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选修你的爱情课全》 第1章 《我要选修你的爱情课》 作者:天遥 整理制作,并提供下载 初识 走了太久,小腿隐隐发酸,我坐在路边的花坛,拿出皮夹反复清点仅剩的几个硬币,叹了口气:14块。怎会刚巧没带信用卡?虽然我不后悔刚才在书店买下那套漫画,可现在该怎么办?我已没有足够的钱坐地铁回家。 我抬头看看阴霾的天空中翻滚的乌云,揉着酸痛的脚,脑袋里却好像被塞满了没用的棉絮,想的尽是些不相干的事。16岁的我,偏爱老气横秋的灰色和黑色,一件黑色拉链衬衣,一条灰色卡其布长裤,――完全和电影里会被英俊潇洒的帅哥搭救的青春美少女不沾边,即使假装弱智迷路也显得太离谱,搞不会遇上个无良而没有公德心的警察叔叔,直接把我送少年感化院? 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一辆辆轿车从面前驶过,我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还有几成的概率会被搭救。 当一辆银白色的豪华轿车驶过路口时,我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狗屎运,眯起眼,我决定要选择一个足够戏剧性的时刻出现。我猛地冲出街道,直愣愣地站在车行道的中间,豪华轿车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停在我面前约20厘米处。我微微咧了咧嘴,想笑但又不敢太嚣张,我刚才的表现一定好像想寻短见的无知少女,――够爆棚的出场! 一身名贵西服的男子从驾驶室走出,精心的保养和所谓的贵族气质使他看上去最多只有35岁,而实质上他已经43岁了――陆达仁,我的父亲。 “佳宁?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疑惑地看着我,眉头紧蹙。 我摊开掌心,让他看我手心里的硬币:“我买书把钱花完没钱坐捷运,刚好看到爸的车。” 他又皱皱眉:“你的信用卡呢?知不知道刚才那样冲出来很危险?” 我撇撇嘴,只回答他前一个问题:“忘记带了。” 扯松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他还想说些什么,我们身后传来阵阵喇叭声,――车行道上当然不是父女闲话家常的地方。他打开驾驶室的门:“上车。” 我正准备上车,眼角却瞄见三个身影连带附送一段精彩对白。 “咦?那个是我们班的陆佳宁吗?”个子最高的男生一身运动装――唐逸凡。 转过身向我们这个方向瞥了一眼的是唐承业:“嗯,刚才社会课就没有看到她。” “她上了那个欧吉桑的车哎!援助交际吗?” 这个唐逸凡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嗤笑了一声吐出一句让我终身难忘、记恨几乎一辈子的恶毒对白的,是徐子杰:“不会吧,她有‘援助交际’的本钱吗?” 回应他的是唐逸凡吃吃的笑声:“除非那个欧吉桑眼睛‘脱窗’。” 我眯起眼睛,恨恨地磨了磨牙,――如果我不是视力2.0、听力超一流,也许就错过这么精彩的评论。徐子杰,我们的梁子算是结定了! “佳宁?”父亲从驾驶室窗口探出头,“怎么还不上车?” 我扶了扶眼镜,弯腰钻进副驾驶室。 (待续) 面具 不紧不慢地跟在父亲身后走进屋子,一阵饭菜香,母亲和小姑已经坐在饭桌上等我们回来开饭。 “佳宁,快过来吃饭。”我的母亲,徐涵安,38岁的女人虽然算是保养得宜,但正如父亲的生意圈里所流传的那样,少了点身为陆家当家主母该有的贵妇气质。 我点点头,坐到饭桌旁。 “佳宁啊,你怎么还穿得这样灰头土脸的?”陆天爱,我的小姑,我父亲的妹妹,我爷爷最宠爱的小女儿,32岁了还小姑独处,不是嫁不掉,而是她眼高于顶,横挑竖拣就是找不到她“想”嫁的男人。 我低下头,扯扯黑色衬衣的衣袖,不答腔。小姑每次看到我都是这句开场白,从听到烦已经升级到听到麻木,就如同她对于我的衣着品位的评价,我也不喜欢她那身花里胡哨衣服,――这大概就是所谓相看两厌吧。 父亲在主位上坐下,斜睨了我一眼:“佳宁,你爱姨说得对,你别老是穿得那么老气横秋的,一点都不象16岁的样子。” 我就是喜欢灰头土脸、老气横秋,怎的?我在心里反驳,不动声色地用筷子拨弄着饭碗里的米粒。 小姑连忙点头附和他的话:“就是,哪有16岁的少女穿成你这样的?小姑给你买了套很漂亮的裙子,放在你床上,一会上去试试看噢。” 母亲挟起一块鱼肉小心去刺,放在父亲的碗里,摇头叹气:“也不知道我们佳宁是怎么了,这样奇装异服,说几次都不听。” 我把头低得更低,以免他们看到我上翻的白眼,咬咬下唇作出一副委屈万分的表情。 “大嫂,你也别这么说佳宁,她穿衣服的品位是有问题,可也总比那些女孩子穿得没几片布,裤子上挖几个窟窿,肚脐上打个洞好吧?” 我忍不住想拍桌子,小姑这算是帮我说话吧,――尽管听上去并不怎么象。 父亲摇着头叹着气地打量着我,说:“佳宁这孩子,中不溜秋不成材不算,半天没有一句话,十足一个闷葫芦,真不知道这个女儿有哪里象我?” 每次饭桌上都是这样的对话,难怪最近我吃什么都觉得不消化,胃隐约作痛,我匆忙扒了几口饭,放下筷子,低声嗫榱艘痪洌骸拔页酝炅耍先プ龉巍!?nbsp; 父亲蹙眉,挥挥手,一脸懒得多和我说话的表情,示意我上楼去。 我推开椅子,知趣地尽快在他眼前消失。 躺在床上,我把房间的灯调到最暗,百无聊赖地瞪着天花板上母亲为我贴的星星月亮的图案。我冲着那些对着我傻笑地星星呲了呲牙,想做个恐怖的表情。无聊!母亲老是为我安排些充满童趣、实际却无比可笑的东西,就好像衣橱里那一大堆粉色泡泡袖的公主衫,――她永远不知道我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就如同这个家中的其它人。 我抬抬腿,把小姑的那套裙子踹到地上。 我,对于我的生活,好像是个局外人。无聊吗?―真的很无聊。 我撇撇嘴,这就是我想要的,―被忽视,彻底的忽视。 校门口的停车线前,我规矩地停下脚踏车,推着车走进校门。看着那些骑车呼啸着冲过停车线的同学,我在鼻腔里轻哼,高等中学没有全勤奖可以拿。 在车棚停好式样中古的脚踏车,慢条斯理地锁好每一道锁,我背上书包,往教室方向走去。 “叮呤”一声清脆的响声,一串钥匙掉在我脚尖前的地上,在太阳光下泛着银光。我抬头,想出声提醒那个笨蛋掉了东西,却看见前面正是昨天议论我有没有“援助交际”资格的三个家伙。 靠!“援助交际”还有资格审核考试并颁发证书吗? 当下,我想也不想地挪了挪脚尖,将那串钥匙踢进车棚边的阴沟里。看着钥匙垂直坠进下水道,我心里浮上一阵快感。 我抬起头,却意外地对上了唐承业一双饶有兴味的眼睛,似笑非笑。唐逸凡和徐子杰浑然不觉地边聊边向前走,只有他站在路边,冲我挑了挑眉。 干嘛?他看见我把钥匙踢进下水道? 看着他一脸“我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的表情,我还他一个“你能奈我如何?”的假笑,绕过他身边,朝教室走去。 “逸凡,你的钥匙掉进下水道了。”身后传来唐承业含笑的声音。 唐逸凡摸摸口袋,怪叫一声直奔向下水道,经过我身边时,他背上的书包正好撞在我的肩膀上,好疼!我低着头,心里一阵大骂。 一双褐色的皮鞋踱到我面前停下。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徐子杰,只可惜那串钥匙不是他的,虽然唐逸凡的口无遮拦令我生厌,但怎也比不上他毒牙利齿的评论令我有切肤之痛。 我抬头,正好对上徐子杰一脸研究的表情。 “徐子杰同学,早。”我垂下眼皮,扮个半死不活的表情 “早。”他挑挑眉,答道。 身后,依然是唐逸凡的怪叫连连。 ――不错的早晨,我估计今天会有好心情。 体育课我请了生理假,mc的例行腹痛折磨得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抱着一个装满热水的水杯蹲在楼梯的拐角处。我从不知道原来这是个偷听的绝好场所,班里的男生灌饱了凉水就在楼梯下开始肆无忌惮地谈天。 “喂,你们有没有看到今天韩晶莹穿的那条网球裤?喔,辣毙了!” “谁不知道你从升上高中就开始暗恋韩晶莹,有一年了吧?”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你们呐?你们没有份?” 我从不知道韩晶莹原来这么受欢迎,我甚至想不起她今天有穿一条网球短裤?十六、七岁的男生背着女生聊的话题还那么纯情?我本以为会更有“颜色”一点…… “唐逸凡,你那本写真集什么时候带来给我们看看啊!” 第2章 “啊?!承业!子杰!你们谁出卖我?” 这个唐逸凡,三句不离“援助交际”,果然是被日本色情文化洗脑了。 “我没有。”冷冷的声音为自己撇清,是徐子杰,我的牙根开始痒痒。 “下星期我会督促逸凡把写真集带来。”随着唐承业的保证,男生们似乎心满意足地哄笑着散去了,我正准备走出拐角,却听到新的对话传来。 “承业,早上真是陆佳宁把逸凡的钥匙踢进下水道?”徐子杰问。 “嗯。” “靠!她哪根筋不对劲啊!害我一直觉得手上有股下水道的味道!”唐逸凡大声抱怨,我几乎要偷笑出声。 “说不定她暗恋你,想引起你注意。”又是徐子杰!每次都是这样气死人不偿命,我的牙根痒得愈发厉害。 “哇!有没有搞错!她一天到晚半死不活,一身黑活像守寡的样子,躺在床上都会败兴好不好!她暗恋我?别呕我了!”唐逸凡的大喇叭丝毫不知道遮掩,我在拐角处听得快喷火。 “不会啊,我觉得她蛮有趣的。”唐承业淡淡的说。 “嗯,你的标准、比较……特别。”徐子杰下了个定论。 歪头听着他们似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从拐角处探出头。 “嗨!”唐承业似笑非笑地倚着楼梯扶手和我打招呼。 我在心底大呕特呕,是他们聊天不会挑地方,我干嘛一副偷听的心虚样子?!嗨什么嗨!这个唐承业又一脸撞破我什么好事的模样。 我推推眼镜,装作没看见他,绕道离开。 “你,刚才,在偷听吗?”唐承业一字一顿地问。 我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升上高中就听说,他和唐逸凡是堂兄弟,有那么三八大喇叭又低级趣味的堂弟,他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拽住我的手腕:“这么不爱搭理人?” 我低头看着他抓着我手腕的右手,后悔课外没有学上空手道或柔道,如果一个转身就能把他甩个背摔该多好?我使劲想要挣脱,却比不过他手长脚长的力气。 “放手。”我恨恨地从牙齿缝里吐出两个字。 “为什么不上体育课?”他换了个问题。 “要你管!” “我是班代,当然要管。”他的嘴角扯出一丝笑。 他妈的!我居然忘了这个狗拿耗子的家伙是我们一(2)班的班代!大到自修安排小到粉笔扫把,他都可以插手管上一把! 我依然努力想挣脱他的手,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他低头看着我努力想要扳开他的五指,低笑一声,说:“只要你回答,我就放手。” “我请生理假!”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冲他低吼。 他闻言放开手,抱胸看着我低低轻笑。 我抬头瞪他一眼。三八!生理假有什么好笑?!别告诉我他不知道女生每个月来mc要请生理假!十六、七岁的男生早把生理卫生课本翻烂了,三点全露的写真集只怕也传阅了不少,对女生的生理比有的女生还了解,说他不懂杀了我也不相信! 我低头恶狠狠地瞪着他的脚,考虑了三秒钟,对着他的胫骨就是大力的一脚踹。 不理会他原地跳脚的低吼,我转身跑开。 靠!唐承业、唐逸凡、徐子杰,这三个家伙没有一个好东西! 放学后我习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有时泡在冷饮店、有时在书店看白书、有时干脆像今天这样骑车逛到天快黑才回家。 回到家,我看到小姑和母亲凑得很近地坐在沙发上,低声的言谈间不时传出轻笑声。 母亲抬头对我说:“佳宁你看,这是你小姑送给我的,漂亮吗?” 我瞄了眼她手中的真丝披肩,轻轻点头――后天是母亲39周岁的生日,小姑挑选的礼物还真是符合她一贯的品位。 小姑起身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说:“佳宁,你给你妈咪准备礼物了吗?” 我木然地看着小姑涂得鲜红的指甲,点点头。――其实我送不送礼物又有什么关系?母亲的金卡可无限透支,要什么自己买就好了嘛。 母亲人到中年的脸上居然满是属于少女的羞涩。 小姑把我更拉近,客厅里明明只有我们三人,却又刻意用耳语的语调叮嘱我:“不要提醒你爸,他一定准备给你妈咪一个惊喜,大家心照不宣噢!” 心照不宣?心照不宣的恐怕也只有小姑和母亲吧!如果真的没有人去提醒我贵人事忙的父亲,我恐怕母亲的生日当天只会有“惊”不会有“喜”。 我抬头看着母亲眼眸中闪烁的喜悦和兴奋,一股突如其来的无力感从我的骨髓深处泛滥开来。 我低头拨弄着碗里的米粒,听着父亲和母亲一如既往的饭桌对话。 母亲依然细心地为父亲挑去每一根鱼刺,父亲也依然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服务。 如果我父母的关系是一道选择题,那么答案究竟是“相敬如宾”还是“相敬如冰”?设“相敬如宾”等于a,“相敬如冰”等于b,那答案关系大概约等于a与b的算术平均数。 下午母亲满是期待、兴奋与喜悦的脸又浮现在我的眼前:如果生活是公平的,那母亲应该得到一个充满喜悦和幸福的生日;如果生活是现实的,那母亲只会得到一个失望和不堪的生日。我本不该插手也不能插手,可看着饭桌上那条死不瞑目的鱼,我心脏最柔软处似乎被扎疼了。 我本想作个旁观者,但我却不由自主…… 站在红砖白瓦的别墅前,我冷冷地看着花园里的天伦画面。男主人坐在太阳伞下的塑胶凳子上啜饮着啤酒,婀娜多姿的女主人围着围裙端出刚出炉的饼干,风姿绝代地转身微笑,将一块饼干送入男主人的口中,男主人回报一个温和的笑容,他们的身旁,一个活泼的如同天使的小男孩正在玩球。 多么美丽的画面,只怕上帝也会妒忌。 我定定地看着落在我面前的皮球,那个天使般的小男孩追着球跑来。我弯腰拾起球,看着那个有着漂亮轮廓和一双大眼睛的小男孩嬉笑着越跑越近,咧开嘴,对我说:“姐姐,球……” 姐姐?我的眉心跳了一跳。 我蹲下把球放进他的怀中,将手放在他的肩上,仔细打量着他的容貌。五岁,一样是五岁,五岁的胡尧比五岁时的我可爱太多。我的视线凝结在他白皙的脖子上,看着他天真幸福的笑容,我的双手不受控制地爬上了他的脖子。拇指按在他脖子大动脉的位置,我觉得自己从未曾那么接近地狱――我想知道,如果我就此用力,他会在我的手下挣扎多久?有那么一刻,我真的渴望看到他天使的面容上浮现死亡的颜色。 可是,我还不想坐牢。 我的手慢慢地爬回他的肩膀,我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尧尧,帮姐姐一个忙好不好?” 尧尧忽闪着大眼睛:“姐姐怎么知道我叫尧尧?” “尧尧帮姐姐个忙,姐姐就告诉你。” “好。”五岁,感谢老天还没有让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学会什么叫“防人之心”。 “那个是你爸爸吧?”我指着远处的男主人,“帮我告诉他一句话:后天,我等他回家庆祝妈妈的生日。” 尧尧点点头,转身跑去。 我远远地看着小男孩俯在男主人的耳朵旁转述我的话,多可惜我无法看清他骤变的脸色。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一定是惊恐地望着我,我微微露出一个笑容,转身离去。 陆达仁,我的父亲,出轨7年之久,他的别墅里除了情妇甚至还包藏了一个五岁的私生子。 数学课,我筋疲力尽地趴在课桌上打盹。 三天了!从母亲豪华而铺张的生日宴会后,我躲避着父亲精明而算计的目光已经三天。我怎会在小心地维持着局外人的身份四年之久之后,又自己打破这种平衡?在父亲戒备、怀疑的目光下生存绝不是件轻松的事,我真的、真的很后悔自己多事参与了这场戏码,现在我如同身处红外线报警装置的环抱下,稍有不慎就会触动警报警铃大作。 咬着笔竿看着课本上的三角形,想着几何课上曾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几何图形”,我联想到我父亲的婚姻和出轨,――对于爱情,三角形也会是最稳定的图形吗?一个顶点是一个事业有成桃花不断的中年男子,一个顶点是贤良淑德却风韵不再的妻子,另一个顶点是风姿卓越风情万种的情妇,一条边是婚姻,一条边是婚外情,一条边是女人在为难女人,再用欺骗和谎言来涂满三角形的面积――这就是我父亲的感情生活的几何图。我的位置又在哪里?三角形外,还是三角形内? 我歪着头瞪着课本上的三角形,――生活可否变成一道数学题?那答案将永远只有对和错。 放学后,我推着脚踏车慢吞吞地沿着人行道前行,一辆红色的轿车一直缓慢地在跟在我身边,三声急促的喇叭声传来,我低着头,装作没有听见,继续走我的路。 第3章 司机的耐心到此为止,轿车停在我面前,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从驾驶室里走出,站在我面前。 我盯着她红色的鞋尖,心里大大地叹了口气,――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我们永远装作不认识不是更好吗?难道她以为我们是在拍8点档电视剧吗? “佳宁?”胡霏霏出声叫我。 我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们谈谈。”她示意我上车。 靠!还真的是这么没创意的戏码! 我摇摇头,指了指远处的快餐店,示意到那里谈。 坐在快餐店角落的位子,胡霏霏,我父亲的情妇,在我的对面,以一大堆毫无创意的台词作为这场可笑的谈话的开场白。我低着头用勺子搅弄着面前的冰淇淋圣诞,以沉默作为回答。 “佳宁,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你父亲的关系的,但我想你一定没有告诉你母亲,”她啜饮了一口咖啡,皱了皱眉,――显然快餐店的速溶式咖啡不合她高级的口味,“16岁几乎已经是大人了,你一定有自己的是非观和判断能力,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够和平共处。”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我抬起头,看着她:“和平共处?” 她居然冲我点点头,继续她可笑的说辞:“我们都不想你爸爸为难和尴尬,对吧?” “啪”――我听到自己脑袋里那根代表冷静和理智的线断掉的声音。我轻哼一声,说:“为难?难堪?如果他还知道什么叫为难和难堪,就不会和你‘苟且’。” 她愕然,没有料到父亲口中少言寡语几乎是木讷的我竟会出口讥讽。 我继续拨弄着面前的圣诞,恶毒的讽刺不受控制地从我的唇间流泻而出:“你该不会认为我会蠢到叫你‘阿姨’吧?那么天真也能作人情妇?” 在她的眼光中我如同哥斯拉怪兽,我突然的反讥打乱了她预先设计的台词,她颤抖着唇瓣:“你……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爱达仁,达仁也爱我……” 我舔了一下嘴唇:“爱?那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吧!” “你!”我想我已经突破了她的忍耐限度,她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对我吼道:“我会告诉你父亲的!陆佳宁!你不要太过分了!” “请便。”我看着玻璃杯里的冰淇淋逐渐溶化成液体状。 “达仁很听我的话……”她几乎口不择言。 “听话?”我抬起头,微笑着打断她,反驳道,“你凭什么?凭你那个来路不明的儿子吗?” “你!……” 有那么一瞬间,我相信她的手几乎要落在我的脸颊上,但她却生生收住手,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匆匆离开。 我拿起玻璃杯,看着里面几乎已完全溶化的冰淇淋,――她真应该庆幸她收住了手,不然我倒是很乐意观赏她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冰淇淋的样子。我放下杯子,抬头看着红色轿车绝尘而去,冲着窗外比了一个中指。 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吗?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哼! 我拿起账单,站起身,准备结账离开。 老天有时真是他妈的公平! 当我转过身,猛然看见隔着两个位置的座位上赫然坐着徐子杰和唐承业时,我的表情一定不亚于突然被人扇了一巴掌。我愣在原地,刚才出言讽刺的力气突然间全部从我体内流走。 徐子杰背对着我,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我清楚地看见唐承业睁着他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 热血突然涌上我的脸,我从未感到如此的狼狈。 唐承业的表情表明他显然不懂何谓“非礼勿听”。可恶!他可以那么心安理得?他偷听到不该听到的私隐,不是吗?他难道不该低下头去装作没有看到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吗?! 我飞快地掏出钱包,将一张百元纸币放在帐台上,一刻也无法停留地冲出快餐店。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双手不要颤抖,我的双腿发软几乎支撑不住自己,刚才快餐店里被唐承业和徐子杰撞破的画面深深地烙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许多的念头飞快地从我的脑海里闪过。他们会到处宣扬吗?他们会不会正在背后嘲笑我、议论我?明天我要怎么面对他们两个? 天……我觉得全部的力气都已从我的身体里流走了。 我有一种尖锐的被人窥破的感觉。鼻子酸酸的,我努力忍着,告诫自己不能哭,绝对不可以哭。 一双手按在我的车把上。我抬起头,唐承业突然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想逃跑,此时此刻我不知如何面对他,可是我的腿却软得半步也迈不出去。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夺过我的脚踏车,停在路边,又木然地被他拽到不远处的街心花园,与他并排坐在长椅上。 他握着我的手的手掌用了用力,我茫然地转过头看着他。 “逸凡不在。”他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望着他,眨眨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逸凡最大嘴巴,刚才他不在快餐店里。”他看着我补充道。 我又眨眨眼,渐渐理会了他的意思。他是在叫我放心吗?意思是说,唐逸凡那个大嘴巴不在,他和徐子杰不会宣扬他们所见所闻吗?有人这样说话的吗?! “难道我该感到高兴?!” 他居然点点头,宛若他带给我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而我该心存感激! 我啼笑皆非,就在这一瞬间,全部的力气似乎又都回到了我身上,我又可以骂人、出言讽刺了。 “难道我还该说句谢谢?”我挑挑眉,“谢谢你没带上唐逸凡一起偷听我的私隐?!” “偷听?”他一脸的委屈,“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会在那么公众的场合谈论私隐?” 我翻了白眼:“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听’吗?” “拜托,耳朵又不是我说不听就可以听不见的!” “至少你可以装作没有听到!哪有偷听的人比被偷听的还理直气壮的?” 他突然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说:“难道装作没有听到就变成真的没有听到了吗?” 我被他突然的严肃打乱了思绪。如果他装作没有听到,我就会好受点吗?装作没有发生,难道就真的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吗?我的脑海里突然又浮现出那个三角形――用谎言和欺骗涂满的三角形。 难道让我的生活充满谎言和欺骗,就可以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吗? 我摇了摇头,颓然低下头,内心翻滚的情绪冲撞着我的胸口,一阵又一阵的窒闷。 我们就这么肩并肩地坐在长椅上,我感觉到唐承业一直握着我的手,但排斥的感觉却突然消失了,――也许是经过这个纷乱的下午,在他窥破了我最重大的秘密之后,反而没有了距离感。我突然明白过来,刚才我的愤怒、害怕和无助并不是因为担心他们会宣扬我的秘密,而是第一次有种被窥破真面目的感觉。就像唐逸凡曾经给我的评价――半死不活,人前无悲无喜、平凡到被人遗忘一直是我在学校和所有人面前的形象,也是我为自己设计的保护色,――我,要作自己生活的局外人,――只有这样,我才能远离那些本该尖锐的痛楚、慌乱和恐惧。可唐承业却在短短几天里再三撞破我的伪装:他看见我把唐逸凡的钥匙踢进下水道、他抓住我的手腕不放甚至逼我吼出“生理假”这样的字眼,而这一切也终于在今天下午达到巅峰。 “陆佳宁。”唐承业突然叫我的名字。 “嗯?”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心不在焉地应道。 “作我的女朋友吧?” 我倏地回头,惊讶地看着他,他慢慢地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陆佳宁,作我的女朋友。”――这次是陈诉句而不是疑问句! 我再三确定他的语气和表情中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可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 一丝笑意在他的眼睛里蔓延开来:“因为我觉得你很有趣。” 一瞬间,他一再撞破我伪装的画面闪过脑海,――这是不是也可算一种微妙的缘分?既然我已经不知道这以后要如何面对他,为何不干脆下点“猛药”呢? 胡霏霏气急败坏的声音浮现在我脑中:“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爱达仁,达仁也爱我!你凭什么……”――是的,我不懂,我不懂什么叫爱情,我根本什么都不懂,甚至对于人类的七情六欲,我也是个不合格的学生。 作唐承业的女朋友?这个提议听上去既可笑又荒谬,可我却该死的心动,我好像被诱惑的浮士德,听见魔鬼的耳语:如果我成为唐承业的女朋友,和他谈场小恋爱,我是不是就可以学会爱情? 我的眼神重新聚焦在他的脸上:“好,我作你的女朋友。” 衰神罩顶 成为“唐承业的女朋友”之后,我的生活峰回路转。 唐承业、唐逸凡和徐子杰三人不仅是我们一(2)班的精英分子,同时也是全校范围倍受瞩目的角色,――三个身高一八○以上的男生一起往那一站,就足以让女生们尖叫,更何况他们还是三个货真价实的帅哥。 第4章 唐承业,我的现任男友,一(2)班的班代兼学生会副会长,数理天才,每次校际联考,总为学校牢牢占据理科榜首的位置。微卷的头发,明亮的眼神和温和的笑容,标准的阳光男孩,上到班导级任下至学姐学妹大小通吃,魅力无边,却瞎了眼挑上我作初恋女友。 唐逸凡,唐承业的堂弟,两人相差仅五个月,从小玩到大,感情好到形影不离的肉麻程度。身高一八七的唐逸凡是学校男篮绝对主力,每次他在球场一记漂亮的三分投射就足以引发场下众女生持续尖叫三分钟。除篮球外,网球、羽毛球、足球、游泳、田径他全部一把罩,基本属于体育万能,即所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类型,――虽然大小年考成绩均在中上游浮动,但凭借浓眉大眼高鼻梁的漂亮轮廓和乱放电的桃花眼在全校范围内依然很是吃得开。 徐子杰,从小和唐承业、唐逸凡两家毗邻而居,根据他们自己的说法,算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死党”。狐狸似的吊梢眼,薄抿的嘴唇一如他刻薄的性格,可惜了一张白净的脸,本来活脱脱一个古典小说里丹凤眼、柳叶眉、明眸皓齿的美男子,却整天一副爱理不理的酷样子外加时不时冒出的恶毒讽刺,“中国古典美男子外形、外国动作片里杀手的性格、诸侯纷争时代军师的才智”,――整个一个中西合璧融汇古今。 当唐承业把我作为他的女朋友介绍给两人时,唐逸凡大呼小叫怪唐承业瞎了眼昏了头,挑了个“等外品”尝试美好的初恋,而徐子杰则是一言不发地上下来回打量我。在唐承业坚定地点头确认,表明自己不是在玩黑色幽默或者一时秀逗,唐逸凡无比惋惜地大大叹气,而徐子杰则在我的肩膀上轻拍一下,――于是,就这样,我正式被接纳为全校最风光的小团体中的新成员。 每天下午放学后,唐承业在学生会有一大堆事务要处理,唐逸凡参加校男篮的每日集训,徐子杰作为我们一(2)班的副班代替唐承业完成每日的班志,于是我就和他一起留在教室里做作业顺带帮唐承业和唐逸凡看书包。 夕阳西下的余晖洒在教室里,我和徐子杰远远地坐在教室的两端,只有笔尖和纸张摩挲的沙沙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教室里。 我咬着笔杆发呆。还记得刚升上高中分班后,其它女生就为本校的帅哥都被分配到我们班而大呼不公平,我从来都是个少根筋的女孩子,本不觉得他们三个有任何过人之处,只是在同学们再三议论耳朵听得几乎生茧之后才渐渐能够体会出这其中的奥妙。奇怪的是,从升上高中以来,我几乎没有什么朋友,现在算是有了朋友,一下三个还都是全校女生“哈”到死的帅哥,其中一个甚至还自动升格成为我的男朋友,于是我从一个平凡到容易被忽略的角色摇身一变成为班级甚至是全校议论的新焦点。用脚趾头想我也知道其它女生会有多不服气,――如果我这样的质素都可以分配到唐承业作男朋友,那大概全校女生都会因此而坚信自己也有机会争取另外两大帅哥的垂青了。 “不会做?”徐子杰拿过我的作业本,瞄了一眼上面的题目,“难怪承业要我辅导你,以你的‘程度’要赶上承业确实困难了点。” 我低着头,翻了个大白眼,――我不是白痴,怎会听不出他拐弯抹角暗示我配不上唐承业。我把笔递到他手里,既然他受唐承业之托辅导我,那我也乐得捡个现成便宜让他代我完成作业。 他接过笔,开始在我的作业本上演算,我托着腮膀看着徐子杰伏案写作业的样子,夕阳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他的睫毛又浓又卷,――我不得不承认,和同年龄的其它男孩子相比,徐子杰是个漂亮得几乎完美的家伙。我伸手比了个方框,徐子杰连写作业的样子都很唯美,真让我感叹老天爷的不公平,――男孩子长得太漂亮本来就是种罪过,更何况他还有副不讨喜的性格。 唐逸凡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大咧咧地往我的课桌上一坐。 “喂,陆佳宁,你很闲吗?”他伸直脖子灌了一大口水,说,“帮我做作业。” 他当我什么?专署女佣吗? “不要!”我头也不抬地拒绝。 “喂~小姐!”唐逸凡弯下腰,把脸凑近我,“多少女生排队替我做作业都没有那个荣幸哎,你居然还推三阻四?!” 我忍不住想赏他个大白眼,别过头,不想看他的脸部大特写。 唐逸凡把鼻子凑到我眼前,说:“陆佳宁同学!以你的素质蒙承业‘钦点’已经是三生有幸了,你不觉得你应该做点什么来讨好、贿赂我吗?” 靠!真是所谓“近墨者黑”,看来和徐子杰混久了,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偶尔也有从“口没遮拦”上升到“毒牙利齿”的表现嘛! 我抬起头,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平静地看着他,说:“唐逸凡同学,我一直想告诉你我对你的评价。你真的是……三八无聊大嘴巴外加低级趣味!” 唐逸凡也许以为我会夸他体育万能英俊无敌之类的吧,冷不防听到我的评语,他气急败坏地等着我,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词。 一阵低低的嗤笑声从前面传来,我抬起头,徐子杰正抿嘴偷笑。他拍了拍几乎已经气急攻心的唐逸凡,轻咳了一声,对我说:“陆佳宁,你……骂人真的很溜!” 唐逸凡跳下桌子,指着我的鼻子,大叫:“你、你、你……你居然把体育万能英俊无敌魅力无边的我形容成这样!我几乎要破我‘不打女人’的戒律了!” 我终于“扑哧”一声忍不住笑出了声。“体育万能英俊无敌魅力无边”?居然比我预想的还要夸张,还真亏他好意思说,我想我给唐逸凡的评语可以再加上一条:脸皮厚过河马皮。 “还笑!”唐逸凡瞪着我大叫。 我正想开口反驳,却突然被不知什么时候回到教室的唐承业一把搂进怀里。 唐承业很严肃地看着唐逸凡,说:“逸凡,我们唐家的规矩是‘好男不和女斗’,别再让我听到你要打女人之类的话,――尤其是对我的女朋友!” 唐逸凡顿时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他瞪着揽着我的腰的唐承业,只是反复咕哝着:“承业、你……” 我眨眨眼,看看唐承业又看看唐逸凡,――我刚刚发现,原来唐逸凡私底下居然有那么点怕唐承业? 从刚才就偷笑不止的徐子杰站起身,安慰般地拍拍唐逸凡的肩膀,以下结论的语气说:“我早说过,承业的标准和……嗯……兴趣、比较特别。” 在唐承业的再三叮咛下,我接受徐子杰每日下午的例行私人辅导已经一个多月,眼看学年考将近,唐承业和徐子杰仿佛比我更关心我的成绩,我在心里盘算这次到底该考多少才算对得起他们的热心和努力? 虽然我自己很清楚,即使是在我答应作唐承业女朋友的那一刻,我也没有所谓心跳加速、手心出汗的感觉,甚至在我们“交往”的这一个多月里,我也没有身为唐承业女朋友的自觉。唐承业工作繁忙,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总结来说,是四人行的小组活动多过一对一的约会――交往到现在,我们甚至还没有正式约会,每个大好青春的日子就在上课、放学、“四人行”的辅导小组中荒废了过去。 我忍不住纳闷:别人谈恋爱不是都要拉拉小手,亲亲小嘴什么的吗?为什么到了我身上,就完全走了味? 并不是我对两性的亲密关系有多大的期待和盼望,交往一个多月以来,我对于唐承业依然有生分的感觉,如果他真的“直奔主题”,我大概倒会落跑,只是我忍不住为我们的进展情况担忧,――这样,我的爱情学分什么时候才能修满呢? 我抬起头,正对上徐子杰的目光,我猛然惊觉,这一个多月以来,我和徐子杰独处的时间竟还远多于我和唐承业。 “这次学年考,你打算考多少?”徐子杰看着我的眼睛,几乎面无表情地问。 “打算?”我啼笑皆非地反问,“这种事可以打算的吗?那我打算考班第一好了。” “好啊,”徐子杰轻轻松松地接过话,“你敢‘打算’,我就敢‘相信’。” 我暗地吐了吐舌头。班第一?那不是就等于是要考过唐承业和徐子杰?我可没有那样夸张的自信。 “我不敢。”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徐子杰沉默地看了我许久,才说:“那你‘打算’考多少来回报我一个多月以来的辅导呢?” 又是“打算”,我不明白,徐子杰为什么总在这两个字上纠缠不休? “她啊,”不知何时训练结束的唐逸凡接过话,调侃我道,“你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权当作善事好了。” 我恨恨地瞪着唐逸凡,真是什么眼看人低、什么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转过头看着徐子杰,说:“那我就以考过唐逸凡为目标好了。” “哈?”唐逸凡张大了嘴嗤笑,“考过我?作你的白日梦吧!” 第5章 徐子杰沉默不言地看着我,考量的眼神深得让我心里发毛。 难怪唐逸凡会有这样的反应,以我以往勉强挤出榜尾的成绩,扬言要超过唐承业的中上水平,是有点近乎不知天高地厚。我推了推眼镜,――敢说出口,我就会做到。 哼……大嘴巴,我们走着瞧。 我们一行四人推着脚踏车走出校门,唐逸凡暧昧地冲我挤挤眼,我不知所以然地看着他,却听见唐承业伏在我耳旁说:“我送你。”我抬起头,明亮而清澈的眼神让人无法拒绝,――我想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们推着车,并肩走在小路上,昏黄的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低着头走路,心里有种缺乏底气的不自信。 “听子杰说,你学年考以考过逸凡为目标?”唐承业轻柔地问。 我点点头。相同的问题,由唐承业问来,不会给我丝毫的压力。 他轻笑:“那要加油咯。” 我再次点点头。顿了片刻,问:“唐承业,为什么要送我?” 他突然停下脚步,以非常认真的表情看着我:“佳宁,叫我承业。” 我愣在原地,被他突如其来的要求扰乱了思绪。 “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是你的男朋友,”他看着我说,“我叫你佳宁、你叫我承业、我送你回家――这些,不都应该是很正常的吗?” “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是你的男朋友” ――多么奇怪的说法?虽然找不出这其中的语病,但我莫名地觉得别扭,正如同此刻我们两人独处的感觉,没有心跳加速的紧张、只有莫名的别扭。我凝视着唐承业少见的认真到几乎奇怪的表情,突然发现――原来,对于爱情学分、尚待修习的,不仅是我。十六、七岁的年纪,对于我们,爱情仍是最难修习的课程。 “承业……”我轻喃着他的名字,凝视着他明亮的眼眸。 他的手覆上我握着车把的手,轻轻握着。 我们无语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谁也不愿去打破这新生的默契。 将自行车停到车库,我撞上了父亲站在门厅阴影里的身影。山雨欲来的气氛和父亲眉宇间的阴霾,直觉地告诉我这将不会是父女间的闲话家常。 “还知道要回来?”果不其然,父亲开口便是严厉的质问。 我无辜地耸耸肩:“我留下来补习。” “补习?”父亲扬高声调,“我看你是忙着谈恋爱!” 我抬起头,不掩饰我的诧异。父亲怎么会知道? “你林伯伯的儿子和你同校,他说最近学校里都传你和一个男生在谈恋爱!”父亲的脸染上怒气。 靠……原来是林大少的多嘴泄了我的底?也不想想他打着林家大少爷的纨绔子弟旗号,欺骗了多少纯情的学妹?皮厚到喜欢标榜用掉多少保险套,我都没有告他黑状,他居然反咬我一口?比起他混乱的私生活,我不过是谈个无伤大雅的恋爱居然还被他背地里捅了一刀?!说冤屈我还真不输六月飞雪的窦娥! “不是传的,是事实。”反正已经是要赖也赖不掉的阵势,我干脆来个“供认不讳”。 “你!”父亲的手高高扬起,几乎就快要愤怒地落在我的脸颊上。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平静地看着父亲。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胡霏霏不可能没到父亲面前数落我的不是,再加上次的生日事件,既然我的假面具铁定已经被识穿,我在父亲面前也不必再辛苦伪装。能直言不讳地言明我的不满和讥讽,真是难得的痛快。我几乎是幸灾乐祸地看着父亲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阴晴不定,很高兴自己能把他咽得气急败坏。 一个不懂得为父和为夫之道的父亲,不值得我的尊重。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弟弟”分享的父爱老早就在我心底最深处坏死掉,――我不稀罕! 一个平静到几乎冰冷、一个气急败坏地无力反驳,我和父亲在门厅前对峙着。 大门打开,母亲探出头,不解地看着我们以奇怪的表情互瞪:“你们都站在门外干什么?” “爸爸在和我讨论关于补习的事。”我抢在父亲前面开口。 父亲不便戳穿我的谎言,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绕过母亲走进屋内。我耸耸肩,尾随而入。 很好。走进这扇门,这个家又将是一片伪善的平和。 连续一周的学年考,虽不至劳神伤心,但在“内忧外患”的夹击下,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无力。回家必须面对父亲阴霾的低气压,说出口的“大言不惭”又不能就这样打了水漂,真是心力交瘁啊……趴在数学考卷上,我叼着笔竿,在心底哀叹自己时运不济。 偷瞄了一眼数学考卷上尚残留的大半空白,我开始盘算我该考多少才能刚巧超过唐逸凡那个大嘴巴,又不至于进步得太“神速”。我无精打采地往试卷上誊写答案,写到最后一道几何题,我歪着脖子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块空白留着――如果连这道题都解出,恐怕导师就要怀疑我有作弊的嫌疑了。 扔下笔,正好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正襟危坐等着收考卷。 身为副班代兼数学课代的徐子杰挟着一大摞考卷朝我的位子走来,他打量我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冰凉如水。 他面无表情地瞄了瞄我的试卷,然后是满是演算过程的草稿纸,当他的目光从我留白的最后一题上离开而落在我的脸上时,那种平时虽然很酷但无害的目光却突然变地冷冽地让我心虚。他突然背转身,抓起我书桌上的笔,就要往我试卷上最后一题的留白处写去。 我大惊。这岂不是明白无疑的作弊吗?要害我他也不必把自己拖下水吧?就算是他受唐承业所托为我补习,也不至于压力大到要以弊来为我求得一个好分数吧? 来不及细想,我一把抓住他握笔的手,阻止他在我的试卷上留下字迹。 他停下,瞪着我,冰冷而凌厉的目光里分明写着挑战:要不要试试我敢不敢往下写? 我心虚而紧张地发抖、手心不受控制地渗出冷汗,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徐子杰有种莫名的骇怕,我迅速在试卷上最后一题处写上我早已演算出的答案。 徐子杰瞄了眼我的答案,一把抽走我的考卷,把我一人留在原地冷汗直流。 我心虚地四下张望,所幸我的位子在最后一排的隐蔽处,监考和周围的同学都没有发现刚才我和徐子杰那套“暗渡成仓”的把戏。我几乎瘫软在椅子里,后悔不已。 ――只有答案没有演算过程的试卷,不符合我原本能力水平的解答,这不是不打自招的“作弊”吗?别说导师铁定要认为我是作弊,连我自己都忍不住要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秀逗了才做出这种蠢事?! 什么徐子杰会突然变得那么有压迫感?为什么我会一时鬼迷心窍写上答案?……一连串的为什么涌上脑海,而最让我困惑不解的问题却是:徐子杰为什么要设计我这套“暗渡成仓”的把戏?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瞬间,我找不到这问题的答案,现在,我依然不得要领。――他吃错了什么药要如此陷害我?! 衰!真他妈的衰!不需要铁齿神算,我也可以预见我未来的几天将会乌云罩顶! 学年考放榜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我的不安也一天天的累加。 我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恶狠狠地偷瞪徐子杰,心里第一千万遍的诅咒他。这些天来,我惶惶不可终日,而他却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哪有这种人,设了个陷阱让你往下跳,还刻意从旁路过并装作没有看见?! 唐承业在我面前坐下,关心地拍拍我的脸颊:“佳宁,怎么了?最近怎么总是无精打采?” “没事……犯小人而已……”我有气无力地回答,再次狠狠地瞪徐子杰。 唐承业顺着我的目光,看看徐子杰、又回头看看我,愣了下,轻笑道:“没事就好。” “知道了,承业。” “呃~”唐逸凡凑了过来,一脸要吐的表情,“佳宁?承业?拜托你们不要那么‘恶’好不好啊?你们什么时候开始那么进入状态了?” 我赏他一个大白眼,懒得搭理他。 唐逸凡把头凑到我眼前,嬉皮笑脸地调侃我:“那我也叫你‘佳宁’咯?未来大嫂?” 我转过头,装作没有听到。 “嗯……”唐逸凡摸摸头,若有所思地说,“我也叫你‘佳宁’就太没创意了,不如……我就叫你――‘小宁宁’吧?”他笑得活脱脱一副欠扁的痞子样。 我冲他激灵灵打个颤,“小宁宁”?鸡皮疙瘩爬满一身! 唐承业沉沉一笑,伸手在唐逸凡的头上拍了一下,算是警告他收敛一点。 徐子杰也在此时抬起头,他若有似无的眼神落在我脸上,我回瞪他一眼,他却撇撇嘴笑笑。真搞不懂这个人的神经构造? 第6章 ! 班导从门口探进头,目光晃了一圈停留在我身上:“陆佳宁,到我办公室。” 我条件反射地跳起来,――完了,好的不灵坏的灵!我的噩运终于要开始。我丢给徐子杰一个恨恨的眼神,然后缩着脖子认命地朝班导的办公室走去。 当我走进办公室时,坐在各自位子上的教师们的目光都同时集中在我的脸上,那考量和研究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就如同解剖台上垂死挣扎的青蛙或者兔子,紧张得连脖子后面的汗毛都已经“全体起立”。 数学老师坐在位子上,冲我勾勾手指。小老头的眯缝眼在深度近视的镜片后,闪烁着非善意的光芒。 我缩缩脖子,站到他的办公桌前。我努力地低下头,试图作出一副乖巧柔顺的好孩子模样,脖子弯曲着,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前,一不小心头瞄到小老头桌上的考卷。“陆佳宁、87分”?! 死定了…… “陆佳宁,你这次数学考试有很大进步。”小老头清清嗓子,“不过老师希望这是你真实水平的反映。” 弦外之音无非是我有作弊的嫌疑咯?其实不用你说我都觉得自己确有作弊的嫌疑,可我并非存心考得那么好让你我都难堪,还不是走霉运被某个活该天打雷劈的小人陷害?――可这套说法有谁会信?我认命地决定保持缄默。 “尤其是这最后一题,”小老头打量我的眼睛放出精光,“只有答案没有演算过程?” “时间太紧,我来不及往上誊演算过程。”我低头轻声轻气地回答。 小老头眯了眯眼,脸上的皱纹都快挤到一起去了――显然他对我的答案不甚满意。“陆佳宁,老师希望你能说实话。” 我微微抬起头,发现全办公室里的老师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脸上,严厉而尖锐。这是什么阵势?我这次真的是考得太好犯了众怒?难道我陆佳宁就真是不可雕的朽木?我只不过是考得比平时好一点点,至于如此三堂会审、严刑逼供吗?――真他妈的让人不甘心! 我拿起桌上的笔,在空白草稿纸上开始写最后一题的演算过程。――就因为我平时低调了点,所有人都把我看得这么扁?作老师的不是应该有教无类、诲人不倦的吗?看到学生有进步不是应该觉得欣慰吗?所有老师的不信任触发了我的不甘心,难道真是我平时玩得太过,今天活该自遭报应吗?我忍不住想要向他们证明我是璞玉不是朽木:这种程度的几何题,哼! 小老头歪头看看我写在纸上的演算过程,不屑地撇撇嘴。 我的头发晕。我早该想到,在被认定作弊的前提下,他一定认为我是在考试后和其它同学套的供吧,学好了演算过程,等的就是这三堂会审的时候来发挥表演吧? 我觉得四肢无力。如果被认定作弊,说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当我觉得大势已去,我的幽默感突然又回来了,这样的情形还真有点有趣:我活象个被巫婆(徐子杰的话,也许巫师更适合)陷害的落难公主,陷入一群妖魔鬼怪的手里正倍受煎熬,假如真有所谓童话,大概就会从天上掉下个手持宝剑的王子,斩妖除魔救我于水火,最后就该是我以身相许、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吧?我忍不住偷笑。根据剧情的发展,唐承业此时就该从天而降!如果真有这样的童话,那我不妨顺应天意,以身相许好了,只是不知老天会不会对我怜香惜玉,派个王子前来? 我沉浸在自己的想象,没有发现有人已经踱到我的面前。――难道真是我的王子“驾到”? 我抬起头,却意外地对上徐子杰那双狐狸似的吊梢眼。 “老师,”他不慌不忙地开口,“陆佳宁这次得到数学考得好确实有点运气的成分,但她没有作弊。” 我瞪着他,嘴张成了“o”型。――这个家伙不会是脑袋秀逗,准备供出那套他自编自导自演的暗渡成仓吧? “她考得好是因为最近我和唐承业在给她补习,”徐子杰对我的表情视而不见,“这一次的考题,很多类型我们事先都辅导过她,所以才能考得比平时好。” 搬出了小老头的得意门生唐承业,徐子杰的这套说辞很有点说服力,小老头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向来品学兼优的副班代。 “而且她还和唐逸凡竞争,比谁考得好,这次考前复习特别认真。”徐子杰突然抬头冲我一笑,那表情象是在催促我配合他的演技。 我不知不觉地点点头。没想到这只狐狸笑起来还可以那么阳光! “嗯……你们能帮助后进的同学当然是好事,不过……”我们的班导突然插话,“可千万不要……哎……总之不要影响学业就好!” 班导吞吞吐吐的样子让我暗暗好笑,无非是要我们不要早恋,有那么难以启齿吗?真是欲盖弥彰! 徐子杰又是一笑:“嗯,知道。” 班导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先这样吧。陆佳宁,下次考试也要好好努力。” 我吃惊地看着老师们一致接受了徐子杰的说辞,忍不住感叹“同人不同命”:优等生说话就是和我这等“朽木”的功效不同! 我依然有些晕晕乎乎地走出办公室:怎么会有这样的童话?巫师陷害了公主,再自己假模假样地来拯救?!没想到我才打算“以身相许”,天上就掉下个救兵,只可惜不是王子而是巫师?! 靠……我收回前言! 我抬起头,瞪着徐子杰:“你……” 他坏坏一笑,打断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用谢了!” 我只差没有当场被他气得喷血晕倒!更加肯定我和他一定是八字犯冲! 学年考放榜,我以大黑马姿态挤入班级前15强,摔碎一地的眼镜。 唐逸凡更是大呼小叫,上蹿下跳、捶胸顿足,似乎输给我真的有多丢脸似的。 嘿嘿,没错!这次学年考我以38分的优势领先唐逸凡,看他那受了天大耻辱的模样,我后悔当初没有跟他打个小赌,要他剔个光头留作纪念。能看到唐大帅哥大惊失色、自觉颜面扫地,这次受点小委屈也值回票价。 而唐承业似乎也很为我取得如此进步而高兴,徐子杰则是一脸奸笑,只差没把“幸亏了我吧”这几个大字刺在脸上了,虽然他自己似乎是很得意,但我却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情,只想把他扒皮抽筋、恨得牙齿根痒痒而已。 于是,高中一年级,在我大黑马跻身班级前15强以及和徐子杰新仇加旧恨的情况下结束了,我们顺利升上二年级。――没有被当或者被警告、处分,甚至还捡到个优等生的男朋友,真是大吉大利。 转变 本以为摆脱了烦人的学生会和那两个超级电灯泡,我和唐承业的小小爱情学分可以有机会从“普通级”上升到“辅导级”,却没有想到暑假里,我们的“约会”依然是四人行的小组活动。唐逸凡学年考输我38分心有不甘,一口咬定我不是之前有所保留就是作弊耍赖,硬是拖着我参加他们的暑期“学习小组”,说要打探敌人的虚实再一较高下。于是,暑期里我成了唐家的常客,和他们一起念念书,偶尔还一起打打球,好在唐家家风开明,唐承业的父母也没有因为有个女孩子常往家里跑而给我们什么压力。 我才踏进唐家,就看见唐逸凡斜躺在沙发上喝着冰啤酒看nba.我四下打量,没见另外两个的身影,就大咧咧地往他身边一坐,问:“他们呢?” 唐逸凡瞪了我一眼,歪过头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我回瞪他一眼:“干嘛?” 他给我一个标准的“露齿”笑容,说:“小姐……大热天的,你还一身黑,不热吗?物理课一定开小差,不知道黑色材质容易吸热?” 我低头看看自己今天一身黑色的t恤和背带裤,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我喜欢黑色,干嘛?!” 唐逸凡看着我摇头,用种“你无药可救了”的语气说:“陆佳宁小姐,你一年到头不是黑就是灰,就算你不为承业的面子考虑,也请为我们考虑好不好?成天一身黑,奔丧都不用换衣服,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福神吓跑衰神招来噢……” 我拿起抱枕往他头上砸:“什么福神衰神?你以为玩《大富翁》吗?” 唐逸凡一个鱼跃,从沙发上跳起,抢过我手里的抱枕,抱在胸前,一脸“你再靠近我就叫人了”的表情瞪着我:“黑寡妇,我警告你!不要过来噢!” 看他那付活象我要扑上前毁他清白的模样,我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刚开始我还会为唐逸凡的口没遮拦动动肝火,时间一长就知道他根本是个喜欢耍宝的大活宝,有口无心,要论毒牙利齿,他和徐子杰就如同小学生和博士后一样。渐渐我开始喜欢和他斗嘴,偶尔还坏心地想要逗逗他。 我大声“呸”他:“黑寡妇?我还没有过门你就咒承业死啊……他好可怜噢,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堂弟?” 唐逸凡才做出一脸想要吐的表情,徐子杰的一大摞辅导书就已经砸到我头上。 第7章 徐子杰眯着他那一双吊梢眼,调侃我:“陆佳宁小姐,你还真是‘礼仪廉’兼备啊……” “礼仪廉”兼备?独缺“耻”?!――骂我不知羞耻都要玩这种文字游戏,还真是徐子杰的风格。 我回瞪他:“男未婚、女未嫁,要你管?反正又不要你娶!” “要我娶,我倒会考虑。”徐子杰突然颇为严肃地说。 他娶?――我吓了一跳,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没搞错吧? 徐子杰顿了许久,象是欣赏够了我一时的惊惶,接着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如牺牲我,拯救承业于水火咯……”他坏坏冲我一笑。 我顿时七窍生烟,刚才的心跳失速立刻消失不见。真是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会和徐子杰对盘,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谁说优等生就不用念书?自从加入了他们的学习小组,我总算领教了优等生是怎么“用功”的!优等生消化一本教材的时间只是普通人的一半,所谓事半功倍就是指天才的学习方法吧?k了一下午的辅导教材,他们已经“大功告成”出去打球了,我累了个半死却还没把辅导书啃完,只能趴在桌子上,吐着舌头狼狈地喘着气。 天才大概不是用普通的材料作成的,要追上他们的程度果然是有点辛苦,就连那个看上去最“菜”的唐逸凡,其实也只是喜欢运动多过喜欢念书吧?如果他真的卯上劲,只怕要赢他也没有那么容易,嗯……甚至可能跟唐承业和徐子杰都有的拼? “只有狗的汗腺才在舌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回到房里的徐子杰一边狂灌饮料,一边还不忘调侃我,“你还真是跟‘淑女’两个字不沾边啊。” 我狠狠白他一眼。 徐子杰一脸饶有兴味地踱到我面前,拿起我放在桌上的黑框眼镜,打量起来。 我猛地跳起。 183-165=18.即使我165的身高在女孩子中已经算是中上水平了,但在徐子杰面前,还是显得……娇小? 他轻松的依赖身高的优势,把眼镜举过头顶,带着一脸研究的表情,问:“你的近视多少度?” 我咬了咬下唇,抢白道:“要你管!” 他抬头看了看手里的眼镜,转而坏坏一笑,说:“还是……根本没有?” 我冲到他的面前,踮起脚尖,试图抢回我的眼镜。在他们面前我已经够没有秘密了,不用连这桩也要揭破吧? 徐子杰似乎颇为欣赏我气急败坏的神情,居然将我的眼镜架到自己的鼻子上,双手环胸地冲我笑。我跳起去抢眼镜,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顺势向他倒去。徐子杰大手一揽,一时间我只觉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已经半倒在他的怀里,更夸张的是,他的嘴唇居然就抵在我的脖子左侧。突然间,我只能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声,全身的血液好像一时间都冲上了脑袋,我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发烫。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 感觉徐子杰的大手揽在我的腰间,他嘴唇间呼出的热气湿热地骚痒我的脖侧,我的身体几乎象石头一样的僵硬,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我乱了阵脚。我僵在原地,突然感觉到徐杰揽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似乎将我更拉近他的怀抱,他的唇移到我的耳边,吐出低沉的声音:“其实……你不戴眼镜比较漂亮。” 这算什么?调情吗?徐子杰他没有搞错对象吧?老天……我的头晕得更厉害了…… 他毫无预兆地放开我,把眼镜重新架到我的鼻子上,帮我理好散乱的刘海,最后甚至还轻昵地拍拍我的脸颊。 我回过神来,猛地后退一大步,如同瞪着妖魔鬼怪一样瞪着他。 徐子杰依然是撇嘴笑笑,就这么转身离去,把我一个人留在原地,芳心大乱。 …… 等一下! 芳心大乱?! 怎么搞的?我不是在和唐承业交往吗?怎么吹皱这一池春水的,却居然是徐子杰?――那个我认定永远不可能和我对盘的徐子杰?! 我蹬掉鞋子,直挺挺地倒在床上。下午和徐子杰那暧昧的一幕还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怎么会到现在还心跳加速、面红耳热?我暗自低咒。为什么我和唐承业之间迟迟不能进入状况,而突然却和徐子杰有了“次亲密接触”? 天!为什么偏偏是徐子杰?偏偏是和我最不对盘的徐子杰?! 我用力瞪着天花板:难道我是欲求不满?! 现在不是流行所谓“快餐爱情”吗?牵牵小手、亲亲小嘴,然后就倒到床上直奔主题了。为什么我却偏偏遇到慢热的唐承业?我们到今天也不过只是牵过手而已,我忍不住怀疑,我们这样也算情侣吗?为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反而越来越象朋友? 咳咳!我并不是真的欲求不满。只是我好懊恼让我芳心大乱、六神无主的,不是我的白马王子而是黑巫师。唐承业和徐子杰站在一起,不用动脑就可以分辨出哪个是天使、哪个是恶魔。为什么天使始终没有能让我心跳加速,今天却突然发现似乎被魔鬼电到?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唐承业和徐子杰之间我该选择谁!唐承业温和无害,徐子杰却宛如砒霜毒药,我找死才会去喜欢他!更何况,今天他摆明了耍我,我要是暗自蠢动,才会被他耻笑得体无完肤呢。 我才不要表现得好像一个没有大脑的花痴呢!我才不要为了徐子杰脸红心跳呢!我才不会喜欢上那只沙文主义的猪呢! 但唐承业和徐子杰,似乎还轮不到我来作选择。唐承业肯屈就作我的男朋友,我偷笑都来不及,哪还有资格朝三暮四、三心二意? 呵呵……我想我是想太多了。我冲天花板吐吐舌,想通了这一连串,整个心情突然间起死回生。 我只要好好修习好我和唐承业之间这小小的爱情学分就够了,至于徐子杰,他对于我依然是个“路人甲”! “来吧,三对一我也不怕你们!”唐逸凡将篮球揽在胸前挑衅地向我们发出挑战。 夏日闷热的午后,火辣辣的阳光直射在篮球场上,烤得地面冒上阵阵的热气。我抬手抹了抹额前的汗珠,无聊地看着他们三个男生为二对二的组队争执。 天……这么热的天气,他们真要用这种方法来发泄多余的体力吗? 徐子杰冲唐逸凡撇撇嘴,说:“三对一,我们胜之不武,既然你这么有信心……”话说到一半,他突然不怀好意地瞄了我一眼,又冲唐逸凡挤了挤眼,继续道:“那你就和陆佳宁这个菜鸟一组吧!” 唐逸凡睁大眼睛瞪我一眼,怪叫:“我才不要!我宁可一个人一组!陆佳宁她不拖我后腿就谢天谢地了!” 徐子杰皮皮一笑:“你不是一对三也不怕吗?难不成你反而怕她拖你后腿?”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叹气,请将不如激将,唐逸凡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哪经得住这招! “我呸!”唐逸凡果然中计,“好吧好吧,就牺牲我和陆佳宁一组好了!” 我认命地下场,本打算作壁上观,本人天生没有运动细胞,又讨厌流汗的运动,但偏偏徐子杰的激将法不仅对唐逸凡有效。 打了10分钟,我球没有摸到几下,汗倒是出了一身。他们三个180以上的高个,人高腿长,球“咻咻”地都从我头上飞过,我跟在他们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徐子杰一个闪身,就要从我眼前溜过,我狼狈地转身想拦住他的去路,却好死不巧地被他的手肘撞到胸口,一个冲击力我就觉得自己的双脚瞬间离开地面,整个身体开始作抛物线飞行…… “哇……”我才发出表示惊吓的单音节单词,就被身后的唐承业牢牢地接在怀里。 “没事吧,佳宁?”刚回过神,就看到唐承业满是关心地看着我。 “还……还好啦……”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天晓得,哪里可能还好!!!女孩子的胸部是经得起那种人高马大的白痴这么一肘子的吗?我捂着胸前喘气,胸口又酸又痛的感觉让我只觉得满肚子的委屈、说不出的苦。 唐承业焦急地拉开我的手,检查我的伤势,一双大手就这样在唐逸凡、徐子杰两人愕然参观之下在我胸前摸索。 我半躺在唐承业的怀里,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粗神经地做出这种属于“性骚扰”的举动。 就算是关心我,这也太…… 唐承业抬起头,对上我尴尬的表情,才象是突然领悟到什么似的“腾”地红了脸,把我扶起站好,尴尬地站在原地,两只手局促地不知往哪里放好。 完了……这下糗大了。 我愣在原地,看着唐承业红透的脸,奇怪自己被“骚扰”了个够本之后,除了尴尬局促之外居然没有脸红。 “没事、没事,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唐逸凡那个脸皮厚过河马皮的大嘴巴居然还挑这个尴尬的时候冲我们挤眉弄眼地调侃,边说边拉着徐子杰往外走。 第8章 我转过头想赏他个大白眼,却对上徐子杰象是要喷出火来的眼神。我愤愤地瞪回去,――干嘛?你撞伤我还一脸好像我欠你钱不还的死样子?我都没有找你算帐轮得到你吹胡子瞪眼的吗? 徐子杰远远看着我们,目光一敛,又恢复到以往清冷如水的表情,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球,问:“还要打吗?” 打就打,谁怕谁嘛!再次被激怒的我,一把上前抢过他手里的球,往罚球线上一站。 篮球从我手里飞出、砸在篮筐上、弹出,又从我手里飞出、再砸在篮筐上、又弹出。 两罚不中,好衰噢……我站在罚球线上狠狠地瞪着球架,就算我是个天生的运动白痴,也不至于如此吧? 还在发呆的我,只听见“嘭”地一声巨响回荡在我脑袋里,――被一个突然飞来的不明飞行物砸中了后脑勺。一阵晕眩,金色耀目的阳光在我眼前飞速流转,地上升腾的热气烤着我的双颊,我眯起眼想看清眼前的景物,却突然觉得两腿一软就这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堆长了翅膀的金色小天使在我眼前飞舞,脑袋里更象是有台过时的蒸汽火车头似的“嗡嗡”作响,我摸着火辣辣生疼的后脑勺呆坐在被阳光晒得发烫的篮球场上,被突然飞来正中我后脑勺的篮球砸闷了。神志不清的朦胧之间,我似乎听见唐承业关切地问我有没有事,一片混沌,直到我听到唐逸凡那个大嗓门冲徐子杰喊道:“子杰,你怎么往她脑袋上传球啊?这下漏子大了,要是她变白痴怎么办啊?” 又是徐子杰?!难道我跟他真的是八字犯冲啊? 好衰噢……先是胸口中了一肘子,现在脑袋上又莫名其妙挨了一下,疼痛、晕眩、汗热,让我依然腿软得站不起来。我抬起头,努力想瞪大眼睛送徐子杰一个“我跟你没完没了”的狰狞表情,徐子杰远远地站在篮球架下看着我、沉默不语,眼前依然飞舞着的金色小天使让我看不清他的脸,炫目的阳光正射下,他的表情看上去高深莫测。 他居然就那样站在那里连句最起码的“对不起”都没有吗? 我被唐承业扶了起来,强烈的晕眩感让我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徐子杰这一篮球砸得脑震荡了。 炎热的夏日午后,篮球场上,因为我被篮球意外砸伤,这场“2on2”的斗牛就只好这样不了了之了…… 唐家的客厅里,我们的四人学习小组占据了宽大的餐桌,阴霾的低气压流窜在房间里。 自从那次被徐子杰的篮球砸中后脑勺却连一句最起码的“对不起”都没得到,我怒火攻心下定决心将徐子杰列为“老死不相往来”对象,暑假余下的这个星期不和他说一句话,甚至也不正眼瞧他一眼。 我戴着耳机摆出一付高姿态看眼前的书,而徐子杰占据了六人餐桌的另一头与我遥遥相对却捧了个咖啡杯不务正业地看着漫画书,只有唐承业和唐逸凡左看看、右看看地观察我们的脸色。 唐承业不止一次地试图向我解释并改善我们冷战的状况,我了解他的苦心――好朋友和女朋友闹翻脸他夹在中间确实很为难,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就是忘不了徐子杰撞了我居然还吹胡子瞪眼地给我脸色看,我就是忘不了徐子杰的篮球砸中了我的后脑勺居然连句“对不起”都没有!真没有想到在女生中间有“校园贵公子”之称的徐子杰居然是个这么没有风度、甚至没有最起码的礼貌的家伙! 由于我们的非正式冷战,学习小组只好多次仓促结束,下午4点,我提着装满课本和参考书的手提袋离开唐家。 切!我就是看徐子杰那个家伙不顺眼,怎样?明明是他不对在前,为什么看到唐承业左右为难的脸色,我反而会有负疚感? 走在夏日午后的街道上,我漫不经心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陆佳宁!”踏上家门口的那条小道,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徐子杰推着脚踏车从转角处走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我没好气地瞪他,却看见他白皙光洁的额头布满了细小的汗珠,――难道他骑着车一路追赶才堵到我? 哼……路人甲、老死不相往来!我绕过他,继续走我的路。 “陆佳宁,我……”身后传来徐子杰嗫嚅的声音,“那个、上次……对不起……” 对不起? 我转过身瞪他:“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是你上次撞我,还是用篮球砸我?” 他可欠我不止一个“对不起”! “都是。”他直直地看着我,眼光一如以往的清凉如水。 我歪着头上下打量他,怀疑他的“对不起”里能有多少诚意,却意外地发现,徐子杰白皙的脸上居然渐渐泛起红晕,――是因为天热吗? “我考虑下要不要原谅你。” 哼!才不要那么容易原谅他,我转过身把徐子杰甩在身后。 他飞快地将车扔在路边,堵在我面前。 “那个……对不起。”他突然拉住我的手,把什么东西塞到我手里,“这个算是赔罪。” 我摊开掌心,是两张正在热映的电影票……我的心动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 “请你看电影。”徐子杰露出难得的带有讨好意味的笑容。 我眨眨眼睛,这么简单原谅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难得有机会耍耍他! 我坏心地凑近他、调侃道:“请我看电影?干嘛?约会啊?” 他愣了下,尴尬地撇撇嘴:“算我赔罪咯。” 咦?居然没有否认?看着徐子杰脸上罕见的尴尬表情,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8月底火辣的阳光照射在我们身上,我们就这样陷入了一片莫名的沉默之中。我看着掌心里的电影票,脸颊被阳光烤得发烫,不敢抬起头看徐子杰的表情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声…… 一时间许多念头在我脑海中飞速闪过,想到我和唐承业似是而非的迟迟不能进入状况、想到那次和徐子杰意外发生的“次亲密接触”、想到自己曾经的芳心大乱面红耳赤、想到自己此刻急促的心跳和脸颊上的潮热,我忍不住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已经偷偷喜欢上了徐子杰,――居然为了自己的一句调侃乱了自己的方寸。 不是已经下定决心好好修习我和唐承业的爱情学分,不要为了徐子杰暗自蠢动、就当他是个“路人甲”吗?――那我干嘛要为了这个没风度、没礼貌、和我铁定八字不合、向来以嘲弄我为乐、毒牙利齿的家伙脸红心跳啊? 我猛抬起头,故意恶声恶气地说:“约会?和你?才不要!” 徐子杰一直停留在我脸上的目光突然一黯,瞬间他眼中流动的神采消失不见了,一如既往的冰凉如水的表情回到了他的脸上:“你误会了,那两张是给你和承业的,我买了四张。” “噢……”我低下头,不知说什么好。 “那、我先走了。” 我目送着徐子杰跨上车,高挑颀长的身影消失在小道的尽头,我的心如同被小猫爪子挠了下般、又痛又痒…… “见鬼!”我气急败坏地踢了闹罢工的脚踏车一脚。折腾了10分钟,弄得满手机油,车子却还是动不了。 难道要我扛着车跑到电影院吗?!倒霉! 我抬腕看了看手表,离电影开场只有15分钟了,我飞快地把车锁在路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电影院的方向跑去。 气喘吁吁地赶到电影院门口,只见徐子杰沉着张脸站在大门口,我还未顺过气,就被他劈头盖脑地教训:“你还有没有时间观念?电影都已经开场了知不知道?!” “我……”勉强缓过口气,我伸出满是机油的脏手,辩解道,“车坏了……” 他低头看了看我的脏手,皱了皱眉,拽着我的手臂就把我拖进了影院大厅。 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我满腹委屈:“我也不想迟到的,承业他们呢?” “早进去了!难道和我一样在门口傻等啊?!” 嘴上没有好气地数落着我,徐子杰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折得方方正正的蓝色条纹手帕,帮我擦着手上的油污。 我的手被他紧紧地纂在手心中,感觉他颀长的手指摩挲着我的指尖,感觉他细心地为我擦拭着手上的油污,一股热潮突然涌上我的面颊。 虽然嘴上那么凶,但其实徐子杰他对我也不是那么坏啊! 我就这样傻傻地站在原地,任凭他擦完右手换左手,看着他白皙的脸,胸口有种情绪渐渐漫溢出来,汹涌着…… “走喏。”他拉起我依然还是有点脏的手,往放映厅里走去。 我纂着他已经满是油污的手帕,轻问:“那你的手帕……” 他回头瞟了我一眼:“脏了,你要负责洗干净还我!” 感觉一种热度从被他拉住的手传过来,我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终于意识到:我们之间,已经有一个人不一样了……第一次kiss 九月的秋季,金色的阳光洒满校园,经过两个月的暑假,我们回到学校,告别代表菜鸟的一年级生涯,正式升上高中二年级。 第9章 开学第一周,身为学生会副主席的唐承业就为即将在十月召开的我校传统活动――秋季运动会而忙得不可开交,午休时间,学校的招贴栏前,正在贴海报的唐承业和徐子杰被一年级的新生团团围住。我站在角落暗暗叹息,那些新生几乎全是女生,为招贴而来是假,为唐承业和徐子杰这大帅哥而来才是真。开学没几天,这两人的影响力居然已波及到一年级的学妹。 唐承业招牌的阳光笑容,和蔼可亲,徐子杰却冰着一张脸,丝毫不给好脸色。不过从被围拥的情况看,虽然徐子杰始终都没有笑容,却似乎根本没有影响一年级学妹的热情。 我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徐子杰的身影,自嘲地叹口气,此刻如果面前有面镜子,我的表情也不会比那些我眼中很“花痴”的学妹们好到哪里去。 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心情? 比起同龄的女孩子,在感情这个问题上,我大概属于晚熟的那一型。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一直懵懵懂懂,直到那场电影,令我莫名其妙间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无论徐子杰曾对我如何冷嘲热讽,现在都会成为我反复温习的甜蜜回忆;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徐子杰的出现,我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所谓爱情和喜欢,大概就是会把正常人变成白痴的魔法。十六年来一直浑浑噩噩的我,突然对感情二字开了窍,但我爱情学分的选修课却突然变成了一场独角戏。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已经是万人迷的白马王子,我却不知好歹地偷偷喜欢上男朋友的好朋友,假如被唐承业徐子杰的fans知道,我大概会被骂到狗血淋头,即使我自己都忍不住厌恶现在的自己。 可怜我的爱情学分的选修课,不得要领的笔记洋洋洒洒,尚未得到一点心得,却已经学会了暗恋的惴惴不安。 “对着招贴发什么呆?你这种几投几不中的运动白痴,运动会也只有做观众的份了!”我不知不觉陷入发呆的状态,不知何时出现的唐逸凡毫不客气地调侃我。 从神游的状态中恢复,我白他一眼:“是啊是啊,只要有体育万能英俊无敌魅力无边的唐逸凡,就等着你的个人秀了!” “那是当然!”唐逸凡得意地把扬起下巴,“今年我要拿下五块以上的金牌!” “切!”我忍不住吐槽,“脸皮厚过河马皮!” “这叫实力!”唐逸凡瞪着眼睛冲我嚷。 虽然嘴上不承认,不过我确实很肯定:这个四肢发达的唐逸凡铁定又会在运动会上收服一群一年级学妹。 新学期伊始,所有一切似乎都是秋季运动会的铺垫,――大概所有我校学生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已有数十年的历史的秋季运动会一开始确是本着弘扬体育精神的宗旨,但运动会的主办权全权从老师手中移交给学生会后,这传统活动似乎就变成学生们花样层出不穷的节日了。田径项目以外,为了增加趣味性也安排了“两人三脚”和“丢沙包”之类的游戏项目,甚至美少女的健美操表演,总之所有人应该都能在秋季运动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所在。不过对于既不热衷运动又不喜欢凑热闹的我而言,吃遍小吃摊和各种零食,为本班的参赛者尽义务加加油就是我的任务。 我坐在本班看台的最上方,不停地消费着虾条薯片,远远看着逸凡参加跳高比赛,每次他成功越过横杆都会耍宝似地比个“v”的手势,乐此不疲地引起周围看台女生的尖叫声。 我对他骚包的禀性嗤之以鼻,嘴里塞满薯片手却伸向一旁的泡芙。 “啪”徐子杰一巴掌打来:“还吃!你的嘴就没停过!很快猪看到你都会自叹不如了!” “哼!我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个标准的垃圾食品主义者吗?”我对他的吹胡子瞪眼丝毫不以为意,反正他对我的态度就永远是这么恶劣,我习惯了。 “你快没有药救了!”他赏我个大白眼,将一个红润的苹果塞到我不死心地再次向泡芙进犯的手中。 接过苹果,我的心“嗝噔”一下。也许是我的突然开窍让我开始变得有所期待,虽然表面我和徐子杰的相处依然是火星撞地球的模式,但最近我总觉得徐子杰像这样若有似无地对我很温柔? 我心虚地不敢看徐子杰的表情,低头只顾啃苹果。 苹果不怎么甜,我的心里却甜滋滋的。 一上午的比赛,唐逸凡为我们班搬回2枚金牌1枚银牌,虽然离他5块金牌的目标依然有些距离,已经算是满载而归。午间休息,体育场内大大小小的摊位前都是人头攒动,无论是比赛的还是呐喊助威的,都觉得自己有补充热量的需要。我们四个坐在看台的高处,好整以暇地看着同学们忙着抢购,身边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这个时候,唐逸凡这个爱出风头喜欢乱放电的家伙的价值就彻底体现出来了,我们身边的各式零食小吃水果饮料都是唐逸凡的fans们送来给唐大帅哥补充体力,以备下午再接再厉的。 “唐逸凡,你好厉害哦!一个人拿了2块金牌!3年级那些学长都不是你的对手!” “我们在隔壁看台一直帮你加油助威哦!唐逸凡下午你一定要再加油哦!” “下午的比赛你一定也是冠军啦!这是我带的苹果,唐逸凡你一定要吃哦!” 诸如此类的女生前仆后继地向唐大帅哥示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看得目瞪口呆。后援团的人潮渐渐散去,正当我们努力消费这些食物的时候,我的眼角突然瞄到一个我们班的女生正捧着饭盒一直偷瞄我们。我远远地望着她,白皙的脸蛋上透出红晕,小鹿般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唐逸凡的身影,但每当唐逸凡的眼神不经意飘过她所在的角落时,她的眼光又慌乱的逃开。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镜子中自己的影子。——暗恋一个人的心情,最近的我已经太稔熟。 最后,这个名叫林菁的女生,似乎鼓足勇气终于向我们这里走来。 “嗯……”她红着脸站在我们面前,完全手足无措的样子,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我偷偷打量着她,脑海里迅速搜寻着有关林菁的讯息,同班一年但我对存在感稀薄的她几乎没有任何印象,文静腼腆的林菁,感觉和唐逸凡花痴爱现那一型的后援团截然不同,没有想到她居然也是唐逸凡的fans.她把饭盒递到唐逸凡面前,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唐……逸凡同学……这个……给你……” 唐逸凡头也不抬(我怀疑他甚至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就摆出个标准的桃花笑容,接过饭盒说:靶恍荒悖?nbsp; 那一刻,我突然强烈地想要帮助林菁,在大脑还没有仔细思考之前,我就脱口而出:“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吧!” 三个男生同时错愕地看着我,林菁局促地不知该坐下还是走开,唐承业温和地开口为她解围:“是呀,林菁,一块坐吧。”说着推推旁边的唐逸凡让出个空座。 林菁红着脸低着头,甚至都不敢看唐逸凡一眼,犹疑片刻坐了下来。 先是徐子杰暗地给了我个代表“你很多事”的白眼,接着又是唐逸凡以口型无声质问我“你在干嘛”,我全部忽略当做没看见,径自打开林菁的超大号饭盒。 “哇~”我忍不住感叹,嘴张成个“o”型合不上。 炸得金黄的鱼排,色泽诱人的糖醋排骨,色彩鲜艳的蔬菜色拉,晶莹剔透的白米饭还配上凉拌蔬菜和半个酱蛋,足以媲美大饭店的餐盒!这不是普通级的菜色让三个男生也大吃一惊。 我不敢致信地问林菁:“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 我认定答案一定是否定的,林菁却羞涩的点点头。 飞快地夹起一块鱼排尝了一口,天……不仅是外观,连味道都是专业级的。我呻吟地叹道:“不会吧……这个年代有好厨艺的女生不是应该都绝种了吗?” 细嚼慢咽地品尝着的徐子杰又送了我个大白眼:“拜托不要用你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其它人好吗?” 唐逸凡狼吞虎咽地咽下一块排骨,点头附和:“是啊,这样标准的饭盒你重新投胎下辈子再修炼大概也做不出来,――你做的东西吃了不拉肚子,承业就该偷笑了。” 尽管唐逸凡说的基本符合事实,但我还是忍不住回敬:“算你有口福!这样好厨艺的女生配你也简直是暴殄天物!” 听到我的话,唐逸凡一脸被噎到的表情,林菁的脸也倏得转成通红,头垂得都快掉到地上去了,突然抓起一个橙子说:“我去拿把水果刀削橙子……” 我看着林菁朝自己原来的位子走去的身影,不禁感叹,这个女生将来一定是个贤妻良母,更难得这份腼腆羞涩。唉……这年头不仅是好厨艺的女生已经绝种,大概连懂得腼腆羞涩会脸红的女生都已经绝种了吧?虽然我们学校也算是一流中学,校规当然也明令禁止谈恋爱,不过看看那些围着唐承业唐逸凡和徐子杰三个帅哥打转的女生,哪个不是一脸花痴的神情? 第10章 什么脸红羞涩对她们来说简直是外星语言,最可叹是发花痴时还前仆后继谁都不甘人后。 我正暗自出神,突然被唐逸凡踹了一脚,抬头一看,他正冲我瞪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冲我低吼:“陆佳宁!你干嘛迫不及待地要把我和这只‘小兔子’配成对?!” “小兔子?”我重复一遍,脑海中飞快地闪现林菁的样子:特别白皙娇嫩的皮肤、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惊慌失措跳跃不定的眼神、垂在耳后的两跟羊角辫――真的很像一只无辜的小兔子!我“扑哧”笑出声,想不到,唐逸凡还有给人起外号的天赋。 “虽然配你这只大野狼很可惜,不过我觉得还是很值得考虑的啊!”我冲唐逸凡眨眨眼。 “我才不要!”唐逸凡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才不会喜欢那种特别会脸红而且一点小事就会红眼睛哭鼻子,兔子一样柔柔弱弱的女生!” 唐承业咳了一声,我和唐逸凡应声回头,去而复返的林菁已经站在我们的面前,白皙的脸煞白得几乎毫无血色,大眼睛里已经蕴满了水气,好像随时会涌出眼泪的样子。 我心中一颤,林菁似乎听到了我们全部的对话,这几乎等于被当面拒绝,这个文静而羞涩的女生怎么受得了? 唐逸凡心虚地低垂着头,这家伙虽然平时喜欢乱放电桃花不断,与女生嬉笑打闹惯了,但总体倒也算是个君子,面对林菁这明显受伤的表情,他似乎也惶恐得不知所措。 林菁深吸了口气,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地坐了下来,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中,拿着水果刀细心地开始削橙子。 她不说话,我们四个反而更不知说什么好,茫然地看她削好两个橙子,把金黄色的橙子皮摆成花型,再小心地把橙子放在中央,缓缓地站了起来。“橙子应该很甜。下午的比赛马上开始了,”林菁的目光在唐逸凡脸上停留了片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的水气已消失不见,用轻柔的声音继续道,“祝唐逸凡同学再取得好成绩。”然后冲我们点头示意,转身离开我们的位子。 我们四个面面相觑,谁都以为她会当场泪如雨下,至少也会哭着掉头就跑,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柔弱内向的女生却这么沉得住气,对着她削好留在原地的橙子,谁都不敢动手去拿。 唐逸凡突然重重叹了口气,一把拿起橙子,张口就咬了起来,嘴里塞满了橙子含糊不清地说:“嗯!真的很甜!这两个都是我的,谁都不准跟我抢!” 我忍不住瞪他,伤了女生的心居然还这么若无其事,徐子杰清冷的目光瞪着我饱含责备的意味,算起来这件事我也有大半的责任,我心虚地低下头,继续往嘴里塞薯片。 经过午休时的插曲一闹,整个下午我更是心不在焉。唐逸凡的口无遮拦总的说起来虽然和我无关,但怎么说事情也算是因我而起,害林菁几乎是当面被拒绝,我心虚得过意不去。 “哼!现在才知道后悔自己多事?”徐子杰清冷的声音像是会读心术般猜透我的心思,唐逸凡和唐承业都下场比赛,徐子杰坐在我身侧,面向着操场,看都不看我一眼就数落我。 “什么叫多事……”我还是忍不住回嘴,“我也是好意……” “你不觉得你管太宽了吗?”徐子杰回过头看着我,冰冷的目光让我心虚,“管好你自己吧!承业有多受欢迎不用我告诉你吧?你还有闲情逸致管别人的事?” 徐子杰嘲讽的语气,让我忍不住火起:又暗示我配不上唐承业,排队等着后备的女生有一大群。 他突然凑近我,高深莫测的表情隐约透着一股怒气:“现在就摆出付‘大嫂’的样子不嫌太早吗?” 眼前出现徐子杰白净秀气的脸部大特写,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息,我不由自主地心跳如雷。即使他此刻摆出冰冷的脸色对我的冷嘲热讽,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为他心跳加速,一时语塞无法反驳。潜意识里害怕和徐子杰这么接近而乱了方寸的我,几乎无力招架他的毒牙利齿,我仓皇跳起来,扔下一句“要你管!”落荒而逃。 走下看台的楼梯,只顾想自己心事的我,低着头几乎是迎面撞上林菁。我吓了一大跳,经过刚才的事,说不定林菁正对我咬牙切齿,我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菁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微微一笑:“没事,不用担心。” “真的?”我不安地问,不确定她说的究竟是人还是事。 “真的。”她又微微一笑,“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唐逸凡,我不要喜欢他了。” 听到她与我不谋而合的评价,我忍不住也笑了,会开玩笑应该就没有事了吧。 擦身而过的时候,林菁用几乎是耳语的声音对我了两个字:“谢谢。” 我愣在原地,真是个奇怪的女生,不仅没有生我的气,甚至还对我道谢,谢我什么呢?是谢我之前为她创造机会,还是谢我现在担心她? 就像我虽然喜欢徐子杰还是忍不住会骂他毒牙厉齿,我猜想林菁刚才对唐逸凡的评价多少还是口不对心,所谓喜欢会把天才都变白痴,即使明知道是缺点,还是情不自禁,怎可能像林菁说“不要喜欢”就真的不喜欢?将心比心,表面若无其事的林菁一定是很伤心难过,她却居然丝毫不记恨,还向我表示感谢,这么为别人着想就已超出我对所有普通女生的认识。 反过来想想,真拿这么好的女生配唐逸凡反倒有些可惜,他自己没有眼光也算是活该。 秋季运动会校方睁只眼闭只眼任我们胡闹的,因为稍后大小科目的综合考试就接踵而来,如此一张一弛,我们学校的手腕高明之处可见一斑。大大小小十二门科目的考试,综合评定之后还要分别按年级、班级张贴红白两榜,我们学校的老师费尽心思,要给那些荒废学业的学生一个下马威。 我从来没有争取优异成绩的野心,对于学习和考试一直小心维持着中下游的水平,甘于红榜与白榜之间的灰色地带,长久以来一直抱持着自己的“60分哲学”――及格就够:我的分数既不用优秀得让父母足以骄傲,又不必差到吊榜尾让导师要请家长过门一叙。 但一年级的终考,间接由于某个人的暗算,我的成绩突飞猛进跻身班级15强,虽然摔碎一地眼镜并非我的本意,但至少让我领悟到一个奥妙的原理:如今我和父亲几乎正面交锋,保持家校联系册上漂亮的考试分数及排名,父亲要给我脸色看至少也显得师出无名。能够常常欣赏父亲那种气急败坏,却又苦于找不到正当理由找我茬的模样,令我有种病态的快感。少了束缚,不必再费心掩饰自己的真实实力,大小考试对我而言反而变得比以前轻松。 下午放学时,刚刚公布了综合评定榜的公告栏前挤满了人,我站在外围,踮起脚尖,毫不费力地在红榜最上方找到唐承业和徐子杰的名字――又是年级第一和第二,真是一点都不给其它人机会。目光往下,我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班级第八的位置,总算和早先我自己的估计相符,不过这次侥幸挤进年级前三十,大概又要摔碎一地的眼镜。 “啊~~”耳边传来一阵怪叫,我身后的唐逸凡指着榜单没有形象地大呼小叫。 我溜出人群,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又是我领先,下次再加油吧!” 唐逸凡气地跳脚:“没理由啊!真是没天理!为什么我第十你就第八?” 唐承业和徐子杰这两个排名稳定到不需看榜单的家伙站在外围隔岸观火,徐子杰还不冷不热地为我和唐逸凡添加旁注:“啧啧,大意轻敌!” 唐承业则在一旁笑道:“一个第十一个第八,逸凡和佳宁大概算是我们班进步最神速的两大黑马了。” “虽然其中一匹还是被领先一个马身。”徐子杰斜睨唐逸凡,半是玩笑半是嘲笑。 唐承业轻拍唐逸凡的肩膀表示安慰,提议道:“结局皆大欢喜,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庆祝下?” 唐承业的提议全票通过,我们迅速转移到路口的冷饮店。 “干杯!” 形式主义地碰杯以示庆祝之后,我咬着吸管啜饮杯中的鲜橙汁,不以为然地说:“你们两个每次都是第一和第二,都没有悬念了,有什么好庆祝的?” “谁说是为我们庆祝啊?”徐子杰反驳道,“当然是为你们两匹大黑马庆祝咯。” 我白他一眼,连喝杯饮料都要点黑咖啡――装酷! “不行!”唐逸凡很认真地瞪着我说,“陆佳宁,下次再比过,我一定要挽回颜面!” “拜托……”我叹道,“你体育精神过剩啊?” “又被你领先,我颜面何存?!”唐逸凡摆出个武侠电影里“请赐教”的手势,“下次放榜,再一较高下!” 我无力地挥挥手:“唐逸凡,你武侠小说看多了……” 另一边,徐子杰撑着下巴,调侃我道:“说起来,你进步如此神速,逸凡最近这么卖力都还被你领先一马身,到底是我调教有方呢,还是你先前实在太有所保留?” 第11章 调教?我什么时候那么有幸被他徐子杰调教过了?我作了个要吐的表情,懒得答理他。 “喂喂,要不要考虑摆桌谢师酒奖励犒劳我一下?”徐子杰依旧不依不饶。 坐在我身侧的唐承业笑了笑,插话道:“要奖励也该是奖励佳宁。” 他半侧过身,拦着我的肩膀,半认真半玩笑地问我:“大黑马,进步如此神速,想要什么奖励?” 我啼笑皆非,又不是小学生,考个一百分就有糖果作奖励。 我摇摇头,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唐承业就突然凑近,我只觉得嘴唇上被什么温暖而柔软的东西扫过,大脑还没接受到足够的信息,我就莫名其妙地在快餐店大庭广众、徐子杰和唐逸凡的参观之下,失去了我的初吻! 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这就是我的初吻?!与其称之为“亲吻”,还不如叫作“轻啄”!我没有初吻过后该有的心潮澎湃、脸红心跳,只觉得……愤怒!怎么可以?一贯沉稳内敛的唐承业怎么可以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轻率且莫名其妙地以偷袭的方式夺走了我的初吻?! “喔噢!”唐逸凡怪叫,“特奖!” 我的脑袋“轰隆”一声巨响,震得我心口一紧,如同被针扎了一下,尖锐的痛楚渐渐弥漫开,几乎透不过气。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自己的愤怒:我生唐承业的气,不是因为他的偷袭,甚至也不是因为这个吻的轻率,――我气他,只是因为他当着徐子杰的面吻我,因为他居然当着我所喜欢的人面前吻我!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悲哀,作为我公开正牌男友,即使有些轻率,唐承业的“偷袭”也算名正言顺,但我自己又算什么?无论我怎样为唐承业的行为感到愤怒,真正伤害我的,却是徐子杰在旁参观的事实,我生平第一次体验到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感觉。 我低着头,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不敢抬头看唐承业,更不敢抬头看徐子杰,我害怕目光一接触他清冷的表情,眼泪就会不受控制地落下。 我宁可被认为是害羞而不敢抬头。 放学后的快餐店里,我莫名其妙地被正在交往的男友夺去了初吻,却为另外一个男生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这一刻,我的爱情选修课,注定被当。露馅 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走进家门。 宽大的客厅里父母和小姑各自占据一张沙发,某种类似国际首脑会议的气氛在空气中流窜,隐约透露出些许不对劲。 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正要发生吗?真巧,下午我已经历过一次不同寻常的出乎意料,被那场闹剧消耗了太多活力的我,没有心思揣摩三人之间微妙的紧张感,在他们注意到我之前溜上楼,轻手轻脚地掩上门。 我仰天倒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下午快餐店的那幕在我眼前反复闪回。 尽管我从来是个缺乏玫瑰色幻想的女生,但那不代表我对初吻没有期待和幻想。虽然我还不曾幼稚到被少女漫画和偶像剧洗脑,但此刻我却开始不可救药地幻想那种老套的浪漫星空下、玫瑰花丛中、360度天旋地转的情节。 男主角和女主角逐渐接近,女主角眼前出现男主角英俊的脸…… 卡! 我猛跳起来,双手抱头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不对!一切都不对! 什么时间、地点、气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男主角根本弄错了人! 我清楚的在自己幻想的画面中看到徐子杰的脸…… 我把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此刻,我真想做只鸵鸟。我莫名其妙的初吻,所有的一切都没有达到我的预期,但最重要的,我所期待的初吻对象根本不是唐承业,而是徐子杰!我没有所谓的“初吻”情结,从未期待一切完美的浪漫初吻,唐承业那下“轻啄”夺走我的初吻,既然已经发生,我可以勉强自己去接受。但我却无法接受徐子杰在旁参观的事实,更无法接受他的事不关己,眼泪轻轻滑出眼眶,濡湿松软的枕头。 与唐承业交往,暗恋徐子杰,三个人的纠缠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爱情选修课的这道自习题太深奥,我不会解。 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脸深深埋在已经沾上泪痕的枕头中,心乱如麻。 “碰”楼下的客厅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会谈似乎已演变到兵戎相向。我轻轻打开房门,站在通往客厅的楼梯转角处,向下张望。 客厅里,母亲坐在沙发中掩面啜泣,小姑则陪坐在她身边,正扮演劝架的角色。父亲铁青着脸站在她们身后,他面前,躺着一堆华丽的碎片,那是父亲最钟爱的古董花瓶。 喔噢……标准东窗事发的样子。不用花费太多脑筋,我也可以猜到下面客厅里正在上演的是什么戏码,无非是现代版陈世美罢了,只是我想,我还不够资格来扮演怒铡陈世美的青天包大人。 我走下楼梯,考虑着是否应该继续置身事外,突然接触到父亲犀利的目光,他眼中那种一贯凌厉的精芒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竟然是种狼狈不堪的慌乱。 慌乱?我几乎要忍不住冷笑出声,我想一贯霸气逼人的父亲在此时此刻居然看到我而显得慌乱,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显然母亲对父亲出轨的了解,还不及我。 大人的世界,真复杂。只可惜我也早已不是个天真不经世事的孩子了。 “爸、妈……”我慢慢走下楼梯,摆出张懵懂的脸,轻声叫道。 “佳宁,回你的房间去!不关你的事!”父亲瞪着我的双眼几乎喷出火来,他在警告我置身事外,不要火上浇油给他添乱。 “佳宁……”母亲带着哭腔叫我的名字,看我的表情似乎捡到一根救命的稻草。 “怎么了?”我怯生生地问,暗自希望自己装得够逼真。 “佳宁,你先回房去……”小姑冲上前,拽着我的胳膊往房间的方向拖。 果然,在这微妙的时刻,小姑归根结底还是站在父亲这边,一阵悲伤涌上我的心头,我忍不住同情母亲:这场战斗,她将是孤军奋斗。 我挣脱小姑,走到母亲面前,母亲用力将我搂在怀里,双手颤抖。 “妈……到底……怎么了?” “你爸爸……他……”母亲哽咽道,“外面,有……女人……” 宾果!终于还是从母亲口中听到这个我早已知晓的事实。 我应该怎么表情?我努力回想初知父亲外遇时的情景,四年,太久了,久到我已忘记一个子女乍然得知父亲的不忠应是怎样的反应。我默不作声,――我无法有更好的表演,毕竟,我已被这个事实麻木了四年,再多的情绪起伏,也早被消耗殆尽。 父亲粗暴地将我从母亲的怀中拽出:“不要和小孩子讲这些!” 父亲气急败坏的表情令我啼笑皆非,我想笑,鼻子却发酸。小孩子?如果我是他口中的“小孩子”,就不会独自承受这事实四年之久。我不知道母亲了解多少,但我可以确定,她一定不知道这个故事里,我还有一个已经五岁的来历不明的弟弟。 一种深邃的疲惫从骨髓中蔓延开,我不知道还能继续陪他们玩这个无聊的游戏多久,耐心已经快要用完,我很累。 “外面……有女人?”我抬起头,瞪着父亲,问道。 陆达仁,你外面只是有女人而已吗?我更希望他能读懂我内心无声的质问。 “回你的房间去!”父亲再次声色俱厉地冲我吼。 我已不是那个会被父亲的霸气和严厉吓倒的孩子,四年前就已不是。 “我不。”我冷冷地反驳,“你外面……” “闭嘴!”父亲扬起的大掌落在我的脸颊,火辣辣的疼,这一巴掌打掉了我所有的理智和冷静。 “闭嘴?”愤怒的火焰在燃烧,恶毒的讽刺无法控制地从唇瓣间倾泻而出,“为什么这么紧张?外面有个情妇和外面除了情妇还有个私生子能有多大区别?!” 我清楚地听母亲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佳宁……你、你说什么?”母亲拽住我的手臂,惊恐地瞪着我。 理智迅速回复,我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低头保持沉默。 母亲扑向父亲,濒临崩溃的她急需有人否定那个事实:“达仁……佳宁说的……是、是不是真的?” 父亲别过头,拒绝面对母亲,但他的沉默和怒视我的眼神分明代表默认。 母亲惊恐而呆滞的目光在我和父亲之间来回巡梭,终于颓然倒在沙发中,大哭出声。 小姑狠狠瞪我一眼,坐到母亲身边试图安抚:“大嫂,你别听佳宁小孩子乱说……” 母亲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站在我面前,颤抖的手指着我的鼻子:“佳宁……你、你早就知道?” 我垂下眼睑,别开眼。 母亲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摇晃我的身体:“佳宁、你、你居然帮着他骗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第12章 !” 不知她哪来的力气,我的手腕被她抓得火辣辣得疼。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所有人的怒气最后都冲着我来了?难道我就注定要扮演一尾被无辜殃及的池鱼吗?他们一个是奸情暴露东窗事发,一个是丈夫变心包养情妇甚至有了个私生子,可这一切是我的错吗?难道是我的错吗?! 我木然地看着手腕上浮现的红痕,脑中代表理智和平静的那扇闸门再次轰然倒塌。 “我早知道又怎么样?他是你老公不是我老公!我没有义务帮你看着他!”在我的理智意识到我说了什么之前,我已经把自己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母亲蓦然放开我,茫然无神的眼神似乎将我的脑袋烧了个洞,空洞地落在我的身后。 今晚这一连串的闹剧,结果却是我的话给了母亲致命的一击。 母亲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惨白着脸木然站在原地,我的心一阵揪痛。话刚出口我就知道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只可惜一切已经无可挽回,我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在一片愕然中,迅速逃离。 我冲上露台,结果,我哭了,尽管一再警告自己不可以哭,但泪水还是不听话的汹涌而出。身后露台的玻璃门发出声响,我抬起手背擦干脸上残存的泪痕。 小姑走到我身边,递给我的杯子里装满了热咖啡。 我接过杯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就这样依在露台的栏杆上上,在沉默中喝着咖啡。 “你知道多久了?”小姑突然问道。 犹豫了片刻,我给了小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很久。” 现在的我,还不想坦白这其中的秘密。 小姑轻笑:“我大约一年半以前才知道。去年,我参加了小尧的生日party.” 我望着漆黑夜空中闪烁的星星,猜不透小姑究竟想说什么。 “其实爱情的世界很微妙,本该属于两个人的世界,却总不可避免其它角色的出现。没有人能保证永远只爱一个人和永远爱同一个人,因为爱情是个不确定的因素。” 我慢慢消化着小姑的这套爱情哲学,渐渐有些明了她的意思。 我侧过头问:“这就是你一直不婚的原因吗?” 小姑笑得风情万种:“差不多。我自问无法永远只爱一个人,更无法永远爱同一个人。既然自己都做不到,当然也无法相信对方能做到。连爱情都是个不确定因素,谈婚姻就未免太过勉强。我们陆家也许有一种家族遗传病――花心。” 我以为小姑是为父亲的出轨辩解,嗤之以鼻地冷笑。 小姑看透我的想法:“我说真的。其实我和你爸爸不是亲兄妹,我是你爷爷外面的情妇生的私生女。你爷爷当初在外面还有不止一个情妇,只是我妈当时生下了我,所以老头子就把我接回家,名正言顺地作了陆家小姐,这件事是陆家上上下下都知道的公开的秘密。” 我愕然地看着她,被这个不知是玩笑还是事实的秘密吓到了。这就是所谓上行下效吗?这个故事的版本听上去和父亲的状况真相似。 “陆家无论男女,似乎都有不可救药的花心,见异思迁,同时爱上好几个人,其实不止是你爸爸,我也是个很好的例子。”小姑突然凑近我,“你最近在恋爱,这种感觉应该也能体会吧?” 联想起我爱情课堂三角习题的一团乱麻,我下意识地点点头,却又马上觉得不妥,脸颊上浮起红晕。 似乎说完了要说的话,小姑转身离开了露台,留下我一个人对着星空胡思乱想。 花心是陆家的家族遗传病?小姑是爷爷的私生女? 经过今天的一片混乱之后,这些说辞反而并不那么难以置信,今天的意外已经太多,这反而是意外中的最不意外。经过这番奇怪的对话,我对父亲的怨恨似乎竟已不那么强烈,――连自己都花心地在两个男生之间摇摆不定,其身不正的我还有什么资格为父亲的出轨感到愤怒? 如果父亲不可原谅,那我的三心二意,同样不可原谅。 四季变换,送走了秋天,寒冷的冬天如期而至,我的生活也正式进入冰封期。 父母的关系彻底降到冰点,两人偶尔见面也当彼此是空气,空气中的紧张感甚至更胜以往。我的口不择言使我在家中成了不受欢迎的角色,父亲对我吹胡子瞪眼,母亲则根本忽略我的存在,除了小姑还偶尔给我一点笑容,整个家里根本没人给我好脸色。 孤零零地坐在饭桌上吃着难以下咽的外卖,我有时甚至会怀念以前,伪善至少也曾是合乐融融。 气温一天天下降,高中二年级的第一个学期也随着学期考试的到来而逐渐接近尾声。 午休的时间,我趴在课桌发呆。虽然离升学毕业考试还有一年半,导师们却已开始布置一种大战临近的紧张气氛,只可惜,学生们似乎并不很领情。 我四下环顾,暗叹,春天还离我们很远,教室里却已经开始飘荡着属于春天的气味了。 高中的第二个年头,学习压力倍增的同时,居然也是最具玫瑰色彩的一年。经过一年的相处了解,加上二年级结束就要分班分道扬镳,大概是抱着不谈恋爱就是浪费青春年华的想法,突然间各式各样的情侣一对对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虽然我们学校作为一流高中,校规醒目位置白纸黑字写着禁止谈恋爱,不过在这种导师们无暇顾及的时间和场合,小情侣们就迫不及待将两颗脑袋凑到一起卿卿我我。 如今已不是三纲五常的年代了,“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教条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最新的快餐爱情守则指导下,众多小情侣们交往不足个把月,就已发展出超越b级水准的亲密关系。相较之下,我和唐承业交往大半年才有了个轻啄似的亲吻,也算是很落后的进度。 但如果在高中部范围内搞个民意测验,我和唐承业一定荣登“最不被看好情侣排行榜”榜首,唐承业的那些fans就已伸长脖子翘首企盼我和唐承业早日分手,在她们眼中,以我的素质霸占学校第一阳光帅哥、理科天才、学生会主席大半年已经很是过分,每个都盼望着我早日被三振出局,空出“唐承业的女朋友”这个炙手可热的位子。 我很清楚自己的身后有多少女生正排队等着取而代之,只可惜,这个她们向往的位子,我却如坐针毡。 “佳宁大嫂,”唐逸凡坐到我面前,“这次学期考试,我可要血洗前耻噢。” 自从上次在快餐店被他免费参观我和唐承业的那个“轻啄”之后,唐逸凡就以“大嫂”的称呼取笑我。 我拿起课本赶苍蝇似地赶他:“老套,什么时候有点新花样?” 体育精神过甚的唐逸凡,逢大小考试就吵吵闹闹地下战书。虽然并非存心和他争高下,但如果真输给这个我认定“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我才不肯。这一个学期真真假假几次和他争排名,反让我对唐逸凡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其实只要有心,他的脑袋也未见得没有四肢发达。要赢他,有时还真不是件轻松的事,和唐逸凡的“意气之争”逼我必须卯足全力,结果我和唐逸凡的排名成绩一齐节节攀升,不知不觉中居然迅速跻身优秀学生的行列。 在所有人多少都为学期考试而烦恼时,唐承业和徐子杰这两个从不为考试成绩和评定排名而操心的家伙,居然在一旁计划起寒假活动。 我斜睨他们一眼,咕囔着抱怨:“这两个家伙,难道就从不为学习的事烦心吗?” 唐逸凡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他们当然也有烦恼,承业和子杰都想念j大的计算机,不过家里希望承业念电子工程,子杰父母希望他念f大的医学院,两个都在烦恼不知选什么科目好。” 哇……离毕业升学考还有一年半,现在烦恼选什么科目是不是有点太早?更何况无论是电子工程、计算机还是医学都是大热的顶尖学科,难道他们都从不会烦恼考不考得上?不过以唐承业和徐子杰的精英级水准,确有足够的资本在这些大热科目里挑挑拣拣。 我忍不住吐舌暗叹,真是同人不同命。 “你不是也打算念计算机?”听到我们的谈话,徐子杰插嘴对唐逸凡说。 唐逸凡撇撇嘴:“想归想,不过以我目前的情况,也不知够不够实力……” 难得唐逸凡有自知之明,如今计算机大热,大凡男生都会对j大的计算机系有憧憬,不过那也是出了名的万中选一的顶尖学科,以唐承业和徐子杰的程度当然是有足够的底气,唐逸凡却很难说。 “你呢?”徐子杰侧过头问我,“你的志愿呢?” 我?我耸耸肩。 眼前的问题已经太多,我没有精力去计划太远的将来。 寒假里的某一天,这个城市破天荒地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叮铃铃……”我被手机吵醒,暗自诅咒这个在天寒地冻的寒假早上九点就扰人清梦的家伙。 第13章 “喂……”我有气无力地在被窝里接通电话。 “陆佳宁!快到学校的操场来!”唐逸凡的大嗓门吵得我清醒了一半。 “有病啊你……”我没好气地回答他。 “喂!你不是还在睡觉吧?懒猪啊你!” 口没遮拦的大嘴巴!我是还在被窝里,怎样啊?低血压的我,冬天有赖床的习惯。 “快打开窗子看看!白痴!”唐逸凡兴奋地在电话那头大叫,“下雪了!” 我猛地清醒过来,直冲到窗前,打开窗,外面的世界一片白茫茫。 三十分钟后,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学校,操场上已是一片“枪林弹雨”的混战场面。我在人群中寻找着唐承业他们的身影,“碰”的一声,后脑勺冷不防挨了一下“冷枪”。 “贪睡的懒猪!”徐子杰从不远处的大树后探出头,扮个鬼脸。 我蹲下身准备回敬,徐子杰却突然跑到我跟前,拉起我的手往他藏身的树后跑去,我毫不客气地把掌心里的一堆积雪拍在他的后脑门上。 “哎呀!”积雪顺着他的绒帽和头发,流到他的脖子里,徐子杰冷得大叫。 他将我往树干后一塞,躲过一个对面飞来的大雪球。我被这“交叉火力”打懵了,探头一看,才发现对面唐承业和唐逸凡正冲我们这里比划“v”的手势。 “真是好心没好报!”徐子杰瞪着我抱怨。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才知道刚才那下“冷枪”也是来自唐家兄弟那面,连忙帮他拍掉背后的积雪算是赔罪。 “说吧,你选承业还是我?”徐子杰问我。 呃?什么没头没脑的问题?我的心“嗝噔”一下。不是吧?现在这种情况下要我作这道选择题?我心虚地偷看徐子杰的脸,绝顶聪明的他该不是发现了什么? 徐子杰若无其事地接着道:“现在选承业也晚了,还是认命地在我这边吧。” 我呆呆地看着徐子杰,心跳如雷,不知该说什么。 他抬起头,瞪了我一眼:“发什么愣?快点帮我揉雪球!我们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啊?”我终于领会,徐子杰说的是打雪仗的分队。我在想什么?热潮一下子涌上脸颊,我低下头不敢看徐子杰,怕他发现我的异常。 难得一见的皑皑白雪,让我们兴奋不已,雪仗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轮到中场休息。 “冷不冷?”徐子杰靠在树干上休息,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你的脸红得像……” 苹果?在他的注视下,我脸颊又突然升温,不自主地就抬手去捂脸颊。 “猴子的屁股。”徐子杰坏坏笑着完成他的总结陈辞。 我恼羞成怒,早该知道徐子杰对我不会有什么好言好语,可悲我还总是有所期待。转过身不理他,我开始整理自己乱成一团的头发,天生反射神经差人一等的我,头上中了唐逸凡好几个大号雪球,积雪化成了水,沿着我的头发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半湿的头发纠结在一起,我现在一定活像顶了个鸡窝。 我正努力用手指梳理纠结的乱发,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我挣扎着扯掉蒙在头上的东西,发现那是徐子杰罩在我头上的他的绒帽。 “你头发都湿了,很容易着凉。”他指指我手中的绒帽,示意我戴上。 我握着帽子,那上面还隐约残留着属于徐子杰的体温。 “谁让你那么笨,老被打中脑袋。”徐子杰拍着身上的雪,不留情面地数落我。 我默默将帽子戴好。尽管依然是熟悉的毒牙厉齿,但这一点难得的温柔,已经让我脸红心跳,――被打中再多下也值得。 体育精神过甚的唐逸凡,凡事都要分出个高低胜负,吵嚷着过来清点弹痕。其实不用数也知道胜负了,有我这个反射神经差的运动白痴,我和徐子杰会胜过唐家的兄弟组合才有鬼,我只能冲着大呼小叫庆贺胜利的唐逸凡翻白眼。 我拍拍身上的雪,羽绒外套上已满是斑驳的水印,绒线手套下的手指也渐渐有麻麻的刺痛感。我脱下几乎已经湿透的手套,来回揉搓着双手,向掌心呵着热气。 “冷吗?”唐承业和我并肩坐在长凳上,关切地问。 “还好。” 唐承业脱下他的滑雪手套,将我的手握在他的手中,我感觉到他的大手正在温暖着我的。 “打雪仗不应该戴绒线手套,你的手套都湿透了,手冷得像块冰。” 唐承业帮我揉搓着已经冻得通红的双手,将自己的滑雪手套给我戴上。 我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上厚实的滑雪手套,徐子杰和唐承业的温柔,一个让我心动,一个让我心虚。 “马上就是农历新年了。” “嗯。”我心不在焉地应道。 “有什么节目和打算?” 我茫然地抬起头。节目?打算?家里那个不知如何收拾的烂摊子,农历新年我还能有什么节目和打算?团圆饭的饭桌上恐怕只有我孤零零一人,——我宁可没有这个新年,触景伤情。 “没打算。”鼻子一酸。 唐承业陪着我沉默,转变了话题:“学期结束前,我听级任老师说,下个学期开学就要填写分班的申请表格。” 分班就意味着打乱现有的班级分配,重新洗牌,在我的印象中,那是属于很遥远的将来的事,不知不觉中竟然也已近在眼前了。 “我、逸凡和子杰都会选理科,你呢?也会选理科吗?我们应该可以分在同一个班,大家还可以在一起。” 在一起?如果我选理科,以这次学期考试我们四个瓜分班级前五强的情况看,分在同一个班确实非常可能。但此时此刻,我真的不知如何面对唐承业的问题。 头上是徐子杰的绒帽,手上是唐承业的滑雪手套,我脑海中忽然冒出了小姑的话,——难道我真的遗传了父亲的花心多情? 我怎么可以在痛恨父亲的不忠和出轨的同时,自己却在做着根本是相同性质的事? 从交往的最初,我就不认为唐承业对我有所谓“喜欢”。我没漂亮的脸蛋、没姣好的身材、三没可爱的性格,连我都想不出自己有任何足以吸引唐承业的地方。虽然我们相处的模式有些奇怪和别扭,但至少是在交往中,我和他交往、喜欢的却是徐子杰,已等同于背叛和欺骗。 我不想欺骗唐承业,至少、不想再欺骗他。 如果唐承业根本不喜欢我,我对他坦白一切,应该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吧? 我抬起头:“承业,我有话想和你说……” 似乎察觉到我非同寻常的认真语气,唐承业直视着我等候下文。 “我、我们……” 我想说,我们分手吧。可是,面对这唐承业明亮温和的眼神,我却语塞。难道直接对他说,我喜欢徐子杰,所以要和你分手吗?正如唐逸凡曾说的,以我素质能蒙唐承业“钦点”已经应该是三生有幸,我有那个资格向他提出分手吗?最重要的,一旦我们分手,我还能和这三个天之骄子继续像这样玩闹在一起吗? “呃……没、没什么。” 我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话已到嘴边,却突然没了坦白一切的勇气。分手 春暖花开,开学之后没几天,申请表格就到了每个人手上,分班就这样进入倒计时状态。 我拖着无精打采地脚步,肩上的背包似乎有千斤重,那张申请表格对我而言,如同烫手的山芋。守了三天,空空荡荡的屋子都不见父母,我到哪里去找家长大人的签字?更何况,我自己都没有想好到底要选那个科目,表格空白了三天没法下笔填。 唐承业那句“大家还在一起”还在我脑海里出现。 既害怕又期待,我如同被夹在风箱中的小老鼠,进退两难。我既害怕面对聪明绝顶的他们,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终有一天会露出马脚;又期待和他们在一起,生活变得有趣而生动。 文科还是理科,本来简单的问题,加上我复杂的心情,不再是一道简单的选择题。 我推开房门,意外地看见饭桌上所有人已经坐得整整齐齐,而主位上居然坐着久违了的爷爷。 难道是父母的事惊动了老头子? 我轻手轻脚地放下包,快速溜到餐桌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老头子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沉声道:“开饭!” 每个人低头只顾扒饭,老头子尽管已多年不过问生意上的事,在陆家依然是绝对的权威,有他坐镇任谁都不敢放肆。 “食不言寝不语”,老头子最注重孔老夫子那套,直到大家都放下碗筷,我才有胆借这个全家到齐的机会,拿出我的分班申请表格。 “文科理科,选什么班无所谓。” 我惊讶地抬头,向来高压政策的父亲今天真是千年一见的开明和民主。 “反正你毕业就给我到f大念商学院。”父亲目光凌厉地朝扫过我的脸。 果然开明和民主是假,中央集权才是真。 第14章 反正不管文科还是理科,总之只要保证考上f大的商学院就ok,真是在中央集权下给了我充分的民主和自由啊!父亲命令的口吻中隐约包含着另外一层意思,——考不上f大的商学院就有我的好看,反正这些天父亲想拿我剥皮拆骨大概也已经憋得很辛苦。 “我不想念商学院……”我想念新闻。 “哐”的一声巨响,老头子的通关掌猛地砸在饭桌上,我差点和桌上的碗碟一起跳起,吓得连忙吞回下半句。 一直一言不发的老头子中气十足地冲我吼道:“不想?还轮不到你想不想!毕业就给我去念商学院!生在陆家就要准备接管我的生意!” 我认命地不敢再插嘴。虽然自幼和老头子相处的日子就不多,但我总有种莫名的骇怕,老头子纵横商场几十年闯出一片天下的那种王者霸气,父亲是提着鞋子都赶不上的。 陆家的中央集权下,我的将来就这样被老头子一“掌”定音,连个申请上诉的机会都不给。 “你的表格!”徐子杰修长的手指在我的课桌上轻扣。 今天是交申请表格的最后期限,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也已响过,竭尽所能拖拖拉拉了一整天,面对一脸不耐烦的徐子杰,我已没有理由再混下去了。 罢了!丑媳妇总还要见公婆……嗨!什么比喻嘛! 仿佛刚刚想起这回事,我从背包里拿出申请表格,绕过徐子杰,径直走向讲台上的唐承业。 我认命地将表格塞到唐承业的面前。 “文科?!”身后传来唐逸凡那个大嘴巴大惊小怪的怪叫。 一番心理建设才辛苦建立的底气刹那间全部漏气,我鸵鸟地不敢面对他们的置疑,背起背包就想冲出教室落跑,却差点撞上徐子杰这堵肉墙。 他会移形换影吗?这么快就挡着门堵住我的去路! “我打算念f大的商学院……”我假笑着抬头,心虚地看着徐子杰解释。 f大商学院也收理科生。”唐承业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而且好像还比文科收得多。”徐子杰双手抱胸,不留情面地戳穿我的欲盖弥彰。 该来的毕竟还是躲不掉。从我填上文科的那刻,就清楚地知道终还是要面对面和唐承业说清楚。 深吸了口气,我走到唐承业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承业,我有话和你说。” “有话就说啊!”唐逸凡这个粗神经的大喇叭,难道就看不出、听不出我是有非常私人的话要和唐承业私底下说吗?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转过身求助地望向徐子杰。 狐狸毕竟是狐狸,徐子杰的吊梢眼别有意味地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连拖带拽地将唐逸凡拉出教室,还不忘体贴地掩上门。 “你不想和我们分在一个班。”唐承业垂下眼睑,目光停留在我的申请表上。 他聪明绝顶,已经是陈述的语气而不是询问的语气,他多少也该猜到两三分,我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承业,我们分手吧。我喜欢上另外一个男生。” 再次深呼吸,我闭上眼咬着下唇,给自己一鼓作气的勇气。既然那么难以启齿,还不如就让我一次说完。 难耐的沉默持续了许久,我低垂着视线不敢看他。 唐承业吐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我想我还不会笨到需要问那个男生是谁……” 我心虚又紧张地抬起头,一时之间,我不能领会他的含义。 “不过我大概还没有好气量到祝福你们。” 祝福?暗恋徐子杰,我的非分之想是不可能之中的最不可能,即使唐承业有那个气量,恐怕我也没有那个福气消受。 熟悉的温和笑容回到唐承业的脸上,他给我的临别赠言带着一丝宠溺的语气:“虽然我们分手了,有什么事还是可以来找我噢!” 拍了拍我的脑袋,留下我一个在原地发呆,唐承业走出了教室。 毫无疑问,虽然还只是三月,我们学校的年度最劲爆新闻已经诞生:我居然甩了学生会会长、万人迷的白马王子唐承业!!! 短短两天,关于我和唐承业分手的n种版本开始流传,走到哪里,背后都有无数双眼睛在侧目而视。 虽然我我们都不会将私事大肆宣扬,但在这个永远没有秘密的学校,消息总是在当事人还茫然不知时就已不胫而走了。绝大多数人想破脑壳也想不到,正版的故事情节居然是我这只癞蛤蟆甩了天鹅王子,我当然不会傻到四处宣扬,——我还不想被唐大Ц绲暮笤盼怪了溃还液吞瞥幸捣质终飧鱿14炎愎蝗锰瞥幸档腇ans们欢天喜地了。 但有些人天生为八卦而生,不把内幕消息挖个透彻似乎心有不甘、死不瞑目,比如唐逸凡。 “你们到底谁甩了谁?承业终于清醒甩了你?” 真不明白这个唐逸凡,为什么对别人家的事那么感兴趣?荷尔蒙分泌过胜不如找个女生拍拖,反正在他屁股后面也有一串女生正排队翘首企盼唐大帅哥的“临幸”! “难道是你甩了承业?不可能吧……除非撞坏脑壳,承业挑上你,你偷笑都来不及呐!” 我真想冲着他的屁股踹上一脚,最好踢飞到大西洋,永远不再回来!他自问自答都有了答案,何必在我面前叽叽歪歪?! 唐逸凡都不明就里,唐承业似乎对我们分手的事三缄其口,蜚短流长的火力便集中到我的头上。躲是非我躲到了人烟稀少的图书馆,耳根却依然不得清静,被徐子杰堵个正着。 “你和承业真的分手了?不是玩什么欲擒故纵的花样吧?” 面对徐子杰,除了苦笑我还是苦笑。欲擒故纵?现在我躲他们三个还躲不及呐…… “你喜欢了别人?什么样的男生值得你甩了唐承业?” 我头皮一阵发麻。没想到唐承业没告诉唐逸凡却告诉了这只快修炼成精的狐狸,徐子杰的语气就好像青天大人在审背夫偷汉的淫妇,我答错一个字只怕就被他当场推出去铡了。 我能说什么?难道说我喜欢了你,所以甩了唐承业?至于值不值得,就请你自己过过秤好好掂量吧? 我认命地闭上嘴。 “不说?”徐子杰凑近我,“真的不说?” 我拼命摇头,下定决心打死也不说。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眼光到底有多差。” 徐子杰丢给我个“你十恶不赦终将遭天谴”的愤愤的眼神,扬长而去。 我长吁一口气。 我都觉得自己眼光差到无药可救,居然不爱白马王子却恋上黑巫师…… 分班重新洗牌之后,我和唐承业三人几乎再没任何交集,本以为生活可以就此恢复以往,没想到顶着“唐承业的前女友”这个称号,我依然生活在全校蜚短流长的聚光灯下,我的名字从三个字变成了“那个甩了唐承业的陆佳宁”这一长串,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 升上三年级之前,我莫名其妙地被指定为文科班的副班代,再三推辞不果,之前和唐逸凡较劲综合评定的在文科班排名第二,导师认定我是个可栽培的材料委以重任。——即使脱离了那个天之骄子的小团体,依然带来如此后遗症,实在是始料未及。不过所幸还有一位颇具文学少年风采的班代在前挡阵,我便万般无奈地当上这个副班代。 暑假里,各种复习参考资料堆成山,我却常常不由自主地走神,忍不住怀念去年的暑假。怀念唐家的大餐桌,怀念四人行的学习小组,怀念徐子杰的毒牙厉齿,甚至怀念那场2on2的篮球比赛。几次抓起电话想打给唐承业,最后还是打了退堂鼓,我没脸见唐承业,更没胆见徐子杰,只能和他们划清楚河汉界。 对着学习资料闷了一整天,走出房门却看见母亲拖着个不小的旅行箱正走出门口,从旅行箱的体积揣测,不会是出门旅行散心那么简单,我飞快冲下楼梯,拉住母亲的手。 “妈,你去哪里?” 母亲回头,眼睛已经不再红肿,但眼神里的悲哀却深得让我窒息。 “妈……你说话啊!你去哪里?” 母亲爱怜地拍了拍我的脸颊,挣脱我的手,径自走出大门。 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样决绝的神情,我的潜意识在尖叫——她出了这个门就不会再回来! 我拔腿正要冲出门,身后却传来老头子洪钟似的吼声:“佳宁!给我站住!” 我条件反射地一呆,但潜意识的尖叫压过了对老头子的莫名骇怕,我冲出门,却只看见母亲坐上计程车,渐渐驶离。 拖着无奈的步伐回到房里,我愣愣地看着老头子气定神闲地吃饭,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几天前路过书房,我不小心看到老头子和母亲的谈话,当时没听清老头子说了什么,但现在我似乎能隐约猜到一些。 只是,老头子逼走母亲背后的原因,深得我不敢细想。 第15章 炎热的夏天里,我站在原地,激凌凌打了个冷战。 晚上,父亲被我堵在门口。 “我妈去哪里了?” “我们上律师楼签了离婚协议。” 父亲的答非所问如晴空霹雳落在我头上。 母亲未留一言就离开了这个家,甚至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她去了哪里,此刻我清楚地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再踏进这个家。老头子那个八股坟堆里爬出来的老古董,挑在这个时间回来显然不是为了劝和,母亲虽然向来柔弱,但有些事为人妻者永远也无法妥协,离婚协议书一签、母亲远走他乡,再没有任何障碍,父亲和老头子当然都可以得偿所愿。 只是,在陆家这个男性权威的权力中心中,母亲和我的感受有没有一星点被顾及? 那夜,我抱着双膝,流泪到天明。 高中三年级,天才如唐承业都辞去了学生会主席,脑袋里长的不是草的人都知道,这一年担上任何职务,都绝对是件吃力不讨好的赔本买卖,可惜我身家清白了足足两年,却在最后关头晚节不保被拖下水。所幸我的班代之前还有个“副”字,那位文学少年又出奇地单纯好哄骗,凡事只要我摆出张茫然懵懂的脸,他就会自动揽上身,结果我成了全级部最清闲的班代。 比如班志这种事,基本就属于我动口他动手。没办法,谁让文学少年还写得一手好字,物尽其用嘛! “我写好了。” 班代居然还向我这个副班代汇报工作,连我都佩服自己这个副班代当得很有个性。 “陆佳宁……那个……” 我低头收拾好背包准备落跑,经验告诉我,文学少年每次吞吞吐吐就准没好事。 “我喜欢你!” “噗——”我口中的冰红茶全喷在了地上,淑女形象全毁。 “咳、咳……”我18岁的人生第一次被表白,却呛得直咳嗽。 我打掉文学少年想拍我的背为我顺气的手,难以置信地反问:“你刚刚……说什么?” 文学少年涨红了脸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喜欢你……” 我啼笑皆非。我既不温柔可亲又喜欢差遣他,他怎会喜欢上我?有被虐倾向吗? “你作我女朋友,好不好?”文学少年居然还得寸进尺,平时也没见他那么会讨价还价。 “停!”我连忙打出个“stop”的手势,义正词严地教育他,“章克浩!你不是不知道校规白纸黑字明文规定不准谈恋爱吧?你不是不知道我们现在高中三年级学业繁重吧?” “可还不是有很多人在谈恋爱……”文学少年小声嗫嚅着反驳。 “那你作为班代我作为副班代还不该以身作则?!” “那等我们考上大学?” 对着文学少年充满企盼的眼神,我突然有种无力感。我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唐承业,自从和他分手,我的爱情选修课就一直处于停课休学状态。唐承业一句“我觉得你很有趣”就拐到我作了他女朋友,章克浩至少还红着脸表白说喜欢我,横竖我对徐子杰的非分之想都是不可能中的最不可能,只要能复学开课我这死猪也不怕开水烫了。 “好,我作你的女朋友。” 多么熟悉的台词!唉…… 我就这样又亲手炮制了我们学校年度第二大劲爆新闻:我甩了唐大帅哥居然还比他抢先一步另结新欢!! 学校有自成体系的小道消息系统,这条新闻在短短一天之内就飞遍了整个高中部,我差点溺死在唐承业大小fans们“杀人于无形”的愤怒眼光中。 我以为自己死猪已经不怕开水烫,却被当头浇了桶硫酸。 小道消息满天飞的第三天,级部训导主任开大会,各班正副班代必须全体出席,我和文学少年出场时嘘声四起,我才发现理科一班的正副班代唐承业和徐子杰已经在座。电视剧里新欢旧爱的桥段大概也没这么老套,徐子杰送我一声冷哼,唐承业反而一脸温和似笑非笑,我暗叹大意失策也只好拉着章克浩硬着头皮找座。 好不容易挨到训导主任宣布会议结束,我刚想落跑,却被徐子杰堵在座位上。 徐子杰冷着张脸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我和章克浩n遍,带刺的目光看得我浑身发冷。 “你就为了这小子甩了承业?!” 徐子杰的问题也在冰点以下,文学少年早被吓得噤若寒蝉,我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自己应对。 “程度相当,不会高攀。” 徐子杰一直认定我和唐承业是鲜花和牛粪的反串版,我自问配不上唐承业配章克浩应该还不至于高攀。 徐子杰青着张脸,狠狠瞪了我一眼,说:“既然有自知之明,你就该趁早去看眼科!” 看着徐子杰和唐承业离去的背影,我才敢松一口气。 难怪徐子杰要为唐承业打抱不平,如果看眼科能治好我的没眼光,我也宁可挨一刀迦玛射线,从此不再为徐子杰动心。 高中的最后半年,发放升学考试的志愿表格之前,唐承业和徐子杰就已分别婉拒了j大数学系和物理系抛来的绣球。天之骄子的大脑构造果然和一般人不同,放着j大最经典的两大理科专业的直升名额不要,偏要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起竞争。 自从上次的狭路相逢,被徐子杰当头浇了一桶硫酸之后,我对唐承业这三人更是避之唯恐不及,走过理科一班门口都要绕道。但小道消息总是无孔不入,刻意置身局外的我也隐约听说唐承业和徐子杰分别瞄准了j大的电子工程和f大的医学院,想想徐子杰那副酷到冰点以下的个性将要穿上白大褂救死扶伤,我就不寒而栗。 大约是沾上唐承业天之骄子的边,连鸡犬都会陪着一齐升天,被称为“甩了唐承业的陆佳宁和她新男友章克浩”的文学少年和我居然也成了学校高中部新的风云人物,连文科班的班导都几次把我们请去谈心,拐弯抹角地暗示以学业为重、不可早恋,我只能硬着头皮含糊其辞、蒙混过关。 但我和文学少年的这堂爱情选修课,上了不足五个月就戏剧化地无疾而终。 “章克浩,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并非撒娇卖俏,单纯好奇而已。文学少年的好脾气让我欺负他成了习惯,只差没双手插腰地严刑拷问了。 “我……觉得……你很酷。” 嗯,还算中肯。要是说我温柔可爱甜美动人,我就直接把他三振出局! “因为……你甩了唐承业。” 哐嘡——我直接从椅子上跌到地下。这后半句真让我不知是夸他老实坦白好,还是骂他头大长草好!我甩了唐承业,所以我很酷?什么逻辑! “小道消息你也信?!”我简直气到无力。 “唐承业自己亲口承认的……” 哐嘡——我再次摔倒。 自从流传的n个我和唐承业分手的版本最后逐渐归结为正版情节,我就认定是徐子杰故意走漏风声,想让我被唐承业的后援团围殴至死,没想到却是唐承业反将我一军,无论如何都是我对不起他在先,这个闷亏噎死我也只好硬吞下肚。 生平第一次有人表白,却是为了个如此可笑的理由!唐承业天之骄子瞎了眼“钦点”我作他女朋友,分了手居然还能连锁效应“赐”给我第二任男友,爱神丘比特都没他法力无边! 我看着文学少年活像作弊被监考老师当场活掐的样子,啼笑皆非。 男生和女生的大脑构造一定是有根本性的差异,我的这个爱情学分又要中途夭折。 停课也好、休学也罢,这次我是真的死了心。既然喜欢的依然是徐子杰,就不要再害人害己,我决定将我的爱情选修课就此打包封箱。 兵荒马乱的黑色七月,高考结束后终于迎来太平盛世。从放榜到寄出录取通知书之间有大约一个月的真空期,不管是名落孙山还是金榜题名,心中都大约有数,但“死刑通知书”一天未到,就表示还在缓刑期。 心知肚明通知书一到就要天下大乱,我连着几天钻在漫画堆里,鸵鸟地不去想将要面对的狂风暴雨。 手机铃响,显示的居然是徐子杰的名字,大受惊吓的我条件反射地险些将手机扔得好远。 我瞪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接。 记得在高考考场的第一天,徐子杰跑来扔给我一句“不准考得太差,丢我这个辅导老师的脸!”,不知是鼓励还是泼冷水,就算我曾经有幸接受他的私人辅导,也是两年前的事,总之他是永远不会给我什么好言好语好脸色。 手机依然锲而不舍地响,打断我的胡思乱想,我只好硬着头皮摁下接听键。 “喂……” “陆佳宁,我们在学校路口那个冷饮店,你快点过来!” “啊?” 他和唐承业、唐逸凡在一起吗? 第16章 这最后半年我和他们鲜有任何交集,领了毕业证书大家就算正式分道扬镳、再无瓜葛,他打电话叫我过去是什么意思? “啊什么啊!唉……了不起就带你那个男朋友一起过来!” 徐子杰的声音表示他已经没了耐心。 明知道徐子杰开口,一定是场鸿门宴,我还是老老实实出了门。 走进冷饮店,就看见他们三个坐在最显眼的位子,唐逸凡还骚包地冲我拼命挥手。 战战兢兢在徐子杰对面坐下,我用眼角偷瞄坐在身边的唐承业,他托着下巴出神地看着窗外,对我视而不见。 “怎么没带你那个男朋友一起来?” 徐子杰一开口就铁青着脸给我个下马威。 我暗地叹气,嗫嚅着轻声回答:“分手了……” “又分手了?!”唐逸凡瞪着我大呼小叫。 “你甩了那小子?”徐子杰啧啧地以嘲讽的眼光上下打量我,“看不出以你的素质,居然也是个红颜祸水!” 我和章克浩交往他叫我去看眼科,我和章克浩分手他又骂我红颜祸水,我真是皮痒犯贱才会自己送上门来给他奚落。 “可惜有人偏偏喜欢这一型。”唐逸凡神情暧昧地挤挤眼。 他们叫我来就是拿我消遣吗?我真想立刻起身走人。 “放榜你考了多少分?”一直当我隐形人的唐承业突然转过头,微笑着问。 一瞬间,唐承业的笑容就将我从寒冬拉回到暖春。一个是刺骨寒冰一个和煦暖阳,当初我怎么会鬼迷心窍甩了唐承业?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495.” 唐承业点点头:“那上f大的商学院应该没问题!” “我没选商学院……”填志愿表格的时候,我玩了招暗渡陈仓。 “什么?!” 我吓了一大跳,认识徐子杰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没形象地大呼小叫。 看着徐子杰吹胡子瞪眼,恨不得一口把我吞下肚的模样,我马上招供:“我选了新闻学院。” “噢……反正还是f大。” 唐逸凡安慰似地拍拍徐子杰的肩膀,徐子杰则好像松了一口气,我看得一头雾水。 唐承业也似笑非笑地直点头,说:“495上新闻学院应该也没问题。” “你们呢?”我问。 “承业j大电子工程、子杰f大医学院临床医学,我么……嘿嘿……j大计算机。”唐逸凡一一介绍。 “你?j大计算机?!”我以怀疑的眼光来回打量他,“放榜多少分?” “510!” 唐逸凡骄傲得将胸脯挺得老高,我却差点失手打翻面前的饮料。——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更不可斗量!我和唐逸凡真真假假斗了大半年,一路领先起跑,没想到最后到终点却被他抢先半肩! “嘿嘿……这可是最终回,认输了吧?”唐逸凡兴高采烈地冲我挤眉弄眼。 我挥手挥得像在赶苍蝇:“切!理科和文科根本没有可比性的好不好?” “那以后我和逸凡同校,你就和子杰同校咯!子杰,你要好好照顾佳宁噢!” 唐承业撇了徐子杰一眼,微笑道。 徐子杰照顾我?!算了吧……他不要奚落我、消遣我、给我脸色看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我讪讪地苦笑,无言以对。 唐承业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一脸认真地对我说:“虽然以后不同校,分手时我说的那句话,永远有效噢!” 看着唐承业明亮的眼睛,微笑不由自主地爬上我的嘴角,我用力地点点头。 “什么话?”徐子杰和唐逸凡同时叫出声。 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徐子杰和唐逸凡难得一致的八卦表情,偷笑着决心——不说! “保密!” 我估计自己此刻一定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新的恋曲 f大的录取通知书送到引发我家的里氏7级大地震,险些屋毁房塌。幸好我早有心里准备,才顶住了老头子和父亲的联合火力。 “新闻学院?!商学院怎么会变成新闻学院?!”父亲气得发抖,手上的录取通知书瑟瑟发颤。 我低头缄默不语。 当初志愿表格上,文字写得固然是商学院金融管理,数字编码却是新闻学院,电脑不识横平竖直的中文字,照着小黑方块扫描的结果,我的志愿当然就此变成新闻学院了。我绝对不会笨到坦白招供这招小小的暗渡陈仓,就让它成为父亲和老头子永远也猜不透的谜吧。 “不行!你给我去上商学院!” 录取通知书都来了,要改恐怕都很难! “达仁,马上找教育局的那个徐副局长,换系!” 老头子的行动力和决策力果然高竿,不过见招拆招,不是早想好应对之策,我也不敢玩这样的花样。 “我不要!”我一字一顿地说。 “轮不到你说不!”老头子中气十足地吼回来。 “继承家业是吧?找你的嫡系男孙吧!” 老头子被我的抢白噎住,怒视着我。 “佳宁!你胡说八道什么!”父亲再次急得要跳墙。 我冷哼。 父亲膝下只有我这个丫头片子、陆家没有男丁后继香烟,长久以来一直是那个八股坟堆里爬出来的老头子的心病。这次回来逼走母亲,无非是要胡尧认祖归宗,从现在开始教育培养,十几年后,胡尧也许会乖乖听话念金融管理然后继承家业。本来长子嫡孙继承家业就符合老头子老套的学究想法,没有孙子才退而求其次找我代打,既然有了胡尧,何苦还抓着我不放? 不是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问天借个胆我也不敢当着老头子的面玩花招。 “下个星期就会接小尧回家,改名陆佳尧。”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我虽然占得一成上风,但老头子轻轻松松两句话就点中我死穴。 我愣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好一个陆佳尧!虽然从母亲走的那天,我就清楚知道胡尧迟早会认祖归宗,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老头子和我拿胡尧打擂台,父亲站在原地老脸微红。 我无名火起。靠!他还知道脸红?! “滴血认亲太老套,不过亲子鉴定作了没?现在医院验dna很方便,三天就出报告。” 这样都不反击就不是我陆佳宁了,为我自己,也为母亲。 “放肆!”老头子黑了脸。好不容易认回个孙子,岂能置疑血缘关系的可靠性? 我撇了父亲一眼,轻描淡写道:“如今早没所谓卖艺不卖身,我觉得还是验明正身比较保险。” “陆佳宁!”父亲大吼。 宾果!踩到痛处。胡霏霏跟父亲之前是ktv的坐台小姐,当然不可能是清白之身,也真难得他不嫌弃! “念你的新闻学院,有些事还轮不到你插嘴!” 老头子果然是彻头彻尾的生意人,当场就想就此成交,只可惜没到价码就想让我签字画押?继承了陆家奸商本色,我不作亏本的买卖。 “开学我就搬出去住,我要一套我名下靠近f大的80平米以上的公寓、每月五千的生活费、一年五万的教育基金。” 你们可以玩你们认祖归宗的把戏,恕难奉陪!为自己打算,我要保证衣食无忧。 父亲白了脸:“你做梦!” “我想林伯伯、张伯伯、赵叔叔还有表叔父他们,会对亲子鉴定这回事有兴趣的。”我冷冷道。 陆家平白冒出个长子嫡孙、认祖归宗继承家业不仅是陆家的家事,公司其它合伙人那里少不了一番骚动,只是碍着老头子的面子不便发作,不过假如置疑出自我的口中,效果就会截然不同,附和的人当然不会少。退一万步,就算胡尧真的是父亲的种,被其它合伙人押着去作亲子鉴定,老头子的脸面也绝对挂不住! 老头子眯起眼:“你这是威胁?” 筹码都在我这边,老头子想不答应都不行,何况我的要价也不算太离谱。 我淡笑:“交易而已。” 胡尧摇身一变成了陆佳尧,我终于可以摆脱陆家这个大牢笼,即使面对老头子我也不再发怵。f大新闻学院九月十日开学,而徐子杰比我早两个星期报道,医学院不幸赶上了f大第一批新生军训。 新生报道的当天,几乎所有人都有父母在身边打点一切,提着大包小包孤军奋斗的我羡慕地鼻子发酸,硬着头皮拨电话给徐子杰,没想到他不仅当我的免费搬运工,还带着我从操场到食堂走遍校园。 8月毒辣的阳光将原本白净的徐子杰晒黑了一点点,不过依然是货真价实的帅哥,能有徐大帅哥作导游引来众女生侧目而视,我居然也未能免俗地觉得有些得意。 一个月后,我的小公寓正式装修完毕,徐子杰又出现在我宿舍楼下。 “他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我真想在这位女生的脸上刺上“三八”两个大字。 第17章 有些人为八卦而生,而且这种人走到哪里你都避不了。 “不是。” “还说不是?不是男朋友这样一次次给你作免费劳工?” “高中同学而已。” 另外一个舍友也挤上来:“我的高中同学怎么就没有这么好!” “陆佳宁你运气真好,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 这个语气和这个神情我太熟悉了,只不过一年前,这句话里的男主角是唐承业。 被人暗示癞蛤蟆吃了天鹅肉不是第一遭,但如果男主角是徐子杰我就太冤了,即使暗恋徐子杰,我也从没敢肖想他哪天会成为我的男朋友,以他对我冷嘲热讽奚落调侃的作风,那恐怕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也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真的不是我男朋友,如果你有兴趣,有机会帮你介绍。” 笑得太假,我觉得背脊上一阵发凉。看她们一脸的欢呼雀跃,我心里发毛。 如果真把她们介绍给徐子杰,大概会当场被他冰点以下的目光冻结在原地,成为一座名为“多事者死”的冰雕。 为了小命考虑,我只能选择对不起她们,那句话全当是我童言无忌…… 今后三五年都会暂时窝在这个公寓,大包小包零零碎碎一大堆,工程量比起入学的那次浩大得多。 楼下公寓的婆婆笑眯眯地看着徐子杰跑上跑下,拉着我说:“妹妹,你这个男朋友对你可真好啊!” 靠!又是这套?真搞不懂,我和徐子杰哪里像情侣?那癞蛤蟆和天鹅站一起是不是也特别般配?! “他不是我男朋友!” 河东狮吼脱口而出,超大分贝连我自己都被吓懵。事实证明,只要扯上徐子杰,我就容易失去理智。 我连忙讪笑着轻声细语地解释:“只是同学而已……” 婆婆惊恐万分地看了我一眼,迅速关上房门。 我心虚地偷瞄徐子杰,一张帅脸果然又跌到冰点以下。 唉…… 吓到老人家是我不好,可我也不是存心的嘛! 忙忙碌碌一整天,天色渐暗,小小公寓总算也有了个“窝”的样子。徐子杰站在客厅中央,四下打量一天辛勤劳动的成果,我则在厨房烧水煮咖啡算是犒劳他。 哥伦比亚咖啡、不加奶精、不加糖,喝个咖啡都诸多讲究,真是爱摆酷。我撇着嘴在心底数落徐子杰,从厨房碗柜中拿出两个马克杯。 “以后你不住宿舍了?” “嗯,暂时就住这里。”我端着冲好的咖啡,走出厨房。 “暂时?为什么离家出走搬出来一个人住?” 碰! 徐子杰清冽的目光直视下,我被他直截了当的问题问得惊慌失措,手一颤,两只杯子摔到地上,裂成碎片,留下一地的污渍。太聪明的徐子杰让人害怕,一个眼神就能轻易就窥破我的心事。 我蹲下身捡地上的碎片,双手依然不受控制地颤抖,拇指指尖被划开一道细微的口子,泛出血丝。 十指连心,细微但尖锐的痛楚,从拇指传到心脏,牵动我心底的旧伤口,不经意的碰触,就已血流成河。 我心慌意乱地站起身,咬着拇指转过身背对徐子杰,我讨厌他那双清冽的吊梢眼,仿佛能透过你的眼睛读你的心。 徐子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站在我的身后,双手扶着我的两肩。 我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再不争气地颤抖。有些事,是我心底的禁忌,经不起刺探也不能拿来与人分享。深深呼吸,我转过身,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没事,一个小伤口。” 徐子杰的两手依然固执地停留在我的肩上,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转移到我的手指上。 “可惜了我的黑咖啡。”他淡淡地说。 我暗暗松了口气。至少他没说出“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之类的话蠢,他聪明地窥破我的心事,也聪明地放弃了继续追问,——不然我会考虑直接拿扫帚将他扫地出门。 “还有我的马克杯。”除了这两只马克杯,我再没有其它像样的杯子。 徐子杰轻轻一笑,说:“我正好想试试用碗喝咖啡。” 校园贵公子徐子杰用碗喝黑咖啡?这样的场景如果让他的fans们看到,一定会抱头痛哭流涕。 笑意爬上我的唇角,冲淡了心脏处传来的阵阵创痛。 悦耳的铃声响个不停,我从热气腾腾的方便面碗中抬起头,茫然思索了半刻,才起身去开门。搬到公寓两个星期,门铃还是第一次响,我还在奇怪什么时候换了手机铃声都不记得。路过客厅,我抬头看了眼挂钟,晚上八点,什么访客这个时间来? 门开了一条缝,徐子杰抱着一大摞教科书站在门口。 “这么晚,你来干什么?” “明天生理学测验,一大堆书要看,借你客厅用一晚上。” 徐子杰径自走进客厅,在茶几面前席地而坐,摊开一大堆复习资料。 “干嘛不在宿舍看?” 他当我这里是什么?随出随入? “十一点就熄灯了,六个人抢两盏应急灯,书没看多少眼睛就花了。” 我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要在这看通宵?!” 埋头在书堆里,徐子杰头也不抬地点点头。 我一把抽掉他面前的教科书:“我有同意过你借我的客厅吗?” 实在搞不懂这个人的神经构造,事先没有征求我的同意就要借我的客厅通宵k书?我和他有熟到这种程度吗?! “你不是这么小气吧?好歹之前我也出力帮你搬家,这点小小回报都不肯?” “学校里好像有通宵教室的噢!”我提醒他。 “十一月的晚上是很冷的,你忍心让我在通宵教室受冻?” 什么叫我忍不忍心?我又不是他徐大帅哥的fans,我有什么好不忍心?!好吧好吧,来都来了,总不见得真的拿扫帚把他赶出门,不过打死我也不承认我是真的不忍心让他挨冷受冻。 “那我怎么办?”我没好气地瞪着他。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徐子杰冲我皮皮一笑,“我都不担心你夜袭我了,你有什么好担心?” “去死吧你!!!” 徐子杰一偏头,躲过我扔出的抱枕头:“咦?你没戴眼镜准头也不错嘛!” 糟糕!急着开门忘了戴好眼镜。我急忙冲到厨房,戴上吃面时摘下的眼镜。 “你的泡面好香,分我一半吧!”他居然还有脸提这么非分的要求。 “做梦!” 泡面没有,炮竹我倒是可以喂他一箱! 那天晚上,我客厅的灯亮了一夜,沙沙的翻书声不绝于耳,我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几乎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顶着一对熊猫眼起床的我走到客厅,看见茶几上放着一张字条:“我们学校后门有个老头卖的皮蛋粥是天下极品,你尝过没有? 肯定没有。你这个无药可救的垃圾食品主义者一定每天都靠泡面过活。 这碗皮蛋粥算是昨天借你客厅一夜的租金,我赶八点的第一堂课,先走了。 谢谢! 徐子杰“哼!真当我家是可以随出随入的?一碗皮蛋粥就当是租金!最好他今天的测验被当! 我盘腿坐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品尝着温热的皮蛋粥,决心绝不告诉徐子杰:皮蛋粥确实很好吃。 一夜失眠的结果就是,下午的传播学课上,我不由自主地趴在课桌上睡着,而且还被老教授抓个正着。 我哭丧着脸走出教室,暗自祈祷不会因此就在这门课上被当掉,却正好看到那个害我昨夜无眠的家伙。 “嗨。”徐子杰一身白衣白裤,走过的女生无一例外地对他行注目礼,连我都忍不住要承认他这个样子确实很酷很帅。 嗨什么嗨?我和你很熟吗?!我板着脸,不想给他好脸色看。 “早上的测验我考得不错,多谢你昨晚……” “闭嘴!”我吼着打断徐子杰。 什么昨晚?他不知道他说的话多有歧义多暧昧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了出去,我担心的倒不是自己的“名节”,我担心我会被徐大帅哥的后援团围殴至死! 徐子杰说:“我请你吃饭。” 走在f大后门的小街上,各种各样的小吃店无一例外地灯火通明。 “早上的极品皮蛋粥如何?我现在带你去吃极品的炒面。” 我们坐在沿街的摊位上,炒面端上桌,香气四溢。 “只有一盘?”我愣愣地看着徐子杰已经开始动筷,不解地问。 “反正你也吃不完一整盘。” “请客都那么小气。”我小声咕哝。 “有什么问题?”徐子杰反问。 第18章 我闭嘴,拿起筷子。 你徐大帅哥都没有问题,我能有什么问题?了不起就是分享彼此的口水,对方可是万人迷的徐子杰,我打赌会有很多女生愿意出钱换我现在的位子,算起来,比较吃亏的人是他。 我侧过头,看着隔壁桌的情侣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一盘炒面,心中一动:此刻,我和徐子杰会不会也像对小情侣?我的脸颊骤然升温,明知是自己想太多,我还是不可救药地感觉到一丝幸福和悸动。 那盘“极品”炒面,我尝到了食物以外的味道。 吃完饭,我和徐子杰并肩走在校门前的小路上,路过一家小小的文具店,我的目光被橱窗中的两只杯子吸引住。 走进小店,拿起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对,而不是两只。两只杯子上各自印着一只小熊,一只粉蓝色、一只粉红色,当两只杯子凑在一起,两只小熊手中抱着的红心也凑成“love”的字样。 很可爱。我微笑着摩挲这杯子,叹了口气。可惜,不适合我。 “你也喜欢这么可爱的东西?”徐子杰凑上前,看着我手里的杯子问。 我白他一眼:“我也是女孩子,不能喜欢可爱的东西吗?” 徐子杰嘲讽地笑笑:“我一直以为你的眼光比正常标准要低。” 是!低到暗恋你!我没好气地在心里补充。放下杯子,我转身离开。 “喜欢为什么不买?”徐子杰追上我问。 “我不需要两只杯子。”我淡淡地回答。 那是对杯,不是自己买给自己的,孤家寡人的我,不需要两只杯子,也没有情人可以送出蓝色那一只。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在我身上得到充分体现,自从吃了徐子杰请的那盘极品炒面,他就开始在我的公寓随进随出。 “你又来干什么?” “咦?我不是请你吃过极品炒面了吗?哎,最多今天再请你吃极品蛋炒饭。” 结果徐子杰每次都会自说自话带着他的极品系列上门,事先不给任何通知。 憋了太久,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老喜欢到我这里温书?” “方便。” 瞪着徐子杰,我急火攻心,险些当场如黛玉妹妹一口咳出血来。 “铃……”门铃依然响得很悦耳。我很茫然,除了徐子杰这个不速之客,还有什么人会在夜深人静来拜访?听说这区治安不太好…… 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小姑携着一股香风冲进我的客厅,还没站稳就一把拉住我。 “佳宁,这个月底……” “小姑!”我快速打断,这么晚风风火火赶到我的公寓,我已猜到三两分。 徐子杰拍拍裤子站起,收起教课书,吊梢眼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说:“我肚子饿,去买方便面。” 我点点头,在他身后把门关上。 我递给小姑一杯热咖啡,和她并肩坐在沙发上。为了应付徐子杰刁钻的口味,我对冲泡哥伦比亚咖啡越来越有心得,只是摔碎了仅有的两只马克杯,现在只有一次性纸杯。 “佳宁,你一个人还好吗?” 我轻轻点头,转过头看着小姑:“这个月底,什么事?” “你爸他……和胡霏霏结婚。” 手中的纸杯轻颤,我努力用平静的声音问:“西式中式?哪天?” 小姑将一张请柬放在茶几上。 我打开请柬,上面没有我的名字,我想我的名字也不可能出现在被邀请的宾客名单上。 “大概没有人希望我出席吧……”我轻叹。 “佳宁……”小姑握住我的手。 我苦笑着叹气:“无所谓了,我知道有这么回事就好了。” 送小姑出门,才打开门就看见徐子杰正斜依在门口,彼此都被吓了一跳。 “我刚买好方便面。”徐子杰冲我扬起便利店的塑胶袋。 我把他让进门,陪着小姑走到楼梯口。 “那个男孩子不错,很帅而且也很懂事。”小姑轻拍我的脸颊,说,“你的眼光不错。” 我无力地笑笑,懒得再反驳。 回到公寓,我接过徐子杰手中的泡面,烧水煮面。虽然我是个标准的厨房白痴,但让徐子杰泡面都属于糟蹋粮食,那会遭天遣。煮好泡面,我和徐子杰坐在餐桌的两头,吃着各自碗中的面。 “哇!你煮面的时候放了什么?!” 徐子杰只尝了一口,就“呸”地一口全吐了出来。 我茫然地看看冲我瞪眼的徐子杰,又低头看看面前碗中的面,努力回想刚才煮面时往里面放了什么。水?面?还有……呢?我想不起来了,从送小姑出门开始,我就处于梦游的状态。 扑簌——”眼泪成串成串地落进我面前的碗面中。 “怎么了?我只是觉得味道有点怪,没说你煮面难吃的意思……”徐子杰冲到我面前。 泪眼朦胧之间,我听到他难得慌乱的声音。 “我爸……要结婚了。”摇摇头,我苦笑,哽咽着修订自己的说法,“不……是要再婚了。” 徐子杰蹲在我面前,他宽厚的肩膀看上去很有诱惑力,我轻轻将额头靠上去。 忍了太久的泪不听话地倾泻而出,我将脸埋在徐子杰的颈窝间,不停抽泣,隐约间感觉徐子杰的手轻柔抚过我的头发。 不知哭了多久,眼泪差不多流了一年的份,估计自己的眼睛一定肿得像个核桃,我鸵鸟地不敢抬头面对徐子杰,从没试过会在人前失态,何况还是徐子杰。 “你刚才说……” “我刚才说了什么?”我猛地抬起头。 糟糕……刚才哭得太专心,说了什么完全没印象。 “含含糊糊的,没听清。” 我松了口气,在徐子杰直视的目光下,脸颊的温度迅速升高,我避开他清朗的目光,却看到他米色的毛衣上,已经沾满了我斑驳的泪痕。 “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小声道歉。 徐子杰侧头看看自己的肩膀,宽容地笑笑。 “没关系,合用的话,这个肩膀借你靠一辈子也没关系。” 一辈子? 我虚弱地笑笑:“你的笑话不好笑。” 因为,我怕自己会把玩笑当真。 十二月二十八日,宜嫁娶的好日子,陆家在中心区最好的酒店大摆酒席,庆祝陆达仁先生的梅开二度,没有人会发现席间少了陆家大小姐。而那天,我借回一大堆笑片,准备翘课一天窝在沙发里看碟。 门铃响,进来的又是徐子杰。 “我带了极品牛肉面。” 我窝回沙发里,抓过徐子杰递过的碗,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 “明天你又考哪门?” “啊?”他撇了我一眼,说,“噢……医用化学。” 我斜睨他一眼:“好像你上星期刚考过吧?” “呃……段考嘛。” 他抓起我扔在茶几上的盘片盒,看了看,说:“哎……这片子不错,我也想看。” “你不是要段考吗?”我关了影碟机,站起身,“客厅让给你。” 徐子杰一把抓住我的手:“你……没事?” “我该有什么事?”我挑眉反问。 事实终是事实,就算我现在痛不欲生自寻短见,也不能影响正在举行的婚礼。我痛得死去活来,平白让亲者痛仇者快,何必? 徐子杰讪讪一笑,放开我的手,低头吃面。 哼!段考?故弄玄虚!我明明记得把那张请柬扔进了废纸箱,什么时候不小心被他看见了? 我白他一眼,不点破。坐回沙发,重新打开影碟机,继续看我的片子。 徐子杰坐到我身边,将一个纸盒推到我面前。 “送你的。” 今天不是我生日,也非农历西洋节日,干嘛平白送我礼物? 我侧过头,瞥他一眼:“无事嫌殷勤,非奸即盗。” “喂!打开看看啊!” 考虑了三秒钟,我动手开始拆包装。再损他就显得太拿娇,他会送我礼物让我心里甜滋滋。 拆开纸盒,里面赫然是那对曾让我流连忘返的小熊对杯。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眼神胶着上徐子杰目光,那其中流动着异样的光彩。 对杯?难道他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为什么送我这杯子?”我轻喃,不小心流露的期待熨红了我的脸。 “我……上次打碎那两个杯子也算是因为我,应该赔你。” 徐子杰的回答如一桶冰水将我从头到脚淋透。我早该知道,对于徐子杰,我不该有任何期待! 我移开目光:“谢谢,我拿去厨房放好。” 转过身的我被徐子杰握住手腕,他猛一用力,我跌回沙发中,被困在扶手和他之间。 第19章 “谁说两个都是送给你的?” 徐子杰摩挲着我手中粉蓝色的那只杯子,他的手指无意间拂过我的手腕,我的脸红得像要着火。他的手臂环过我的腰,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我害怕他会听见我如雷的心跳。 这个距离,我是不是可以有所期待? “这个杯子,是我留给自己的。”徐子杰轻声呢喃,突如其来的亲昵气氛,让我快要晕倒。 一人一个,配成一对? 我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会错意。看着徐子杰近在咫尺白皙俊俏的脸,他的表情、他的眼神都是我从未曾见,那其中,是否也有一丝期待?感觉他的呼吸吐在我的唇边,他的唇几乎已经碰到我的,我终于明白,原来,有所期待的,不仅仅是我。 我微微挣脱后退,眨眨眼,问:“什么意思?哪有人送礼还收回一半的?” 往日那些毒牙厉齿、冷嘲热讽、调侃奚落,徐子杰耍了我太久,最后关头如果不扳回一成,将来我岂不是也要被他吃定? 他果然愕然一愣,眼中的神采突然黯淡,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难道真的是我平时玩得太过,活该报应?” 一丝坏坏的笑爬上我的嘴角,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想我此刻一定笑得很像这只坏坏的狐狸。 徐子杰像抓住了犯错的小孩,又气又好笑:“你耍我?怪不得我说肩膀借你一辈子你说我开玩笑,送你杯子你又问我什么意思?!” 我何其无辜?前一次我真的以为他在说笑,谁让他对我一直恶形恶状,害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是不可能中的最不可能。 “我还是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决定装傻装到底。 “你……!” 徐子杰猛地凑上前,嘴唇覆上我的之前,我听见那句我期待已久的话:“我喜欢你!” ——明天的太阳会不会真的从西边出来?告白 我的这堂爱情选修课上得曲曲折折,从唐承业开始,中间又经过章克浩的小插曲,这次总算对上徐子杰算是两情相悦,我衷心希望能就此修成正果。不过,有时我也会忍不住怀疑,徐子杰对我向来恶形恶状,难道智商超群的徐子杰情商却低得有如小学生,只懂得越是喜欢就越是欺负的表达方式? f大医学院素来被称为“人间地狱”,据说从一年级开始就必须超负荷运转,不然铁定被当到十八层的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以前总以为那是医学院的学长耸人听闻,直到亲眼目睹天才如徐子杰也得每日抱着课本才能通过大小段考的密集轰炸,才相信医学院的教授们手段之毒辣也堪称一绝。 晚上十一点,客厅的灯依然亮着,徐子杰合衣侧卧在沙发上,课本和复习资料散落一地。 乍暖还寒的天气,我从卧室拿出一条薄被,盖在他的身上,细细端详他的睡颜。白皙的脸庞,又浓又卷的睫毛,像个不小心堕入凡间的天使。 天使突然睁开眼,捉黠的笑意浮上他的眼睛,一瞬间,睡天使变回了黑巫师。 徐子杰握着我来不及收回的手腕,轻轻一带,我跌落在他的胸前。 “你偷窥我。”嘴上是指控,眼中却是浓浓笑意。 “好心没好报。”我咬着下唇反驳,“我帮你盖被子。” “噢……那是帮我盖被子,顺带偷窥我。” “你……”我挣扎着要起身,不想再争辩,此刻的徐子杰笑得太不正经,陌生得让我有点害怕。 他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双肘撑在我的两侧,眼光中流动着奇特的光彩。 “你干吗?” 我心中警铃大作,交往以来搂抱亲吻不是没有,但此刻空中躁动的气流带着特别的味道,像是……属于情欲的味道。 “我要好好拷问你。”徐子杰低下头,细碎的吻落在我的眉眼间,“你喜欢我多久了?” 我侧过头,避开他凑得太近的气息,脸一直红到耳根,不知是为他的问题,还是此刻暧昧的气氛。 这样的问题,教人怎么回答? “不回答?那就接受惩罚。” 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落在我的唇瓣,几乎榨干我肺部所有的空气。 徐子杰离开我的唇,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还不快回答?” “高中一年级……”我轻喘着老实交代,怕了这样的惩罚。 “噢……你不乖!你暗恋我!” 我红着脸瞪他一眼,这么皮厚,非要拆穿我不可吗? “那……你和承业分手时,说喜欢了别人,那个别人……是我,不是章克浩? 那么久以前的事,还要拿来问,真小气!我红着脸躲过他探向我腰侧的手,点头。 “真乖,奖赏你个吻。”笑得那么得意,我真后悔告诉他实话。 我转头避开。惩罚和奖赏都要吻?色狼!! 理由一直被他吃得这么死死的,我反问:“轮到我提问了吧?你喜欢我多久了?” “现在是我在拷问你,你不能提问。”徐子杰瞪我一眼,补充道,“不准躲!” 威胁着我,徐子杰的唇准确地擒住我的唇瓣,唇舌缠绵,热烈程度前所未有,我闭上眼,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晕眩。 一吻过后,气息和眼神全纠缠在一起,除了暧昧的轻喘,房间里静可闻针。 无赖加混蛋!我在心底暗骂。凭什么只准他问不准我问?居然还不准躲! 我盯着徐子杰白皙的脖子,恶作剧地将贴上嘴唇,我突然的主动让他身体猛地一震,趁着他不知是陶醉还是错愕得浑身僵直的片刻,我狠狠地咬了下去。 徐子杰低哼一声。 我满意地看着他白皙的脖子上淡淡的粉色齿痕。哼!谁让这家伙有张漂亮得让人没有安全感的帅脸,走到哪里都有一大群女生拜倒在他脚下,给他烙上一个“私人物品”的标记才好让那些后援团知难而退。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徐子杰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出奇的低沉沙哑。 我按住他不知何时已探入我衣下的不安分的手。不会吧?我没打算玩火。难道真要就此被他吃干抹净? 在我惊慌不定的瞬间,徐子杰突然跳起,扬长而去。 “你去哪里?”我对着他的背影问。 “洗澡!”没好气的声音扔下一句。 洗澡?冷水澡? 我衣冠不整地半躺在沙发上,偷偷傻笑。 向来冷静自持的徐子杰也有失控的时候?这让我的小小虚荣心大大地被满足了一把。 “我头痛……”我苦着张脸对徐子杰抱怨。 f大和j大位于城市的两端,如果不是刻意安排,我们四人平时很难遇到。自从我和徐子杰开始交往,我就开始逃避在母校路口的冷饮店每两星期一次的见面聚会。 徐子杰斜睨着我:“上次是牙痛,这次是头痛?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弱不禁风?” 瞒不过去,我只好老实招认:“我……不想去嘛。” “怕见承业?” “明知故问……”我小声嘀咕。 想到当初我向唐承业提出分手时说过的话,我就不能克制地脸上发烧。本来有个章克浩的小插曲,可以蒙混过关,现在我和徐子杰正式交往,以唐承业的聪明怎可能猜不到我当时所喜欢的其实是徐子杰?要我去见唐承业,还不如要我去撞墙! 徐子杰低下头,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好吧,我就再帮你混一次。” 难道他见到唐承业都不会尴尬?有时我真觉得徐子杰其实脸皮超厚。 我拽着徐子杰的衣袖:“你……会不会告诉他们,我们在……交往的事?” 他给我个含义深远的笑:“你希望我说,还是不说?” 废话!以他的聪明难道还猜不透我的想法?我狠狠地白他一眼。 徐子杰轻抚我的脸颊:“我和承业之间,没有秘密。” 没有秘密?没有秘密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早已坦白招供?我急得快抓狂,偏偏徐子杰就此扔下我,参加聚会去了。 完了、完了……我更没脸见唐承业了! 闷闷地看完一部笑油返轿捕济荒苄t隼础p熳咏茏吡瞬乓桓鲂∈保胰淳醯孟窆艘皇兰停院@镒苁俏薹?刂频爻鱿钟泄匦熳咏芎吞瞥幸怠懊挥忻孛堋钡亩曰暗幕孟螅裨缫殉銮戏傻骄畔鲈仆狻?nbsp; 门铃响,我机械地去开门,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最没脸见的唐承业居然就站在我的房门外!热血涌上面颊,我差点直接摔上房门。 “喂!”徐子杰一个箭步冲进门,按住我试图摔上房门的手,“鸵鸟!” “徐子杰!!!”我恨恨地从牙缝中吐出这三个字。 他还有脸说我是鸵鸟?! “是我自己吵着要来的。”唐承业的脸上依然是招牌的温和笑容。 所谓一物降一物,唐承业永远是我的软肋,只消一个和煦如暖阳的笑容就把我的怒火全部发回原籍。 第20章 他们在客厅坐定,我从厨房端出咖啡。 “黑咖啡?”唐逸凡瞪着手中纸杯里的咖啡。 我耸耸肩:“不好意思,只有这个。” 不知不觉我的口味也被徐子杰同化,厨房除了哥伦比亚黑咖啡,连奶精都没有,只能委屈唐逸凡的快餐口味来将就我们。 “那为什么我们只有一次性纸杯?!”这个唐逸凡还真是诸多挑剔。 “这对杯是我们的定情信物,所以你只能用纸杯!” “噗——”我口中的咖啡险些全部喷出,咳个不停,脸上一片通红。 定情信物?这么恶俗的词也真亏他说得出口!真该把徐子杰那张狐狸皮剥下来,好好量量到底有多厚! “真想不到,承业和子杰居然会先后栽在你的手上。”唐逸凡以戏谑的眼光上下打量我,“真应该对你重新估量。” 我对不起唐承业,我理亏!所以我只能咬着牙隐忍唐逸凡这个小人落井下石。 “佳宁为子杰甩了我,我的自尊心至少还能勉强接受。”唐承业笑得云淡风清。 我暗地赏徐子杰一个大白眼,这个家伙果然全部坦白招供。现在这个新欢旧爱的桥段比当初章克浩的还老套!我真恨不得学鸵鸟挖个洞把头埋进去。 “子杰啊,你看看她,没上没下,没前没后,你真的不要重新考虑?”唐逸凡这个大嘴巴永远这么没口德,如果手里有针线我真会当场拿他的上下嘴唇练女红。 “你那个好像也没上没下没前没后的吧,你要不要也重新考虑?”徐子杰冲着唐逸凡坏笑。 嗯?好像有什么事我不知道?总算听到一点有趣的话题,我猛抬起头,意外地看到唐逸凡居然满脸通红。 “逸凡最近踢到铁板。”徐子杰在我耳边轻声解释。 唐逸凡唐大帅哥也会踢到铁板?我两眼放光,几乎要拍手叫好。这世上难道还有女生能敌得住他那双会放电的桃花眼?上帝和女娲造物果然都是遵循“一物降一物”的原理的。 “是谁?是谁?”我急着追问。 唐承业冲我笑笑,说:“你也认识……” “不准说!!!”唐逸凡气急败坏地打断唐承业,手足无措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快说快说!”我连忙催促。这个时候再不落井下石,天下就没有所谓“一报还一报”了。 唐承业好笑地看看急得跳脚的唐逸凡,不动声色地吐出三个字:“自己猜。” 自己猜?!我也认识的?难道是考入j大的高中校友?我们以前高中里有那么有个性的女生吗? 喂喂!范围太大啦,可不可以再给点提示? 挂钟的指针指向十点,徐子杰附在我的耳边,湿热的气息让我的耳根一阵躁动:“我今天留下来不走了,好吗?” 我愣了三秒,才领会他话里的含义,一阵红晕浮上我的脸。 过速的心跳在催促我点头,可理智却在拼命拉锯。——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懂得珍惜,我害怕。 徐子杰轻轻地叹息,蜻蜓点水的吻拂过我的嘴唇,站起身离开。 我拉住他的手,“你……”留下来。 后半句险些脱口而出,牙齿重重的磕在舌头上,痛得我直皱眉,——感情总是比理智先叛变妥协。 “你……回答我个问题。”我红着脸改口。 “什么问题?”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这个问题在我心中盘旋了太久,想不出答案令我惶恐,害怕徐子杰只是一时冲昏头脑,害怕一切只是我的好梦一场。 “我不记得了……” 敷衍我!我愤愤地瞪着他。他在我面前永远维持着高深莫测的形象,和这样的天之骄子交往,注定凡事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只记得,我喜欢你时,你身边从来都不缺男友……”徐子杰低沉轻柔的声音,重重撞击我的心。 从唐承业到章克浩,我高中里的两段浪漫史全是一笔糊涂帐,自始至终,我喜欢的只是徐子杰。 十指交叉,双手相握,我们的掌心熨贴着彼此,心跳的脉动呼应着彼此,我在他流动着琉璃般光彩的目光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定义——你暗恋的那个人也喜欢着你,即使已经时过境迁,仍让我的心忍不住悸动、雀跃。 徐子杰依依不舍地放开我的手:“我走了。” 难道还要我明白告诉他这之间条件与假设的关系?!气氛这么好的时候,居然要走…… “智商高情商低的笨蛋……”我以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嘀咕。 徐子杰猛地回头:“骂我笨蛋?!”一个转身,把我扑到在沙发,他的舌描绘着我的唇廓:“我回答了问题,是不是该有奖励?” 我的脸红得发烫。早该知道聪明如他又怎会突然变笨? 徐子杰扮猪吃老虎,而我,快成为他的大餐…… 狭窄的单人床挤着两个人,他的手臂紧紧缠着我的腰。 我拿起空空的小塑胶袋,恶狠狠地指控:“你!!!你根本蓄谋已久!”连安全套都随身带! 他握住我的手:“有预谋总好过仓促上阵。不想你受伤害,我是学医的,更该比别人多份责任心。” 激情尚未褪色的脸上又染上新的红晕,即使已经上到本垒,面对徐子杰的直白,我还是会脸红。我懵懵懂懂被他盗垒成功,自己都忘了要保护自己,幸好有个学医的男友懂得作好事先准备。 我枕在他的肩膀上,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佳宁……告诉我你的心事。” “我……有什么心事?”我一愣,僵直了身体,动也不敢动。 “你爸爸……” 我如同被电击般跳起,可他的手臂坚定地搂着我的腰,将我固定在他的身侧。 “你怎么会知道?!”我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我接过你小姑的电话。” 我的身体不能克制地战抖。为什么?为什么都不能为我保留一点隐私?! 将我的手握在他的掌心,徐子杰轻轻在我耳边吐露:“佳宁,别把我关在你的世界外……” 手心传来他温暖的体温和心跳,我心底的冰封有一角开始悄悄融化,泪水滑落我的眼角,落在他的肩膀。 “第一次见到胡霏霏,我13岁,他们都以为我是不懂事的孩子,父亲才会带着她在我面前出现……” “可我知道他们有问题,我就是知道……” “我用他给我的附卡套现,买了东西低价折让给别人,他不知道我用他的钱请私家侦探跟踪他……” 我静静地流泪。 “侦探的报告说,我有一个弟弟,同父异母,已经2岁……” “我不敢告诉母亲……” 徐子杰轻吻我脸颊上的泪痕,在他的唇上,我尝到自己的眼泪的滋味——咸咸的酸涩。 “我第一次看到胡尧的时候,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我真的想、真的好想……” 我的声音不能控制的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胡尧幸福得如同天使?他的存在让我陷入痛楚、慌乱和恐惧的黑洞,他却拥有我所期盼的一切——以我的失去为代价!! 我嫉妒!我嫉妒地快发疯! 徐子杰的吻堵住我的嘴,也堵住了那个可怕的字眼。 他在我的唇边吐出玩笑意味地感叹:“13岁就会用信用卡套现,13岁就会请私家侦探……我爱上一个什么样的女孩?” 爱?我的心房剧颤。这个字,会不会太严重? 自从不小心被拐上床吃干抹净,徐子杰就堂而皇之地住进了我的公寓。 盥洗室出现另一个人的牙刷和毛巾,橱柜要为另一个人腾出一个抽屉,床上有另一个人揽着你的腰,感觉我的生活像被鲸吞蚕食。徐子杰像一株蔓藤植物,不经意间已经将触手伸到我生活的每个角落…… 他摘掉我的眼镜:“佳宁,不要戴眼睛,我吻你的时候会碰到。” 这么肉麻的理由,他有脸说我都没脸再听!只能从此乖乖摘掉平光镜。 一堆黑色的上衣被浸到发白,他“不小心”放多了洗衣粉还忘了时间:“佳宁,我觉得你还是穿白色和黄色比较漂亮。” 只为这一句夸赞,我沾沾自喜地抱回一大堆新衫,才猛然醒悟自己又被耍。从来以为“女为悦己者容”的都是白痴,现在才明白原来我也是个大白痴! 欲盖弥彰的混蛋!为什么如此煞费苦心地改变我?难道我真的让他那么丢脸? 和徐子杰交往,我永远不知道“安全感”三个字怎么写。 大学不同高中,不会再有老师反复唠叨“不准早恋”,自由开明的风气下,三年级如果还没有过恋人情人,反而会成为众人眼中的另类。 第21章 但像我和徐子杰这样,刚迈入校门就搬出宿舍同居,也可算是非常霹雳的先锋级人物。 星期二的中午,向来喜欢恶整的新闻学教授来突击检测的随堂小考整得我们措手不及,下午一点才纷纷交卷。所有的食堂都已卖到锅底朝天,只有专售小锅菜的小食堂挤满了我们学院的学生。 我端着满满的托盘,几乎把汤水洒了一身,走向身边某个餐桌的空位。 “同学,麻烦你把书包拿开,谢谢。” 那个女生抬头斜睨了我一眼,从鼻子里哼道:“这个座位有人。” 我转身,身后却传来冷冷的嗤笑。“谁要跟她那种人坐一起!” 我震惊不已,如果没有认错,那是同系的苏澄,平时虽没有什么交情,我自问也未曾得罪过她,为什么如此出言不逊? 在另外一个有空位的桌子上,我同桌的要求再次被拒绝,我原先的室友朱楠居然也向我发难:“有人了!” “陆佳宁,我帮你留了位。”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别无选择,我坐到她的对面。方琪,原先我另外的一个室友。 我闷闷地吃饭,茫然不解:为什么明明有空位,却都拒绝和我同桌?我什么时候得罪了全系的女生却不自知? “你和医学院的徐子杰在交往吧?” 我猛地抬头,方琪正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和徐子杰先后搬出宿舍,我早有心理准备同居的事不可能瞒住所有的人,,可我们都从未刻意张扬,小心保持低调。隔着大半个小区两大学院,小道消息却依然无孔不入。 “徐子杰是医学院人气最旺的白马王子,多少人羡慕到眼红。” 方琪的点拨让我渐渐明了:之前和唐承业交往时,也没少挨唐大帅哥后援团的白眼,只是如今男主角换了徐子杰,魅力居然能跨越大学院界。耳边细琐轻微的谈论,再次提醒我自己的“癞蛤蟆”身份。 “更有人说,你玩花招用手腕把徐子杰拐上了床,生米作成熟饭才能把他套牢。” 我的脑袋“轰隆”一声巨响。 我拐了徐子杰?!徐子杰这只死狐狸,人前总是一付谦谦君子、翩翩公子的假象,明明是他偷跑盗垒,还害得我背这个“色诱”的黑锅!这世界还真是不分是非颠倒黑白!我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方琪耸耸肩:“上帝造人给了某些人两瓣嘴唇,就是为了搬弄是非、造谣生事、无中生有的。” 以前在高中遭人当面白眼或是背后指戳,还曾觉得委屈万分,现在方知,和宛如小小社会的大学校园比,高中生活实在天真纯洁,如今除了白眼和冷讽我更需要有承受恶意中伤和抹黑的心理能力。 我自嘲:“孔老夫子也告诫过我们,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谁让我真的吃了天鹅王子?破坏众女生心中玫瑰色的大学爱情梦,没被打入无间地狱万劫不复已算便宜了我。 方琪点头附和:“更何况她们大多两者兼备。” 我们相视而笑。 生活总是柳暗花明,在众女生的同仇敌忾中,至少还有方琪清朗直率的笑容。 “陆佳宁?”校园的林荫路上,我的身后有人以不太确定的语气叫我的名字。 “章克浩?!” 难以相信眼前这个清秀儒雅的男生,居然是当年那个满脸痘子的文学少年!当初还有人评论他的脸好像月球表面的陨石坑一般起伏跌宕,没想到“女大十八变”的定律对男生也是同理可证。 “陆佳宁,真是你?一年多不见,你变漂亮了!” 我低头看看今天自己的装束,无非就是黑衬衣还换了白色,拿掉了那付土蹩的平光镜,称得上漂亮吗?难道徐子杰对我的潜移默化还真有些作用? “我以前很丑吗?”我也是个普通女生,被人夸赞漂亮心中暗喜,却故意吹胡子瞪眼地反问,谁让我欺负章克浩已经成了习惯。 “没有没有……”章克浩眨眨眼,问,“你是不是在和徐子杰交往?” 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倒。这些小道消息居然还传出了校门? “你怎么知道?” “我好歹也算半个局中人,当然有人第一时间给我通风报信。”以前怎么没见过章克浩脸上有如此捉黠的笑容? 我硬着头皮讪讪苦笑。章克浩算是我前任男友,既然小道消息无孔不入,当然也会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只是没想到我居然有天会被他取笑。 “哼……笑吧笑吧……”我闷闷地说。 “你总算还是和徐子杰在一起,不然我和唐承业可真是被甩得不明不白,无辜作了炮灰。” 我狠狠白他一眼。前前后后交往了三个男友,章克浩算是最无辜受累的一个,由始至终我都抱着玩票心情,草率答应又匆匆分手,虽然他自己也该承担部分责任,但我总觉得有些愧对他,事到如今被他调侃也只能当是天理循环的报应。 “你和他在一起还真是容光焕发,是不是该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天生迟钝,徐子杰一定煞费苦心,我真佩服他!” 徐子杰煞费苦心?我也是在他“坦白从宽”之后反复思量才得出这样的结论。没想到章克浩居然如此火眼金睛,看来对他我也得重新估量。 “你又知道?”我嘴上依然不服气地反驳。 “我还不至于笨到连为什么受了徐子杰一年的白眼都不知道。” 我震惊地消化着章克浩的话。徐子杰给看了他一年的脸色?想到徐子杰那张冰点以下的脸,我就忍不住暗笑,章克浩一定是受尽了委屈。 “你为什么会在我们学校?”明明记得他考上了z学院,将来要作王牌大律师的。 “校际辩论会,我代表z学院参赛,上门挑战来了。” “校际辩论会?”我愣愣重复,“等下……你代表z学院?!几辩?” “二辩。” 校际辩论会?二辩?那个让f大辩论队赢了决赛却丢了最佳辩手的z学院二辩? 这次校际辩论会,我们f大的辩论队所向披靡,直至最后决赛遇到z学院才算棋逢对手,虽然侥幸取胜,但最佳辩手的奖座却落入z学院的二辩手中。据学校里众女生的传言所描述,那个二辩不仅口才绝佳,更是风度翩翩、英俊儒雅、玉树临风,收服了我们f大一大批女生倒戈拜倒在他西装裤下。 “二辩?” 我难以致信地瞪着章克浩。他就是那个“传说”中风度翩翩、英俊儒雅、玉树临风的二辩?!不知道究竟是我眼光有问题,还是我们学校大多数的女生眼光都有问题。 章克浩茫然地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在我们学校有很多fans,久仰久仰而已……” 我反复仔细打量章克浩,不得不承认传言虽有夸大的成分,但如今的章克浩真的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结结巴巴、被我呼来吓去的文学少年了,难怪可以拿到最佳辩手,更收服一群fans.——看来眼光有问题的确实是我,竟然错过这样一个“潜力股”。 反观自己,我陆佳宁何德何能,误打误撞居然三任男友都出类拔萃?难怪会有那么多女生对我咬牙切齿,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老天爷是不是对我特别垂爱?唐承业和章克浩都已经是过去式,我不敢也不想再回望,只是,缺乏底气的我,依然忍不住怀疑:我究竟凭什么吸引徐子杰,又能吸引他多久? 吃醋 “你有没有去看这次的辩论赛?”正在冲泡咖啡的徐子杰从厨房探出头,问我。 我盯着电视屏幕上的电视剧,眼也没抬:“没有,不过我遇到章克浩了。” 他端着咖啡坐到我身边:“章克浩?” “他赢了这次辩论赛的最佳辩手。” “他来找你的?” “路上碰巧遇到。”我的注意力依然集中于电视,漫不经心地回答。 “啪”的一声,电视剧突然变成了哑剧,徐子杰一把摁掉了遥控器上的消音键。 我气得瞪他:“我在看耶!” “我在和你讲话啊!” 看着徐子杰一脸的紧张,我好笑地眨眨眼。 “讲什么?章克浩吗?”我坏笑,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他变帅很多,而且现在有好多fans!” “恭喜恭喜!你的旧情人呢……”徐子杰皮笑肉不笑地把问题丢回给我。 我凑近他,皮皮地问:“旧情人?你……这算不算吃醋?” 徐子杰捏捏我的脸颊:“我只想提醒你,现在后悔也不是来不及。” 口是心非!如果不是有那么点在乎,他又何必苦苦追问章克浩到底是主动来找我还是仅仅偶然遇到? 我送他一个大白眼:“我是很想反悔啊!和你在一起,莫名其妙背黑锅!” “什么黑锅?”徐子杰不解地问。 想起那些恶意中伤抹黑、不负责任的谣言,我就恨得牙齿根痒痒:“你没听说过吗? 第22章 外面盛传,我是把你拐上了床,生米煮成熟饭才把你套牢!” 徐子杰侧过脸,微微后退,摆出一脸的惊讶:“嗯?难道事情不是这样的吗?” 我毫不犹豫地拿起沙发上的抱枕砸在他头上:“去死吧你!” 事实如何,他心知肚明!居然还一脸无辜?如果他是“小白兔”,那大概是因为全世界的“大灰狼”已经全部灭绝很久了。——果然始终是狐狸的定义比较适合徐子杰! 他揽住我的腰,钳制在他的怀中,一肚子坏水的笑容。 “其实谁拐了谁,有什么区别?反正结果都一样……” 我努力推开他越逼越近的脸,气得直瞪眼:“当然有区别!” 男生把女生拐上床,最多是风流,甚至还可能在私下被奉为“情圣”;可如果情况反一反,女生把男生拐上床,事情就会很大条,不幸的女主角绝对会被扣上一顶“淫娃荡妇”的帽子!——瞧!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男性的花心叫“风流倜傥”,女性的花心偏偏叫“水性杨花”,似乎“专一”永远是女性的专利,而“多情”却是男性摆脱不了的天性。 我的名声,轻易地被毁坏,而另一个当事人,却幸灾乐祸地置身事外。 初中几何课上的基础定律:三角形两边之和大于第三边。有此推论,从新闻学院到食堂的直线路程,绝不可能“顺路”经过医学院,但早上匆忙出门错拿了教辅材料,为了不影响徐子杰的段考,我好心绕道到医学院帮他送回。 才刚踏入医学院徐子杰临床医学系的系教室,我就顿时醒悟,好心果然是不一定会有好报的。 教室里稀稀落落坐了十几人,数十道灼灼的目光同时集中到我脸上。 …… “好像是哪个……陆佳宁哎!”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出名? “喂……真的是她耶!” “真是的,居然跑来示威?” …… 细琐的交谈和议论在教室里蔓延开来,所有人的目光在我和一个长发女生之间来回穿梭。 这是怎么回事?!我是徐子杰的正牌女友,不是吗?为什么众人的眼光仿佛在指责我是个横刀夺爱的第三者? 长发女生抬起头,清晰完美的脸部轮廓让我一呆,顿时明白何谓“国色天香”:乌黑垂坠的长发,白皙柔嫩的鹅蛋脸,水汪汪的大眼睛,高挺小巧的鼻子,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口,――即使身为同性,我也有强烈的惊鸿一瞥的感觉。 若有似无地看了看我,美女的眼波流转眉目之间无限娇媚,起身向我走来。 “你找徐子杰吗?”美女不能有任何缺陷,眼前这位就货真价实,连声音都宛如黄莺出谷。 我木然地点头。 “教授和他在里面办公室谈话,你稍等一会,我去叫他出来。” “谢谢……” 美女翩然离去,呆呆地望着那飘逸高挑的背影,我情不自禁发出感叹:同样是女生,上帝或者女娲娘娘在“制造”我的时候,究竟是偷工减料还是心不在焉? 结果,美女口中所谓的“一会”,却让我等足半个小时。 美女和徐子杰并肩沿着走廊走来,我站在入口的显眼处,徐子杰却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对有说有笑的两人而言,我仿佛空气般透明,我原本已在地平线以下的心情,更是直接跌进了马利亚纳海沟。 快走到我面前,徐子杰似乎才发现我的存在,疾步走上前。 “佳宁,你怎么在这里?” 将教辅材料塞进徐子杰的怀里,我暗暗苦笑:明知自己是众人眼中的“癞蛤蟆”,就该乖乖保持低调,何必跑来医学院自取其辱? 美女发出一声令人遐想连篇的低呼,掩口说:“哎呀!刚才和教授聊得太专心,忘了告诉你有人在等你,真对不起……” 我在心底暗暗冷笑。美女犯错也更容易被原谅,即使偶尔坏心地玩玩小手腕,也会被当作一种娇憨可爱。 可惜,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只能装出一脸甜笑:“没有关系,我还有课,先走了。” 天鹅公主和丑小鸭的对比如此强烈,众多谴责的目光更如芒刺在背,自惭形秽的我只有选择落荒而逃。 逃出医学院,回想起徐子杰和美女走在一起的画面,我的胸口一阵阵窒闷:那真是对所谓“一对璧人”的最好注解,只可惜,我却无法欣然表示欣赏,――因为那是我的男友和另外一个女生。安徒生笔下的人鱼公主看见王子和他美丽的未婚妻时的心情,也许和我此刻相似,只是我没有人鱼公主宁愿化为大海中美丽的泡沫、也祝福王子永远幸福的大度和高尚,所以,我只是一个平凡、小气而善妒的女生。 “同学们认为,大学四年,爱情究竟是必修课还是选修课?” 原本无趣的发展心理学课堂上,一贯讲课冗长乏味、穿着保守沉闷的女讲师突然扔下颗重磅炸弹。 “嗡嗡”的窃窃私语声哄然而起,讲师标新立异的论题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交头接耳,怪笑连连,课堂气氛前所未有的活跃。 “必修课~~”某男生在后排叫嚷,大嗓门压过所有琐碎的交谈,有些人课本上的知识永远不太热心,奇怪的论题却总是踊跃参与。 “请这位同学站起来解释下。”讲师面不改色地邀请。 “老师,你没听过如果大学四年没尝试过三件事,就等于白上了大学吗?”男生脸上饱含满不在乎的挑战意味,“作弊、考试被当,还有……” “恋爱!”几乎全部的男生都跟着一同起哄,整个教室里随之爆发出哄堂大笑。 那个男生坐回座位,得意地用力搂住身边女孩的腰,女孩娇嗔地横了他一眼以示抗议。 如果这是一场辩论赛,那实力相差实在太过悬殊,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一边倒地支持“必修课”的论点。 ——谁的大学生活,不包括一个玫瑰色的爱情梦?青春太短,爱情太美,没有人愿意错过。 讲师宽容地笑笑:“我认为,大学里,爱情始终只能是选修课。” 台下发出一片不以为然的哧笑声。 “人的心智发展需要一个过程,20岁左右的你们,心性还没有成熟,谈爱情就像小孩子扮家家酒……” 讲师滔滔不绝地陈述观点,标新立异的论题渐渐回到发展心理学理论的轨道。 我渐渐走神,思绪被讲师的“选修课”论点拖离了轨道。 从一开始,我就认定了爱情是一堂额外进修的课程,每次恋爱我都期盼能因此学会爱情,却从未反省过所学所得。——我究竟学会了什么? 从高中开始喜欢徐子杰这么久,难道真是一场自以为是的家家酒?扪心自问,我对徐子杰的“喜欢”到底有多少?先后以玩票的心情与唐承业、章克浩交往,真的等到了期待的真命天子,徐子杰口中的“爱”字却将我吓坏。 20岁心性尚未成熟的我,是否真如我自认的、有能力驾驭爱情? 父母的爱情与婚姻,十年便走到尽头,苟延残喘的七年却依然改变不了分道扬镳的结果。亲眼见证这场悲剧的我,注定缺乏面对“爱”字的勇气,宁愿固守“喜欢”的界线,——我害怕徐子杰口中的“爱”字,更没有能力给出相应的回应。如果连成人的世界,都不可避免地遭遇“七年之痒”的门槛,那又有谁能为我的感情提供保险? 爱情这堂课,没人教我如何为感情提供一份保障,始终战战兢兢的我,无法为自己的感情做出保证,又如何多点信心面对对方? 考试周里,大小学科要在七天里全部兵戎相见、见个分晓,我们彻底告别自由散漫的生活,图书馆一下子成了校园里人气最高的地方。 图书馆的门口,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们的公寓安静又没人打扰,为什么徐子杰非要约我到图书馆温书? “佳宁,来,我们留了位。”徐子杰拉着我往里走。 我们?我的眉心剧跳,希望我的预感不会每次都那么准。可事实却偏偏证明我确有“铁齿神算小半仙”的天赋。 “你好。”一面之缘的大美女微笑着招呼我。 无奈地微笑,我的末梢神经剧烈尖叫想要逃跑。 “我同学吕伊,我们合作一个课程的作业项目,要赶个报告。”徐子杰俯在我耳边说。 对面美女射来的视线,冷冽地让我的脊背阵阵发冷。太过明显的占有欲,只有瞎子才会看不出。 “这里我有个问题不太明白,你觉得……”美女凑近徐子杰,眉眼低垂细声交谈,在规定不得大声喧哗的图书馆里,这个距离,正当好好品位所谓“吹气如兰”。 双眼的焦距从面前的复习资料游走到对面的两人,一个书写笔记一个查阅资料,配合默契的天造之合。 为什么我反而像是多余的那一个? 徐子杰抬起头,我却居然做贼心虚地移开目光。 第23章 如此和谐的二人世界,何苦要邀请我这个电灯泡?我叹气,在舌根尝到一种苦涩。 “他的成绩很好,和他一起作报告,我可以学到很多……”徐子杰走开的空档,美女无限柔媚的秋波追随着他的背影,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我听。 示威吗?只可惜,疲惫不堪的我不想接收这份战书,又或者,是因为我自知没有任何胜算。 我无力地笑笑,悻悻地收拾起复习资料,面对这样无可挑剔的美女,我的自信心被严重打击坠落谷底,——这已是我第二次毫无骨气地选择落荒而逃。 疾步走到图书馆门口,徐子杰追上拽住我的手腕。 “佳宁?” “晚上有个讲座。”我瞪大双眼,想质问他的强烈欲望超越一切:瞎子也看得出美女的有所企图,却有人毫不避嫌。可我终于还是选择说谎。 “她这科成绩很好,教授出了个很深的题目,帮我们作了小组分配,所以……”徐子杰依然拉着我的手腕不肯放开。 是啊!她不仅美丽,更有聪明的头脑、优秀的成绩!既然这一切已经如此明了,何必还要向我解释?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淡淡地反问,努力经营一个大度而不在意的表情。 醋瓶、醋缸、醋坛一并打翻,冲天的酸气和强烈的酸楚冲击着我的胸口,却还必须努力小心维持风度。 某本书上说,妒忌和乱吃醋的女人最丑陋。先天的外貌条件已经输得惨不忍睹,至少,我不能更丑陋。 我轻轻挣脱徐子杰的手,转身离开。 我沮丧地跌坐进沙发里,不知发呆了多久,房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徐子杰走到我面前。 “佳宁,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我只是,想你帮我挡下……” 挡?我无力地苦笑,其实我早该料到,以徐子杰的聪明,怎可能看不出美女眼中如此直白的爱慕之意?可是,两军较阵、武场较量,都要求势均力敌、实力相当,――聪明如他更该知道,我,根本没有替他挡阵的资格,只能懦弱地选择临阵脱逃。 你另请高明吧!心里浓浓的悲哀险些脱口而出,我还必须装作若无其事地摇头:“没有……” “佳宁,别这样。” 徐子杰在我身边坐下,将我的手握在他的掌心,我别过头不想被他看透我的表情。 我何尝想这样?尽管我的理智努力组织,嫉妒却象一条丑陋的毒蛇啃噬着我,毒涎浸透了我的心。 “我不漂亮,不会撒娇,也不可爱,甚至在学校里也不那么拔尖,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不如吕伊漂亮,我也不象吕伊小鸟伊人、娇憨可爱,我甚至也不象吕伊聪明又拔尖!我很想直截了当地问徐子杰:为什么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偏偏要选择我?! “我……就是喜欢。”徐子杰的目光微微避开我的眼睛,带着些微任性的语气仿佛吵着要吃糖的孩子。 果然,不仅是我不得要领,这个问题连当事人自己都无法回答。 我的胸口一阵阵抽痛。 徐子杰和我在众人眼中是反串版的美女野兽,我一直清楚明了,但却从未象此刻如此真切地感到威胁——美女的存在让我自惭形秽。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可以是个如此善妒的女生。内心翻江倒海,却还要维持表面的波澜不兴,——我觉得很辛苦。嫉妒让人变得丑陋,我厌恶被嫉妒吞噬的自己,更厌恶明明在乎却还要努力掩饰的自己,忍不住怀念以前的那个陆佳宁,即使暗恋徐子杰,也可以和他斗嘴叫板,而不用口是心非地遮遮掩掩。 我挣脱他的手,站起身想离开。 徐子杰牢牢将我圈在怀里:“佳宁,你听我说……” 我悲伤得摇头。我原本就不坚固的信心遭到严重的打击,多说何益?我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躲起来作只不用面对事实的鸵鸟。 “子杰,我从没觉得这么辛苦……”我很想直接告诉他,我需要他给我多一点安全感,哪怕只是一点点…… 心里几个辗转,出口的话语却变得不知所谓:“即使以前和承业在一起,我也没有觉得这么辛苦……” 同样天之骄子的唐承业,为什么我却并未有此刻的感受?难道我在乎徐子杰始终多过在乎唐承业? “辛苦?!”徐子杰的手紧紧攥着我的手臂,一阵剧烈的疼痛,“和我在一起……辛苦?” 我说错了什么?我茫然地看着他。 一丝苦笑浮上徐子杰的唇角,他松开手,苦笑突然转为冷笑:“我终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第一次看见徐子杰的脸上浮现出代表痛苦和悲哀的表情,他眼中的冰冷不同于我以往的认知。 徐子杰转身,摔门而去。 我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握住手心的空气。 房门发出巨响,不住的颤抖,似乎在痛苦地哀鸣。 我的心象被刀锋割过。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 我如同被石化的雕像,脑中一片空白。 “铃……”手机的铃声锲而不舍地响个不停,我木然地拿起手机。 “佳宁?”话筒的那头传来唐承业的声音,熟悉的亲切感包裹着浓浓的关心。 “承业……”我的鼻子发酸。 “你和子杰怎么了?” “我们……” 我也不知道我们这是怎么了,这……算不算分手? “我在你楼下。” 眼泪成串成串地往下掉,刚才一直没有掉下的眼泪,却在这顷刻间全部落下。 “承业……”我的手不住地颤抖,这一刻,我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唐承业扶我坐在沙发,抽出纸巾递给我。 “你……怎么会来?” “我接到一个莫名奇妙的电话,”唐承业看我的眼光仿佛哥哥心疼受了委屈的妹妹,“子杰说……把你还给我?” 心里有种东西清脆地破碎,眼泪更汹涌而出。 “你们吵架?” 我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我们算是吵架吗?甚至还没有吵起来,他就已经摔门而去。 唐承业轻拍我的背,我慢慢缓过气。 “他明知别人对他有企图,为什么却不知道避嫌?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拉我去?! 我没她漂亮、我没她可爱、我甚至没她聪明……我……我真的好难过…… 抽噎的断断续续之间,我没头没脑地将自己的情绪倾泻而出。 “你……吃醋?”难得唐承业居然没有一头雾水,还能抓住要领。 我点头。我无法在徐子杰的面前承认自己的嫉妒,却可以向唐承业坦白一切,因为,在唐承业面前,我不用辛苦维护大度的形象。 “我也不想,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你有没有告诉他?” 我摇头:“连我自己都讨厌这么自己小气……我说不出口……” 唐承业轻笑,看着我的表情居然有丝无可奈何:“你到底是讨厌那个女生,还是讨厌你自己小气没自信?你到底是怕子杰喜欢那个女生,还是怕他不喜欢小气吃醋的你?” 我被唐承业的话震惊。——难道真的如他所说,真正让我坐立不安的威胁,并不是美女的存在? 爱情会让天才也变成白痴,更何况我不还不是。“喜欢”和“爱”之间,根本没有我可以固守的界线,——我根本已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白痴! 我怎会蠢到问徐子杰喜欢我什么? 即使我不漂亮可爱,甚至也不聪明拔尖,但从徐子杰认识我的最初,我就是这样的陆佳宁。徐子杰的身边从来不乏天鹅公主,但他却对我这只“丑小鸭”情有独衷,——我想要他给我多点安全感,却忘了我更该给自己多点信心。 我从来就是这样平凡的我,即使现在重新与吕伊站上起跑线公平竞争,我也该有胜出的自信,何况我还拥有她无法超越的三年? 我终于学到,爱情这堂课,除了甜蜜、幸福和两情相悦,妒忌、猜疑和惶恐也是不可避免的衍生物。 我缺乏自信而变得善妒,却因害怕徐子杰厌恶善妒的我而费心遮掩,反而更失去自信。——一条咬着自己尾巴的蛇,我把自己套进这个越收越紧的圈,才会渐渐窒息。 幸好,我还没笨到无可救药,自嘲地笑容回到我的脸上:“以前我都不是那么笨……” 看到我终于破涕为笑,唐承业也露出宽慰的笑容:“还好不是病入膏肓。” 多么幸运,这一刻,我能有唐承业的陪伴。 “是啊,以前我和你交往的时候,都不是那么笨……” 话才出口,我就愣住,终于明白徐子杰为什么摔门而去。 “你!”唐承业也顿时醒悟,苦笑着摇头,“你和子杰说了这样的话?难怪他会说什么把你还给我……” 我吐吐舌。 第24章 连累唐承业无辜受累,全怪我不经大脑的那句不知所谓。 可是,我又怎能未卜先知,原来爱情课堂的衍生物,竟对天才如徐子杰也有同样的功效? “嫉妒、吃醋也未必是坏事。”唐承业笑着宽慰我,“最低限度,那也代表在乎对方。” 我已明白自己的确在乎。但徐子杰呢?回想之前他铁青的脸色,那是否也代表对我的在乎 完美毕业 每次我们的胡嬉笑闹,唐承业总在一旁宽容地看待。有时我也觉得奇怪:相似相仿的年级,为什么唐承业却好像一个心胸宽广的长者?在他的面前,我总是可以放任自己的情绪,甚至任性娇纵。 “想不想知道子杰的秘密?” 我的耳朵“噌”地竖得老高。从来揣摩不透徐子杰,难得唐承业肯爆料,我当然洗耳恭听。 “他给我下过战书。”唐承业的嘴角有一丝罕见的玩味的笑容。 “战书?” “他问我,可不可以追你。” 惊爆内幕!我的脸从额头红到脖子。这只狐狸果然不是普通的皮厚! “什、什么时候?”我紧张的结巴。 “一次是快餐店……之后,一次是我们分手后。” 唐承业不着痕迹的停顿,却让我的脸彻底红透。我清楚知道他口中的“快餐店”指的是什么,那个“轻啄”不仅是我的初吻。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表情,这种事只能彼此心照不宣。 “第一次,他明白告诉我,他也喜欢你,问我给不给他公平竞争的机会。” “也”?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的心“嗝噔”一下。 “第二次,他问我是不是真的和你分手,他可不可以正式开始追求你。” 结果唐承业向他合盘托出,难怪当时徐子杰再三旁敲侧击。此时此刻我才明白,徐子杰曾说“我和承业之间,没有秘密”是什么涵义,他根本就早已挑明。 “本来子杰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中间却杀出个章克浩,”唐承业回忆往事的脸上依然是温和的笑容,“你真该看看他当时抓狂的样子。” 有很多事我明明身在其中,当时却不明所以,现在才由唐承业口中得知一切,回想当时徐子杰的冷言冷语,这答案意外却也不意外。 我看着唐承业温和的笑脸:这一切,他明明也身在其中,为何回忆往事的口吻却仿佛事不关己?我曾一直认定,唐承业对我没有特殊好感,可刚才他无意透露的一个“也”字,却让我必须对一切都重新估量。如果我们交往时,唐承业就已知道徐子杰甚至是我的心意,他们之间怎能维持一如既往的友谊?唐承业的宽容和大度,已经超越了常理的界限。 “承业,当初、你为什么会……和我交往?”硬生生吞下“喜欢我”三个字,我险些又问出一个白痴的问题。 唐承业静静的沉默,脸上泛动柔和的神采。他不言,我也不敢语。 “我觉得……你像一个玻璃的娃娃,没有表情不哭不笑。”唐承业微笑看着我,“我只是想看看你会哭会笑的表情。” 我鼻子一酸,却是因为感动。那个人前无悲无喜的陆佳宁,的确只是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 唐承业拍拍我的手背:“可惜,我既不能让你哭,也没能让你笑——结果还是子杰做到了……” 我凝视着唐承业帅气却温柔的脸。和徐子杰的这堂爱情选修课有笑也有泪,教会我两情相悦的甜蜜喜悦,也带给我嫉妒猜忌的痛苦伤悲,但在故事的最初,却是唐承业打开我封闭的情绪之门——他带领我走出无悲无喜的世界,给我的生活一个五彩的全新开始。 “承业……”你对我这么好,我会觉得愧疚。 我垂下头,在心底自语。 也许是我不懂珍惜,也许是我没有眼光,注定辜负唐承业的温柔和善良。 唐承业握住我的手,给我一个阳光般温暖的笑容:“还记得我说过的那句话吗?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这句话永远有效。” 他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吗?如此善良温柔又大度。这一刻,我仿佛真的看见唐承业背后有双雪白的翅膀。 是我的幸运,也是徐子杰的幸运,有一个唐承业这样的朋友。更是我们共同的幸运,有一个如此宽容而大度的朋友,陪我们一路走来。 第二天,我的耐心遭到严重考验,徐子杰终于又出现了,他一脸的疲倦,似乎昨天一夜未眠。 “佳宁。”他脸上的表情五味陈杂,复杂得让我难以琢磨。 “嗯?”如果他再不来找我,我快忍不住要去找他。 “对不起,是我不对。”他用手指扒了扒已经凌乱的头发,“我太急功近利,只因为吕伊成绩好、教授把她和我分在一组,我明知道她对我有意,为了想要个好成绩就和她一起作课题。我想让她死心,又不方便开口拒绝,居然这么差劲把你拉去。” 嫉妒和猜忌需要不信任的土壤来培植,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就坦诚相对,也许就不必有这中间的转折。我探索着徐子杰眼中痛苦的坦白,虽然过于坦率有时不容易接受,但总好过放任我自己胡思乱想。 见我久久沉默,徐子杰的眉头纠结在一起,转身就要往外走:“我去和吕伊说清楚……” 我握住他的手:“没关系,我不会每次都落荒而逃。” 太好相与不是我陆佳宁的本色,表面温驯的猫咪也有随时可以反击的利爪尖牙,——走出自己强加给自己的枷锁,我已经懂得该如何捍卫自己的所有权,——下次再有人在我面前张牙舞爪,那就只有自求多福。 我微笑,徐子杰小心观察我的神色,终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虽然太过急功近利是徐子杰的不对,但我的大失常态也确实违背了他对我一贯的认知,吕伊的这笔糊涂帐,谁也别再与谁计较。这一路走来,总是我小心揣摩徐子杰,没理由总让他处于上风,爱情有时也需点小手腕来润滑,让他记住我的宽容,也许未来路上我手中也会多些感情的筹码。——即使是天之骄子聪明过人,也难免犯错,何不就大方放他一个顺水人情? “不生气了?” 我摇头:“承业说……” 话未说完,徐子杰突然甩开我的手,刚刚好转的脸色又恢复铁青:“你去找了承业?” 我忍不住笑意,刚刚安抚完我的嫉妒,现在是不是该轮到徐子杰? 他转过身,我扑上前,伸出双臂从身后环住他的腰,我的房门快被他摔坏,我才不会笨到让他离去。 “你……吃醋?”我轻轻地问,脸颊磨蹭着他的背。 徐子杰转过身,狠狠环住我的腰:“先是承业不用说,再是最佳辩手章克浩,你的替补席上都是出色的后备,虽然我自问不输任何人,难道还真能若无其事?!” 我眨眨眼:“那吕伊又漂亮聪明又可爱……” 他快速蚨衔遥骸拔叶月酪撩蝗魏胃芯酰?nbsp; “承业和我只是好朋友,我还没有那么贪心。”看着徐子杰紧张的样子,我会觉得很甜蜜。 “真的?” 感情本就非理性,谁也不必追问为什么。如果按照一条条的所谓标准去衡量优劣,那徐子杰也许就选择了吕伊,而我早在当初就不会放弃白马王子而钟情于黑巫师。 我撇撇嘴:“不过好像有谁说,要把我还给承业……?” “气话可不可以不作数?”笑容终于回到徐子杰的脸上,是不是可以代表雨过天晴? 我将脸埋进他的胸口,轻轻呢喃:“吃醋和嫉妒是种在乎。” 因为彼此都在乎对方,所以这一场,我和徐子杰势均力敌,还是平手。 徐子杰将我揽入怀中,拥抱紧得我快窒息。 不是风雨过后都会有彩虹,所幸,我们的这段弯路,走得还不算太曲折。 情侣间的吵架拌嘴也许真是种情趣,徐子杰的手臂如蛇一般紧紧缠着我的腰,不肯放开。 “你真的去找承业?”他闷闷地问。 我轻笑,有时男生比女生还小气,而且还是一贯冷静的徐子杰。 “有人说把我还给承业,所以他来收货。”我笑得合不拢嘴。 徐子杰自知失言,只能陪着一脸尴尬的笑。我是青菜萝卜吗?他说还就还?谁让他乱说话!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承业告诉我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你给承业下战书?”我忍不住笑意。 徐子杰局促地扒乱头发:“承业怎么……连这个都告诉你?!还说了什么?” 我很满意地欣赏徐子杰难得的惊慌失措,不总是冷静地高高在上,反而更可爱。 “还有……有人为章克浩抓狂啦……” 徐子杰的手捂住我的嘴,发出一阵呻吟:“我真是作茧自缚……” 惊奇地发现徐子杰也会脸红,我强忍笑意拉下他的手,板着脸质问:“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朋友妻不可戏? 第25章 !” 徐子杰一声干咳,原本搂着我的腰的手,爬上我的脖子,恶狠狠地瞪着我说:“你倒好意思说我?!” 我歪着头,眨眨眼。我们好像确是半斤八两,和唐承业交往却暗恋徐子杰的我,似乎也没有什么立场取笑他。 我叹口气:“子杰,我们会不会很过分……?” 和徐子杰两情相悦、浓情蜜意,但我却挥不去对承业的愧疚。 徐子杰打断我:“总会有那个适合承业的人。” 真的吗?我怀疑地想要反问。 帅气、聪明、温柔、善良的唐承业,属于他的红线那头,会绑着个怎样的女生? 四人聚会变成五人聚会,我们升上大学二年级。 站在高中母校的门前,往事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我感慨万千。 “想什么呢?”徐子杰问。 我指着门口的布告栏:“还记不记得,以前每次考试的综合评定都会贴在那里。” 徐子杰笑着点头:“才过了一年而已,怎么可能就不记得?” 一年?那若干个一年以后呢?有一天,时间会不会把年少时的回忆从脑海中抹去? “进去看看,好吗?”我拉着徐子杰的手,央求。 “今天是周末,大门都锁着……”抵不过我哀求的眼神,我们从后门偷溜进校园。 星期日午后安静的阳光下洒满熟悉的一草一木一楼一宇之间。 走过自行车棚,我对着下水道傻傻地笑:“还记得吗?” “逸凡的自行车钥匙?”徐子杰冲我挤挤眼。 我们相视而笑,唐逸凡曾在这里打捞过他不幸的自行车钥匙,——这是我和他们三个产生交集的最初。 教室里和桌椅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摩挲着满是涂鸦的桌面,仿佛又回到当初每天下午和徐子杰一起的情景,——那些针锋相对吵架拌嘴,直到今天我们还在反复温习。 教室办公室空空荡荡,全然不是当初三堂会审时的阵势。 “还记不记上次小老头审问你,是我给你解围?” 我啼笑皆非,这笔烂帐我还没找他算,徐子杰居然还挤眉弄眼地向我邀功?我用手肘轻捅他的腰:“那好像也是你陷害我在先?”当时的我一定无法料想,有天我会真的对黑巫师以身相许。 回到校园门口,我依然有些恋恋不舍。 “怎么突然这么怀旧?”徐子杰问。 有些事物,回头看比当时更美丽。——记忆是最美好的珍藏,这个校园有太多共同的回忆,我和徐子杰、还有唐承业和唐逸凡。 我沉默不语,徐子杰说:“那以后我们再来,等我们大学毕业,再陪你回大学校园?”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耸耸肩。 大学毕业好像是很遥远的未来。未来永远是个可望不可及的未知数,谁能保证? “就当是个约定。”徐子杰伸出手。 “好吧,约定。”我伸出手,小指勾住徐子杰的。 未来不可预计,爱情也永远没有结业考,翻阅洋洋洒洒的课堂笔记,我终于悟出一点心得:爱情课堂永远没有标准答案,我不再期望交出一份满分的答卷,只想努力去经营一份能得到满分的感情——就当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今天会有个特别来宾。”走在路上,徐子杰突然故作神秘。 特别来宾?我眨眨眼。这几次聚会唐逸凡一扫以往的颓风,脸上满是藏不住的春风得意。 “难道是……唐逸凡的女朋友?”再看看徐子杰脸上狐狸般的笑容,没有十分也有七、八分的把握。 徐子杰笑着亲上我的脸颊:“真聪明!” “那个让唐逸凡踢到铁板的女生?”我好奇地问。 难道最后还是被唐逸凡手到擒来?我有些失望,对唐逸凡我多少抱有幸灾乐祸的心情,谁让他的桃花眼总是乱放电,活该踢到铁板! 徐子杰笑着点头:“逸凡费尽苦心终于追到了。” “到底是谁?现在总可以透露了吧?” 记得唐承业曾说也认识那个女孩我,可之后无论我怎么旁敲侧击,徐子杰始终不肯吐露一字,“马上你就知道了。” 眼看就要揭晓谜底,还要卖个关子,我横了徐子杰一眼,拖着他的手加快步伐。 走进冷饮店,唐承业和唐逸凡已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神秘的女生却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背影。 “小兔子?!”终于看清了那个女生的脸,我惊讶地大叫。 林菁看着我微笑,依然是白皙的脸庞和两根垂在耳后的小辫子,沉沉着着向我招呼:“你好。” 我快速坐下,捉黠地打量着唐逸凡,他居然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嘿嘿……原来你踢到的铁板就是小兔子?!”我坏坏地笑,“当初是谁斩钉截铁地说不会喜欢‘特别会脸红而且一点小事就会红眼睛哭鼻子,兔子一样柔柔弱弱的女生’的?” 真难得,唐逸凡当年的那段口没遮拦我居然还能背得一字不差。 唐逸凡的厚脸皮居然慢慢变红,林菁却神态自如,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不象以往那样惊慌闪烁。——恋爱会改变一个人,唐逸凡曾经处于上风,不过现在情况似乎已经倒转,我几乎要忍不住拍手叫好。 唐承业宽容地笑笑,拍拍被呛到的唐逸凡,对我说:“佳宁,你就饶了他吧。” 我顽皮地眨眨眼。为什么要放过唐逸凡?他以往糗我还少吗?难得有机会修理他,我才不会白白放过。 四人聚会变成五人聚会,唐逸凡的女朋友兜兜转转居然就是林菁,世事还真是难料。 “连逸凡都带女朋友出场,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承业?”徐子杰笑问。 我们都已经双双对对,却只有唐承业单身一人,所有人期待着揣测怎样的女生才会是他的真命天“女”。 “唐承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林菁浅浅地笑。 “那就要问某个曾经甩了承业的家伙了!”终于逮到聚会的唐逸凡,迫不及待地扔给我个棘手的问题,一脸得意的笑等我出糗。 我耸耸肩:“对我而言,承业就好像天使,我怎么配得上?” 也许是天使,也许是恶魔,总会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在他的爱情课堂上等着他,我们只需拭目以待。 尾声:两年后父亲四十八岁的生日,陆家摆了一桌丰盛的宴席,两年来我第一次回家,还带着徐子杰。 两年的时间,我至少明白一件事:原来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曾经张狂的痛楚如今已不再鲜明。 胡尧――我还不习惯叫他陆佳尧――眉清目秀的十岁男孩,完全继承了他母亲过人的外貌,却显得有些沉默和内向,老头子对他寄予太多期望,也施加太多压力。因为他,我得以逃脱这个牢笼,因为我,他却被牢牢绑住失去自由,――我们两个,究竟谁亏欠谁比较多? 我对胡霏霏的印象一直停留于那个风姿绰约的女子,看着如今她小心翼翼地扮演着显然并不适合的贵妇形象,幸灾乐祸之余,我甚至有些同情她:出身风尘她无法改变,虽然侥幸母凭子贵,但老头子的重压下,这个她曾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位子,如今却坐得战战兢兢。何况她一定也清楚地知道,她曾经的所作所为,也可能由更年轻漂亮的女人重复在她自己身上。 老头子依然精神矍铄,丝毫不象已经八十五高龄,打量我和徐子杰的目光,仿佛饥饿的猫正在研究鱼缸中的两尾鱼。 父亲笑得很收敛,只有小姑将一脸的高兴明白无误地显现,已接近“不惑”却依然单身的她,居然强把我拉进她的房里,讲些悄悄话。 好不容易摆脱小姑的唠叨,我走下楼梯,听见父亲和徐子杰的对话。 “这次你们来,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难得伯父能体谅佳宁的心情。” 难怪两年来徐子杰一直旁敲侧击地改善我对父亲的印象,原来早暗通曲款。 “佳宁和你在一起,好像开朗了不少,真多亏了你,子杰。” “我也希望她开心。” “希望早点看到你们进礼堂,把佳宁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父亲的这份关怀究竟是他一直吝啬表现,还是我迟钝地一直没有发现?我竟然觉得有些感动。 “有伯父的支持,我想不会太远了。”徐子杰笑得象只偷了腥的猫。 在他们轻描淡写的对话中,我如同一件商品就这样完成了转交手续。 “咳!”我故意发出清脆的咳声,徐子杰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 我甜笑着向父亲借走徐子杰,才踏进花园就毫不客气地翻脸。 进礼堂?还不会太远?难道我笨到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谁规定我一定要爽快答应? “我有说过一定会嫁给你吗?” 徐子杰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色,本想作出一脸的冷酷,嘴角泄漏一丝顽皮的笑意。 第26章 他嬉笑着拉住我的手:“那……你要怎么样才肯答应?” 我歪着头,想了想:“陪我去找我妈。” 远方,还有一个人牵动着我的心。 一年以前,母亲自遥远的北方城市寄来一张明信片,寥寥数语却让我相信,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人生总是充满峰回路转,曾经的痛撤心扉却换来人生新的契机,走出陆家的天空,徐涵安也许反而迎来新的精彩,――我想亲眼求证,更想亲口说出那句我亏欠的“对不起”。 徐子杰得意地坏笑:“连岳母大人都见了,你是不是就和我进礼堂?” 我横他一眼。哪有人这样求婚? 我们的手握在一起,相视而笑。 未来依然是个变数,爱情课堂也永远没有结业考,但未来的路上,我还是愿意牵你的手,一同小心经营、努力期待。 这就够了,不是吗? 完美毕业 每次我们的胡嬉笑闹,唐承业总在一旁宽容地看待。有时我也觉得奇怪:相似相仿的年级,为什么唐承业却好像一个心胸宽广的长者?在他的面前,我总是可以放任自己的情绪,甚至任性娇纵。 “想不想知道子杰的秘密?” 我的耳朵“噌”地竖得老高。从来揣摩不透徐子杰,难得唐承业肯爆料,我当然洗耳恭听。 “他给我下过战书。”唐承业的嘴角有一丝罕见的玩味的笑容。 “战书?” “他问我,可不可以追你。” 惊爆内幕!我的脸从额头红到脖子。这只狐狸果然不是普通的皮厚! “什、什么时候?”我紧张的结巴。 “一次是快餐店……之后,一次是我们分手后。” 唐承业不着痕迹的停顿,却让我的脸彻底红透。我清楚知道他口中的“快餐店”指的是什么,那个“轻啄”不仅是我的初吻。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表情,这种事只能彼此心照不宣。 “第一次,他明白告诉我,他也喜欢你,问我给不给他公平竞争的机会。” “也”?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的心“嗝噔”一下。 “第二次,他问我是不是真的和你分手,他可不可以正式开始追求你。” 结果唐承业向他合盘托出,难怪当时徐子杰再三旁敲侧击。此时此刻我才明白,徐子杰曾说“我和承业之间,没有秘密”是什么涵义,他根本就早已挑明。 “本来子杰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中间却杀出个章克浩,”唐承业回忆往事的脸上依然是温和的笑容,“你真该看看他当时抓狂的样子。” 有很多事我明明身在其中,当时却不明所以,现在才由唐承业口中得知一切,回想当时徐子杰的冷言冷语,这答案意外却也不意外。 我看着唐承业温和的笑脸:这一切,他明明也身在其中,为何回忆往事的口吻却仿佛事不关己?我曾一直认定,唐承业对我没有特殊好感,可刚才他无意透露的一个“也”字,却让我必须对一切都重新估量。如果我们交往时,唐承业就已知道徐子杰甚至是我的心意,他们之间怎能维持一如既往的友谊?唐承业的宽容和大度,已经超越了常理的界限。 “承业,当初、你为什么会……和我交往?”硬生生吞下“喜欢我”三个字,我险些又问出一个白痴的问题。 唐承业静静的沉默,脸上泛动柔和的神采。他不言,我也不敢语。 “我觉得……你像一个玻璃的娃娃,没有表情不哭不笑。”唐承业微笑看着我,“我只是想看看你会哭会笑的表情。” 我鼻子一酸,却是因为感动。那个人前无悲无喜的陆佳宁,的确只是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 唐承业拍拍我的手背:“可惜,我既不能让你哭,也没能让你笑——结果还是子杰做到了……” 我凝视着唐承业帅气却温柔的脸。和徐子杰的这堂爱情选修课有笑也有泪,教会我两情相悦的甜蜜喜悦,也带给我嫉妒猜忌的痛苦伤悲,但在故事的最初,却是唐承业打开我封闭的情绪之门——他带领我走出无悲无喜的世界,给我的生活一个五彩的全新开始。 “承业……”你对我这么好,我会觉得愧疚。 我垂下头,在心底自语。 也许是我不懂珍惜,也许是我没有眼光,注定辜负唐承业的温柔和善良。 唐承业握住我的手,给我一个阳光般温暖的笑容:“还记得我说过的那句话吗?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这句话永远有效。” 他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吗?如此善良温柔又大度。这一刻,我仿佛真的看见唐承业背后有双雪白的翅膀。 是我的幸运,也是徐子杰的幸运,有一个唐承业这样的朋友。更是我们共同的幸运,有一个如此宽容而大度的朋友,陪我们一路走来。 第二天,我的耐心遭到严重考验,徐子杰终于又出现了,他一脸的疲倦,似乎昨天一夜未眠。 “佳宁。”他脸上的表情五味陈杂,复杂得让我难以琢磨。 “嗯?”如果他再不来找我,我快忍不住要去找他。 “对不起,是我不对。”他用手指扒了扒已经凌乱的头发,“我太急功近利,只因为吕伊成绩好、教授把她和我分在一组,我明知道她对我有意,为了想要个好成绩就和她一起作课题。我想让她死心,又不方便开口拒绝,居然这么差劲把你拉去。” 嫉妒和猜忌需要不信任的土壤来培植,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就坦诚相对,也许就不必有这中间的转折。我探索着徐子杰眼中痛苦的坦白,虽然过于坦率有时不容易接受,但总好过放任我自己胡思乱想。 见我久久沉默,徐子杰的眉头纠结在一起,转身就要往外走:“我去和吕伊说清楚……” 我握住他的手:“没关系,我不会每次都落荒而逃。” 太好相与不是我陆佳宁的本色,表面温驯的猫咪也有随时可以反击的利爪尖牙,——走出自己强加给自己的枷锁,我已经懂得该如何捍卫自己的所有权,——下次再有人在我面前张牙舞爪,那就只有自求多福。 我微笑,徐子杰小心观察我的神色,终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虽然太过急功近利是徐子杰的不对,但我的大失常态也确实违背了他对我一贯的认知,吕伊的这笔糊涂帐,谁也别再与谁计较。这一路走来,总是我小心揣摩徐子杰,没理由总让他处于上风,爱情有时也需点小手腕来润滑,让他记住我的宽容,也许未来路上我手中也会多些感情的筹码。——即使是天之骄子聪明过人,也难免犯错,何不就大方放他一个顺水人情? “不生气了?” 我摇头:“承业说……” 话未说完,徐子杰突然甩开我的手,刚刚好转的脸色又恢复铁青:“你去找了承业?” 我忍不住笑意,刚刚安抚完我的嫉妒,现在是不是该轮到徐子杰? 他转过身,我扑上前,伸出双臂从身后环住他的腰,我的房门快被他摔坏,我才不会笨到让他离去。 “你……吃醋?”我轻轻地问,脸颊磨蹭着他的背。 徐子杰转过身,狠狠环住我的腰:“先是承业不用说,再是最佳辩手章克浩,你的替补席上都是出色的后备,虽然我自问不输任何人,难道还真能若无其事?!” 我眨眨眼:“那吕伊又漂亮聪明又可爱……” 他快速打断我:“我对吕伊没任何感觉!” “承业和我只是好朋友,我还没有那么贪心。”看着徐子杰紧张的样子,我会觉得很甜蜜。 “真的?” 感情本就非理性,谁也不必追问为什么。如果按照一条条的所谓标准去衡量优劣,那徐子杰也许就选择了吕伊,而我早在当初就不会放弃白马王子而钟情于黑巫师。 我撇撇嘴:“不过好像有谁说,要把我还给承业……?” “气话可不可以不作数?”笑容终于回到徐子杰的脸上,是不是可以代表雨过天晴? 我将脸埋进他的胸口,轻轻呢喃:“吃醋和嫉妒是种在乎。” 因为彼此都在乎对方,所以这一场,我和徐子杰势均力敌,还是平手。 徐子杰将我揽入怀中,拥抱紧得我快窒息。 不是风雨过后都会有彩虹,所幸,我们的这段弯路,走得还不算太曲折。 情侣间的吵架拌嘴也许真是种情趣,徐子杰的手臂如蛇一般紧紧缠着我的腰,不肯放开。 “你真的去找承业?”他闷闷地问。 我轻笑,有时男生比女生还小气,而且还是一贯冷静的徐子杰。 “有人说把我还给承业,所以他来收货。”我笑得合不拢嘴。 徐子杰自知失言,只能陪着一脸尴尬的笑。我是青菜萝卜吗?他说还就还?谁让他乱说话!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27章 “承业告诉我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你给承业下战书?”我忍不住笑意。 徐子杰局促地扒乱头发:“承业怎么……连这个都告诉你?!还说了什么?” 我很满意地欣赏徐子杰难得的惊慌失措,不总是冷静地高高在上,反而更可爱。 “还有……有人为章克浩抓狂啦……” 徐子杰的手捂住我的嘴,发出一阵呻吟:“我真是作茧自缚……” 惊奇地发现徐子杰也会脸红,我强忍笑意拉下他的手,板着脸质问:“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朋友妻不可戏?!” 徐子杰一声干咳,原本搂着我的腰的手,爬上我的脖子,恶狠狠地瞪着我说:“你倒好意思说我?!” 我歪着头,眨眨眼。我们好像确是半斤八两,和唐承业交往却暗恋徐子杰的我,似乎也没有什么立场取笑他。 我叹口气:“子杰,我们会不会很过分……?” 和徐子杰两情相悦、浓情蜜意,但我却挥不去对承业的愧疚。 徐子杰打断我:“总会有那个适合承业的人。” 真的吗?我怀疑地想要反问。 帅气、聪明、温柔、善良的唐承业,属于他的红线那头,会绑着个怎样的女生? 四人聚会变成五人聚会,我们升上大学二年级。 站在高中母校的门前,往事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我感慨万千。 “想什么呢?”徐子杰问。 我指着门口的布告栏:“还记不记得,以前每次考试的综合评定都会贴在那里。” 徐子杰笑着点头:“才过了一年而已,怎么可能就不记得?” 一年?那若干个一年以后呢?有一天,时间会不会把年少时的回忆从脑海中抹去? “进去看看,好吗?”我拉着徐子杰的手,央求。 “今天是周末,大门都锁着……”抵不过我哀求的眼神,我们从后门偷溜进校园。 星期日午后安静的阳光下洒满熟悉的一草一木一楼一宇之间。 走过自行车棚,我对着下水道傻傻地笑:“还记得吗?” “逸凡的自行车钥匙?”徐子杰冲我挤挤眼。 我们相视而笑,唐逸凡曾在这里打捞过他不幸的自行车钥匙,——这是我和他们三个产生交集的最初。 教室里和桌椅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摩挲着满是涂鸦的桌面,仿佛又回到当初每天下午和徐子杰一起的情景,——那些针锋相对吵架拌嘴,直到今天我们还在反复温习。 教室办公室空空荡荡,全然不是当初三堂会审时的阵势。 “还记不记上次小老头审问你,是我给你解围?” 我啼笑皆非,这笔烂帐我还没找他算,徐子杰居然还挤眉弄眼地向我邀功?我用手肘轻捅他的腰:“那好像也是你陷害我在先?”当时的我一定无法料想,有天我会真的对黑巫师以身相许。 回到校园门口,我依然有些恋恋不舍。 “怎么突然这么怀旧?”徐子杰问。 有些事物,回头看比当时更美丽。——记忆是最美好的珍藏,这个校园有太多共同的回忆,我和徐子杰、还有唐承业和唐逸凡。 我沉默不语,徐子杰说:“那以后我们再来,等我们大学毕业,再陪你回大学校园?”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耸耸肩。 大学毕业好像是很遥远的未来。未来永远是个可望不可及的未知数,谁能保证? “就当是个约定。”徐子杰伸出手。 “好吧,约定。”我伸出手,小指勾住徐子杰的。 未来不可预计,爱情也永远没有结业考,翻阅洋洋洒洒的课堂笔记,我终于悟出一点心得:爱情课堂永远没有标准答案,我不再期望交出一份满分的答卷,只想努力去经营一份能得到满分的感情——就当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今天会有个特别来宾。”走在路上,徐子杰突然故作神秘。 特别来宾?我眨眨眼。这几次聚会唐逸凡一扫以往的颓风,脸上满是藏不住的春风得意。 “难道是……唐逸凡的女朋友?”再看看徐子杰脸上狐狸般的笑容,没有十分也有七、八分的把握。 徐子杰笑着亲上我的脸颊:“真聪明!” “那个让唐逸凡踢到铁板的女生?”我好奇地问。 难道最后还是被唐逸凡手到擒来?我有些失望,对唐逸凡我多少抱有幸灾乐祸的心情,谁让他的桃花眼总是乱放电,活该踢到铁板! 徐子杰笑着点头:“逸凡费尽苦心终于追到了。” “到底是谁?现在总可以透露了吧?” 记得唐承业曾说也认识那个女孩我,可之后无论我怎么旁敲侧击,徐子杰始终不肯吐露一字,“马上你就知道了。” 眼看就要揭晓谜底,还要卖个关子,我横了徐子杰一眼,拖着他的手加快步伐。 走进冷饮店,唐承业和唐逸凡已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神秘的女生却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背影。 “小兔子?!”终于看清了那个女生的脸,我惊讶地大叫。 林菁看着我微笑,依然是白皙的脸庞和两根垂在耳后的小辫子,沉沉着着向我招呼:“你好。” 我快速坐下,捉黠地打量着唐逸凡,他居然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嘿嘿……原来你踢到的铁板就是小兔子?!”我坏坏地笑,“当初是谁斩钉截铁地说不会喜欢‘特别会脸红而且一点小事就会红眼睛哭鼻子,兔子一样柔柔弱弱的女生’的?” 真难得,唐逸凡当年的那段口没遮拦我居然还能背得一字不差。 唐逸凡的厚脸皮居然慢慢变红,林菁却神态自如,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不象以往那样惊慌闪烁。——恋爱会改变一个人,唐逸凡曾经处于上风,不过现在情况似乎已经倒转,我几乎要忍不住拍手叫好。 唐承业宽容地笑笑,拍拍被呛到的唐逸凡,对我说:“佳宁,你就饶了他吧。” 我顽皮地眨眨眼。为什么要放过唐逸凡?他以往糗我还少吗?难得有机会修理他,我才不会白白放过。 四人聚会变成五人聚会,唐逸凡的女朋友兜兜转转居然就是林菁,世事还真是难料。 “连逸凡都带女朋友出场,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承业?”徐子杰笑问。 我们都已经双双对对,却只有唐承业单身一人,所有人期待着揣测怎样的女生才会是他的真命天“女”。 “唐承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林菁浅浅地笑。 “那就要问某个曾经甩了承业的家伙了!”终于逮到聚会的唐逸凡,迫不及待地扔给我个棘手的问题,一脸得意的笑等我出糗。 我耸耸肩:“对我而言,承业就好像天使,我怎么配得上?” 也许是天使,也许是恶魔,总会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在他的爱情课堂上等着他,我们只需拭目以待。 尾声:两年后父亲四十八岁的生日,陆家摆了一桌丰盛的宴席,两年来我第一次回家,还带着徐子杰。 两年的时间,我至少明白一件事:原来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曾经张狂的痛楚如今已不再鲜明。 胡尧――我还不习惯叫他陆佳尧――眉清目秀的十岁男孩,完全继承了他母亲过人的外貌,却显得有些沉默和内向,老头子对他寄予太多期望,也施加太多压力。因为他,我得以逃脱这个牢笼,因为我,他却被牢牢绑住失去自由,――我们两个,究竟谁亏欠谁比较多? 我对胡霏霏的印象一直停留于那个风姿绰约的女子,看着如今她小心翼翼地扮演着显然并不适合的贵妇形象,幸灾乐祸之余,我甚至有些同情她:出身风尘她无法改变,虽然侥幸母凭子贵,但老头子的重压下,这个她曾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位子,如今却坐得战战兢兢。何况她一定也清楚地知道,她曾经的所作所为,也可能由更年轻漂亮的女人重复在她自己身上。 老头子依然精神矍铄,丝毫不象已经八十五高龄,打量我和徐子杰的目光,仿佛饥饿的猫正在研究鱼缸中的两尾鱼。 父亲笑得很收敛,只有小姑将一脸的高兴明白无误地显现,已接近“不惑”却依然单身的她,居然强把我拉进她的房里,讲些悄悄话。 好不容易摆脱小姑的唠叨,我走下楼梯,听见父亲和徐子杰的对话。 “这次你们来,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难得伯父能体谅佳宁的心情。” 难怪两年来徐子杰一直旁敲侧击地改善我对父亲的印象,原来早暗通曲款。 “佳宁和你在一起,好像开朗了不少,真多亏了你,子杰。” “我也希望她开心。” “希望早点看到你们进礼堂,把佳宁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父亲的这份关怀究竟是他一直吝啬表现,还是我迟钝地一直没有发现? 第28章 我竟然觉得有些感动。 “有伯父的支持,我想不会太远了。”徐子杰笑得象只偷了腥的猫。 在他们轻描淡写的对话中,我如同一件商品就这样完成了转交手续。 “咳!”我故意发出清脆的咳声,徐子杰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 我甜笑着向父亲借走徐子杰,才踏进花园就毫不客气地翻脸。 进礼堂?还不会太远?难道我笨到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谁规定我一定要爽快答应? “我有说过一定会嫁给你吗?” 徐子杰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色,本想作出一脸的冷酷,嘴角泄漏一丝顽皮的笑意。 他嬉笑着拉住我的手:“那……你要怎么样才肯答应?” 我歪着头,想了想:“陪我去找我妈。” 远方,还有一个人牵动着我的心。 一年以前,母亲自遥远的北方城市寄来一张明信片,寥寥数语却让我相信,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人生总是充满峰回路转,曾经的痛撤心扉却换来人生新的契机,走出陆家的天空,徐涵安也许反而迎来新的精彩,――我想亲眼求证,更想亲口说出那句我亏欠的“对不起”。 徐子杰得意地坏笑:“连岳母大人都见了,你是不是就和我进礼堂?” 我横他一眼。哪有人这样求婚? 我们的手握在一起,相视而笑。 未来依然是个变数,爱情课堂也永远没有结业考,但未来的路上,我还是愿意牵你的手,一同小心经营、努力期待。 这就够了,不是吗? 完美毕业 每次我们的胡嬉笑闹,唐承业总在一旁宽容地看待。有时我也觉得奇怪:相似相仿的年级,为什么唐承业却好像一个心胸宽广的长者?在他的面前,我总是可以放任自己的情绪,甚至任性娇纵。 “想不想知道子杰的秘密?” 我的耳朵“噌”地竖得老高。从来揣摩不透徐子杰,难得唐承业肯爆料,我当然洗耳恭听。 “他给我下过战书。”唐承业的嘴角有一丝罕见的玩味的笑容。 “战书?” “他问我,可不可以追你。” 惊爆内幕!我的脸从额头红到脖子。这只狐狸果然不是普通的皮厚! “什、什么时候?”我紧张的结巴。 “一次是快餐店……之后,一次是我们分手后。” 唐承业不着痕迹的停顿,却让我的脸彻底红透。我清楚知道他口中的“快餐店”指的是什么,那个“轻啄”不仅是我的初吻。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表情,这种事只能彼此心照不宣。 “第一次,他明白告诉我,他也喜欢你,问我给不给他公平竞争的机会。” “也”?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的心“嗝噔”一下。 “第二次,他问我是不是真的和你分手,他可不可以正式开始追求你。” 结果唐承业向他合盘托出,难怪当时徐子杰再三旁敲侧击。此时此刻我才明白,徐子杰曾说“我和承业之间,没有秘密”是什么涵义,他根本就早已挑明。 “本来子杰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中间却杀出个章克浩,”唐承业回忆往事的脸上依然是温和的笑容,“你真该看看他当时抓狂的样子。” 有很多事我明明身在其中,当时却不明所以,现在才由唐承业口中得知一切,回想当时徐子杰的冷言冷语,这答案意外却也不意外。 我看着唐承业温和的笑脸:这一切,他明明也身在其中,为何回忆往事的口吻却仿佛事不关己?我曾一直认定,唐承业对我没有特殊好感,可刚才他无意透露的一个“也”字,却让我必须对一切都重新估量。如果我们交往时,唐承业就已知道徐子杰甚至是我的心意,他们之间怎能维持一如既往的友谊?唐承业的宽容和大度,已经超越了常理的界限。 “承业,当初、你为什么会……和我交往?”硬生生吞下“喜欢我”三个字,我险些又问出一个白痴的问题。 唐承业静静的沉默,脸上泛动柔和的神采。他不言,我也不敢语。 “我觉得……你像一个玻璃的娃娃,没有表情不哭不笑。”唐承业微笑看着我,“我只是想看看你会哭会笑的表情。” 我鼻子一酸,却是因为感动。那个人前无悲无喜的陆佳宁,的确只是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 唐承业拍拍我的手背:“可惜,我既不能让你哭,也没能让你笑——结果还是子杰做到了……” 我凝视着唐承业帅气却温柔的脸。和徐子杰的这堂爱情选修课有笑也有泪,教会我两情相悦的甜蜜喜悦,也带给我嫉妒猜忌的痛苦伤悲,但在故事的最初,却是唐承业打开我封闭的情绪之门——他带领我走出无悲无喜的世界,给我的生活一个五彩的全新开始。 “承业……”你对我这么好,我会觉得愧疚。 我垂下头,在心底自语。 也许是我不懂珍惜,也许是我没有眼光,注定辜负唐承业的温柔和善良。 唐承业握住我的手,给我一个阳光般温暖的笑容:“还记得我说过的那句话吗?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这句话永远有效。” 他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吗?如此善良温柔又大度。这一刻,我仿佛真的看见唐承业背后有双雪白的翅膀。 是我的幸运,也是徐子杰的幸运,有一个唐承业这样的朋友。更是我们共同的幸运,有一个如此宽容而大度的朋友,陪我们一路走来。 第二天,我的耐心遭到严重考验,徐子杰终于又出现了,他一脸的疲倦,似乎昨天一夜未眠。 “佳宁。”他脸上的表情五味陈杂,复杂得让我难以琢磨。 “嗯?”如果他再不来找我,我快忍不住要去找他。 “对不起,是我不对。”他用手指扒了扒已经凌乱的头发,“我太急功近利,只因为吕伊成绩好、教授把她和我分在一组,我明知道她对我有意,为了想要个好成绩就和她一起作课题。我想让她死心,又不方便开口拒绝,居然这么差劲把你拉去。” 嫉妒和猜忌需要不信任的土壤来培植,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就坦诚相对,也许就不必有这中间的转折。我探索着徐子杰眼中痛苦的坦白,虽然过于坦率有时不容易接受,但总好过放任我自己胡思乱想。 见我久久沉默,徐子杰的眉头纠结在一起,转身就要往外走:“我去和吕伊说清楚……” 我握住他的手:“没关系,我不会每次都落荒而逃。” 太好相与不是我陆佳宁的本色,表面温驯的猫咪也有随时可以反击的利爪尖牙,——走出自己强加给自己的枷锁,我已经懂得该如何捍卫自己的所有权,——下次再有人在我面前张牙舞爪,那就只有自求多福。 我微笑,徐子杰小心观察我的神色,终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虽然太过急功近利是徐子杰的不对,但我的大失常态也确实违背了他对我一贯的认知,吕伊的这笔糊涂帐,谁也别再与谁计较。这一路走来,总是我小心揣摩徐子杰,没理由总让他处于上风,爱情有时也需点小手腕来润滑,让他记住我的宽容,也许未来路上我手中也会多些感情的筹码。——即使是天之骄子聪明过人,也难免犯错,何不就大方放他一个顺水人情? “不生气了?” 我摇头:“承业说……” 话未说完,徐子杰突然甩开我的手,刚刚好转的脸色又恢复铁青:“你去找了承业?” 我忍不住笑意,刚刚安抚完我的嫉妒,现在是不是该轮到徐子杰? 他转过身,我扑上前,伸出双臂从身后环住他的腰,我的房门快被他摔坏,我才不会笨到让他离去。 “你……吃醋?”我轻轻地问,脸颊磨蹭着他的背。 徐子杰转过身,狠狠环住我的腰:“先是承业不用说,再是最佳辩手章克浩,你的替补席上都是出色的后备,虽然我自问不输任何人,难道还真能若无其事?!” 我眨眨眼:“那吕伊又漂亮聪明又可爱……” 他快速打断我:“我对吕伊没任何感觉!” “承业和我只是好朋友,我还没有那么贪心。”看着徐子杰紧张的样子,我会觉得很甜蜜。 “真的?” 感情本就非理性,谁也不必追问为什么。如果按照一条条的所谓标准去衡量优劣,那徐子杰也许就选择了吕伊,而我早在当初就不会放弃白马王子而钟情于黑巫师。 我撇撇嘴:“不过好像有谁说,要把我还给承业……?” “气话可不可以不作数?”笑容终于回到徐子杰的脸上,是不是可以代表雨过天晴? 我将脸埋进他的胸口,轻轻呢喃:“吃醋和嫉妒是种在乎。” 因为彼此都在乎对方,所以这一场,我和徐子杰势均力敌,还是平手。 徐子杰将我揽入怀中,拥抱紧得我快窒息。 不是风雨过后都会有彩虹,所幸,我们的这段弯路,走得还不算太曲折。 第29章 情侣间的吵架拌嘴也许真是种情趣,徐子杰的手臂如蛇一般紧紧缠着我的腰,不肯放开。 “你真的去找承业?”他闷闷地问。 我轻笑,有时男生比女生还小气,而且还是一贯冷静的徐子杰。 “有人说把我还给承业,所以他来收货。”我笑得合不拢嘴。 徐子杰自知失言,只能陪着一脸尴尬的笑。我是青菜萝卜吗?他说还就还?谁让他乱说话!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承业告诉我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你给承业下战书?”我忍不住笑意。 徐子杰局促地扒乱头发:“承业怎么……连这个都告诉你?!还说了什么?” 我很满意地欣赏徐子杰难得的惊慌失措,不总是冷静地高高在上,反而更可爱。 “还有……有人为章克浩抓狂啦……” 徐子杰的手捂住我的嘴,发出一阵呻吟:“我真是作茧自缚……” 惊奇地发现徐子杰也会脸红,我强忍笑意拉下他的手,板着脸质问:“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朋友妻不可戏?!” 徐子杰一声干咳,原本搂着我的腰的手,爬上我的脖子,恶狠狠地瞪着我说:“你倒好意思说我?!” 我歪着头,眨眨眼。我们好像确是半斤八两,和唐承业交往却暗恋徐子杰的我,似乎也没有什么立场取笑他。 我叹口气:“子杰,我们会不会很过分……?” 和徐子杰两情相悦、浓情蜜意,但我却挥不去对承业的愧疚。 徐子杰打断我:“总会有那个适合承业的人。” 真的吗?我怀疑地想要反问。 帅气、聪明、温柔、善良的唐承业,属于他的红线那头,会绑着个怎样的女生? 四人聚会变成五人聚会,我们升上大学二年级。 站在高中母校的门前,往事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我感慨万千。 “想什么呢?”徐子杰问。 我指着门口的布告栏:“还记不记得,以前每次考试的综合评定都会贴在那里。” 徐子杰笑着点头:“才过了一年而已,怎么可能就不记得?” 一年?那若干个一年以后呢?有一天,时间会不会把年少时的回忆从脑海中抹去? “进去看看,好吗?”我拉着徐子杰的手,央求。 “今天是周末,大门都锁着……”抵不过我哀求的眼神,我们从后门偷溜进校园。 星期日午后安静的阳光下洒满熟悉的一草一木一楼一宇之间。 走过自行车棚,我对着下水道傻傻地笑:“还记得吗?” “逸凡的自行车钥匙?”徐子杰冲我挤挤眼。 我们相视而笑,唐逸凡曾在这里打捞过他不幸的自行车钥匙,——这是我和他们三个产生交集的最初。 教室里和桌椅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摩挲着满是涂鸦的桌面,仿佛又回到当初每天下午和徐子杰一起的情景,——那些针锋相对吵架拌嘴,直到今天我们还在反复温习。 教室办公室空空荡荡,全然不是当初三堂会审时的阵势。 “还记不记上次小老头审问你,是我给你解围?” 我啼笑皆非,这笔烂帐我还没找他算,徐子杰居然还挤眉弄眼地向我邀功?我用手肘轻捅他的腰:“那好像也是你陷害我在先?”当时的我一定无法料想,有天我会真的对黑巫师以身相许。 回到校园门口,我依然有些恋恋不舍。 “怎么突然这么怀旧?”徐子杰问。 有些事物,回头看比当时更美丽。——记忆是最美好的珍藏,这个校园有太多共同的回忆,我和徐子杰、还有唐承业和唐逸凡。 我沉默不语,徐子杰说:“那以后我们再来,等我们大学毕业,再陪你回大学校园?”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耸耸肩。 大学毕业好像是很遥远的未来。未来永远是个可望不可及的未知数,谁能保证? “就当是个约定。”徐子杰伸出手。 “好吧,约定。”我伸出手,小指勾住徐子杰的。 未来不可预计,爱情也永远没有结业考,翻阅洋洋洒洒的课堂笔记,我终于悟出一点心得:爱情课堂永远没有标准答案,我不再期望交出一份满分的答卷,只想努力去经营一份能得到满分的感情——就当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今天会有个特别来宾。”走在路上,徐子杰突然故作神秘。 特别来宾?我眨眨眼。这几次聚会唐逸凡一扫以往的颓风,脸上满是藏不住的春风得意。 “难道是……唐逸凡的女朋友?”再看看徐子杰脸上狐狸般的笑容,没有十分也有七、八分的把握。 徐子杰笑着亲上我的脸颊:“真聪明!” “那个让唐逸凡踢到铁板的女生?”我好奇地问。 难道最后还是被唐逸凡手到擒来?我有些失望,对唐逸凡我多少抱有幸灾乐祸的心情,谁让他的桃花眼总是乱放电,活该踢到铁板! 徐子杰笑着点头:“逸凡费尽苦心终于追到了。” “到底是谁?现在总可以透露了吧?” 记得唐承业曾说也认识那个女孩我,可之后无论我怎么旁敲侧击,徐子杰始终不肯吐露一字,“马上你就知道了。” 眼看就要揭晓谜底,还要卖个关子,我横了徐子杰一眼,拖着他的手加快步伐。 走进冷饮店,唐承业和唐逸凡已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神秘的女生却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背影。 “小兔子?!”终于看清了那个女生的脸,我惊讶地大叫。 林菁看着我微笑,依然是白皙的脸庞和两根垂在耳后的小辫子,沉沉着着向我招呼:“你好。” 我快速坐下,捉黠地打量着唐逸凡,他居然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嘿嘿……原来你踢到的铁板就是小兔子?!”我坏坏地笑,“当初是谁斩钉截铁地说不会喜欢‘特别会脸红而且一点小事就会红眼睛哭鼻子,兔子一样柔柔弱弱的女生’的?” 真难得,唐逸凡当年的那段口没遮拦我居然还能背得一字不差。 唐逸凡的厚脸皮居然慢慢变红,林菁却神态自如,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不象以往那样惊慌闪烁。——恋爱会改变一个人,唐逸凡曾经处于上风,不过现在情况似乎已经倒转,我几乎要忍不住拍手叫好。 唐承业宽容地笑笑,拍拍被呛到的唐逸凡,对我说:“佳宁,你就饶了他吧。” 我顽皮地眨眨眼。为什么要放过唐逸凡?他以往糗我还少吗?难得有机会修理他,我才不会白白放过。 四人聚会变成五人聚会,唐逸凡的女朋友兜兜转转居然就是林菁,世事还真是难料。 “连逸凡都带女朋友出场,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承业?”徐子杰笑问。 我们都已经双双对对,却只有唐承业单身一人,所有人期待着揣测怎样的女生才会是他的真命天“女”。 “唐承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林菁浅浅地笑。 “那就要问某个曾经甩了承业的家伙了!”终于逮到聚会的唐逸凡,迫不及待地扔给我个棘手的问题,一脸得意的笑等我出糗。 我耸耸肩:“对我而言,承业就好像天使,我怎么配得上?” 也许是天使,也许是恶魔,总会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在他的爱情课堂上等着他,我们只需拭目以待。 尾声:两年后父亲四十八岁的生日,陆家摆了一桌丰盛的宴席,两年来我第一次回家,还带着徐子杰。 两年的时间,我至少明白一件事:原来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曾经张狂的痛楚如今已不再鲜明。 胡尧――我还不习惯叫他陆佳尧――眉清目秀的十岁男孩,完全继承了他母亲过人的外貌,却显得有些沉默和内向,老头子对他寄予太多期望,也施加太多压力。因为他,我得以逃脱这个牢笼,因为我,他却被牢牢绑住失去自由,――我们两个,究竟谁亏欠谁比较多? 我对胡霏霏的印象一直停留于那个风姿绰约的女子,看着如今她小心翼翼地扮演着显然并不适合的贵妇形象,幸灾乐祸之余,我甚至有些同情她:出身风尘她无法改变,虽然侥幸母凭子贵,但老头子的重压下,这个她曾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位子,如今却坐得战战兢兢。何况她一定也清楚地知道,她曾经的所作所为,也可能由更年轻漂亮的女人重复在她自己身上。 老头子依然精神矍铄,丝毫不象已经八十五高龄,打量我和徐子杰的目光,仿佛饥饿的猫正在研究鱼缸中的两尾鱼。 父亲笑得很收敛,只有小姑将一脸的高兴明白无误地显现,已接近“不惑”却依然单身的她,居然强把我拉进她的房里,讲些悄悄话。 第30章 好不容易摆脱小姑的唠叨,我走下楼梯,听见父亲和徐子杰的对话。 “这次你们来,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难得伯父能体谅佳宁的心情。” 难怪两年来徐子杰一直旁敲侧击地改善我对父亲的印象,原来早暗通曲款。 “佳宁和你在一起,好像开朗了不少,真多亏了你,子杰。” “我也希望她开心。” “希望早点看到你们进礼堂,把佳宁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父亲的这份关怀究竟是他一直吝啬表现,还是我迟钝地一直没有发现?我竟然觉得有些感动。 “有伯父的支持,我想不会太远了。”徐子杰笑得象只偷了腥的猫。 在他们轻描淡写的对话中,我如同一件商品就这样完成了转交手续。 “咳!”我故意发出清脆的咳声,徐子杰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 我甜笑着向父亲借走徐子杰,才踏进花园就毫不客气地翻脸。 进礼堂?还不会太远?难道我笨到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谁规定我一定要爽快答应? “我有说过一定会嫁给你吗?” 徐子杰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色,本想作出一脸的冷酷,嘴角泄漏一丝顽皮的笑意。 他嬉笑着拉住我的手:“那……你要怎么样才肯答应?” 我歪着头,想了想:“陪我去找我妈。” 远方,还有一个人牵动着我的心。 一年以前,母亲自遥远的北方城市寄来一张明信片,寥寥数语却让我相信,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人生总是充满峰回路转,曾经的痛撤心扉却换来人生新的契机,走出陆家的天空,徐涵安也许反而迎来新的精彩,――我想亲眼求证,更想亲口说出那句我亏欠的“对不起”。 徐子杰得意地坏笑:“连岳母大人都见了,你是不是就和我进礼堂?” 我横他一眼。哪有人这样求婚? 我们的手握在一起,相视而笑。 未来依然是个变数,爱情课堂也永远没有结业考,但未来的路上,我还是愿意牵你的手,一同小心经营、努力期待。 这就够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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