,该回养心殿了。” 雍正没搭理,他还在听池夏科普攒积分“十连抽”能有什么额外好处。 正常抽卡100分一次,奖励完全随机。十连虽然耗费的积分不会少些,但可以选择固定的奖池。 听到有专门的“农业池”、“工业池”等,雍正很是心动:“去年河南大旱,今年听钦天监说,形势也不会太好,等你攒够积分,就抽个“十连”的农业池”,看看有没有好的应对办法。 池夏“哦”了一声,觉得自己发展工业改善生活环境的理想破灭了。 但她也知道工业不可能是空中楼阁,要是闹旱灾饥荒,人都要饿死了,谁还给你发展工业?当然是填饱肚子更重要。 “皇上,先帝的孝期还没结束……”苏培盛已经把声音压到最低了,还把其他人都打发到了院子外头,确保没人听得见这边的动静,才敢敲了敲门低声提醒。 雍正一皱眉。 池夏本来在喝她自己兑的“奶茶”,明白苏培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之后,脸“轰”得一下就涨红了,呛得咳嗽起来。 什什什么玩意?这位大总管不会是觉得她勾引皇帝在孝期临幸自己吧?! 雍正拉开了门。 桌上饭菜虽然都冷了,但俩人好端端的在桌子两头坐着,别说“不该发生的事”了,就连应该发生的端茶倒水嘘寒问暖看起来都没发生过。 苏培盛低着头不敢看主子的脸色。 雍正唤他:“摆驾,上书房。叫怡亲王留在宫里歇息一晚,朕还有事和他说。” 禾香和苗苗等人看雍正出去的时候冷着脸,都捏了把汗,生怕是池夏把皇上惹到了,战战兢兢地不敢多问。 池夏都没法解释。 她像是那么奔放的人吗? 她自小亲缘薄,小时候父母离异各自另组了家庭,她是跟着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的。 工作后忙着赚钱,虽然谈了两次短时间的恋爱,也都无疾而终了,远没有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更不是什么开放的人。 虽然在二次元有一些男神偶像。但就算雍正是她男神,她也不至于在人家孝期就对人家下手勾引吧? 池夏看着铜镜里少女绯红的脸:“苗苗,我自己来吧。” “小主,这旗头不太好拆,还是奴婢帮您吧,”苗苗加快了速度:“您要是想休息了,奴婢就弄快一点。” “嗯,你给我换凉一点的水吧,我洗个脸。” 苗苗应声去换水,池夏揉了下自己的脸。 她一直觉得雍正是个工作狂,为了强盛国力可以不择手段完成任务,可他却又能因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缓下做任务的步伐。 池夏觉得自己刚降温的脸又有点红了。 wap. /91/91940/20269039.html 第十五章 普普通通 胤祥方才听雍正问起年羹尧后什么都没说,就猜测他多半是要再找自己说话的。到内务府交待了几件事,看天色也不早了,索性就在值房歇下了。 果然不多一会就见苏培盛苦着脸过来。 “怎么的了?倒是难得看你苦着脸啊。”他从小时候就跟在雍正身边长大,跟苏培盛也很熟悉,知道这奴才别看成天乐呵呵的,其实非常有眼力见,也颇得雍正看重。 苏培盛亲自给他掌灯,一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殿下可别提了,怪奴才多嘴,一会儿奴才还得去领罚呢。” 胤祥没功夫打听这个,他忙得脚不点地的,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等见了雍正,早把这事忘到脑后了:“皇上刚才问到年羹尧,是西北的情况有变?” 这些天雍正基本上把他上一世在位十三年的事都和他说了个大概,他也知道年羹尧后来居功自傲被赐死的事,但在当下,年羹尧的忠心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雍正把密折递给他:“西北送来的八百里加急,皇阿玛去世,准噶尔部那边已经蠢蠢欲动了。” 原本准噶尔部是在康熙五十九年彻底平定的,但如今还在康熙五十一年,他就已经登基了。 局势瞬息万变,历史也都只能是参考罢了。 胤祥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踌躇:“四哥若是不放心年羹尧领军出征,那不如让臣去。” “你不行。你得帮朕坐镇京城,再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户部那一摊子事也离不开你。” 雍正知道自己上一世在军事上做了一些外行指挥内行的糊涂事,不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料,倒是胤祥很有点军事天赋,这一回准备把军事上的事都交给他统筹。 ——主线任务:缩减后宫开支。提议将后宫开支降低至50%,并晋升贵人。限时30天。 ——任务奖励:300积分,轻型连发火枪图纸。 突如其来的任务播报让雍正话一顿,卡了一下才又继续:“新任务奖励是连发火枪图纸。” 胤祥以为他是为军费军粮发愁,正给他算账国库的钱能支撑多久,就被这一句打断了,一下子拉满了期待值:“是正经能用的连发火枪?不会像早先戴梓弄的那种花架子吧?” “既然当个奖励来给,应当是有些过人之处吧,”雍正沉吟了片刻:“别算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再算多少遍,钱粮就那么多。追缴国库欠款的事,朕本不想这么早开始,现在局势不等人,恐怕不能徐徐图之了。” 胤祥点头:“好。臣领头去追缴。” “怎么你是有三头六臂吗?什么脏活都抢着去?”雍正呛了他一句:“让老八老九带着你户部那些人去。还有,你明天别忘了跟朕去雨花阁吃饭。” 虽说池夏的饭菜做得还不错,但他真的不那么喜欢甜腻腻的吃食。 又是糖醋鱼,又是番茄牛腩的,不合他的胃口。 胤祥一口拒绝:“臣就不必去了吧,等年希尧到京城,做个大概的模样出来臣再去请教夏常在。” “苏培盛这奴才,刚才在雨花阁敲门提醒朕,孝期未过。”雍正白了他一眼:“你不去,回头我们关着门说不上几句话,他又来提醒朕?” 胤祥“哈”了一声,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难怪苏培盛一脸苦相,看来没少被他四哥整治。 他咳嗽一声才把笑憋了回去:“既然这样,那臣就厚着脸皮再去蹭顿饭?反正臣都陪着吃了两顿了,也不差这一回。” ****** 皇帝后宫不丰,除了皇后外,就两妃两嫔,这四个位份比较高的人各自占了东西六宫的一个主殿。 剩下的两个贵人两个答应,也就各自跟了一个主位妃嫔住。比如郭棉棉就是和谨嫔钮祜禄氏一起住在延禧宫。 郭棉棉不爱见人,在延禧宫的绝大部分时候都是静悄悄的。但她是怡亲王妃的堂妹,仅这一点身份,就足够她受到不少优待了。 因此钮祜禄氏日常待她不错,得了太后、皇后什么赏赐,不管是出于显摆还是为了示好,都爱分她一点。 万万没想到她瞧着蔫不出声的,眼看池夏受宠,居然就和池夏走到了一起。每天一请完安就往雨花阁跑,几乎都是晚膳之后才回。 今儿一大早在院子里遇上郭棉棉捧着一个小花盆往外走,一时忍不住,“呵”了一声:“郭贵人每日里来去匆匆的,是把咱们延禧宫当做客栈了啊。” “给谨嫔娘娘请安,”郭棉棉小退了一步,回过神来赶紧抱稳了手里的小花盆:“娘娘金安。” 钮祜禄氏觉得从前都被她那胆小可怜的样子骗了,心里有气:“不如郭贵人安逸,每日里连膳食都不必去领了,就差住进雨花阁了吧。” 郭棉棉眉头一皱,她只是胆小,并不是傻。 她是跟着母亲嫁到继父家中的,从小在家中就听惯了各种闲言碎语,自然听得出钮祜禄氏在嘲讽她。 但她习惯了不与人争辩,“是”了一声,规规矩矩地行完礼就站了起来。 钮祜禄氏一巴掌打在了棉花上,偏生还不能拿她怎么样:“不过是仗着她姐姐的势罢了,打量谁不知道她早些年那些事呢!” 池夏在郭棉棉这里完成了老大难的“夸赞厨艺”支线任务,虽然席间郭棉棉夹菜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胤祥的手,尖叫声差点把她吓出心脏病,但好歹是完成了任务拿到了积分。 而且有了她,池夏就不用自己在那儿没头没脑地翻土了,巴不得郭棉棉天天来。 正好今日请安之后,皇后特地留了年氏、郭贵人和她,说明日皇上要在圆明园宴请年将军夫妻,怡亲王和王妃也作陪,宫里头齐妃、耿氏和钮祜禄氏都有年幼的阿哥,不方便出门,叫她们三个准备一下,一起去赴宴。 池夏没经历过这一类场合,还想问问郭棉棉这个“赴宴”有什么规矩。 郭棉棉注意力都在花盆里那几棵刚冒出头的小青苗上,随口搭话:“宴请年将军夫妻俩,那主角是年妃娘娘,咱们无非就是作陪的。” 池夏心说你倒是挺通透,她自己也这么觉得。 而且皇后自己不去,全场就年妃位份最高,连跟她位份差不多的齐妃、耿氏、钮祜禄氏都不去,摆明了是要抬举年妃,给年家面子的。 池夏自觉地挑了普普通通的衣服、普普通通的首饰。 谁知临到雨花阁准备熄灯休息了,苏培盛却急匆匆地赶过来,亲手奉上了一套衣裳首饰。 衣服很好看,极浅的鹅黄色做底,红色的丝线和金丝绞在一起绣成红梅,红梅底下的鹅卵石小路则是无数大大小小的圆珍珠缀成。在烛火下一粒粒都圆润可爱,幽幽凝光。 红梅盛开的地方,还有栖息的蝴蝶,绣工惊人,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而飞。满满的都是生机和张力。 配套的头面首饰也是珍珠和红宝石,还有一只粉彩缀东珠的步摇。 这审美,真的太好看了。连她这个看惯了明星礼服的人都觉得这一身配得极为出挑。 闻弦歌而知雅意。 看来皇帝陛下改主意了,想让她去出风头。 wap. /91/91940/20269040.html 第十六章 圆明园 池夏刚穿过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女孩,虽然在官宦人家,但原身的父亲官职不高,能力也一般,多少年没怎么提拔,基本也没什么面圣的机会,更不可能有机会带妻儿进畅春园了。 来了十多年,这还是池夏头一回进皇家园林。 她在现代见过圆明园的残垣断壁,杂草丛生,却没有见过这亭台楼阁,筑山叠石的景色。即使是在冬日,白雪将青翠掩了大半,也依旧美得浑然天成。 年羹尧夫妻两人和年希尧昨日已到了京城。 年妃急着见家人,是最早到的圆明园的,已经由宫人陪着去见哥哥嫂嫂了。 池夏和郭棉棉一起落在后面,郭棉棉看着她半晌都没合上嘴:“夏姐姐,你今日也太好看了。” 池夏老脸一红。 这具身体的容貌确实不错,但大概也就是“好看”的范畴,远不到齐妃那种叫人一看就觉得“惊艳”的地步。 但既然老板想让她“长脸”,她就配了了一下,稍微用了点“化妆邪术”。 双眼皮贴,眼线笔,红色系的眼影和腮红,还有一点点高光,甚至还带了她背包里已经为数不多的美瞳,显得清透又有活力,活脱脱就是元气满满的少女。 郭棉棉这样的“重度社恐”,甚至都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看起来好年轻,而且好像在闪光一样。” 雍正和胤祥比后宫诸人到得更早一些。 池夏还在犹豫她是不是化得有点太过了,雍正和胤祥就看到了她。 雍正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是你……“从前”学的妆容?” 池夏点头,她日常不怎么化妆,背包里也没囤多少化妆品,为了配合雍正,她这回可是“斥巨资”了。 好在雍正很满意,点了头后又肯定道:“不错,很合适。” 池夏有心问问,两位老板需要她等会怎么“表现”,但年家一行人都已经到了。 年羹尧此时还是川陕总督,对雍正也算恭敬。 即使雍正提前说了是“家宴”,也让年妃先去跟他们团聚。他还是一进门就跪下了,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主子登基,臣还机会没给您磕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雍正点头:“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两年未见了,怡亲王也很想你。” 胤祥上前,叫了声“亮工一路奔波辛苦了”,正要亲手扶他起来,没想到年羹尧压根没想给他行大礼,已经站了起来,冲他一拱手:“谢殿下关心。” 胤祥笑笑,收回了手。 池夏咋舌。 她大概知道老板为什么临时变卦,让她来压年妃的风头了。 就是不知道这位未来的年大将军,是真憨还是装傻。 雍正明显想让他“认清”自己的地位,给胤祥行礼磕头。 认真说起来,胤祥是和硕亲王,又是总理王大臣,地位级别本就比他高。这个礼也是应当应分的。 年羹尧偏就没会意,跟胤祥“平起平坐”,跟老友似的在那寒暄。 池夏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看年妃。 年妃大约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温柔婉约,弱柳扶风似的站在夫君和哥哥身边,一脸欢喜和满足,半点没有意识到方才的暗潮。 雍正入座后,年妃自然在他身侧落座,皇后不在,她就是位份最高的了。 雍正却朝池夏招手:“你也过来坐。” 这个信号约等于“开工了”。 池夏给自己鼓了鼓劲:“奴才不敢僭越。奴才进宫时,伯父就曾教导,尊卑有别,上下有序。要奴才恪守本分,安分守己。” 胤祥接住了戏:“鄂尔泰倒是个谨慎人,守本分是好事。但你进了宫,就应当知道,皇上的吩咐就是你的本分。皇上想抬举你,你谢恩便是。” 正话反话都被你说尽了。 池夏恪守演员的自我修养,乖巧地谢了恩,走到雍正身边入座。 她今日的妆容精心匹配了这套衣服,跟年妃的温婉柔弱正好是一个鲜明的对比。 若说年妃是惹人怜爱的,梨花带雨的,她则像被富贵锦绣环绕,又顽皮张扬的小狮子,充满了活力。 年妃没说话,神色却明显一黯。 年羹尧大为不快,别开眼去故作平常,端着酒站起来:“皇上厚待臣,臣也想为皇上分忧。回京这一路,听了不少关于准噶尔部的消息,真真假假的都有。先帝一去,他们就敢惹事,当真是欺我朝无人么!请皇上让臣领兵平叛,不荡平准噶尔绝不还朝。” 雍正点头:“年爱卿有这个心是极好的。只是你刚回京,还是在京中休整一段时日吧。准噶尔的事,自有怡亲王和兵部酌情调配兵将。” 年羹尧依旧在那站着:“殿下琐事繁忙,兵部那几个多是京城都没出过几趟,还是让臣去为妥,免得节外生枝。” “爱卿多虑了,”雍正慢条斯理地端起了杯:“朝中人才济济,岳钟琪他们都是可用之才。” “岳钟琪也就是有些家学渊源,论实战还是有些欠缺……” 池夏剥桔子的动作都变慢了。 这位年羹尧大将军领兵打仗的本事她还没有见识到,但他的骄傲自负,她已经深深感受到了。 合着这满朝的将军,除了你就没人能打胜仗了?可把你能耐坏了啊。 就这张狂的风格,前世雍正能忍他好几年,都算是很给他面子了。 池夏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硕大的东珠戒指,边上一圈红宝石闪闪发亮。 衣服首饰不是白收的,是时候给老板长长脸了。 “皇上,这个什么准噶尔,他们也有火枪么?” 她忽然插话,雍正并没有阻止。 胤祥一拱手:“娘娘,明末就有不少西洋火枪从海上传入,先帝亲自征准噶尔时,也用了火器,虽然数量不多,但准噶尔自然也是有火器的。” “那他们的火枪有我们的厉害吗?”池夏故作懵懂:“殿下您上回带人研发的那个火枪,我觉得好厉害啊。又能连发,射程又远,还百发百中。有这么好的枪,皇上您派我去我也能打赢啊。” 年羹尧的脸已经青了,他进圆明园之前,根本不知道宫里还有这么个“夏常在”,更不觉得区区鄂尔泰家里的一个侄女能对自家妹子有什么威胁。 可如今一看。这小常在不但在礼数上给他做了个“鲜明对比”,还非常得宠,能在皇帝面前随便插嘴。 再看看自家妹子,依旧是温柔的好看的,盈盈的眼中盛着委屈,却半点没有要针锋相对的意思。 他冷哼了一声,半是玩笑半是嘲讽:“皇上,臣还不知道,皇上后宫中还有位将才了?” 胤祥憋着笑:“娘娘说笑了。” 雍正适时敲了敲桌子:“你小姑娘家家,怎么对打打杀杀的事这么有兴趣,下回不许跟着去凑热闹看什么试枪了。好好吃饭吧。” 两人都没有否认,仿佛真的就有这么个火枪了。 池夏:…… 牛已经吹出去了,缩减后宫开支,晋升位份的任务赶紧给我结一下。 wap. /91/91940/20269041.html 第十七章 朕赐福于你 缩减开支,在任何项目组,那都意味着降薪,降福利,降待遇。 这谁能高兴得起来? 再说雍正的后宫人真不多,雍正自己的审美风格就是偏淡雅清新的,妃嫔们不管内心怎么想,反正面上一个爱奢华的都没有,日常也就齐妃和谨嫔穿得稍微富贵鲜亮些。 池夏跟郭棉棉日常蹲在麦田边闲聊:“棉棉,你说咱们若是想缩减开支,能从哪些地方减啊?” 郭棉棉看小麦苗都开始冒头了,高兴得很,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她:“无非就是月例银子,吃饭穿衣的开销吧,省不出几个钱。” 池夏自己也这么觉得,无奈系统不这么想:“那若是非得减少一半呢?” 郭棉棉想了想自家母亲管家时说过的话,勉强回答:“非得减……那就少用两个下人,份例菜减一半,四季衣裳少做一半,然后,不打新的头面首饰了之类的。” 吃喝玩乐购,全部裁一半。 这我就不止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而是直接“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了。 妥妥的全民公敌。 郭棉棉看她差点揪掉她花盆里的小菜苗,赶紧把花盆抢了回来:“夏姐姐,还是我来拿吧。对了,你是不是听说要打仗了,皇上在催缴国库欠款的事啊?” “嗯。你一直端个小花盆做什么?”池夏疑惑:“我这儿两大块地,还不够你种呢?” “不是,这是我种的小菜苗,我想看看,要是我天天把它带在身边,不落雪不落霜,温度合适,它冬天能不能也长大。” 池夏惊呆了。 “那你,不如在炭炉边上给它搭个小棚子,定期给它浇水施肥,应该是……可以长大的吧。” 就是大棚蔬菜的思维嘛。 论种植的技能点,这位郭贵人还真是个人才。 郭棉棉听了也觉得她的提议不错,投桃报李地帮她想主意,掩唇笑道:“姐姐缩减开支是想帮皇上分忧啊?那我也减一点,都算做姐姐节省的份。” 池夏:…… 真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就算情根深种,也不可能在这里琢磨着给自己降薪。 何况常在的月例银子真的很低很低了,要不是她家里人还给贴补一些,她都打点不起内务府每天来送菜的小太监。 但怎么办呢,该缩减还得缩减啊! 不然牛皮吹破了也太尴尬了。 池夏叹口气,知道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了,她只能自己先减,希望别的宫知道了,会自动“攀比”。 于是雨花阁里每天两荤两素的例菜变成了一小块肉和半颗白菜。 饶是池夏把菜谱翻烂了,也做不出什么花来。 看得出来,雍正大概是真的很需要那个“轻型连发火枪”技术,她这里刚开始象征性地“自我要求”减一半例银、例菜,雍正一转头就给她晋了贵人。 后宫诸人本来还在犹豫,这一下啥都明白了。一边跟着照做,纷纷节衣缩食,一边举一反三地拿出了体己银子。 所谓的后宫缩减开支,其实通常情况下也就是做个样子鼓舞士气。想想连皇帝自己都节衣缩食了,大家还不得齐心协力共克难关嘛。 但这个系统轴得很,说50%就一点都不能少。 内务府算盘都打断了几只,康熙五十一年的最后一个月,可算是把后宫开销控制在了上月的一半。 为了不超标,连除夕晚上,雍正都没有给后宫各位妃嫔加赏赐,也没有按照惯例开设宫宴。 但池夏在除夕这天拿到了火枪图纸和她的第1100个积分。 这可太不容易了。 留下100保命,剩下的1000她终于能抽一个“十连”了! 系统按照她的要求打开了“农业池”。 池夏特地洗了手,念念有词了好几句,准备抽的时候,又刹住了车。 跟前一个系统绑定的时候,她从没觉得赚点积分这么难。她背包里还有很多以前积分兑换的各种书籍电影和日用品。 好多都没拆封。 可现在攒个1000分不但耗时长,还得小心谨慎,搞得她都不太舍得点下去了。就怕叮叮咚咚十下,出的全是废物。 池夏迟疑了一会,还是忍住了抽卡的冲动,收回了面板。准备等雍正哪天召见的时候再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抽奖抽掉。 万一哪天积分还能有别的用途呢? 毕竟这系统都能自己给自己改名字改属性了,稳定性看起来也不那么高。 好在她也没等几分钟。雍正那里大约同步听到了她任务完成的声音,连夜把她召到了养心殿。 苏培盛亲自守在门外,笑意盈盈:“贵人,皇上等着您呢。” 池夏想起早些日子苏培盛的“友情提醒”,耳根一红,道了声“苏公公过年好”,赶紧进屋里去。 养心殿里稍微收拾过,窗边的小几案上是几碟子点心和蜜桔,雪白的点心上面雕了“福”字,看起来像是金子雕琢的,其实都是糖渍的干桂花,闻着就香甜。蜜桔的梗上挂着小小的中国结。 明显是守岁的布置。 但屋里却只有雍正一个人,任凭外面烟花绽放,笑语盈盈,任凭屋里桩桩件件的东西都带上了节庆的色彩。他仿佛丝毫不受这新年的喜庆氛围影响,手边依旧堆满了折子,眉头也皱得很紧。 池夏忽然想起来一句话。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若是平时别人在忙工作,她是不会开口打扰的。 但这会,她莫名地想打破这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把雍正拉回人世间的喧嚣热闹里来。 “皇上,新年了,”池夏先是交了火枪图纸,又扯出了“农业池”的红色光圈:“我不敢自己抽,要不您借我点运气吧。” 雍正看了看那团微微泛着红色的光圈,扯了扯嘴角:“抽吧。” 第一个十连。池夏手都有点抖了,默默念叨着不要“巧夺天工”。 但天不遂人愿,她不想看到的金光一道又一道,足足出了四次,还有三道紫色的光,整个十连下来,只有四个蓝色的。 池夏颓废:“我就知道……” 她大概翻了下,雍正想要的灌溉类,有一个“巧夺天工”的“智能无人机灌溉技术”。 …… 雍正看她的样子就猜到了结果,难得地放下了奏折,甚至笑了笑:“无妨,朕本就是逆天而行,又怎能苛求天道庇护更多?” “新年了,朕赐福于你。” 多宝阁上的自鸣钟走到了零点,非常应景地叮叮当当响起来。 他铺开红纸,提笔蘸了墨,写下了一个“福”字。 今日的墨里特地研入了金粉,这个“福”字,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wap. /91/91940/20269042.html 第十八章 “种植能手”收服任务 雍正元年的第一天。 池夏把昨天抽到的十个东西翻了又翻。 “巧夺天工”类别下的那几个她只看一眼名字。 沙地及荒漠治理系统技术,转基因抗虫技术,智能无人机灌溉技术…… 很好。除了封面这些汉字,里面的内容基本上她一页都看不懂。 “精巧”类的有果木嫁接、钾肥施用技术和育种技术,池夏全都丢进背包里备用。 “精良”类的里面有个“改良大棚种植技术”,倒是立刻就能拿出来学学,给郭棉棉用了。 还有一个治虫药水和除草药水配方,看起来也有点用处。 最后一个最离谱,“42天健康出栏——白羽鸡养成诀窍”。 虽说确实也能现学现用,但她能在宫里养鸡吗?? 能吗?! 池夏想象了一下别人宫里妃嫔抱个宠物猫宠物狗,她养一大堆肉鸡的场面。 多少有点沙雕。 池夏愤愤地咬了一口汤圆,一股齁甜的味道直冲嗓子眼,差点没把她甜吐了。 “这什么呀!”池夏一口吐了出来:“你们昨天不是包的红豆沙汤圆么?” “哎哟小主,你吃到了芝麻糖的汤圆呀,那今年一年一定是芝麻开花节节高,甜甜美美。”苗苗放下手头的花,一边说吉利话,一边忙着给她端茶:“您喝一口?” 池夏无语:“齁甜……咱们下回意思一下就好了,这么甜也咽不下去啊。” 禾香走过来,领着众人一起给池夏磕头贺元宵。 池夏升位份涨的拿点月例银子,还不如缩减开支扣掉的多,经济拮据。 好在雍正给她晋封的时候好歹赏了一些东西,叫苗苗给大家分了红包,又赏大家都吃了汤圆,就算是过了元宵了。 禾香拿着雨花阁的库存单子,列了一份清单给她看:“小主,今儿是元宵,就当是新年过完了,宫里各位主子们都陆陆续续捐了体己银子,咱们是不是也瞧瞧,拿些东西捐出去?” 池夏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心说我捐的东西那可太多了,系统都上交国家了,也不差这一点。 苗苗凑上来看了一下:“这个蜀锦是小主晋封贵人的时候皇后刚赏的,姑姑怎么也拿出来了。我原打算天儿暖和起来,给小主裁个轻便的骑马装的。小主这么受宠,说不定过几日就能跟皇上去围场呢。” 池夏眼睛一亮。 诶,她怎么没想到? 清朝以骑射起家,除了承德的木兰围场外,在京城也有好几处稍小些的围场,比如西山和南苑的,日常也会开开围场,让达官贵人家中子弟都经常参与围猎,以示不忘本。 宫里不能搞养殖,围场可以啊! 反正雍正本人一点都不喜欢骑射,宁可在宫里搞cosy也不出门,就是个深度宅男,围场干放着也是资源浪费,不如养点鸡鸭鱼肉,至少供宫里吃喝是没问题的。 “捐捐捐,都捐了,”池夏大方地一挥手:“咱们还不知道何年哪月才能骑上马呢,骑马装就别裁了,给我弄点普通的料子缝个围裙吧。” “小主,宫里哪有主子像您这样,衣服衣服不爱做,首饰首饰不爱戴的呀。” 苗苗嘀咕了一句,又感慨:“上回苏公公特地送来的那个衣服,您穿起来多好看啊,像仙女一样!您怎么穿一回就收起来了。” 池夏:…… 大雪天赴宴穿那一套是白雪映红梅,别致好看。下地干农活穿那套仿佛就有点智障吧。 而她这个贵人做得与众不同,每天都得下地种田。 真是越想越心酸,越想越喜欢郭棉棉! ——选做任务:收服“种植能手”郭棉棉,无时限。 ——任务奖励:奖池所有奖励任选其一。 池夏半晌都不太敢相信,居然还有任选奖励这种好事? 但这任务听起来就奇奇怪怪的。 池夏蹲在田边,看似在研究麦苗,实则盘问系统:“收服是什么意思?” 系统:“就是字面意思呢。主人可以用多种方式完成,需要我为您提供参考吗?” “嘶……”池夏被她的夹子音恶心了一下,但这可是头一回出现有参考答案的任务:“当然要。” 人不能为了面子连奖励都不要。 凭她的手气,不知道何年哪月才能抽到蒸汽机之类的基础图纸。 系统:“好的呢。可参考:成为知己,收为得力干将,或成为爱侣,纳为娇妻美妾。” 很好,很容易理解。就是开后宫或者收小弟。 池夏看着眼前已经一片绿油油的小麦地,天马行空地想着,如果后宫的一个贵人收了另一个贵人,皇帝的头上就得是这样的郁郁葱葱吧。 毕竟是双重绿色。 “小主,您想什么呢?”苗苗看她好久都没说话,疑惑道:“今儿郭贵人没来,奴婢来给您浇水吧?” 池夏摆摆手:“不用,刚才你说皇上要去围场,是听谁说的啊?” 苗苗显然是个爱打听的,这一问算是问到了她喜欢的领域,立刻给池夏解说:“皇后娘娘宫里的姑姑说的。她说皇后这些日子身体一直不见好,恐怕去不了围场。那不就是皇上要去围场嘛。” 池夏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心说有太后那么个婆婆,皇后也是不容易,一天不落地去请安,太后还总在她们面前夸赞十四爷的福晋,换了谁心里也不痛快。 讲完八卦还要接着去请安,皇后从几天前就一直病着,最近都是齐妃和年妃带着一起去太后宫里点卯。 池夏一脚踏进翊坤宫大门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 往日她也来过几次翊坤宫。年妃爱清静,特别文艺,宫里一直安安静静的,永远都有自然的花香。现在却是说笑声一阵高过一阵,一派热闹非凡。 池夏还没进屋就听到了耿氏的夸赞:“年夫人别见笑啊,咱们还真是没见过颜色这么正还能这么清透的红宝石呢。” 年夫人笑声爽朗:“我们家将军费了不少劲寻来的,他说就这么一个亲妹子,可不能委屈了,不能叫随便一个常在答应骑到头上。” …… 年大将军的好胜心也未免太强了吧。 这含沙射影地还能再明显一点么? 池夏的手停在门上,不知道该不该推。 果然钮祜禄氏一听就附和上了:“可不是,撺掇着给后宫缩减开支,听说她自己倒是在皇上面前独占风头。” 年妃的声音依旧是清清淡淡的:“该去请安了。大嫂先回去吧,跟哥哥说,我这里什么都不缺,不必浪费钱财。” 再听下去就不太合适了。池夏咳了一声,推门进去。 wap. /91/91940/20269043.html 第十九章 火枪试验 里面的说话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立刻停住了。 刚才开口酸她的钮祜禄氏还没怎么样呢,年妃秀气的脸却是瞬间红了。 池夏心说年妃脸皮这么薄,在后宫可是挺吃亏的。 她挂起职业假笑:“咦,今天年妃娘娘有客人在呀。” 年妃依旧红着脸。 还是一直没开口的裕嫔耿氏帮忙补了个场:“池贵人来了,咱们正说等你到了一起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老职场人池夏当做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听到,笑盈盈地答应着。 年妃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缓解尴尬,破天荒地主动找了话题:“我看池贵人喜欢红宝,这只金钗就送给你吧。” 那只金钗差不多是整套首饰里最醒目最显眼的,镶嵌的宝石足有拇指盖大小,光这一颗宝石,大概就比雍正给她那一整套更昂贵了。 嗯? 嗯?? 池夏一时半会都搞不清年妃是不是在暗讽她那日的装束太出挑。 但年妃真的很真诚地把金钗递给了她。 池夏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老板真大气! 东西送出去了年夫人也不好再多说,饶是她家资不菲,也是心痛不已。她家这小姑子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 这只金钗,恐怕这什么贵人三五年的份例银子都买不起。三言两语就这么送出去了!等回头叫将军知道,怕是要气疯。 …… 给太后请完安,池夏才知道这回去的是南苑围场。 这是新帝登基之后第一次去围场,规模还是挺浩大的。 后宫里除了皇后身体状况不佳外,其他基本都在随行名单里。 唯三的皇子,三阿哥弘时、四阿哥弘历和五阿哥弘昼,大的还不到十岁,最小的才刚满两周岁,也都一起带上了。 池夏把禾香和苗苗这两个“知根知底”的人留下来照看她的“试验田”,只带了个日常在外间伺候茶水的小丫头。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紫禁城出发,出了永定门一路往南。到围场的已经是傍晚了。 ****** 南苑围场历史悠久,驻扎的行营也是不断翻修,地方挺宽敞。 池夏本要拉着郭棉棉一起住,看看能不能发展发展感情,推进一下这个“收服”任务。 只是两人下了马车还没等站稳,胤祥就看到了她:“池贵人,皇上宣你。” 池夏无奈,只能跟着他走过去。 胤祥直接把她带到了临时库房。 池夏看着面前一溜排开的两把火枪和弹药:“不是说皇上宣我么?殿下您可真是张口就来啊。” 胤祥打了个哈哈:“皇上这会没空,我正好有事找你,一会再去皇上那。” 池夏心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恃宠而骄么? 也就是你敢把假传圣旨口谕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了。 作为一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除了大学军训外,她就没摸过枪。池夏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这玩意走火了。不太敢上手,疑惑:“是按那个改良图纸做的?” 她是除夕才把图纸奖励拿到手的,这才刚出正月,成品就出来了? 胤祥点头:“当然,制造署已经不眠不休好些天了,几个精工巧匠轮流做,才赶着做出来。” 池夏:…… 厉害了大清加班狂魔! 胤祥没感受到她对打工人的物伤其类,继续道:“我前几日看他们试过。力度倒是很不错,射程也远了两倍,但准头不太好。所以想请池贵人来看看,能不能再改进。” “殿下太看得起我了,我最多也就只能看看结构和图纸是不是一致,”池夏摊手:“准头够不够,可能需要看机械零部件的精度高不高。” 射程和力度都大了两三倍,精度肯定是更难把握的。尤其现在纯靠手工,没有数码车床的标准化生产。 “确实,我让手艺最好的匠人和神机营的射手配合,打磨一次试验一次,好几日了也只调整好了这两只的准头。来不及把那些样品都调整好。” 池夏恍然大悟,这么着急着弄两只成品出来,特地开了围场,主要是为了秀一下“肌肉”? 那观众应该就是年羹尧、岳钟琪这些武将,还有京城那些跟青海蒙古关系不菲的亲贵们了。 至于批量生产倒也不急在一时。毕竟仗还没打起来。而且对准噶尔,其实也不太用得上这个。 池夏想了想:“那我倒是有个笨办法,可以说给殿下参考一下。” 雍正正好卡在这个点掀开帘子进了门。 池夏一见到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起系统新启动的“开后宫”任务,莫名觉得怪对不起他的。 胤祥那头正等着她说是什么笨办法呢,看她一下子卡壳了,忍不住追问:“我说池贵人,我皇兄是好看,可你也先把话说完再看啊。” 池夏:…… 好吧,看出来新武器试验成功你们心情很好了。 池夏先请了个安,报告了一下系统提示郭棉棉是“种植能手”的事,没敢提系统给的“参考答案”。 胤祥没想到这个小姨子居然还有这种特殊才能。 雍正从记忆里翻了翻这个走后门凑数的贵人,觉得有点可惜,对胤祥道:“她既有一技之长,你福晋当初应当给她找个庄子让她专门种地。” “那我们也就遇不上她了,”池夏笑起来:“宫里只有那一点点试验田确实浪费,等回宫后,皇上赏我们一个花房之类的吧。” 就能让郭棉棉试试她的大棚技术了。 眼看越说越远,胤祥赶紧追问她刚才说的办法。 池夏捡回被打断的思路:“殿下您把这个成品拆开来,把精度要求高,需要手工打磨的部件交给造办处的精工巧匠,让他们照着做,务必要一模一样。简单的零部件就交给一般的工匠。” 也就是原始的流水线标准化操作。 胤祥一点就通:“最后再组装,试验。我看这个办法可以试试。” 初春的北京城还是很寒凉的,虽然内务府看在她“得宠”的份上给她安排了行营里比较好的屋子,但也不如雨花阁里暖和。 池夏一大早就被冻醒的,到屋子外面走了一圈,青草含露,鸟鸣啾啾。 带着寒气的晨风带来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瞬间就叫人心情旷达,精神抖擞起来。 这份好心情持续到了围场上。 她随意看了一圈。 齐妃和谨嫔盛装打扮,裕嫔和安答应换了骑马的装束,显得利落飒爽,唯一没有特别打扮的就是年妃,还是一如往常。 年羹尧神色不豫,显然有点憋屈,他花了大价钱让自家妹子置办行头,妹子却根本不想出风头,气得转头跟兄长念叨了两句。 边上那人的面容和他有几分相像,但看起来更平和一些:“小妹本就不是爱张扬的人。” “她不张扬别人爱张扬啊,都快踩在她脸上了,你一会就瞧见了!”年羹尧愤愤不平,一转头看到池夏也没怎么打扮,一句话噎在了半道。 池夏看他神情一变再变,有点忍俊不禁,甚至有点期待他看到胤祥的火枪试验会是什么表情了。 wap. /91/91940/20269044.html 第二十章 “技术总负责” 雍正随意说了两句,就放众人进场去围猎了。 他不爱骑射,领头的自然就是怡亲王胤祥。 围猎还有彩头,他方才就让人拿了一柄弓出来,要赏给猎物数量最多的人。 这柄弓据说是康熙爷亲自用过的,弓柄上还镶嵌了蓝宝石,在日光下透着莹莹的光。 一群人一撒出去就是一个多时辰。 换了骑马装的耿氏和安答应去一旁小牧场里面赛马了,盛装打扮的齐妃和钮祜禄氏则是在太阳底下晒得有点脱妆。 只有郭棉棉和她在同一桌枯坐,池夏已经无聊到准备在脑内点播一部电影了,上回盘库存的时候,她还发现了一部没看过的奥斯卡漏网之鱼。 郭棉棉摸了两块点心出来:“夏姐姐,吃不吃?” “吃,”池夏也觉得有点饿了,和她往桌子后面缩了缩,一边遮着嘴跟她聊天。 “你上回说的那个冬天种蔬菜的,我就说好像有印象,前几天翻了翻从宫外带进来的书,还真找到一本讲这个的,等回宫之后拿给你看。” 郭棉棉惊讶:“还有这种书呢?我小时候想做这个,额娘她们都觉得我可笑。” 池夏皱眉:“哪里可笑了?分明就很有灵气啊。我觉得你就是种植这方面的天才。” 想到她的“任务”,语气稍微夸张了几分。 果然郭棉棉双眼发亮。 感动是肯定感动的,但任务毫无进展。 行吧,她也猜到了这任选奖励没那么好拿。 池夏吃完点心,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这围猎得多久啊?” “估摸着还要一阵子呢,”郭棉棉有点经验:“一会还要清点猎物,皇上还要亲手赏赐取得猎物最多的人。” 那看来试枪的重头戏要到中午才能上演了,早知道上午就“请假”了。 池夏心里嘀咕了一句,一抬头就见苏培盛走过来,后面跟着一个端着盘子的小太监。 苏培盛笑着指挥小太监放下碟子:“池贵人,皇上赏您的。皇上说了,不必谢恩。” 一碟子豌豆黄,一碟子奶糕,还有一碟冬枣。 有种上课偷吃零食被抓包的感觉…… 有了零食垫肚子,时间也不那么难熬了,等日上中天,众人总算是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基本上所有人马上都多多少少挂了猎物。 几个将军猎物都不算特别多,估计是有意谦让,只有年羹尧的猎物多到马后挂不下,还得有个侍从跟着提。 最醒目的还是姗姗来迟的胤祥,他马上倒是没猎物,一人一马都干干净净的,一点都不像其他人汗流浃背。 但他后面的侍从抬了一只老虎! 老虎额头上一个大大的血洞,皮毛上倒是没有太多血迹,显然随从们已经先处理了一番。 “臣回来晚了,皇上恕罪。” 雍正一看他回来就站了起来,担心道:“不是关照了你不要弄险,怎么还猎上虎了?” 胤祥讨饶:“臣可太冤了,这是用皇上新赐的火枪猎的,臣全程离着快半里地呢。” 雍正嗤笑:“你打量朕不识数呢?谁家火枪能打半里地远?” “千真万确,是制造署刚改良的火枪嘛。皇上不信可以问他们。”胤祥笑着指着老虎额头的血洞:“臣这准头还可以吧,是不是不减当年?” 池夏觉得这兄弟俩如果穿越到了现代,大概也能靠这精湛默契的演技混口饭吃。 边上但凡接触过火器的将军和亲贵都已经围了上去看那老虎的伤口,讨论起这火枪的威力和射程了。 雍正偏偏不继续这个话题了,四下看了一遍众人带回的猎物数:“看来今天是亮工的收获最大啊。” 庄亲王胤禄笑着打抱不平:“那皇上可就有失公允了,十三哥单枪匹马猎了一只老虎诶,这一个猎物足以顶我们全场的总和了。” 胤祥摆手:“那怎么行?一开始就说好了是比猎物数量,皇上一言九鼎。自然是年将军赢了。” 年羹尧既不想承认自己不如胤祥,又不想要这个别人“让”的奖励,表情有点难看,到底是谢了恩,受了皇帝赏的一柄弓。 明明赢了比赛,却憋屈地仿佛是斗败了的公鸡。 更叫他气愤的是,他的亲兄弟年希尧都来不及给他道声贺,迫不及待地奔怡亲王那边去围观那新式火枪了。 这火枪看着与原先的样子也没有多大区别,长四尺有余,桃木制作的枪身和精铁打造的枪管透露着冰冷的气息,枪口还残留硝烟味。 胤祥对年希尧倒是特别厚待,越过众人把他拉到了身边,亲手把火枪递给他。 “允恭(年希尧字)也在,正好跟我一道去北边空地试试枪,帮我看看这枪的力度够不够,你可是最懂机械的。” 庄亲王等一众亲贵也都纷纷起哄要一起去看。 雍正到此时方才开口:“既然大家都想看看,怡亲王就领大家一起去。” 胤祥应了声是:“那臣就讨个面子,请皇上也跟咱们一起去瞧瞧,看看这枪改得称不称皇上的心意。” 池夏瞬间精神了,拉着郭棉棉跟在后面。 众人虽然刚才都围着那头老虎看,但心里多少对胤祥的说辞持怀疑的态度。、 火枪的射程和威力他们都知道,皇上登基也就半年吧,怡亲王就能把火力射程都提高几倍了? 胤祥挥手让侍从送上了两柄枪,一柄直接递给了年希尧:“还有谁想试试?十六弟来?” 庄亲王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弟弟这枪法,不是给皇上和十三哥您丢人嘛,让年将军、岳将军试试呗。” 年羹尧从回京家宴那天就被这“新式火枪”吊着胃口,心里好奇又抹不开脸。 本来还想谦让两句顺台阶下来,都已经往前走了一步了,谁知岳钟琪斜里插出来,直接搓了搓手:“那臣来试试!” 年羹尧被闪了一下,只好停住了脚步,假装自己根本没兴趣。 砰砰几声枪响,惊起了远处的林中鸟,几个侍卫一路骑马到各个距离的靶子旁检验,兴奋地向雍正汇报:“十五丈的靶子都正中红心,三十丈的靶子也全都打中了。岳将军打中了五十丈的靶子,年侍郎没打中。” 雍正点头,仿佛这成绩稀松平常:“允恭毕竟不是行伍之人,打中三十丈的就很厉害了。” 年希尧手都有些颤抖:“臣早些年想过这火器若能改良一二,必然威力大增,可做梦也没有想到,它竟然能改进到如此地步。” 雍正笑笑:“怡亲王一直惦记你,他身上事务太多,想让你到工部来,专门负责建造署的事。” 年希尧半生都醉心于技术,只看这试验的效果就已经有如获至宝的感觉了,心悦诚服:“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皇上和王爷天纵英才,臣能跟着学到一二,也是蒙天之幸了。” 太真情实感了。 年羹尧脸色更难看了一点。 池夏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现在对这位年大将军的印象已经变成了“没头脑和不高兴”。 好在众人都在热烈讨论着新武器,没人注意到。 只有雍正仿佛是听到了,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池夏悄悄朝他眨了眨眼,看来皇帝已经把他看中的“技术总负责”成功忽悠到手了。 wap. /91/91940/20269045.html 第二十一章 酒后吐真言? ——可选任务2:收服“科技全才”年希尧,无时限。 ——任务奖励:奖池所有奖励任选其一。 池夏本来还在跟雍正“眉来眼去”,这一下差点左脚拌右脚摔下去:“又来?你不觉得你渣了一点么?” 三天发俩收服任务了。还男女不忌的。 系统:“收服”任务均可选做。 池夏:…… 说得很对,但奖励这么诱人,不做岂不是太可惜了么。 她不敢再看雍正,只希望他千万别问起这个“收服”任务要怎么做。 奈何天不从人愿,她刚看完热闹回到屋里,苏培盛就送了处理好的猎物来给她:“池贵人,这是皇上特地吩咐给您送的。” 飞禽走兽都不缺,还有两块已经收拾干净的大块狐皮。 池夏打眼一看,是她三五天都吃不完的分量:“送这么多……皇上要来用饭么?” 苏培盛就笑:“正是,皇上说了,一会要宴请几位蒙古来的王公,各位娘娘就不必去了。宴请结束后皇上到您这儿来用膳。” 池夏不知道宴请蒙古王公是个什么流程,但听这话感觉可能是个体力活,宴请完了居然还要来她这里加餐。 她总共就带了一个小丫头过来,也不打算做什么复杂的菜了。 翻了翻苏培盛送过来的食材,基本都是今日新猎的肉类,肥瘦相见,纹理好看。 不吃烤肉简直对不起这么优质的“雪花”肉! 池夏先挑了两块油脂分布极好的鹿肉和野猪肉,分别切成薄片,对着太阳一看都能透光,用“自带”的酱料腌制起来。 又和小丫头一起出去挑了点荠菜,准备煮一锅荠菜面片汤。 只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眼看薄石板已经在炭火上烧得滚烫,她索性先练了个手,烤了几片野猪肉。 肉片铺上去一眨眼就变得晶莹蜷曲,还带了点焦香味,池夏立刻夹了起来,撒了一把孜然调料粉上去。 雍正就踏着这股子霸道的香味,被苏培盛扶了进来。 池夏还没靠近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甚至把烧烤味道都压过了。 …… 她好像还是头一回见雍正喝成这样,不对,准确说来是第一回见他喝酒。 苏培盛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雍正喝得大概真的有点多,抬眼看人,好一会才眼神才聚焦,看到了池夏,挥手让苏培盛下去。 都这造型了,还吃什么烤肉…… 白瞎了这一番准备。 池夏不知道他醉酒之后是什么样子,生怕他是那种平时不说话,一喝多了见着人就要倾诉的类型。 要是当着别人的面说出什么“亡国”、“系统”的,可就不太妙了。 她只能冲苏培盛点点头:“苏公公您先回吧,留个人在外面候着便成,等皇上醒了我让人去请您。” 苏培盛连道不敢:“奴才就在旁边耳房候着,有事您随时吩咐。” 池夏干脆让小丫头也出去了,灭了烤架给雍正倒了杯茶:“皇上,喝点水?” 雍正刚听了个“喝”字就立刻皱起了眉头:“不喝了,朕不胜酒力。” 池夏换了个说法:“那您“吃”点茶水吧?” “哦,”雍正仿佛是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池夏?” “对,是我,”池夏疑惑:“您怎么喝成这样了?怡亲王和庄亲王没给您挡酒啊?” 雍正又“哦”了一声,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笑了起来:“胤祥……酒量差。一喝多了还喜欢耍脾气。胤禄?嗯,他不敢……不过他倒是挺能喝的。” 呃,怡亲王这酒量跟各大影视剧里洒脱豪放重义气的“侠王十三爷”人设不太一样嘛。 池夏给他递了快热乎乎的帕子擦脸。 感觉他喝多了之后忽然从寡言少语变成了有问必答。 虽然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但好歹不影响理解。 池夏觉得自己的好奇心已经蠢蠢欲动了。 忍了好一会,还是打算八卦一下清史谜团:“那十三爷以前真的被圈禁过……十年么?” “当然没有,”雍正激动地一拍桌子:“是谁造谣生事?简直包藏祸心!” 哦豁,第一个问题就戳到了人家肺管子。 池夏赶紧给他重新递茶:“冷静冷静,这只是后世的传闻……因为那十年间清史上对十三爷一点记载都没有。” 雍正沉默了片刻,池夏以为他迷糊过去了,正要扶他去塌上歇歇。 雍正却又开了口:“皇阿玛……对他不理睬,他上的请安折,全部都发回。整整八年,待他还不如一个陌路人。” 池夏“哦”了一声,心说搁谁能受得了从备受宠爱到被冷暴力十来年呢。 还是别在皇帝的禁区蹦迪了,换个安全话题吧:“您听到我那个选做任务了吧?回头让我拿几张图纸,交给年希尧年大人试试?” 虽然她觉得大概率是完成不了的。 参考郭棉棉就知道,她俩关系不错,她也给了郭棉棉大棚种植的一整套说明,但任务也没有完成。 给个图纸,且把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毕竟她也不能真的去跟年希尧发展感情,好歹还挂着“皇帝新宠”的名头呢,她又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雍正听到她一直在说话,却觉得她总是在晃。 灯光下那身影一会晃到左边,一会晃到右边。这让他很迷惑,一伸手就捧住了她的头。 池夏:……!! 这是在干嘛?! 雍正:“说话就说话,别一直动。晃得朕头晕。” 池夏:…… 这是什么醉鬼发言。 池夏哭笑不得,心说我也是智障了,跟醉鬼能商量出什么结论来。敷衍道:“行行,我不晃了,扶您到床上躺会吧?” 再坐着她怕雍正自己“晃”到地上去。 还是改天再汇报工作吧。 雍正晃了一下晕乎乎的头:“你给图纸年希尧……不妥。” 池夏没想到他喝得都能看见重影了还能继续开“办公会”,顺嘴道:“是是是,不合规矩,不成体统,后宫不得干政。我知道了。” 雍正摇头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那些图纸太过惊世骇俗了,若是旁人知道都出自你手,恐怕给你惹来祸端。” 池夏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触动。 她穿越后就觉得这是纯粹赚到的人生,加上在陌生的朝代也没有什么情感牵挂。 虽然不那么明显,但她确实一直有一点游戏人间的心态。 所以她享受生活中的美景、美食,各种赏心悦事,感受清朝的风土人情,却从没有真的融入过,甚至也没怎么担心过自己的生老病死。 却没有想到,雍正竟然会是这种想法。 池夏有点想逗他:“那不是还有您护着我嘛?” 雍正手心还托着她的下巴,皱着眉想了许久:“……万一护不住呢?逆天而行从来不是正途。” 他的声音有点哑,说得也不甚清晰,说到最后几个字他放开了手,几乎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了。 但池夏确确实实地听到了。 她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雍正重生而来,定是成竹在胸,要大展拳脚改变历史。 从没想过他居然也会担心,会害怕这条路走不到终点。 wap. /91/91940/20269046.html 第二十二章 加班不好 雍正半醉半睡地在床上躺着。 池夏被他霸占了床,只能在桌边坐了下来。 闲来无事,就翻腾翻腾自己的系统库存。 图纸和技术、配方倒也不少,就是实用的确实没有几个。 池夏看看自己为数不多的积分,想想自己的“巧夺天工”手,还是忍住了没去点抽奖。 只能矮子里面拔将军,勉强挑出几张能拆解的。 她本来想挑一张“精良类”来拆解,但手指划过“巧夺天工”类目下的那张“无人机智能灌溉系统”,还是迟疑了一下。 雍正转了转头极低地“嗯”了一声,似乎睡得不太安稳。 池夏想起他之前想要灌溉类设施,手指在各个类别下划来划去,到底是翻出了这一套图纸。 罢了,就当是她从现在开始自学进修物理学博士吧。 之前在养心殿做过一次“发电机”图纸拆解,她对这个时代的科技程度、计量单位等都很熟悉了,做起来倒是得心应手,不知不觉就肝到了半夜,外面都隐约开始有鸟儿的“啾啾”声了。 池夏起来伸了个懒腰,本来准备看看雍正酒醒了没,却发现他眉头紧锁,唇色白得不正常,连搭在塌边的手都攥紧了拳,指节分明。 像是入了什么噩梦在挣扎。看着似乎怪难受的。 池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醒醒。你做噩梦了?” 雍正倏然睁开了眼,心口急遽起伏,呼吸急促地喘息了几次,才慢慢平复下来。 池夏怕外面值夜的人听到,压低了声音:“您昨晚喝多了。我给您泡点蜂蜜水?” 她昨天为了搞烤肉还特地拆了一罐子以前库存的优质桂花蜜呢。 开都开了,也别浪费了。 雍正捏了捏眉心,四处看了看,看到桌上铺满的纸张和依旧亮着的灯,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朕占了你的地方。” “没事,”池夏想起他醉酒时的样子,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尴尬地咳了一下:“应该的……不是,我是说,没关系,我以前加班也经常熬夜。” 雍正点点头,觉得自己应该对“加班”这个词的理解应该没什么问题:“也不要太晚了,熬坏了身体就什么都没有了。胤祥原先就是这样。” 呃…… 池夏心说你俩是一对“肝帝”啊,你这就是五十步笑百步吧。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被雍正劝说加班不好,要少熬夜加班。 “行,这就收工了,”池夏收拾了一大叠图纸给他:“我只做了个简单的电动抽水灌溉装置的图。以后有机会抽到别的有用的图纸我再来完善这个。” 雍正一愣,抱住了那一大叠纸,一句“多谢”在嘴边绕了一圈到底还是没说出口:“你想要点什么?朕赏你。” 池夏想了想:“要不您在围场里划给我一块地方和几个精通养殖的人?我想试试上回抽到的一个养殖技术。或者赏我一个小庄子吧。” “可。”雍正慷慨点头:“皇庄都有定数,不适合直接拨给你,围场日常不开,你想用也不方便。南苑围场回宫的路上,就有几个胤祥的庄子,你一路上可以去看看,看中了哪个,叫他分出来给你,回头朕补给他。” 池夏:…… 原来是慷他人之慨。 也行吧,反正这哥俩也不分那么清。 雍正在南苑围场待了两日,可谓是收获颇丰。 他自己其实并不多喜欢围猎,又有诸多政务,加之答应了池夏给她挑个庄子,待了两日就先轻车简从,先行离开了。 难得出宫在外,也就没有那么多规矩了。 胤祥难得地弃了马,和他们一起乘了马车。 雍正本来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抬了抬眼:“今日居然有耐心坐车了?” “这不是想和您二位说说话嘛,”胤祥玩笑了一句:“顺便听听池贵人想要个什么样的庄子,给你参详参详,挑两个合适的去看看。四哥不能久留,不合适的咱们就不去浪费时间了。” 池夏想了想:“也没什么特别的,不用特别大,主要是您得给我挑几个会养猪养羊养鸡养兔子的。” 胤祥已经习惯了她各种奇奇怪怪的要求,略一思忖就挑起帘子吩咐了几句,对雍正道:“前面正好是臣先前跟您说的那个庄子。咱们去看看。” 雍正一听就明白了:“你预备改良了来种稻子的那个庄子?” 胤祥点头:“对,这几日正让人改造水田。这个庄子给池贵人倒也合适,往后还能帮着瞧瞧稻谷种得如何。” 池夏未进宫的时候,也被原身的母亲抓着学习过一段时间,该如何掌家,打理中馈之类的,也去过自己家中的庄子。 但见了胤祥的这一个“庄子”,还是有点震惊了。 ****** 这庄子里一路走来不但有大片的农田和住户,还有湖泊、林地和一个小型草场,甚至还集聚形成了一个类似“集镇”的中心区域。 这个区域里有一家门前支着茶铺,另一家看着像是酒肆,剩下还有些七七八八的小门面和挑货郎,兜售各种杂货。 基本上已经是一个成型的小集镇了。 池夏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有点大吧?” 胤祥无所谓地摆手:“这是离宫里最近的一处,算是比较小的了。依着你说的意思,我觉得是再合适不过了。” 庄子里的管事是原先他阿哥府里的人。 他早些年得康熙宠爱,如今新皇继位了,又最是看重他。阖府里的人都知道自家主子的身份地位,一听主子来了,管事赶紧过来请安。 这管事叫王平,看起来四十出头,肤色透着黑红:“王爷,您今儿怎么有时间来?” 雍正是微服而来,不想惹出无谓的事端来,不经意地往胤祥身后退了一步。 胤祥会意,拉着他的手给王平介绍:“我这位老友想给他妹子置办个庄子当嫁妆,他刚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寻到了我这儿。我寻思你这里不错,就送他了。” 仿佛就跟送了一颗白菜似的。 池夏觉得自己都快要仇富了。 胤祥又道:“不过姑娘家抛头露面不方便,往外倒也不必说,只当还是我的庄子,你依旧替她管着。你自己需知道,从今往后,这位姑娘就是你主子了。” 王平以为雍正和池夏是放了外任之后回京任职的官宦人家,能被王爷称为“老友”,想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笑着应承:“承蒙王爷看得起,那奴才领您几位四处看看?” 他是有心在胤祥面前好好表现的,看了一圈下来确实也都不错,池夏还挑选了两个地方和几个养鸡的农户,准备下回再来“筹备”养殖场。 等到了正在改造的水田旁边,却被一群租种田地的庄户给拦住了。 wap. /91/91940/20269047.html 第二十三章 农庄新主人 “王管事,你看看我们这儿的庄头,真是黑的没边了!你可得好好管管。” “我们种得好好的地,说不让种就不让种了。” “好端端的地都给我们刨了,这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 “就是,你们要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我们就上京城王府里头告御状去!” 好几个庄户原本围在农田边说话,一见到他都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要讨个说法。 胤祥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这几年年纪渐长,又成了雍正的肱骨重臣,御下早就不像昔年刚分府的十三阿哥那样松散了。 王平在他府里算是得力的,要不他也不会选王平这里来试验种水稻新种。 前几天王平还给他回报,说庄子里改造了五十亩水田,下个月之前保准可以用上。 四下一看便知,这一片田地大约就是正在进行改造。 田埂上堆了不少泥方,外围都挖了水渠,连通着前面那片小湖泊。 王平一头冷汗,没想到在主子面前闹出这种事来:“各位各位,你们都别急,一个个跟我说,是怎么回事?” 众人你推我搡,都不敢单独上前说话。 到底是一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红着脸道:“咱们这一片的农田原本都是种高粱的,前些日子庄头说这里要改造了,让我们选,是要退租还是继续种。继续种的话可以给我们免半年的租子。退租的话给我们一点银钱,让我们自己搬走。” 池夏听着觉得没太大问题,这就好比合同期内解约了,是该给点补偿。 王平也点头:“我确实是这样和庄头们商定的,你们不都选了续租么?” 听了这话,那中年男人有点羞赧,似乎也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往后缩了缩。 她后面的农妇推了他一把,见他还是不肯开口,就拍了他一下,推开他自己挤到了前面:“是,当时是这么说了。可是我们不知道您这儿要改种水稻啊。” 有人起了头,旁人也就跟上了:“对的,王管事,不是我们挑事,实在是我们从前也没伺候过这庄稼,不敢种啊。” 水稻娇贵,对土壤灌溉都有更高的要求。 “对,一家子老老小小张着嘴吃饭呢,万一收成不好,大家都要饿死了。” ****** 一行人都听明白了。 王平在主子面前丢了脸面,脸色也不好看:“那你们是怎么个意思?我还是那句话,现在不想种了也可以退租。” 胤祥的庄子是私产,他日常得的赏赐多,各地的孝敬也多,庄里的租子原本定的就不高,再加上之前说好了种这个“试验田”能免半年租,这些人闹归闹,其实并不太想退租。 王平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并不肯让步:“咱们王爷心善,给你们的条件都是顶好的,你们上别处看看,还有哪个庄子比咱们庄里日子好过的?” 那农妇气势也短了下去:“我们不是不种。只是田租上,能不能再免一些。” 王平:“免半年还不够?那你们想免多少?” “你们把田都挖了改了,要是今年收成不好,明年我们来不及把地平整回来,也没别的地可用……至少,要免一年。” 胤祥皱了皱眉:“就这点事有什么……” 他本来想说一年就一年吧,也不差这一点租子。但池夏拽了拽他的袖子,中途截断了他的话。 “就这点事有什么好为难的。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吧。” 几个庄家户看她穿得虽然不是多富贵,但是跟着王平走过来的,以为她是王平家里的亲戚,也卖了她一个面子,让她说说看。 池夏道:“我听了半天,您几个主要就是怕这个地收成不好,但刚才这位王管事说了,这水稻二月种,六月就收了,一年种两季呢,种不好下半年你改回来就是了,张口就要免一年租子也不大合适,大哥您说是吧?” 起头说话的中年男子讷讷地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那农妇正要反驳,池夏又安抚她。 “但是大嫂你说的也有道理的,”池夏笑眯眯的:“没种过谁心里也没底,都得养家里老小呢。” 农妇也闭上嘴不说话了。 池夏就上前了一步:“这样吧,你们可以自己选。一是按照王管事说的,免半年租;二是按照新办法,不管收成多少,庄子里都给你们跟去年同样重量的粮食。哪怕这地里收成不如去年,也自掏腰包补给你们。” 她打了包票之后,又补充道:“当然了,如果收成好,庄子里也不亏待你们。多出的部分,还分给你们十分之一,就当是庄子里雇你们来种地,给你们发的分红了。如何?” 众人互相你看我我看你。 到底还是那个农妇被推了出来:“好是好,可你说的就能算数么?这可是怡亲王爷的庄子。” 王平看胤祥暗中点头,立刻答应下来:“算数。这两位都是王爷的好友,往后这位姑娘就是咱们庄子的总管事了。她说的话就是王爷的意思。” 池夏收起了笑容:“口说无凭,咱们还是签字画押为证。这一回,你们自己都满意了。往后谁再挑头惹事,可别怪我不念情分,把你们赶出庄子了。” 众人觉得这位新来的总管虽然看着也威严,却挺体贴人情的,纷纷保证“绝对不会了”。 池夏这才示意王平给他们准备新的字据,让他们画押。 雍正在后面站着,看她三言两语之间就抓住了众人的心态,连拉带打地解决了这群聚众闹事的人,索性就当自己只是个跟来围观的,任由她发挥了。 池夏看众人都有序地上前签字画押了,才留下了一开始说话那对农夫农妇。 这些人聚在一起,都只推这俩人出来说话,显然这俩人是这一片比较有威望有影响力的。 王平也介绍道:“这是周叔周婶子,他们一大家子都在庄子里住着呢。方才咱们过来的小摊子那里有个茶棚,就是周婶子他们家里开的。” 池夏看向身后两位大爷:“那咱们去看看?” 雍正点头,胤祥也比了个“请”的手势:“听姑娘的。” 池夏心说狐假虎威可能也就是这个架势,咳了一声,领头走在前面。 wap. /91/91940/20269048.html 第二十四章 人间烟火气 这一大家子人确实不少。 除了周叔周婶这两口子劳动力外,还有一个六十多的老太,一个寡居的大姑姐,还有两三个孩子。 寡居的大姑姐在茶棚里忙活着煮茶,老太太在后院里剥豆子,顺便看着几个孩子。 两个七八岁大小的男孩子在门口商量着扎风筝,已经扎了一个骨架的雏形了。还有一个小女孩跟着两个哥哥,眼巴巴地瞧着,想让哥哥带她一起玩。 但几个孩子玩心都不重,一见有客人进来了,立刻跑进屋里帮忙擦桌子擦椅子。 池夏也理解了这夫妻俩人为什么愿意挑头,毕竟家里人口多,孩子们和老人又没有什么劳动力,都靠他们俩人种地养活,诚恳道:“大哥大嫂,刚才多有得罪了。” 周婶子刚才看着又泼辣又精明,听她这么一说却有点局促,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才特地把茶碗重洗了一遍给他们倒水喝。 雍正和胤祥都是端起来就喝了。 池夏也喝了一口,一边道谢,一边问她:“大嫂,我看你家里人挺多的,孩子们也帮得上一把手了,怎么没养点小鸡小鸭的?” 周叔憨厚地笑笑:“不了,他们想读书,有志气,咱得供!不叫他们沾手农活,叫他们读书咧。” “哦哦,读书好的,”池夏点头,倒也没勉强:“其实北方种水稻的也不少,您二位怎么那么担心水稻种不好啊?” 周叔犹豫了一下,还是答了:“这不是听说去年河南河北都挺干旱的,老人都说要旱就是三年,我们怕这两年雨水也不好呢。还有……还有就是听说可能要打仗了,这一打仗,租子肯定要涨的,想多攒点粮食。” “原来如此,”池夏倒是没想到这一点,比起小麦高粱玉米,水稻确实娇气一些。但这庄子里只种三十亩水田,不管怎么样,哪怕是挑水过来灌溉,产量也不至于太差。 但她的产值都是理论上的产值,她也不好夸海口一定能收多少斤。 至于战争,她没有经历过,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是什么光景。只能对两人承诺道:“我刚才说的话,一定作数的。” 雍正一直坐着没出声,这会却忽然开了口:“您放心吧,现在不打仗,至少这两年,是不会打仗了。” 咦…… 可是前一阵他们好像就是因为准噶尔和年羹尧的事,火急火燎地把火枪赶制出来的,现在居然不打了? 池夏惊讶地看了他和胤祥一眼。 几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桌子边,看着桌上的茶点,有点羡慕。 雍正将桌上的炒蚕豆递了过去,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拿去吃吧。” 池夏看边上的小姑娘也眼巴巴的,却又不敢上前来,作势掏了掏袖袋,实则从系统背包里拿了几块绿豆糕出来,招手叫她:“给,你叫什么名字啊,姑姑请你吃。” 她以前兑换了不少甜点哄原身的姐妹们,库存的蛋糕甜点还真不少,在系统里也不会过期。只是适合拿到人前的不太多,只挑了这么一碟。 小姑娘又惊又喜:“谢谢姑姑,我叫二妮。” 她伸手接过去后又想了想,转头对着雍正甜甜一笑:“谢谢姑父。” 胤祥看她脸蛋圆嘟嘟的十分可爱,虽不像自家女儿一样白白嫩嫩,也叫人想逗她:“哦?你怎么知道他是姑父呢?” “姑姑刚才给他倒水喝了,”小姑娘指着他的杯子:“没给你倒。而且姑姑靠着他坐啊。” 池夏:…… 谢谢你!成功地让怡亲王金主爸爸给我记了一笔仇。 雍正也被她逗得一笑。 小姑娘一脸“看吧,我果然猜对了”的表情,又对胤祥道:“那……也谢谢叔叔。反正你们都是好人。” 莫名其妙被小姑娘发了“好人卡”的胤祥:…… 池夏乐了:“整个庄子咱们都看了一遍了,就在这儿吃个饭再走?我给你们做饭吧。” 周婶子连忙摆手:“哪儿能让姑娘做饭,几位贵人喝点茶,我来做就好了。” 池夏撸着袖子站起来:“没事,我帮您。” 周婶子知道他们都是王爷的“朋友”,不敢怠慢,虽然有点心疼,还是把家里的腊肉之类都拿了出来,池夏去后院去摘了点蒜苗和茄子,又找到了一把蒜头。 配合着周婶子蒸的窝头和杂粮饭,炒了一个蒜薹腊肉,和一个蒜末茄子。 腊肉和蒜薹一下油锅就爆出了喷香的味道。 几个孩子虽然日常吃饭也能看到那么一点肉星,但远没有这样大片的腊肉,还香气逼人的,时不时地就往池夏身边凑一凑,又是帮她剥蒜,又是帮她拿盘子。 池夏炒好之后分了两盘装,一盘端到雍正和胤祥桌上,另一盘给了孩子们。 几个孩子高高兴兴地端着盘子去送给周婶。 周婶心疼这一大块腊肉,又架不住几个孩子高兴,到底笑骂了孩子们一句,叫他们赶紧盛饭吃饭。 茶肆里的桌子不大,总共也就三四张。 池夏他们占了一桌,周婶子一家就挤在另一桌上,吃得都挺拘谨的。 吃完饭胤祥便让管事给他们留了一小锭银子。 几人都已经出了门上马车了,小姑娘却追了上来,举着一只麦芽糖递给池夏:“姑姑,我请你吃绕绕糖啊,很好玩的,你可以转这个棍子,绕来绕去。” 棕色的糖块晶莹剔透,被两根小木棍支着,有股子甜甜的味道。 池夏摸了摸她的扎着的发啾啾:“谢谢。” 这种绕绕糖,她还是很小的时候在爷爷奶奶家里吃过,大一点就销声匿迹了。 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小姑娘塞一块糖给她。 外面天色将暗,胤祥就没再进马车里,而是在前面护卫。 池夏缩回马车里,拿两根小棍子绕着糖块玩了两下,很快棕色的糖稀就凝固发白,转不动了。 看雍正一直盯着自己玩麦芽糖,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幼稚。 为了缓解尴尬,索性先下手为强,把糖递给他:“皇上您一直看着,该不会是嫉妒臣妾人缘好吧?要不送您吃?” 她本来只是打趣,没想到雍正竟然真的接了过去。 麦芽糖远不如宫里的各色点心果子好吃,但雍正竟然吃完了。 池夏挑了挑眉,挂起了马车里的帘子。 窗外落日正圆,四下无风。 袅袅炊烟从远处点点升起,直直的融入金红的晚霞里。 老人慈和,孩子鲜活,农夫木讷,农妇精明。 雍正笑了笑。或许这点人间烟火,就是他逆天而上,想要握住的命运。 wap. /91/91940/20269049.html 第二十五章 “世外高人” 池夏不讨厌安静的氛围,但总觉得这时候如果不说些什么,就显得有几分莫名其妙的伤感。 她想起了刚才雍正说的话:“皇上,您方才说不打仗了,是真的吗?” “嗯。” 池夏觉得不可思议:“准噶尔部也被我们的火器震慑住了?” 这威力有这么夸张么?好像这回围猎,也没邀请他们那边的人来参与吧? “差不多吧,”雍正没有具体地说:“前日宴请蒙古王公的时候,基本定了下来,开商道互通有无,具体事宜还要等回京再议。” 难怪那天喝了那么多,醉醺醺的。 池夏耸耸肩,知道打不打仗,通不通商这些事虽然有个方向了,但后续要处理的事肯定还很多,回宫后估计没空来帮她做任务。 想起雍正那日醉得厉害,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她的“选做收服任务”。 开口试探道:“那个……估计您回宫之后肯定也很忙,我那个任务,您还记得吧?” 雍正皱了皱眉:“收服郭棉棉和年希尧?这任务要怎么做?” “怎么做……我也不太清楚诶,”池夏实在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说要给自己开后宫。 于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了个谎:“我看年大人好像对技术很痴迷,要不您拿几张高难度的图纸去忽悠忽悠看,能不能把他收服?” 说到这里她就又想起来雍正醉酒时捧着她脸说“不妥”,脸上控制不住地一热。 生怕他再给自己来一句“不妥”。 赶紧补充道:“您就说这是个神秘的高人留给他的图纸。这个神秘人看重他的才华,很想收他为徒,只要他进了皇上你的制造署,这个神秘人就可以时不时给他指导,还能给他新的图纸,这样可行么?” 饶是雍正这等经历过重生的人,都被她这天马行空的思路震慑住了。 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他想说你这多少有点厚颜无耻了。 “这不都是为了奖励嘛,不要这么拘泥,”池夏自己又想了想:“虽然有点占人便宜,但我那是站在无数科学巨人的肩膀上,他就当是认了那些科学巨头们当师傅好了,也不吃亏吧。” 雍正扶额,觉得自己也有点离谱,他竟然觉得也挺有道理的。 看着池夏笑眯眯的脸,到底没把“厚颜无耻”说出口,半推半就地点了点头:“试试看吧。你刚才说的这个词,叫“科技”?很好,比制造署好,就给他成立一个科技署。” 科技署成立的第一天,年希尧收到了皇上钦赐的两本砖头厚的书。 胤祥亲自捧着书过来给他,并告诉他,这是皇上偶遇的一位世外高人所赐,这世外高人想收他为徒,希望他考虑一番,过几日再给他答复。 年希尧回家之后挑灯夜战了两个昼夜。 只觉得这书籍越看越艰深,越看越精妙。家中夫人、弟弟、弟媳看他废寝忘食的,都有点担心,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是个不知名的“世外高人”给的。 年羹尧:“什么世外高人,我回京城这么久了还没听说过,你别是被歪门邪道的书给坑了。” 年希尧眉头紧皱,对他的不恭敬很不满:“亮工,你这些年连连升迁,是过于顺利了。你确实自幼读书就天赋高,可你自视太高了。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咱们家的家训可没教你这么傲慢。” 年羹尧碰了一鼻子灰,但对他哥的话还听得进一两句,到底是不再多说了。 年希尧在家闭门看了几日书,对这位世外高人推崇备至。 都等不及雍正再次召见他,就特特地跑去怡亲王府,心悦诚服地要拜那“世外高人”为师了。 年羹尧知道他打小好书如命,钻研一个东西就全身心投入的德行,倒也没阻拦,只哼了一声:“至少要知道那世外高人是谁吧,连面都不让你见?” 年希尧摇头:“你不明白。这等造诣,若他肯为我朝所用,我这点微末技艺算得上什么呢?恐怕根本入不了皇上和王爷的法眼。或许这人就当真是云游四方,此时并不在京城吧。” 年羹尧想到那威力惊人的火枪,也不再嘴硬了。 自暴自弃地白了他一眼:“行吧,但愿你这个师傅,不是个不中用的花架子。” ****** 池夏打了个喷嚏。 她从围场回到宫里就有点感冒咳嗽,翻腾了一下系统库存,找了一颗感冒药吃了,睡了个天昏地暗。 但感冒一般是自限性疾病,吃药也就是能缓解一下症状,磕了药就是白天还能生龙活虎,晚上就萎靡不振了。 她昏昏沉沉好几天,都没能有精神去找郭棉棉商量大棚的事。 反倒是郭棉棉每天都来帮她照看小麦田,看她精神不好,晚上还特地留下来陪她说话。 郭棉棉有点担心:“夏姐姐你肯定是前几日在围场吹了风,要不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池夏一脸抗拒:“不用了吧,今天其实基本上已经好了。喉咙也不痛了,头也不痛了。” 更重要的是,打从她来了清朝,就基本没怎么喝过苦兮兮的药了。 除了小时候刚醒来那几天昏昏沉沉的,不了解情况,被亲妈灌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苦药,有的还药味刺鼻。 郭棉棉好笑地摸摸她的额头:“是不热了,夏姐姐你不会是怕吃药吧?” 不瞒你说真的怕的。 池夏刚想找个理由敷衍过去,就听到了“叮”的一声。 ——收服任务已完成。 ——奖励已发放至系统背包。 池夏看着郭棉棉柔软暖和的小手,有点茫然。 这就完成了? 就是要一个郭棉棉的贴贴? 系统仿佛察觉到了她的疑惑,又重新详细播报了一遍。 ——收服年希尧任务已完成。 ——奖励已发放至系统背包,主人随时可以选择奖池里您想要的任意奖励哦。 原来是年希尧。 池夏就更疑惑了。她对郭棉棉不说掏心掏肺吧,也算是真诚相待了,任务进度还是可怜的10%,一点动静都没有。 反观年希尧,她脸都没露,随便忽悠了两句,就直接成功了? 池夏:“你这个完成的判定,是不是有点问题?” 系统:“经检测,完成判定无误,触动核心诉求就可以完成任务哦。”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池夏也大概了解它的德行了,知道如果再继续问郭棉棉的核心诉求是什么,多半会得到“需要主人自行探索哦”的答案。 郭棉棉还在,她也不好去看发放的奖励,好不容易等到郭棉棉走了,她刚把这个系统给的“任选奖励”翻出来。 禾香就打了帘子,抱了好些衣服进来。 池夏疑惑:“姑姑,大晚上的你抱这么多衣服来干嘛。” 她也不记得明天有什么重要活动啊。 苗苗捂着嘴笑:“小主大喜,皇上今晚上翻了您的牌子呢。” 池夏整个人都懵了。 wap. /91/91940/20269050.html 第二十六章 翻牌子? 禾香和苗苗各个如临大敌,催着她赶紧洗漱更衣准备起来。 池夏脑子有点转不太动,虽然她已经顶着皇帝妃嫔的名头在宫里待了快半年了,但确实完全没有自己是别人小老婆的自觉。 让你的“优秀员工”侍寝? 这在职场妥妥的就是性骚扰吧?! 禾香一边给她梳妆打扮,一边嘱咐:“小主别紧张,这还是皇上出了孝期之后第一回翻后宫的牌子呢,第一回就翻了小主您,可见皇上确实是看重您,喜欢您呀。” 池夏莫名地脸红了一下。 她当年进宫的时候就想过,万一运气不好将来被留在后宫了,她就当是“白嫖”二次元男人了。 可当这一件事真到了眼前,即使这个人雍正,她还是有点抗拒。 还没等她想明白,苗苗已经飞快地为她收拾好了,甚至还把她的寝衣放在香薰上熏了一会,才给她换上。 被一顶小辇送进养心殿的时候,池夏还思维飘忽地想到,原来侍寝并不要包成“鸡肉卷”啊。 养心殿里还是一如以往地灯火通明。 雍正见她来了,就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进里间书房来。 书桌上摆了几碟子点心,还有一张舆图。 而招她来侍寝的人端坐在书桌前,衣衫整齐,正专注于看那张舆图。 哦,原来还是来谈公事! 估计是听到了她的系统播报了任务完成。 早说嘛!搞得她脑子都快烧短路了。 池夏觉得自己过热的脑子终于可以正常运转了:“给皇上请安。” “又没有旁人,怎么你今日还客气上了?”雍正指了指点心:“给你准备的。这些日子太忙了,没空去你那里。刚才听着你的任务完成了?” 池夏猛点头,缓解内心的尴尬:“完成了完成了。年希尧的那个。” 雍正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这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被谁为难了?” 池夏庆幸自己感冒了一场,赶紧道:“没有没有,就是感冒了几天,不过现在已经快好了。” “那就好,”雍正指了指点心碟子底下压着的纸:“这是胤祥那个庄子里的地契和一些农户的卖身契,你都收起来吧,往后就是你的私产了,你若是什么时候想出宫去庄子里,可以跟朕说,也可以直接找胤祥。” 这么好? 池夏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我能随时出宫?” 电视里妃嫔出个宫那可是难于上青天了。 “随时肯定不行,”雍正笑起来:“要提前知会,宫里也要适当安排一下的。” 池夏点头,她其实很宅,能不能出门也不是特别重要,但偶尔能出去透透气当然是最好了。 雍正指给她看那张舆图:“你来看看这个。” 池夏在脑内给自己放了个大悲咒,让自己从刚才那乱七八糟的思绪里摆脱出来。 效果颇佳。 这图花花绿绿的,让人看着有点头晕。她低头去看了好一会,才发现这竟是一张“半成品”的世界地图。 说是“半成品”,是因为这是一张以法国为中心的世界地图,但也不太全,上面还缺了几块大陆,目测大陆的面积和形状也不那么完整。 池夏回忆了一下,进系统库存里翻了翻,果然翻出了一本《世界历史》。 这还是她当年刚穿过来做第一个任务赚的积分买的一套历史书里的一册。 她翻到最后,打开了折页。 完整的世界地图赫然出现在眼前。 池夏撕下来递给雍正:“完整版,不用谢!” 雍正:…… 一瞬间的沉默后,池夏觉得他们俩人的相处模式不太对劲。 刚才她这举动,仔细回味一下,甚至有种霸道总裁撕支票包养努力工作的女大学生的感觉。 是不是有点戳伤人家的帝王自尊,践踏人家努力强国的辛劳? 池夏:“那个……这图您从哪儿弄来的?” 雍正:“传教士那。” “哦,那大概是个法国传教士,”池夏努力转移了话题,拿出了一团七彩的光球:“这个就是年希尧那个任务的奖励,可以任选一件奖励池里有的东西。我想选蒸汽机,您看行么?” 雍正之前听她“科普”过工业革命是从蒸汽机的发明开始的。 但他有点疑问:“按你的说法,他们现在还没有大规模使用蒸汽机,可是,这个传教士说他们国家在考虑用蒸汽来推动轮船,以后就能更方便到处去传教了。” 池夏干脆把刚收掉的历史书又拿了出来,指给他看工业革命那几页。 理论上来说,初步能应用于工业的蒸汽机,应该是今年刚刚出现。 而将蒸汽机运用于船舶,则要到五十年后。 雍正摇摇头:“朕自然信你,但既然朕能提早十年登基,你所知道的这些,也未必准时准点发生了。”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池夏被激发了好胜心:“那我们抓紧时间,不能比他们慢啊。” 雍正还没来得及说话,她手一点就领到早就想要的改良蒸汽机图纸:“我这就回去分解图纸。” 她说完就要走,雍正“哎”了一声都没听到。 雍正只能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你是来“侍寝”的。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走,明天宫里就该有风言风语说你失宠了。” 他不提池夏还没想起来这一茬,这一提,她顿时又觉得耳朵热起来了。 心说你就不能找点别的理由叫我来?” 比如叫我来伺候笔墨,叫我来送宵夜。 但她也不想成为头一个“侍寝”被半路赶走的人,接受各种异样的目光。 只能又坐了回去:“那我在您这儿加班?” 雍正给她递了纸笔。 行吧。 人家是红袖添香夜读书,我这可是黄袍添香呢,高端了不知道多少倍。 池夏在心里自嘲了一句。 翻了翻系统面板,主线任务果然又多了可怜的一点进度,变成了7%。 她刚接过笔,外面就有个小太监急匆匆跑着,在门外跟苏培盛大声回话:“苏公公,刚才谨嫔娘娘宫里来报,四阿哥好像是发烧了。” 池夏皱了皱眉,莫名地有种说不出的烦闷。 她虽然被封了个“常在”进了后宫,又为了完成任务升到了“贵人”,但一是皇帝日常忙于政务不怎么驻足后宫,二是他还在孝期。 后宫虽然有拈酸吃醋对她讲酸话的,却没真的闹出事来。 这似乎是她头一回直面后宫的争斗。 在她被招“侍寝”的第一天。 她放下笔要起身。 雍正却按住了她的肩膀,冷着脸喊了声“苏培盛”。 苏培盛赶紧进来。 雍正转过脸,依旧把笔递给池夏:“安心坐着。” “传太医去谨嫔宫里,”他说罢,看了一眼那传话的小太监:“还有,不懂事的人不要留在养心殿,打发到别的地方去伺候吧。” 苏培盛“哎”了一声,赶紧把人往外推,推到外面才低声呵斥:“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什么话都敢乱传了,拿了谨嫔多少好处?要不是皇上今日心气儿好,你就得掂量掂量,拿的好处够不够买你那颗脑袋。” 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从、从前在王府里……” 谨嫔膝下的四阿哥一贯很得皇上宠爱的。 苏培盛瞪了他一眼:“快闭嘴吧,从前是从前,如今是如今。” 或许皇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待这位池贵人有多不一样。 今时不同往日了。 wap. /91/91940/20269051.html 第二十七章 “有福之人” 谨嫔到养心殿请人,帮她传话的人却被皇上发配去做苦役了,这一下是把面子和里子一起丢了。 养心殿里,“胜利者”池夏却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笔拿在手里精神也集中不起来,试了两次还是放下了。 雍正把点心碟子推给她:“你安心做事,旁的都不必管。她这两年,是有些忘乎所以了,往后朕会让皇后多敲打敲打。” 池夏“哦”了一声,她其实有点疑惑:“谨嫔很受宠啊?” 这后宫里头要论容貌,肯定是齐妃最好看,年妃则是有种腹有诗书的清冷秀丽,也很好看,谨嫔撑死了也就排个中游吧。要论家世和能力,她好像也不特别出众。 平时雍正好像也很少提到她,为什么每回出头的都是她。 雍正拿着朱笔没有下笔,好像是想回答,但许久也没有开口。 池夏以为她又触动了禁区,本来打算岔开这个话题,雍正却又说了:“弘历出生的时候,皇阿玛正好在见班禅,不知班禅和他说了什么,皇阿玛特地叫嬷嬷把襁褓中的孩子抱去看了一回,还亲口夸了钮祜禄氏是有福之人。” “皇后当时是王府主母,为显大度,就求我晋封她为侧福晋。我没有同意。但这之后,王府里的人对她确实多有恭维。看在四阿哥的份上,皇后也睁一眼闭一眼。” 这我就懂了。 池夏点点头:“母凭子贵呗。” 不止康熙,还扯上了班禅,这“福气”给的底气挺足的。 雍正看看她面前毫无进展的宣纸:“做事吧。” 八卦才讲没两句,又催人干活。 池夏叹了口气,拿起自己的笔左看右看,怎么都不顺手。 她这会活脱脱就是个写不出作业怪文具的差生,嘟囔道:“要是有铅笔橡皮圆规三角板就好了。” 能减轻多少工作量啊。 雍正挑眉:“你那个“系统”里没有么?你拿出来用就是了。朕这里不会有外人进来。” 池夏:…… 开什么玩笑?考上大学之后,你会买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来备用吗? 同理,准备享受躺平生活的时候,我难道还会花积分买数理化文具? 雍正倒也没再催她的进度:“你若是累了就吃点点心,朕这里还有不少折子要看。” 老板加班我吃饭,那也不太合适吧。 池夏:“那左右我现在也不能走,我给您弄点茶点?” 雍正无奈,看她今日也不想“工作”了,只能点头。 池夏来了精神,翻了翻库存里的各种零食,拆出来铺了半桌子,挑拣了一番。 雍正随她在那无中生有大变活人,这怪力乱神的事,他都司空见惯了,能心无旁骛地看折子,看到重要的地方,还拿笔批注。 池夏也不打扰他,挑了挑自己的百八十种茶包,给他泡了一杯荔枝红茶,拿了几块甜咸口味搭配的曲奇饼干,还挑了一个特别小清新的碟子摆起来。 清甜的荔枝香和浓郁的红茶味混在一起,暖暖地扑到了鼻尖,在初春的夜里叫人心生温柔的欢喜。 雍正停下了手头的事,有点享受这个温暖好闻的味道,靠在椅背上微微合上了眼。 池夏看他闭着眼休息的时候也没放下笔,只一小会就又睁开了眼,心里微微涩了一下,给他把灯芯拨亮了一些。 她的心思又奇异地平静了下来,摊开纸笔,认真思考起该怎么分解图纸。 ****** 池夏“承宠”第二天到皇后宫中请安,见到了眼睛红红的谨嫔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来得晚,主动向皇后告罪:“娘娘恕罪,昨儿四阿哥大约是着了风寒,一晚上都没睡踏实,臣妾放心不下,守了他一夜,今日来迟了。” “无妨,”皇后往常从来不怎么给妃嫔们立规矩,请安就是走个过场。 今日嘴上说着无妨,却半点叫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后宫之中,最要紧的就是和睦,皇上才能放心,才能舒心。你说是不是?” 钮祜禄氏本来只是随便告个罪就准备顺势起来了,一听她这话音不对,一时就没敢动。 偏偏皇后也没有叫起,一下子变成了一屋子人坐着,唯独她一个人蹲跪着的尴尬局面,只能点头称是:“娘娘教训的是。” 皇后点头,又问了几句四阿哥的身体之类,才终于肯放她起来,对众人道:“我身子是有些不爽利,但倒也不至于没法子管事。皇上政务繁忙,后宫里的事,往后还是不要闹到皇上跟前的好。” 众人都纷纷起身称是,都知道这话是说给谨嫔听的。 钮祜禄氏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从皇后宫里出来,池夏知道自己“讨人嫌”,就不去凑众妃嫔的热闹,只跟郭棉棉俩人落在最后,跟了几步之后就拐上御花园溜达去了。 只是没想到齐妃和年妃刚才携手走了,兜了一圈居然也到御花园来了,后面还跟了裕嫔和谨嫔。 年妃秀眉微蹙,疑惑不解地问谨嫔和裕嫔:“昨日晌午我还见着四阿哥和五阿哥在御花园里你追我跑的,怎么忽然病到要请皇上来?那五阿哥没事吧?” 裕嫔不知道年妃怎么又提起了这个话题,赶紧道:“没事,天申皮实。” 天申是五阿哥弘昼的小名,雍正没登基前众人都这么叫。 年妃点点头:“那也要注意些的,毕竟在潜邸的时候天申重病过一场。对了,那回还是十三叔找了药来才好起来的。咱们皇上不通医术,十三叔倒是颇有涉猎。” 裕嫔把手都快掐烂了,才没笑出声音,根本不敢看谨嫔黑得可以滴水的脸,憋出一句:“是,谢娘娘关心。” 年氏浑然不知自己真诚关切的话在谨嫔听起来有多嘲讽,温柔地转向她:“我那里有几根多年的老参,还是哥哥从西北寻摸来的,一会让人给你送去。你给太医瞧瞧,要是能用,就给四阿哥补补元气。” 池夏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拉仇恨,转头示意郭棉棉往另一边走走。 郭棉棉也无声地笑弯了眉眼。 走出好远,池夏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年妃娘娘明明是在关心两位阿哥,听起来却句句都往钮祜禄氏身上扎。 可真是个妙人,简直无法分辨她是宫斗王者还是宫斗青铜。 她能在后宫立足,撒钱撒物大方这一点,可能占了大部分的功劳吧。 毕竟罕见的宝石、多年的人参什么的,人家说送就真送啊。 wap. /91/91940/20269052.html 第二十八章 “禁足”雨花阁 不知道其他穿越者的后宫生活怎么样,池夏反正是忙得有点头大。 庄子里的水稻已经种下去了,蔬菜大棚和养殖场也都在着手建。 雨花阁里的小麦快到了收获的季节,红薯这几天也要种下去。 蒸汽机的图纸,她花了好几天,总算是分解好了,该交给年希尧带人去做了,有问题的话,她这个“世外高人”还要随时隔空指导。 她大概地给自己盘了盘现在手头的事。觉得这工作量若是列个“一周工作清单”之类的,也不比她努力赚钱那些年少了。 雍正今日难得地没有在看折子,接过她的清单看了一眼,点点头:“辛苦了,等这些事做完了,朕……” 他有点为难:“朕赏你点什么?” 池夏自己也想不到,若是在现代,她可能会想休个年假去度假,但在宫里,她休了假也没什么事可干,想了半天了无趣味地摆了摆手:“算了。” 亮晶晶的眼睛也没了期待的光采。 雍正换了个话题:“这几日谨嫔还招惹你么?” “没有,她被年妃娘娘气得快炸了,估计在宫里憋气呢,三五天了还没好,都没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雍正疑惑:“年妃?朕记得她不爱说话。” 年氏是康熙五十年皇阿玛才指婚给他的,他“回来”的时候,年氏才进府里不到一年。 但前一世他跟年氏相处的时间不短,印象里她是一个温柔知礼通诗书的女子,并不怎么会拈酸吃醋。 池夏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好笑,绘声绘色地给雍正描述了一遍当日御花园里的情形:“您没有发现么,年家三兄妹,都有点智商出色情商匮乏的意思。” 一个一根筋的技术宅,一个没头脑不高兴的军事狂,还有一个知书达理没心眼的天然吐槽选手。 雍正大概理解了一下“智商”和“情商”的意思,觉出了几分好笑的意味:“年遐龄倒是个人精,或许他的儿女们都不随他。” 池夏:“可能因为父亲是个人精,里里外外都打理的太好了,他们成长的环境过于安逸,没有勾心斗角。” 叫人羡慕。 这么说倒也有道理,雍正一边和她聊天,一边打开了折子,第一本就正好翻到了年希尧的,看了一眼递给池夏:“年希尧正跟朕大力夸赞你这个“世外高人”,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诚心想要拜见你。” 池夏有点愁:“其实我也想见见他。” 雍正:…… 池夏说完忽然觉得不太对劲,赶紧指了指图纸,往回找补:“我是说,关于蒸汽机和发电机的事,我其实想和他探讨一下,怎么用在工业上,改进纺织技术之类的。” 雍正:“改天吧,等胤祥回来,朕带你们去新筹建的科技署看看。” 他不说池夏还没注意到,从皇庄回来后,胤祥确实很多天没见人了:“殿下出门去了?” “直隶今年又有干旱的苗头,他不放心,亲自去看河道了。” 池夏看他眉头紧锁,忍不住劝他:“从前殿下经历过十来年的冷板凳,身体和心绪上都有隐患,才会早早病逝。如今他才二十多岁,从小被先帝宠爱,刚一到低谷又直接被您捧上了天。年富力强心情舒畅身体倍棒,您别这么紧张。” 雍正:“嗯,朕派了两个太医跟着他。应当无碍。” 池夏:…… 好的吧。你高兴就好。 ****** 不知道是不是适应了晚上看折子的时候有个人在旁边陪着“加班”,雍正开始频繁地召她“侍寝”。 池夏自己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她晚上本来也要学种植养殖,学各类图纸,虽然两个人各做各的事,但偶尔聊几句也能排解无聊。 禾香给她梳头的时候,就有点担心:“小主,皇上这两个月翻了十来次牌子,回回都是您。” 池夏:…… 两个月十次。似乎加班也不是太频繁? 禾香看她不说话,又提醒道:“皇后娘娘虽没说什么,小主自己也要注意些,别太扎眼了。” 池夏点头如捣蒜:“嗯,谢姑姑提醒。” 反正她昨天就听说怡亲王已经快到京城了,亲爱的弟弟回来了,想必她的“专宠”也要结束了,雍正可以换个人陪他加班了。 天气渐热,花圃里的小麦田在阳光下已经是一片金灿灿的了。麦穗大多整整齐齐地立着,也有少部分沉沉地弯了下来。 微风一吹,虽然没有大片的“麦浪”,也起起伏伏地挺好看。 这几日她确实也感受到了天气比往年更热更干燥一些,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产量。 苗苗一路从外面小跑回来,见她和禾香站在花圃旁,才松了一口气,喘了两口好容易说出完整的话来:“小主,不好了,外面都在传怡亲王回京的路上有人拦路告状,还有人行刺。” 池夏一惊,猛地站了起来:“那他怎么样了?皇上呢?” 她说完就反映了过来,转身要往养心殿跑。 苗苗赶紧拉住她:“小主你干嘛去?王爷人没事,只是受了点伤,听说是需要休养一阵子才能回京了。” 池夏被她这大喘气闪得够呛,觉得自己腿都发软了:“苗苗啊,你下回一句话说完整,我以为天塌了呢。” 苗苗迟疑了一下:“但是皇上在养心殿发了好大的火,说是可能和您家里有关。” 池夏这会儿反倒没那么大起伏了:“怎么说?” 她家里除了伯父鄂尔泰,其他几个人职位虽说不低,但多数是闲职,而且都在京城待着呢。 鄂尔泰是雍正的忠实拥趸,绝不可能派人行刺胤祥。 她拍了拍手,这才发现刚才被苗苗吓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拔了一株麦子起来,手心都被叶子划破了。 系统适时地“叮”了一声。 ——主线任务:与皇帝解除误会,重获宠爱,在中秋宫宴上大放异彩,晋封为嫔。限时90天。 ——任务奖励:300积分,医科全书。时限内未完成将扣除300积分。 ——配套支线任务:查清怡亲王遇刺真相,限时90天。 ——任务奖励:100积分,时限内未完成将扣除100积分。 ——配套支线任务:练习乐器、舞蹈、画技等某一技术,达到“国手”水平。 ——任务奖励:100积分。未完成不扣除积分。 更离谱的是,主线任务一边发新任务的同时,完成的进度条居然还往后缩了一点,完成度从7%缩回了可怜的6%。 池夏皱眉,准备坐等雍正来找她。 只是她还没等到召见,却先等到了禁足令。 雨花阁的所有人都不得踏出宫门一步,也不许别人进入雨花阁。 wap. /91/91940/20269053.html 第二十九章 早去早回 池夏没把“禁足令”当回事。 她琢磨了两天,还是觉得这新发布的主线任务多少有点苛刻了。 结合配套支线任务来看,就是要她在三个月内练成某项技能特长,还得在中秋宴会上技惊四座。 池夏回忆了半天,她唯一会的乐器是小学时被迫学过一年的笛子。 她试图讨价还价:“就封个嫔,最多是个中级职称,倒也不用卷成什么“国手”级别的人物吧?” 除非假唱假弹,否则艺考突击班都没这么快成才的。 系统:“但主人您现在被皇上误会,失宠了,按照系统推演,您一定要查出真相解除误会,然后一鸣惊人,才能重新获得宠爱哦。” 池夏:“一个成熟的系统要学会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我这个不算失宠,死搬教条是不行的。” 系统:“可是您已经被禁足了。被禁足,褫夺封号,降级,打入冷宫等,虽然程度不同,但都是失宠的表现呢。” 池夏:…… 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我真是失了智了,跟个程序在这儿battle。 池夏觉得自己跟雍正没什么“误会”。别人可不这么觉得。 三天一过,内务府就开始拜高踩低了。 她这里别说新鲜食材,连普通份例都得苗苗讲几句好话才送过来。 这点小动作她倒是不怕,哪怕内务府捧高踩低不给雨花阁送东西,她囤的吃喝玩乐各类用品都足够她舒舒服服躺到老。 后宫各路传言也是沸沸扬扬,有说她伯父得罪了怡亲王的,有说她行事太过张扬失了圣心的,还有说她包藏祸心,用坏的粮种祸害百姓的。 苗苗硬着头皮一一学给她听,池夏大概了解了一下自己被“妖魔化”的程度,问苗苗:“都禁足了,你是都从哪里听来这么多八卦的?” 苗苗低着头:“就内务府嘛,他们最喜欢传哪个主子得宠了,哪个主子失宠了。天天的见人下菜碟,刁滑得很。” 池夏活动了一下胳膊,随口感慨:“不知道郭棉棉的大棚怎么样了。” 苗苗欲言又止。 池夏瞪了她一眼:“别跟我来不知当不当讲那套,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吧。”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天四阿哥和五阿哥在郭贵人的“大棚”那里被蜜蜂蜇了,谨嫔娘娘罚郭贵人跪了半个时辰。还是裕嫔娘娘解了围,才让郭贵人起来。” 池夏有点不信。 郭棉棉跟她的“蔬菜瓜果大棚”在靠冷宫的地方。 她们当时为了不惹眼,特地挑了一个离东西六宫都比较远的地方。 六宫妃嫔皇子公主,都不怎么会去那里。 四阿哥五阿哥那么两个小不点,怎么没事跑那儿去了? 全后宫都知道,郭棉棉跟她是“一伙”的,那棚子也是皇上允许她们俩人搭建着玩的。 她一被禁足,谨嫔就开始整治郭棉棉? 这可就有点丢面子。 说不定还影响她完成收服郭棉棉的任务。 池夏想让系统给雍正传个话。 系统倒是理她了:“需要花费10000积分开启对特定人物的传音系统吗?您的积分不足哦。” 一万积分怎么不去抢? 池夏被这狗系统气得翻来覆去很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一醒来,就发现自己靠在飞驰的马车上。 坐在一旁的人正是关了自己禁闭,十几天没见人的皇帝陛下。 池夏一肚子气没处出:“怎么?皇上先是关我禁闭,又把我弄出宫来,这是打算放弃江山跟我私奔了?” 雍正递过去的折子停在了半空,不知该不该收回来,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另一边据说还在直隶养伤的胤祥“嘿嘿”一笑:“哎,池贵人这是这是吃了火药了。别气别气,四哥让你禁足也是为了帮你完成任务嘛。” 就算是这样,提前和我通个气能有多难? 池夏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哪里来的脾气,垂下头应声:“岂敢。皇上恕罪,奴才僭越了。” 雍正皱了皱眉,刚才他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现在看到池夏毕恭毕敬的样子有点莫名的不痛快。 车里尴尬地安静了一瞬。 胤祥有心打个岔,却没找着机会,咳了一声往外靠了靠,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车里面坐着,外头凉风习习不舒服么。 池夏在心里深呼吸了一下,默念了一句打工人打工魂,到底还是压下心里的不痛快,调节了一下情绪:“抱歉,我是晚上听说郭贵人昨日被罚跪了,半晚上没睡着,心情不好。” 胤祥赶紧插科打诨缓解气氛:“那不是什么大事,等你回宫了让四哥帮你找回场子。” 池夏接过他递来的台阶:“那殿下遇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回雍正总算将刚才没能递出去的折子递了过去。 这折子奏报的是新的小麦种产量极好,远超往年收成。 池夏并不知道新的小麦种除了在她的雨花阁里种了以外,竟然还在直隶省试种了。 这几个试种的县相距颇远,对应现代,可能分别分布在河南河北辽宁内蒙古。土壤水质都不一样,作为试种的点倒是很合适。 上报的产量也不算太高,比起她自己在雨花阁里种的,还差一些。 池夏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所以呢?” 胤祥补充道:“好几个试种的县都说收成好,但我在巡河道路过朝阳县时,被人拦住了马车告状。说新种产量很差,连往年的一半都不到。” 池夏懂了:“所以我要解除的误会是新种子的产量这个问题?” 那这也没什么可解除的啊,宫里也有试验地,而且是雍正亲自看着小麦长起来的,回去把雨花阁的小麦收了一称重量,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嘛。 雍正大概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提醒她:“还有胤祥遇刺的真相。” 胤祥嘿笑了一下:“告状是真的,遇刺倒不至于,也就是几个“农户”被有心人撺掇着拿着锄头镰刀拦车罢了。我看事情有蹊跷,就顺势“受了点伤”,把这些人都留下来了。他们交待了一些事,原本我是要直接去一趟正定县的。这不是皇兄让我带上您去查真相嘛,所以您得跟我跑一趟了。” 马车减行减缓,慢慢停在了路边。 池夏挑起帘子一看,路边还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和一队精干的侍卫。 胤祥对雍正点了点头:“到了,臣先过去,池贵人换上衣服再下车。” 池夏这才看到雍正座位边上有套小丫头的衣服。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了胤祥的插科打诨,彼此都有点尴尬。 雍正把衣服递给她,夏日衣服单薄,池夏三下五除二就换好了,随意地给自己编了个麻花。 她伸手扯了扯帘子没扯动,才发现雍正居然坐在外面车辕上帮她按着帘子。 东方将白,朝霞破空。 这人即使坐着车夫的位置,干着小厮的活,却也仿佛是临朝听政一般认真对待。 池夏心下微动,轻声道了谢。 想了想,又把系统库存里的荔枝红茶茶包全都翻了出来:“这个留给您,您也少熬夜。” 雍正伸手扶她下车,难得地笑了:“跟着胤祥,小心保重,早去早回。” wap. /91/91940/20269054.html 第三十章 正定县粮商 正定县按照现代的区域划分是在河南境内了。 池夏坐了两天“快车”后,被颠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好容易停车休息,她跳下车还得扶着车辕才能活动开僵硬的手脚:“殿下,要不我还是学学骑马?” “那恐怕这会你连站都站不稳了,”胤祥哈哈一笑:“忍忍吧,马上就到了。还有啊,出门在外,别叫殿下了。” 池夏从善如流:“爷,下回你们做决定能不能先了解一下我这个破系统的机制,您查完了我直接问您,也是追查真相嘛,咱们真的不用限定得那么严格!” 也没必要大费周章把她“禁足”弄出宫来。 宅着多好啊!她现在理解雍正为什么不爱出门了,实在是马车太颠簸了。 她得去翻翻各种穿越文,找找有没有哪本提到橡胶制作流程,能把这车轮子改造下,做个减震。 胤祥:“来都来了,一起去看看吧,万一你没亲自查出来不算呢?” “来都来了”可真万能。 池夏摆了摆手:“您让我稍微缓缓啊。” 胤祥一挥手,一行人在路边的茶棚里歇脚,这里似乎是官道了,过往的行人很多。 在他们喝这一碗茶水的功夫里,已经有两三家有老有小的人家路过了。 携家带口的人未免多了点。 胤祥觉得有点不对劲,凑过去跟一家子喝茶歇脚的人打招呼:“大叔,前面就是正定县了吧?” 大叔点点头,有点警惕,不怎么乐意跟他说话。 胤祥笑笑,仿佛根本没注意到人家的抗拒:“我们去正定县收粮的,听说正定县种的是户部给的新种子,收成肯定很好啊。” “好?好个屁!”大叔一下子就来气了,砰的一下放下了茶碗:“你赶紧回头吧,别白跑一趟了。收成只有往年的一半,自己都要饿死了,哪有粮给你收。” 胤祥笑着给他往茶碗里加水:“前两天不是说凡是种新种子的地方,官府都给兜底么?会给你们补足去年的产量。” 这个思路还是从池夏当初答应农庄里农户的条件发展来的。 他在朝阳县被人拦路告状之后实地去看过,收成确实不好,六百里加急给皇上上了折子奏请,现在圣旨应该都已经下发到试种的各个县了。 大叔歇好了,一手搀扶着老婆,一手牵着孩子。 “可拉倒吧,官府非要让我们报收成翻倍!还要多交公粮咧!说是这种子是皇帝最喜欢的小老婆进献的,不许我们说收成差!” 他骂骂咧咧地套上车走了。 “皇帝最喜欢的小老婆”——池夏,只当不知道他骂的是自己,反正现在她只是个“小丫头”。 再启程的时候胤祥也不避嫌了,直接坐进了马车里:“事情不太对,咱们要连夜进正定县。” “嗯,”池夏也听出了一点问题:“除了皇上和您,应该没有人知道种子是我给的吧?” 京城都没几个人知道的事,这个正定县里却是人尽皆知。 胤祥点头:“户部自我而下,都只知道这是今年试种的新种,并不知道新种的来源。但你在宫里也种了试验地,或许有有心之人把几个事串在一起,有意往你身上攀扯。” 池夏:“重点是谁这么恨我啊?” 谨嫔么?她才“得宠”几天,又没有皇子傍身,不至于这么大仇吧。 胤祥摊手:“是什么妖魔鬼怪,咱们得看过了才知道。” ****** 一进正定县地界,池夏就有种违和感。 明明是夏收的季节,农田里却没有几个人,只有几个小孩子在地里找收割时遗漏下来的麦穗。 胤祥原本是想直奔府衙的,经历了茶棚那农户的事,临时改了行程,一队人全换了商贾的衣服,一路逛街溜达着往粮行去。 颇有点大户人家的纨绔公子哥儿造型。 池夏还配合他化了一个单纯懵懂的大小姐妆容。 怎料走了几家粮行,却都吃了闭门羹。 甚至街上也没几个人,家家户户都关着门,一派萧条的景象。 县城里有几家酒楼饭馆,但开着门的就剩了一家客栈了,几个汉子在大堂里喝闷酒,小二坐在柜台里,正在打瞌睡。 胤祥拿着一锭银子在柜台敲了敲:“小哥,生意上门都不做啊?” 小二被吵醒了本来不高兴,一看那银锭子的大小,眼睛都直了:“做做做,客官您几位楼上请。” 胤祥收起大银锭,抛给他一角碎银:“你们这县里怎么回事啊?人都瞧不见几个,粮行一家都没开。” 小二一看他财大气粗的样子就“哎哟”了一声:“客官您是来收粮的啊?那您可不赶趟,都十几二十拨人来收过了。现在别说粮了,连糠你都收不着了。” 一边几个喝得醉醺醺的汉子大概是听到了他这话,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挥拳:“哪个挨千刀的又来收粮?做这种丧良心的生意,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胤祥轻巧一闪,这醉汉就扑倒在了地上,醉死了过去。 小二叹口气把人扶到一边椅子上:“客官,他就是咱们这儿粮行的东家。姓聂,您瞧瞧,喝成这个模样了还能开门么?” 胤祥扫了一眼那醉鬼的容貌,这才上楼:“给我们准备几间上好的厢房。” 小二满口答应:“给您和夫人准备一间天字套房,剩下的几位爷,也都准备天字号的房间。” 胤祥茶水刚入口就呛了一下:“瞎说什么混账话,这是爷的妹子,两间天字套房。” 小二摸摸头,连声答应着下去了。 池夏看了看,整个楼上的客房基本上都被他们的人承包了:“那“十三哥”,咱们接下来干什么去?” 胤祥叫过两个亲卫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功夫,楼下那醉鬼粮行东家,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家人带回家,又过了一会,就出现在了天字客房里。 这人的酒已经醒了一大半,看见他们还有点茫然。 一听侍卫介绍说是粮商,立刻变了脸:“你谁啊?我说过几百遍了,我家里也没粮了,我老婆小孩都要回娘家去混口饭吃了,别烦我了行不行。” 胤祥斜靠在座椅上,一副不讲理的模样:“爷头一回出来收粮,大老远跑了这一趟,你有也得有,没有也得有。” 池夏非常懂行,在一边默默地红了眼眶:“聂掌柜,你就帮帮我们,我哥明明是嫡子,却被小妾和庶子欺压,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这一回我爹肯让他出来跑商,他要是没干好,回头我爹该更宠爱那个小妖精和她儿子了。” wap. /91/91940/20269055.html 第三十一章 粮商无粮 胤祥看了池夏一眼,不知道她哪里来这么多奇怪的说辞。 他也没听说过鄂尔泰家里后宅是非多啊。 池夏见这一招居然真的有效,更是一脸要哭的表情,甚至还换了称呼:“聂大哥。我爹那小妾嚣张得很,当着我爹的面就敢打骂我们,我娘已经被她气得搬到别院去住了,我哥要是再失宠,我们就没有活路了。” 姓聂的掌柜态度竟真的比方才好了许多,也不骂骂咧咧了。 心说这家当爹的也着实挺不靠谱。 只无奈道:“小姑娘,不是我不帮你,真的是没有粮了。别说咱们正定县了,就加上边上的七八个县市,你都收不到粮的。赶紧换个地方去吧。” 池夏:“为什么呀?他们明明说这里大丰收了啊。我们特地赶过来的。” 掌柜又气愤又痛心:“你去地里看看,一亩地就那么点苗,怎么丰收。每一颗结的穗是不少,可稀稀拉拉的,产量还不如往年一半。这新种子真是烂透了!” 池夏掐了自己一把,总算是让眼泪掉出眼眶了,配合她的眼妆,真有点“梨花带雨”的意味。 “那聂大哥你刚才为什么要骂我们粮商啊,你自己不也是粮商吗?我们做的都是正正当当的生意,也从没做过见利忘义的事。” 掌柜没想到自己把人骂哭了,还是个这么好看的姑娘家,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这、我这也不是说你。我是说前面那些拿高价哄着庄稼人,把他们手里的余粮都收走的人。一开始他们来收粮的时候骗我们新种子就是这样稀,结穗了产量肯定好,后来又说什么官府会放粮。” 他越说越气:“老百姓都道银子好,听了他们的话,现在十家有八家都断粮了,种了新种子,租子还比往年高,不交公粮就要押去牢里。可现在高价都买不着粮,你没看这正定县里人越来越少了吗?那些实在交不出的都跑了。” 新种子从来也没说要加税加租。这地方的县令胆子也太大了。 池夏收起眼泪:“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聂大哥了,我给你赔个不是。” 掌柜摆摆手,原本要走,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你们是收不到粮的,赶紧启程换个地方吧。这、这里也不安全。” 他大概是酒也醒了,说完这句,就不肯再多说,摇摇晃晃地走了。 池夏受不了自己这一脸高防水的妆,回自己屋里卸,又来找胤祥探讨:“情况是不是比咱们想象的复杂一点?这些提早就来高价收粮的人,分明是早就知道这里会减产,几个月前就在有计划地囤粮食了。” 所以这减产绝不可能是自然因素。 胤祥点头,在直隶他原本主要是看河道,被人拦路告状后才到田间转了转,没进城里去,还不知道有人提前收粮食的事:“再去地里转转,找几家农户问问。” 池夏有点担心:“您的行踪也不是什么秘密,今天我们又这么招摇,恐怕已经有人盯上咱们了。” 粮商能提前知道新种子会减产,可见官府在里面做了手脚,还跟那些粮商勾结在一起。 强龙不压地头蛇,再留下来可不太安全。 胤祥一哂:“无妨,从前我们当差,再危险的情况也经历过。你放心,你可是四哥的“法宝”,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池夏眉头皱得更紧:“你若是出点事,让皇上怎么自处?你以为你还是原先那个肆意快活的平头阿哥?” 她有点生气,抿了抿唇,到底是没有忍住:“上一世,雍正八年五月初四,你在弥留之际给皇上传信,说身体见好,过些日子去向他请安。然后你就撒手走了。” 他当年“早逝”的事,雍正当时没有详细说,胤祥完全不知道自己竟还在弥留之际干过这个事,但想想,确实还挺有自己的“风格”的,尴尬地咳了一声,不知道她为什么又说起这个。 池夏想起雍正酒醉时低落的“胡话”,索性一咬牙全说了:“你去后第二天,皇上召见张廷玉等人立了遗嘱,把遗诏放在正大光明匾后,他当时连陪葬的物件都选好了。” 胤祥:…… 池夏瞪了他一眼:“皇上选了孝庄文太后赐他的佛珠,你皇阿玛赐的算珠,还有你送他的鼻烟壶,这三件。” “你出一趟门,皇上都要派两个太医跟着你。你以为他就只是关心过度?你有没有想过,他也会怕,怕这历史依旧没改变,怕他终究是个孤家寡人、孤魂野鬼?” 如果说她是个“外挂”,胤祥更像是雍正的“战友”,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都与他理念相同,无条件支持他,是他在两世为人这诡异的经历中一个始终不变的“锚点”。 胤祥被她说得都快抬不起头了:“我说小嫂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也没说要只身去闯龙潭虎穴啊。” 他哭笑不得地晃了晃手里的折子:“我是说,咱们沿途看一下各地试验地的真实收成。回京自然要回的,你去卸妆这会,我正在写折子,而且……我刚刚已经让人增调了直隶守卫军过来。” 池夏:…… 对不起,电视剧看多了。 她以为胤祥要自己上。没想到人家已经叫好小弟了。 就很尴尬。 胤祥偏偏还要火上浇油:“小嫂子心疼四哥是好的,可把我这劈头盖脸一通训,我都插不上话。” “好了,麻烦您忘了刚才的事吧,”池夏抹了把脸,觉得自己刚才不如不要卸妆,还能掩饰一下现在的尴尬。 胤祥没再调侃她,认真道:“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快回去休息吧,我把折子写完。” 池夏忽然想起来她自己的试验地还没收:“那殿下折子里帮我提醒皇上一下,找人把雨花阁的麦子收了。” 胤祥:“人家夫妻之间传信都是陌上花开可缓缓归,你让我传信,叫四哥收麦子?” 池夏想了想:“还有红薯苗,前几天刚种下去,让他找人定期浇水。” 胤祥不知道夸她办事认真还是说她不解风情。 到底是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他写完折子让人递出去,刚和衣躺下,就听到外面有异动。 wap. /91/91940/20269056.html 第三十二章 农夫强盗 客栈的门直接被冲开了。 一群汉子拿着棍子火把冲进后院,直冲他们的马车,几个年轻些的小子上去就要翻找东西。 胤祥早已抱着手臂站着了楼上,看后院里二十几个人打劫似的翻腾他们的马车,甚至还有闲情问他们:“各位好汉,找什么呢?” 领头的人正是店小二,见这位公子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冲胤祥扬了扬手里的斧头:“公子,对不住了。我们也是家里断粮走投无路,只要你们留下收来的粮食,我们保证不为难你。” 胤祥挑眉:“我是来收粮的没错,可你也看到了,我粮食还没收到一颗,你让我拿什么给你?” 那小二亲自把他们迎进客栈里,也知道他们今日确实没有收到粮食,只是还抱着希望,觉得他们一路过来肯定收了一些。 还是故作凶恶道:“你一路过来别的地方也没收到?真没收着也没事,你家里开粮行的,你们这几个人的人的性命,总还值个几百斤粮食。我们可以找人送信,让你家里人来送粮食。” 胤祥就笑:“我家?我家里人你可见不着。” 小二挥了挥手,就有十几个人往楼上冲:“公子最好别这么犟,我们不小心伤到你,可就不好了。” 胤祥要扮粮商,带的亲兵侍卫只有七八个跟着他们住进了客栈,刚才还分了两个回去调守军送折子,大队的人马则都装作了路人甲乙丙丁散在客栈外面。 池夏摸了摸袖袋,从系统的犄角旮旯里摸出一些她幼年时兑换来自保的防狼喷雾。 胤祥虽一直在跟底下的人说话,余光却没漏了她的动静。招手示意她到身边来,不经意地按住了她的手。 冲上来的人很快发现这公子哥身边的几个人各个端着弩机,甚至身边都还有火枪。 一时进不敢进,退不敢退。 胤祥退到侍卫的保护圈里:“我家妹子说了,不能叫我家里人担心,所以咱们都各退一步。你们自己散了,马车上的东西,想要就拿去,我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店小二虽说是个领头的,但和边上大块头拿着砍刀的汉子说了几句,却犹犹豫豫地不敢做决定。 冲上来的十来个人,有的拿着砍刀,有的拿着木棍,甚至还有拿着镰刀的。 明明拿着武器,看起来却都躲躲闪闪,想来也不是“熟手”。 侍卫们半点不敢懈怠,看他们已到了近前,便准备动手了。冲在最前面的人已经被侍卫缴了械。 胤祥看那人反抗时根本没有章法,只在胡乱抡着木棍,伸手就拦住了侍卫:“你们都是庄稼人,回去吧,我保证,半个月之内,赈灾的粮一定会发下来的。” 火把下这些庄稼汉的脸有点黑红,最前面的那人大约是被拧着胳膊疼痛难忍,眼睛睁得溜圆:“你凭什么保证?” 胤祥拎着他的胳膊把他从侍卫手里扶了起来,递给他一块令牌:“要是没有赈灾粮,你拿着令牌,让我的亲卫带你去直隶府,我让直隶总督给你们磕头赔罪,供养你们一家老小。” 众人都愣住了。 在他们的世界里,县太爷已经是了不得的官了。直隶总督,那得是个什么样的大官啊。 这个人居然还能让直隶总督给他磕头? 池夏觉得这一幕要是在电视剧里怎么也得配个霸气侧漏的bgm,或者配上外面忽然有人大喊“某某护驾来迟,请怡亲王恕罪”之类的剧情。 但事实上,这些人大多只是饿急了要咬人的兔子,胤祥依言留了一个亲卫在客栈里,他们就真的只拿了车上的干粮,退了出去。 池夏松了口气:“咱们连夜赶路?” “走吧,不要马车了,直接去驻军营地,”胤祥皱了皱眉:“事急从权,我带你骑马。” 池夏来的时候是很想尝试一下骑马风驰电掣的感觉,但上了马背半个时辰后,她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 这一路足有近两个时辰,等到营地时,池夏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胤祥伸手扶她:“怎么样?” 池夏苦笑:“十三爷诚不欺我。” 站都站不稳什么的,绝对不是夸张修辞,是实实在在的话。 胤祥心里有事,勉强笑了笑:“走,这里是岳钟琪的地盘,咱们进去看看。” 岳钟琪那里在半个时辰前刚收到了怡亲王的传信,让他调拨人手去正定县,没想到人马还没点齐,怡亲王就到了军营门口。 心知肯定是正定县出了事,若是伤了这位王爷大架,只怕他吃不了兜着走。顿时吓得一背冷汗,匆匆迎了出来:“让殿下受惊了,臣万死。” “不是什么大事,几个农户想抢粮而已,”胤祥活动了一下胳膊,拍了拍他的肩:“听说最近直隶收粮的人很多啊?” “是,军需的粮草原本都是定时运来的,这个月却迟迟未到,”岳钟琪指给他看刚运到的粮草:“臣几次催促,这才刚运到,数量也不足,说是附近几个县都收不到粮。” 胤祥点头:“我方才传信让你把正定县的县令弄来,人出发了么?” “是,已经去“请”了,”岳钟琪引他往营房去:“王爷和这位……” 胤祥随意地把池夏往身后一拨:“我府里的人。不歇了,直接去安阳县。” 安阳县是另一个试种的县。 池夏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份在他口中换来换去,“含蓄”地一笑,跟在胤祥身后:“殿下,挑个不是试种点的县去看看呢?是不是也有人大面积囤积粮食,制造恐慌。” 胤祥一愣,很快就点了头:“你想得不错。这些粮商太有组织、有计划了,没有试种的县,应该也没能幸免。那我们改道去涞水,直接从昌平回京。” 他眼里难得地有几分焦虑。 已经连续两年干旱了,今年秋收收成预测也不高,粮价本来就难稳定。 再加上有心人利用试验地欠收的事大做文章,大肆收购哄抬粮价,整个直隶只怕民心都要乱了。 四哥甫一继位就遇到这种事,难免有人要借题发挥。 wap. /91/91940/20269057.html 第三十三章 顺天府大牢 养心殿里。 夏日的风即使到了深夜也不见一丝清凉。 一连看了几本都是言之无物的请安折,雍正不耐烦地放下又一本折子。 苏培盛看了看他的脸色,悄没声息地给他换了一杯茶:“皇上,夜深了,要不明儿再看吧。” 荔枝的气息从茶盏里飘散出来,雍正揉了揉额角,瞥了一眼苏培盛:“除了上回的折子,怡亲王还有消息传回来吗?” “还没,皇上您关照过,有怡亲王的折子一定会第一时间送来的。”看他脸色好看了一点,苏培盛赶紧上前伺候他擦脸:“您试试这个饼子?御膳房说是用池贵人那里收的小麦做的。” 雍正闻言还真的拿起来尝了尝:“给她留一点,别种了小半年小麦都没见着一颗。” “留着呢,”苏培盛笑:“您昨儿吩咐人去收,收完就留了一半在雨花阁。” 雍正:“关照她宫里的人给红薯苗浇水了吗?” 苏培盛一乐:“关照了,她们都精明着呢,知道什么话该讲,什么活该干。” 雍正点头,仿佛是被茶点和饼子抚平了那点烦躁,复又捡起了折子。 苏培盛松了口气,正要把东西收拾走,那边雍正却猛地站了起来。 “去,传旨!叫怡亲王即刻回京!” 他起身时不慎碰翻了茶盏,水渍一下泼到了折子上,苏培盛赶紧去救,隐约看到了“昌平”、“动乱”几个字。 心下一凛,赶紧应了一声。 雍正却等不及,已经拉开了养心殿的门,直接叫了书房伺候笔墨的人。 ****** 昌平涞水,是在清西陵的泰陵附近,雍正和胤祥的陵地所在的地方。 池夏当时听到的时候心里就有点别扭。 她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可在她身上发生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她又无法忽视。 她张了嘴又闭上,到底还是在从军营出发前开了口:“殿下,咱们再换个地方吧。” 胤祥疑惑:“那你想看哪儿?” 池夏:“除了这个其他都行。” 直隶府很大,换个地方倒是容易,胤祥没工夫在这种小事上纠结,索性换了路线,准备绕道南面回京。 他们出城的时候快马加鞭,回程时就有意放慢了脚步,途径的三四个县,基本都是粮商无粮,只有“黑市”在高价卖粮。 岳钟琪生怕这位祖宗再出点什么事,亲自带了人马跟着,一路“绑”了几个城里的粮商盘问过,才知道这“流窜”的黑市常出没的地方。 胤祥带着池夏在最外围看了一会,这“黑市”的粮价比平时高了足足五倍,却还源源不断有生意。 挤在那里买粮的人看衣着打扮也并非富贵之家,若不是家中真的无米下锅了,想必也不会来高价买粮。 池夏:“当初不到两倍的价格收粮,现在五倍十倍的价格卖粮。心也太黑了吧,这么下去真的会饿死人的。” 说实话,资本家都不这么干,资本家还知道要养养韭菜呢,定价不会这么疯狂。 把人都饿死了,那就是涸泽而渔杀鸡取卵,一锤子交易了。 胤祥冷笑:“别惊动其他人,一会等散场了,把这些人都给我抓起来,狠狠地打,打到他们交待背后的主子是谁。” 岳钟琪低声应了一句,继续启程后,不到一刻钟就有亲兵过来回话:“王爷,将军,正定县的县令马鑫已经带到顺天府大牢了。” 池夏两世为人,这还是头一回进大牢。 顺天府尹居然也是个名人,池夏听他见礼时说“臣田文镜参见怡亲王,王爷金安。”就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这会为了方便,她又换了小太监的衣服,偷看倒也方便。 田文镜提前知道胤祥要来,已经让人把审讯的屋子收拾好了。 屋里亮堂堂的,刑具和地面上都泼了水洗过。 但一走进去还是有种阴冷血腥的气息,在五六月的夏日,也让人起了一手臂鸡皮疙瘩。 胤祥抱着胳膊靠坐着,示意田文镜带人。 田文镜应了一声,叫人拖上来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王爷,他已经肯招了。” 他们接到回报后,还在周边的农田和县城查看了一圈,这人大概被折磨了两天,已经有点崩溃了,被狱卒拖着链子拽出来,就浑身筛糠似的抖起来:“我说,我都说。十三爷饶了我吧。” 池夏有点惊讶。 心说这名臣就是名臣,这都帮他们把活干完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流程都不用走了。 这县令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是、是鄂谦,听说这种子是他女儿进献给皇上的,他为了给女儿固宠,不让我报减产,说皇上也不会真的来看。他女儿是皇上的宠妃,兄弟又是两江总督。” 池夏:…… 看来不是不走流程,是还准备先来个诬陷的环节。 胤祥看了看池夏,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田文镜:“田大人,看来你这些刑具不太好,下次本王让内务府给你做一批新的来。” 田文镜老脸一红,刚夸完口就被胤祥说了这么一句,面上大为难看。 胤祥不打算跟他啰嗦:“你原是户部笔帖士,专门管粮种的登记造册入库的是吧。清缴国库欠款的时候,你是欠了六百多两银子吧,据说你一开始没钱还,还让你的主官通融几天,没过两天就全还上了,看来是发了一笔财啊。” 马鑫一愣,没想到他居然记得自己。 胤祥冷眼看他:“你是要自己交待,还是本王再让人去查?” 田文镜已经让人把所有刑具都搬了出来。 马鑫眼皮一跳,知道自己说不说胤祥都能查清,到底是吐了口。 半年前,上面特地交待把一批种子入库,专车专人拨付给直隶的十个县试种。 他把种子盘点入库,回到家中,就被人请去喝酒了。 他最近养着一个外室,手头紧张。偏偏户部还催缴着国库的欠银。他欠的不多,但也有个六七百两。 而请他喝酒这人出手很大方,一下子就奉上了白银两千两,还许诺他外放实缺。 他经不住这诱惑,把种子“借”给这人“研究了一晚上”。 拿人手短,放了外缺到正定县当县令,自然也要为主子保驾护航。 池夏打算自己走一下流程,毕竟她的主线任务还要求她“查清真相”:“所以这个请你喝酒的人是谁?” wap. /91/91940/20269058.html 第三十四章 廉亲王妃 马鑫只当池夏是胤祥的小厮,苦笑:“十三爷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再问我。” 胤祥眼皮都没抬:“叫你说就说,哪那么多废话!” 马鑫咬咬牙:“是王尚书的小厮。” 池夏知道他这话说出来,基本约等于已经翻了明牌了。但没办法,她是真的不知道“王尚书”是谁,只能咳了一下,继续:“哪个王尚书。” 说都说了,也不差点名道姓。马鑫明显已经在摆烂:“刑部尚书王鸿绪王大人。” 池夏:…… 其实我还是不知道这是哪位,毕竟不是那么有名气。 虽然也猜得到雍正朝反派就那么几个人,这阶段不是八爷就是九爷吧,但她扯不上这里头的关系! 但再问下去,别说马鑫了,连一边站着的田文镜都要听不下去了。 她只能转头看胤祥:“王爷,您看呢?” 胤祥接到了她的求助:“皇阿玛废太子后让人推举新太子,王鸿绪推举了八哥。后来虽然被皇阿玛驳斥,也始终没跟八哥分道扬镳。” 哦,懂了。 池夏赶紧总结:“所以是廉亲王指使人换了我们的种子,让粮食减产,又在这几个月让人高价收购粮食,囤积居奇,导致现在直隶全省都闹饥荒,民心不稳。” ——配套支线任务:查清怡亲王遇刺真相,限时90天。 ——任务状态:已完成,奖励积分已发放。 呼,太好了。 池夏赶紧在脑中拉出面板来看,本来以为那个主线任务(幸福指数)进度条能回升一点。 一看之下差点气晕。 没回升,还又往下掉了一格,变成5%了。 约等于她这半年多白干了! 她有点懵,但这会没空细想,刚跟着胤祥出了大牢,就接到了八百里加急召胤祥回宫的圣旨。 两人回到马车,池夏其实还不是很懂:“我们一路过来,看到的还没收的试验地,无一例外都是麦苗很稀,但结穗很好,可见是一部分种子出了问题。难道我的种子有一部分是坏死的?” 胤祥面沉如水:“想让一部分种子发不了芽,办法太多了。用水泡,用药水泡,炒到半熟,我原本以为,八哥虽然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但也还有底线,现在看来,他是疯魔了,连事关国计民生的粮种都敢下手。” 池夏也忧心忡忡,入夏到现在,一场雨都没有下过,秋粮减收,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再叠加现在这个情况,着实让人很难不担心。 ****** 永定门外,围了不少逃荒而来的流民,守卫在一一核实身份。 池夏等人虽有岳钟琪护卫在旁,却也没法插翅飞过去,只能慢慢往前走。 池夏挑起车帘子,边上正好有辆板车。 车上躺着一个老婆婆,把儿子塞给她的窝窝头掰下来一半塞回给儿子,另一半又掰了两份,一份给了媳妇,一份给了板车上缩在角落里的小女孩。 小女孩没接住,一下掉在了铺车的枯草上,吓得一下子睁圆了大眼睛,老婆婆赶紧捡起来拍了拍,重又塞回给她。 女孩想吃又不敢,盯着拉车的汉子看。 老婆婆勉强伸手摸摸她的羊角辫:“吃,吃吧,奶奶不饿。” 池夏鼻子一酸,想给他们送些干粮,又怕城门口的人哄抢,反倒给人带去灾祸。 脑中忽然灵光闪了闪,这个主线进度的幸福指数,在她拿到种子那天忽然飙升了一段,现在天灾人祸闹饥荒了,就一直回落。 所以这个幸福指数,或许不是个人的幸福指数,而是所有人的? 进永定门的时候她还没捋顺自己的想法对不对,思绪就被扑面而来的嘈杂声打断了。 门外的流民都想进京城,想着天子脚下,总不能饿死了人。 城里的人则挤在几家粮庄门口,等着他们开门卖粮。 有一家粮行门口人特别多,几乎围了个水泄不通。 门口挂着一块大大的牌子,写着“粮已售空,粮价不变,明日请早。” 池夏一愣。 粮价不变?这年头还有这种有觉悟的粮行? 未及细想,那边粮行就有人推开了门出来。 出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这妇人只略施了粉黛,穿着利落的旗装,容貌不是特别突出,打扮也不是特别显眼,却叫人印象颇深。 她冲围堵聚集在门口的众人拱了拱手:“各位都知道,这是我家里的粮行,我们王爷说了,只要廉亲王府还有银两,还能收得到粮食,这个粮行就会开门,也绝不涨价。” 池夏一开始只是觉得这妇人有几分眼熟,一听这话就知道了,这人竟然是胤禩的福晋,岳乐的孙女郭络罗氏。 冤家路窄啊。 八福晋又一欠身:“我们能做的不多,但也尽自己所能了。毕竟到处都因新种子减产,高价也难收到粮食。大家别围着了,都散了吧,等王爷新收的粮食到了,明日我们还会开门的。” 周围的人几乎都热泪盈眶,甚至有人跪了下来喊“活菩萨”,“八爷慈悲心肠”,更是不愿意走,仿佛在这粮行门口等着,就还有希望。 池夏看得一阵恶心,脸都皱成了包子,恨不得要有十八个褶:“廉亲王和他福晋也太不要脸了吧!” 要不是胤禩换了她的种子,今年夏季的麦子原本该是大丰收,即使秋收欠佳,也能弥补一二。 胤祥已有几个昼夜没有歇好,原本正在闭目养神,听了这一段表演也睁开了眼,眯了迷眼看着八福晋:“脸面?无心之人,还要脸面做什么?他想要的是声名财富,是权势地位。” 池夏想起来,这俩人虽然是政敌,但也还是亲兄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外面一阵推搡,混着或高或低的哭泣声,众人终于被八福晋说服,还有抱着孩子的妇人给她磕头。 池夏气乐了,掀开车帘就把胤祥推了出去,顺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她拉开嗓门热情地打招呼:“八嫂!您怎么在这儿啊!” 熟稔的劲头,仿佛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亲人。 八福晋见是胤祥,倒也客气,微微服了服身:“原来是怡亲王大驾,给怡亲王请安了。” 池夏就笑:“八嫂啊,您快回去看看,听说八哥府里今日收了几十车的粮食呢,供应您这儿连着开几天几夜都不成问题了。八哥可真是仁义啊!” 她对胤祥灿烂一笑:“爷,您星夜兼程查看了直隶的灾情,都三天没合眼了,不是还要进宫跟皇上商量赈灾事宜么,咱们走吧,皇上早一天知道实情,早一天把赈济粮发下来,也好免得八嫂这么辛苦!” 她说完就对八福晋摆了摆手,放下帘子叫车夫赶路。 一气呵成。 先让八福晋认了胤祥的身份,又把八福晋往高台上一架,立刻就跑路,顺带还说明一下怡亲王和皇上正在准备赈灾。 胤祥都被她这操作秀到了:“你……” 池夏自嘲:“我这不是气不过嘛,恶人的羊毛,能薅一点是一点,能管一天就少点人挨饿。” 胤祥黑了半天的脸总算有一点笑意:“干得漂亮。” wap. /91/91940/20269059.html 第三十五章 偶遇二丫 池夏出了口气,看外面等待着的人都呼啦啦一下子涌上去。才坐回座位上。 八福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也只能挂着笑脸应承明日一定开一整天,保证每个人都能买到,好说歹说才挤出人群。 胤祥提醒她:“不过八嫂记忆力好得惊人,你以后最好少出现在她面前。” “我日常在雨花阁又不出门,就算宫宴……我、我,”池夏说到一半卡壳了,她想起了她的中秋宫宴技惊四座任务,无奈道:“我大不了化妆呗。” 双眼皮贴假睫毛假鼻梁弄一点,离得老远,她就不信八福晋能认出来。 就算真觉得面熟,她也没证据。 胤祥也被她的活力感染了,心情明朗了一些,冲她比了个拇指:“前面正好是你那个庄子。” 池夏“哦”了一声:“赶紧回宫吧,皇上都八百里加急传你了,没空去看庄子。” 胤祥指了指路边一个小姑娘:“不是让你去看庄子,我是让你看看那个人,像不像上回送你糖的那个小姑娘,叫什么二丫的。” 这会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南城这一片地方人还挺多,那孩子被一个中年男人拖着,往巷子里走。 她不停挣扎,男人却丝毫不理,一巴掌就把她拍得趴在了地上,继续拎起来走。 池夏看不得小姑娘这么被打,胤祥让人上去交涉。 不一会,那侍卫就领着二丫回来了:“王爷,那人是花楼的,说这小姑娘是他早几天花钱买回楼里的,也有卖身契,不过这小姑娘性子太烈,偷跑过又被他抓回去,这次是第二次跑了,他好不容易才追着。也不想要了。属下跟他买,他就加了点钱卖了。” 池夏愕然,这小丫头看着最多也就七八岁,卖进青楼?她父母是疯了么? 二丫被侍卫带来的时候又踢又打,这会一见曾经见过的“姑姑”,眼泪一下子决了堤:“姑姑,姑姑,我要回家!求你救救我!” 夏日衣服单薄,池夏接住她,看她衣衫不整的,才发现她全身上下除了脸上没有伤,其他地方都青青紫紫的。 最离谱的是,她竟然没有穿下裳,身上的衣服大得离谱,完全不合身,不知是捡了谁的。 池夏心里一惊,状似不经意地抱起她,还没碰到她身下,她就痛得尖叫了起来,也有血迹从她衣服下摆印了出来。 胤祥别开了眼。 池夏咬牙,找了件衣服给她又裹了一层,寒意直冲头顶:“你爹娘把你卖进青楼的?” 二丫摇头:“爹娘让我跟着嬷嬷走,去大户人家当丫头,我、我不想离开他们,就偷偷跑了。嬷嬷打了我一顿,说我不听话,也当不好丫头,要把我再卖掉。” 池夏皱眉。 二丫极会看人脸色,也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看她一脸不悦,怯怯地拉了拉她的衣袖:“我爹娘不是坏人,他们是没有办法,才把我卖掉的,是我不好,我不该不听嬷嬷的话偷跑。” 胤祥看了看她的神色:“宫门还有两个时辰下钥,来得及去庄子里走一趟。赶紧的。” “我们、我们不在庄子里住了,我娘和我姑妈病了,姑妈死了,总管他们说这病说不定会传人,就不让我们租地了,给了我们一个房子当是赔我们的。” 二丫委屈地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平房:“在那里。” 池夏一点头,到地方直接把她抱了下来,推开门进去。 一股刺鼻的药味呛得她连连咳嗽。 守着药罐子熬药的老妇人正是她们之前见过,在院子里剥蚕豆的奶奶。 老妇人一见二丫,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二丫?” 二丫也扑了上去:“姥姥,我娘呢?弟弟呢?” 老妇人抹了一把眼泪:“你娘还是起不来身,你爹去找活干,大毛带着小毛去挖野菜了。你是怎么回来的?” 二丫“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我、我是跑出来的,姑姑救了我。姥姥,你们不要卖我,我可以去干活,也可以去挖野菜。” 老妇人眼睛已经看不太清了,听她说了才看到后面跟着的人模模糊糊的身影,并不知道孩子说的“姑姑”是谁,只搂着孩子跪下磕头:“小姐是活菩萨,求你把这孩子带在身边,给她口饭吃,让她做个丫头吧。” 池夏摇头:“她只想留在父母身边。” 二丫也一直摇头:“姥姥,我吃得很少,我不饿,真的。” 这个孩子已经浑然看不到几个月前天真可爱的包子脸,面黄肌瘦,圆圆的眼睛显得更大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池夏心情复杂地摸了摸她脸。 “你们家里也缺粮了?”她记得这家的男女主人都很谨慎,种新水稻都怕产量不够,应对不了可能要来的旱灾,应当会有存粮才是。 老妇人搂着二丫:“她娘病了,前些日子有人来收粮食,开的价高,她爹想着新粮也快上来了,就把多余的都卖了。” 剩下的话不用说了。 新麦子是上来了,可价格贵得离谱。 二丫的娘大概是在床上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挣扎着下了床,走到门口却不敢出来,生怕传染了家里的其他人。 蒙着半张脸喊女儿:“二丫,是你么?” 二丫一瘸一拐却跑得飞快,跑到她面前就抱着她哭:“娘,你别卖我了,我饿死也不走,我要跟你们在一起。” “你这孩子,做丫头总比饿死了强啊,”妇人也哭:“你是要逼死你爹么?” 池夏不知道等她发现女儿遭的罪之后会是什么反映。 她有点看不下去了,回车上把所有的干粮都搬了下来,低声问胤祥:“殿下……能借我点银子么?” 这局面仿佛不是任何人的错,却把每个人都压弯了腰。 池夏红着眼眶,克制了又克制,才没有掉眼泪,但声音已是带了哭腔。 胤祥攥紧了手,让侍卫们把随身带着的干粮和碎银都留下了:“上车,回宫!” 宫门下钥前,怡亲王的车驾进了紫禁城。 雍正已经等在了门口。 wap. /91/91940/20269060.html 第三十六章 剩下的事交给朕 雍正在养心殿门口等着了,一见两人就叫了“免礼”:“早上收到消息,昌平那边出了点乱子,朕还担心你们去了那边。” 胤祥:“没有,原本是要去的,后来改了道,从南边回来的,遇到一点事耽搁了。” 他这才知道兄长为何匆匆召他回京,深深看了池夏一眼:“皇上放心,从正定县出来后,臣就征调了岳钟琪的人来护卫,今日即便去了昌平也是无妨。” 雍正松了口气:“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往后也当如此,万不可弄险。” 这几日查出的事和经历的波折可能说上一晚上才未必能够说全,池夏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实在不想开口。 饶是胤祥只捡了重要的事说,等汇报完也已经是深夜了。 他先斩后奏拿了正定县的县令,又和池夏在城门口奚落了胤禩的福晋,应下了赈灾的期限,这些事说起来都有点出格。 好在雍正并不在意:“既交给你去查,自然都由你做主。” 他对这个结果其实不算吃惊,原本也猜到了这里面多半是胤禩的手笔,只在听到胤禩的福晋在城门口粮店的“表演”时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他的福晋倒是从来没变。” 明明是功臣之家,名门淑女,却为了这点私情,不分对错,不分善恶,固执地站在胤禩身边,与他一起作恶。 尊严良心家族荣耀,什么都不顾。 池夏沉默到了现在,终是忍不住,咬牙恨道:“他们真的是佛口蛇心,恶心至极。” 胤祥知道她还没缓过来,又把进宫前遇到二丫一家的事也说了,算是帮她解释了一句。 小姑娘一家子,尤其是小姑娘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连他看了都觉得有些难受,何况是一直生活在闺阁和后宫中的池夏。 雍正见池夏骂完这句又不肯说话了,也没再多问,递给胤祥一本折子。 “前几天收到你的消息,朕暂拟了赈灾的事宜,张廷玉和蒋廷锡还在军机处等你,你拿去和他们议一议,根据你这几日看下来的情况,还有什么要改的,尽快改好,明日早朝就一起署名递上来。” 胤祥大概一看,基本自己一路上想着要提的几条都在上面了。心里熨帖:“皇上这是把臣的活也一起干了,臣这就去。” 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 雍正只来得及让苏培盛跟上去掌灯:“时候不早了,让他改完了就在偏殿歇着,别出宫折腾了,你亲自带人去收拾一下。” 他吩咐完回过身,池夏依旧还站在原地,似乎仍然没缓过来。 平日里那么会享受生活的人,如今风尘仆仆,眼角甚至还红红的。 雍正微微叹了口气:“头一回见着这种卖儿卖女的情形?” 池夏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时她父母离异,家里条件也一般,她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童年记忆也不全是美好,但无论如何,从没有遇到过吃不饱穿不暖的事。 她们出生在新时代,成长在春风里,大多数孩子的童年烦恼,不过是同学的笔盒更炫酷,同桌的橡皮更可爱,方便面例的三国水浒英雄卡没有收集齐。 从小到大,课本里学过很多历史,受过很多爱国主义教育,每个人都知道,祖国是经历了百年屈辱百年挣扎,才重新站起来,屹立在世界上的。 可真正身在这个“历史”里,看到那么多流民,看到二丫一家子,她才恍然惊觉。 一百年历史里,每一个字,每一个细微的笔画,原来都是无数人的疾苦和死亡,是数不清的妻离子散,数不清的家破人亡。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每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雍正迟疑着伸手,到底是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 她平时总是活力满满,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现在却像是蔫了的小树苗,连叶片都要蜷曲起来了。 池夏抬起了头,终是没能忍住眼泪。 她胡乱地抹了一把眼睛:“那个小姑娘,上次还喊你姑父,才半年不到,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雍正摸了摸她凌乱的头发。 这些情形,他在泰陵看了百年。 池夏抽了抽鼻子:“我小时候也饿过肚子,我那时候读书不认真,总不好好写作业,爷爷生我的气,有一整天都没让我吃饭。跟我说不好好学习将来也吃不上饭。但我奶奶怕我饿着,我晚上爬起来找吃的,就发现桌上保温锅里还有温呼呼的鱼片粥。” 她低声道:“我就只饿了一天,都觉得很难熬了。” 说到这儿,池夏想起雍正知道鸦片战争,但却不知道现代的事,相当于他重生回来时,正是国土沦陷时,忽然伸手回抱了他一下:“我有没有和您说过,我的那个时代,每个人都能吃饱饭、穿暖衣、每个孩子,不管男女,都能去学校上学。” 雍正被她环抱着腰,闻言笑了起来:“那很好。” 池夏“嗯”了一声:“明天晚上我来加班吧,蒸汽机的改造,我有想法了。” 蔫嗒嗒的小树苗又支棱开了枝叶,舒展着要向上生长。 雍正仿佛也被她感染了无限生机:“好。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给朕。” 池夏松开他站起来:“我饿了。” 肚子适时地咕噜噜了一声。 雍正好笑地指了指桌上的薄饼:“你自己种的小麦做的,带回去吃吧。” 苏培盛这奴才精乖,看他这几日一直心里不痛快,每晚准备的都是池夏的茶包和这个薄冰。 “你宫里的人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让人送你回去,今日起,雨花阁的禁令就解除了。你只当自己是来谢恩的。”雍正准备叫人进来。 池夏忽然想起来自己“复宠”的任务,赶紧打断:“我那个中秋节大放异彩的任务……” 一晃就半个多月过去了,满打满算到中秋也就俩月不到了。 雍正还真没想起来这件事,稍微回忆了一下她剩下的任务,迟疑道:“你学过什么?朕让乐师每日去雨花阁教你?” 池夏望天。 雍正头疼地摆了摆手:“那你先想想你想学什么吧。” wap. /91/91940/20269061.html 第三十七章 甜美梦境 雨花阁的池贵人在被关了小半个月后,总算是得到了“特赦”。 据传是怡亲王回了京,皇上也查清了前因后果,与池贵人家中并不相干。 为表安慰,还把福建新进贡的荔枝赏了池贵人一盘,又赏了各色琵琶古筝古琴不等。 永和宫里,谨嫔从小憩中惊醒,看着刚收到消息就欢快跑出门去的郭棉棉,恨恨地咬了咬牙。 弘历原本正在临字帖,看母妃不高兴,小小的手腕抖了一下,一下子就在宣纸上晕开了好几个大墨点子。 顿时吓得瘪了瘪嘴,想哭又不敢哭。 钮祜禄氏看到他的样子更是不高兴:“弘历,叫你好好临字帖,你在干什么?还有半年就是你皇阿玛的万寿节了,你的一百种寿字才学会了几种?” 弘历收住了更咽,乖巧地答:“额娘,我会写十几种了。” 钮祜禄氏总算是满意了一些,搂着他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儿子,一定要好好努力,咱们娘俩的前程,可都在你身上了,知道吗?” 弘历懵懂地点点头。 从阿玛登基之后,额娘就不再是以前那个只关心他有没有吃饱穿暖,玩得开不开心,在花园玩有没有摔跤的额娘了。 额娘总是逼他读书写字,一刻都不许休息。 尤其是每次一看到郭娘娘和池娘娘,回来就会对他更严格。 弘历伸手,小大人似的拍了拍额娘的手心:“儿子知道了,额娘放心。” 钮祜禄氏被他软乎乎的小手在自己掌心拍着,倒是被他逗笑了,看他确实写字写了很久,总算松了口:“走,额娘给你拿点心。” 弘历欢呼了一声,一蹦一跳地跟着她:“额娘,你上回跟我说做梦梦到了什么?我没听清。” 钮祜禄氏拍了一下他的嘴:“嘘,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了,知道吗?额娘说过的话,都不能说给别人听。” 弘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钮祜禄氏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皇上登基的第一天起,她每隔几天就在断断续续地做同一个梦。 梦到的都是旁人唤她“太后”、“老佛爷”。弘历已经长成了成年男子,有时也到她这里来请安说话。 亲热地喊她“皇额娘”。 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她醒来时候还有点回味,想着将来若真有这一日,她是死也无憾了。 谁料一连半年多这梦境始终没变,钮祜禄氏被这既大逆不道又令人畅快的梦境煎熬了许久。 一开始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只当是自己异想天开,可时间久了,她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梦中吃的喝的用的无一不精细,无一不真实,她甚至还和弘历说话,问起雍正的事,弘历也都很耐心地和她“追忆”先皇。 她装作年纪大了记性差了,问了不少事情,弘历一一和她说了,只有提到“池贵人”的时候弘历想不起来。 听说是鄂尔泰家的女子,弘历被她逗乐了:“皇额娘说的哪里话,鄂尔泰家没有女儿啊。几个侄女也没有在宫中的,皇阿玛后宫就那么几个人,皇额娘怎么还记岔了。” 她又问郭棉棉,弘历就皱起了眉:“这个人儿子倒是听说过,是十三婶一个叔父的继女,她儿时丧父,被家里族叔猥亵,后来随母亲改嫁,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到了年纪不愿意嫁人,就去做了姑子。” 弘历有点疑惑:“朕知道这人,还是因为弘晓来求情,说是他有个远亲的姨母在姑子庙,那庙里有人得了时疫,十三婶想着把人弄出来。就早一阵子的事,皇额娘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她不敢再说话了,只装作身体不适,让弘历先回去。 几十次的梦境里,她逐渐拼凑出了一个事实。 不知为何,雍正提早继位了,后宫里其他人没变,只多了池夏和郭棉棉两个变数。 好在这郭棉棉看着畏畏缩缩的,倒不像能有出息,只有这个池夏,一会一个新奇事,像是把皇上迷住了。 这一回被“禁足”了还没一个月,竟然又飞快地复宠了。 钮祜禄氏拿了点心给弘历,一边收回思绪一边嘱咐儿子:“射箭也不能拉下,知道吗?吃完了咱们再去练练拉弓的姿势。” 弘历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委委屈屈地答应了。 ****** 御赐的一堆东西送到雨花阁的时候,池夏还没醒,她还没正式接到解封的圣旨,正好可以不去请安,准备睡到日上三竿。 赏赐一到,禾香和苗苗只能赶紧把人拉起来梳洗谢恩。 池夏睡眼惺忪地看着苏培盛:“劳烦苏公公亲自跑一趟,谢皇上隆恩。” 苏培盛让开身,把小太监们捧着的东西一一给她看:“小主,皇上怕您无聊,特选了琵琶、柳琴、玉箫、古琴,还有这架凤首箜篌,此外还有几件西洋乐器,让您闲暇时消遣一二。” 池夏揉了揉眼睛,勉强挤出笑来:“臣妾一会就去向皇上磕头谢恩。” 苏培盛:“皇上说了,小主不必多礼,一会儿乐师就到,您想学哪样,就先留下哪位乐师。” 池夏:…… 当你老板是肝帝,你真的别想摸鱼。 苏培盛传了旨刚要走,在门口就遇上了郭棉棉,也笑着给她见礼:“郭贵人安。” 郭棉棉倒退一步,勉强一点头:“苏公公好,夏姐姐不用禁足了,我可以了进去吧?” “当然可以,”苏培盛恭恭敬敬地让开:“不过池贵人今日还要跟着乐师学乐器,小主进去瞧瞧,就早些回吧。” 池夏在院子里听到了,无奈地招手叫郭棉棉:“棉棉,帮我打理一下那些红薯吧,你不在它们都蔫了。” 郭棉棉也想念她满花圃的小苗,拉着她左看右看,欢喜道:“哇,夏姐姐,小麦都收了么?收成好不好呀?麦子呢?” “收成很好,麦子你是看不见了,都磨成粉了,”池夏想起御膳房的宵夜,摊了摊手:“不过还有两个月红薯也能收了,到时候一定留给你烤红薯吃。” 郭棉棉有点失望,但很快又被满院子的乐器吸引了注意力:“夏姐姐你这是要干什么?要排什么新的曲子么?” 池夏“咦”了一声,一点灵感一闪而过:“排曲子?你等会,让我想一想。” wap. /91/91940/20269062.html 第三十八章 五音不全 郭棉棉跟她相处久了,知道她想事情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出声,干脆去红薯地里翻看叶苗的情况了。 最近天太干,但这地里好像水浇得有点太多了,红薯喜温喜光不耐阴,水浇得多了生长得反倒不那么好。 郭棉棉秀气的小脸皱着,把叶片翻过来看了看底下的状况,才转头去看池夏,见她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夏姐姐你想到什么了?” 池夏一乐:“想到了一个或许可以偷懒的好主意。” 郭棉棉见她卖关子没说,便也不多问。 池夏摸了摸她的脸:“棉棉你可真是我的救星。” 郭棉棉温柔害羞地笑笑。 在她感冒那次“贴贴”后,郭棉棉对她的触碰就逐渐“脱敏”了。 现在牵个手摸个脸,都适应良好。 可惜就是收服任务丝毫没有进展。 这姑娘也不爱吃也不爱穿,不想晋升也不想受宠,甚至还有点社交恐惧症。 虽然爱种植,但也不像年希尧那样是个“技术控”。 池夏暗自叹了口气,想不通她的“核心诉求”到底是什么。 俩人在外面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太阳已经爬得老高了。 苗苗见两人都不进屋,便端了茶水出来:“两位小主,今儿天热,再站一会该出汗了,进屋聊吧。” 池夏让人把乐器都搬回屋里,一边问“万事通”苗苗:“宫里的娘娘们,分别擅长什么乐器啊?宫宴万寿节这种日子,会有人演奏么?” 苗苗又震惊又欣慰,以为自家主子终于决定认真起来争宠固宠了。 掰着手指给她盘点:“年妃娘娘会琵琶和琴,好像也会吹笛子,齐妃娘娘身段最好,会跳舞,从前在王府里家宴的时候常跳,裕嫔娘娘会西洋乐器,叫什么管风琴的。” 看来年妃是个多面手,其他人也各有所长。 池夏点了点:“那谨嫔呢?” 苗苗指了指那华丽无双的凤首箜篌:“谨嫔娘娘会箜篌。” 这架箜篌,谨嫔好像就很喜欢,如今却到了她家小主手里。 郭棉棉也才发现居然还有这么一件乐器:“这架凤首箜篌,据说这是前朝皇帝御赐给箜篌国手潘章采的,嵌满了各色宝石,在灯下弹奏时流光溢彩,特别好看。” 池夏扶额,箜篌再好再出名,她不会也是白搭啊。 看来雍正的后宫虽然不怎么宫斗,才艺上却是很卷的。 用俩月去练才艺,在这些面前,大放异采是别想了,班门弄斧还差不多。 ~~~~~~ 宫廷乐师们今日一早就得了上面的命令,让他们来雨花阁听候安排。 他们都知道雨花阁的主子一直很得皇上宠爱,恭恭敬敬地进来,恭恭敬敬地行礼,每个人都拿出了绝活演奏了一番,连那位西洋乐师也很卖力。 “不知池贵人想学哪一样?” 池夏看得眼花缭乱,说实话她对自己“五音不全”的程度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她觉得她哪个都学不来。 但就如刚才郭棉棉说的,她自己不行,但这些大师可以啊。 她可以搞个创新,来排练个传统乐器和西洋乐器的交响乐! 就是不知道她那一大堆库存书里能不能找到一本乐谱:“我有个曲子,想让你们一起演奏。不过要麻烦各位明日再来一趟。” 乐师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有什么新曲子要他们这么多人一起演奏,还要带上个西洋乐师。 但总算这位主子有了个准主意,不用他们在这儿干站着,众人都纷纷应是。 池夏送走这些人就开始翻库存,等被召去“侍寝”的时候,书库还没翻完。 雍正就见她在自己面前一本一本地往外拿书,又一本一本地收回去。 虽然动作不是那么明显,但桌上一会多一本书一会少一本书的,实在是有点灵异。 好在是“侍寝”,也没人在一旁伺候。 池夏这会真的有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 她买的各类书籍杂志加起来能开一座小型图书馆了。 偏偏没有一本音乐类的! 她已经把每一本有可能相关的书全翻出来看过了,也没找到一张乐谱。 雍正看她不到半个时辰已经翻了百来本书,疑道:“找什么?朕看你拿的书都与你那个“蒸汽机”无甚关系。” 池夏忙得无暇他顾,嗯嗯两声:“找乐谱。” 她的库存视频里倒是有几场大型综艺和晚会,也有中秋节的,有应景的交响乐,但她没法放给别人看。 这都是什么倒霉事! 池夏扶额,觉得这破系统就是在为难她。 只能无奈地戳着那几场晚会的视频左看右看。 有一场“传统遇上现代”的中秋晚会还挺好看的,还有各路弹幕和评论。 评论里除了花式夸奖,还有一些参演者的背景介绍等。 池夏看了一眼999+的评论,基本上不抱什么希望了,无意识地挨个点过去,等翻到快最后,却一下子跳了起来:“我找到了!” 雍正挑眉,把纸笔推到她面前。 池夏心无旁骛,笔下飞快,抄完后大大松了口气:“太好了,我解放了。开始加班吧!” 纸上一堆1234567,雍正看了好一会没看明白:“这是什么?” “乐谱,回头把那些乐师借给我,让他们排一个中外乐器大合奏!” 雍正好笑地看她:“音乐之道,娱人娱己,叫你学个乐器,怎么倒像是叫你做了苦役似的。” “但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啊,”池夏毫不在意他的调侃:“要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您还是让我画图纸搞工业吧。” 她看雍正手边的折子都快堆起来了,忍不住打听:“直隶的灾情怎么处置啊?” 她有点犹豫,毕竟这是“后宫不能干政”的时代。 雍正倒是没有制止,反而找了本折子递给她看:“你先看看。” 折子是户部上的,主体意思就是哭穷。 先是说追缴的欠银还没能全部入库,如今国库空虚,拿不出钱。再说秋粮想必收成不佳,开仓放粮虽然能解一时之困,但恐有后患。 池夏越看越气:“这几个都是廉亲王的人么?现在不放粮,人都饿死了还提什么秋收不秋收的。” “不全是,”雍正收起折子:“折子里说的也确实是实情。” 池夏气道:“那就看着那些奸商高价卖粮?看着大家买不到粮食卖儿卖女甚至易子而食?” 雍正看她像极了炸毛的小狮子:“放粮自然要放,但那些奸商手里屯着的粮,朕也要叫他们自己抢着往出卖。” wap. /91/91940/20269063.html 第三十九章 江南商人 廉亲王府。 胤禩今日称病未去上朝,惬意地斜靠在水榭边,不时投喂聚到窗下争食的锦鲤。 八福晋在他身边翻着账本:“这一旬又有三家粮商在九弟的钱庄里借了钱,想必都收了不少粮食。” 胤禩哂笑:“商人逐利,就像这鱼儿贪食,都是本性。” 八福晋嗤得一笑:“那日遇见十三弟匆匆忙忙进宫,我还道他这个皇帝的“肱骨重臣”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举措,如今瞧着,也就只会开仓放粮施粥罢了。” 她想起那日被人围了许久,不得已卖出了预计的好几倍的粮食,恨道:“我倒要看看,国库里那点粮,够他赈几天灾。” 胤禩把手里的饼子全都碾碎撒进了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十天半个月总撑得住的,四哥一贯谨慎。” 九爷胤禟从外面进来,热得直擦汗:“八哥,你怎么在这儿猫着呢,叫弟弟我好找。诶,你这儿倒是挺凉快的。” 八福晋笑道:“那自然,这水榭的四周,我都叫人置了冰块,风吹进来就带着凉丝丝的劲儿了。” 胤禟嘿嘿一笑:“八嫂好巧的心思。回头我也叫人学学。这破天,真是坐着不动都能热出一身汗。” “八哥你今日没去早朝可是亏了,你没瞧见,户部的蒋廷锡在那跟老十三叫板呢。被自己养的狗咬了一口,他那脸色可真是好看。” 一阵凉风吹过来,他说得更起劲了:“真有意思哈,平常谁敢得罪他和硕怡亲王啊,都把他捧上天了。如今也叫他知道知道,不是什么事都顺着他来的。” 他原本对胤祥没什么意见,毕竟俩人年纪也相仿,小时候玩得甚至还不错。胤祥为人又洒脱仗义。 但新君一继位,胤祥就扶摇而上,从平头阿哥成了至尊至贵的和硕怡亲王。 这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连他死了多年的母妃都给追封了敬敏皇贵妃,还迁入了皇阿玛的帝陵。宜妃心里大不痛快,他们做儿子的却也只能看着。 胤禩示意他坐下:“户部是他一手把控的,蒋廷锡也是他自己挑的人,跟他叫板还不定是怎么回事呢?或许就是演给咱们看的一场戏。” 胤禟不以为意:“户部有多少钱粮,咱们谁还不知道啊。去年干旱就减了税,年初又预备着打仗,花了不少钱弄那个什么火枪。如今是要钱没钱,要粮没粮。” 现在粮价这么贵,官府一开仓,不管家里缺不缺粮的,各个都跑去排队等着领米领粥,省下家里的米粮。 实在有剩余很多的,甚至还能再高价卖出去一些。 因此虽然各个县施粥施粮的地方都有官兵把守,但也架不住人心贪婪。 赈灾才三天,就发生了两三起哄抢米粮的事端了。 八福晋听得直皱眉,她厌恶雍正和十三,觉得他们打压了自家丈夫。 却也看不惯这种自私至极的百姓,打断道:“一会就在这儿摆饭,九弟留下来陪你八哥喝一杯吧。” 胤禟自然无有不应。 等她出了水榭,才对胤禩道:“八哥,最近好像有好几批江南的粮商进了京城,没去粮商行会拜见,也不怎么出来应酬。” 胤禩挑眉:“闻着腥气想来分一杯羹?” 胤禟也觉得是这样:“想来捞钱,就得照着咱们的意思做,回头我找几个人敲打敲打他们。” 胤禩没有把这几个江南来的粮商当做一回事,听了一耳朵就罢了。 怎料还没过三天,胤禟又因为这个事上门了。 “八哥!这几个蠢货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上来就租了东市最好的地段,半点规矩都不懂。” 胤禩好笑:“跟些个商人计较什么,还值得把自己气成这样?” “这些个南蛮子不上道,上来就比我们的价格低一成,”胤禟气得呼呼冒汗:“粮商行会的会长找他们统一价格,他们也只是搪塞。” 客气倒是很客气,招待得很好,就是不肯提价。 说他们大老远从江南过来,又不是北方人,在京城待不惯,早点把这一船粮食卖完,好早点回家去。 “我手下的人也亲自去找了,你猜人家说什么?” 胤禟擦了一把汗:“呵!人家说没听过什么王府相府的,他们就是买卖人,做买卖不犯法。” 他越说越烦,端起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今天价格已经比我们低了两成了。但凡不是没米下锅的,如今都不太肯掏钱买粮了。都等着看过几天他家还降不降价呢。” 他府里来过好几个粮商了,都囤了巨量的粮食。 这几天又是朝廷开仓赈灾,又遇到降价抢生意的,这些人都有点坐不住了。 他说了好几遍不管是朝廷还是这些江南的商人都坚持不了几天,总算是让粮商会的会长给他们劝走了,自己跑胤禩这里躲清静来了。 胤禩微微皱眉:“这几个江南来的商人,是个什么背景?得叫人盯着点,别在这节骨眼上出乱子。” “都叫人查过,也没什么背景。在江浙确实都是富商巨贾。有一家跟李卫家里沾亲带故的,但也算不上多亲近。” 胤禟看不上这些江南商人,但也不敢大意。 除了明面上让商会的人去走动,私底下也派了不少人手在他们店面附近盯着。 这些个江南商人倒是很会享受,对商会的人也“周到”。 每日里美酒佳肴,还有美人作陪,甚至大方地送了个扬州瘦马给粮商会长。 方会长虽对他们不满,到底伸手难打笑脸人:“我看你们船上的粮食也出得差不多了,这价格也该跟我们持平了吧。” 他才说一句,几个南方商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哪儿啊,我们这船上的粮食还没卖掉一半呢,你别看我这儿人来人往的,那都是看热闹的多,买的少。朝廷天天施粥放粮的,能排上队的都不来我这啊。” “不过呢,这儿价高,快赶上我们那里五倍了,多等几天也值得。” “会长你是不知道,我们也着急啊,再过俩月新稻就要上来了,可就卖不上这价了。” “您瞧瞧,我们得到消息收了这么一大船弄出来,总不能亏本回去。” “是呀,我这可是跟钱庄借了钱来收的粮,要是卖不出去,我家里的宅子都得抵给钱庄。现在这价要是再卖不完,我还想再降一点,再降一半,我也有得赚。” 会长带来的几个大粮商面面相觑,没能说服他们提价,自己倒是被说得心思活络了起来。 wap. /91/91940/20269064.html 第四十章 宗人府议斩 开仓放粮十五天后。 据说户部尚书蒋廷锡差点当朝跟胤祥吵起来。还是张廷玉好歹把俩人给劝开了。 据说胤祥下了朝就拂袖而去。 据说蒋廷锡私下跟人说,再这么干下去,他只能挂冠求去了。 传闻倒是很多。 然而户部一边上折子哭穷,另一边拨粮拨款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别说粮商们,就连胤禩和胤禟心里都有点没底了。 江南的商人价格已经降到了他们的六成,一船的粮食还没能卖掉。 胤禟有意让自己手下的粮商去买空他们的粮食,让他们早点走人。几个粮商却都犹犹豫豫,不肯出手。 粮商行会的方会长又带人去他们的货船旁看了看,来见胤禟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九爷,咱们这货再压恐怕要遭,”方会长先表态:“这几个商人拢共运了一船货来,确实到现在还没卖完。朝廷这些天放粮的力度比原先还大,储备的粮食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胤禟冷哼:“不可能,这种放粮的力度,他们绝对不可能撑过一个月。” 然而平日里粮商们都唯会长是从,今天却有人耐不住了。 有几个粮商挤开了方会长。 “怎么不可能,我们的人在各处都盯着呢。那一船货就是没卖完,咱们这里卖出去的粮更是有定数的。剩下的肯定都是朝廷放的!” “九爷当时跟我们说,朝廷撑不过半个月,如今半个月过去了,他们每天放的粮反倒变多了。再这么下去,我们就先要撑不住了。我们还是跟您的钱庄拆借的银子,要还利息的。” “那几个南蛮子说的不错,等秋粮上来,咱们的粮就都压在手里了。要我说,趁着现在还赚钱,早点卖了吧。” 胤禟脸色铁青:“少说丧气话,我还是那句话,等着!耗着!我们就能打赢这场仗。” 他冷声警告:“你们谁敢在这个时候松口,可别怪我不客气。” ****** 夏日的风带不来一丝的清凉。 即使太阳已经下山许久了,被烈日灼烧了一整天的土地却还散着热气。 池夏窝在竹塌上不想动弹。 这几天“侍寝”,她正好在研究该怎么改良纺织机,雍正则是有批不完的折子,基本上都得加班到子时。 苗苗看她好不容易支棱起来“争宠”,刚被“召幸”了几天,又开始故态复萌无所事事,劝道:“小主,皇上赏了这一屋的乐器,您怎么不学了。” 池夏正在一目百行地看各种穿越到古代发家致富和强国富民的小说,搜寻有用的信息。 闻言敷衍道:“大家都会我还学它干什么?我学点她们不会的。” 比如搞点橡胶来改装车轮。 苗苗无奈:“那乐师们上回还说请您去指点他们,您也不去么?” 池夏汗颜,上回她把抄来的曲谱给了乐师,请他们在中秋之前排练好。 乐师们倒是很勤奋,说许久没见着这么声势浩大的谱子了,加班加点地排练了好几天。 但指点是指点不了了,她根本听不懂。 苗苗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池夏被她逗笑了,感觉自己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她这操心的劲。 “行行,不躺着了,我去做饭,去养心殿送饭行了吧?” 苗苗这才松口气:“小主做什么,我帮您?” 池夏摆手,这么热的天她当然不是真做,把人赶出去随便在小厨房丁零当啷了一会,从系统库存里挑了点清爽的冰甜点,就提着食盒出门了。 她如今在养心殿也是挂的上名的“常客”了,苏培盛一见她提着食盒来,立刻就迎了上来: “小主来得正巧,皇上心气儿不好,午饭都没用,您给劝劝。” 池夏疑惑:“怡亲王不在么?” 日常这种活肯定都是胤祥的。 苏培盛苦笑,一边让旁人退了,自己引着她进去:“可不正是跟殿下置气呢么。” 那就不是一般的事了…… 池夏刚要打退堂鼓,苏培盛已经“热心”地把她送到了:“皇上,池贵人求见。” 里面叫了声进。 苏培盛贴心地给她开门又关门,一眼都不敢往里看,依旧到外面守着去了。 里头折子撒了一地,还碎了个茶盏。 胤祥在地上跪着,一声不吭。 骑虎难下。 池夏只能硬着头皮把食盒放在桌上,蹲身请安:“给皇上请安,给殿下请安。” 到底还是雍正先开了口:“起吧。” 池夏麻溜地爬起来,主动给胤祥铺台阶:“殿下,皇上叫起呢。” 雍正也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胤祥一头磕下去:“臣不敢。皇上要整顿朝局,臣这样意志不坚摇摆不定的,实在罪不容诛,如何敢起来。” 池夏:…… 有台阶都不下,看来脾气不小。 她看向雍正,正想说我可没办法了。 这才注意到他脸色煞白,一手按着心口,像是在强忍疼痛,赶紧上前扶了一把:“没事吧?” 雍正摆摆手,借着她撑着的力气坐下了,仿佛是慢慢地缓了过来。 池夏皱眉,这已经是她第二回发现雍正这类似“心绞痛”的症状了。 虽然都很快缓解过来,但看起来也不太正常。 一回身见胤祥还埋头跪着,也是无奈:“我说殿下,您抬头瞧瞧,别把皇上气晕了。” 雍正吸了口气,大概缓过来了一些,竟是先让了步:“这件事往后再议,你说的也对,朕再想想。” 胤祥也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赶紧起身。 雍正方才衣服被茶水泼湿了,见胤祥起来了,便先叫了苏培盛伺候更衣。 池夏看雍正这会不在,赶紧劝胤祥。 “我说殿下,您跟皇上置什么气呢?明知道皇上担心您的身体不让您跪着,您还就拿这个来威胁他啊。” “我说小嫂子,你怎么不问问缘由,就在这拉偏架呢。” 胤祥苦笑:“刚才说到怎么处置八哥让人毁了新种子的事,四哥想让宗人府拿人,把这回囤积粮食的事都刨根究底,最好议斩,我不过劝了几句……四哥就说他不惧恶名,让我不要多插手。” 他也有点委屈:“难道我顾惜的是我的名声么?” 池夏拧眉打断他:“议斩有什么不对?他难道不该杀?” 不说别的,就看看满直隶的饥荒和流民,始作俑者难道不该死么? wap. /91/91940/20269065.html 第四十一章 邸报与民报 胤祥无奈道:“但四哥继位才多久啊,就背上杀弟的名声,别说那些亲贵大臣了,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有得说三道四。更何况囤积粮食的事,哪有那么容易能定罪?我们都知道是他指使的,但这种事,除非他自己承认,我们上哪找证据去?” 池夏嗤了一声:“不杀名声就能好了?不会的。但凡你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不可能夸你好。” 雍正上一世倒是没杀胤禩,也勤政了一辈子。 但他力推了“摊丁入亩”,把丁税改为田亩税,有地的多交税,没地的不交税。 即使这税制更合理,也大大增加了国库的收入,但它直接触动了地主和士绅的利益,让他们多交税了。 这些人不照样罗织了雍正“弑父逼母杀弟”的各种“大罪”么。 雍正换好常服进来,恰好听到了她这一句,微微一愣:“你倒是看得透彻。那你说说,老八该杀么?” 胤祥没想到一个还没劝好呢,这又多了一个。 颇有点头痛地捏了捏鼻梁:“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他毕竟是……皇阿玛崩逝才一年,即使宗人府议了斩立决,皇上也要象征性加恩,改成圈禁。” 池夏斩钉截铁:“我觉得该杀。他没杀一个人,但却有那么多百姓因为他的贪念、执念饿死。这样祸国殃民的人,有哪一点值得皇上法外开恩?” “殿下说名声,古往今来,唐太宗背着玄武门杀兄逼父的名声,武后背着杀子的名声,近一点,明成祖有谋反杀侄的名声,可史书昭昭,对他们也是褒大于贬。” 池夏看了一眼雍正:“皇上整顿吏治、改革积弊、励精图治,百姓能感受到,历史也能记住。功过从来不在一时。” 历史不会辜负有为的人,要不然雍正也不会成为“网红皇帝”。 当然,雍正的花边黑料传闻也确实挺多的。 但都不是主流,这就不必告诉他们了。 “三人办公会”中,池夏一贯是沉默的“技术支持”,这还是她头一回侃侃而谈。 胤祥有点震惊。 雍正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受,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别开眼咳了一声:“老八的事先放放,赈灾粮发得怎么样了?” 胤祥机械地回道:“再坚持一个月是够的,昨天八哥九哥手下的那些粮商里头,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压低了价格悄悄地往出卖粮食了。” 反正刚才已经“高谈阔论”了,如今他们有当着她的面讨论朝政,池夏也就不客气地听了。 她很好奇:“不是天天都在说国库空虚么?咱们有这么多库存粮食么?” “确实没有,”胤祥并不隐瞒:“但从有人拦车告状的时候,皇上就暗中从江南调拨了库粮,最近都陆续运到了。还让鄂尔泰这个两江总督,问江南粮商“借”了粮。” 池夏:“怎么借?” 红口白牙说借就借了? 商人们觉悟都这么高么? “你的水稻试验地起了大作用,”胤祥解释:“鄂尔泰把这些粮商弄到京城看了试验地,承诺凡是借粮给国库的,明年优先给他们新稻种。另外他们提供的粮食中,有一半给他们自行处理,让他们在京城高价售卖。” “一方面给他们赚钱,另一方面给京城那些粮商做个“引导”,好让他们忍不住跟着降价?”池夏一点就通:“那户部为什么还天天哭穷?” 雍正打开了她的食盒:“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老八沉稳,户部若是大包大揽说粮食足够赈灾,他肯定不信,天天一边哭穷一边放粮,他倒是疑心越来越深,觉得我们手里有粮,在诓他入坑。” 胤祥也道:“他们自己没底气,底下人就更收束不住了。最多再有十天,那些粮商都要急着出清库存的粮食了。” 就是打了一波勾心斗角的商业战。 看谁先沉不住气。 池夏眼睛一亮,忽然站了起来:“除了商业战,我们还可以搞舆论战啊。” 胤祥担心名声,这没有问题。 毕竟有个好名声,政策推动起来也顺畅很多。 但好名声不是靠忍让得来的,忍让只能把他们的胃口养大。 舆论是需要引导的。 池夏越想越觉得有必要:“读书人也不是都懂朝政,更何况是平民百姓。他们多数时候可能只是听别人说说,就觉得有道理了。” “与其让那些贪心不足的地主士绅胡乱编排您的是非,咱们不如自己来做这个引导言论的人。把发声的喉舌掌握在自己手中。” 雍正和胤祥都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舆论”和“喉舌”的说法。 但这个说法很形象,他们也都久经朝局的明争暗斗,一听就懂了。 池夏看雍正意有所动,想起他跟曾静隔空打嘴仗的“黑历史”,赶忙道:“不是《大义觉迷录》那样的,那是错误示范。” 他上一世被人罗织了“十大罪名”后,自己写了《大义觉迷录》来辩驳,还非要一意孤行地刊发,辟谣没成功,反倒成了别人攻击他“心虚”的武器。 雍正讪讪闭上了嘴。 池夏补充道:“舆论战,那得是潜移默化的,润物细无声的。” 胤祥若有所悟:“类似我们明发的邸报。” 池夏点头:“对!就是邸报,但邸报只有官员能看到,我们要发一个更通俗的,只要识字就能看懂的报纸。” “为了吸引更多人看,我们还可以在报纸上发一些“皇室人物动态”、“文人墨客诗词”,甚至是连载话本故事。” “对于不识字的人,也可以让各地官府征调说书人,让他们每天定时“读报”、“讲报”。重点是,要把报纸打造成权威、官方,值得信赖的渠道。” 池夏想了想现代的报纸,其实还有很多其他内容。 比如填字小游戏拿奖励,刊登广告实现盈利等,这些也都能在后期完善。 她一股脑地说完,忽然意识到她说的这些已经算不上是“灵光一闪”的主意,而是一个基本成熟的舆论体系了。 作为皇帝的后宫,她说得有点太多了。 一回头果然见雍正认真地看着她,带了审视的目光。 池夏心里一凛,攥紧了手指。 雍正看到她的小动作,忽地一笑:“你紧张什么?” 池夏赶紧跪了下来,不敢吭声。 雍正却问:“你说的很好,如果朕想让你来做这个“民报”的实际操纵者。你可愿意?” wap. /91/91940/20269066.html 第四十二章 太后训诫 池夏没想到平生头一回被人郑重其事地问“愿不愿意”是在这样的场合。 她原以为这件事肯定是要交给胤祥的,再不济,也还有庄亲王胤禄。 万万没想到雍正竟会让她来做。 在女子被诸多限制的古代,做朝廷舆论的掌控者。 她有没有这样的勇气? 饶是她觉得自己做事一贯有决断,此时也犹豫了。 不答应,她可以安安稳稳地做她的“咸鱼后宫宠妃”。 有系统奖励和她自己的理工科底子在,雍正是绝对不会亏待她的。但若是迈出了这一步,她就真真切切地踏入了朝局中。 只要这个“民报”发展起来,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这个位置有多重要。 到那时,她能不能当得起这个职责?雍正又能不能顶住压力继续用她? 会不会有一天对她生疑,将她作为“弃子”抛开? 看她沉默了许久,雍正让胤祥先回去了。 他自己也说不清刚才那一瞬间的失落是因为什么。 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是朕让你为难了。无妨,你刚才说得很好,朕会着人慢慢去做的。” 池夏想起来那日从农庄回来,雍正挑起车帘看到炊烟四起时的笑意。 这是一个意志坚定到有执念的皇帝。 这是一个亟需改变的时代,有千千万万个二丫这样的,没有姓名的人。 她张了张嘴,刚才没敢说的话到底是说了出来:“如果是您想让我做,我想我可以试试看。” 雍正既惊又喜,亲手将她扶起来:“好,虽然现在没有办法给你许个官,但朕会全力支持你。你在幕后,朕在台前。有多少明枪暗箭,朕都给你挡着。” 池夏嘟哝了一句:“这话听着我像个祸国妖妃似的……” 谁能知道“专宠”两三个月的人,天天在这儿打工加班呢。 翌日早朝,户部诉廉亲王指使门人破坏粮种的折子就递到了御案前。 雍正将折子发给廉亲王,要他自辩。 胤禩诚惶诚恐涕泪俱下,心里却根本没当回事,甚至把这事当个笑话说给了自家福晋听。 若这种小事都能叫人定罪到他身上,他这些年早死了十七八回了。 只是他原本想要对几个江南粮商下手,如今被点名挂了号,也只能收着点,不敢在这风口浪尖有动作了。 这些天京城几个大的酒楼客栈里,新来的说书人都在说哪个粮行价格又降了,哪个粮行没降价,但是买一袋大米送一袋苞米粒。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新种子减产的缘由,据说新种子每一株结的穗都比原本的种子多好几倍,只是因为种子被人毁坏了一部分,才会减产。 有人问起这恶毒的人是谁,说书人也只笑笑:“咱们小老百姓哪里知道天家皇子阿哥们的恩恩怨怨。” 这场价格战来回拉锯了将近一个月,胤禟那里到底是弹压不住粮商们了。 眼看江南商人从他们的八成价格一路降到他们一成的价格,基本上已经和饥荒前的粮价持平,痛痛快快地把所有粮食出掉,拍拍屁股回了江南。 粮商们刚松一口气,又有川蜀的商人押了好几船货物进了城。 等打听清楚这几船全是粮食。立刻有人回家开了粮行的大门,在门口挂起了“赈济百姓,平价出售”的招牌。 粮商们都是贴了毛比猴儿还精的人。 其余众人一看,更是纷纷跟进,生怕慢了一步高价收来的粮食就要砸在手里。 明摆着要亏钱的事谁也不肯做,再加上京城那些流言,明面上虽不提,私下里各个都赶紧赶忙还完了欠胤禟的银两,千方百计回避着跟胤禩胤禟扯上关系。 ~~~ 夏日的骄阳肆意地挥洒着热力。 从那日答应雍正要做“民报”起,池夏基本上就告别了躺平生活,每天都得到养心殿“上班”。 雍正专门给她配了两个翰林学士,一个负责政治“新闻”,一个负责诗词歌赋,文学解析。 这两人口风很紧,据说原本都是雍正自己专属的“文字秘书”。 池夏则挑了一本现代人人都耳熟能详的武侠小说作为开篇连载故事。 第一期的民报只有两张纸,发布了两个重磅消息: 一是新皇登基,今秋将加开恩科,二是即日起,每天都会有一名太医在京城的同泰堂坐堂看诊,有需要的可以到同泰堂来就诊。 报纸在各地的驿站出售,注明了每十日发一期。 挂着“皇家发售”的名头,却仅要一文钱一张,不管是读书人还是贩夫走卒都能买。 据驿站的人回报,不少过路的行人客商都好奇地买了一份。 眼看第二期的发售时间也快到了,池夏想着要跟雍正确认第二期的“时政”,早上跟着后宫众人在太后这里应了卯就准备溜了。 然而太后今日却点名留下了皇后和她。 太后乌雅氏一贯觉得她们这些低位份的便宜儿媳妇上不得台面,是不怎么见她们的,即使见了也不太和她们说话。 留下她,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太后没叫坐,她们也不能坐。 皇后就先上前陪了个笑脸:“皇额娘尝尝江南新贡的葡萄,听皇上说这是他们培育的新种,最是清甜。” 太后冷着脸:“你是个贤惠的,但后宫也要有后宫的规矩。” 池夏眼观鼻鼻观心,知道自己要遭。 她天天往养心殿跑,即使日常再低调,在后宫诸人眼中,也已经很不和谐了。 估计是被别人告到太后这儿了。 皇后温柔浅笑,似乎没听出太后话里的意思:“皇额娘尽可放心,诸位妹妹都是知礼的人。” 但太后显然并不想听她这些场面话,直接问池夏:“哀家听说。这位池贵人没有哪一日不往养心殿去,可有此事?” 皇后笑容不减:“皇额娘原来说的这件事,那臣妾倒是清楚其中原委。” 池夏一愣。 就听得她继续道:“今夏天气着实闷热,皇上又勤于政务,不肯去园子里避暑,听说前些日子苦夏,饮食也都不佳。好在池贵人做的小菜清凉可口,皇上还肯多用几口。臣妾就做主,让她每日做些不同的小菜,送去养心殿。” 竟是直接帮她把锅背了。 说完就又请罪:“臣妾原是想着,宫里诸事应当都以皇上为先,能为皇上分忧一二,就是稍微出格一些,也无大碍。没想到这么些许小事,倒叫皇额娘劳心动问了,是臣妾考虑不周。” 太后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却还是没松口:“话虽如此,后宫也不能乱了套,这位池贵人很该多学些规矩,从明日起,就每日到哀家这儿来抄一遍《女诫》。” wap. /91/91940/20269067.html 第四十三章 保驾护航 太后发了话,皇后也只能答应。 池夏更是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 《女诫》她在闺中被迫学过,大概有千把字,以她的速度,抄一遍半天就过去了,实在很耽误事。 池夏有点头大,皇后倒是没当回事,从太后宫中出来,还安慰了她。 “皇上勤政,在潜邸时候到后院也不多,难得皇上喜欢你,你尽心伺候便是,太后那里你就每日去点个卯,本宫也会慢慢给你说情的。” 从嫡子夭折后,皇后身体就时好时不好的,精神也一直不佳,对后宫事管得不多。 大约是想通了,谁受宠谁不受宠,谁的儿子获圣心继位,都与她无甚关系。 能在太后面前帮她圆个场就很不错了。 池夏谢过了她,看她脸色不好,还主动把人送回了坤宁宫。 只是没等进坤宁宫大门,苏培盛就迎了上来:“娘娘,皇上在寻池贵人,方才着人去了雨花阁没见着,就吩咐奴才在这儿候着了。” 池夏:…… 这个“宠爱”秀错了地方,皇后是无辜的。 她尴尬地冲皇后蹲身行了一礼:“谢娘娘方才为我周全。” 天气太热,皇后在太阳底下走了一刻钟,额头就都是虚汗了,冲她点了点头,便让人扶着回了宫。 池夏这头一进养心殿,也不等雍正问,立刻把太后罚她每天去抄书的事汇报了。 雍正放下笔,喊苏培盛:“去问问太后身边的掌事宫女,是谁这么多嘴去打扰她的清静?天儿这么热,让她们劝着太后去畅春园住一阵避避暑热,到中秋再回来吧。” 池夏咋舌,难怪太后最近好久不作妖了,原来皇帝给她换了贴身伺候的人。 大概率还是特别能说会道的。 一有作妖的动向就有人变着法地劝,太后大概也稍微理智了一点? 苏培盛应了一声去了。 池夏活动了一下手指,觉得这个告状的大概率是钮祜禄氏。 整个后宫好像就她一个人在认真搞“宫斗”。 齐妃容色殊丽,日常爱好是保养。裕嫔据说从儿子重病后就一心搞育儿,变着法地给儿子调理身体。年妃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自得其乐。郭棉棉除了吃饭睡觉到她这串门,就是在大棚里陪她的菜苗果苗。 但这种事就算查出来了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 雍正当初借宜太妃整治太后那一手还是挺有作用的,显然太后知道了她的“尊崇地位”来源于皇帝。 对皇帝的要求不敢太抵触了。不多一会苏培盛回来,就说太后觉得宫里闷热,要去园子里消暑。 但他没回另一件事,池夏也不好意思问是谁告了自己黑状。 反倒是雍正横过去一眼:“还有呢?” 啊,这该死的妖妃惑主的既视感…… 池夏扶额,缩进椅子里减少存在感。 苏培盛低眉顺眼:“昨日谨嫔娘娘听闻太后没有胃口,特地做了绿豆糕送去。” 哦,果然如此。 雍正点头:“既然谨嫔这么有孝心,就让她陪太后去园子里住一阵。弘历已经到了入学的年纪,不能耽误去上书房。就不必跟着去了,暂时在裕嫔那里住着,正好跟弘昼做个伴。” 宫里最大的主子是个工作狂,下人们办事效率也都不差。 太后早上才说想去避暑,下午凤驾就已经出了紫禁城。 池夏松了口气,她一下午工作效率都很不错,第二期“民报”也已经基本成型了,这会正拿着一本穿越小说在看。 见茶点来了随手就把书丢开了。 等她喝完一碗奶茶,就见雍正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她放下的书。 翻开的那一页上写着: …… 雍正强硬地把她的手按在墙上,哑声道:“叫夫君。” 女子倔强地别开头:“皇上,臣妾不过是冷宫弃妃,怎么配叫您夫君?翊坤宫还等着皇上宠幸呢。” 雍正双目泛红,眼里有七分心疼,三分狠厉:“宁儿,他们不懂我,难道你也不懂吗?朕对年妃不过是逢场作戏。只要朕除了年羹尧,她就不敢再对你下手了,朕一定给你复位,你再为朕忍耐一段时日。” 说罢就狠狠地吻住了面前倔强的女人。 女子嘤咛一声,被他吻得喘不过气,终于软下了身子:“四爷……我可以等,可我们的孩子等不了多少时日……你摸摸,他已经这么大了……” …… 接下去是一段少儿不宜的画面描写。 这本书叫《冷宫弃妃原是心尖宠》 池夏呛到了,把自己咳出了眼泪,立刻把那本书丢进系统空间:“我我我、我瞎翻的一本书,我平时不看这种东西!” 雍正还维持着匪夷所思的表情:“朕因为年羹尧势大,就把怀孕的妃子打入冷宫?” 池夏:…… 你听我解释。 她好不容易平复了咳嗽:“那是小说,就类似话本,戏本,不当真的。因为您受欢迎,大家才都写您。” 她也解释不下去了。 雍正想起她那天慷慨激昂地说自己在历史上是“有为之君”,顿时深感疑惑:“朕在后世之人心中是这般无能懦弱?” 池夏手忙脚乱地翻出几本关于雍正的史学书籍扔给他:“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雍正挑眉,随意翻开一本看了看,这些对前世他登基后改革政策的解读,倒还有点意思:“这还像个正经书。” 池夏趴在桌上不敢看他的脸色,埋着头哼哼:“嗯嗯。” 她真的只是饭前无聊,想看宫斗文了随便拿了一本啊! 摸会儿鱼可太难了! 雍正看她生无可恋,连平日里最喜欢的荷花酥都不吃了,也有点好笑:“朕也没说什么,你怎么还苦闷上了?” 因为太丢脸了。 池夏看着被他推到面前的荷花酥,恨恨地咬了一口:“活干完了,我先回去了。” 她得回去缓缓。 雍正“嗯”了一声,不知是不是想起来那本小说,忽然又道:“朕说过为你保驾护航,就不会让你受这种后宫的委屈。” “我知道……求您别再提这一茬了。”池夏抹了把脸,差点哭出来,好不容易想起一个理由:“下个月就是中秋了!明天、后天我都不来了,我要跟乐师排那个合奏!” 雍正看她逃命似的把所有东西都扔进系统仓库,转身就要走。 好笑地叫住了她:“年希尧最近弄了个新玩意出来,朕让人送去雨花阁了,你回去瞧瞧,若是喜欢,就跟你那合奏安排在一起,想必也能增色一些。” wap. /91/91940/20269068.html 第四十四章 晋封昭嫔 池夏头也不回地一口气冲回了雨花阁,把跟着她掌灯的小太监累得够呛。 一进门就被一院子闪亮亮的灯吸引住了。 她的花圃边围了一圈光带,依次是红橙黄绿青蓝紫的颜色,像是抽了彩虹给花圃做了围栏,又像是有一条光在院子里流动。 池夏惊呆了,好一会儿没敢上前。 没想到年希尧这么厉害,都能搞出霓虹灯了。 还挺好看! 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敢靠近花圃仔细去研究。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用不同颜色的琉璃盏绕着小花圃围了一圈。玻璃盏里都绕了一圈碳丝。 这些碳丝通了电之后有莹莹的光,透过琉璃盏不同的颜色,变成了各色的浅浅光晕。 形成了霓虹灯的错觉。 看来发电机已经有点成果了。 就是不知道用蒸汽机改造纺织机的进程到了哪一步。 禾香和苗苗迎上来,领着众人给她行礼:“给小主请安,愿小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池夏一愣,这才反映过来今天居然还是自己的生辰。 苗苗喜气洋洋:“小主您看,这是刚才皇上特地吩咐人送来的,说是给小主庆生,还赏了好些首饰,都在屋里摆着呢。” 池夏有点动容,等看到一桌子亮闪闪的各色珠宝,觉得刚才的尴尬已经散了个七七八八,又可以继续回养心殿“上班”了。 皇上大手笔地给池贵人庆生,还把“科技署”最新研制出的东西赏了池贵人。 这消息传到畅春园,钮祜禄氏直接捏碎了一只核桃。 皇上名义上让她在这里“侍奉”太后,实际上太后每日就是听戏喝茶,闲来无事就是赏花,叫画师过去画画。 她每天请了安还没说上两句话,就会被太后身边的姑姑提醒,太后该用膳了,太后该午睡了,太后该请平安脉了,反正就是没在屋里待够半个时辰过。 太后虽然有点察觉,但嬷嬷每日里把她伺候得妥妥帖帖,又极为贴心,左右她自己也不怎么瞧得上钮祜禄氏,便也没有多说。 只是有一天钮祜禄氏过来请安,掩着面咳嗽了好几声,她才多问了一句。 钮祜禄氏笑道:“说是着了凉,许是这几日起了风,臣妾没注意。” 她们在这儿一住就已经是大半个月了,秋风渐冷,太后颇有点乐不思蜀的意味,被她这一提醒才忽然想起来已经入了秋了。 钮祜禄氏咳了两声又道:“弘历一到秋冬就容易咳嗽,也不知今年上了书房,有没有好一些。” 太后点点头:“叫你在这里陪我,倒是为难你了。” 钮祜禄氏赶紧道:“皇额娘说的哪里话,孩子怎么着都能长大,要紧的是皇额娘住着舒心。” 太后想起康熙当年还因为弘历夸过钮祜禄氏有福,拍了拍她的手:“你是懂事的,但孩子自然还是在亲娘身边好。如今天气也不热了,过几天就是中秋,你收拾收拾,明日咱们就启程回去吧。” 钮祜禄氏这才应允,千恩万谢地走了。 孟姑姑一边给太后收拾东西,一边笑道:“不知不觉住了快一个月了,若是谨嫔娘娘不说,奴才都忘记时间了。实在是这里地方宽阔,环境气候又好,您的身体也轻松些。” “确实,”太后叹了一声:“她还年轻,膝下又有弘历,总是惦记着皇帝和孩子的。罢了,回去吧。听说哀家不在宫中这些时日,皇帝对鄂尔泰家那个女子,宠爱得更是没边了?” 孟姑姑就笑:“嗨,宫里这些妃嫔,哪个没个鲜亮的时候呢,皇上也就图个新鲜罢了。娘娘年轻的时候,不比这些小女孩们受宠多了,当时东西六宫可都盯着娘娘的永和宫眼红呢。” 太后笑骂她“嘴贫”,心里却十分受用。 回了宫正赶上中秋,阖宫里都忙着筹备家宴,她便也不再提叫池夏过来抄《女诫》的事了。 ~~~~~~ 皇后体弱,近日身体不好,不爱走动。 中秋家宴的事雍正早先交给了年妃和齐妃。 这两位都不笨,但让她们俩人处理“庶务”,可当真是把她们为难坏了,折腾了一个月,还是把裕嫔拉来帮忙,才勉强办好了。 说是“家宴”,其实呼啦啦一大堆的人。 除了王爷贝勒和他们的家眷,有一些宗室别说年妃和齐妃了,就连雍正自己也叫不出名字。 还好后宫的妃嫔少,皇后又没来,池夏位份虽然不高,位置也还比较靠前。 宴席过半,各种祝祷的话说了一轮,便有歌姬舞姬来助兴了。 歌姬在远处的戏台上一曲清唱后,戏台四周的灯火一下子灭了。 一瞬间的昏暗后,一条彩色的灯带亮了起来, 各色乐器声随之响起。 曲子悠扬平缓时候灯光便温和,有流光溢彩的光晕,曲子灵动跳跃时,灯光则是星星点点地闪烁着。 最后随着笛声婉转收尾,灯光一路向上攀升,流动到戏台顶上,像是奔月而去,逐渐消散在夜空。 场上一片安静,池夏自己都震惊了。 她给了曲谱后只听过一次合奏排练,然后就放任自流了。 即使后来加上年希尧的“碳丝灯带”,她也没多管,都是雍正直接让年希尧跟乐师们协调沟通,最后亲自把关的。 出来的效果居然这么美妙绝伦,可见年希尧和雍正的“美商”实在是太高了。 雍正看她呆若木鸡的样子,有些好笑地叫她:“池贵人,你排的这个合奏甚好,是怎么想到的?” 众人从这表演中回神,纷纷附和。 一来这多重乐器的合奏确实很精妙,二来皇上一贯不爱乐器的人都开口夸赞了,怎么能不给皇上面子。 池夏没想到要晋个位份还有这即兴提问的环节,搜寻了一下新闻里的官方词汇:“回皇上,臣妾是想着,这些乐器都有各自的风格,若是能在一首曲子中各美其美,美美与共,想来是极好的。” 雍正点头,想起她的“复宠”任务,冲她招手:“过来。” 池夏只能硬着头皮,在众人的瞩目下走过去。 雍正原本觉得仅凭一个演出就给她晋升嫔位有点扎眼,想着要不借着中秋的时机给后宫诸人都晋一晋位份。 见碳丝的余光里,池夏仿佛是踏光而来,披着光晕一步步走向他。 他忽然就不想顾虑这些了。伸手牵住了池夏:“你说得很好,做得更好,从今日起,晋为昭嫔。” 昭为光采,为明亮。 这点点如星子的灯火,就像是她带来的熠熠光采,让他觉得身前的漫漫长路,仿佛也不那么难走了。 wap. /91/91940/20269069.html 第四十五章 一起挖红薯 池夏没想到封个嫔,还能顺便摆脱“夏常在、池贵人”的随意称呼,有点意外。 但比她更意外的是谨嫔钮祜禄氏。 如果说只是一个贵人、常在,她还没有太放在心上。 或许是这辈子皇上提早继了位,池夏恰好有这个机缘罢了。但一年之间三连跳,直接晋级嫔位,甚至这个封号还隐隐约约有压过了众人,成为嫔位之首的意思。 她心里就有点发憷了。 这个人,该不会真的要取代她的位置,成为后宫最终的胜利者吧? 她朝上位看了一眼。 雍正一手牵着池夏坐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眼里甚至盛满了日常难得一见的笑意。 钮祜禄氏酸涩难当,推了推身边的儿子。 弘历转头,看了看额娘,会意地站了起来,小大人似的走到庭中:“皇阿玛,儿臣学了一首词,恭祝太后娘娘、皇阿玛和各位叔伯,中秋安泰。” 池夏一看下一个“节目”就要开始,赶紧准备溜回自己的座位。 雍正却没有松手,低声道:“就在这里坐着吧,你的任务不还没完成么?” 池夏一晃神,已经被他拉着在身边坐下了。 系统的提示音姗姗来迟: ——主线任务已完成,奖励已发放。 ——恭喜主人晋位,请主人再接再厉哦。 池夏扭头,本来想说任务完成了,但看到雍正眼中盈盈的笑意,到底是没说出口。 忽然发现系统的主线任务进程跃进了一大截,直接跳成了10%。 弘历背完一首祝祷词,得了太后赏赐的一套文房四宝。 廉亲王妃忽然举杯站了起来:“臣妇瞧着昭嫔娘娘倒是眼熟,仿佛在怡亲王的车上瞧见过啊。” 卧槽! 廉亲王胤禩前几天又被雍正下旨申斥,让他自己认罪。 虽然他没认,宗人府也还没查完,但京城传言纷纷。 等胤禩意识到这个“流言”会让他陷入怎样的被动时,整个直隶几乎人人都知道是八王爷毁了新粮种。 胤禩已经很久不上朝了,这种家宴的场合自然也没来。 池夏原本以为他的福晋也不会来,就没搞大浓妆,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来了。 她一紧张就不自觉地攥手指,忽然发现自己还被雍正牵着,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他。 雍正拍了拍她的手:“王妃好眼力,昭嫔和郭贵人都喜爱种些瓜果苗木,是朕让怡亲王带她们去皇庄教农户们种植的。” 胤祥接口道:“正是。昭嫔娘娘育出了新的红薯种和水稻种,郭贵人的大棚也培育出了不少原本只能在福建广东产的果子。” 廉亲王妃嗤笑:“原来那些害死人的种子是昭嫔“培育”的啊,那减产确实是我家王爷的过错。” 她这已经算不上“言外之意”了,基本上就是指着皇帝和池夏的鼻子说他们自己弄的种子不行还要诬陷廉亲王。 池夏哪能容忍她这么颠倒黑白,也不能让雍正自降身价跟她吵架去,直接站起来把话挑明了:“王妃的意思是臣妾的种子本身就不好,还要强行给自己贴金,诬赖廉亲王。皇上,臣妾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雍正冷冷地看了八福晋一眼:“清者自清,王妃想为八弟脱罪,口不择言,你不用放在心上。” 郭棉棉一贯不愿意出头,这会却站了起来:“皇上,大棚种植的要点,也都是昭嫔娘娘传授于我的。若是王妃觉得臣妾的话不可信,还可以去昭嫔娘娘宫中看看,如今虽然没有小麦,红薯却长得正好。昭嫔娘娘的种子没有任何问题!” 八福晋原本就是找茬,想着能给胤禩挽回一点声名,哪里会去看什么红薯产量。 他们夫妻到了如今这个田地,她也根本不怕开罪皇帝,拂袖就走了。 雍正碍于她是女子,也不能直接申斥,一时场上气氛都僵住了。 只有弘昼刚才听到了“红薯”两个字就坐不住,奶声奶气地问裕嫔:“红薯就是嬷嬷做的烤红薯么?好甜好好吃。” 裕嫔要捂他的嘴。 弘昼病重过之后她就一直体恤他身体弱,不舍得逼他用功,平时有些娇惯。 弘昼不明所以,扒拉着额娘的手:“我想去池娘娘宫里吃红薯。” 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气氛倒是好了不少。 雍正也笑,叫他到自己身边坐了下来:“昭嫔的红薯还在地里,你要吃得自己挖出来。” 弘昼立刻点头:“好啊,皇阿玛,我现在可以去挖红薯么?” 弘历眼睛也是一亮,只是碍于自家额娘还坐在旁边,不敢说话。 宴席到了收尾阶段,外臣们被八福晋方才那么一闹,都战战兢兢地,雍正便叫都散了,只留了后宫的几个妃嫔和皇子公主。 “农家过中秋是庆丰收庆团圆,今日朕也与你们应个景,去看看昭嫔种的红薯,产量到底如何。” 池夏张口结舌:“真去挖红薯啊?” 几个皇子公主眼睛晶晶亮,连十来岁的弘时都跃跃欲试。 池夏只能点头:“行吧,臣妾宫中简陋,还望各位阿哥公主和姐姐们别嫌弃。” 她真的没想到做个中秋任务还能引出这么多事端来。 雨花阁里头一回迎来这么多客人。 皇子公主们也是头一回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土地。 雍正亲自挽起了袖子,带着三个皇子和两个公主下地。 红薯不容易挖,没点经验的经常会把一整个红薯挖断。 池夏看小不点们兴致都很高,挖出一个完整的就忍不住拿去雍正和额娘们面前献宝。索性让人准备了清水和烤炉。 她的小厨房里装备也挺齐全,没到半个时辰,就有烤红薯甜蜜蜜的香味传出来了。 弘昼动了动鼻子,第一个丢下铲子:“池娘娘,我饿了!我可以吃一个么?” “当然可以,”池夏递了一片给他。 她心机地在烤的时候在红薯切面上撒了一点糖粉,现在红薯表面是一层晶莹脆甜的焦糖脆。 弘昼吃得心满意足,眼睛都眯起来了:“太好吃了!” 说着就拉弘历:“四哥你快尝尝。” 一边又问雍正:“皇阿玛,十三叔上次说直隶饥荒,那您给他们吃池娘娘种的红薯啊,我可以帮池娘娘挖。” 雍正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 钮祜禄氏揽着弘历,看他羡慕地看着弘昼,懊恼地在他手上捏了一下。 这孩子,日常嘴巴甜得很,这时候怎么还比不过小五了! wap. /91/91940/20269070.html 第四十六章 留宿雨花阁 雨花阁的小花圃不大,主子们有兴致要挖红薯,下人们也不敢闲着,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整个花圃里的红薯基本都挖出来了。 小不点们刚才都已经洗了手在吃烤红薯了。 只有雍正手上还沾了泥土,池夏亲自端了水给他洗手。 雍正一抬头就见水盆里映着一轮圆月,折出点点清辉,忍不住笑了笑:“这水中月色甚好。” 孩子们叽叽喳喳,池夏没听清,正要再问,又被弘昼“真的好好吃啊!”的夸张赞扬打断了。 苏培盛刚才得了吩咐,这会叫了好几个小太监,把地上的红薯全部归拢,称了重量。 喜滋滋地过来回话:“皇上,奴才们点了一下,一共是收了大大小小一百二十个红薯,去掉昭嫔娘娘方才烤的,还有两百多斤的分量。” 就这么两小块花圃,居然有两百斤的产量。 他刚才称完都生怕算错了,又重新算了一遍。 池夏自己对这个产量没什么概念,她其实自己也是头一回种红薯。 一旁的裕嫔却很惊讶,她学过管家,进王府也早,早年间帮福晋管理过雍亲王的庄子,知道常规作物的产量。 听到这个数字是真的叹服,搂着弘昼道:“天申,你说得对,你池娘娘这些红薯,是真的能让许多百姓吃饱饭的。” 弘昼似懂非懂。 雍正洗净了手,将他抱起来甸了甸:“裕嫔教养孩子不易,五阿哥也聪慧懂事,一并晋了位份,明日和昭嫔一起,去向皇后谢恩吧。” 裕嫔是真的知道农民种地辛苦,遇到荒年吃不饱也是常有的事,倒没想过要奉承池夏这位新宠。 没想到说了一句实话还有这种天降的好事落到自己身上,一时又惊又喜。 雍正笑着拍了拍弘昼的肚子,把孩子交回给她:“肚子都吃圆了,叫你母妃带你回宫消消食再歇息。” 这便是要留宿雨花阁的意思了。 池夏送走了一众妃嫔皇子皇女,一看大老板还在院子里站着,有点疑惑,脱口而出:“今晚还要加班?” 作为皇帝的贴身侍从,苏培盛是知道这位昭嫔娘娘虽然“侍寝”了多次,实则都是跟皇上在书桌边对坐半夜的事的。 但他明眼瞧着,今晚主子分明有些意动。 只是昭嫔娘娘这一句话出口,主子眼里的笑意都凝住了。 他不敢再看主子的脸色,恭恭敬敬地低头站着。 雍正看池夏,就见她手里还拿着一片烤红薯要递给他。 笑了笑,自然地转了话题:“明日班禅就要到京城了,朕要见班禅,还要准备册封事宜,不一定能在养心殿。” “好,”池夏点头:“那我自己去“报到”呗?第三期民报的头版头条我都想好啦。就是发电机问世,新水稻种在江南推广。再请张大人做一个恩科考题解析,肯定有很多书院学子抢着买!” 他们俩人进屋后就没让其他人伺候,雍正坐在窗口,一抬头就能看到月亮,还有若有若无的桂花香从远处飘来。 雍正点头:“你先做,刊发之前再给朕看就行。” 池夏看他不想说这个,翻了翻系统,惊喜汇报:“居然有2100分了诶,够抽二十次了,您想抽什么?” 这几个月他们还陆陆续续地做了几个支线任务,攒了一波积分。 雍正揉了揉额角,无奈地收回赏月的视线,反问她:“你想抽什么?” 池夏有点妄念:“我想要照相机,今晚的节目多美啊,月色也美。要是能拍下来,我还能想办法做个限量版的带照片的报纸。” 有皇家宫宴实景图的噱头,更不愁报纸卖不好了。 雍正拍板:“抽吧。” 虽然他觉得以池夏的手气可能并不能如愿。 池夏伸出蠢蠢欲动的手,有个大胆的念头:“您跟我一起抽吧。说不定就能转转运!” 雍正握住她的手,在她刚才放出来的光圈里一点。 ——恭喜您达成成就:非酋本酋。 池夏“嗯?”了一声,睁眼一看,浮空的全都是蓝色光晕,连个紫色也没有。 更重要的是,真的有照相机和胶卷的图纸啊! 还有她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具体提炼方法的橡胶提炼技术。 剩下也基本都是改造改造就能投入使用的东西。 她直接跳了起来:“太好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碰抽奖池,所有积分都贡献给您来抽!” 雍正看着她晶晶亮的眼睛,头一回觉得自己也许也有做个昏君的潜质,若她这会提的是更离谱的要求,在这月色下,或许他也答应了。 他咳了一声:“明日你还要去向皇后谢恩,今日就不要熬夜了,早点休息吧。” 池夏半点睡意都没有,敷衍地“嗯嗯”两声:“您也早些休息。” 等雍正一走,立刻又拿出了图纸。 看到半夜困意上涌,翻身就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间恍然惊觉自己这行为有点像前世的渣男,一边跟女朋友说晚安挂了睡了,一边打了一通宵的游戏。 ****** 班禅进京受封在清廷是一件大事。 池夏原本不了解,以为雍正说忙,也就是白天忙一点,晚上总归还是要批折子的。 没想到一连好几天都没看到雍正的人,还有点不太习惯。 期间也听了不少关于这位班禅的事。 这已经不是当初给弘历“背书”,让康熙亲口夸奖钮祜禄氏的那一位了。 康熙去世、新皇登基的那一天,那位班禅也转世了。 这一回进京受封的正是新一任的转世班禅。 这位班禅据说才九岁,一路进京受了累,要沐浴焚香三日再受封,雍正虽是皇帝也得陪着。 好在今天总算受封完成,领了一大堆的赏赐准备回程了。 池夏在御花园迎面遇到过苏培盛送班禅的侍从团出宫。 领头那人极为高大,但瘦得离谱。 八卦小能手苗苗都被吓了一跳,待一行人走过去,忍不住小声嘀咕:“主子,这也太吓人了,这是人干么?” 池夏只觉得那人眼下青黑,手上青筋泛起,也有点不适。 没想到刚一回头,就见那人手里捧着的御赐鎏金宝瓶“砰”得一下掉在了地上。 他告罪一声想捡起来,却手脚都软得发抖,还是边上的小太监赶紧扶住了,才没摔到地上去。 那侍从抖着手想擦头上的汗,却没能成功。 池夏越发疑惑,示意苗苗不要出声,停住了脚步。 苏培盛也被吓了一大跳:“大人没事吧?要不要宣太医看看?” 侍从连连摆手,好不容易拿出一块帕子,在脸上擦了一把,深吸一口气,瞬间精神了许多。 苏培盛没在意,继续引着他往宫门去。 池夏心里警铃大作。 这人怎么看怎么不对,不像是病了,倒像是她小时候看的警示片里那些瘾君子啊! wap. /91/91940/20269071.html 第四十七章 此消彼长 第四十七章此消彼长 池夏打发了苗苗,转头就往养心殿跑。 养心殿伺候的都知道这位是皇上最宠爱的,也知道她日常就在养心殿“陪”着皇上办公。看她火急火燎地跑来,哪里敢拦她。 只有苏培盛的小徒弟安子上前,小声提醒:“娘娘,皇上还在和班禅说话,怡亲王也在里面等着送班禅呢。娘娘若是没什么要紧事,不如改天再来。” 池夏皱眉:“很要紧!” 晚一点这人不就回西藏了么! 而且她觉得,雍正对“鸦片”这个东西,应该是一天都不能容忍的。 安子从没见过她这个脸色,还在犹豫,就听到里头雍正出声了:“谁在外面?” 池夏立刻道:“皇上,臣妾有要事禀告。” 雍正请班禅先用茶,一边示意胤祥去看看情况:“进来吧。” 池夏埋头就往里走,差点撞上出来迎她的胤祥。 她一贯不是什么没分寸的人,胤祥自然也知道,见她脸色难看,疑惑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池夏没法三两句话给他解释清楚鸦片的来龙去脉和危害。干脆直接走到雍正身边,低头耳语了几句。 说完一抬头,正好迎上了班禅的视线。 池夏愣住了。 这确实是一个半大孩子,可是他的眼神完全不是孩子的天真澄澈,而是一种空无的沧桑。 班禅盯着她看了半晌,忽而转向雍正:“此人与皇上缘分颇深。” 雍正心里一暖。起身将池夏牵到身边:“是朕的昭嫔,年轻不懂事,叫班禅见笑了。” 班禅却仿佛根本没注意到,直直地盯着他们:“你们相辅相成,此消彼长。” 雍正客气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往前一步隐隐将池夏拦在身后。 复又笑道:“方才昭嫔路过御花园,见您的一个侍从突发疾病晕死过去,已经命人送去太医院医治了。” 班禅对此丝毫不在意,依旧看着池夏。 池夏被他神神叨叨的发言弄得有点虚,毕竟她身上确实有点不可为外人道的“秘密”,赶紧“害羞”地低下了头:“皇上,那臣妾先告退了。” 她还得赶在班禅出宫前,让苏培盛把那个侍从留下来呢。 雍正示意胤祥去帮她:“班禅那个侍从恐怕暂时无法行动,就让怡亲王为班禅挑选几个得力的侍卫,护送班禅回程。” 历任班禅的侍从“团队”,其实都是由朝廷主导的。 班禅日常不管俗事,事实上他连带来的侍从是哪几个人都不知道。 只随意点了头。 胤祥和池夏一起告退出来,他们兄弟一贯默契,自然知道四哥让自己先出来,是要去处理那个“发病的侍从”,但他不知道是哪个,拉住池夏:“哪个侍从有问题?” “您一见到就明白了,那人特别瘦,跟人干似的,”池夏借用了苗苗的描述:“我觉得他可能抽了鸦片之类的东西,得把人留下来弄清楚。” 胤祥从雍正继位那一日起,对“鸦片”可说是久闻其名,未见其实,知道自家四哥对这东西深恶痛绝,也没时间多问,应了一声亲自去了。 正殿里班禅起身告别,雍正亲自将人送到了殿外。 秋风渐凉,他也有点着了风寒,一出屋子就忍不住嗓子痒,咳嗽了一声。 班禅看了看天,脱下手腕上的串珠交给他:“一路而来听闻了许多皇上赈灾的事,愿皇上保重身体,造福百姓。” 班禅随身的串珠是十分珍贵的,每一任班禅都只有一串。据说能够治病祛邪保平安,有点“法器”的意思。 康熙与五世班禅相交多年,也从未得过这样的馈赠。 他与班禅不过是头一回见面,没想到竟受到了如此厚礼相赠。 雍正有点意外,郑重地接了过来:“多谢班禅。” 班禅又朝雍正一拜:“这是替百姓赠予皇上的。” ~~~~~~ 池夏莫名地有点怕班禅那好像看透一切的眼神,刚才出来了就不太想再回正殿,索性猫进了偏殿待着。 屋里已经起了小暖炉,暖呼呼的,池夏窝在塌上又暖和又舒适,迷迷糊糊地都快等得睡过去了,才听到雍正和胤祥一边说话一边进来。 冷风从屋外吹进来,一下子就把睡意吹散了:“怎么样,太医怎么说?是不是鸦片?” 四下没有外人,雍正不再是方才处变不惊的模样,脸色难看得很。 胤祥点点头:“太医刚看过,确实像是罂粟成瘾的症状,但我问了其他侍从,这人并未受过重伤重病。” 没有重伤重病,想必不会用到罂粟或者麻药来止痛。 那十有八九就是吸食过鸦片啊! 池夏有点想不通:“班禅不是都在西藏么?这东西要流传进来,也应该是先出现在广东福建之类的沿海地区吧。” 胤祥显然也已经想到这节,问过那人了,解释道:“他确实是福建人,被朝廷选为班禅的侍从后很少回家,但一年前,他父亲去世,他回过福建,为父亲操办丧事。” 池夏皱眉:“那就是说,鸦片出现在福建至少有一年了?” 这可就太惊悚了啊! 雍正苍白得过分,一言不发地坐着。 胤祥给池夏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先别说了。 一边亲手给雍正泡茶:“四哥,我已经让人去福建广州查看了,或许只是巧合。” 池夏觉得不是。 雍正重生以来,很多历史进程都改变了。 鸦片提早出现的可能也很大。 但她也觉得雍正的脸色太难看了,附和着点头。 雍正咳了好几声,苍白的脸上也染了一点不正常的红,揉了揉额角,没有说话。 池夏坐得离他最近,感觉他呼出的气息都有点不稳,而且热乎乎的。 她犹豫了一下,看他实在很不舒服的样子,还是上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您好像有点发烧,得传太医看看吧?” 雍正陪班禅沐浴焚香三日,原本就没怎么休息好,今日确实觉得有点头重脚轻,这会脑袋里一阵一阵地隐隐作痛:“叫刘太医来吧。此事明日再议,你们也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wap. /91/91940/20269072.html 第四十八章 提前出现 胤祥明显有点不放心,但他手头还有许多事堆积着,不得不去处理,便转头看池夏。 池夏刚才在偏殿迷糊着睡了一会儿,现在精神得很,爽快挥手:“殿下去忙,我正好没什么事,在这里待一会。” 雍正看他们两人一来一往间就替他做了决定。 有点暖心又有点想笑:“朕又不是三岁孩童,看个大夫还要旁人作陪。” 池夏“嗯嗯”两声,翻出一碗川贝炖梨:“您尝尝?这个不太甜,我咳嗽的时候吃是有一点用的。” 她刚到清朝的时候感冒咳嗽的时候是试过很多止咳办法的,这个最有效,所以她囤了一些。 雍正接过了她的好意,提醒她:“你这凭空取物的本事是越发地熟练了,往后还是要注意些。” 别在他和胤祥面前拿着拿着拿成了习惯,一个不留神在旁人面前也来这么一手吓人的功夫。 池夏被他这一说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嘿嘿笑了下,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我记住了。” 说到这超脱现实的事,她忽然又想起来班禅的样子,好奇心有点按捺不住:“转世班禅,真的就是生而知之,是转世来的么?” 她以前觉得这都是传闻,今日却真的有那么一点信了。毕竟这班禅看着就有点厉害。 但班禅说她和雍正相辅相成,这个她能理解。 雍正帮她做任务,她帮雍正薅系统的羊毛,一起来强国富民嘛。 此消彼长又该怎么解释? 雍正被她强行“扶”到塌上半靠着,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微微有点走神。 见池夏一脸想不通的模样,打断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班禅说的话自然不是我们凡俗之人能听懂的。往后也不要再和旁人提起了。知道么?” 池夏“哦”了一声:“但我们两个人,在这里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毕竟他们两个人都是“怪力乱神”的亲历者。 雍正神色一肃:“我们虽都有些非比寻常的际遇,也当敬鬼神而远之。若凡事都求诸于此道,必然也会受此道所制。” 池夏想起系统给她的各种时限和积分威胁,有点理解。 她用大白话总结了一下雍正的话:“从来也没有什么救世主,美好生活要靠我们的双手去创造!” 非常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雍正莞尔,觉得她有时候说的话特别大白话,却也十分慷慨有力。 比如“落后就要挨打”,比如现在。 太医来看过,确诊是染了风寒,见池夏在一旁守着,以为是皇帝叫来侍疾的,特地嘱咐。 “娘娘,皇上现在有些低热的,臣煎了药让皇上服下,皇上可能睡得沉些,烦劳娘娘看着何时退热。” 池夏赶紧点头。 作为一个成年后就极少感冒的健康宝宝,她有点受不了这冲鼻的药味。 看雍正把太医端来的那一大碗药直接一饮而尽,觉得自己嘴里都有点苦了。 雍正看她拿了本书在床边坐下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书的封面,总算不是那些花花绿绿的“小说”。 池夏被他看得发毛。 电光火石间想起了那本冷宫宠妃心尖宠,举起书力争清白:“是上回主线任务奖励的!医学书,我在检查有没有超时代的术语,能不能直接交给太医院。顺便看看有没有提到什么戒毒的正确方法。” 雍正有点乏力,斜靠在塌上,他想起在泰陵时候看到的那些抽鸦片的人。 各个面黄肌瘦,明明一家人饭都吃不饱了,还要抢走妻子浆洗衣服的钱去换大烟,甚至抱走六七岁的女儿去换大烟。 虎毒还不食子,这些人烟瘾发作时,却连畜生都不如。 但更可恨的是那些引诱他们吸食的人。 是国家的落后,让外敌有了可趁之机。 …… 大概是太医的药有点助眠的效果。他很快就迷迷糊糊入了梦里。 梦中,依旧是肃穆堂皇的泰陵。 他不再高高在上地俯视大地,而是身披枷锁,跪在泰陵前。 远处涌来无数冤魂,有战死的将士捧着自己的头颅,有饿死的流民拖着肠子,有被炮火炸死的百姓抱着残碎的肢体。 这些人一下子都扑到他身前,要把他撕碎。 雍正呼吸一紧。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不是真的,这都是幻境。他已经回来了,绝不会让这些事再发生! 却无论如何都挣不脱这个梦境。 直到一双温暖的手从身后扶住了他。 雍正不顾心口的剧痛,猛然坐了起来,剧烈地咳嗽。 身后,池夏正用自己的身体撑着他,仔细地给他顺气。 “您这是梦到什么了?”表情可太吓人了啊。 雍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睁开眼,见窗外已是乌黑一片:“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没回去休息?” “唔,大概一点多?” 如今也有自鸣钟,她说的时间雍正也能理解,池夏就没费心思去转换,绞了热帕子给他擦脸:“您一直没退热,我怕一会体温会反复。” 加上他睡着之后神情很不安稳,像是一直在做噩梦。一走了之她也不太放心。 雍正看她手边的书已经翻过了小半。 虽然秋风渐凉,屋子里却暖意融融,池夏倚靠在塌边坐着,脸上被烛光映着,连细细的绒毛都像是在闪着光,彰显着活力。 雍正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氤氲的热气一下子扑了他满脸,叫人整个儿放松下来。 他低头看了看帕子,忽然道:“朕……入葬泰陵后,不知为何,意识并未散去,京城之中事无巨细都能看到,直到英法联军烧毁圆明园,才忽又重生。” 池夏睁大了眼。 “这百年间,朕……看了许多疾苦和太多冤魂。”雍正自嘲地笑了笑:“今日……许是那“鸦片”的出现,叫朕一时恍惚了。” 有一瞬间,他竟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幻境。 直到池夏将他带出梦境。 池夏原本只知道他是从百年后重生的,却没想到他不是投胎转世没消除记忆,而是被禁锢了灵魂,一直清醒地看着家国倾覆。 她想起自己看到二丫一家的惨状就有点难接受,这些场景,他却一个人看了百年。 一时只觉得心里苦涩,伸手将他轻颤的双手握住了:“那您看看我,我是真实的。所以,有我的这一边,才是现实。梦里那些,都是假象。” wap. /91/91940/20269073.html 第四十九章 出巡福建 天微微亮的时候雍正出了一身汗,总算是退了烧。 也不知道是太医的药见了效还是他对“鸦片”的心结纾解了一些。 池夏又试了试他的温度,终于放下心来。 见账外值夜的是安子,便招手叫他,压低了声音嘱咐:“皇上才刚睡熟一会儿,今天就先别叫起了吧。” 安子为难地挠头,皇上的晨起时间很固定,这一年来即使偶有不适,早朝也从未缺席过。 他张嘴比了个“早朝”的口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烧了大半夜,刚退烧睡过去一会就把人叫起来上班,也太没人性了。 996福报都不敢搞全年无休,还时不常有猝死的呢。 池夏作势瞪了他一眼:“不许叫!有事我帮你担着。” 有急事早就有人来叫了,既然没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晚一点上朝问题也不大。 缺觉真的不行。她自己也熬了一宿,这会都有点精神恍惚了。 安子犹犹豫豫的:“那我去问问师傅?” “池夏……” 池夏“哎”了一声,一回头就见雍正已经醒了,正要起身,大概是烧了一晚上有点虚脱,手肘在床上撑了一下才坐起来。 得了,安子也不用纠结叫不叫起了。 她叹了口气,有点懊恼:“我吵醒您了?” 雍正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声音还有点低哑。 他时常被那些过往的噩梦纠缠,其实已经许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 今日睡醒之后仿佛整个脑子里都清新了许多,全身都舒坦了,吩咐安子:“早朝叫免了,有折子的让他们直接递上来。让你师傅去叫怡亲王过来。” 安子一脸震惊。 一边答应着出去,一边在心里给这位新任的昭嫔娘娘受宠的程度提到了最高级别。 昭嫔娘娘可真是太厉害了,皇上居然真的听了她的不上朝了! 就连池夏自己都有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那您再躺会?” 雍正靠坐着没答应,歇了片刻,忽然道:“朕想去福建广东看看。” “啊?”池夏完全愣住了:“去福建?去微服私访么?” 雍正:…… 这是看了多少乱七八糟的故事。 “京城到福建三千里,快马加鞭昼夜不停也要好几天,悄悄走,朕还没到福建,京城就乱了套了。” 这…… 池夏尬笑,心道还不是怪你爹你儿子微服私访下江南的故事太深入人心了。 她听雍正声音还哑着,给他倒了杯水,调侃:“那您这目的地挺特别,历来皇帝们不都爱下江南嘛。” 雍正:“福建有水师和造船厂,另外福州和广州都有通商口岸,朕也想去看看。你想去江南?” 江南从古到今就透着烟雨蒙蒙和富饶温柔,王公子弟,尤其是习惯了草原和严寒的八旗子弟,确实各个都想着去看看。 池夏连连摇头:“那倒没有,我从小就生活在江南啊,那其实算是我的故乡。” 她出生在江南小镇,长大读书工作,晃了一圈都没离开过这地界。 风景再好,也看得够多了。 “早年间,朕和十三弟出门办差事,也去过苏杭,”雍正接过她递来的温水,感受着热气从指尖传导手掌心:“去福建走水路确实能路过江南,不过不能停留很久。你若想去,等外患除尽,天下太平……” 到那时,他若还在,或许可以与她一起,去江南闲游。 池夏有一瞬间的怅然。 其实纵然去了江南,在清朝她也看不到故乡。 但她一贯洒脱,很快就转回了正题:“那您去福建,京城怎么办?” 雍正看着仿佛踩着点进来的怡亲王胤祥,难得玩笑了一句:“说曹操曹操到,接手的人这不是就来了么。” 池夏“哦”一声。遇事不决怡亲王。 常务副皇帝的名头果真不虚传。 胤祥不知他们先前在说什么,只看两人面上都有笑意,也轻松道:“苏培盛刚才传话说免了早朝臣还担心,看来有昭嫔陪伴,皇上恢复得很快啊。” 池夏嘿嘿一声:“是吧?那我陪皇上去福建,您在家看家呗。” 胤祥以为自己听错了:“谁?去哪?” “我!福建!”池夏笑得神采飞扬:“皇上说要出巡,监国的重任肯定非您莫属啊!既然殿下也夸我陪伴得好,那就让我陪皇上去吧?” 她觉得自己瞬间就不困了,甚至还有点精神,跃跃欲试。 最近她的“出格”在太后那里挂上了名。 尤其是中秋节被封了这个“昭嫔”之后,一跃成了嫔位之首,她回回请安都得绷着一根弦,生怕老太太心血来潮又找她麻烦。 出宫了就不用去请安了! 雍正点头:“好。你随朕一起去。让年希尧和年羹尧也跟着,你正好带着年希尧看看,能不能改造海船,提升一下水师。” 鸦片都提早出现了,海防的力量必须要尽快强起来。 不能像他原本计划的那样按部就班。 池夏立刻点头:“没问题。那我这就去准备东西。” 顺便盘一下系统抽奖抽到的东西,从那一堆技术书里整理一点海军军事相关的书和技能出来。 看她熬了一整夜还能活力四射。雍正也不免被她带出了几分轻快:“先去休息吧,出巡要准备的事多着呢。没那么快。” 胤祥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炸得懵了,看她一蹲身飞快跑了,才算反应过来:“等等等等,皇上,她说的不是真的吧?” 雍正正色:“是真的。鸦片流入、泛滥之后会发生什么,朕也和你说话。此次去福建,一是要看海船、水师,二是要查一查鸦片的事,看看通商的口岸。” “但闽广路途遥远,水土也与京城大不一样。”胤祥不放心:“再说国不可一日无君……” 早几天还跟他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现在就要亲自出巡? 雍正打断他:“所以你留下来监国。张廷玉他们几个也都留下,跟你有个商量。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你可以全权决定。有你在,朕很放心。” 胤祥苦笑:“不是,臣的意思是,让臣带人去查看一番……是不是更稳妥些。” 雍正拍了拍他的肩:“你在各个部里也都待了一阵子,现在正好替朕在这个位置上坐几天,适应一下居中牵头的活。只当是帮朕分忧,让你四哥休息几天。” 胤祥隐约觉得不太对,但也知道雍正拿定了主意的事从来不会改。只能答应下来。 wap. /91/91940/20269074.html 第五十章 “后宫第一人” 康熙在位时有过数次南巡,经常也是一走一两个月,留下太子监国。 是以朝臣们对雍正要出巡的事倒也接受良好。 加上有怡亲王留守京城主持朝政,紧要的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呈御览,实际上是跟皇帝在的时候没有太大区别的。 雍正布置出巡时就说明了主要是看水师和海防。 带的是年羹尧、岳钟琪等将领,以及年希尧等科技署、建造署的一众官员。 除此以外,就只有几个伺候笔墨的人了。 比起康熙南巡时大队的人马来说,已经算得上轻车简从了,但出一趟门依旧不是那么简单。 池夏等了又等,还没等到出发,每天该去请安还得去请安。 中秋之后气候愈发宜人,御花园里也是金桂飘香。 不知是不是那一日池夏的“中秋交响乐”激发了乐师们的创作活力,最近在御花园里转悠,就时不常能听到各色乐器声。 池夏路过听了一耳朵,还当自己听错了,不太自信地问苗苗:“是中秋那个曲子么?” 苗苗立马点头:“是。您不爱出门都不知道,不少没参加您那个排练的乐师最近都在练这个曲子呢。宫里都知道咱们皇上不喜音乐,但那日却因为您那个曲子龙颜大悦……” 池夏恍然大悟,难怪那几个乐师最近非要给她送乐谱来让她“指点”。 原来是日常这个娱乐项目不受皇帝喜欢。 可惜他们拜错了山门。她也是个乐盲。 苗苗又隐晦地指了指前面的延禧宫。 延禧宫是谨嫔和郭棉棉的住处。 池夏看她一脸有八卦要说的样子,看了看四下无人,才道:“说吧,别憋坏了。小声点……” 苗苗:“谨嫔娘娘还仿了您那日的衣服。奴婢昨儿去内务府,路过御花园,就瞧见她穿着织锦洒金的橙红色袄子,在太阳底下“赏花”呢。” 还有这种迷惑行为? 池夏也被她逗乐了。 她中秋宴会穿的衣服是雍正赏的,明显是为了配合那流光溢彩的表演,银丝织锦为底,上面还叠加了一层洒金的薄纱,不但繁复,还挺沉重的。 也只有年希尧那个“灯光秀”之下,才能熠熠生辉而不显得浮夸。 苗苗总结:“总之呢,您现在可是宫里的红人。一举一动都有别人在盯着呢。” 池夏庆幸自己马上就能溜了,等她出去晃荡两三个月,后宫里“研究”她的这股子新鲜劲也就过去了。 主仆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坤宁宫。 如今请安后,池夏的座位已经仅次于齐妃、年妃和新晋的裕妃了,成了右手边第二位。 坐在她前面的是年妃,后面的是郭棉棉。这一排看起来就是“无毒无害组”。 苗苗站在她身后悄悄戳了她一下,一脸“快看”的表情。 池夏抬眼一看,果然看到谨嫔身上那改良了一点,却还是很繁复的织锦洒金对襟小袄,悄悄回头瞪了苗苗一眼,无声地说了句“别闹。” 皇后还在和善地问众人,秋日里御膳房要换一些润燥的菜肴,让大家提些意见。 看到她这里,更是和气了几分:“尤其是昭嫔,皇上总夸你做得一手好菜,你得空了也写几个菜谱,让御膳房琢磨琢磨。” 裕妃非常明白自己这回升迁是蹭了池夏的东风,投桃报李地给她捧场。 “可不是嘛,天申在昭嫔娘娘那里吃了一次烤红薯,回来就惦记着,见天地缠着嬷嬷给他做,做出来了他又说不是这个味道,没有昭嫔娘娘那里的好吃。” 池夏笑眯眯,她对弘昼这个要帮她挖红薯给饥民吃的小不点印象也挺好:“那我一会烤了让苗苗送去。” 谨嫔摸了摸鬓角的点翠鎏金簪:“耿姐姐面子可比咱们大多了,往常昭嫔的吃食可只供养心殿呢。” 这酸味,已经能飘出好几米,整个屋里都能闻到了。 池夏懒得跟她酸,只当没听见。 谨嫔又道:“不过昭嫔娘娘现在想必忙着准备行李,等着陪皇上出巡游山玩水呢,咱们帮不上忙就算了,也不好再去添麻烦。” 出巡啊,好山好水好风光,那万千威仪和夹道迎送的场景,她在梦境里也见过到过许多回。 池夏:…… 酸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皇后略带“提醒”地看了谨嫔一眼:“此次出巡路途遥远,几个阿哥、格格年纪都还小,离不开你们这些做额娘的照顾。” 言外之意就是你就别惦记了。 候选人名额一下子就缩减到了四个。 只剩下年妃、池夏和郭棉棉、安答应了。 皇后又特地看向池夏:“皇上是去办正事,不是游山玩水。不管带的是谁,都该尽心尽力,好好照顾皇上饮食起居。” 这下众人都懂了,都道“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从坤宁宫出来,裕妃有意和池夏走在一起:“昭嫔要是不忙的话,也上我宫里去坐坐,天申可喜欢你了。” 池夏不喜欢串门,但伸手不打笑脸人。 应承道:“今儿就不去了,我空着手上门多不好意思,改天烤些小点心给娘娘和五阿哥带去。” 话说得光鲜,裕妃也高兴。 齐妃和年妃原是约了一起去做桂花酿,也上来凑了个趣:“早就听闻昭嫔娘娘会做各种点心,不知道懂不懂酿酒?给咱们传授一下有没有做桂花酿的诀窍。” 这个她还真有。 当年的咸鱼系统给的吃食佩方是很多的,涉及到桂花的,就有糖渍桂花、桂花糖藕、干桂花、桂花酿等一系列。 她直接找出桂花酿的念了一遍:“还有其他以桂花为主的食谱,回头我也找了抄给您。” 年妃一贯不爱社交,齐妃就做了个“代表”,笑道:“做好了请昭嫔来尝尝。” 谨嫔别开了眼。 四阿哥五阿哥年纪相仿,她一贯和耿氏走得最近,可如今耿氏一跃成了妃,她却还在嫔位。 她面上虽不说,心里却是大不痛快。 何况在每一晚的梦境里,弘历登基后,弘昼就沉迷于给自己出丧,耿氏为了儿子,对她那可是奉承得都没边了。 而齐妃和年妃,一个儿子不成器,一个儿子接连夭折,根本都算不上她的对手。 她明明才该是后宫第一人,可如今,这几个人却都围在池夏身边。 她低下头掩去怨毒的眼神。 wap. /91/91940/20269075.html 第五十一章 新任务发布 在后宫诸人的“密切关注”中,池夏果然成了伴驾出巡的唯一人选。 好在她接到圣旨的第二天圣驾就要出城。 池夏简单收拾了点行李,麻溜地带上苗苗跑了。 京城与福建相隔三千里,走水路比陆路要方便快捷许多。 天津港里也早已备下了一队豪华的大船,以及为龙船护航的船舰。 关于清朝的水师,历史上提到的大多是晚清时的那些。 中期之前池夏除了知道有施琅这么个名将,以及知道他做过水师提督,率领过福建水师外,基本上就处于两眼一抹黑的无知状态。 还是这两天每日跟雍正同乘一辆马车,恶补了不少知识,才知道原来施琅的最终官位不是水师提督,而是靖海将军,靖海侯。 而且从郑氏手中收复台湾后,福建水师也裁撤了不少人。直到去年雍正“重生”回来继位,才重又加强了天津、福建、广州三处水师。 池夏目瞪口呆,见车里也没别人,索性直接问:“上一世呢?也是这种情况?所以外国人打进来之前,朝廷基本上没有海军力量?” 即便听她说了好几次,对这个“上一世”的说法,雍正还是有些不习惯。 含糊道:“也并非没有,那时……朕登基后的第三年,曾经重设了天津、乍浦、福州和广州水师。只是结果并不如人意。” 他当时想法太过狭隘,想打造水上禁卫军,选用的大多是八旗子弟。 然而这些人不通水性,训练懈怠,操演也多数时候都在糊弄。 到底是没能练成海上劲旅。 所以去年他甫一登基,就改为启用施琅的第六子施世骠为天津水师提督,先行打造天津水师。 一应选人用人,船舰改造,大部分都听取了施世骠的意见。 池夏也知道他军事技能基本就没有点亮过:“所以施提督会随我们一同去福建么?” “不会,这一年来他在天津做得不错,让他继续干着。”雍正挑起帘子看了看亲自领队护卫在旁的年羹尧和岳钟琪:“西北暂时不会有战事,朕有意,让他们两人去操练水师。 不管怎么说,年羹尧和岳钟琪都算得上军事上一等一的人物,不能放在京城荒废了。 况且年羹尧在京城这一年,有他亲哥年希尧盯着,骄纵的性子看着倒是收敛了一些。 雍正感慨:“他若不生反逆之心,朕自然也愿意和他君臣相得。” 池夏“唔”了一声,还是没忍住:“其实吧,我觉得上一世他能那么骄纵,也有一部分原因在于您自己……有时候把人惯纵得太过了。” 他对亲信的臣子总有各种“肉麻”的朱批,但这种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极端操作,确实容易让人飘啊。 雍正疑惑:“有这回事?朕对李卫、田文镜,还有你伯父都是这样的。用人不疑。” 池夏看了看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的年羹尧,心说关键是年大将军是个会把别人彩虹屁当真心夸奖的人。 “是是是,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心态嘛,可能年大将军本来就特别自信,被您夸多了就难免骄横了。您不能指望每个人都能像殿下那样跟您心意相通。” 用胤祥做对比,雍正总算是认同了:“十三弟这样的,自然是世间仅有。” 好的好的,你弟天下第一好! 池夏无奈地点头,正要再问点水师的情况,就被一阵“叮叮叮”的声音震到了。 ——主线任务:获得民心10000点,军心5000点,时限180天。 ——任务奖励:800积分,世界水文分布图一张。未完成将扣除800积分。 ——支线任务1:查清鸦片来源,时限180天。 ——任务奖励:200积分,未完成将扣除200积分。 ——支线任务2:改良战舰,并以“昭”字为第一艘改良战舰命名。 ——任务奖励:积分200,未完成将扣除200积分。 ——选做收服任务:收服“海上王”,无时限,可选做。 ——任务奖励:抽奖池奖励任选其二,失败无惩罚。 别说池夏了,就连雍正都有片刻愣住了:“发了四个任务?” 池夏茫然:“嗯,一口气发了四个。可能是换地图了,所以任务变多了?” 而且任务的奖励积分也变多了,连收服任务都变成任选两件奖励了! 系统大方得都不像那个抠门的辣鸡系统了。 但是出了宫,没法搞后宫晋升,系统给的任务也变得有些奇怪。 池夏被坑多了,惯性先质问系统:“民心一万点、军心五千点?这怎么计算?还要以我的封号命名战舰,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系统:“得到一个百姓的拥戴计算一点民心,得到一名官兵的拥戴计算一点军心,得到一名将领拥戴,按将领级别计算一百点到五百点军心不等。” 池夏:…… 我一个幕后工作者,你让我得民心、军心,这不是为难人么。 而且好歹我还是后宫的人,你这任务听在皇帝的耳朵里有点危险啊! 系统自然能听到她的心声,但毫无反馈。 池夏看了看雍正。 雍正垂眸,没有看她。 但他的关注点好似跟她完全不一样:“其他的先不说,谁是“海上王”?” 系统之前给出的收服任务都有明确的指向。 比如“种植小能手”郭棉棉,“科技全才”年希尧。 事实也的确证明,系统的判断很准,他们俩人在种植和科技方面的才华横溢,远超常人。 由此推断:如果一个人能被系统称为“海上王”,一定是在海战方面有着极为突出的才能。 若由这个人执掌水师,想必能打造一支海上最强军队。 太有吸引力了。 雍正一提醒,池夏也转到了这个收服任务上,追问系统:“那这个“海上王”是谁?” 系统:“需要主人自行探索哦。” 这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果然还是她的抠门系统。 池夏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试图走个后门:“通融一下呗。不知道是谁我没法收服啊。之前不是都直接给名字的嘛。” 系统:“之前是一件任选奖励。” 所以这两件奖励里头,其实有一件是让她去探索谁是海上王的前置任务奖励。 太合理了,无法反驳。 池夏朝雍正无奈地摊手:“要自行探索……不过往好处想,至少我们这一趟旅程中,会遇到这个人!也说不定这人现在就已经在您的水师中了呢?” 她灵光一闪:“会不会是年将军或者岳将军?” 年羹尧上一世是被称为“西北王”的,说不定不带陆军去带水师之后,也能战绩卓越呢。 岳钟琪据说是岳飞的不知道多少世孙,也许家学渊源,发展出了搞海战的天赋呢? wap. /91/91940/20269076.html 第五十二章 谁是“海上王” 带着这种期待,从天津港换了船后,池夏就在船上开工做了一顿启程宴。 食材都是新鲜的鱼虾蟹。 光是鱼就用不同品种的鱼分别做了清蒸、糖醋、酸菜鱼片和烤鱼四种。 梭子蟹则挑了肉质最好的,拍上淀粉下锅煎至金红,再另起油锅葱姜蒜爆香,加了豆瓣酱老干妈,配上年糕青笋西芹,炒了一大锅香辣蟹。 处理虾子就更用心了,去头剥壳挑虾线改刀一气呵成,连压箱底的面包糠都拿出来了,用上了“隔壁小孩都馋哭了”的做法,炸成金黄的虾球。 最后甚至还贡献出了仓库里为数不多的蜂蜜芥末酱和沙拉酱作为蘸料,保证喜欢甜的喜欢辣的都能欣赏。 她从上船后忙活了一个时辰几乎片刻没停,把安子和苗苗也使唤的团团转。 雍正批完今日京城送来的折子出来,正要跟她说几句话,就看面前呼啦啦摆了一大桌。 诧异道:“怎么今天有雅兴做这么多菜?” 打从池夏完成了那个让他夸赞厨艺的任务之后,每天做菜是不会超过三个的,基本上都是她自己喜欢的菜。 最多偶尔让他和胤祥点个菜。 大部分时候来养心殿,提的食盒都只有一道茶点或者甜点。 想来做菜算不上她的爱好,只是为了满足她自己的口腹之欲罢了。 这么丰富的菜色是很久没见过了。 池夏凑到他耳边:“咱们请年大将军和岳将军一起来用饭啊,看看那个收服“海上王”的进度条有没有反应。” 雍正挑眉:“一顿饭就想收服他们了?不太可能。” 池夏嘿嘿一笑,有几分狡黠:“不用完成啊,我就看看进度条,哪怕动1%,也能分辨是不是找对了人嘛。” 比如郭棉棉,虽然任务一直没完成,但进度条也有一小半了,只是一直没找对她的“核心诉求”而已。 学会巧用系统,这是她跟这破系统斗智斗勇一年来积累的宝贵经验。 果然雍正被她说服了,洗了手吩咐苏培盛:“去请年将军和岳将军,叫年希尧也一起来。” 年羹尧和岳钟琪也是刚上船不久,还没到自己的船舱就被雍正传召,都是一身铠甲过来的。 年希尧原本在后边的护航舰上研究怎么用蒸汽机改进军舰动力,姗姗来迟了些。 雍正点明主题:“昭嫔亲手做了一桌子菜,朕想着你们肯定也没来得及用饭,就叫你们一起了。” 三人都起身谢恩。当初那个连发轻型火枪直接吓退了准噶尔后,年大将军也谦逊了一些。 雍正摆手:“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规矩,坐下来一起吃。” 动筷后,池夏给他夹了一个虾球。 雍正尝了一口,惯性地夸道:“昭嫔手艺不错……” 话音未落,年羹尧直接别过头吐了。 雍正的后半句话卡在了半路。 气氛瞬间尴尬。 池夏茫然地尝了一口,头一回对自己的厨艺产生了怀疑。 有这么难吃?难道她放错佐料了? 年希尧连忙起身,代弟弟请罪:“皇上恕罪,亮工上船后就有点晕船,又强撑着不肯找太医,才君前失仪,冒犯了皇上、娘娘。” 仔细一看,年羹尧确实脸色惨白,像是打飘站不稳的样子。 池夏一脑门黑线。 他们拟定的路线是天津入京杭大运河,到杭州改乘海船沿海岸线往福建去。 在大运河上的这一段航程是十分平稳的。 虽然也有几个从未坐过船的宫女不太适应,稍稍有些晕船。但也极少,而且也没有哪个像年大将军的反应这么严重的。 严重晕船的人去搞海军能行么? 池夏已经有点想把他从“海上王”的候选名单中划掉了。 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期待,翻出两包“晕车晕船梅”。 在系统里换成了纸包,摸出来递给年希尧:“我带了点糖渍的梅饼,年将军不介意的话可以试试。” 年羹尧缓过来一点,赶紧一摆手:“不必。臣不过是刚上船有些许不适应罢了。” 年希尧倒是伸手接了过来,谢过了池夏的好意。 这顿饭眼看是吃不下去了。 雍正索性让众人都散了,回去好生歇息。 池夏有点可惜:浪费了这一大桌的菜,还没试过岳钟琪是不是呢! ~~~ 这一厢年希尧扶着自己弟弟回了副船,忍不住说教:“你既然一上船就不适,合该早些请太医来看看,也免得刚才那般失了仪态。” 换船的时候晃了几下,年羹尧又想吐了,白着脸摆手:“太医也看不出个名堂,不就是晕船么,我习惯了就好了。” 年希尧把刚才拿的梅子给他:“梅子生津解乏,是止吐的好东西。不妨试试。” 年羹尧扭头就把梅子包丢开:“那不是怀孕的妇人才吃的零嘴么,我不要。她是不是讥讽我像个妇人!” 昭嫔自己就是女子。至于讥讽你像妇人么? 年希尧无语:“你老跟她过不去做什么?” 如今长着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昭嫔圣眷正隆,跟她过不去就是跟皇上过不去。 年羹尧嘴硬:“她挤兑小妹,还耀武扬威的。” 年希尧沉吟了片刻:“小妹信中可从未说过她的不是。你应当知道,咱们的妹妹也不是愿意跟人相争的性子。” 年羹尧闭嘴了。 自家妹妹的性格自己了解,她从小什么都不缺,对什么都看得很淡,确实不爱与人争。 年希尧看着下人给他安顿好:“行了,你既然不愿请太医,就好好休息,看看明日能不能好受些。” 大运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很多,虽然因为皇帝南巡而禁了一些私家小船,但漕运夜间行船的官船货船也还有不少。 他们的主船副船本就十分豪华,再加上前后的护航舰,可以说的上是规模很大的船队了。 有时对面有船只交会,一偏一让之间,就难免有摇晃。 睡眠质量好的,如池夏这般,只当是睡了个高端水床,翻个身又入梦了。 晕船的就吃了大苦头。 年羹尧回回刚有睡意就晃几下,晃得他头痛欲裂,吐了两次,都快要吐出苦胆水了。 终于忍不住,把年希尧留下的梅子捡了两颗塞进了嘴里。 虽然酸的牙都快倒了,总算吃完后能睡过去了。 wap. /91/91940/20269077.html 第五十三章 舰船改造计划 或许是因为离开了京城地界,雍正难得地一夜安枕。 但即使不用早朝,规律的生活习惯依旧让他天还没亮就醒了。 船舱外能看到河中波光倒映着天上星子。 当真是满船清梦压星河。 苏培盛见他醒了,赶紧过来伺候,笑道:“皇上,昭嫔娘娘昨儿可是特地吩咐了,如今不上朝,不许奴才们叫起,让您多歇一会。” “她自己爱睡懒觉,可别带上朕,”雍正也玩笑:“去叫她起来,到请安的时间了。” 苏培盛脸都笑皱了:“那奴才可真去了?” 说着话却根本没挪一步。 雍正笑骂了一句,想起昨日年羹尧的惨状:“年羹尧后来请太医看过了么?” 这回出来一共带了四个御医,都在这艘船上。 请没请苏培盛自然有数:“没有。太医们昨儿都在屋里待着。说是刘太医在药匣子里发现了一套医书,不知是谁带出来的,很有意思,其他几位大人也都在一起,晚上钻研了大半宿。” 雍正心里有数,知道多半是池夏看完了悄悄塞的:“叫他们今天去个人给年羹尧瞧瞧。咱们出去走走。” 船只大约是正好路过了一个县城,在运河旁有早市。 叫卖声和喧哗声隐隐约约,杂着偶尔鱼跃出水面的哗啦声,端的是十分热闹。 也有不少孩子看到大船路过跑来围观,有小娃子差点被挤得掉进水里,被自家大人一把捞了回去。 苏培盛笑道:“皇上不叫打扰沿岸百姓,要不那才热闹。” 雍正敛了笑意:“这一路要途径山东江苏浙江,告诉主官们,如果哪处有故意扰民来逢迎的,朕就叫他们脱下官袍走人。” 他还是四阿哥时,也陪着康熙南巡过,声势是很浩大,但沿途的花销也着实惊人。 为此曹家欠了国库好几十万两,至今也没还清,他还不好意思去追,毕竟这钱是为先帝南巡花的。 虽说子不言父过,但他是不待见这种烧钱的大场面的。 这会儿天光大亮,护卫舰从在前方开道变成了一前一后的护卫格局。 今日的折子还没到,雍正想起改造军舰的任务,索性让人传了年希尧过来,去护卫舰上看看。 只是一行人还没走近就见那边甲板上蹲着个人,正在把玩固定在甲板上的弩机。 一身利落的旗装,笑意盈盈的,不是池夏又是谁。 她一边看一边和边上的人聊天:“张总兵,咱们舰上有火炮么?” “娘娘您说笑了,船上放火炮那不就是聋子的耳朵,是个摆设么。”回话的人穿着总兵的军士服,手里还端着个碟子,里头明显是池夏送来“贿赂”他们的点心。 池夏不解:“为什么?火炮威力那么大,打中了敌船就能击沉了,不好么?” “威力大是真的,但射程不够啊,等我们能打到对面,对面弩机都要射穿我们好几次了,”总兵只当她问着好玩,笑哈哈的:“而且能打中了还好,要是打不中落在水里,炸翻的就不知道是我们的船还是他们的船了。” 池夏连连点头:“懂了。” 在宫里时,妃嫔们的清早都是用来请安磕头的。雍正偶尔有几回在太后宫外遇到她,她都睡眼惺忪。 这还是头一回见她早上能这么精神。 雍正示意苏培盛不要惊动对面。 只带着年希尧走了过去:“今儿倒是起得早。懂什么了?给朕也说说。” 不用天不亮就去请安磕头,池夏心情正好,见是他来,笑弯了眉眼。 起身三两步就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掰着手指给他列举。 “改造军舰,得从三方面下手。一是动能,最好就是能配上蒸汽发动机,二是军舰稳定性,要更大更稳当更经得住风浪颠簸,三是配备的火力要改进,要提高火炮的精准度和射程。” “其实第二点最容易,只要解决了动能问题,船舰再大再重也不愁速度。第三点也还凑合,回头我把当时火枪的改进图再翻出来看看,实施能不能改装一下火炮。” “所以主要问题还是第一条,蒸汽发动机能不能做出来。您上回给我看年大人做的那个雏形,我觉得还有一点问题,尤其安全阀和凝结缸,得好好改进一下。” 她讲完这一堆正要问年希尧最新的研究进度到哪了,一抬头就见雍正笑着让开了一步。 身后正是一脸震惊的年希尧。 端方正直的脸都快扭曲了,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听到了什么……” 池夏也吓了一跳,她刚才虽然看到了两个人,但默认跟在后面是苏培盛,根本没在意。 这会儿只能求救地看向雍正。 雍正笑笑,没有给她圆场解围的意思。 池夏:…… 当初为了收服任务,她“忽悠”年希尧认了“世外高人”做师父。 如今要是告诉他这个“世外高人”就是自己,不但年纪比他小,还是个女子。 从小受儒家文化和各种礼教观念教导的年希尧,不会羞愤之下直接投河吧? 她绞尽了脑汁:“那个……其实,我也受过“世外高人”的点拨,算是……年大人您的师妹?” 雍正笑出了声。 舰上的总兵还在远处甲板上,四下就他们三人,池夏借着袖子遮挡,在雍正手臂上掐了一把。 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扯后腿呢。 雍正拂开了她的手,看她还要再抓自己袖子,索性把她的手按住了。 池夏只好停下小动作,赔笑:“年大人,您是天纵英才,我那都是小打小闹,只能建立在您那些成果的基础上。” 雍正还在笑:“无妨,你直说吧。” 池夏瞪了他一眼。 直说?从哪直说? 我怕说完年希尧就罢工了。 再说我都已经编了个借口了,虽然挺扯淡的,但你就不能帮我圆几句么! 雍正看她眼里的控诉都快凝成实质了,低头对她耳语:“要完成你那个新任务,这件事你迟早要公之于众的。择日不如撞日。” 说完便转向了年希尧:“允恭,朕一直没和你说,先前给你的那些图纸,多数都出自昭嫔之手。” 池夏想捂脸。 “昭嫔与你一样,从小就喜欢这些数字、机械,也颇有天赋。又在机缘巧合下看过一些西洋传教士带过来的图册,才制出了那些图纸。” 年希尧沉默了许久:“所以,昭嫔娘娘,就是臣的师父?” 池夏终于理解网上人家形容尴尬,为什么要说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她现在真的是体会到了。 wap. /91/91940/20269078.html 第五十四章 请教昭嫔娘娘 池夏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诚恳地道个歉。 雍正却拍了拍她的手,理所当然地看向年希尧:“昭嫔一直身在后宫之中,身份不便为外人道。但允恭既不是外人,也不是拘泥教条之人。朕就不瞒着你了。” 唔,池夏把道歉咽了回去。 能当皇帝的果然不是普通人,心眼大概有八百个那么多。 占了人家那么大的便宜,现在告诉人家了,还要给人家带上不拘泥、不是外人的高帽子。 想想,皇帝都这么看重你、亲近你了,你还好意思生气么? 年希尧是个正直老实的人,听完雍正的解释非但全都信了,还深感不安。 讷讷道:“娘娘有如此大才,还愿意以臣为弟子,将所学指点微臣一二,是臣之幸。” 让一个三十多岁的饱学之士,这么谦和地认她为师。 还是靠作弊得来的图纸。 池夏觉得自己脸都快要红到耳根了:“不不不,其实我也只是突发奇想,能把这些设想变成现实,全靠年大人带着科技署上下一起努力。” 一旦接受了“世外高人”就是昭嫔这个设定后,年希尧倒是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 接连蹦出来好几个困惑他许久的问题:“其实我一直有许多问题,想要请教师父,只是从前以为师父在外云游,苦于求教无门。” 他甚至还腼腆地笑了笑:“如今方知师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还望师父能赐教。” 左一个师父,又一个师父。 池夏觉得这样下去真的要折寿。 苦笑道:“年大人您别这么喊,我真的当不起。” 年希尧坦坦荡荡:“当得起。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师父于科技一途,造诣精深,确实远胜臣百倍千倍。” 池夏拉了拉雍正的衣袖。 年希尧太君子了,她真的有点无地自容。 好在这回雍正总算是帮她解了围:“昭嫔毕竟是后宫妃嫔,往后“师父”一词,还是不要当众提起了。” 年希尧倒也不执拗,点头改口:“那,请娘娘多指教。” 池夏松了好大一口气,赶紧转移话题:“指教说不上,与年大人共同探讨罢了。比如方才说的船舰改造,我以为……” 俩人接下去的话就逐渐走向了雍正听不懂的方向。 雍正招手将一直站在远处的总兵叫了过来:“从今日起,就由昭嫔、年大人带着科技署负责船舰改造,你们要全力配合。” 总兵和船上一众护卫官兵都齐声应是。 虽不知道这个“改造”是要做什么,但看这位昭嫔和年大人说得头头是道的,好像是很有道理。 ~~~ 晨风从水面而来,吹散了清晨的水雾,颇有寒凉之意。 池夏听到雍正不经意地一声轻咳,恍然惊觉一行人已是在甲板上站了许久。赶紧提醒:“皇上,这儿风大,回书房去说吧。” 年希尧还意犹未尽:“娘娘,您刚才说到动力改造,臣还想看看这船的吃水,晚些时候臣将近日来蒸汽机的最新成果整理好,再去向娘娘请教。” 池夏硬着头皮点点头,飞快地跟着雍正先溜了。 船上不比宫中,没那多规矩。 她一早出门时让苗苗熬了山药红枣粥,这会看送折子的人来了,索性直接端到进了书房里。 雍正听到她“砰”地一声放下砂锅,也“识相”地放下了折子:“有事要跟朕说?” 苏培盛早已非常有眼色地带着众人避了出去。 池夏默默地盛粥:“我刚才真的有点生气,您想让我挑明身份干嘛不早说,我还在那拼命找说辞……” 雍正示意她坐下:“原本朕打算等你改好了军舰,再公开这件事,也好顺理成章地让你给军舰赐名。刚才机缘巧合,说便说了。再帮你隐瞒,即使年希尧信了,回头还是会知道真相。” 尴尬也不会比今天少。 池夏想了想那种场景,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泄气地把粥递给他:“红枣山药,养脾胃,您还是先用了饭再看折子吧。方才听您还有些咳嗽,要不要让太医再看看?” 雍正接过碗,等了一会没等到下文:“不气了?” 看她气势汹汹地进来,还以为她要耍脾气。 没想到脾气是有一点,消得却也快。 池夏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算了,您说的也对。” 她也社死习惯了,这不比在被他发现那个冷宫弃妃心尖宠什么的好多了么。 而且年希尧是个“技术至上”的人,连她这个师父都给认下了。 粥碗有点烫手,池夏搓了搓手指,热乎乎地在脸上贴了下,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我手上的事越来越多了。” 她本来准备今天把最近要刊发的《民报》排好的,但年希尧说了一会要来,她也只能先把这件事放下。 雍正笑笑,给她递了勺子:“老规矩,边上的书房给你用,你的人也都带出来了。” “事情多不怕,要学会用人。民报你交给两个翰林来做,最后把关即可。军舰改造也不急在这一两日,你和年希尧商量,列个先后章程,能交给建造署和科技署的,都分下去。” 池夏恍惚觉得他有种在教徒弟的感觉。 晃了晃脑袋,才把这奇怪的想法甩了出去,飞快地吃完了早饭。 正要收拾东西走人,忽然想起这船上除了年希尧外,还有位年大将军,赶紧回头问:“您说……回头年大将军知道我耍了年大人,不会来找我算账吧?” 雍正被她逗乐了:“那你尽管放心。他昨儿吃了你的晕船药,今日就算气得炸了,也会自己憋着的。” 被晕船折磨了一夜没太睡好的年羹尧打了个喷嚏,看到自家亲哥回来,忍不住抱怨:“大哥你一大早去哪了?” 他一大早就来找年希尧,本是拉不下面子找太医,想让年希尧给自己看看这晕船的毛病,却扑了个空。 年希尧袖口还有沾着河面上雾气凝成的朝露,来不及和他说话,直奔柜子去找图纸:“我今日有事,你自己歇着。” 年羹尧头疼得厉害:“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年希尧已经找到了图纸,一阵风似的走了:“我有不少事要去请教昭嫔娘娘,一会回来再说。” 年羹尧:…… 请教谁?什么玩意? 他哥是疯了么? wap. /91/91940/20269079.html 第五十五章 秦淮美人 第五十五章秦淮美人 虽然时间在往冬日去,但一路南下后,空气反倒逐渐变得温暖湿润了。 比起马车,乘船确实舒服了许多,尤其在运河上极少有颠簸,几乎可谓如履平地。 为了不在路程上多耽误,船夫们分了两三组,日夜轮换,除了补给采买外,并不停船靠岸。 离开天津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已到了江苏境内。 眼看前面就是江宁府,池夏忽然想起来上回平抑粮价的时候雍正说过,她家大伯是两江总督。 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活:“一会两江总督要上船么?” 这一路途径的地方,总督知府们一般都是在船只临时停靠补给时上船拜见的。 雍正点头:“晚些时候停靠江宁,两江总督和江宁织造应当会一起来。” 池夏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墨渍:“那我是不是得准备下?” 最近不用见太后皇后,也不用比美,天天窝在书房里搞机械画图纸,她已经有点放飞自我了。 妆也懒得化,每天起来都是换个舒适的衣服,让苗苗随便挽个头发就拉倒了。 雍正没明白:“准备什么?下船你也不必换宫装,又不在京城,随意些也无妨。” “不啊,我没想下船。”池夏懒得动弹,她觉得这行程舒适得跟在现代时游轮出行也差不多了。 她又不晕船,享受得很:“不是我伯父要来么?我好歹得收拾下,不能给您的后宫丢人吧?” 不说跟齐妃、年妃那么精致,也不能太随便了,正装还是得换上吧。 她“小时候”也见过几次鄂尔泰,印象还挺深刻。 她家是西林觉罗氏,算得上满洲大姓,但鄂尔泰虽然是八旗子弟,却正经学过四书五经。 学得还很好,是凭借科举入的仕途。 而且秉承了她祖父鄂谦一贯的家训,对自家子侄要求非常严格。 雍正:…… 他有种说了半天鸡同鸭讲的感觉。 无奈道:“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鄂尔泰调去云贵已经有三个月了。” 池夏惊讶了一下,随即又高兴了:“那正好,我去护卫舰上看看年大人今天有什么进展。” 雍正叫住她,放下了今天的最后一本折子:“你不是想看看江南么,在水上漂了十二三天了,我们停靠江宁府休息两日。你可以上岸走走。” 池夏狐疑。 工作狂主动给员工放假,这种好事可不多见。 果然雍正活动了一下手臂又补充了一句:“江宁织造局刚换上了科技署改良的纺纱机,也可以去看看?” 池夏最近一门心思都是战舰改造,又有年希尧能跟她讨论,每天都充实得很,感觉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 她很想说没有兴趣,但看雍正的意思,这两天的“休整”,其实就是为了这件事,她“没兴趣”也得去看。 ~~~ 船泊秦淮时天色将将入夜。 两江总督高其倬等候觐见已多时。 高其倬是雍正潜邸时的亲信,又是才从京城赴任江宁,雍正对他很是熟悉。 苏培盛刚把他引进来,雍正就调侃了一句:“看来江南水土果然养人,你离京几个月,看着富态不少啊。” 高其倬热泪盈眶:“主子却是清减了许多,奴才该死,不能在主子身边伺候。” 雍正最近被池夏灌输了不少让他不要跟臣子太“肉麻”的言论,觉得这熟悉的客套话听起来确实有点叫人牙酸。 寒暄了一句就转移了话题,问了新水稻试种的产量。 高其倬经历过之前直隶虚报产量,知县知府都被胤祥直接撸了官的事,半点不敢掺假,一五一十地汇报了。 还生怕这产量太高了,主子不信,有备而来地让侍卫送上了一筐稻穗。 “皇上您看,这稻穗的分量,说句大不敬的话,都快比得上往常的祥瑞株了。如今在地里却还只是最常见的。” 雍正招手,叫一直在旁边站着的池夏:“你来看看,与你在京城庄子里种的有什么不一样么?” 池夏原本以为自己就是充当个“花瓶”角色,正在走神。 闻言不得不过来看了一眼:“回皇上,臣妾瞧着都差不多。或许江南水土更适合稻米生长,所以长得格外水灵些?” 反正她看不出有什么差别。 雍正仿佛也就是心血来潮喊了她一句,并没在意她答了什么。 转身对高其倬嘱咐:“这良种是昭嫔带人培育的,你说的这产量,朕也信得过。虽说增产了,当初应承过百姓的减税和补贴绝不能少。” 高其倬连声应是,顺着话赞了昭嫔娘娘培育的种子是百姓的福音。 “皇上一路辛苦,臣等不能在身边伺候,于心实在不安,特准备了各色补给物品,和几个江南的厨子、侍从,若是能让主子在饮食起居上舒心一分,也算是臣等尽了心力。” 池夏眼睛一亮。 高其倬送礼倒是很有心意啊,不是哐哐哐一堆特产。 江南的厨子!或许能比御厨多一点创新? 她最近真的太忙了,并不想自己做饭,又不太吃得惯御膳房的菜色。 雍正只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动心了,赞了一声:“你有心了。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做些江南风味的菜色,你也一起留下陪朕用膳吧。” 高其倬明显有备而来,不一会就上了满满一桌子菜。 他一一介绍: 这是苏州松鹤楼的掌勺做的松鼠鳜鱼,这是扬州富春茶楼师傅做的金丝豆腐卷…… 最后一位师傅是自己端着菜进来的,还带来了两个乐姬。 这位师傅袅袅娆娆,居然是个女子,长相极为明艳,仅容貌来说,比之齐妃也不遑多让。 却又因为穿着素净简单,平添了一点温婉的生活气息。 那两个乐姬虽然面容也好看,衣服更华丽,却比不上她一个零头。 她奉上了一笼包子。蒸笼一打开,蒸腾的热气立刻熏得她粉面含俏,双目含情。 连池夏都被这美人美景吸引了,好一会儿注意力才转到蒸笼里。 这个季节正是大闸蟹肥美的时候,每一个小笼屉里都是一只蟹黄汤包。 晶莹剔透的外皮,一戳就晃晃悠悠的,显示着里头汤汁的饱满。 高其倬笑道:“这是金陵天香楼的掌柜,号称“江南第一手”,皇上尝尝她的手艺。” 雍正下意识地看了看池夏。 wap. /91/91940/20269080.html 第五十六章 人约黄昏后 高其倬万万没想到主子的第一反应是看昭嫔。笑容整个僵在了脸上。 他知道皇上出巡带的是昭嫔,也知道这位新晋的昭嫔受宠。 可他不知道如今皇上连收个美人还要看昭嫔的眼色啊! 气氛一下就凝住了。 池夏也没想到雍正忽然看她。 在现代,女厨师还是挺多的,尤其是西餐甜点类,也有女性米其林星级主厨。她下意识并没有觉得高其倬带了个漂亮的女厨子来有什么不对劲。 等她回味过来雍正为什么看她,筷子上都已经夹了一只汤包了。 那总不能再放回蒸笼里吧…… 池夏只能当做没看见雍正的眼神,埋头咬下去。 汤包一入口,她立刻忘了这一点点尴尬。 这汤包外皮晶莹弹牙,汤汁鲜香肥美却又不腻,蟹肉鲜甜嫩滑。 毫不夸张地说,比她在现代吃到的各家号称老字号的汤包都要好吃。绝对真材实料,风味出众。 只看这道菜,这位大美人厨师确实当得起“江南第一手”的称谓啊。 池夏索性埋头吃饭。 雍正难得见她对某道菜这么满意,一时也好奇地尝了尝。 高其倬看主子总算动了筷,赶紧解释:“皇上,曹梦姑娘除了是天香楼的掌柜,还是江南织造曹寅曹大人的养女。” “曹大人卧病在床已有多日,知道皇上驾到,特遣其子曹颙和养女曹梦来给皇上磕头请安。” 雍正有几分阴阳:“曹寅病得倒很是时候啊。曹颙既然来了就叫进吧。” 一听这名字,池夏瞬间精神了,连筷子都放了下来。 曹寅曹颙名气不算特别大,但曹雪芹可就太有名了。 就算没多少文学造诣的她也知道曹寅和曹颙是曹雪芹的祖父和父亲。 而且曹寅是康熙帝的宠臣,康熙南巡基本上都住在他家中,宠幸程度可见一斑。 正常的历史线里,曹寅应该是在康熙晚年去世的,随即康熙就让他的独子曹颙继任了江宁织造的位置。 但如今雍正早了十年继位,他看不惯曹家奢靡浪费的做派,对他们亏空的巨额银子更是不可能轻轻抬手放过。 下一任江南织造的位置,是绝不会让曹家“世袭”了。 果然曹颙请安后,雍正只冷冷淡淡地“嗯”了一声,问他新式纺纱机使用的情况。 曹颙一愣,他准备了许多江宁织造局今年制的御服、妃嫔朝服相关的事宜,万万没想到皇帝张口就问了纺纱机。 但他日常最多看看新织的花色,进贡的布料,和做好的御服。哪里能知道局里机器用得怎么样。 勉强答了两句,就什么都说不上来了。额头的汗如豆子一般滚下来。 高其倬也一头的汗。 曹寅已经快不行了,弥留之际求他千万保住这个儿子,他当年受过曹寅的恩情,实在拒绝不得,才把曹梦和曹颙带来见雍正,原是想讨个情分的。 现在看起来是要弄巧成拙。 雍正对不喜欢的臣子态度也很鲜明。 那绝对是秋风扫落叶,半点不留情面。眉头一拧就准备开口斥责了。 曹颙连连磕头。 曹梦也跟着跪了下来:“皇上恕罪,舍弟尚且年幼,父亲日常对家人约束极严,家中任务人都不敢插手织造局的事务……” 池夏看曹颙都快要吓得晕过去了,插了句话:“皇上,只问曹大人也不管用,还是明日咱们自己去织造局看看吧。” 雍正总算是给她面子,不耐地挥了挥手:“既然如此,你们先去准备吧。” 曹颙感恩戴德地谢了恩。 高其倬也松了口气:“皇上不叫扰民,臣不敢逆旨,在自己府里准备了一处清静的地方,请皇上赏光下榻。” 池夏心说这高其倬是真的会拍马屁,但多半是要马屁拍在马腿上。 拢共就住一晚上,搬来搬去不够麻烦的。 果然雍正摆了摆手:“很不必,明日去织造局看过,就继续启程了。你既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刚才给曹寅一家子说情差点把皇上惹恼,好在总算没有迁怒。 高其倬这会哪儿还敢再多说,连声应了“是”,准备明日一早就过来候着。 ~~~ 夜色降临后,秦淮河上也亮了起来。 各家的画舫、游船都有不同颜色和形状的花灯。 池夏一出来就在甲板上看到了年希尧和年羹尧兄弟俩在船舷边看水上的灯。 她跟年希尧已经很熟悉了,调侃道:“年大人,若是您那个火树银花效果的碳丝灯在这里推广开,估计得独占秦淮河的风光。” 年希尧想象了一下,也笑开了:“借娘娘大才,或许有朝一日,我们当真能够见到满城灯火的不夜之城。” 池夏笑了,想起她在南京读书时,秦淮河通宵的花灯,笑眯眯地点头:“会有的。” 年希尧:“承师父吉言。” 这“师徒相得”的样! 年羹尧龇牙咧嘴,觉得自己听不下去了。 他前一阵终于熬不过晕船,叫了太医。 结果吃了太医的药也不管事,反倒是池夏的“晕车晕船梅”每天来两颗就能顶用很久。 他拉不下脸去要,还是年希尧看不过去向池夏讨要了几包,总算是把他从天昏地暗里拯救了。 他回回听年希尧叫“师父”就牙酸,听了半个月了还没习惯。 奈何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只能自己心里怄气。 一听他哥又在这儿吹捧上“师父”了,忍不住脑袋一阵疼。 池夏如今已经彻底不认为他会是“海上王”了。吃了她那么多晕船药,收服进度条还纹丝不动。 倒也不怎么在意他的态度。 船行半个月,难得能够上岸休整,还是在繁华的金陵城。 船上众人都乐坏了。 太监宫女和不少侍卫们,不少从未到过江南,各个都想出去转转。 苗苗看池夏和年希尧都在看画舫,也撺掇池夏:“娘娘,这可是江宁府诶,听说晚上画舫还有表演呢,您不想去看看么?” 池夏兴趣不大。 苗苗卖力推销:“可是听说河边还有灯会啊,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您不跟皇上去逛灯会么?” 这姑娘要是在现代,一定是个营销鬼才,忽悠男男女女逢年过节掏钱浪漫的那种。 池夏忍不住笑了:“人约黄昏后,那得有人约啊。再说今天也不是十五,未必有灯会。” 雍正恰好从舱中出来,苏培盛跟在后面抱着她和雍正俩人的披风:“回娘娘,高大人方才说了,今儿特地开了秦淮河畔的灯会。” wap. /91/91940/20269081.html 第五十七章 走私船? 苗苗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赶紧接过池夏的披风给她披上:“晚上风凉,娘娘别着凉了。” 雍正也敛去了方才的一脸寒霜,隐隐带了笑意。 氛围都烘托到这儿了,池夏只能看雍正:“那皇上赏光,陪臣妾去转转。” 她还真的是头一回被别人赶着去“约会”。 虽说是只是微服出行逛个灯会,他们身边明里暗里的护卫也着实不少。 池夏一开始还有点不太适应“保镖”陪着逛街的节奏。但逛了几个摊子之后,就逐渐忘了隐没在人群里的侍卫了。 这两年河南河北干旱,但江南地区确是风调雨顺,加上有不少地区夏季的水稻种的是池夏提供的“杂交水稻种”,江南今秋的收成好得惊人。 别说地主士绅了,就连普通老百姓手里也有了余粮,有了一些闲钱。 今日听说开了灯会市集,来凑热闹的人着实不少。 河畔种了排排杨柳,树下有各色的小摊子。 卖糖梨膏的,卖冰糖葫芦的,卖糖藕粉和梅花糕的,还有支着好几张小桌椅,卖小馄饨的。 码头上也有渔家摆出了鱼篓,兜售着新鲜鱼虾。 池夏忍不住压低了声音给雍正分享:“这好像我读书的时候,学堂外面的小吃街。” 不过小吃街的种类可能更丰富一点,肉类也更多一点,充斥着蛋白质和油脂被烧烤之后的那种香味。 她刚才不怎么乐意出来逛街,但真到了街上,又有点流连忘返了。 逛了好大一圈,手里端了一碗藕粉,并一根冰糖葫芦,等看到了臭豆腐的摊子,又想凑上去。 顺手就要把手里的藕粉往后递:“苗苗帮我拿下。” 苗苗还跟没上来,雍正下意识地一伸手接了过去。 池夏一愣,旋即笑道:“要不您也尝尝,挺好吃的。” 她开小厨房也有一年了,感觉雍正在吃食上简直就是无欲无求。 做什么他都是浅尝辄止,酸甜香辣各种口味她都做过,也从来没有哪一样能得到他钦点,让她再多做几次的。 要不是她看过一些史料,知道雍正比较偏爱柿饼、荔枝,喜好养狗还给狗设计过衣服,她简直要觉得这人就是一个无情的工作机器,没有个人喜好。 说话间她已经拿到了新买的臭豆腐,用签子扎了一块,问雍正:“或者试试这个?” 这味道…… 雍正往后让了一步,举了举手里的藕粉碗:“朕……我还是吃这个吧。” 池夏笑眯眯地看着他,见他当真尝了一口,才继续往前溜达。 河边最好的位置是一家卖花灯的,同时也在售卖画舫的船票。 ——十两银子一位,咱们画舫上的席面可是天香楼提供的!还请了西洋的乐师,包您听到跟皇宫里一样的仙乐! ——不上船也无妨,咱们这儿还有巴儿狗的表演呢,只要半两碎银,叫他坐就坐,叫他拜就拜,保管逗得您开心一整天! 店家旁边果然站着一个金发的年轻女子,抱着一只哈巴狗。 这狗儿毛发雪白,黑黝黝的大眼睛,头上居然还梳了一个小辫,扎了一个红色的绸带。 池夏乐了,看雍正:“四爷,这狗儿还挺好看诶。” 雍正点头:“你想要?” “我不想,我又不是您,”池夏笑出来声:“您要是想买,我帮您问问去?” 她说着作势就要上去,雍正拉住她:“别闹,出门在外,养着不方便。” 再者这狗儿明显是人家赚钱的宝贝,人家估计也没那么容易卖。 池夏点头,但还是好奇地上去问了一句:“老板,您这狗儿好可爱呀,哪儿买的呀。” “那当然,这是我高价买来,训练了很久的。” 店家看他们穿着富贵,热情地招呼:“几位要不要上船看看,我们今日的乐师是那个什么什么法兰西的人,演奏的可是宫里中秋宴会上的曲子。听说是皇上最宠爱的娘娘写的,好听的不得了。是官报上都说过的曲子!” 池夏没想到这中秋宴会的音乐还能有同款。 奈何皇帝和她都不是会欣赏音乐的人,还是摆了摆手。 虽说没做成生意,店家倒也和气,看这家的男主人一直在看狗子,就指点他们。 “夫人和这位爷若是想买这种品色的狗儿,可以到江边码头去转转,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外国人带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卖的。” 池夏一愣,敏锐地觉得不大对:“咱们这儿也有外国人来啊?外国人不是都在广州福建浙江的市舶司卖东西么?” 店家指了指抱着狗子的金发女子:“这不就是嘛。外国人也惦记着赚钱呢。所以叫你去碰碰运气嘛,也不定什么时候有船来。” 池夏跟他道了谢,转回来低声跟雍正一五一十地说了:“这些船算走私吧,逃避交关税?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夹带鸦片。” 雍正点头:“回去再说。还逛么?” 池夏回头看了下。 苗苗和苏培盛手里已经被她买的乱七八糟的吃食和小玩意堆满了,连雍正手里也端了碗梅花糕,再看不远处缀着的侍卫们都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就是不敢看皇帝。 她不好意思地要从雍正手里拿回梅花糕:“不逛了,咱回吧。” 远处画舫上有歌声响了起来。 隐隐约约飘过来,好像还真的是她当时给的那个曲谱。 不过这曲谱已经配上了歌词,变得更婉约清灵了。 江南还真是富贵温柔乡,不但有钱还紧跟潮流。 池夏跳脱地想着,想来这儿民报卖的也不错。 雍正避了一下,没让她拿:“我拿着吧,逛回头说不定你还买点别的。” 池夏:…… 她真的不是这种“买买买”的选手。 他们的船靠在一个私人的码头,正好在花灯夜市的顶头处。 于是一行人又一路逛了回来。 池夏看雍正一路拿着梅花糕还真的没有让别人接手的意思,索性放开了,回来的路上又买了一袋糖炒栗子,一盒子桂花糕。 一踏上船就见曹梦带着刚才那两个侍女跪在甲板上。 雍正皱眉,看苏培盛:“跪在这里做什么,没得煞风景。既是曹家人,就找人给她弄回去。” wap. /91/91940/20269082.html 第五十八章 人傻钱多? 池夏还惦记着有船搞“走私”活动这件事。 雍正便让年羹尧和岳钟琪扮做收洋货的商人,到画舫店家说的几个地方溜达了一圈。 俩人回来的倒是挺快。 附近的百姓就知道,确实会有船不停靠市舶司,在他们这儿先卸一点货。 商人们也都挺愿意私下接手这些船。他们不说卖,就是“互赠”,你赠我洋货,我赠你丝绸茶叶。 有好茶好料子时,洋人们出手的价格一般都还很高,给的“回礼”很是不错。 这种“擦边球”严格意义上来说当然是违背了朝廷国外的贸易必须要经市舶司的法令,但多数时候民不举官不究。 百姓和商人们都乐意,官府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年羹尧和岳钟琪打探完回来也觉得没什么了不起。 年羹尧先给说了一遍情况,又道:“我们还真赶巧了,遇到了一条船,说是什么佛郎机国的,卖的就是些葡萄酒、望远镜、自鸣钟之类的,没什么新鲜东西。” 他贡品都见过不少,自然不觉得这些普通货色有什么新奇。 看了一眼池夏,别扭了一下,才补充道:“没有娘娘说的烟丝大烟之类的东西。” 岳钟琪也道:“臣也瞧了,咱们这边换出去的以茶叶为主,红茶绿茶都有,绿茶更多一些。其次就是苏绣、杭绣的丝绸,哦,还有冰糖,也换出去不少。” 池夏听完好奇:“互换的数量多么?” “倒也不多,就那么一条不大的船,全装满才多少东西。”年羹尧不大看得上:“就算从市舶司走,也征不了几个钱。” 池夏下意识觉得偷税漏税是大事,现代海关是连代购都要查的。 更别提这种一整船一整船漏的了。 她皱眉道:“没多少钱也是钱啊,积少成多,聚沙成塔。” 这俩带兵的,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说完就求教雍正:“那咱们市舶司的关税是多少啊?” 雍正:“每百抽三吧,大约是。钱确实不多,其实支持市舶司运转就得开销这么多钱。” 作为“天朝上国”,市舶司对外国商品象征性征收的那点关税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年羹尧更是直接道:“咱们何必跟洋人争那点蝇头小利。” 池夏:…… 3%???! 蝇头小利? 一边抠抠搜搜让人还国库钱,让宫里缩减开支,一边只收3%的关税?让洋人白占便宜?! 还是在洋人争着抢着买茶叶丝绸瓷器的情况下! 在如今完全是卖方市场的情况下! 池夏差点气晕过去:“怎么?咱们很有钱吗?” 雍正和年羹尧、岳钟琪都不太明白她怎么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池夏一拍桌子:“就算很有钱,也不要便宜洋人啊!” “有钱咱可以搞科研,可以修路、建学堂、建医馆,给看不起病的人免费抓一点药,给读不起书的孩子送两本书!实在不搞基建,那你们给老百姓免一点税,他们会感恩戴德一辈子!” “有钱还可以给当兵的多发点补贴,给当兵的家属免几年税,他们不就更不畏死,更愿意奋力杀敌了嘛!” 池夏恨铁不成钢:“给洋鬼子这么低的税他们会感激你吗?不会!他们只会觉得你卖的东西低级、不值钱。还会觉得你人傻钱多,好欺负!” 亏她当年还搞什么缩减后宫开支。 合着她在那儿捡芝麻,老板在外面丢西瓜! 四人面面相觑,一时被说懵了。 年希尧更是头一回看到她这么大的火气,连“师父”都喊出来了。 还是雍正先反映过来:“那依你的意思,关税应当征收多少?” 池夏:“进出口都收百分之十左右吧,可以依据不同的东西浮动。” “粮食大豆什么的生活必需品就少收点,酒和丝绸、瓷器之类的奢侈品多收点,毕竟有钱人才会买奢侈品嘛,那些洋人回去涨涨价,照样多的是他们的贵族富人抢着要。” 年希尧有点不解:“照娘娘这么说,收洋人的税就罢了,怎么还要收我们商人的税,那不成了与民争利了。” 池夏以“你是不是傻了”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我们收了税,商家卖给洋人的价格自然就高一点,归根结底不还是收了洋人的钱么!” 她又补充道:“为了鼓励大家多赚外国人的银子,将来可以给商人们退一点税,让他们获利更高,不过这一条现在就不必提了。” 先让洋人们适应一下“中国价格”。 这一世,她要让“中国制造”成为高端奢华,不再变成便宜廉价的代名词。 池夏这一番言论虽不算惊世骇俗,但也是众人闻所未闻的。 年希尧目瞪口呆,往常他只钻研技术,从未考虑过这类的事情。 年羹尧和岳钟琪却是从她刚才说“给当兵的多发一点补贴,给当兵的家属免几年税”开始,就把她的话听进了心里。 脱离“朝廷的颜面”想想,她说的确实是很在理啊。 没道理为了面子丢了实惠! 年羹尧沉吟了许久,终于开了口:“娘娘说的在理。” 池夏没想到头一个赞同她的居然是年羹尧,整个人都惊呆了。 年羹尧说完就觉得自己是“示了弱”,大为尴尬地转开了眼。 掉头催年希尧:“你不是说船上没带自鸣钟,让我想办法弄个自鸣钟回来么,我弄回来了,你赶紧回去拆吧。” 池夏乐了,好不容易憋住了笑。 岳钟琪没那么直白,但也是想了许久,若有所思地告退出去。 等三人都走了,池夏看雍正沉默了许久都没说话,有点担忧:“我说错话了?” 她说得是不是太超前了? 雍正想起了前世大清对洋人割地赔款,做小伏低。 慈禧甚至说出“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的话来。 他原本以为,是后世子孙无能,才造成这种局面。 但今天池夏的话让他忽然意识到也并非全然如此。 他垂下眼,似乎无波无澜:“你没说错。朕原本以为,朕继位后改税制,改吏治,已经是为百姓计,为长远计了。但……” 听到池夏刚才说的那些话,他才恍然惊觉他并未完全将百姓放在最先。 至少他从未想过,为了“天朝上国”的颜面对洋人示恩,损害的最终是百姓的利益。 关税的多少,他继位后户部也重新议过,但他当时也不过随手批了“循旧例”。 池夏只看他的神情也知道他又想起了从前。 连忙拿起刚买的梅花糕递给他:“别气别气,谁没个疏忽的时候呢。咱们不是重新来过了嘛。尝尝嘛,好甜的,我以前特别喜欢。” wap. /91/91940/20269083.html 第五十九章 皇后朝服 第五十九章皇后朝服 池夏把梅花糕强行塞到雍正手里。 香软的糯米小圆子底下是香甜拉丝的糯米糕。 再往下是绵软甜甜的豆沙。 池夏笑眯眯地哄他:“我们不但要赚他们的银子,还要拿这些银子发展水师,发展科技,让他们永远望尘莫及。喏,就像这个梅花糕,我们一口一口吃下去,就越来越甜。” 雍正心里一暖,正好咬到了一口豆沙。 只觉得那甜腻腻的滋味就像眼前这姑娘,让他有几分沉溺了。 池夏冲他甜甜一笑:“怎么样,好吃吧?” “池夏……”雍正张了张口,仿佛是觉得这么喊有些生疏,又改口:“夏夏,你……” “等等等等,”池夏一下子没回过神来,等反应过来他是想喊自己小名,赶紧道:“您这么喊,我以为我大伯来了呢。” 她爹娘这么喊,她大伯偶尔也会跟着这么喊。 但喊完了势必跟着一长串教育。 雍正面色一凝。 想跟鄂尔泰“聊聊”。 “其实吧,我小名……”池夏捏了捏耳朵,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是以前的小名啊,其实叫念念。” “念念?”雍正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取念念不忘之意么?” 池夏耸耸肩:“那我也不清楚了,有可能就只是他们随意起的。反正小时候大家都这么叫。您实在要叫,就叫这个?” 雍正点点头,倒也没有再叫她:“不早了,明日还要去织造局,快回去睡吧。” 池夏“嗯嗯”两声:“那关税的事?” 雍正已经从刚才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思路清晰:“朕会好好斟酌,等到福州、广州看过市舶司的具体情况,再定详细章程。” ~~~ 江宁织造作为三大织造之首,在金陵城中也占据极大的一片地方。 曹颙天没亮就在岸边候着,眼下一圈青黑,曹梦也跟在他身旁。 雍正今日依旧是微服,带了年家兄弟俩人和池夏,并一众侍卫。 但今天好歹算是半正式的场合,池夏也配合着稍微收拾了一下,换了轻便的旗装。 一进织造局,年希尧就眼睛一亮,瞬间就看到了蒸汽纺纱机。 曹颙昨天明显是恶补了一晚上课,赶紧介绍:“这便是科技署今年刚提供给织造局的新式纺纱机,速度非常快,两个工人加上这台机器,一个时辰出的纱就能赶上别的机器两天出的纱。” 机器出自他手,年希尧当然知道这机器的速度。 他只问自己关心的:“这机器坏过么?最长运转过多长时间?下面那个进水口烫不烫手?” 曹颙:…… 这他怎么能知道,皇上昨儿也没问这些啊! 曹梦赶紧补充:“日常操作这台机器的是张师傅,张师傅,您给这位大人说说呢?” 被她点到的那师傅看起来有五十来岁了,也不知道来的这一行是什么人,倒是不紧张。 跟年希尧一问一答地说得挺好,聊着聊着两人上手去机器旁边说话了。 池夏看看曹颙,感觉他仿佛像是熬夜复习了一宿,信心满满上了考场,发现语文卷成了物理卷的学生。 而雍正这个严格的“考官”还没问完。 看他唯唯诺诺的模样,就冷下了脸:“既然机器的事你不懂,就去看看今年的新料子吧。” 曹颙忙在前面引路:“明年的朝服和吉服的样式,内务府都已下发了,如今妃、贵妃和皇贵妃的朝服、吉服都已制好,皇上、皇后和太后的朝服已制好,吉服还在用金丝缀边,请皇上先过目。” 雍正对这个答案显然不太满意:“朕问你料子,没问你朝服。” 池夏都替这个“差生”着急。 曹梦又道:“今年江宁织造局选用了苏州绣娘八十名,金陵绣娘六十名,还混了丝和羊毛,织成了新的布料两种。” 总算有个审题对的了。 池夏还记得这个“蟹黄汤包美人”,她对美食和美人是有一点滤镜的。 看向雍正:“来都来了,皇上也带臣妾去开开眼界。” 到清朝这么多年了,她还真没见过特别正经的大朝服。 据说大朝服和大朝冠一般只有登基、祭祖、祭天才全套配齐。 这种场合一般也轮不到她参与,毕竟雍正登基那会她还是个小常在。 雍正见她有意给曹梦解围,也没再计较。 妃嫔的朝服和吉服都已制好,披挂在木人身上。 有一件石青色的吉服才绣了一半,散在大桌子上,上面立龙、正龙的图案都已经绣好,毫羽毕现,栩栩如生,十几个绣娘正在合力绣万福万寿的图案。 这么大阵仗的“成衣高定”池夏也是头一回见,好奇地凑到近前看了看。 曹梦笑容满面:“娘娘看的这件,是皇贵妃的吉服。嫔的在这边,没有那么繁琐,都已经绣好了,娘娘也可以先试试。” 她好心好意给曹家解围,曹梦居然在这儿暗示她野心大,还是个“嫔”就想着看“皇贵妃”的衣服? 她这是东郭先生救狼了么? 池夏转头看她:“是吗?我记得曹姑娘昨天说,曹大人不许你们插手织造府的事,我看你也没有官职在身,怎么对织造局里的后宫朝服这般清楚?是曹家家教不严,还是曹姑娘对后妃朝服太感兴趣了啊?” 你不仁可别怪我不义。 她笑着看雍正:“皇上,臣妾记性不太好,昨儿她是这么说的吧?” 为了方便绣娘,绣房的光线都是极好的,照得池夏眼里晶晶亮。 雍正勾了勾唇角:“记得不错。” 说罢直接把曹家姐弟俩晾在了一旁,招手叫池夏:“去年皇后的朝服稍嫌大了些,你与皇后身量差不多,正好先去试试。” 池夏懵了。眼神示意他:撑个腰就行了,也不必如此逾矩。 然而雍正对他圈在自家“保护范围”内的人,从来也不怕逾矩。 就像当年他拼命给胤祥加恩,不但封了大清入关后唯一一个铁帽子亲王,还额外给他家一个铁帽子郡王让胤祥其他儿子传袭。胤祥的陵寝更是超越规格,直逼帝王。 果然雍正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在一旁坐了下来:“去试试。” wap. /91/91940/20269084.html 第六十章 天香楼 第六十章天香楼 池夏不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只能让苗苗陪着,穿上了皇后的大朝服。 现在制的是冬朝服。 有朝冠、朝袍、朝褂、朝裙和朝珠组成。 冬朝服厚重,明黄色的朝袍边缘也都饰以貂绒,连帽子上都有厚厚的貂绒,衣服还配有批领、护肩。 这一套不说有二十斤也绝对超过十斤。 池夏艰难地朝雍正行了个礼:“可以了吧?” 皇后身高中等,大概是一米六几的个子,但因为常年病弱,很是清瘦。 而她的的身高其实比皇后是要高一些的,日常也是吃得香睡得好,没有皇后那么瘦。 但朝服是宽大而庄重的,难免都会做得大一些。 所以这套衣服一上她的身,反倒变得十分贴合了。 她的容貌不是绝色,却总是神采飞扬,自有气度,不像是被架在朝服里,而像是与朝服相得益彰。 雍正想起她昨晚在烛火下侃侃而谈,赚了洋人的钱要如何发展民生和“基建”,只觉得她与这朝服各有光华,互相辉映。 微微愣了一下,才冲她点头:“免礼。” 池夏被这繁复的衣服弄得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神情。 只看到曹梦跪在那儿连脸都快要贴着地了,体会了一把有人撑腰的“爽”,就赶紧拉着苗苗帮忙,把这十斤重的行头脱了。 等换上自己的衣服,她瞬间觉得手脚都轻松了。 雍正还在等她,见她换好衣服出来,便朝她伸手:“走了,年希尧已经看完了,方才正在寻你。” 年希尧找她,那肯定是谈技术。 池夏也觉得这些朝服、吉服、常服看起来都大差不差,没兴趣再看。 ~~~ 高其倬今日在总督府里安排了宴席,在织造局门口等候圣驾许久,好不容易看到主子出来,却又被拒绝了。 雍正对他好歹还留了点情面,只挥手说不必。 看看曹家的恃宠而骄,他对去臣子家吃饭住宿这种事已经有“阴影”了。 池夏一抬头看到了对面就有个酒楼。没有招牌,看起来很低调。 索性提议:“这会也到了用饭的点了,咱们不如就在这酒楼里用饭?花钱吃饭,就跟普通客人一样。皇上付钱,请咱们和高大人一起。” 这会已经是饭点了,就算要启程,也得先吃了饭。 雍正这才点了头。 高其倬本来想去“清场”,但看主子已经进去了,也不好再拖拉。 他们要了一个包间,雍正接过菜牌看了一眼,上面好大三个字。 ——天香楼。 池夏也看到了,顿时有点无语。 有种冤家路窄的感觉。 大门口什么招牌也没有,她也没想到这就是那赫赫有名的天香楼啊。 高其倬介绍:“皇上,这就是曹家姑娘亲自掌勺的天香楼,他们这里的招牌菜是雪山衔翠,舌灿莲花,还有蟹酿橙,蟹黄汤包。不过今日曹姑娘也在织造局,菜色恐怕不如往常。” 出来大半天了,一行人都饿了。 雍正直接点头:“既是特色,就都上了。” 年羹尧也跟着道:“什么了不得的菜还只能一个人做?厨子手艺不都差不多。” 他虽然看不惯池夏爱出风头,但更看不惯曹梦那又清高做作又可怜兮兮的假模样。加上池夏昨晚那些话,他听着还挺有道理! 等候上菜的功夫,池夏往楼下一看。 正瞧见曹梦和曹颙也进来了。 掌柜说了几句之后,曹梦就往楼上来。 池夏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听得她在外面喊“臣女求见皇上。” 他们进了楼上这个雅间后,高其倬的人还是把楼上清过场了。 雍正不想搭理。 但曹梦就在门口跪着:“臣女自知僭越,求皇上恕罪,但臣女有话要说,皇上这样对曹家,于情于理都不公。” 池夏搓了搓耳朵。 说实在的,要不是曹梦刚才手段那么低级地给她上眼药,就凭她做饭这么好吃,她甚至都有点心动想把她留下来。 不进后宫,做个管膳食的女官也行啊! 但雍正明显非常不喜欢曹家人。 池夏给他倒了杯茶。 高其倬这回识眼色了:“臣去打发了她。” 但这是人家的酒楼,就算打发了她,也难免有别人帮着传话。 雍正索性让他把曹梦带进来。 曹梦一进屋就跪下了,眼泪含在眼眶中,要落不落:“皇上,父亲当年,因为先帝的一句话就举家迁来江宁,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未有丝毫疏忽,无论是什么品制的服饰,江宁织造局从未有过任何疏失。” “即便欠了国库些许银两,皇上也知道,那是因为父亲接待了先帝爷数次南巡。父亲一生忠君爱国,前些日子已起不得身了,听闻皇上也南巡到了江宁,还惦记着要来给皇上磕头,给您修缮园子。” 池夏有点失望。 她本来还以为曹梦这么有心眼儿,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结果颠来倒去还是这几句。 这就没什么意思了哦。 果然雍正根本不吃这一套:“忠君爱国不出疏漏,那是臣子本份,更何况就为这点本份的事,皇阿玛已经再三加恩曹家,把你们一个一个养得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间疾苦。” “曹颙二十好几了吧,皇阿玛也给过恩旨亲封了官,天天跟着曹寅办差办差,办了几年连纺织机怎么用都不知道,朕都替他羞得慌啊!” “告诉曹寅。朕不需要你们惦记,也不需要你们逢迎,他欠国库的银两,有多少是因为皇阿玛南巡,有多少是因为你曹家挥霍无度,让他自己算算。算好了自己上折子告诉朕。” 雍正眯了迷眼:“你的天香楼闻名江南,听说这道舌灿莲花,只取鸭舌最尖处与莲心一点嫩芽炒制。想必织造府这般精细的菜肴也是数不胜数。难怪几十万两,在曹大小姐眼里,也不过是“些许”银两啊。” 曹梦哭的梨花带雨,说得也是情真意切,原本想着怎么都能讨一分情面。 其实如果是康熙在,这钱说不定大手一挥就免了,曹家人在江宁织造这个“岗位”上该怎么世袭还怎么世袭。 若是康熙别的阿哥,多少或许也顾及父亲的情分,网开一面。 偏偏她遇上的是雍正。 在他这里,办差办不好那是第一等的大过错。情分是不可能替代才能的,更不可能替代银子。 再者说,只有他承认的“情分”那才是“情分”。 再美也只能被喷个体无完肤。 wap. /91/91940/20269085.html 第六十一章 抵达福建 池夏不想吃饭的时候还有个哀哀戚戚的背景音在这儿,就叫苏培盛:“话既说完了,就找个人送曹姑娘回府去吧。” 到底也是官家女儿,在这儿哭丧似的也不好看。 苏培盛应了声“是”,准备叫人把这姑娘拖走。 曹梦却以额触地,跪伏下来:“臣女愿为奴为婢替父赎罪,求皇上恕父亲之罪。” 雍正看都懒得看她,端起茶喝了一口。 曹梦“情急之下”牵住了池夏的裙角,仰起脸来:“求皇上成全,求娘娘成全。” 池夏悟了。 原来这姑娘并不需要别人给的体面,而是想直接“献上”自己,来换曹家后续的荣华富贵。 看起来还生怕她这个“皇上宠爱的妃嫔”会是个阻碍。 所以这是“贾元春”的原型么? 也不知道这个是真的“养女”,还是曹寅养的外室生的亲女儿,能这么豁得出面皮。 且这姑娘虽然是在哭,但这角度这脸庞,多一分嫌狼狈,少一分嫌不足。 这我见犹怜的姿态,估计也在家练习过。 池夏暗暗翻了个白眼,准备起来甩开她。 只是还没动作就被雍正按住了,雍正冷冷地看了苏培盛一眼:“都瞎了?由得这种东西拉扯你们主子?” 年羹尧正好坐在池夏另一边,早就听得不耐烦了,见这曹氏女居然还上手了,直接一脚就踢了过去。 “什么玩意,还曹家的姑娘,这做派怎么跟花楼揽客似的。” 池夏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想到年大将军看着傲慢,居然对她还“挺讲义气”,帮她出了头。 只是看起来跟年妃一样,讲话也很“直白”。 他吐槽的时候肯定没有想过,这一句话也把雍正说成了曹梦揽客的“对象”,上青楼的嫖客了。 雍正脸都僵了一瞬。 好在苏培盛已经让人把眼泪汪汪的曹梦拖走了。 众人总算能安安静静吃顿饭。 池夏特地又尝了一口汤包,跟昨天的半点区别都没有。连她这种味觉特别敏感的人都尝不出不一样。 另外几个菜也都在水准线上,至少比御厨的中规中矩的“流水线作业”确实是好吃了不少的。 池夏来了精神,有点想挖走这个厨师。 曹梦烦人,这个厨师不一定烦人啊,说不定就是个“打工人”,跟曹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呢。 甚至她有点怀疑,说不定昨天的厨师也就是这人,根本不是曹梦。 毕竟就算是同一个酒楼的厨师,也很难做出完全一样口味的菜。 她心念一动:“高大人,我觉得这个厨师手艺也挺好,请来瞧一瞧呀?” 曹梦刚被人拖出去,肯定不会是她。 来的人也眼熟,居然是昨天曹梦带的一个乐师。 跟曹梦不同的是,她的手指节粗糙,有常年被水和蒸汽熏绕的那种褶皱。 容貌虽然也不错,但完全不施粉黛,素面朝天。 估计这才是真正的“江南第一手”。 池夏笑眯眯地看着她:“我们想找个厨师,不过我们要去一趟福建,以后也不会回金陵。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去么?” 这人很灵光,一进来就看懂了局势,老老实实交待道:“小人章氏,一直都是天香楼掌厨,承蒙大人们看得起,小人自然愿意。” 聪明有眼色,比曹梦这种绣花枕头一包草的好太多了。 池夏一贯喜欢聪明的人,期待地问雍正:“爷,我最近真没空做饭,咱们带上这位姑娘呗。” 一举两得。 他们能吃到好吃的。曹梦也没法再卖“江南第一手”的人设了。 “叫查一查底子是不是清白,”雍正没多说:“你若喜欢就带上,放在你屋里使唤吧。” 高其倬也是到了这会才知道原来自己闹了个乌龙。 想到曹家人居然揣着明白装糊涂,弄了个门面好看的草包,还妄想攀龙附凤,一步登天承宠。心里对曹寅的那点情分也都散了个干净。 雍正更是对曹家全无好感。 他也不想知道曹寅是真病还是假病。 既然曹寅说自己病了,他就直接以曹寅病重不能主事,曹颙不通织造事务为由,把江宁织造府换了个底朝天。 随即就吩咐启程了。经苏州到湖州,再从宁波入海。 因着要调查通商口岸的情况,就没再沿既定路线走,也不再召见沿路官员。 船队走走停停,在海港口自行补给,顺带查看情况。 这里和江苏也基本相似,都时不常有“偷渡”来的货物。 船行越来越靠近福建,这种情况就越多。 出京足足有二十五日后,一行人终于到了福州。 在一路上已经稍微“改造”了一番的护卫舰直接转头驶向福州水师大营所在的水域。 主船体型太大,不便进营地,便缓缓靠向海岸。 雍正没透露过到福建的具体时间,这会也没有来迎候的官员。 倒是给了他们充分的时间,下船活动活动手脚,顺便等着侍卫随从把行礼收拾出来。 在船上待了这么久,连池夏这样一开始还挺“享受”水床的人都有点吃不消了。 一脚踩到地面上,只觉得自己的腿脚跟面条似的发软发飘,仿佛不属于自己了。 苗苗也是两腿打飘,站稳之后刚试着蹦跳了几下,就被边上一条船上下来的人一把推开了。 那人穿着官兵的服装,趾高气昂:“闲杂人等都躲开!我们总督的船到了!” 苗苗被推得一下撞在了年羹尧身上。 年羹尧本就“脚步虚浮”得厉害,这一下就被直接带倒了。 那官兵嗤笑一声:“看着五大三粗的,怎么跟弱鸡仔似的,风一吹就倒啊,不是想讹我吧?” 年大将军本就饱受晕船困扰,一肚子火没处撒。 再说他何曾受过这等侮辱,一把就把那人手腕捏住了:“怎么说话呢?你推人家姑娘还有理了?” “推你怎么了?都叫你让开了。”那人神气得很:“耽误了我们总督回大营接圣驾,你担待得起么!” 雍正和池夏正好走了过来,听到了这一句。 池夏:…… 原来这种打脸情节是真实存在的么…… 那可太担待得起了。 wap. /91/91940/2026908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