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与小羊的战争》 第1章 《狼与小羊的战争》 作者:决明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楔子 暴风雨前的宁静,满室鸦雀无声。 豪华海鲜餐厅可容纳七十几桌的大场地完全净空,让人无法想像就在几个小时前,这里才因某富豪娶媳妇办了一场热闹气派的喜宴;几个小时之後,喜气全数被驱散,取而代之的变成了浓浓杀气。 正中央大圆桌上只有一壶热茶和一盘瓜子,圆桌左方、右方分别坐著两个人,两人身后各自站了一排凶神恶煞,空有喝茶的场地却没有喝茶的逸致。 这是谈判,黑道间互不相让的挑衅谈判。 左右两人都没开口,面前的杯子里飘著淡淡高山乌龙茶的茶香,她瞪著他,他却连看都不屑看她,黑衬衫包裹的长躯佣懒依著椅背,左手搁在桌上,长指以缓慢节奏轻敲桌面,像在无言催促,更像不耐烦地等待对方低头。他像黑豹,看似闲暇休憩,实则随时会亮牙露爪扑杀过来。 被忽视的感觉不好,被看扁的感觉很差,被……敌视的感觉简直像被人狠狠拿刀捅进心口一样疼痛! 她努力无视这些,下巴倔气地扬高四十五度角,眼眸因为俯睨而被长睫掩盖掉大半,硬著声问:“你们左派未免欺人太甚,东街从以前就一直属於我们右派,现在凭什么要让给你?!” 问完话,一片沉默,他看起来很不想鸟她。 “左风啸!你说话呀,要什么阴沉呀?!”她拍桌大吼。 他终於瞄她一眼,像施舍般的。 “谁告诉过你东街是属於右派所有?”一句反问问得像冷嘲热讽。 “呃……它本来就是!”从她有印象以来,就是既定的事实,不容动摇! “以前是左派不想争,现在我想要东街所有的利益,我们各凭本事,谁能拿到手就属于谁。”左风啸又不看她了,神情倨傲,仿佛跟她多说几个字都会弄脏他的嘴。 她当然知道以前左派处处不争、处处礼让,甚至处处让右派人马欺压到底也不吭声的理由是什么,而现在他说他想要跟她争,凭本领来抢,正代表了他已经不想容忍她。 好急好冲的酸意从鼻腔快速蔓延开来,酸得差点让她刺红了眼,她忍住浓重的深呼吸,自傲与自尊支持著她继续与他对峙。 “你这是在跟我宣战?!” “对。”他回以冷笑。 不行!不行了!她压不住眼眶中又辣又扎的液体涌出的速度,再不逃开的话,就要在这里、就要在众兄弟眼中、就要在他面前全面溃堤——她霍然站起,左风啸身后的兄弟以为她要对自家大哥动手,反应极快地摆开干架架式,她这边的人马也准备迎战,唯一没做出任何防备举动的,就只有左风啸。 “我去洗手间!”哽咽声被她藏得极好,但也仅止於说完短短五个字,她藉尿遁落荒而逃。 扳开水龙头任水流哗啦哗啦泄下,就像她的眼泪一样奔流。 她呜呜哭泣,用手背抹泪也抹不及它掉落的速度和数量,哭皱了脸。 她第一次看到左风啸这么冷漠无情……不,她看过,但那是他在对付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乙丙,对她也这么冷漠无情,这是第一次……好可怕,怎么会这么可怕?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了,他不再对她笑,不再像将她当成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那样容忍疼爱,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呜……” 怎么办?她好慌好乱好恐惧,她不想走出洗手间,她想躲在这里逃避现实,她奇+shu$网收集整理不想再出去看到左风啸的冷颜,不想再听到他像攻击敌人那样攻击她,不要他用对待陌路人的森冷眼神扫睨她,不要……砰! 洗手间的门板被人一脚踢开,她吓了一跳,才抬头,洗手台前的大玻璃已经映入一条纯黑身影。 “你……你……这里是女厕所!”她一边在哭,一边吃惊地指著闯进女厕的左风啸尖叫。 他看见她的眼泪,皱起眉,让原先就异常阴惊的黑眸显得更阒暗。 “我是被隐形眼镜弄得眼睛不舒服,不是在哭!”她抢先一步声明,但说完又立即懊悔不已。他什么都没问,她争什么先呀?!好像……小孩子在赌气似的。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是在哭或是眼睛不舒服关我什么事?” 眼泪瞬间如狂风暴雨来袭,不听使唤地从眼眶里不住地往下坠,可是她竟然没有移开看着他的双眼,看着他,然后继续哭泣。 他烦躁地抽掉嘴里的香烟,将它按熄在洗手台上,大步逼近她,她吓得往后大跳一步,往他身旁一闪就要逃出洗手间。 他长手长脚挡住她,将她扯回胸前,箝制在她手臂上的力道大到几乎要将她提到半空中。 “如果你不是从小与我指腹为婚,你以为我会看上你这种家伙?!你以为你会有资格与我平起平坐?!你以为你凭什么让我烦闷焦躁?!” “你干嘛说这么过分的话?!你以为我喜欢和你指腹为婚吗?!我也不想呀!又不是我指的!我那时还在娘胎里,我才是最被动、最无辜的受害者!你又凭什么自以为只有你最倒楣、最吃亏?!谁喜欢一出生就被每个人指指点点说我有未婚夫未婚夫去你妈的未婚夫啦!”满脸眼泪鼻涕吼人是完全没有气势的,即使张牙舞爪也挽救下来。 他眯眸。“我这个去你妈的未婚夫又何其吃亏,盼到的未婚妻也不过如此。” “你好过分!”她飙泪吠他,努力想挖出更多更多粗鄙的国骂回敬他。 但是她的脑子里只剩浆糊,挖不出反击的辞汇,一再重复的也只能是“你好过分”这种毫无杀伤力的废话,她数不出来自己说了几次,十次?一百次?还是一千次了?只知道自己像跳针的唱片,反反覆覆也仅有这贫乏的四个字。 “你好过分……” “你就不过分吗?你说出口的话就比我婉转、比我不伤人吗?会哭的人才代表有受到伤害吗?” 她愣然看他,他这句话说来淡淡的,表情淡淡的,眼神也淡淡的,可是听在她耳里好巨大,宛如成千上万的指控排山倒海而来——她就不过分吗? 她说出口的话就此他婉转、比他不伤人吗? 因为,先叫他滚离她面前的人,不就是她吗? 因为,先唾弃指腹为婚古老又不人道的人,不也就是她吗? 因为,先出口伤人的人,还是她呀! 真正过分的人,到底是谁? 第一章 在司徒绾青懂事之前,她就拥有一个未婚夫。 未婚夫是什么?年幼的她不是很明白,只是从妈妈口中听来,未婚夫就是长大以後会和自己结婚,变成自己丈夫的男人。 变成丈夫的男人? 可是她喜欢的是哆拉a梦——那时还叫做小叮当——只想要跟哆拉a梦结婚,所以她才不想要什么未婚夫,她决定要讨厌未婚夫到底。 後来上小学一年级,她才知道,哆拉a梦喜欢的是猫而不是人类,所以她失恋了,失恋的打击对一个孩子来说不算太大,因为过没两天,她又迷上“小甜甜”里的安东尼,展开第二回恋情……此时的未婚夫,与她上同一所小学,在同一栋大楼读书,就连放学回家都还跟她住在同一栋洋房的左边和右边,晚餐还得碰头一块吃。她小一,他小五,老她四岁,他长得没有安东尼好看,没有安东尼高,没有安东尼的金发,也没有安东尼对小甜甜的温柔体贴,这样的未婚夫一点也不让她期待。 但是她讨厌未婚夫的程度倒是与日俱增,因为她有未婚夫这件事被班上的大嘴巴王小花知道,她跟班上所有同学说,也跟隔壁班同学说,更跟老师家长说,害她被人调侃、被人指点,就连她第二喜欢的班长也以为她有男朋友而改和吕小玲手牵手一起去抬便当,呜呜。 没多久,安东尼也摔马死掉了,她再度失恋,在电视机前哭得浙沥哗啦,觉得全世界都塌下来,难过得晚餐都吃不下,趴在床上哭好久,久到肚子好饿,但那时已经是凌晨,晚餐撤的撤、冰的冰,桌上空得连个盘子都没有,她在冰箱里也找不到能吃的食物,可怜兮兮地品尝失恋又空腹的痛苦。 她的未婚夫就在那个时候出现,没多问她半个字,拆了碗泡面冲热水,盖上纸盖後缓缓地放到餐桌上她固定会坐的那个位置前。 他侧过头看她,眼神像在说:帮你泡好了,还不过来吃? 她不太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想,有些迟疑地注视他,一手握着筷子,一手握着汤匙,缓缓爬上椅子坐定,再缓缓掀开纸盖,又缓缓探进筷子,缓缓夹面,缓缓放进嘴里……这一切的动作都没被他阻止,她终于肯定这碗面是特别泡给她吃的。 而且是她最喜欢的海鲜口味,热呼呼的,胃好暖哦! 她窸窸窣窣吃掉三分之一的汤面,另外的三分之二对一个小女孩而言是太多的分量,她打了个小饱嗝,他接过她吃不下的泡面,迅速几口便吃个精光。 她跟他会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原因是两人的父亲分别身为天龙门左右护卫,任务便是保护天龙门帮主。两人的父亲情同手足,曾生死患难,一同经历数度危机,更有无数次彼此扶持互助,两人为巩固得来不易的金兰义气,甚至推出宝贝儿女来延续这段可歌可泣的情谊,玩起生男为兄弟,生女为姊妹,一男一女就指腹为婚,亲上加亲的老戏码。 第2章 她不懂未婚夫是什么,那他呢? 他懂吗? “爸爸妈妈说你是我以后的丈夫。”她咬著筷子,眨眨困惑的眸说。 “嗯。”他随口一应。 “你以後要跟我结婚吗?” “嗯。” “结婚好玩吗?”她对人生大事一知半解,小小眉头皱了起来。 “不知道。” 好少言的未婚夫哦。 “我比较喜欢班长。”她实话实说,第一任初恋幻灭,第二任恋情早夭,轮到第三任了。 他挑眉。“什么?” “我比较喜欢班长尹小祖,他常常把营养午餐的肉分给我吃,如果要结婚,我想跟他结。” “别说蠢话了。”他笑她的愚笨,“你是我的。” 从他四岁开始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正孕育在她母亲肚子里,他就期待她的出世,他比她父亲更勤劳地贴在她母亲肚子上听她的胎动,比她父亲更积极地对著她说话,现在她说她想和别人结婚?想都别想。 她一脸迷惑,偏著脑袋看他,不懂他的主权宣示。 拜托,一个国小一年级的女生会懂才有鬼。 “我把泡面分给你吃。”和肉相比,他也是有投出钓饵的。 “……肉比较贵。”小孩子心里的无形天秤做出不平衡的比较结果。 “我炸可乐饼给你吃,要不要?”马上加筹码。 “要、要!”马上点头。 他扬起笑容,从冰箱里拿出冷冻可乐饼,她跟在他身後探头探脑兼提供意见:“我要吃有虾子的那种,要是没有虾子,蟹肉棒也可以哦。” “鲜虾白奶油可乐饼。”他念出手上那盒口味。 哇,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咻—— “好!”快炸给她吃快炸给她吃快炸给她吃快炸给她吃——倒油、待热,放入可乐饼,煎到两面金黄,再将好几块可乐饼盛到盘上,她快速伸手过来,殷勤地帮他端着盘子,小鼻子凑到可乐饼前不断嗅动。 “可乐饼一块大概三十元上下,你手上那盘有一百五的价值,比一片肉还贵。”要先讲好价。 “喔。”她眼里只剩下外表酥脆、内在香浓的可乐饼。 “现在有比较喜欢我了吗?” 先让她咬一口就有。 “吃吧。” 她欢呼一声,大口地咬下可乐饼,被烫著了舌头的痛也阻止不了她赶快舔掉滑溢下来的白奶油。 拿几个可乐饼就完全将她拉拢到自己这边,真好收买。 “好好吃哦。”她满嘴沾著白奶油,双唇油腻腻的,还一边咀嚼虾子,含糊不清地冲著他笑。 笑得这么单纯、这么笨做什么呀?他撑著脸颊,看她贪嘴的吃相,心里才这么想着,她却拿叉子叉了一块可乐饼递给他。 “你也吃,真的很好吃。” “我是特别炸给你吃的,全部都给你。”他又不会特别爱吃可乐饼。 “……你人好好哦。” 什么怪异的赞美词呀?人好好?听起来和赞美他好可爱一样让人不苟同、不喜欢。 “原来未婚夫就是像你这样呀?早说嘛,那我就不讨厌了。”这个“未婚夫”真是好人,知道她肚子饿就泡泡面给她吃,还炸好吃的可乐饼,她决定要喜欢他! “难道你以前很讨厌我?” “不喜欢。”她嘟嘴。“王小花都笑我,大家都没有未婚夫,只有我有,那怪怪的,羞羞脸……你也有被人家笑过吗?”所以害她被笑的“未婚夫”才会成为她最仇视的对象。 “笑过呀。”国小一年级的小学生能笑出什么名堂,他这个国小五年级的比较惨好不好?同班同学老是拿这点当笑柄,还在他桌椅上刻“男生爱女生”这种低层次的字句。 “那你跟我一样可怜……”她有好几次都被王小花他们取笑到哭了。 “有什么好可怜的?有未婚妻又不是可耻的事,我觉得还不赖呀。” 她眨眨眼,“还不赖?” “我的未婚妻很可爱呀。”他对她露出今夜第一个最稚气的笑容。 她脸色一红,没有人不爱被夸奖的,她也不例外。 还未展开的第三段班长之恋在今夜被她亲手拈除,直接跳往第四段未婚夫纯纯恋爱,从今天晚上开始。 大人们都不清楚这对小未婚夫妻的感情是何时突飞猛进,只知道她开始在他身边跟前跟后,他写功课时,她自己搬张小凳子挨着他坐,认真背着注音符号;他被父亲捉去武馆学习天龙门人必备的武术时,她也跟着去挨摔挨打,弄得浑身青青紫紫:他开始拿枪打靶,她跟在一旁摸枪,差点被子弹给射穿白嫩嫩的小掌,名副其实的跟屁虫。 “老左,你看这两个孩子感情真好——” “老右,我们当初指腹为婚真是指对了!”姻缘天注定! 老左,左风霆,原姓“风”,“左”是他在天龙门至高无上的左护卫代称,久而久之便冠在姓氏之前,几乎完全取代了原姓。 老右,右烺,原姓“司徒”,“右”则是天龙门右护卫代称,理由与左风霆一模一样,在此不必赘述。 “看我家那不成材的丫头,成天追着啸小子跑,我看女大不中留了。” “这媳妇儿这么可爱,我得叫我家儿子早早将她娶进门,省得夜长梦多。” “我看赶快找个日子先给他们订婚吧?” “正有此意!” “等青青一成年就让他们结婚!” “赞成!”欢呼。 双方父亲感动地看著孩子们正在萌芽的爱苗,忍不住扛来两大箱啤酒,为此乾杯庆祝起来,不醉不休。 三个月后,她的左手中指上多出一枚金光闪闪的小戒指,是他替她戴上的,她也同样在他手指上套进一枚相同款式的金戒指。 青梅竹马的感情最是纯净,她想,也许就会和他这样一路一块读书、一块长大、一块结婚、一块变老吧,她并不讨厌这样的未来。 她将自己的想法跟他说过,他听完只是笑了笑,没有像她一样兴奋期待,让她有些不满,她还以为他应该会和她抱持相同的喜悦才对。 对於他,她有时都弄不懂,他夸过她可爱,也说拥有她这个未婚妻是很高兴的事情,但是她老觉得他并没有他所说的喜欢她——别小看一个孩子的直觉,谁待她好、谁待她不好,她多多少少有感觉,当然并不是说他不好,实际上他对她很好很好了,可总会有种奇怪的感受盈满她心窝,偏偏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她时,他又会毫不迟疑地回覆:“不会呀,我很喜欢你,真的。” 真的吗? 只要她脸上露出一丝丝的怀疑,他马上又会加强补充:“绝对是真的,我喜欢你。” 当他亲亲她的额头这么说时,她还是选择相信他,毕竟也有可能是她自己胡思乱想,说不定他真的很喜欢她呢……这样的信任,在两年之後,完全破碎幻灭,摔得粉身碎骨。 “懦夫!你这个懦夫!” 狠狠一拳挥来,重击在皮肉上,硬拳如暴雨落下,绵密不中断。 “老公,你快住手……” “不要挡我,让我揍死这个懦夫!” 司徒烺火红着眼,压在风霆身上挥出一拳又一拳,打得风霆满嘴是血,司徒绾青吓得缩在沙发后头,她母亲及天龙门里一些叔叔伯伯都上前去阻止司徒烺,但谁也拉不住他,甚至连带被迁怒,挨拳挨脚。 “为什么自作主张?!为什么不帮老大报仇?!你他奶奶的什么时候连胆子都不见了?!说呀!你说呀!”司徒烺扯起风霆的领子,粗暴地将他拉起来摔向纯白墙面,风霆靠著墙挺直身子,好几颗血珠溅上白色墙面,绽开红花。 “报仇?你拿什么去报仇?就凭你差点瘸了的那条腿,还是我这只差点废了的手臂?”风霆想冷笑,但是一笑却呕出许多鲜血。 “只要还有一条命,我老右什么都不怕!” “死了就什么都没用了!”风霆打断他。 “你——” 又是重重一拳迎面而来,风霆偏头避开,司徒烺更加火大,不需要靠著拐杖支撑便飞扑过去,用尽蛮力痛殴风霆,风霆终於也开始反击,靠著还能动的左手狠狠地回敬司徒烺,打上石膏的右手则做为辅助,轰上司徒烺的腹间,两人随即都发出痛呼,司徒烺是肚子火辣辣在痛,风霆则是才接回去的手臂伤处裂开了。 “妈的!”司徒烺越打越火。 “娘的!”风霆也吐掉口里鲜血,跟他杠上,反正司徒烺听不懂人话,说再多也是废话! 司徒绾青头一回见到亲如兄弟的爸爸和风霆叔像仇敌般互相伤害,仿佛要置对方於死地,她不懂有什么误会可以让两人撕破脸,再这样打下去,爸爸和风霆叔都会——哗啦。 一盆冷水当头泼下,让扭打成一团的两个大男人脑袋清醒、清醒。 风啸冷冷地站在两人身旁,俯瞰司徒烺与风霆狼狈的模样。 “闹够了没?” 司徒烺和风霆这时才感觉到身上的伤口开始泛起剧痛,两人刚刚全凭肾上腺素在支配意志,冲动到奇+shu$网收集整理完全忽视掉身体的伤,现下冷静之後,所有知觉都回来了,痛得几乎无法站起来。 “哦……”一人抱著手臂,一人抱著大腿,在地板上滚动兼呻吟嚷痛。 “快找医生来替左哥、右哥包扎伤口!” 门下小弟赶忙动作,但正要打电话的手被司徒烺阻挡下来。 “免了!我老右没这么废!玉来、青青,你们过来扶我!”他赌气地叫自己的妻女过来,不让其他的人碰他。 第3章 “老公,你别逞强——” “死不了啦!教我待在这里,我才受不了!”他从鼻腔重重哼息,“这里全是些没种的废物,他妈的废物!反正左风霆觉得老大的死活一点也不重要,那么我就自己去替老大报仇!从今天起,我右焕和他划清界线,桥归桥、路归路!以後各走各的!” “老公,你在胡说什么?!你和左哥的感情一向那么好,只是意见分歧,有话好好说呀……” “没什么好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一味地冲动行事,犯不著拿兄弟的性命陪著他去做蠢事,要走就走吧。”风霆也由爱妻搀扶坐起,但火气不比司徒烺校“你们两个……” 两人的妻子只能苦着脸互视,当初因为司徒烺及风霆的兄弟交情,使得她们两人亦视彼此为姐妹,感情好自是不在话下,偏偏两个任性又臭脾气的丈夫竟然打坏多年情谊,教她们该怎么挽救呀? “我们走!”司徒烺一拐一拐地往外走,但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他拉住司徒绾青折回来,箝起她的小手掌,粗鲁地扯动她指上的小金戒,她疼得哇哇大哭,但司徒烺非常坚持要摘下它,弄疼她也在所不惜! 小金戒被扯下的同时也几乎被司徒烺给拧扁了,他忿忿地丢回风霆身上。 “既然撕破脸,你们家的臭小子别想娶我家青青!”哼! “你以为我们稀罕吗?!我家儿子要找什么样的小美女没有?!他们班的美女班长有多喜欢他,还写情书给他,哼!” “哼哼!我家青青在学校追她的男生也是一箩筐,用轮的也轮不到你家臭小子!谁稀罕你家臭小子那种女婿!” “哼哼哼!我家儿子根本就不喜欢你家臭丫头,要不是因为他倒霉被指到,他哪用每天被你家臭丫头缠着,你没看到他嫌恶得不得了吗?!谁稀罕你家臭丫头那种媳妇!” “哼哼哼哼!我家丫头才倒霉!她是没得挑了才和你家儿子好的!” “哼哼哼哼哼!不指腹为婚的话,我家儿子绝对不会喜欢你家臭丫头!” “哼哼哼哼哼哼!这句话我倒装之後还给你!” 吵架绝对没好话,司徒烺及风霆正活生生在验证这件事情,两人你一句轰来、我一句轰回去,争得面红耳赤,而两人争执对话中的当事人,一个表情淡漠仿佛事不关已,一个则是哭花了脸蛋,豆大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坠。 甜蜜的假象破灭,原来他与她,都只是因为父母自作主张的指婚而成为彼此心目中稍稍特别一点的角色,若是跳脱掉这层关系,他与她根本就不会产生任何关联。 他说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正巧”被指婚给他,所以他才会喜欢她,否则的话……她终於知道心里那股不协调感是怎么回事。 他是喜欢她没错,但仅限于有婚约的“她”,他没有说谎骗她,他真的喜欢“她”……未婚妻的那个司徒绾青。 所以他才会在此时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漠视两人的父亲互吼争执,也漠视她的哭泣;他像个旁观者,淡淡看着一切,淡淡看着她。 她朝他伸出手,希望他牵住她,不要让她相信双方父亲那些伤人的话。 他双臂环在胸前,凝观她透露出祈求的软嫩手掌,却迟迟没有任何举动,直到她的身子被司徒烺扛抱在肩上往屋外走,她努力舞动着双臂,天真的以为他会在最后一刻冲上前来捉住她。 但他没有,他竟然没有。 她哇地一声大哭出来,泛滥成灾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可以看见他的无动于衷。 对她的无动于衷。 第二章 司徒绾青从讨厌的回忆里回魂,大概是看到中指上留下的淡淡戒痕,才又想起那段往事。 “这么久以前的事,怎么还清晰得像昨天才发生一样?”那时才国小三年级的她,记忆力应该没有这么见鬼的好吧?要是背课文时也能拥有神奇的记忆力,她现在的成就都不知道到哪去了呢! 摸摸额,有些发烫,看来是昨天带着手下去围堵七星帮时着了凉,难怪头好晕,等会儿到西药房去买些药吞好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一名年轻男孩匆匆奔来,脸上有着焦急的汗水和潮红。 他手捧鲜花,衣着打扮看得出来花费下少工夫,毕竟是两人头一回约会,马虎不得。反观她,一件纯棉白t恤和随兴套件牛仔裤,削短的黑发服贴在脸庞,青春气息洋溢,但稍嫌不够正式。 “你有没有等很久?”年轻男孩腼腆搔搔汗湿的短发,不想在她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没有。”她也不记得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发呆想起了一段不算短的记忆。 “那就好……对了,这花是送给你的。”他将鲜花递给她。 “哦,谢谢。”是她最讨厌的红玫瑰,啧,要是拿回帮里,一定会被右叔指著鼻子笑上三天三夜。 “我们先去吃饭吧。” “好呀,我也饿了。” 这个年轻男孩是她大学的直系学长,从一开学就对她很有好感,特别关照她,前两天突然向她告白——她是不太讨厌他啦,加上其他学长姐及同学鼓噪,她决定给他及自己一个机会,说不定……他会是她未来的丈夫。 呃?! 脑海里刚刚浮现出什么玩意儿?! 为什么“未来的丈夫”五个字一跑出来,那个姓左的也跟著凑上一脚,霸道又不懂礼貌地跳出来朝她笑?! 不对不对,甩掉甩掉! “绾青,你怎么了?” “呃……我有点头晕。”为了掩饰失常,只好硬拗。不过也不算骗他,她是真的有些不舒服。 “要不要紧?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啦,晚上睡一觉就好了。”嗯,他是个体贴的人,可以原谅他送错花的失误,加分。 “真的很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可以吗?”他要她的保证。 “好。” 她看见他顺势牵起她的手,表情虽然很僵硬,但是诚惶诚恐的模样挺逗趣的,手心还微微在发抖,青涩的举动让她决定不甩开他的手,感觉到他缓缓松口气,开始故作轻松地和她闲聊学校里发生的大小杂事。 以前她也常常牵著左风啸的手,吵著要他帮她写数学作业,他一开始一定会拒绝,坚持她必须要自己写功课才能弄懂课本上的题目,可是她会一直甩动两人的手,一边耍赖嚷著“好嘛好嘛,帮我这一次”,最终他还是会屈服于她的死缠烂打,拜他之赐,她的数学考试总是一塌胡涂,因为他能替她写作业,却不能替她去考试,不自己写作业解题的下场,当然不会有什么好成绩回报。 她那时就觉得左风啸的手掌好大好大,大到好像能将天空包覆起来,虽然他的身形高高瘦瘦的,但长期练枪练武的影响,他的手非常的有力——司徒绾青突然像被火烫著了乎,快速甩掉学长的大掌,惊慌地将右手藏在身后。 两人陷入尴尬的氛围。 “对不起,是我逾矩吓到你了?” 她摇头。她是被自己记得清清楚楚的一点一滴给吓到了。 “可能被静电电到啦。”赶快替自己的反常举动寻找好的解释,她咧嘴朗笑,自以为这是个完美无瑕的好借口。 孰料学长听毕,脸上笑靥如涟漪般扩大,马上扭曲她的原意。 “这该不会是暗喻我们两个很来电吧?哈哈哈哈哈……”自己笑得好乐。 司徒绾青脸上冒出三条小丸子黑线,陪着干笑也不是,严词否认也不是,只好窝囊地转移话题。“我、我们等会儿吃什么?” “牛排好不好?” “嗯嗯。”是她喜欢的食物,加分! “还是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学长温柔询问她的意见。 “特别想吃的……”她偏头沉思,脑袋还在想,嘴巴已经滑出答案,“可乐饼,鲜虾白奶油的。”一口咬下,浓稠的奶油就挤了出来,热呼呼的咸香在舌尖扩散,她只要在里头挖到一尾乾扁小虾子就会乐上好半天,然後……风啸还会把他自己那份的小虾子也挖给她……“你喜欢吃可乐饼?” 灵魂出窍的意识瞬间被拉回来,司徒绾青混沌得如梦初醒,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她马上推翻大吼:“不!我最讨厌的食物就是可乐饼!尤其是鲜虾白奶油口味!超讨厌的!”她皱着脸蛋、拧着双眉、嘟着小嘴,用尽最最嫌恶的神情来强调可乐饼和她的不共戴天之仇。 呃?刚刚不是还说特别想吃,怎么才不过几秒,立刻又变成超讨厌的?他弄不懂女人的善变心思。 “好好,讨厌吃可乐饼就不去吃它,真不懂它是哪里惹你。”他笑着缓和她的激动情绪。 司徒绾青低垂着头,方才还在喊饿的好食欲消失殆尽,而且觉得头更晕眩了……她好想对学长鞠躬说声抱歉,说她不想去吃东西,说今天的约会就先到这里暂停,说有机会下次再联络,说她身体不舒服……“像我呀,我喜欢吃肉,煎的煮的炸的,只要有肉就可以配好几碗白饭,我不喜欢吃蔬菜,特别是青椒,水果的话……不讨厌,但是懒得吃,我都喝果汁,还有还有,我不喝牛奶,会拉肚子,吃海鲜会过敏,以前小时候才吃了两只虾子,全身发满红疹,痒死了——”学长滔滔不绝地说着,细数他的饮食偏好,自以为起了个有趣的话题,正巧能增进彼此间的认识。 “你看不出来她已经在发高烧了吗?” 打断学长自得其乐的喋喋不休,不是司徒绾青,而是一道严厉的沉嗓,在说话同时,两只大掌握住司徒绾青的双肩,稳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势。 第4章 学长这才注意到司徒绾青的不对劲,她脸上的晕红并不是因为初次约会的羞涩所导致,他急忙探手去摸她的额,被掌心所感觉到的高温吓到。“怎么这么烫?!绾青,我带你去看医生,快——” “没事没事,只是一点点晕而已,不要大惊小怪,走走走,我们去吃牛排!”司徒绾青强打起精神,挤出最有活力的笑容,不想破坏学长的兴致,毕竟他是那么期待今天的约会。 不过是哪个家伙揭了她的底?还大刺刺将双手按在她肩上,若不是学长在场让她得顾及形象,她会立刻给对方一记过肩摔!她正要回头瞧瞧那家伙的庐山真面目,学长又急乎乎地拉著她的手要带她去医院。 “不行!我不放心,走——”学长不让她唬弄过去。 “饿比晕还要严重啦,我吃饱就有抵抗力了——” “你不需要试图用人话说服她,她的耳朵向来都只是挂在那里当装饰品罢了,不劳费心,我自己来就好。”站在司徒绾青身后的高瘦男人对学长说话时,一边打横抱起司徒绾青。 司徒绾青脑袋一片空白——当她近距离看清那家伙的长相时,被一阵乱雷轰得眼前发黑。 是炫目的太阳晒昏了她? 还是发烫的脑袋烧出了幻觉? 或是她现在正作着白日梦,而且还是那个她最常梦见的梦境? 好久没见了,但是她记得这张脸,太熟悉太熟悉,熟悉到毛骨悚然——风、风啸! “那就麻烦你了,谢谢——”学长顿住正要弯腰向对方致谢的举动,察觉到不对劲。“这位先生,绾青是我学妹,再怎么说也应该是我对你说“不劳费心,我来就好”吧?”明明就是个不请自来的路人甲,竟然反客为主得理所当然,害他差点误以为自己该沦为配角,更差点谢谢他的举手之劳。 “青青是我的未婚妻,你认为谁比较有资格为她费心?” “未、未婚妻?!”学长震惊地结巴起来。 “对,指腹为婚的未婚妻。”风啸扯著笑,顺势将司徒绾青捧著的鲜花塞回学长手中,“还有,她讨厌红玫瑰。” 一句话,击沉想追求她的情敌。 司徒绾青压根无心去理会学长捂着破碎的心、消沉离去的落寞,她的双眼至今仍无法从风啸脸上栘开。 记忆中他有双浓眉,现在似乎更深色了一些。 记忆中他的脸庞瘦瘦长长,现在除了瘦长不变之外,轮廓仿佛更深刻有力了许多……“看来烧得不轻。” 他的手碰及她脸颊的同时,她弹跳起来。不知何时已被他抱进他的车子前座,连安全带都系得好好的了。 她动手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就要逃命。 “青青!” “不要这样叫我!”省得她冲进车子打他几拳再走! “青青,我们好久不见了,你这样对待——” “对,好久不见了,以后不见也最好。”才不让他有机会把话说完!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冲动。”他笑,像在回忆。 “我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变成一个耐心十足又温柔体贴的贤淑女性!”才不是他记忆中只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小笨蛋! “那么可能是你和我对于“耐心十足又温柔体贴的贤淑女性”的定义有落差。”耐心十足?温柔体贴?贤淑?在哪里,他很想看看。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咬牙瞪他。 “就是你听出来的那个意思。” “你才是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以前的温柔体贴是死到哪里去了?!”她反击。 “我从出娘胎以来就没有温柔体贴过。”他相当有自知之明。 “谁说的?你以前——”好好。这两个宇即时封口。 他兴致盎然想听,她却撇开脸不屑说。 干嘛回忆这个烂人的好,那也不过是更突显他现在有多差! 说司徒绾青是不想多费唇舌和他说话也好,说她是想逃避他也好,总之,她使劲甩上车门,往对街走去。 风啸从另一边出来,靠在车门边,缓缓从口袋里取出烟包,衔起烟管,好整以暇地吞云吐雾,在迷蒙的烟幕里看着她跑得越离越远。 血液里一股追逐的野性油然而生,若不是他自制力强,他几乎要立刻飞迈步伐地追上她。 “傻青青,羊怎么可能跑得赢狼呢?”白烟自咧笑的唇瓣间吐出,混杂着无声的浅笑,“追逐的战争现在才正要开始。” 你逃吧,我就要追上来了。 司徒绾青边跑边回头看,确定风啸没有追上来后,她大吁口气,像是松口气他没追过来,更像叹口气他竟没追来……她瘫坐在花圃的水泥矮砖墙上,等待气息平复。 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遇到风啸,就算演绎过无数次相逢的场景,她不只一次发誓再见到他时,二话不说先痛殴他一顿,打到他连胆汁都吐光光,结果真的见到面,她还是慌了手脚,废物一只。 “应该先给个右勾拳打断他的牙,再给个直拳打歪他的鼻梁,最後再补一记上勾拳打碎他的下颚,啧……” 谁教他……害她哭了那么多次…… 他都不知道那时候的她有多难过…… 对,他当然不知道,他根本就无动于衷。 “还要再回旋踢,踹断他的肋骨!”不用跟他客气! 明明一句很狠的话,她说出来却哽咽了。 一直以为自己不在意他了,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无视他了,现在只是在嘲弄她有多自欺欺人。 看著自己的眼泪滴在抡成小拳的手背上,她好气自己的窝囊,气到一拳一拳捶打自己的腿,嘀咕数落着自己没用。 “你刚刚是在说着该如何料理左风啸吗?” “废话!除了他之外还有谁和我梁子结得这么深!” “哦。”了解。打火机当的清脆弹开,点燃烟头,深深呼吸,再吐烟。“你跆拳道练得不错,要打残他不难。” “那是当然!”打挂他都可能。 司徒绾青忿忿抹泪,蓦地察觉到不对劲,猛一转头,却看到那个她想要打断牙打歪鼻打碎下颚顺便再踹断肋骨的风啸正大剌剌挨在她身旁坐着,微仰着脸,一派悠哉地叼着香烟看她。 “你——” “没必要再见到我还是这么震惊。”第一次是没做好心理准备,第二次还惊吓成这样就太伤害他这颗雀跃想见她的男人玻璃心。 “你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一分钟又十二秒前。”他倏怱倾身,以额轻抵住她的,“青青,你烧得好严重。”充满烟味的气息近在咫尺。 “我——要你管!” “不要在这种时候逞强,想打残我,就先养好病吧。” “我才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她撑直身子坐得挺挺的,脑袋的昏沉背叛她的硬撑,她晃了几下,差点往后倒,他伸来长臂攫抱住她,她瞠大眼瞪他,身躯却虚软得无法动弹。 她没有如她自己所说的没事,实际上她糟透了,晕眩的感觉强烈袭来,让她想懦弱逃避,偎在他胸前好好休息,就像以前那样……“真的很不舒服就睡一下,其他的全交给我就行了。” 他的声音奇异地安抚了她,她看着他,眼皮沉沉重重的,看着他在笑,感觉短发正被人温柔抚摸。 “青青,睡吧。” 摇篮曲般的轻哄,诱引她闭上双眼,无声吁出一口如释重负的气息,让他将她抱在臂弯里,不一会儿便深深睡下。 笑意袭上风啸的唇瓣,柔化冷凝的脸部线条,小心翼翼且不惊动她半分地抱起她。 她终于又回到他怀里,他真怀念这样被她依赖、被她需要的眷恋,虽然明白她现在的温驯只是因为她正病着,当她身体恢复健康时又会再度张牙舞爪,对他怒目横眉,与他对抗。 不过,就算只是如此短暂,他都甘之如饴。 司徒绾青是被自己的手机声吵醒的,她正睡得香甜,觉得床铺柔软到令人舍不得离开,偏偏就是有扰人清梦的坏东西不肯放过她。 她在床头盲目摸索好久,终於在距离不远处摸着了它。 “……喂?”头还有些昏昏重重的,她按着额心,接通手机。 “绾青?你在睡吗?” “学长呀……”光讲完短短三个字,差点又睡死在软软大枕里。 “你身体有没有好一点了?” “……身体?”司徒绾青完全状况外。哦,对了,她好像发高烧,可是现在已经没那么难受,目前折腾著她的头昏全是因为甫睡醒的惺忪。“好多了,睡一觉就好了……谢谢你的关心。” “不过……绾青,你睡在哪里?” “嗯?”废话,当然是睡在家里呀,还没睡醒的人到底是她还是他呀?她正准备一边打哈欠一边说“睡在自己的床上”,微张的小嘴瞬间僵祝这这这这里是哪里?! 深蓝色的全套式床单棉被枕头,像湛澄的大海将她吞噬,她深深陷在其中,茫然得不知东南西北。 “我早上熬了一锅清粥送去你家,想说病人吃些清淡的食物比较好……呃,结果你那个长着凶神恶煞脸的叔叔还有什么堂哥表弟的都说你不在家……你未婚夫把你带走,我很担心——” 司徒绾青立刻清醒,“他不是我未婚夫!”否认她和风啸的关系,比担心现在身处何方更加重要一百倍。 “但他说……” “他说的话全是屁!我和他一点瓜葛都没有,你相信我说的还是他说的?” “当然是你,我相信你说的,真的太好了,绾青。” 第5章 学长松口气,心仪的女孩向他打包票,他没有不信的道理。 司徒绾青抿抿唇,相较于学长的喜出望外,她有种说了谎之后的沉默反剩“那你现在在哪里?” 她也想知道自己在哪里呀。 眼神无意识越过窗外,她看见一片油绿草皮,仿佛被吸引一般掀开棉被,光著脚丫子下床,地板上铺著柔软的毛毯,让她感觉不到凉意。 走近窗边,她推开窗户,耳边还传来学长关心的呼唤,她却无心聆听。 这里…… 是她从小居住的天龙门。 屋外的景物没有太大改变,除了主屋外,还有左右两栋房子,她和爸妈就在右边那栋住了好长好长一段日子,一直到脱离天龙门才搬出那里。 屋子周遭有宽阔的绿地,爬著青藤的围墙一角还有她曾经贪玩画过的奇怪动物,连她自己都忘了那时的她是想画狗?猫?还是四不像? 右屋前有一棵大树,让小孩子学泼猴一般爬上爬下,还能轻易爬到二楼的窗边。 左屋旁侧有小水池,池旁有青竹,池里是名贵肥锦鲤,她和他曾在小水池边钓鱼欺负肥锦鲤,下场当然不会太好,他被他爸捉去武馆操练到脚软,她则是被她爸罚扎马步好几个小时……彷佛还能看到年幼的自己正追在风啸身后,两人在草地上奔跑游戏的幻影,从东边跑往西边,然后,消失无踪,又从南边出来,笑声如风铃清脆……“绾青?绾青?” 她从虚幻里被人唤回,几乎要失望地迁怒无辜的学长打破那样美好的回忆,她勉强维持笑意,“学长,我改天再打电话给你,bye。”不等对方回应,她按掉手机。 发觉自己的目光竟然还在追寻著儿时欢乐的幻影,她有种想掉泪的冲动。 明明已经被抛弃了,却还念念不忘的人,最傻。 她在窗前发呆好久,直到耳尖地听见门外有动静,她皱起细眉,悄步走到门旁,摆出备战姿态。 当门把转动,对方缓缓开门进来,她俐落送出一记飞踢,但攻势被闪过,她非但没放弃,还在完全看清来人的长相时,第二脚踢得更凶狠。 房里的空间很大,足够她肆无忌惮地施展拳脚。 “左风啸,有胆就别躲,正面和我决斗!” 左脚右脚、右脚左脚、我踢我踢我踹我踹我扫我扫,喝!喝! 右拳左拳、左拳右拳,我挥我挥我揍我揍我扁我扁,呀!呀! 每一拳每一脚都以分毫之差错过,以为自己就要殴打到他,偏偏下一瞬间就会落空。 就在她抬高左脚要给他迎面痛击时,支撑全身重量的右脚突然被人扫偏,她失去平衡,摔进大床里,又陷入棉被海之中。 “吃药了。”风啸端着的温水半滴不漏,笑笑地朝她走近,递来药包。 她偏头不甩他,额心却被温热的手掌覆住,他满意颔首。 “退烧了,难怪你又生龙活虎起来。”真的跟小孩子一样,身体不舒服时就病奄奄的、完全丧失活力,身体一好又忙着破坏安宁。 “谁要你来献殷勤!”她不领情地挥开他的手,但他手心的热度还残留在额心,烧烫着她。 “真不知好歹。”嘴里骂着,眼里却只有满满的宠溺。 “我要回去了!” “很多年没回来这里,你不想瞧瞧屋子里有什么改变吗?”他没伸手拦她,只是淡淡问着,同样成功地让她停下脚步。 “……”心里很想,但她不想在他面前坦诚,只是赌气回他:“有什么好看的?反正这里的东西都跟我没关系了,从我爸脱离天龙门开始,我们就和你以及这里划清界线,我一点也不留恋!”一点也不想留恋!赶衷谡饫锸悄忝亲笈傻牡嘏蹋晕依此凳窃粑眩闶窃敉纷樱颐鞘牟涣搅3购撸? 他沉沉笑了起来。“贼窝?贼头子?” “对!” “贼窝?贼头子?”他重复一次,想更确认自己的身分,长腿一步步靠近她。 “大贼窝!无耻下流的贼头子!”她修正用词,越修越狠。 “那你不就是误闯贼窝的小绵丰?” “小绵羊?!你会后悔将这种软绵绵的生物套用在我这个堂堂右派首领的头上!” “在我眼中看来,你的确很像这种软绵绵的生物,非常的相像。”软绵绵的脸蛋儿、软绵绵的唇瓣、软绵绵的胸脯、软绵绵的腰杆子,无一处不迷人。 她的回答是扎实的羊蹄——不,是粉硬的拳头飞来。 五指包覆住她的拳头,她第二只拳跟着挥来,同样沦入另外五指的擒获。 “你的拳脚功夫似乎退步不少,这几年偷懒没练了,是吧?”他只用了几成的力道,轻易将她双手扳到她腰后箝制得无法动弹,而这个举动逼使她不得不贴近他的胸膛。 “我每天都有练!”她一点松懈也没有,是他……进步得太快,远远将她抛在后头。 “以前还勉强能和我对上几招,现在完全不行,是被男女间愚蠢的你爱我、我爱你追逐游戏给搞得满脑子只退化到剩下粉红色少女幻想吗?”他的笑容变冷,镶在唇边看起来相当危险,心里介意昨天她与那个学长的纯纯约会。 “你在说什么?!” “不是吗?你昨天兴匆匆和男孩子约会,怎么,他知道你的身分之后还有胆追求你?还是你根本没对他提过半句你的黑道背景,顺便隐瞒他,你目前可是堂堂右派的首领,嗯?” “他才不会在乎这些!他说他很欣赏我!” “欣赏你什么?”轻蔑一笑。 “欣赏我活泼乐观上进不做作好相处!” “喔——”他长眸细细眯起,决定明天就去毙掉那个男人,“所以你让他追求你。” “有什么不可以?!” “你问我这个未婚夫有什么不可以?”他失笑,笑她天真。这跟妻子问丈夫“我能不能外遇”一样白痴。 “左风啸,你挖干净你的耳朵给我听清楚,你不是我的未婚夫,所以你没资格管我交不交男朋友,就像你想玩女人玩到全身上下烂光光,我也不会去医院探你的病,ok?达成共识了没?” “我唯一会和你达成的共识,就是确认我们的未婚夫妻关系,ok?” “不ok!你少像只吸血蛭缠着我不放!我们双方的父亲早就替我们解除婚约了,当时你也在场,你还默认了!”只有她一个人哭得天崩地裂,为关系的破裂最感受伤。 “我没有默认。” “但你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吠着他,哽咽声随之泄漏她的脆弱,“就像你爸背叛我爸一样,你也背叛我……” “背叛这两个字太沉重了。”他不苟同。 “被背叛的人才有资格说这种话。”她被他突然贴近的脸庞吓到,却因为双手被反扣而无法逃掉,“你、你要做什么?!” “吻你。” 这个死色狼! “我不准!”她努力偏着头,不让他得逞,绝不!脑袋左闪右闪,抿闭着唇,不容他染指。 无论那颗脑袋摇晃得多激烈,还是没办法逃出他的箝抱,随着她的挣扎,那头短发也剧烈晃动,半掩住她的脸孔,他不急着擒服她的小嘴,而是先朝细白的脖子进攻。当他吻住那里,她重重抽息,仿佛要立刻消灭他似地拿下巴去努撞他,微乎其微的反抗完全不让他看在眼里。 她被他压陷在大床中央,他的牙关陷在她的肌肤之间,滚烫的舌尖将被他牙齿挤压凸起的小小肌理完整舔舐品尝,咂吮出暗紫色的淤花。 她闷哼,垂死挣扎。 “你不让我往上吻,我只好继续往下了。”以她的脖子为界线,她死守上面的小嘴,他可以退而求其次,朝脖子以下进攻,反正乐趣不同。 况且,脖子以下的面积比以上的面积还宽广,他不吃亏。 “你——”扣在她手腕上的大掌明明只剩下一只,为什么还是挣不开?!可恶的混蛋! 他一吮一舔一啄地膜拜完精致锁骨,意犹未尽地沿著t恤的圆领来回徘徊,意图很明显——他肖想将舔吻的范围扩充到白色t恤之下。 “快给我住嘴!不可以再往下——” 他在她怀里抬头,一脸兴味地挑眉看着她。 她视死如归地扬高下颚,将双唇嘟起来,决定牺牲脖子以上的部分。 “要亲嘴就给你亲,谁怕谁!”紧闭的长睫却一颤一颤地,将她的紧张全露馅给他知道。 “你就不能心甘情愿一点吗?”他差点被她的表情逗得噗哧笑出声来,幸好勉强忍祝“我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的!你要就他妈的快一点,婆婆妈妈的算什么男人?!” 他却全盘撤离,放开扣住她双腕的手,也从她身上离开,点起烟抽。 “你太青涩了,破坏我想吃的欲望,我没胃口了。” 她瞠圆眸子,不敢相信他的评语和不满意的嫌弃,忍不住顶回去:“你这种老牛本来就没本领嚼嫩草!少在那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天底下就是有这么白目的蠢羊! 看不出饿狼用尽自制力不将狼爪伸向她,将她撕吃入腹,偏偏还在逞口舌之快,对著饥肠辘辊的狼不断地用甜美可爱的声音咩咩叫着:你有本事就把我吃掉呀!我肥嫩嫩的,你有本事就吃呀!吃呀——顺便再摇晃摇晃她肥美诱人的小俏臀。 她一身纯白素净的t恤坐在他的床上,眸子水水圆圆闪著光芒,可口迷人而且不知死活。 几乎就在他准备粗暴地扯开黑衬衫扣子,以最快速度剥光自己,再狠狠扑向她,将她按在床上、按在他身下,用他知道的所有性爱技巧挑逗她、勾引她、要她、欺负她之际,司徒绾青宛如一只察觉到危险的小动物跳离大床,一脸不爽地瞪着他,右手捂著被他咬出来的那朵红艳吻痕,离他远远的。 第6章 风啸压下翻腾在血液里的滚滚欲火,抡握住浮现青筋的双拳,以阻止它们脱离意志将她逮回自己怀里。几个深深吐纳,他冷静下来,放过近乎到了嘴边的美食。 “你就去找你这种老牛最爱嚼的老草好了!哼!” 这栋房子她很熟悉,不用他来指点大门在哪里,她自己走! 风啸目送她甩门离开,不敢移动分毫,就怕自己追过去将她扳正,强吻那粉软如花的唇。 苦笑摇头。 原来,他比自己以为的更加思念她…… 第三章 那个男人会思念她才有鬼! 距离当年双方父亲大吵一架后已经又过了多少年,她后来到国外去读了几年书,他跟了过来,她又逃回台湾——实际上也不过是“听说”他来到她读书的国家,她自己像个被害妄想症的病患一样在逃命,然而哪一次真正见到他出现在她面前过了? 没有,一次都没有。 那些日子他不闻不问,像是平空消失一样,现在却莫名其妙冒出来,霸道宣告他未婚夫的身分。这算什么呀?!真以为她应该要死心塌地等他,等他哪一天又想起了她,她就必须随时准备好迎接他吗?! 当她司徒绾青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吗?! 她的行情才没有这么差,他嫌她青涩难入口,偏偏喜欢她的还大有人在! 虽然第一次约会被那家伙破坏而告吹,但是很快的,第二次约会又找上她,男主角同样是那位痴心学长,在她解释清楚她与风啸毫无瓜葛之后,他又开开心心地重新追求她,这次递上的花束不是红玫瑰,而是香水百合,看他笑得那么殷勤,害她不好意思跟他说……实际上她最喜欢的植物是猪笼草。 她原先有些担心风啸又会跳出来阻挠她,以致于心神不宁,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四处寻找风啸的踪影,还差点揪住一个和风啸身高相似的路人甲挥拳扁他,幸好,似乎一切都是她多心。 “绾青,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你有另外和人约吗?”就在她切牛排切到一半,突然握着刀叉、一脸凶残地扭头往店门口看时,学长终于忍不住问。 “没有呀。”转回来继续切牛排。她刚刚瞄到头长的身影从店外晃过,长得有点像风啸,还以为是他呐……“可是你好像在找人。”一双眼睛几乎没停在他身上超过三秒,让他有点不安。 “不是啦,我是怕有讨人厌的家伙来打扰我们。”绝不承认她在寻找风啸的鬼影子! “我还以为和我出来让你觉得无聊。”学长搔搔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有一点啦…… 说穿了,学长对她一点也不了解,她又刻意隐瞒她的“家族事业”,他只误以为她是个再单纯不过的大学生,和同年龄的女孩一样活泼无邪,要是他知道她背包里带了一把枪,会不会真如风啸所说的就被吓跑了呢? 不,说不定他真的很喜欢她,才不在乎她的黑道背景,也能接受她三不五时带兄弟去和敌方谈判,更不介意她偶尔和敌方互殴个鼻青脸肿……会有人不在乎才怪。 她垂头丧气,不想自欺欺人,她这辈子别想从良嫁个正常老实人。 这样和学长出来约会,彷佛在浪费她的时间,也在浪费他的心意,还不如摊牌告诉他实情,如果他听完之后,还有胆想追她,那就试试看在一起吧——可是万一他大嘴巴到学校去宣传她的私事,那不是又得面对同学怪异的目光和永无止境的指指点点? 唉,头痛。 吃完饭,她坚持不让学长付钱请客,不想占他便宜,学长拗不过她,只好顺从她的意思,然后他提议去看电影,她没异议,只是同样坚持各付各的。 在电影院枯坐将近两个小时啃完她最不喜欢看的爱情肉麻片,她还是没想好要不要开口,还有应该要怎么说才婉转……以后绝对不要再做这种蠢事了,倘若从一开始就不要答应和学长约会,不要给他希望,她现在就不用苦恼,自找苦吃嘛……“要不要去吃消夜?”他意犹未尽地问。 她暗暗掂掂钱包,里头实在榨不出太多零用,他们右派向来收入小于支出,像这样约会一天的挥霍她吃不消,想想真同情替女伴支付所有花费的男人。 “我不饿,吃消夜会胖的。”抬出女人最爱用的借口。 “还是我们续摊去唱ktv?” ktv比吃消夜的花费还要大好不好! “我明天早上还有课,老叶的课,迟到就死定了。”两人穿过电影院外头那座小公园,公园旁有公车站牌能搭车直达她家,她往这个方向走,暗示她想回家的意图够清楚了吧? “不然,明天下课后再去?” 不行了,不说清楚就没完没了,玩弄人的罪恶感太沉重,她都快扛不住了,她会答应学长的第二次邀约也不过就是在和风啸赌一口气,可是学长太无辜了,他只是想谈一场恋爱,她有啥资格拿他当挡箭脾? 快刀斩乱麻吧! “学长……我还是跟你说实话吧,实际上我是黑——” “右绾青!看刀!” 司徒绾青身后传来咆哮,她只来得及看见有人持刀杀过来,第一个反应(奇*书*网.整*理*提*供)是将学长推开,先以百合花束挡住攻势,花束被砍成碎片,她旋身一脚扫向偷袭她的家伙,将刀子踢飞。 然而那家伙不是唯一一个,还有八、九个人正在缩小围攻的范围,一步步逼近她。 这种情况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仇家嘛,难免会有好大一群,她也曾以多欺少过,更曾像现在被人围起来海扁,不过要是在小公园里开扁,学长恐怕会被她吓到——咦?人呢? 因为担心而匆匆回头一瞥,身后哪里还有人影存在?学长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躲了。 不怪他,他只是做出正常人会有的正常反应。 她扳扳指,不退反进地往攻击她的那群家伙走去。 攻击,是最好的防备。 “啧啧啧啧啧……” 不远的暗处,有人啧啧称奇,看着司徒绾青毫不留情地痛扁人。 “她身手满俊的,那些小喽罗打不赢她。” “那是当然。”听见她被夸奖,有人显然很高兴。 虽然他曾当着她的面羞辱她拳脚功夫退步,但实际上她称得上硬底的练家子,若拿她最习惯的比喻来说,她有资格成为电玩游戏里的小魔王,让玩家打来吃力,却又不是超强的终极大魔头。 风啸身后伫着左宏飞及左凌豫,两人一左一右在他耳边嘟嘟囔囔。 “左爷,又不是在夸你,你乐个什么劲呀?”左宏飞翻白眼。 左凌豫出声提醒,“左爷,按照她这种打人的速度,不用一分钟,那群人会被她摆平,你就不能英雄救美,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对你感激涕零。”跟踪司徒绾青一整夜,不就是为了找机会帅气出场吗?错失现在就太糟蹋老天爷赏给他的好时机了。 “阿飞、阿豫,没听过山不转路转吗?” “什么?”这句名言是听过,但不懂此时用在这里干嘛? “你们两人猜个拳吧。” “我们?”左宏飞和左凌豫面面相觑。 “快一点,她快摆平他们了。”风啸没有太大耐心。 左宏飞和左凌豫没弄懂老大葫芦里在卖啥怪药,但他交代了要猜拳,他们也只能照做。 剪刀石头布!左宏飞胜,左凌豫败。 “好,阿飞,把枪掏出来。”风啸扯开衬衫最底下的两个扣子,对着一头雾水的左宏飞指指腰际,“等一会儿就打这里,偏掉的后果你自己知道。” 咦咦咦咦?!左宏飞真的不懂风啸在说什么外星话,还想问清楚,风啸却已抛下他,向着司徒绾青那方走去,他只能捉着身旁的兄弟急乎乎追问:“阿豫阿豫,左爷是在说什么?!他到底要我干什么?!” 左凌豫面无表情地将自己身上的枪掏给左宏飞,顺便拉过左宏飞的手握牢枪,再将左宏飞转向风啸的背影,终于替他解惑——“左爷改变战术,不用英雄救美那招,改采第二招,苦肉计。你现在还有十秒可以瞄准左爷刚刚指给你看的部位,那里一枪打过去不死但会受伤,偏掉的话,左爷死掉你也别想活,你还剩三秒,三、二——” 一! 砰! 司徒绾青没料到除了那群小喽罗之外,还有枪手躲在暗处。 她更没料到,不该在此时出现的风啸竟为她挡下一枪! “风啸!” 她的声音破碎,凄厉得连她自己都不敢置信那是出自于她的嘴里,她飞奔过去,展臂将他倾倒的身躯抱住,她的手掌按到了浓稠的液体,她知道那是什么却不愿低头去证实,只能紧压在上头,阻止它越流越多。 “青青……” “你不要说话!不要再开口说话!”她的嗓音在抖,但很坚决,她提气大喝,一把支撑起他,瞬间的惊人爆发力让她背起几乎是她两倍重的男人,跑出小公园拦计程车。 躲在草丛边的左宏飞手里那把枪抖得很严重,他的枪法不算差,开过枪的次数也已经计算不出来,只是临时毫无准备被推上火线——而且开枪对象是自家老大,他紧张到心脏仿佛要跳出胸口,喘气的声音好巨大,豆大的汗水沿着脸颊滴在手背上。 “阿飞,你打偏了。”左凌豫淡淡说着。 “被、被你发现了?!”左宏飞大惊。 “你死定了。”左凌豫那张冷脸连一丝丝抽动也没有。 第7章 “我死定了……不,现在要紧的是,左爷会不会死在我的枪下?” “……” “阿豫,你为什么沉默?!我们是哥儿们,你应该要安慰我才对呀!”好歹说一、两句“放心,左爷福大命大”、“安啦,左爷长命百岁”这类的人话来安抚、安抚他吧?! 左凌豫瞄他一眼,如他所愿地动了尊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你这个乌鸦嘴,左爷才不会——” “我是说你。”左凌豫终于笑了,幸灾乐祸。 “……%$&”消音的粗话。 小公园外,司徒绾青终于拦到计程车,匆匆报了自家地址,不顾司机从后照镜不时瞄来的怀疑目光,她用手帕压住风啸的伤口,一边粗声粗气地要司机开快一点。 “该死的左宏飞,这次不把你调去非洲打狮子你试试看……” “你在嘀咕什么?!”她抬头瞪他,眼里一片水雾,鼻头红通通的,“就叫你不要说话了……”声音一哽,她抽抽鼻。 “我没事,小伤而已。”虽然出乎他的预期位置,但似乎也没中要害。 他的手机响起,他从口袋拿出手机接听,不意外听到左宏飞的声音。 “左爷……你还有气在?” 风啸回以冷笑,“你说呢?” “呃……苦肉计嘛,要演得逼真一点,你说对不对?”赶快替自己脱罪。 “对,很对。”够逼真,本来只是要子弹擦过衣服,留道小血口就好,现在子弹卡在身体里动弹不得。 左宏飞松了口气,“那我……” “肾破掉就割颗肾来赔,肝破掉就切块肝来补,心破掉就挖颗心来偿。” 风啸用最小音量说完这几句最大威胁,收线,徒留左宏飞对着手机哇哇大嚷饶命。 他摸摸司徒绾青的头,再将她揽在胸前。“我会没事的。” “谁想管你有没有事……” “那你就别哭呀。” “我才不会哭!”她在他怀间倔强地回他。 “小姐,要不要我改送你们去医院?”司机先生忍不住问。 “不能去医院!快点送我们回家就好了!”去医院只会将事情弄得更麻烦,万一医院通报警局,这种枪伤要找推托之辞就够麻烦的了! 司机先生识趣地闭嘴,猛力踩下油门,开始在无人马路上飙起速度。 司徒绾青的住处不远,大约十分钟车程,她掏出背包里所有的现金递给司机,多的部分就当作洗车费,然后又扛着风啸离开车厢。 “我可以自己走。” “少啰哩叭唆的!”她喘吁吁地吼他,要扛动他已经那么吃力了,还要吠他,很累人耶。“嘘!不要再发出声音,我不想吵醒右叔。” 若是右派的人看到她扛了左派的人回来,她的当家风范就岌岌可危! 尤其当年右派和左派完全撕破脸,她更是不只一次在众人面前唾弃左派全是禽兽畜生,说得那么义愤填膺,现在却做着自打嘴巴的事。 她蹑手蹑脚打开门,先探进半颗脑袋往客厅左瞧右瞧,确定右派那小猫两三只的众兄弟都没在场,才快速奔过客厅,直冲闺房,进去之后关门上锁再将风啸安置在床上,顺便推了一张桌子抵着门板。 “青姊,你回来啦?”门外传来右叔睡意浓浓的声音。 他是打年轻时便跟随在司徒烺身边的小弟,算算辈分也是司徒绾青的叔叔级了,不过还是尊称她一声“青姊”,为的是要让她在其它右派兄弟眼里分量加倍,毕竟一个小女生要接下父亲遗留的势力,辛苦之处,不言而喻。 “是,我要睡了,别吵我!” “哦。”右叔的房门关了起来。 司徒绾青拿出急救箱,将风啸的衣服剥光,伤口在接近腰际的地方,必须也将他的裤子脱下好几公分才能料理伤口,此刻顾不得羞耻,她一把扯开裤扣,拉下拉链,他却伸过手来阻止她。 “这样就够了吧?”不用一脸凶狠的要将他剥个精光,这对男人是种极大的挑战。 “呃……”好像真的剥过头了,露出他四分之三个窄臀,连内裤都扯下大半,看见平坦结实的腹肌以及没入长裤内的浓密毛发……她拉来棉被盖住他下半身,火烫的小脸烧得红艳,但仍要故作镇定,检查他的伤口。 “子弹嵌在身体里面。”她没找到子弹贯穿出来的痕迹。 “你要拿菜刀替我挖吗?”他笑问。 司徒绾青脸色铁青地瞪他,一点也不觉得好笑,自己跑到一旁去打电话。 “唐,我这边有人受了枪伤,嗯,你过来一趟好不好?当然是现在,病患是不能等人的!好,我等你。” “唐?”风啸似乎挑了挑眉。 “有名的黑袍密医,黑道受伤最爱找的人,你应该也很熟吧?”找密医最能省去和条子打交道的麻烦,加上唐医术极好,让人信赖。 “没错,熟透了。”风啸很想请她换一个医生,就是因为太熟了,这种枪伤一定会被唐指着鼻子狂笑。 司徒绾青先替他暂时止血,这时才发现风啸身上竟然有刺青,这是以前没有的。 那是一条色彩鲜艳的龙——黑道人最爱刺的俗气图案第一名,美不美她不予置评,只是外表看起来干净温雅的他,衣服内的刺青实在是突兀至极。 “干嘛学人家去刺青?又不好看。”她爸身上也是密密麻麻的刺青,没穿衣服看起来都像有穿,读小学时有几次是爸爸来接她,就单单穿一件汗衫,露出两条粗手臂和盘旋吓人的刺青,让她觉得很丢脸,现在看到相似的刺青,居然觉得……好亲切,可是她装出不苟同的嘴脸,“跟你的长相一点都不配!” “衣服穿着也没有人看得到。”只有剥光他的她有机会看。 “我爸爸那种粗犷的汉子才适合刺青。”刺起来威风又有气势,风啸书卷气太重了。 “我同意。” 司徒绾青看见他额前有汗,轻轻替他拭去,又调整枕头让他躺得舒服点。 “……唐很快就会到了,你还撑得住吧?”忍不住流露出忧心仲忡。 “可以。” 明明看起来就很痛,而且他的手心开始变冷,就连她刚刚替他擦汗,也觉得渗出来的汗没有温度……司徒绾青感到心慌,将他的手握得紧紧的,想分享体温给他。 风啸张着眼看她,也看穿她,知道现在任何安抚的言语都入不了她的耳,从她死盯着他的伤口专注不移,仿佛想用这种方法凝固住汩汩在流的鲜血,他可以看出她的担心。 他反手握住她,给她一个笑容。 司徒绾青好气他这样对她笑、这样抚慰她,她一点都没办法安心呀!他的脸色苍白,连笑容都像是硬挤出来的,伤口的血流速度完全没有减慢,她看得心惊肉跳的,好害怕他会失血过多或是引发败血症,他以为用一个笑容就能收买她吗?!她忍不住又按下相同的手机号码,对着电话那端汪汪汪地催促:“唐——你在哪里?!你到了没?!你快一点啦!他一直在流血!我止不住它啦!我要是会挖我就自己动手挖了还要你来废话吗?!你快一点!快!你他妈的哪里在快了?!你应该要马上立刻就是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才对!哭?谁他妈的在哭了——” 呜呜呜。是哪个孬种在咬唇哽咽的?! 呜呜呜……才不是她哩!不是! “唐,快过来吧。”风啸拿走她手上的手机,将她轻按在自己宽阔的肩窝里,轻轻抚触着柔软如丝的短发,她抽抽噎噎,身子一颤一颤的,伏在他身上,巨大得同样撼动着他。 现在不是他血流不止的问题,而是她哭得泪流不止……心口上热辣辣的痛,绝不是腰际上区区枪伤所能比拟,太过疼痛了。 让她哭泣是他最不愿做的事。 “他可能半夜会有发烧现象,留意一下就行了,其它倒没什么要紧,明天大概就活跳跳了,这种伤对他来说是小事,他还受过更重的——” 说话的人一身惯穿的黑色医生袍,带着轻松自得的浅笑,偏深蓝色的眼珠子仿佛海洋清澈,也仿佛海洋深沉,“唐”只是他的姓氏,司徒绾青与风啸都不清楚他的全名,大伙“唐唐唐”的也叫习惯了。 唐的话只说了一半,知道自己似乎太多嘴,肩一耸,不再透露,幸好司徒绾青专注于风啸的伤口,对他说的话有一句、没一句听进耳里,完全只挑她想听的重点——风啸半夜会有发烧现象。 “唐,万一他真的发烧,我该怎么处理?要是他不小心弄到伤口,一直流血一直流血我又该怎么处理?还、还有,如果他突然断气——”她满脸慌张,手足无措。 “冰枕,温水替他擦身体,我会再给你一些退烧药,多喂他喝些水,至于其它的就放心吧,即使这样放左风啸一个人睡到隔天,他也会恢复的。”身体这么强壮,哪可能虚弱成什么德行。 “你说得太简单了!”亏她还拿出厚厚一大本笔记本要抄写注意事项,结果只有短短一行呀?听起来一点都不专业。 “好好照顾他吧。”唐抛出一物,她反射性地伸手去接,原来是那颗从风啸体内取出的子弹。 朝她挥完手,黑袍密医帅气退唱—如果他可以不要爬窗户出去的话,应该会更英姿焕发。没办法,谁教他必须跑到右派来治疗死对头左派的首领,不只司徒绾青有所顾忌,连他也担心被右派其它人看到时,他难逃被围殴的命运,虽说大家都是旧识,但挥出来的拳脚可不管你友情不友情。 司徒绾青目送唐离开,回到床边坐下,风啸因为麻醉药的关系,睡得很沉,可爱而无害,像极了她熟识的那个风啸。 第8章 “真卑鄙……你在什么时候变成了我完全不认识的人?我本来还以为我们会一起长大的……” 真的好不甘心,想狠狠揍他一拳泄愤,但看到他的伤势,拳头一软,无力地垂放回脚边。 窝囊,想扁又扁不下手,无可救药的心软。 她探探他的额温,确定还在正常范围里才稍稍松下紧绷,这一松懈,所有的疲惫都涌了上来,她才感觉到好累,窝在床边的一小角落,握住他的手,手指却在他指节碰触到一只男戒,她用指腹去蹭触戒面,素色戒纹淡淡的,几乎除了微凹与微凸交错外,再也没有其它图形。 但是她记得它。 那是订婚戒指,她亲手替他戴上的那只,可调式的戒身已经扳到最末尾,套在他粗长的手指上略显小巧寒酸,但他仍没摘下它。 这算什么呀?! 不是说好要毫无瓜葛了吗?! 不是说好要切八段了吗?! 他这样又算什么呀…… 玩弄她吗?还是想再一次欺骗她? 她讨厌这样,讨厌死了! 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忍不住更握紧他的手,将他与戒指握在一对掌心里……她真的不知道。 第四章 正如唐所言,风啸隔天醒来已经完全没有病态,甚至不像中过枪的伤患,神清气爽。反观整夜没睡,一心担忧他会因伤势引发高烧或是熟睡时无意间翻身将刚缝合的伤口弄裂的司徒绾青,憔悴邋遢,只想躺平好好睡一觉。 可是房里多出一尊这么巨大的家伙,根本就不可能好好睡觉,再说他也不会允许。 “你的房间……还真粉红。”凶狠的右派小首领,房间净是柔柔的少女粉红色……不,应该说,他老是忘了她充其量也还是个女孩,只不过碍于现实,让她多出一个右派首领的身分。 司徒绾青抽掉他嘴里的体温计,上头显示的温度趋于正常,她绷了整夜的蹙眉终于舒展开来,但听到他的话,以为他在取笑自己,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又狠皱起来,恶声回他:“要你管!” 他低笑,继续浏览她的香闺。 有点乱。这是第二个评语,穿过的、没穿过的衣服全堆在椅子上,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也没有乖乖归位,倒是挺像她的为人,大剌剌的不拘小节。 目光扫视过不少散乱的言情小说,桌上一张照片吸引住他的目光,那是她与她爸妈的合照。 司徒烺在她十三岁左右过世,一直到死他都满心想替天龙门帮主报仇,他行事冲动,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便贸然展开行动,结果当年真正杀害天龙门帮主的,并非如众人所猜测是外帮人马,而是天龙门里暗藏的背叛者,司徒烺就在毫无预防之下,被自己曾经信赖的同门兄弟所害,而没过多久,她母亲也因为郁郁寡欢而撒手人寰,将司徒绾青独留下来。 这些日子她是怎么过的,他一清二楚,她是个喜欢为难自己的傻丫头,认为自己必须接下司徒烺的所有,包括照顾好那几名曾与司徒烺同甘共苦的兄弟,以及继续为天龙门帮主报仇雪恨,她都想一肩揽下,结果将自己累个半死。 干嘛不去当个清清白白、单单纯纯的平凡少女,享受生活也享受恋爱? 自找苦吃。 “青青,你管理右派还顺手吗?”他状似随口问问。 “非、非常顺手。” 哦,那么那个停顿是怎么回事?风啸魅人一笑,亲切得像和善的大哥哥。“有任何我帮得上忙之处,尽管跟我开口。” “不用你多事!”她一口回绝,不接受施舍及讨好,“就算没有你,我也能将右派管理得有声有色,成为北区最大的黑道帮派,扬名海内外——” 就凭右派的小猫两三只?不过风啸很识趣的没这样问,不然她藏在枕头底下的那把掌心雷手枪就会派上用唱—拿来击毙他。 “就算没有你,我还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她握着双拳低喊。 对,她根本不需要他,他对她而言不是空气、不是阳光也不是水,有他没他并不会让天塌下来,她一个人好久好久了,没什么事情是她自己做不到的,她不需要他! 风啸没有反驳她,两人互视了数秒,她扭头别开脸,以为自己是不想看到他,殊不知那正是落荒而逃的败者行径。 “有事就跟我开口,我会尽力帮你。”他仍是淡笑着重申。 “不用你多事!”老话同样轰回去,加上补充:“我一点也不稀罕!” 风啸表情带些无辜,“你不依赖我,会让我很无所适从。” “无所适从?”她一脸问号。 “感觉自己不被你需要。”他想抽烟,才刚拿出烟包就被她全部抢走,揉烂后精准投进垃圾筒。 病人还抽什么烟!司徒绾青转身对他假笑,“真高兴你看出来了,我本来就不需要你。”哼。 “一箭穿心。”真狠的反击,刺伤得他无力招架。 “少装可怜,你根本就不在乎这种事……没错,你根本就没在乎过,就像那时我问你喜不喜欢我,你嘴里说喜欢,心里却不这么想,你只是用谎言在骗我,现在说的,也不过是谎言吧?我才不会信你,半个字也不会再相信了。”被骗一次叫无知,被骗两次就叫呆了。 “我可以解释。”他指的是幼年时期的事。 “但我已经不想听你废话。”口袋里的手机嘟嘟轻震,是她担心手机声会吵到风啸才设定成无声震动。她边拿起来看来电显示,一手指挥着他,“如果你想早点复元的话,就乖乖到床上躺平,省得伤口裂开。喂?是,学长。”声音变成温驯的咩咩叫,和方才吼他的中气十足完全不像。 学长?又是那个肖想着她的学长?!风啸危险地眯起眼。 司徒绾青背对着风啸,自然没能看见他眸子里的妒忌及杀意,她对着手机发出惊呼:“呀?你不是自己逃命……呃,我是说……你后来跑去找警察来救我?!”黑道的私人恩怨扯上条子还有什么搞头呀!找警察来救她?是找警察顺便来捉她吧……她干笑。“学长,我完全没有事,没有被打伤、没有被打残,更没有被打死。”她好歹也是右派的头儿,扎实的武力还是有的,好吗?该担心的是那群企图围殴反被打成猪头的家伙。“……我顺便跟你坦白吧,喂喂,我不是要跟你告白,你不用深呼吸做什么心理准备啦……学长,事实上……我是黑道大姊头。”她咬牙大声坦白,但随即一愣,“我没有在开玩笑,是真的——”沉默三秒,然后叹气,挂电话,瘫坐在床。 “他不信你的说辞?”风啸有点幸灾乐祸。 “他说我是个乖巧的女孩子,不可能。”这句话连她自己说出来都会打冷颤。 “很好呀,他很看得起你。”他酸酸冷笑。 她爬梳短发,烦躁道:“他根本就不认识所有的我,就算喜欢也只不过是喜欢在学校的司徒绾青,我讨厌这样。” “既然不喜欢,拒绝他就好,跟他有什么废话好说?”叫那混蛋有多远滚多远。 “我们常要在学校见面,撕破脸对彼此都没有好处。”只是徒增尴尬,况且还是同社团的。 “婆婆妈妈。”他嗤哼,“我不是告诉过他,你是我的未婚妻,他对别人未来的老婆也敢有兴趣?”活久嫌烦了是吗? “我当然是向他否认我们的关系。” “为什么否认?” “那还用说?!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 “笨青青,你何不拿我当挡箭牌?有了未婚夫加持,恶灵杂兵全数自动退散。”包管她从大学一路到毕业也不会有半只苍蝇蜜蜂追着跑。 “……你倒是提醒我一个好点子,找人来假冒男朋友,学长应该会对我死心……” “他看过我,你再找其它人毫无连贯性及故事性,缺乏说服力。”他是唯一男主角人选,想临时换角,观众会愤而转台的。 “我会向他解释——你只是一个死缠烂打的出局追求者,幻想自己是我的未婚夫,实际上我的未婚夫另有其人。”只要坚持这种说法,学长不信也不行,一旦她名花有主,也能省下不少麻烦,太好了。 司徒绾青为这好主意正要咧开笑颜,本来闲卧在床头的风啸宛如找到最好时机扑捕猎物的狼,迅速精准地锁定她袭击而来,她反应不及,沦为落入狼爪之下的肥美羔羊,她的世界翻天覆地,手腕被牢牢箝制,感觉身子旋了好几圈,最终压陷在软床中央。 “你非得激怒我吗?”可恨又可爱的小家伙,让他想一把掐死她,又想狠狠地亲吻她。 “你有什么资格生气?!”她抬脚,长期练武使得她的筋骨比平常人柔软,脚掌抵在他胸口,不让他靠得这么近,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十几公分的小距离罢了。“你现在可是连“追求者”都称不上!”少一副将她当成所有物的样子在那边吃醋发脾气! “我以为我们已经可以直接跳过追求的阶段了。” “哈!本来是这样没错啦!可是幸好我爸和你爸替我们解除婚约,而且双方还反目成仇,之后更是老死不相往来,关系断得干干净净,否则我还真倒霉,没谈过恋爱却已经有个丈夫在等我长大!我现在可以自己为自己做主,我要选择跟谁交往、跟谁结婚都随便我,而你,左风啸,我现在宣布你三振出局!”请离开比赛现场,谢谢。 “也就是说,根本只有我一个人还把以前的婚约当真?”他的声音相当平静,平静到像在问一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 他黑阗的眸死咬住她的视线,听见他这么说时,她心头一揪,仿佛自己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她没办法大声回他一句“对,没错”,因为那像在说谎。 第9章 “……我觉得……没有婚约也不是坏事,至少你不用因为婚约才强迫自己喜欢我——当然我也一样!”最后这句一定要铿锵有力的强调再强调。 她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垂下眸,避开他的注视,低低再道:“如果我们彼此不喜欢,就到此为止,很好呀……” “你是因为婚约才喜欢我吗?”他抚摸她柔细的发丝,用五指穿梭在黑亮的发问,享受它的缠绕,再到耳廓、下巴,动作温柔,只用指尖慢慢滑过,几乎要令她发出哆嗦战栗。 “……我不知道……”对,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只注意到他的指腹好烫,被他碰过的地方都留下火焰,碰碰她的耳朵,她的耳朵就发红了,摸摸她的脸颊,她的脸颊也泛起娇红,教她连曲抵在他胸前的脚丫子都开始虚软背叛,被他扳开分置在他腰际。 他逼得好近好近,用低沉的气声对她呵道:“如果没有婚约,你就不会将我放进眼里?” “……也、也不能这样说啦……” “不能这样说?”指腹描绘她的唇形,“还是就算没有婚约,你仍会爱上我?” “呃……好、好像也不太对……”她的意思也不是这样啦……唔,他磨蹭得她下唇好痒,也将她的思绪搅糊搅烂了。 “那么,来试试吧。我重新追求你,不利用未婚夫这个身分,你放开心胸接受我,抛弃固执,让我们看看没了婚约,你和我是否还会在一起。” “呀?”什么什么什么……她没听清楚……也可能是有听但没听懂。 “请多指教。” 然后,他低头吻她。 她实在很没骨气,那时应该要挥拳打歪他的嘴……结果却被一个嘴里说要重新追求她,但竟跳过好几个正常追求步骤的家伙给吻肿了唇。 请吃饭呢?送花呢?送礼物呢?上下课接送呢?写情书呢?说情话呢?这些全都不重要哦? “青青,还不来睡吗?”佣懒迷人的嗓正沉沉诱笑着。 她从梳妆镜前瞪着身后的他,吹风机轰轰作响,她一头半湿半干的短发东歪西翘,像只正竖起硬毛的刺帽,谁来惹她就刺谁。 要不是看他有伤在身,她一定会冲过去揍他! “你的伤不是一点也不妨碍你下床走动吗?干嘛还不自己从窗户爬下去,滚回你的左派去,爱怎么养伤就怎么养伤随便你!” “没想到造成我二度伤裂喷血的人竟然会说出这种丧尽天良的话。”他叹气摇头,故意捂着纱布下泛有淡淡血红的部分呻吟。 “那是因为你太过分——” “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 “你——”她说不出口,说不出他用他的舌头在她身上做过的每一件事!只能窝囊的用鼻孔喷吐着浓重怒火。 她就是在他几乎要将她剥个精光之际,失手一曲膝顶上他的新伤口,昨天才刚缝妥的伤,哪里受得住这种重击,立刻血流如注,而他,也就光明正大的继续窝在她的香闺里,榨干她的内疚及同情,并且紧抓住这唯一的把柄,对她予取予求。 “睡你的觉啦!”她抓起一盒面纸朝他丢过去,他一偏头便轻松避开。 “我把右边留给你。”他拍拍床铺。 “我会睡地板,不用你鸡婆!” “一个人独占你的床,我良心不安。” “你的字典里有“良心”两个字才怪!” 他低低一笑,躺在她的枕头上,闭眼舒服吁叹。她的被窝怎么特别的温暖,棉被还有股太阳的味道,真香。 司徒绾青发觉身后没动静,转过头已经看见风啸状似熟睡。 她关掉吵人的吹风机,房里瞬间恢复安静。 她蹑手蹑脚将灯光关暗,只留下柔和的暖黄小灯,又忍不住动手替他将棉被拉高盖好,收回手之前还摸摸他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迹象。 等这一切做完,又窝回梳妆台前埋头呻吟低咒自己的多事和手贱。 原来她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嘴里好像说得多有志气,结果还不是净做些自己很唾弃的蠢事。 像现在,她从自己的手臂里抬头,镜子里映照出来的她,哪里有什么不满和怨怼,笑得像个大花痴,就因为他说要重新追求她。 没人格!没尊严! 她对着镜里的自己无声蠕唇唾弃着,抿抿嘴,嘴角还是在笑,自我反省的谩骂一点也无损她的好心情。 “你真的很高兴吧?”她问着镜中另一个自己。 她从镜里浮现的那朵羞怯笑花,得到了答案。 “好吧,经过我深思熟虑,外加不计前嫌之后——我答应让你追,我可以先和你去吃顿饭、看场电影什么的。” 翌日一大清早,司徒绾青仰首站在床前,如女王一般尊贵地对他宣布。 风啸才刚睡醒,半眯着眼,迷蒙觑她,而她则在等待他叩首位谢女王陛下赐予此等最大殊荣。 他完全清醒的同时,唇间逸出笑声,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很可爱,嘴里说是经过深思熟虑,脸上却不是这么说的。 “好,先去吃顿饭再看场电影。现在吗?”低柔发问的嗓音几乎要教人筋酥骨软。 她想了想,“还是等你的伤好一点再说。”病人需要多休养,她可不想边约会边替他缠止血绷带。 “只是吃顿饭再看场电影,它不会裂开的。” “猴急什么呀?”饭馆又不会因为他多躺几天就倒闭,电影也没这么快下档呀! “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他笑。 “我只答应跟你约会,要是我们不合适,我还是会甩掉你,你干嘛用那种好像我们不是要去约会而是要去结婚一样的口气?”她没好气道。 “不小心太兴奋了。” “有什么好兴奋的。”她故意说得好像满不在乎,实际上自己也是胸口卜通卜通慌乱在跳,一点也不像外表平静。 “先定下时间吧。”省得她反悔不认帐。 “你养伤半个月,复元半个月……就决定一个月后吧。” “如果不是太认识你,我会当你在说笑。”风啸扯唇笑,“我最高容忍极限——一天。”食指嚣张地伸到她面前晃。 “请问一下,一天和现在差在哪里?”他的伤口会立刻脱痂下留疤痕吗?! 他笑得比她更甜,“差二十四个小时。” “你以为你的伤二十四小时前和二十四小时后会差到哪里去?” “不会有太大不同。所以不用等到明天,就今天来约会吧。” 说穿了还不就是猴急吗?! 司徒绾青努努鼻尖,给他一记鬼脸,风啸忍住想倾身亲吻她高挺鼻尖的冲动,附加一个笑容。“如何?今天?” “……十天后。”她可以退一步,但别想她全盘退让。 “三天后。”他跟着喊。 “七天后。”她又小退一步。 “四天。” “明天。” “成交!” 拍板定案,喊得她措手不及。 第五章 约会就约会,谁怕谁?乌龟怕铁锤、蟑螂怕拖鞋啦! 司徒绾青做好备战状态,同样t恤牛仔裤当战斗服,不同的是白t恤正中央点缀了一朵鲜黄向日葵,也点缀着无穷无尽的热情洋溢以及她的喜悦好心情。肩上小背包装着简单的急救药品,预防风啸一不注意碰撞到伤口,造成三度伤害。 风啸老早便在约定地点等她,一派轻松,看不出他为这次约会做了什么改变,同样那袭黑衣黑裤,黑得真够彻头彻尾。 “你就空手来吗?花呢?”她一站定到他面前就擦起腰来。花是初次约会最最基本的配备吧? “如果你不介意捧着一大盆猪笼草去餐厅吃饭,我可以立刻叫人送来。” 原来他还记得她喜欢的植物呀?好吧,原谅他。 带着猪笼草去吃饭,他们一边吃牛排,它一边吃苍蝇吗?呵。 “……那现在我们要干嘛?”约会经验少得很可怜的她开口询问。 偏偏风啸是中看不中用型的男人,虽然长得一副桃花旺盛的模样,但约会次数绝对不超过她。 “你都没带女生约会过吗?!” “我有未婚妻,为什么要跟别的女人约会?”那叫不贞。 她带着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哦?这么专情?不会还是守身如玉的童子鸡吧?” 他低声笑而不答。就算身经百战也不能坦诚,他不认为司徒绾青有此等雅量接纳。 “真的假的?”换她不敢置信地嚷:“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可能这么清纯,你只是想用沉默蒙混过关而已吧?” “你一定要在第一次约会时讨论我的性经验?” “……我总要做一下身家调查,看看你清不清白、干不干净呀。”很理直气壮的理由。 “关于这点你尽管放心,我绝对符合你的要求。” “自吹自擂。”她轻哼。 风啸走向她,朝她伸出大掌,她困惑地看看他的手心又看看他。 “你之前不是也让你学长牵着?手伸过来吧。” “是他自己牵过来的,我只是没甩开而已。”她算是半推半就,不是心甘情愿的。 “结果还不是都让他牵到了。”光想到那一幕都让他不满。 “至少我不是自己伸过去牵他的!才不像现在,我主动反握住你,将你的手指捉得紧紧的——”她举高两人牵在一块的手,还想要解释,却望见他得逞的笑靥,终于知道自己被他摆了一道,正想要甩开他,他的长指却密密勾住她的不放。 “你这样讲让我安心多了。” 第10章 她看见他的笑容真实浮现出来,比方才还要清晰。 她没再试图甩开他,让他一路牵着,不知是太阳有点热,还是走得有点累,她的脸上始终镶着两团红嫩。 约会的模式几乎和之前与学长的那两次同样步骤,吃吃饭、天南地北的闲聊,聊完又喝下午茶,喝完下午茶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又去吃饭,吃完饭还得以消化散步为名四处逛逛,逛完又喝茶,喝完又逛,逛完又吃吃喝喝,真是名副其实的广告词——买东西吃东西买东西吃东西买东西吃东西……无限轮回。 同样的举动,身旁的人不同,做起来却让她感觉有趣许多。 风啸摸透她的饮食喜好,就算到了一家新的店里,她想挑战新的套餐,他也会替他自己点一份明明是她才爱吃的东西,等到新的套餐送上来,她苦着脸嫌弃这样不好吃、那样不好吃时,他便会将他的餐点让给她,不让她因为偏食而饿掉一餐。 本以为和风啸话不投机半句多,却没想到和风啸闲聊反而更自在,因为他熟悉她的一切,她不用顾忌什么不能说、什么要隐瞒,也不用担心被人知道自己的黑道背景,反正风啸比她还黑呀。 就连看电影都很痛快!她终于不用勉强自己去看爱情文艺片,选择打打杀杀、你送我一颗手榴弹、我还你一把霰弹枪的暴力美学片也能得到风啸的点头支持,并且看得比她还入迷。 这也算是另类的物以类聚吗? 她不是很确定,但她知道今天很愉快,不只很愉快,她更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有种不想和风啸就此结束这场约会的任性。 仿佛以前年幼时的伤害不曾真正影响两人,彷佛他还是她那时唯一最信任、最喜欢的人,仿佛两人就注定要这样手牵手一路走下去。 但是说她完全不介意以前的事当然是不可能的,那时的她是被他抛下的,她虽然只是个孩子,但她仍是被深深刺伤了,无法忘却他的绝情。 “你当初不喜欢我,现在又为什么回来找我?” 她以为自己可以忍住不问的,但却在聊完黑道最新势力划分的几秒沉默间突然开口。 他的表情一点也不惊讶,好似等了整夜就在等她问这句话。 “那时候,我不懂什么叫喜欢。”他坦言道。 他分不清自己是喜欢她,还是喜欢一个将成为他未来妻子的她,当双方父亲撕破脸时,两人混乱争吵,他冷眼旁观,觉得一切像是可笑的闹剧,她的哭声震天,他不是没有听见,只是他还不懂,不懂那股想冲上前从司徒烺手里抢下她的念头称之为独占。 “……你现在懂了?”所以才回来她的身边? “我不知道我懂或不懂,但是我知道我很想你,非常的想。” 第一次发觉自己思念她,是某回在夜里醒来,当他发觉自己在瓦斯炉前炸起一整盘的可乐饼时,他才知道自己并没有遗忘她,她竟然被他深深地、深深地烙印在心里。 司徒绾青脸色一红,无法言语,想逃开他炙热的眼神,却又像被紧紧缚锁,让她完全无法移动,只能看着他的双眸发愣。 “……那……那你为什么要隔这么多年才来?”她虚软的声音听起来像埋怨撒娇。 他揉揉她的短发,仿着摸猫的方式,笑容很宠溺。 “我也很想早点来。” 很想?但是不能吗?她正想一口气问清楚,风啸缓缓握握她的手背。 “我不想让你等这么久。” “……谁、谁在等你了……我才没有……”火烫一般的脸蛋左转右转,就是转不到一个最佳掩藏的角度,只能任他尽情将她看透透。 她的口是心非相当拙劣,一眼就可以瞧破,他笑,是因为看见她的诚实。 耳根子都红了,好可爱。 “不管你有没有在等我,现在我们身边都没有别人,可以重新开始,别忘了,今天是第一次约会,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如果以前的事让你不愉快,你就忘了它吧,把我当成新的追求者,要是认同我,就继续接受我的殷勤,很简单吧?” “听你说起来是很简单没错,但是你以为说忘就能忘吗?谁知道你会不会之后又跟我说,你没弄懂你有没有喜欢我,所以掉头又走,那我该怎么办?” “再有那么一天,你就拿你枕头下的掌心雷毙了我,我会站着不动让你打。” “哼,谁要浪费子弹呀。”右派可没有那么多子弹可供挥霍! “青青,你就再信任我一次吧,我绝不骗你。”他收起笑颜,一脸认真,让凝觑他好久好久的她终于忍不住轻轻点头,从细微的颔动逐渐加重,猛力地点头。 她愿意再相信他一次,说她是呆子也好、愚蠢也罢,不懂得记取教训也无妨,她想要再相信他,尤其是他声音轻软,轻吐承诺,不用在神明面前斩鸡头立誓,听起来仍是那么巨大有力。 她投进他的臂弯里,将他牢牢抱祝 “真的不可以再骗我……” 司徒绾青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当她心情大好时,她就像个发光发热的小太阳,用最温暖的光芒普照大地;心情不好时,也能用最明显的表情让人知道她大姑娘今儿个火气很旺,不想挨揍的话就别来惹她。她就是这种个性的人,所以——现在仿佛笼罩在玫瑰花瓣飞舞下的怀春甜笑代表着,她恋爱了。 在恋爱的人眼中,一切都是美丽的,花会开,好美;鸟会叫,好美;蓝天白云,好美;连右派兄弟惯性脱口而出的脏话也好美。 右派的早晨,众人围桌吃饭,今天的早餐是蛋炒饭配上蔬菜汤。 “靠!好硬的饭!哇咧,蛋还焦掉……” “汤里还有烟屁股……”恶! “我饭里有一大坨烟灰!”这是人吃的吗?! “右叔,你今天炒的蛋炒饭好好吃。” 完全和众人相左的评语,让大家抬起惊讶的眸子扫过去,是哪个味觉坏死的白烂竟敢昧着良心说屁话! 司徒绾青一口一口津津有味,饭硬得连嚼进嘴里都还有咬石头的喀喀声,她却眉开眼笑,彷佛嘴里嚼的全是鲍鱼、帝王蟹这类高档食材。 “青姊,你发烧罗?”才会吃不出食物的味道是吗? “没有呀,我很健康。”司徒绾青咧嘴对众人笑,顺便递出盘子,“右叔,再来一盘。”心情一好,肚子跟着饿起来! “青姊怪怪的……”连掌厨的右叔都不得不这么嘀咕。 换做平时,司徒绾青老早就跳上餐桌将他高高揪起,再逼他连饭带盘一起吞下肚去尝尝自己煮出了什么猪食……今天不但没有,还夸他,甚至要续盘,说她不怪才有鬼! “大家也多吃一点吧。”她甚至好心情地招呼大家。 真的很反常。众人眼里流转的全是这句话,最后大家将视线停留在右叔身上,派他上前去探探司徒绾青的口风。 “呃,青姊,炒饭真的很好吃吗?”被大家推上火线的右叔硬着头皮问。 她挖进一匙混杂着没炒散的盐巴炒饭送入嘴里,右叔心惊胆战,害怕司徒绾青下一瞬间会朝着他的脸喷吐出那口饭,紧接着再奉送一颗火辣拳头——但是没有。 她嚼嚼嚼,笑道:“嗯嗯,右叔,你的手艺进步好多。” “谢谢青姊夸奖……”吞吞口水,右叔不知该笑还是该庆幸,“青姊……最近有遇上什么好事吗?”难道,上一期的大乐透亿万头彩得奖者就是她?!司徒绾青两颊马上晕染两朵粉色彤云,鲜艳可爱。 “哪有什么好事呀!右叔你不要乱猜啦!”她羞答答的一掌拍向右叔肩膀,差点将他打到脱臼。 “可是你最近心情很好耶。”右叔捂着很痛的肩膀不敢哭,只能悄悄挪到司徒绾青打不到的范围继续说:“……是谈恋爱了吗?” 两朵粉色彤云瞬间变色——变成火红的浓浓颜色。 “你他妈的满嘴口臭又屁话连连是在说什么狗屁不通的鬼话?!再胡说八道我就叫你把右派里仅存的两把枪给吞到肚子里去看看能不能种出什么碗糕!”司徒绾青轰然赏给右叔一连串流利的脏话,一边骂一边手足无措地猛搔短发,一边绞手指还一边傻乎乎地笑。 果然是谈恋爱了。 右派有女初长成,可喜可贺! 不过奸夫……不,情郎是谁?谁有那个狗胆想追他们右派唯一一朵凶暴食人花……呃,是清纯小花,好歹得先向他们右派上上下下拜拜码头奉杯茶来润润喉吧?!连在路边摆摊子都得先捧上保护费讨好他们,何况是要把右派的心肝宝贝?!至少先摆个十来桌请客才叫懂江湖礼数吧! “右叔,要不要跟踪青姊,看看是哪个家伙在追她?要是上回那个送粥到家里来,被我们几个兄弟吓得落荒而逃的卒仔,我们就直接恐吓他离青姊远一点!” “小声点!被青姊听到你就死定了!”右叔狠狠朝小弟后脑勺就赏一记爆栗。没看到司徒绾青还坐在餐桌前喝蔬菜汤吗?!讲这么大声要死呀! 四个人围蹲在厨房流理台旁的一个小小角落互咬耳朵,正在秘密盘算着一项阴谋。 “右叔你不好奇吗?” “当然很好奇,可是要是青姊知道我们跟踪她,我们的下场会更惨。”他一点都不想拿老骨头去让司徒绾青练习过肩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咦?你们干嘛这样看我?”某小弟被大家看得很茫然。 “没有没有,只是很惊讶你会用成语。”明明没读过书嘛,成语还用对时机,真神奇。 第11章 “右叔,我们要是小心一点的话,青姊不会发现我们的,我们会保持安全距离。” “说不赞成偏偏我自己也好奇个半死,如果青姊真要找个人嫁,至少我们这边也要摸清对方的底细,青姊看起来虽然像个小大人,实际上脑子里什么都没装,和以前右烺哥同一个德行,我们不保护她谁保护她——好吧,右一右二右三,你们从今天开始就跟着青姊,有任何消息马上和我联络!”右叔最后还是敌不过旺盛的求知欲,和一帮小弟嘀嘀咕咕拟好作战计画,决心揪出奸夫……不,是情郎的身分! “右叔,青姊要出门了!” “好!跟上去!” 风啸发觉有人在跟踪他们,不过司徒绾青毫无所觉,所以他也没有向她点破,只是透过街旁橱窗的反射,将跟踪的人数一一清点出来。 他更好奇的是,那些人跟踪的对象是他还是她? 以目前右派的微小势力,树立的敌人已经屈指可数,甚至严格来算,要找出一个像样的敌人还相当困难,那么……是冲着他来的? 他眯起眼,不打算连累司徒绾青——加上她好事的个性,原来轻松能解决的小事都可能会被搞成大事。 “青青,我早点送你回去,你明天早上不是有课?”陪她买完几本学校做报告要用的厚重参考书籍,风啸接过书的同时也在准备结束今天的约会。 “跷掉也没关系的啦。”她挥挥手,才不在意。 “当学生的本分就是将书读好,怎么可以说跷课就跷课?” “反正我又不准备拿全勤,考试能allpass就好啦。” 风啸将司徒绾青揪回前座,用安全带将她绑好,不顾她的反对,执意把她送回右派门口,然后亲亲她的额头,跟她道晚安,像哄小孩般催促她快快洗完澡上床睡觉之后便将车开走。 他在下一个路口转弯处将车子停住,打开车门,靠在车旁悠然抽烟。 果不其然,跟踪的人骑着机车三贴尾随而来。 他等在那里,让机车上的三个人不敢轻举妄动,当他朝他们走近,他们立刻发动引擎后退十公尺。 “你们跟踪我却只敢离我那么远?”熄掉烟,风啸耻笑他们的孬。 远远三人窃窃私语,经过几番讨论,他们终于有了反应——既然行踪暴露,决定跷头跑掉——才刚催动引擎,静夜里嚣张的轰隆隆声里挟带了一声枪响,机车前后两个轮胎瞬间消气,车子变得好沉重,差点压倒三人。 风啸收回枪,几个迈步便来到三人面前,不过当他看清三人的脸孔时,微讶地挑眉。 “你们不是右派的人吗?”这几张眼熟的年轻面容他曾见过,右派人口单薄,要全记住不难。 “我、我们是又怎样?!”右一立刻佯装出黑道兄弟该有的霸气,只是一开始的结巴就注定这句话没办法形成任何威胁。 “你们跟踪了我一天,目的该不会是想瞧瞧司徒绾青约会的对象吧。”风啸一猜就中。 “对!保护青姊是我们的责任!如果你配不上她,我们会马上胁迫你和她分手——”突然想到自家的机车是被枪给射破轮胎,而且还是一枪两个……眼前这男人和之前送粥的软弱书呆子完全不同,他只是站在他们面前,压迫而来的气势巨大到让人忍不住软脚,豪气的撂狠话最后沦落到失去声音。 “根据你们的观察,我合格了吗?”这几个年轻人似乎并不认识他这个左派的头儿。 “……你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风啸明白他们的意思,不是好东西指得是他的黑道身分,不是人身攻击。 “我和你们是同类人。”大家都不是好东西。 三人看看他,又彼此相视,异口同声:“同类人?可是气质差很多耶……” 不对不对,怎么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黑道人该有黑道人正港的味道,像他们,穿着打扮讲话才是最纯的,眼前那个男人不伦不类,一眼无法让人知道他们是黑道的造型就是失败中的失败! “你如果跟我们一样都是出来混的,难道不明白想追我家青姊之前得先通过我们这群亲卫队同意吗?!你懂不懂礼数呀?!呀——会不会做人呀?!呀——哪条道上的呀?!呀——老大是谁呀?!呀——”右二一脸凶相,咄咄逼问起风啸,吊儿郎当的口气听得出来是硬撑的。 “我没先拜码头是我的错,我请你们喝酒赔罪,顺便彼此认识认识。”风啸手底下这类兄弟也很多,他自有一套收服他们的方法,男人的友情往往来得很奇特,喝过一次酒,下回再见面就称兄道弟了。 “唔?一哥,他好像还满懂事的耶。”右三掩着嘴低声道。 “对呀,他说要拜码头请客,虽然补偿得晚,不过有抢救还是不赖的。”右二也直点头。 “他打坏我的机车轮胎——”说到这个右一就有气。 “当然,机车的修理费用全算我的。”风啸补充,右一立刻双眼一亮,右手臂马上勾过去。 “好,兄弟,我们喝酒去!” “既然准备要摆桌,那么今天所有跟踪的兄弟也全都一块去,大家都辛苦了。”风啸不介意大花一笔,喂饱跟着他和司徒绾青一整天的九个人。 “所有的兄弟?”右一右二右三茫茫然看着他,“就只有我们三个呀。” “三个?不是九个吗?” “一、二、三。”三人还认认真真答数给他听,证明绝对不会突然冒出第四位,更何况是九个人,翻遍全右派也找不出那么多好不好! “三个?!”一股恶寒袭上风啸的脑门,扣除掉右派这三个家伙,还有六个人——司徒绾青! 司徒绾青在进家门之前,被人团团围祝 瞄见其中一张脸孔时,她心里有底。 “上一次围殴我失败,这次又找别人来帮忙?”幸好风啸先离开,他身上还有伤在,要是因为这群家伙而旧伤复发,她一定跟他们没完没了。 “你少嚣张了!这一次不把你打到残废!我就跟你姓!” “你真是小心眼,我也不过就是有一回在暗巷里打断你的好事,你一直记恨到现在,还三番两次找我麻烦,你不累我都嫌烦,干脆一对一单挑啦!不管打输打赢都一笔勾消。”怪就怪她自己多事,看不过去这家伙揪住一名国中生勒索金钱,她行侠仗义,也注定三不五时就被人围起来报仇的命运。 “看我们人多会怕了,是吗?”他以为她在要拖延手段,冷冷地笑。 “打一个总比打六个容易。”她是不怕对方人多,只是打多了拳头也是会痛的。 “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女人,将我们兄弟看得真扁。”他亮出开山刀,身后五人也仿效地掏出武器,连喊声“上”都没有就直接冲过来砍她。 司徒绾青的身体做出本能反应,使出擒拿手夺下迎面而来的第一把开山刀,背后偷袭的第二把也狠狠扫来,她蹲下身,刀子扫过她的短发,差点划破她的额心,她老大不爽地踢开对方的手,顺便在他鼻子上补一拳。 “喝!”两人连手围剿她,她往右闪时,右边那个杀过来,她朝左偏时,左边那个也不手软,两把开山刀杀得她措手不及,就算她身手再好,也难逃皮肉之伤。 “嘿!”她借着身后围墙的帮助,翻身跃上,待对方收手不及,双刀齐砍向墙面,反弹的力道震得他们手麻,她再跳下来压垮他们,不过她没有太多喘息的机会,解决了两把刀,还有四把正虎虎生风挥杀过来。 “青姊!”右叔在屋里听见动静,拿着扫把就赶过来帮忙。 “右叔!快回去!”司徒绾青一边闪着刀,一边对着右叔喊。 “不要小看我,我当年也是跟着右烺哥出生入死!呀!哈哈!喝!”胡乱挥动的扫把吓阻那群小混混靠近不了他。 右叔的出现分散了小混混的围攻,让她轻松不少,她只需要先料理掉眼前两人,再去帮右叔就行了! 司徒绾青才正要摆出架式,一记又快又狠的硬拳从她身后杀出来,将她面前那个张牙舞爪的小混混殴向墙边的垃圾筒,砰地重重一击,她怔然伫立,第二拳已经处置掉第二个。 “风啸……”她只能呆呆喊出他的名字。 “想动她,请先做好和左派为敌的心理准备。”风啸懒得再痛殴其它几名吓到连刀都握不住的小鬼头,淡而严肃地对他们如此宣告。 “左、左派?!”个个瞪大双眼,惊恐得无法反应。 “我左风啸,随时候教。”报出名讳的同时,对方再也不敢逗留,半扶半拖着自己的同伴做鸟兽散。 风啸转向她时,脸上表情绷得死紧,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她才看到自己的手臂上留下了好几道开山刀划开的小血口,最长的那道在右手臂上,大约十公分长,伤口不深,但血流不止。 司徒绾青到现在才感觉到会痛,胡乱地用手抹掉伤口上的血迹,她反倒比较担心他。 “你的伤口没有裂开吧?”摸摸他的腹间,幸好没摸到湿意。“我自己可以解决他们的,你不用跳出来帮忙呀。” “你都受伤了还说这种话!”没得到她的安抚已经很恼火了,还被指责,风啸几乎要变脸。 “小伤用口水舔一舔就好了。你怎么又折回来了?” “我原本以为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想引开他们,但我没有想到是两路人马。” “两路人马?”她看见站在他身后一脸惶恐的右一右二右三,“咦?他们怎么会跟你一块出现?” 第12章 “他们跟踪我。” “你们跟踪他?!” “呃……我们担心青姊你被坏家伙骗,所以才……”右一想替自己和兄弟们脱罪。 “你们这群鸡婆!”每个人都用力海扁一下。 “青姊——这样很痛耶——” “活该啦!”司徒绾青恶狠狠吼他们。 “右、右叔也有份啦!”右三马上出卖右叔。 司徒绾青当然不会放过共犯,美眸眯得森冷冷的,霍然偏头扫视过去,平时被她一瞪就哇啦哇啦跑给她追的右叔非但没逃,反而直勾勾瞪着风啸,握在手里的扫把越握越紧,到后来甚至开始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愤怒。 “右叔?”她试探低唤,右叔还是没有反应,反倒是风啸走近他时,他咬牙的举动更(奇*书*网.整*理*提*供)明显。 “好久不见了,右金中。”风啸不认为友善地伸出手会得到回应,干脆就省下来了。 “你接近我家青姊又有什么目的?!你连右烺哥的女儿都不想放过吗?!你非得要赶尽杀绝吗?!” 风啸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三言两语都不足以解释右叔逼问的这些。 “你们在说什么?风啸、右叔,我听不懂!”司徒绾青虽然嚷着她听不懂,但从右叔的话里去捉重点也不难知道,风啸似乎并不是单纯如他自己所言那样,只是因为想念她而回到她身边。 “青姊,你被他骗了!”右叔将司徒绾青拉到自己这边,“他接近你是为了要伤害你!” 司徒绾青怔了怔,讷讷傻傻地蠕唇低语:“他说他不会再骗我的……” “你知道右烺哥为什么会死吗?”右叔沉声问。 她边点头边回道:“是因为天龙门里的旧兄弟告诉他找到了当年杀掉帮主的凶手,他被人约出去却发现一切是阴谋,中了埋伏——”她猛然噤声,惊觉到自己这句话里,出现了重点人物。 “那个天龙门的旧兄弟,就是左风啸的父亲左风霆!” 第六章 天气阴,滂沱大雨整整两天,花园里积起好几处水洼,她站在窗前发呆,傻乎乎的模样也跟着大雨持续两天。 没有大吵大闹、没有暴怒泄愤、没有食欲不振、没有辗转失眠,她甚至还会在连续剧的播放时间开始后,安安分分地窝在沙发里,拆开洋芋片包装、打开电视,专注地将剧情看完。 课照上、饭照吃,唯一不同的是,她不再开口说话了,谁跟她讲话,都得不到她的响应。 语言是最虚伪的东西,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根本就不一样,她不要再信任任何语言,拒绝去听,更拒绝去讲,全都是谎言! 一个再怎么讨厌你的人,同样能当着你的面夸奖你的好,即使内心将你数落得体无完肤,语言还是能修饰掉他的嫌恶,笑得很甜,心里是毒的。 “青姊,我买了蛋糕,你要不要吃一块?” 蛋糕?哦,就是那种甜甜腻腻,有水果或布丁或巧克力装饰的玩意儿嘛,吃呀,放着她等会儿吃。 “青姊,要不要去溜个狗,顺便散散心?” 溜狗?哦,就是被狗拖着跑,它在前面好乐而她在后头好喘,不知到底是她在溜它,还是它在溜她的活动嘛,可是雨这么大,溜什么狗呀?! “青姊。”右叔很严肃地坐在她正对面,将她从沙发里挖起来,扳正她的双肩,确定她将困惑的眼光挪到他脸上时,他才深吸一口气道:“不值得为左风啸那种人恍神!我们就像以前那样继续仇视左派!和他们划清界线!和他们敌对!和他们誓不两立!你这副模样教众兄弟看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左风啸?哦,就是那个之前骗过她一次,结果第二次又骗她骗成功,将她当白痴耍的男人嘛……她才不会为他恍神,她要率领右派继续和他的左派杠上,仇视他!敌视他!和他誓不两立呀——可是,心为什么揪揪的、痛痛的、沉甸甸的,一想起“风啸”这两个宇,就会抽疼一下,她是不是生病了? 让她先睡一会儿,难得今天没课,腐烂一下不会很过分吧?她完全提不起劲,只想睡觉……“青姊!”右叔不让她躺回沙发去当缩头乌龟,“左风啸接近你一定有他的目的,你不要傻傻踩进他的陷阱,就像你爸那样完全相信他们,最后落得凄凉的下场!你忘了右烺哥被人扛回来的惨样吗?!” 没忘呀,她那时还哭得好惨。 长得一副怒目横眉的爸爸、说话总是用吼的爸爸、咧嘴一笑就特别爽朗豪迈的爸爸、实际上不过是个疼女儿又怕老婆的爸爸……最后被抬回家里,有一大半的身体几乎快要被弹孔打糊的爸爸,不可能忘得掉。 她只是……不知道她该做什么,觉得自己好糟糕,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半吊子,没有一样做得完美漂亮。撂下豪语说要代替爸爸管好右派的兄弟,让大家继续过好日子,结果右派被她越管越势微,就连派兄弟去收保护费也能半毛钱都没收到,反而掏给清寒的卖菜阿婆更多更多的钱,搞得入不敷出,她真的好糟糕……为什么没有人要责备她? 为什么没有人要背叛她,把她拉下当家的位置取代她? 说不定他们会做得比她更好百倍、千倍呀! “左风啸对他父亲的所作所为没办法提出反驳,哼,那是当然的,从头到尾都是他们设计好的,亏右焰哥还当左风霆是兄弟,表面说闹翻,内心里却还记得哥儿们的情谊,太不值得了……” 对呀,风啸为什么一句话都不反驳?不解释呢? 右叔指控他的时候,他不说;她瞠着大眼等待他摇头否认时,他还是不说,自始至终都只有沉默。 澄清是件很困难的事吗?不是就说不是,是就说是,她最讨厌不点头又不摇头的模棱两可,太狡猾了。 然后她追问他,左风霆将她爸爸约出去做什么?!为什么单单赴了一个约,她爸爸就再也回不来了?!那天究竟发生什么事?!她一直以为她爸爸是死于黑道大火并,她一直这么以为的呀! 他却不给她答案,只是用深深凝觑的眼神看她,他以为她真那么懂他,会从他眼里找出正解吗?!她什么都看不懂也什么都看不到,她要听他亲口跟她说! 他为什么不说?再骗她就好了呀,她一定会信他的,只要是他说的,她都会信呀,他这样反而让她连想信任他都做不到……倘若一切正如右叔所说,而他又不否认的话,他就是她父亲丧命的最主要线索,她必须逼问出一个答案,必须要。 要是她爸爸的死,与他父亲真脱不了干系,她又该怎么做?有仇报仇、有恨雪恨吗?还是带把枪去,必要时将风啸一枪打死? 好混乱、好混乱,整个脑子里都是浆糊,无法思考,不能做下任何决定,她也想冷静下来听右叔好好分析,跟右叔商量对策,但是她更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谁都别来吵她,她会自己想通该怎么做。 “青姊……” 再给她一点时间吧。 司徒绾青决定等她睡饱之后再说。 或许,等到那个时候,她会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请支持四月天※※※在深夜三点睡醒睁眼。 司徒绾青木然套上t恤牛仔裤,轻轻打开窗户,攀着窗沿跳出去,花了四十分钟走到左派大门口。 她最熟悉的地方。 猛按着电铃,手指完全压陷在电铃中央,叮咚叮咚声连成一气,几秒过后,左派所有灯光都亮起来。 “妈的!都几点了还上门按电铃?!” 咒骂声不绝于耳,铁门被粗鲁地拉开,门后四、五个凶神恶煞狠狠地瞪着她,她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你谁呀你?!你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司徒绾青穿越过他们,不用任何人指点她该往哪里走,她知道路,知道风啸睡在哪里。 其中一个大汉伸手捉住她的肩,想要阻止她大剌剌地踏进别人地盘,她身子一弯,将那名大汉摔飞出去,撞翻了桌椅,其余人见状几乎立刻要掏枪——“让她上来。”风啸站在楼梯间斥退众人。 司徒绾青看着他,一步一步踩上阶梯,拉近两人的距离,他让出通往房门的路,司徒绾青停也不停地走进去,他跟在她身后,将房门关上。 她走向大床,坐下,他则是替她倒杯热茶过来,她觑向他,没伸手接过茶杯,他以为她还会沉默许久,没料到她却突然跳起来扑向他,先朝他腹间送出一记扎扎实实的硬拳,再给他一记过肩摔,将他摔到床上,她鞋也不脱就跳上床,继续胡乱地痛打他,拳头落在他脸上、胸前、手臂,像在猛揍沙包一样毫不客气,他完全不挣扎,承受她近乎发泄的攻击。 直到她满头大汗,打累的拳头逐渐缓慢下来,她呼呼地喘着气,他从床上坐起身,正要靠近她,她又挥来一拳,正中他的枪伤处,他皱眉,但没被她击退,轻抚她凌乱的短发,她不让他安抚讨好,扭头甩开他,他不轻易放弃,仍想驯服她,大掌环过她的腰际,将她扯近自己,她自然不可能顺从,用着最后一丝力量反击他,他任凭她挣扎、任凭她挥拳蹬脚,硬是抱着她,将她安置在胸前,不放她离开,这是他唯一不妥协的事。 陵里的挣动转趋微弱,一直到她完全不动已经是五分钟后的事。 他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他也知道她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一个只要他坦诚了,她就能继续开开心心窝在他怀里,成为他最迷人温驯小羊儿的答案。 第13章 但是他不能。 不能让司徒绾青知道真相之后做出任何危害她生命的蠢举,以她的冲动及蛮干,她有十成的可能会自己跳进危险中。 如果她必须要拥有一个可以仇视的对象,那么就由他来担任吧,至少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反击她,他会成为一个最孬的对手,一个被她视为世仇,却又舍不得伤害她的敌人。 “你来这里,不就是想知道些什么吗?你问吶。”他贴在她耳边轻道。 她蠕蠕唇,声音就是发不出来,喉头莫名梗塞,连发出微弱的呻吟都没辨法。 “你想知道右金中讲的话有几分可信,是吗?”他替她接续问。 她困难地点点头。 “百分之百。”他自问又自答,“他说的百分之百全是真的。” 她在他怀里僵直了背脊,无法动弹。 “还想问我父亲约右艘出去谈了些什么?”他笑了,沉沉的,“有人传言,天龙门帮主是谁杀的,你知道吗?是你父亲右焰,他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制造出遇袭的假象,实则亲手杀了帮主,事后更慷慨激昂地扮演起复仇心切的忠贞角色,让众人不对他起疑——” “你胡说!”她大吼,瞬间涌起的蛮力将他推开,“我爸才不是那种人!他一直到死之前都还在追查真凶!”她爸爸是那么尽心尽力、那么努力坚持,到最后还赔上了命,风啸凭什么控诉他?! “作戏当然得逼真一点。”他面无表情。 “你这个混蛋!不准你再毁谤我爸!”火辣辣一掌打偏他的脸。 他缓缓转回来,脸颊上的掌印渐渐清楚浮现,她狠狠地瞪他,他回以凝视,就在她又扬起手要挥下时,他钳制住她,右手像是抚摸又像是使劲扣在她的下颚,逼她仰头看他。 “不是毁谤,是我们查证之后得到的答案。” “所以你们杀了他?!”她不得下做此猜测,紧握的双拳因为隐忍的力道太强烈而微微颤抖。 “帮规处置。” 司徒绾青不想在他面前哭的!可是眼泪完全不听使唤,一颗一颗背叛控制住外淌。 “左风啸,我恨你,我绝对不原谅你……我恨你……” 对,恨他吧,将他视为死敌吧,至于他所隐瞒的部分,只要他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那就再多恨一点吧。”风啸将她按压在床铺上,吻住她的唇。 司徒绾青当然不容许如此亲密的行为,她张嘴咬他,逼他退离她的唇,她牙关喀喀作响,还学着大白鲨咬合的狠劲在他面前逞凶,威胁着他敢再靠过来试试,她口下绝不留人! 他突然对着她露出笑靥,一点也不像会被她吓到退缩的懦夫。 他伸手触碰她的脸颊,晶莹的眼泪还悬挂在上头,沾湿他的指尖,她挪着脑袋要追咬他的手指,但他退得更快,让她看得到咬不到,只能沉狺。 然后,他摸着她的脖子,她低头要咬,已经完全脱离她的行凶范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指一步步继续往下。 等到她察觉他的企图时,他的手掌已经停驻在她牛仔裤的扣子上。 “你要干什么?!”她呼吸一窒。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说话的同时,只动动两根手指,她裤头的扣子随即分开来,隐约露出粉色的碎花小裤。 司徒绾青满脸涨红,几乎就要沸腾起来。 她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他怎么能在她说恨他时还对她这样——她开始挣扎,不许他这么操弄她。 “你敢你就试看看!”司徒绾青吼他,想借着加大的音量来吓阻他,但是声音立刻荒腔走板:“不准你动我的牛仔裤——”她尖叫,挺腰就要爬起来,却马上又被压回长腿底下。 “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不记得!” 他不介意提醒她,“今天是我生日。” 她记得!她在好几十天前就不断思考要怎样替他庆生,她错过他好多个生日,想在这一次补偿回来,结果在他生日前夕竟然让她知道了真相,她哪还有心要替他过什么狗屁烂生日! “你生日关我屁事!”都撕破脸了还敢向她讨生日礼物吗?!送他一桶汽油和一枝番仔火啦! “你特别来这一趟不就是为了替我庆生?”他用唇磨蹭她的短发及耳廓。 “去你妈的啦!”她明明是来扁他逼问出真相! 她满口脏话,他微笑以对,拉下她的牛仔裤拉链,换她慌了——“左风啸!你没有听到我说我恨你吗?!你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还满脑子只想着——” “我听得够清楚了,你恨我嘛,还需要补充些其它的吗?” “我恨死你了!” “好,听见了。”他颔首接下她的攻击,笑容不变,唯一改变的是他原先搁在她裤头的手——它离开她身上,改挪到他自己的衬衫扣子上,一颗一颗解开它们。 衬衫底下的麦色肌肤强壮有力,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有致的厚实胸膛,以及盘踞在他半片肩臂的鲜艳刺青,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风啸;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十来岁出头的青涩小男孩,这一刻她强烈的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个男孩,而是道道地地的男人……他缓缓剥光自己,并将主意打到她身上,可惜他似乎耐心用罄,一点也不肯温柔对待她的衣服,直接撩高它,露出她底下的棉质内衣。 他沉沉在笑,“你这个生日礼物,我应该会非常喜欢。” 他的嗓音好沉好低好有魅力,非常非常的温柔——如果他拆礼物的动作也这么温柔就好!司徒绾青扭动挣扎得像条遭受攻击的小虫,为求自保,不断手脚并用地反抗敌人,但是舞动的双手被人强扣在头顶,失去反击能力,踢蹬的双脚几乎成了变相辅助他方便脱掉她下身裤子的帮凶,司徒绾青吓得快哭出来了,无计可施地红了眼眶。 “不要这样——”看见自己在他面前逐渐赤裸,她慌了手脚。 “青青,别怕,你不应该怕我的,你对我是那么熟悉,不是吗?” “孬种才会怕你!”她大声在喊,声音却破破碎碎。 “哦?那你就别抖成这样呀。”像布丁一样,越抖越美味。 他低头吻掉她的哽咽,她忘了还有亮牙咬他这个必杀绝招,只能慌张地转头避开,却逃不过他的速度,小嘴被他噙住,她学耍自闭的蚌壳不肯张嘴,无论他多温柔哄骗、多努力叩关也不松开唇瓣。 “开口阻止我,否则我就视同你默许。”风啸没用强迫的手段,贴着她软嫩的唇,边细啄边说道。 开口?!在你舌头就停在我唇间,只要我一张开嘴,你绝对会无耻下流的立刻窜进来的时候?!你当我司徒绾青不长脑的吗?!司徒绾青恶狠狠瞪他。 她才不会让他顺心如意咧! 司徒绾青瞪大双眼,看见他贴近的笑意及……恶意! 她隐忍着,绝不在这种时候妥协,就算、就算他的手已经沿着她的大腿滑上来,带着薄茧的手指挑逗地在她身上放火,她还是坚决死抿着嘴巴,用那双骨碌碌的黑眸用力瞪他。 “原来是这样呀……是我太迟钝了,我怎么会不懂你的意思呢?对不起,青青。”风啸脸上的表情先是恍然大悟,紧接着却变得好抱歉,转变之快,让司徒绾青傻眼。 对、对不起什么?他在道什么歉?司徒绾青一头雾水。 “我竟然没弄懂你的邀请,是我不好,该罚。”他眸子深沉,眼里不怀好意的笑几乎要满满溢出来,在她纤腿游栘的大掌贪婪享受她细腻肤质的触感。 什、什么意思?! 在司徒绾青弄懂之前,冷息一抽,她难堪地收紧了身子,腿间蓦然窜进的长指带来疼痛,逼出她眼里打转的泪,让她无法呼吸,她想摆脱他,却只是让他的攻击变得更绵密及无止无荆他、他、他竟然……司徒绾青想要喝止他,不允许他侵犯那么私密的禁地,却不知道如何抵抗他,她心里又急又慌又怕又羞,全在花样的俏颜上化为无助的混乱。 “不……”她咬着唇,差点忘了他的唇还等在她嘴边,等着她宣告弃守,她倔强地锁住所有声音,就是不肯求饶。 他轻啃她的嘴角,舌尖刷过她咬得死白的唇,仍在与她进行拉锯战,徘徊在她唇外,等待她允准他深吻她,而探访温暖花径的长指并没有仁慈地放慢动作,迫使她学着准备好自己,准备好要长大。 司徒绾青想大吼着要他住手,要他离开她,像以前每次吵嘴一样劈哩啪啦轰得他自觉无趣转身走开,可是她不敢开口,不只是害怕被他吞噬,更是因为喉头有什么东西像要冲喊出来,仿佛只要她一放弃,接下来就只能面临惨败。 她不要这样…… 司徒绾青试图逃离,她必须……必须先挣脱那只钳制她双手的大掌,这样才有本钱狠狠朝他脸上狂挥一拳,将他脸上的笑容打碎,也才有办法扭断他现在在她腿间兴风作浪的另一只手……察觉她的意图,风啸对于她的单细胞计划觉得有趣,他并不需要用暴力来让她屈服,他甚至主动松开钉握住她双腕的大手,方便她施行任何她想做的反抗,也方便他……将那只手拿来进行其它更火热的引诱。 司徒绾青没料到他会轻易放开她,她的双手还傻愣愣地搁在自己的脑袋上方,来不及收回来充当武器开扁,风啸的手却已经探进内衣,握住她一边小巧胸脯,完整地包覆住,掌握她的卜通心跳。 “恨我还不够,你必须牢牢将我刻在骨髓里;你必须满脑子都想着我,就像我一样——你一定无法想象,我有多思念你。” 第14章 司徒绾青忘了要挥拳,这一刻,她只记得要哭泣。 说谎!他在说谎! 他根本就没有思念过她,没有!只有她一个人傻傻的在想他,只有她一个人呆呆的这么难受。 他才是那个无法想象她有多思念他的人……他把她要说的话抢走了,呜,把她要指控他的话用掉了,卑鄙!卑鄙!卑鄙! 他接近她根本不是因为他想她,他是带着目的的!他不是单纯想见她,否则他就不会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却在此时此刻才跳出来,骗她说他好思念她,骗她再一次爱上他。 结果呢? 他和他父亲以帮规处置了她爸爸,还污蔑她爸爸莫须有的罪名——他到底还要对她说多少个谎言才肯善罢甘休?! “唔……”她转开火红的小脸,无法忍受自己的身子正响应着他的侵略,汗珠渗出她的鼻尖,闷闷呻吟着,听起来像暧昧的呜咽。 “你已经为我准备好了。” 不要说这种让她无法回嘴的下流话!司徒绾青在心里吼吠,他的得意只是更彰显她的无能。 她终于忍无可忍,“你快停下来——” 她开了口,也被封了嘴,在她唇问等待许久的火舌终于得到最好的时机进占她的甜美芬芳,享受他耐心十足所能得到的奖赏,不过他的“奖赏”似乎无法乖乖接受自己即将面对的下唱—她咬破了他的唇,而且是咬着不放,让风啸即使吃疼也无法逃开,以此为报复。 “我喜欢你有反应,这样才不会让我觉得自己在摧残幼苗。”他不急着从她的牙关里挣脱,反而将此当成她的热情响应,不过她太专注在阻止他舌间攻势,似乎忘了她的危机并不仅止于此。 风啸拉近两人的距离,结实大腿贴着她柔软的肌肤,她颤了颤,咬住他的唇无意识地更施了力道,紧缩的喉间吞咽着分泌过多的慌乱唾液。 “青青,你要不要抱住我?”他建议她——善用那两只漂亮的藕臂,别让它们闲着搁在枕头上方发慌,太暴殄天物了。 “不要!”她咬得切齿,回答得含糊。 “真可惜,我一直在想,当我们做爱高潮时,你的手臂紧紧抱住我的感觉,我一点也不介意你在我背上留下几条爪痕。”他不只一次在脑子里演绎过他会如何如何剥光她、如何如何尽情占有她、如何如何淋漓尽致享受她的可爱甜蜜及销魂身子。 他原先并不打算在她还如此年轻时教会她品尝成人的情欲,他还有自信在几年之内把持住自己,等待她长大,但是……他知道从今天起,她会用尽心力来恨他,他必须要忍受的是她拋来的对抗及仇视,那并不好受。 男人之所以坚强,是因为有想要守护的东西,而她,就是他要守护的人,不计任何代价,即使被她深深恨着。 他会咬牙橕过未来她所回击的仇恨重拳,而现在——就让他在她身上汲取勇气,让他足以抵抗即将到来的寒冷黑暗期。 “你——”她已经窜红的两颊更是烧得炙热,不敢相信从他嘴里听到了什么……不,她早就知道这个男人的恶劣,他会说出这么无耻的句子,她一点也不惊讶! “我一直在想,当你变成我的,我的心,是不是就能平静一点,不要再把你悬得这么重要,是不是就能对你少一些眷恋……”他自言自语,可是两人贴得太近,让司徒绾青也听得很清楚,他的声音低沉,仍续道:“也许我会像个喜新厌旧的男人,对你的新鲜感全失,从此可以把你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不用像个发情的毛头小子,让你这般影响摆布,让你牢牢握在五指山里,逃也逃不掉——” 他要知道,他对她到底只是一种得不到的迷恋,还是无法抑止的爱恋。 他会证实他要的答案。 司徒绾青只愣了半秒,但已经足够让情势逆转,她原本还自诏反击胜利咬伤了他,一眨眼工夫,他比她更惊猛地反攻,将她咬出来的腥血哺喂到她嘴里,让她尝到自己的杰作,窜进她口腔里的舌搅乱她一切思绪,还不容许她拒绝他的入侵。 她闭上眼,不敢去看那双恁近的黑眸,她害怕他眼里的认真,那种根本不让她有逃命机会的狩猎眼神。 失去了视觉,浑身的触觉与听觉却更敏锐起来,她甚至可以听到他的肌肉摩擦过她的暧昧声音,以及他的黑发搔过她发肤的撩拨,她忍不住发颤,分不清是因为太过无助或是新奇悸动。 但是,当所有的新鲜感觉消失,唯一剩下的是最强烈的痛楚,司徒绾青疼得哭了出来,她的脚踝被他掌握在手里,只能在他的逼迫之下为他张开双腿,青涩身子困难地容纳着他挺入体内的巨大热痛。 她不顾尊严地哇哇大哭,却唤不来他的怜惜与停止,她拳脚并用想打退他,他还给她的,却是更深沉有力的侵占,她难受地拍打他的手臂,要他停下来、要他离开她,可惜力量微薄得可笑,直到她耗尽力量,再也无法反抗,只能消极地撇开涨红的小脸,咬唇掉泪。 风啸倾身吻掉她鼻尖的汗珠,她不领情,将头转到另一边,委屈的眼泪没停止过。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明明好气他,也在刚刚发誓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要将这个男人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无论她曾经真的那么喜欢他,她都要一起推翻掉,不要让他再牵动她的情绪。 她以为自己坚强得足以对抗他加诸在她身上的影响,可是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从头到尾根本就还活在他的影子之下,她的人生,因为他而改变了多少,每一个夜里,她回忆起来的点点滴滴,都是属于他的记忆——不管是她憨傻地跟在他身后,小拳抡揪在他的衣服上,像只小小跟屁虫;还是那一天,他眼睁睁看着两人被拆分开来,脸上的无动于哀。 司徒绾青以为自己在仇视他,殊不知每次当她将风啸的名字拿出来咒骂一回,也就是在心里将他烙得更深更深……她可耻地发现,自己根本不曾忘记过他,根本就不曾停止眷恋他! 司徒绾青嘤咛哭泣,是因为生涩的身躯正承受着初夜的疼痛,也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懦弱感到厌恶和鄙视……她清楚知道,无论她怎么欺骗自己,她都知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风啸,不可能忘得掉这个男人……怎么办,她就要越变越没用了……他在她耳边哄她,说着安抚的话,要她不哭了,说他知道她最怕疼,说他也舍不得让她这么难受,但女孩的第一次总是这样……迷蒙的眸儿觑见他挺直腰杆,虽然这个动作让两人的下身更密合,然而却将两人的视线拉开更远,她不要他离开,双臂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将他紧紧环住,将他的吐息留在自己的耳边,要让她能听得到他的呼吸,感觉得到他的温热气息。 不要走…… “放心,我不会离开。” 他用行动证明,她有多成功地留住他,让他根本无法从她的甜美包容中走开,她牢牢束缚住的,不单单是他的欲望,更是他的心魂。 她知道自己应该要推开他,可是却抱他抱得更使劲,通红的脸蛋贴偎在他的肩窝,他的汗水交融着她的泪水,缠腻得分不出彼此。 她的身子仍是好疼,可是她知道那是因他而生的疼痛,思及此,几乎一切不再难熬,痛楚之外,她感觉到他的温柔……一定是因为她还好喜欢他,才会产生错觉吧。 司徒绾青才在自嘲地想着,她额前凌乱汗湿的刘海被人轻轻抚开,她睁开眼,瞧见他的唇贴着她的额心,他线条优美的颈颚占据她所有视线,她为他此时满布欲望的脸庞深深着迷,细汗让他的皮肤像是铺上一层薄亮光芒,他的黑发不整齐地贴着脸庞及肩颈,自成一股难以言喻的魅惑。 他的动作让她想起了好小好小的时候,他也曾这样吻过她的额头,那时心窝热热的、脸儿红红的感觉还一直牢记在脑海里,没有遗忘过。 虽然现在他做的其它举动更煽情,也更燎火,但是这个浅浅的吻却最能撩起她忠实的反应,她发出娇吟,气息陷入紊乱。 她破碎地喊着他的名字,小小的身子被他摇晃得无法平静,只能攀附他汗湿的背脊。 她的响应让他迷恋不已,他必须要非常克制,忍住想在她温暖体内疯狂放纵的野蛮,可是她不懂他的体贴,软嫩的唇啃着距离她最近的颈窝,刺痛与她口腔的温热芬芳,让他几乎要浑身战栗起来。 他被耐心所拋弃,再也无法君子,他被她操控,像个最卑微的臣子,忠诚而完整地奉献给她,他追逐着她、想念着她,她一笑,他的心情跟着太好,她一哭,连带揪绞着他,将满天空的乌云带进他的世界,他以为那只是得不到她时的过度幻想,然后当她完完全全属于他,在他身下为他娇弱细吟,他竟然更加沉沦,他知道,那是所谓的——上瘾。 第七章 右派与左派的关系正式进入了水火不容的对峙冰点。 右派新订帮规第一条:与左派人马狭路相逢,给他死! 右派新订帮规第二条:与左派人马餐馆巧遇,给他死! 右派新订帮规第三条:与左派人马路边擦肩,给他死! 右派新订帮规第四条:走路绝不靠左走!开车绝不左转!左撇子不准入帮派!遇见两条岔路,就算右边那条一看就乌云密布、森冷可怕,活脱脱就是死路一条,也绝绝对对不准选左边那条光明的康庄大道! 反观左派则是低调再低调,忍让再忍让,窝囊更窝囊,面对右派完全处于被动,不主动挑衅、不主动争执,甚至被右派的人围殴也只能打不还手地摸摸鼻子自认倒霉。 第15章 不过,也不是所有左派的人都有这种宽大忍耐的胸襟,与右派人马零零星星发生过数十次的冲突,右派虽然嚣张,但论强悍、论帮派人数,右派都无法胜过左派,一旦左派反击,右派肯定吃瘪,所以那数十次的对抗,右派零胜全败,但是凯旋而归的左派人马也不会光荣领赏,反倒是一顿严厉处罚少不了。 “打赢死对头,不赏反罚,真是见鬼了!”左凌豫源源本本转述手下弟兄的不满。 “那算什么,我上回只是从右派门前经过,他们拿出冲锋枪准备扫射,我正要掏枪自卫,左爷竟然逼我收回枪,叫我跑快点就好!”左宏飞才觉得气人咧,最气人的是——那把冲锋枪还是从他们左派抢走的,不然穷疯了的右派哪有本钱买这种高档货!钋胫c炙脑绿臁铩缸笠僬庋氯ィ苄置腔崛涛蘅扇痰摹!棺罅柙ヒ渤怨遗傻目鳎还椿髂呛倩9牧饺恍∶ㄖ缶偷背晌奘氯艘谎乩醋笈桑蛔治刺幔〉帽环缧コ椭巍!改憔筒荒芎退就界呵嗪秃寐穑俊沽饺顺臣芰哿礁霭锱桑换恪? 风啸叼着烟,闭眸聆听着书房里悠扬轻柔的音乐,当然也听见了左凌豫的问题,他吐出白烟,张眼笑了。 “短期内要和好应该是不可能的事。”这早在他意料之内,他是有意要和她走到这一步,与她为敌,让她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而无心去采查事件的真相与……真凶,用尽她的所有心力来恨他就好。 “你们已经吵了四个多月了,还不够吗?”左宏飞实在无法想象风啸能容忍一个小女人放肆成这副德行。 “什么时候找出福田匡弘,我和她就什么时候和好。”风啸笑意微敛,提到那个人名时,眸光转为阴狠。 “你干脆直接跟她说清楚福田匡弘这家伙的真实身分,让她跟你合作一起报杀父之仇,不是更好吗?被她把你当死敌一样仇视这主意不太高明。”左宏飞讨厌这种太刻意造成的误会,明明自己没做的事却要被对方误解,背黑锅的鸟气他最受不了。 “然后,教冲动的司徒绾青不顾后果送上门去让福田匡弘一枪打穿她的脑袋吗?”风啸冷哼。 他就是不愿意让她面对任何危险才以自己为筹码,情愿成为她的死敌,承受她的仇恨目光。 “姓右的都没长脑来思考吗?她爸一样,她也一样,只会连累姓左的,你爸也是,你也是。”左凌豫替姓“左”的感到不值,老被姓“右”的连累,暗地里替姓“右”的劳心劳力还被当成驴肝肺,蠢到爆。 “她带领那几只小病猫找我们麻烦,明明弱得要命,说不定连我半根指头都挨不住,却偏偏还要让他们。”左宏飞越想越呕。 “你们就再忍一段时间吧。”最有资格哀号的他都没开口了,其它人就少吠几声。“阿豫,你查得怎样了?” “福田匡弘两天前用假身分从日本出境,据说他吃了日本组织那边好大一笔款项,日本组织也派人在寻找他的下落。” “那么我们得更快一点,在他变成尸体之前先逮到他。” “福田匡弘?” 司徒绾青高高耸着眉,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 “好耳熟的名字……”右叔倒是皱起眉,陷入沉思,想呀想地曾在哪里听过这个姓名。 司徒绾青又拆了一包饼干,吃掉好几块之后才拍拍身上的饼屑问:“左派努力找这个人做什么?” 右一努力吞咽满嘴的饼干,顺便再干掉一杯红茶才顺气回道:“不清楚,只知道左风啸找这个人找得很急,我可是正好在路边逮到一个左派的家伙,死打活逼才得到这个消息。” “左风啸那个人仇家满天下,我看福田匡弘九成九也只是仇人之一,跟我们没关系。”不重要不重要,一听就知道不是女人的名字,一点都不重要。 “呀!”右叔突然跳了起来,吓到正端起杯子的司徒绾青和右一,红茶全洒了出来。 “厚!”两人都死瞪了右叔一眼——在右派是没有“敬老尊贤”这四个宇的存在。 右叔赶紧汗颜地拿抹布将桌上茶渍擦得干干净净,但又想到比擦桌子更重要的事,急呼:“青姊,我想起来福田匡弘是谁了!” “哦?谁?”她漫不经心地问。 “他以前是右烺哥的手下,不过右烺哥离开天龙门时他并没有跟着右烺哥离开,反而投向左风霆那方,后续我就不清楚了。”因为他当年可是忠心不贰,与右烺同进退,在离开天龙门之后,跟着右烺尽力追查杀害老大的凶手。 “……”司徒绾青重新倒满茶,捧着茶杯啜了几口,又塞几片饼干到嘴里嚼,沉默听着、听完沉默,清脆的咬饼声在她嘴里回荡,她不断咀嚼着饼干,也咀嚼着右叔的话。 乍听之下并没有任何奇特之处,因为当年她爸爸带出来的人马确实不多,司徒焕并未强迫手下都得和他一块走,想留在天龙门的人都随各自的意思,福田匡弘选择不走也没啥好疑惑,不过……福田匡弘投入左风霆那边,照道理来说,现在应该是听命于左风啸,而左风啸却在找他……怎么想都觉得这里面藏了什么症结。 也许是她太多心了,将单纯的事情复杂化——说不定福田匡弘只是偷走了左派的一箱机关枪就落跑,所以左风啸才会死命地找他,这种左派的家务事,一点也不干她鸟事……“右叔,福田匡弘是怎样的人?”明明不想管的,她却意兴阑珊地问了。 “怎样的人呀……不怎么起眼,所以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形容他。”右叔和福田匡弘没那么深的交情,只知道彼此的存在。 “他的忠诚度高吗?” “倒没听过他有什么不忠诚的事。福田匡弘这个人的存在感很薄弱,感觉时常能见到他在眼前出现,但真要提出他的丰功伟业又找不出半项。”简言之,就是路人甲一枚。 “这么不重要的人值得左风啸费神找他?”她真的很好奇这点,而且越问越好奇,不得到一个正解她是不会死心了。 司徒绾青霍然拍桌而立,这回换右叔和右一吓到溅出手中的红茶,两人重重“厚”她一声,她窝囊且认分地拎着抹布把桌子擦干净——应该来订个右派帮规第五条:不准叫老大擦桌子! “右一,你去查出来左风啸找福田匡弘的理由是什么,查清楚一点。说不定还可以适时扯扯左风啸的后腿、破坏左风啸的好事。”和左派作对是右派的重大使命,谁教左风啸要惹到她! “是!青姊。” 司徒绾青满意一笑。 她迫不及待想要看见左风啸挫败的嘴脸。 嘿。 设定好的剧情完全扭曲,原以为应该是路人甲的福田匡弘实际上却是重如泰山的狠角色,司徒绾青顿时傻眼,青天霹雳一道道当着她的脑门劈下来,挨得她眼冒金星,差点站不住脚。 福田匡弘,一个暗地里先要阴谋杀掉天龙门帮主,再私下散布谣言诬陷她爸爸是凶手,最后更用伪善的嘴脸将她爸爸与左风霆分别约出来,再一箭双鹏除掉两人的幕后黑手。 她又被风啸给骗了! 若不是她堵到左宏飞这个隶属于风啸的心腹大将,她也挖不到真相,就要被风啸当成傻子耍遍遍了! “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吧?反正你只要坐享其成,等着左爷将福田匡弘料理完毕,顺便替你报父仇,你落得轻松又不用出半分力,最后还能分杯羹吃,有什么好火大的?”左宏飞太阳穴旁顶着一把枪,被迫到右派来做客,他当然可以轻松地反击逃脱,伹又碍于司徒绾青在风啸心里的崇高地位,还是少得罪她为妙。 上回在左爷肚子上开偏的那枪,已经被记在帐上,暂时可以不处罚他,但要是再犯,他恐怕真的要去非洲猎一头狮子才能交差。 不过他失言说出福田匡弘的身分,左爷绝对不会放他好过,唉,认命……“谁稀罕他多事!我自己的仇我自己会报!他敢插手我才跟他没完!你回去告诉他,福田匡弘我会亲自解决,我允许左风啸坐享其成,你叫他晾在旁边等着看!”司徒绾青压根不领情,她好气风啸企图隐瞒她这件事,想自己居功。 左宏飞毫不客气地翻翻白眼,“早就跟左爷说了,你不会心存感激的,不管他做了多少,你不领情还不全白搭!”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还没跟他算这笔帐,你还有胆帮着他指控我?!”真以为抵在脑袋上的枪是假枪吗?! “右绾青,你呀,不要对左爷太坏,伤害他对你没有好处。”左宏飞意有所指。 什么嘛!把她说得多狠心狗肺似的,被骗被欺负被伤害的人都是她耶! 司徒绾青心里想着什么,脸上就有什么表情,即使是向来大剌剌成习惯的左宏飞也能一眼看穿,不过他今天已经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他不想也不敢再多嘴。 “我可以走了吗?”他想回去负荆请罪,并且赶快让风啸知道司徒绾青已得知实情的事,好计画应变措施。 “等等,我跟你一起回左派。”司徒绾青突然唤住他。 “青姊!你去左派做什么?!”右叔惊呼,手上那把枪却先被司徒绾青拿走。 “去跟左风啸说清楚讲明白,叫他少管别人家的闲事!”※请支持四月天※左宏飞扁扁嘴,不置可否。此时真希望左凌豫在场,骂骂这个不知好歹的蠢女人,左凌豫嘴坏,虽然少言,但骂起人来一针见血,从不说废话,一句话就能伤得人体无完肤。 “青姊,我是不反对你去啦……可是别带枪去,右叔伯你一时丧失理智做出什么后悔莫及的事。” 第16章 “不!我就是要带枪去,要是左风啸不识时务,一枪就要他趴地!” “里面也真的只有一颗子弹呀……”右叔嘀咕道。 “你如果在左派的地盘欺负我们左派的老大,就请先做好被乱枪打死的心理准备。”左宏飞把丑话说在前面,省得她真以为自己那条小命有多硬。 “那么你们左派老大在欺负人时,你们怎么不跳出来指责他呢?!” “那种时候跳出去不是更尴尬吗?打断左爷的好事,说不定轮到我们被乱枪轰出来,你不知道欲火中烧的男人火气都很大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啦?!”完全混乱,没头没尾的!谁在跟他说什么欲火中烧?! “就说那天左爷欺负你的事呀,我们虽然在门外都有听到动静,不过考量过后还是觉得不该破门进去救你,因为惹到你,我们无关痛痒,惹到左爷,我们的日子就难过了,所以只好眼睁睁看你捐躯。”左宏飞自诏是个有正义感的人,然而正义感遇上风啸,只能自动啵啵啵的宛如肥皂泡泡一颗一颗快速爆破消灭。 捐、捐躯?! “谁在跟你说这件事?!”司徒绾青脸色爆红,仿佛全身血液都冲到脑门上,几乎快要从鼻子眼睛嘴巴喷出一缸子血。 左宏飞的话让她回想起那天风啸在她身上做的一切,一直到四个多月后的现在,她还记忆犹新,身体每一寸被他碰触过的地方都深深记得他,有时光是站在窗前发傻,当风吹过她的短发,她也会想起他的气息轻拂在发梢的感觉,然后更会像个白痴一样闭上眼睛,想象是他的温度,然后……又像个笨蛋一样大哭。 “呀?不是吗?左爷不就只有欺负过你那一回,难道还有别次?” “闭嘴闭嘴!”司徒绾青朝他脚边开了一枪——实际上不只一枪,她扣扳机扣得喀喀作响,无奈弹匣里就那么一颗子弹,后头她扣得再激动、再用力也都不可能平空冒出第二发、第三发……“哇!”左宏飞跳起来避开那一枪,拍拍胸口吁气。还好还好、不怕不怕。 “最、最后也是唯一一颗子弹——”右叔好心痛地看着砰一声就浪费掉的贵重资产,呜。 “就这样没了?”右一也好心疼,这颗子弹跟着他们多久了?他们都舍不得用它,把它当宝贝一样留着,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浪费在地板上,他好象听见子弹在哭泣,哭它的寿终正寝。 “大宝!”右二捧着子弹在哭。 “咦?你还帮它取名字呀?”右叔、右一以及非右派自家人的左宏飞瞠目结舌地惊问。 如果现在有人替子弹挖个坟埋,顺便再立碑上香他也不会更惊讶了。 左宏飞认命的掏出枪,打开弹匣拿出两颗子弹立在桌上。 “喏,算我补偿你们的啦。”也算是他包给大宝的奠仪好了。 “……你人还不错耶。”右一有点感动,他还以为左派全是混蛋再加三级的大混蛋,以往也没啥机会和左派的人攀攀关系,先入为主当他们不是好东西,今天说没改观是骗人的。 “我们两派本来就没什么深仇大恨,还不是上头两只在闹别扭——” “谁说我们两派没深仇大恨?!我们的仇可深了!”司徒绾青跳起来哇哇叫,只等着右叔装好一颗子弹就急乎乎抢过来再朝左宏飞又开一枪。 砰!二宝也没了,这回拿去喂了墙壁。 司徒绾青要去抢三宝来塞弹匣,手才伸过去,马上挨了四只手掌狠狠拍击,啪!啪!啪!啪!嫩白的手背上留下四个重叠的掌樱右叔、右一、右二、右三瞪着她,脸上都是一副她敢再动三宝,他们四个人就跟她没完没了的狠表情,司徒绾青只能垂着脑袋面壁反剩好可怜的右派头头。左宏飞看完都忍不住想同情她了,他现在要是再掏出几颗子弹来敦亲睦邻,大概会被这几个人视为上宾……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吧? 害他有点想试试看再掏子弹出来接受右派的高呼万岁。 “走吧,你不是说要跟我回左派去看左爷吗?”左宏飞朝她扬扬颚,然后缓缓一笑,“左爷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说不定龙心大悦,就会原谅他多嘴失言的错。 嘿,带司徒绾青回去,大功一件。 ※※※四月天※※请支持四月天※※※风啸是很高兴看到司徒绾青没错,不过当他从司徒绾青口中听到她踏进左派的主要目的时,他冷冷地扫视左宏飞,后者非常识相地低头认错,但双眼骨碌碌暗瞟司徒绾青,藉以提醒风啸——现在应该先处理的棘手问题,是她。 “阿豫,带阿飞下去。”风啸一个眼神,左凌豫立刻会意。 他勾着左宏飞的脖子,凉笑拋来一句:“走,我们好好“聊聊”。” “聊聊”当然下会是指你一杯热茶、我一杯热茶,桌上一盘瓜子让我们嗑到嘴酸,顺便讲讲八卦、谈谈是非这样的悠闲好事,尤其是左凌豫笑得就像准备好好活动活动筋骨,开扁某人一样……左凌豫不笑则已,一笑必有凶事。 “左爷,我好歹把她带到你面前,一解你的相思之苦……”这种时候该求的情、该讨的赏一定都要全讨回来。 “所以我前三拳会轻轻打。”左凌豫也是赏罚分明的人。 风啸给左凌豫一记淡笑,完全授权让左凌豫做主,他不加以干涉,不理会左宏飞的号叫,黑眸转回司徒绾青,添了笑意。 “你既然都知道了,还要我说些什么?” “我要听细节,包括福田匡弘是用什么方式将我爸骗出去,又是用什么方式害死他,我全都要知道,这是我的权利!”虽然从左宏飞嘴里听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但是她要风啸亲口再说一次,因为这是他欠她的! “好吧,你想听,我就说。来,坐。”一把将她勾进怀里,安坐在他腿上。 司徒绾青一拳挥去,他偏头闪掉,她旋身从他腿上跃离,抬起右脚狠狠踩在她刚刚坐过的黑裤上。 “谁说要坐在你腿上的?!” “坐这里听得比较清楚。”尤其他只要微微倾身就可以贴近她的耳朵,将话一字一句喂进她耳里,最佳选择,可惜她不领情。 “我坐这里一样听得清楚!”司徒绾青挑了他正前方的桌子坐,与他以半步距离面对面,挂在他大腿上的脚没有放下来,方便他又企图动手动脚时可以踹他踹得迅雷不及掩耳,管他裤子会不会被她的鞋弄脏。“你开始说吧。” “福田匡弘跟着你父亲五年,并不是起眼的人,也还算忠心,至少没惹出什么大事,他谋害天龙门帮王那一段,你要听吗?” “……跳过好了。”她对天龙门帮主已经没有太多印象,那时年纪小,该忘的早就都忘光光。 好,应观众要求,跳过。 “那年你父亲离开天龙门,福田匡弘留在帮里没走,不久之后帮里有耳语传出来,暗指你父亲是幕后凶手,起初我父亲不以为意,但谣言传久了便开始有人相信。” “包括你和你爸吧。”她忿忿看他。 他不置可否,只缓缓继续说:“福田匡弘在帮里放出种种不利于你父亲的言论,甚至连伪证都安排齐全,到最后几乎全帮的人都认定你父亲行凶暗杀老帮主——” “我爸才不会,他是个死脑筋的人,老帮主对他有恩,他成天挂在嘴边,他如果会背叛老帮主,全天龙门里绝对找不出半个忠心的人!”她有十成十的把握!她爸根本就是愚忠型的代表人物! “我父亲也是这么认为。” “咦?” “他没怀疑过你爸。而且是独排众议、完全信任。” “风霆叔真的……”她很惊讶,她还以为风霆和她爸翻脸过后会……“所以当福田匡弘以我父亲的名义将右焕叔约出去——当然他用的理由是他在天龙门里调查很久,终于知道真凶是谁——右烺叔……” “我爸听到一定马上赶去……”司徒绾青喃喃接话。她老爸根本就是冲动派的,用这种理由钓他,百分之百必然成功。 “对,然后你猜福田匡弘说的真凶是谁?” 她想了几秒,“……风霆叔?” 他赞赏一笑,颔首。 “听完福田匡弘的挑拨,右烺叔打电话约我父亲出来质问,他并不像我父亲信任他那样的信任我父亲。” 司徒绾青咬咬唇。对,她不难想象她爸火爆揪住风霆狂吼的激动模样,也不难想象当风霆试着解释时,她爸又会是如何拒绝去听。 风啸的口气不带任何责备,他仿佛在闲聊般轻松。 “结果,两个老家伙吵得不可开交,像小孩一样扭打起来,你爸骂他忘恩负义,我爸回他人头猪脑,你一拳我一拳,两人被彼此揍得像猪头——然后,我爸胸口中了一枪。” 她倒抽一口凉气。 “不是你爸开的枪,别紧张。”他安抚地摸摸她的短发,看她缓缓松懈才解答:“是躲在暗处的福田匡弘。” “又是那个家伙!”她咬牙。 “不是那个家伙,是那群家伙,他带着一大群的人来,一人一枪就足以将咱们家那两个老家伙轰成蜂窝。” 而实际上也几乎是了,从她爸的遗体就知道那时情况有多惨……等、等等! 不对劲,很不对劲! “你怎么知道细节知道得那么清楚?好象你在现场看到一样——一“我是呀,不然怎么会知道两个老家伙的遗言包括了“忘恩负义”、“人头猪脑”这两句话。” “……那你怎么没死?”他爸和她爸都伤成那样,他又如何幸存……风啸轻敲她额心一下。 第17章 “我会当你这句话是失言。”这么巴不得他死真是伤人。 “我不是在咒你,只是不懂……”好吧,她承认问这个很失礼,感觉好象他不死才奇怪。 “我命大吧。真可惜没死,你想这样说吗?” “我……我才没有这么恶毒!”干嘛说得她好象一点良心都不剩?!她才不可能会觉得他没死真可惜,相反的,她……“我没死,是因为我答应过右烺叔一件事,为了这个承诺,我不能死。” 她看见他的神情变得好认真,认真中还有一股温柔,那样专注地看着她,眸子里好象只有她的存在。 “什……什么事?” “替他好好照顾你。” 这句话,让司徒绾青莫名火大。 “原来,这才是你这么多年之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最大主因。” 什么想念她,想念个屁啦!全是个屁! 什么眷恋她,眷恋个屁啦!全是个屁! 什么将她悬得多重要,重要个屁啦! 如果不是她老爸托孤,他八成连她这号人物都忘得干干净净,她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被他搁在心上,他只是基于责任才回来找她,对他而言,她只不过是一个责任……她司徒绾青不需要被他照顾,她自己也可以把自己打理得好好的,如果他不是出自于本意、出自于真心,她才不需要! “青青,不要扭曲我的话。” “谁准你喊我青青的?!你够格吗?你最多只配叫我一声司徒小姐!”她冷冷地堵回去,深深呼吸才压下胸口那股闷痛,“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想知道的事情也知道得够清楚,多谢你的解惑,顺便知会你一声,报仇的事,你无权把我排除在外,算起来我爸吃他的亏比较多,应该由我来主导才合理。”想到自家老爸被福田匡弘要得团团转又被背叛出卖,她真的好愤怒! “司徒绾青,你又在胡闹什么?”风啸蹙眉,被她防备性的举动惹得也不高兴了。 听他叫她“青青”时她不爽,听到自己的全名从他嘴里喊出来她又觉得气愤,司徒绾青也被自己的前后矛盾搅得一头雾水。 “你报仇叫正事,我报仇就叫胡闹?!” “等我逮到他,自然会让你也出一口气。” “哈!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把她看得真扁,可恶!赣沂澹颐亲撸? 吆喝右派小猫两三只来匆匆去匆匆,闪人。 风啸状似平静地坐在原处没拦她,只有那双眸子闪着火光。 真该死的小羊,老是在他面前张牙舞爪,不时抬起羊蹄踹他几脚,当真以为他没脾气吗?! 而他最火大的是,她真如他所预料,打算冲动寻仇,将脑袋里的智商放在一旁任凭腐烂,只想靠蛮力硬干就是了! 她到底要让他操心到什么程度? 她到底要这样操弄他的喜怒哀乐到什么地步? “左爷,你不用太担心,右派没太多本钱去追查福田匡弘的落脚处,她最多只是嘴上逞逞英雄,一点用处也没有,你就让她自己去一头忙,她没空来扯你后腿说不定也是好事。”左凌豫和左宏飞好好“聊”完,神清气爽地回来,正巧目睹司徒绾青临走前那一幕。 风啸知道右派经济上的困难,也知道司徒绾青即便明白事情真相也不代表她就一定会有危险,但是一颗心偏偏忍不住为她担忧,最气人的是还被她如此践踏。 “……这只凶暴羊,真的欠人教训。” 风啸越想越窝囊,却也只能这样窝囊咕哝。 成语应该改一改—— 狼落平阳被羊欺。 第八章 司徒绾青确实耗费所有的人力和财力——仅有的剩余财力——去追查福田匡弘的下落,只是查了近半年也查不出半点头绪,最后还是仰赖风啸上门告知她福田匡弘人在日本。 得到最重要的线索,她兴匆匆地带着右派新加入的秘密武器冰女黑凝和左派借过来的火男黑炼杀到日本去,结果那个原本应该是福田匡弘窝藏老巢的地址,竟然变成了一家豪华大饭店! 又被风啸诓了…… 她怎么都不长脑,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真蠢! 幸好老天有眼,自作聪明将她骗到日本,然后自己跑去法国堵人的风啸也没能处理掉福田匡弘,让福田匡弘又逃回日本,她正好坐收渔翁之利,等福田匡弘自投罗网,好不容易和福田匡弘正面对峙,却因为黑炼中弹而让煮熟的鸭子又飞了,气死了! 为了这件事,她和风啸冷战,明明有资格生气的人是她,风啸是摆什么臭脸给她看?!她都还没跟他清算他骗她的事情,他还有胆子气她和福田匡弘正面杠上?! 司徒绾青偏着脸不看他,从她被风啸自饭店餐厅抱回房里后,她就没正眼瞧他。 她红着眼,因为刚刚才哭过,鼻子擤得好红,方才吼他吼得好大声,说要和他切八段的唇抿得也红通通。 风啸半蹲着身子,仰首凝视她,她哼地一声转到另一边,摆明还没消气。 “你知不知道我生气的原因。”他淡淡说着,一点也不像正在发怒的人。 她不开口,也不想知道。 “你知不知道当我到达那栋废弃大楼,看到你额心上那点瞄准的红外线,心里做何感想?”淡淡的嗓,添了火气。 她动也不动,连吭一声都没有。 “你知不知道福田匡弘人在法国,我却骗你他在日本,为的是什么?” “……” “你知不知道当他从我手里逃走,我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 “……” 他森冷嗤笑,“你当然不知道,你自以为是习惯了,永远也看不见我。” “你——你凭什么指控我?!明明就是你的错!是你先骗我的!”司徒绾青跳起来反驳他,双拳握得死紧,“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你明明就知道我在找福田匡弘,你却还是骗我!他明明在法国,你却把我骗到日本!我一直一直一直被你欺骗,你根本就没对我说过半次实话!你觉得戏耍我很有趣吗?!看我傻乎乎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很开心吗?!唔——” 她被逮进他的怀中,想轰出口的话还没骂尽兴便被打断。 他半眯着眼,“那么你觉得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你很得意吗?” 看他紧张得几乎浑身颤抖,连胃都痉挛抽痛;看他为了她几乎疯狂不安,失去冷静,多害怕自己赶不及到达日本,让她在福田匡弘枪下丧命。她让他惊慌失措,现在却不先安抚他,反而还句句指责他,简直不知死活。 “……我哪有把你变成什么模样?”她根本听不懂他在问什么,在她眼中只看到他非常生气,至于他的心思……真如他所说的,她自以为是习惯了,真的看不明白他。“你生气就生气,有什么话就直说呀!吵架吵架,就是要大吵大闹后再干一架才爽快,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就告诉我呀!少装一副冷脸谁看得懂?!我又不是你肚子里面的肥蛔虫!你要是再不爽,来单挑呀!我不会让你的!喝!” 她在他怀里摆开干架姿势。 “要是单挑可以解决问题,我不会跟你客气。”问题就在于,单挑也于事无补她的迟钝! “不用客气呀!来呀!我现在也很想扁你泄恨!要不是你阻止我,我早就追上福田匡弘了!这笔帐算在你头上——”一拳先偷捶上他的胸口,力道没拿捏好,砰了好大一声连她都吓到了,差点赶快伸手过去替他呼呼痛。 “你还真懂得如何吃定我。”风啸环住她的腰,将她更揽近自己。 他低下头,司徒绾青以为他要吻她,但她料错了,他只是让她更瞧清楚他脸上的愠色而已。 “我怎么可能对你动手?我根本舍不得伤你,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敢这样挑衅我,对不对?” “我、我……你少说得好象自已有多痴情,你根本就不是这种货色!满嘴谎话谁不会说呀?!你哪里不会对我动手,哪里又舍不得伤我了?我明明就被你伤害很多很多很多次了!” 吼完,两人沉默对视,谁也没有先开口,她缓缓拉开他的手,要从他身边走开,风啸却在她转身走了两步后将她扯回来。 “我伤害了你?” “对!” “我怎么伤害你了?说来听听。” “你还好意思问?!你自己比我更清楚吧——你仗着未婚夫的身分阻挠我的新恋情、仗着未婚夫的身分打扰我的生活、仗着未婚夫的身分干涉我的一切一切,你还仗着未婚夫的身分强暴我!” 司徒绾青,闭嘴闭嘴!闭上你的嘴!你只是在说气话,你实际上并没有这么仇视他,你只是在耍任性,不要用言语攻击他,不要用这种连你自己都觉得好恶毒的言语攻击他——她很尽力想阻止自己开口,当话离了嘴之后,她马上后悔得想全部吞回去,尤其是看见风啸脸上闪过淡淡的沮丧和阴霾。 “你让我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很不值得。” “我……” “原来你是这么看待我。” 她的左手被他握住,掌心塞来一物,他浅浅笑着,那是一种自嘲,也是一种疲倦,将她五指弯弯包在手里。 “司徒绾青,再见。” 他松手,头号不回离开。 她错愕地伫在原地,那一瞬间被拋下来的恐惧将她包围得快要喘不过气。 掌心里可以感觉到他交给她的东西是什么,可是她不敢去证实,握得好紧好紧,紧到掌心里的东西深深陷人皮肉间,带来刺痛。 那是…… 订婚戒指。 第18章 “我们又被左派的人给扁回来了……”右一右二捂着差点被打歪的嘴,跌跌撞撞爬进右派大门,话才说完,两眼一翻就昏死过去,右叔赶忙提着医乐箱替他们急救。 “怎么左派的人最近一直在找我们麻烦?!以前他们都是打不还手的——就算有几次会还手,也不至于下手这么重吧?”右三前几天才被左派人马扁到右脚骨折,只能躺在沙发上唉唉呻吟。 司徒绾青托着腮,双眼盯着电视节目,一点也不专心听大家说话。 “左风啸已经管不住左派了吗?听说他之前下过命令,要左派的人不准动我们半根寒毛,左派的人把他的话当耳边风是吧?”真是家教不严。 这台好无聊,转掉。 “以前是我们堵左派的人,现在是左派的人堵我们,我们这段期间还是少到处溜达,省得挨揍。” 这台又是在吵政治,好烦,再转掉。 “可是这样就被左派看扁啦!”右一双眼圆瞠大吼。 “你醒啦?能醒过来就没事了,闪一边去躺!”右叔拍开右一,改替右二上药。 “最气人的是我跟左派的人呛声,叫他们照子放亮一点,也不看看我们青姊和左风啸是什么交情,敢惹我们青姊就是和左风啸作对——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吗?!” “说什么?”右叔好奇地问。 “他们竟然说青姊算哪根葱!葱之前也飙涨到一斤将近六百元,身价很惊人耶——这不是重点,他们说左风啸早就搞上另一个姘头,甜甜蜜蜜得很,青姊被踢到太平洋去了!”右一越说越气,两管鼻血一直流。 众人暂时禁声,悄悄瞄向司徒绾青,她却没有任何反应,看着电视里的模仿秀哈哈狂笑。 “左风啸他……变心了?”右叔朝右一勾勾手,两颗脑袋凑近,细声嘀咕起来,怕会刺激到司徒绾青而将音量降至最低。 “我也不清楚,但是看现在左派的态度,我想八成是了,不然左派哪会扁我们扁得这么凶狠……青姊又一副好象无关紧要的态度,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到左派只能逃命。”以前的风光嚣张好象一场梦吶,梦醒之后就是残酷的现实——他们根本不是左派的对手,双方逞凶斗狠的等级落差太大了。 大门此时突然打开,是黑凝回来了,她身后跟着火男黑炼——那个左派新增成员。 “黑炼!过来过来!”右叔对着黑炼不断招手。 “干嘛?”他被拉到角落。 “你们左派吃错什么乐了?!干嘛对我们右派大开杀戒?” “有吗?我和凝的感情还是很好呀。” “谁管你和黑凝的稳定发展呀?!”右叔顿了顿,急着要证实一件重要的事,“左风啸是不是真的养了别个女人?” “他最近身边是跟了一个新的女人没错啦。”黑炼直言回道。 “美女?” “没凝好看啦。”黑炼摆摆手。 这种说法太难判断狐狸精的美丑,因为黑凝并不算是惊艳型的美人,只有在黑炼眼中她才是宇宙无敌美。 “男人真贱!喜新厌旧!”右叔唾骂风啸。 “哈哈哈……黑凝黑凝,快点过来,这个模仿秀很好笑哦,坐下来看!”司徒绾青在广告时间才抬起头,一看到黑凝就直接拍拍身边的空位要她陪坐。 黑凝也很听话,捧了杯水就乖乖坐着,黑炼见状立即拋下右叔,跟着挨近黑凝身边。 “你们约会回来啦?”司徒绾青笑问。 “嗯。” “真是乱甜蜜一把的,呵呵。”她瞄见黑炼手指上有一圈怪怪的奇异笔痕迹,挑起细眉,“黑炼,你的手指怎么了?”看起来也不像是伤痕呀。 “哦,你问这个呀?”黑炼兴起左手,动了动手指,“戒指嘛。之前看左爷手上也戴着戒指,我好奇问他戴戒指是干嘛的,他说被订下来的人都习惯会戴上这个,我当然也要赶快和凝买一对来戴,可是你也知道,那种玩意儿在我手上一不小心就会融成一个银色水渍,所以干脆叫凝替我画,这样就不用担心它又被我的高温给融了。”黑炼献宝似地执起黑凝的手,她手指间也同样有一道歪歪斜斜的奇异笔线,淡淡的冰山表情有一丝丝浅笑,虽然不明显,但真实存在着。 “……哦。”司徒绾青眸里闪过什么,却立刻快速地消失,“呀,节目又开始了!”她又盯着电视不放,认真得像个电视儿童。“哈哈哈……他模仿那个立委好象哦!说话的口气和动作也好象!哈哈……” “不过左爷好象摘掉他的戒指了,最近都没看见他戴。凝,我也要喝。”黑炼向黑凝讨她手上那杯水喝,黑凝将杯子递给他,一点也不在意他将唇印在她刚喝过的地方。 司徒绾青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夸张地捧着肚子狂笑,整间屋子里只听得见她哇哈哈哈的。 “青姊,你跟左风啸还没和好吗?”黑凝问她。从日本回来之后,司徒绾青就没和风啸见过面,她觉得不解。 司徒绾青脸上的笑容凝住,嘴巴虽然咧着,但僵持许久,好半晌才又控制嘴角高高扬起。 “没有什么和不和好的啦,我们本来就……不好。不用担心啦,就算我们和左派关系很差,我也不会阻止你和黑炼在一块啦,看你们这么幸福,破坏的人会下十八层地狱。但我还是那句老话只准你拐黑炼到右派,不准你嫁去左派,有没有听到?!”她以为黑凝是烦恼两派交恶会影响她和黑炼的交往,顽皮地安抚她。黑凝现在可是右派的新宝贝,拿来冰红茶、冰绿豆汤或是冰人都很好用! “你真的跟左爷吵架啦?”黑炼看着司徒绾青,总觉得她的笑容好假、好软弱,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因为她明明从头到尾都挂着笑容,说起话来也轻轻快快的,但就是奇怪,连他这种心思不细腻的人都察觉得出来。 “我们是仇人耶,不吵架才怪吧?”司徒绾青将脑袋搁在环抱起来的手肘间,目光不时瞟回电视上,这时茶几上的电话突然铃铃作响,最靠近的她直觉地伸手去接,“喂?” 原本懒懒的坐姿倏然挺直。 “嗯嗯嗯,好呀。”她拿网弃啦!长得美也是挺麻烦的!”顺便恶心的捧捧自己。 “你不是说那家伙要是知道你是黑道大姊,他一定会吓破胆?这种卒仔不要也罢啦!”右一打从一开始就看那个学员不顺眼,没有男子气概的人没资格成为右派的女婿! “他到现在还一直以为我是良家妇女,我看……我们真的考虑从良好了。”司徒绾青失笑,“我们右派做到现在一事无成,没像一般帮派大富大贵,说起来好丢脸,连子弹都买不起,想想还真可悲……右叔,你之前不是说想改行卖难排吗?也许真的能试试哦!” “那只是玩笑话,再说……我们也没资金好不好?”右叔对右派凄凉的经济情况一清二楚。 “资金呀……我的保险受益人是写你耶,那就快有啦。” “青姊,你在说什么?” 她赶快摇头。“没有没有。右三,你不是对车子改装很有兴趣吗?” “呃,对呀。”怎么忽然问他这个? “你可以找一家修车厂从学徒做起,等学会了,再自己出来当师父。”有一技之长最有用了,不怕日后没饭吃。 “我哪有闲工夫去学?右派不能少了我。” 司徒绾青没理会右三的抗议,继续往下点名,“右一,你应该把高中读完,你很聪明,只是用错地方。右二你最乖了,晚上还去加油站打工贴补家用,好辛苦,你还是找个朝九晚五的正职,才不会把身体搞坏了。” 眼光一个扫过一个,最后落到黑凝身上。 “黑凝的话……黑炼应该会好好保护你吧,黑炼真的很喜欢你,他对你真好,你千万千万要珍惜,不可以把他的心意视为理所当然,没有谁对谁好是理所当然的,你要感恩,谢谢他陪在你身边。” 原来……这番体悟就是她最近才学会的,觉醒得太晚,晚到她只能告诫别人,而不适合自己改进。 “黑炼,黑凝虽然来右派不久,可是我真的当她是姊妹了,你不要欺负她,她要是有时耍耍脾气,你能包容就包容她,人的心是肉做的,你做了多少,她都心知肚明的,可能嘴上不说或是嘴硬不承认,但都不是漠视,你千万不要误会她不喜欢你……你们要做一对成功的青梅竹马哦。” 像她和风啸,就是失败的青梅竹马范例,完全没有参考的价值。 “青姊,你说话的方式好怪异……” “没什么啦,有感而发。”她对着困惑的众人摇摇手,笑得灿烂。“我明天还要去约会,得早点睡了,不然皮肤会变糟吶。” 她起身,伸个懒腰,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对右叔叮咛:“我明天要是玩太晚还没回来,房间窗台上的猪笼草别忘了替它浇水哦。” “……好,我知道。”右叔愣愣点头。 “谢啦,大家晚安。” 司徒绾青径自回房,直到将房门关起,她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探手到口袋将memo纸拿出来,上头潦草抄着地点和时间。 那通电话,是福田匡弘打来的,并不是她刻意避开而渐行渐远的学员。 第19章 他约她明天见面,她当然不会白目到以为福田匡弘是要约她喝咖啡、聊是非……可是她不打算让大家知道。 看见黑炼和黑凝感情浓烈,她不想要他们陪她去涉险,先前在日本黑炼胸口中了那枪,让黑凝慌乱哭泣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今天如果情况相反,黑凝受了伤,黑炼也绝对会非常的心痛,她不能自己疯狂得想报仇就让黑炼和黑凝陷入危险,若再出事,她也没有本事赔给他们一个黑炼或黑凝。 她不想破坏黑炼和黑凝渴望那么久的安详和平。 如果可以,她想藉由黑炼和黑凝看到美满。 右叔那么疼她,像第二个爸爸,右派兄弟也替她做了好多事,是一家人,大家都还有很好很好的未来,不该被她拖累。 至于风啸……黑炼不是说了吗?他有新的情人了,他也会像包容她那样的包容那个女孩吧?真好,真甜蜜……当然别去打扰他。 只有她…… 这么糟糕的她…… 一事无成的她…… 把所有事都搞砸的她…… 让风啸露出那种疲惫神情的她…… 司徒绾青缓缓摊开这些日子都没松开的左拳,金戒指因为她的握拧而微微弯曲变形,它滑出她的掌心,只有好几个凌乱的圆圈红痕深深烙在手上。 风啸交还戒指时跟她说了再见,实际上是再也不想见她,他明明是淡淡说着,却像巨雷一样轰下来,余音到现在都还在她耳边回荡。 感觉像是她等待了好久好久,一直无法释怀幼年的离别,因为他没有跟她说再见,所以她才会傻傻等着他。当他再度回来,她好高兴,可是她又不甘心在他面前笑,那好象大剌剌告诉风啸,她还在喜欢着他,她不想被他看穿她的心思,她害怕丢脸,也害怕自己一厢情愿,可是他说要重新追求她……他根本不需要追求她,她自始至终都还是他的,她是那么那么想他,嘴里说恨,心里却背叛了意识,她几乎是立刻再度爱上他,和他在一块时,是她这些年最快乐的事,可以像重新谈恋爱那样爱恋的他,让她觉得幸福。 她不是一个坦率的女孩,她时常会说出违心的话,她只是想保护自己,不想自己付出得太快到时收不回来,她用攻击当防备也不过是因受过的伤害还没愈合,她一点都不是真心想伤害他……但是他终于厌烦了,忍耐到了极限,再也不想费心关注她,所以他说了再见,所以他身旁有了新的人陪……他说了再见,对着她还有小时候的那个她,一块画下句号,她的等待到此被宣布终止,她慌了手脚,无所适从,茫然得不知该如何接招。 如果可以,有好多话她想要收回来,但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所谓的覆水难收就是这个道理。 她对黑炼、黑凝说的那几句话,也是她想对自己说的。 可惜,太晚了。 她慢慢拾起金戒,将它套在自己的大拇指上。 无论明天是吉是凶,它都会陪着她的……孤军奋战。 第九章 “你一个人来?” 福田匡弘本以为会看到惊人阵仗,他拟了一整夜的作战计画来应对,尤其遇上左风啸还有一个火男、一个冰女,绝对不容小觑,却没料到出现在眼前的,只有司徒绾青一人。 “左风啸呢?躲在暗处不敢出来?” “他大概还在家里睡吧。”抱着美美的新欢,窝在软绵绵的被子底下,耳鬓厮磨、浓情蜜意……不行不行,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办正事要紧。 “他就让你一个人来?实在不像他的作风。”福田匡弘仍不断打量她身后动静,他不相信左风啸会让她单独涉险,说不定左风啸正躲在暗处算计他! “只有我一个人又怎么样?反正是我们两个的恩怨,我们自己解决就好,不用看了,我没骗你,就我一个啦!” 福田匡弘看她不像在说谎。她和司徒焕最神似的地方是个性,都是脸上藏不住话的那类人,做不出来高段的欺骗表情,看来她是真的单刀赴会。 “那你可别抱怨我以大欺校” “不会啦,你别以多欺少就好。”她瞧瞧福田匡弘身后的人群,个个人高马大,真要围起来打她一个的话,她会吃亏。 “看在你是司徒焕的独生女份上,我不会用人海战术,我们一对一单挑。”福田匡弘竟然说出了人话。 “太好了,我正有此意。”单挑福田匡弘,她有八成五的信心痛扁他。“单挑什么?赤手空拳?还是一枪定生死?” “你搞错了吧?”福田匡弘嘿嘿笑着,面容狰狞,“我所谓的单挑,是你先跟他们一个一个单挑,要是你能完全撂倒他们,最后才轮到我。” 司徒绾青脸上的自信笑容垮下来,嘴里念念有词——妈的,我就知道没这么好康,%¥&#……不过骂归骂,她挽起袖,喀喀作响地扳扳骨节。“谁先来?” 福田匡弘身后最高个子的男人站了出来,身形几乎是司徒绾青的两倍大,她拢拢眉,招呼也不打就直接开干,先下手为强,一脚踢歪对方的脸孔,在他还没站稳之前继续补上三拳三脚,立刻让他倒地不起。 “下一个。”她朝福田匡弘勾勾手指。 “你的身手有点像司徒烺。”干净俐落。 “谢谢夸奖。” 第二个男人很快就上场,已经有了前车之监,司徒绾青的突袭快攻没有收到好效果,他身手灵活地挡住司徒绾青好几回攻势,甚至成功回击,将她打得头昏眼花;她快速地甩甩头,将晕眩甩开,避掉差点扫中她腰际的长腿,重心不稳地跌坐在地,却没工夫叫痛,硬生生挨下对方一记硬拳。 “喂,小黑,你就让她三招吧,再怎么说,她爸爸以前很照顾我。”福田匡弘说着径自笑了起来。 听见福田匡弘这么说时,一股怒火在她胸腔里燃烧,她咬牙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尘,龇牙咧嘴地扭扭脖子。 这男人下手真重,痛死了…… 她呼出一口气,突然整个人冲撞过去,两人一块撞向墙壁,他被当成肉垫,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后脑勺重重一叩,还没来得及反应,下颚被一记上勾拳狠狠击中,他火大地撂了句粗话,决定速战速决,不跟她客气! 挥拳、挨拳;飞踢、被踢;揍人、被揍……最纯粹的蛮力肉搏战。 司徒绾青还感觉得到痛,但分不出来是被打的痛,抑或打人打得太尽力而浑身都痛;她还听得到拳头重击在肉体上的啪啪声,但听不出来是她被打还是她在打人所发出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绝对不会输,她非常有毅力,而当毅力化为助力时,她坚强得不会被打倒,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和福田匡弘单挑,替死去的父亲教训这个叛徒! “呼……呼……呼……”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嘴里全是腥腻的血,她用手背抹掉鼻血,最后一记拳头轰往半昏厥的男人脸部,让男人直接去梦周公。 她的周遭散乱躺着六个壮汉,全是被她撂倒的,她的情况也没多优,只比面目全非好一点点。 她橕着墙面踉跟舱舱地站起来。 “你……那边还有人要上吗?咳咳咳……”呸掉一口带血的口水,她半走半拖地来到福田匡弘面前。 “你现在这副模样还想跟我斗?”哼哼。 “我……也没有太多力气了……我这把枪里只有一颗子弹,就用它来解决好了……咳咳……”八成被打成内伤了,好象有点喘不过气来……“我要是反悔了呢?” “俗辣!”飘台语骂他。 “你别忘了我可是坏人的角色,坏人是不用跟你讲信用的。” “你就是在耍我就对了……” “谁知道你会笨到单枪匹马来?那个全身冒火的妖怪呢?还有那个像冰一样的妖女呢?左风啸呢?” “不用他们帮忙,我一个人就可以。” “可惜对我来说,棘手的人是他们,不是你,就算把你除掉,我的眼中钉还是在呀!比较起来,左风啸的威胁性大得太多太多,就像风霆和司徒烺,风霆心思缜密,要取得他的信任很难,但司徒烺随随便便就把人当兄弟,掏心挖肺的,一直到死恐怕都还不敢相信一切是我做的——” “所以你不觉得自己很丢脸吗?养条狗它都还会在看到主人被欺负时汪汪吠两声,你比狗还不如。”养狗还比养他好! 恼羞成怒的福田匡弘反手操起枪就朝司徒绾青脑门上指。 “本来想抓你当人质逼左风啸求饶,但你这张嘴实在太不懂得谄媚,让我听了很不爽——” “就算我这张嘴很懂得谄媚……咳咳,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拿我当人质去威胁左风啸……不,应该说,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再去打扰他。”司徒绾青也缓缓举起枪,右手已经挥拳打人到发麻,她用也很痛的左手辅助着托稳枪身,对准福田匡弘。“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她有点了解风啸在日本对她发那顿脾气的心情。 他的确是骗了她,但也是为了要保护她,不想让她涉险,就如同她现在的想法一样,情愿自己独力面对福田匡弘,也不要他有半点的危险……她真是愚蠢,竟然还和他赌气,说出伤人至极的话,漠视他的用心良苦。 “哈哈……你和他竟然说出一模一样的话!这叫默契十足吗?哦,我都忘了风霆和司徒烺曾经把你们两个凑成一对小情侣,如果不是我设计挑拨的话,你和左风啸说不定早就结婚了,啧啧,我真是个坏人姻缘的混蛋——” “你知道自己是个混蛋就好。” 第20章 “你需不需要我给你时间,拨手机向左风啸求救?我可以大发慈悲等到他来再料理你。”他的目标,当然还是想以司徒绾青为饵,钓出左风啸。 “我不是说了这个时间他还在睡吗?扰人清梦也是混蛋的行为好不好!” “难道睡觉比救你更重要吗?”福田匡弘一直以为司徒绾青对于左风啸而言异常重要,应该是司徒绾青一有危险,左风啸就会像个英雄跳出来救美,难道他料错了? “我想……他不会再管我了,这样也好,我只会惹麻烦而已,他终于……可以不用替我收拾善后了。”他应该……会大松一口气吧。 “你失恋了?”福田匡弘一针见血地问。 司徒绾青瞪他,这种说法听了真让人火大,有种幸灾乐祸的嘲弄意味。 “原来左风啸是这种玩弄感情的人,真可惜没能替你出气,那时要是将他和风霆、司徒烺乱枪打死就好了,你也不会沦落到被玩玩就甩的凄惨下常”福田匡弘笑得恶意。 司徒绾青一直很想知道当时风啸是如何逃过一劫,偏偏风啸又说得轻描淡写,现在听见福田匡弘提起,她立即接着他的话问——“那时……到底是什么情况?左风啸不是也在现场吗?!他是怎么毫发无伤离开的?” “毫发发无伤?”福田匡弘扯扯唇。“你怎么会以为我会让他毫发无伤把风霆和司徒烺的尸体带回去呢?” 她怔仲半晌。“可是……” “他每一次站起来,我就朝他开一枪,故意避开会让他立刻断气的要害,想看看他能橕多久。” “但他身上一个伤口都没有呀!” “枪是我开的,我很清楚。” “他——”司徒绾青瞪大眼,张着口却发不出声音。 风啸身上一个伤口都没有,至少她完全没看见,因为她的视线被盘踞了好大一片的刺青给迷惑,在那些颜料及图案底下,说不定……“我本来以为他扛着那两个人走不了多远,说不定半路就失血过多死掉,谁知道这么多年之后,他又活跳跳来找我麻烦,当年真不该轻易放过他。”纵虎归山,失策,幼虎长成猛虎之后仍是那么凶悍。 “你少罗唆,反正你不可以再去找他的麻烦,他现在过得很幸福,你少去破坏!” “啧啧啧,真伟大,他幸福你不幸,这样也好?” “你管那么多干嘛?!” “好歹我以前也是你爸爸的手下,你刚出生时我还抱过你,算起来也是你叔叔,怎么可以让左风啸欺负你呢?你打电话叫他出来,我替你骂他。” “喂,你当我被打成白痴了吗?”没看到他手上的枪还指着她的脑袋吗?这种时候攀关系实在太虚伪了,想诓她打电话钓出风啸的意图昭然若揭。司徒绾青不耐烦地催道:“你罗唆完了没?干脆一点……咳咳,我也不过只有一颗子弹,砰的一声就结束了,你废话那么多干嘛……我可不是来陪你聊天的。” 事实上,她随时随地都可能昏过去,她好象有被打到脑部,沉沉昏昏的,若不是一股傲气支橕着她别在福田匡弘面前露出疲态,她真想软软躺平算了。 “这么急着想死?”福田匡弘也不意外拐不了司徒绾青,要是正如她所言,左风啸根本不想管她的死活,还不全是白搭?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嘛。”她当然是在说他。 “好吧,我就做做好事,送你去和你父亲作伴。” “喂,福田匡弘,你想好了没?” “想好什么?” “等一下见到我爸时,你要怎么向他赔罪?”司徒绾青甜笑,反嘲回去。 “……” 两人四目相交,滋滋冒出火花,谁也不让谁、谁也不肯先眨眼认输,终于都不想再让对方多呼吸一口气。 “一。”福田匡弘开始喊数。 “二。”司徒绾青补上。 “三!”两人同时同声,扳机也同时扣下。 砰!枪响的声音相近到几乎像是只开了一枪,福田匡弘与司徒绾青都应声倒下——她有中枪吗?她感觉不到痛,因为浑身上下的痛已经全数混杂在一块,她根本分不出来。福田匡弘呢?他怎么也没动静了?他被她打中了吗?不然他应该要站起来朝她补上几枪让她断气呀……身体一躺平,才觉得疼痛越来越清楚,她痛到闭起眼,吁吁微喘。 你让我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很不值得。 风啸的声音和表情在脑海中浮现,那时他的笑容扎得她好疼……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来,在她全身都痛得想要尖叫的时候,继续在她心口上狠狠踩一脚? 司徒绾青,再见。 闭起的眼缝渐渐湿润。 她不想说再见,她不要说再见,她想在他身后大嚷,耍赖说着不要不要不要,哭着将他逼回来……可是她又好怕在她哭着祈求之后,他仍然不回头,那么她一定一定会好难过,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就好…… 现在这样就好…… 不说再见。 司徒绾青是痛醒的,当有人替她将脱臼的左手腕接回去的时候。 她瞠大眼,尖叫,坐起身子,眼泪飘出来,破音,又瘫软地倒回床上。 “很痛?”坐在床边的唐噙着温柔的笑,然后继续“乔”她的脚踝。 叫不出声音,她只用冷颤做响应。 “好了,都接回去了,还橕得住吧?” “……”怎么办?她痛到想扁医生。 唐开始处理其它细碎的伤口,上药包扎,不时听见她“嘶”地抽息。 “打架打到骨折,你还真不学好。”他是医过不少身上插满刀的古惑仔,医治古惑女倒是头一遭。 “轻轻轻……轻一点……”连说话都觉得下巴好象快碎了。 “少说点话,你下巴骨有小裂痕。” 难怪她觉得痛。 “我……身上有弹孔吗?”她不敢张开嘴,上下唇办像黏在一块似地含糊问道。 “没有。” “福田匡弘的枪法也很破嘛……”嘿嘿嘿。唔,痛……“咳咳……我怎么会在这里?是右叔他们把我带回来的吗?”在意识丧失之前,她明明就躺平在废弃大楼里。 “谁带你回来很重要吗?保住小命比较要紧吧。”唐轻笑,摸摸她的额头。“还有没其它地方觉得疼痛?需要止痛药吗?” “……手痛、脚痛、头痛、脸痛、肚子也好痛……”还不如问她哪里不痛比较快啦……“那几个地方都是挨揍的地方,会痛是正常的。”脸上和肚子的淤青都很严重,轻微脑震荡还要观察几天。 “胸口也好痛……是不是也被打到了?”她吃力地挪动手掌,覆在胸前。 唐面对病人时不分男女,伸手按在她胸口,缓缓施力。“这样会痛吗?” 他记得之前检查她全身的伤势时,并没有在她的胸口看到严重的淤伤,照了x光片也不见肋骨断裂或刺穿内脏。 “……不是那种皮肉痛,好象内伤,是在更里面一点点……”一揪一揪的,像现在就还在抽痛。 “我会安排帮你做更精密的检查。” “……那种痛好难忍耐,让我好想哭,怎么会这么痛……”她喃喃自语,表情痛苦又困惑。 唐先是一怔,打量着她好半晌,试探地问:“那种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沉沉的、闷闷的,痛到连鼻腔都酸酸涩涩?痛到就算不想哭也会流泪?” 她想了想,点头。 “不论我现在有没有压着你的胸口,都还是会觉得痛,并没有因为我压它而更痛?也没有因为我不压它而少痛一点?” “嗯……” “好,我大概知道是什么问题,我会替你注射止痛剂,让你好好睡一觉。” “嗯……” 乖乖地让唐替她打完针,她始终淡淡皱着眉,唐仔细观察她的反应,一直到她彷佛沉稳睡下之后,才离开她的房间。房门外仍未安宁,他关上门,不让外头的吵闹传进里头打扰她休息。 “右叔,你还没骂完呀?”唐双手插在口袋,笑着走过来。 “他这种混蛋,我骂他三天三夜都还嫌下够!” “休息一下吧,你骂到伤喉咙还不是得累到我?不想听听司徒小姐的伤势情况吗?你不想听,想听的人还是有的。”唐意有所指地瞟了瞟面无表情的风啸,他眉心那处皱折可真深吶。 “你快说——我家青姊怎么样了?”右叔心急地追着唐问。 “她脸上的淤青过几天会变成黑紫色的,看起来一定很吓人。”几乎占了一张小脸蛋的三分之二,啧啧啧。“打人打到指骨都有裂伤,被她打的那些人可能也很惨,内伤是难免的,我看她也被当成沙包挨了很多拳,听她说话时还很喘,应该是连呼吸都很痛——” “左风啸!全是你害的!”右叔只听到这里就再度发飙,跳起来直接挥拳朝风啸打过去,左宏飞和左凌豫同时反手制止他,右叔打不到人泄恨,口气更火了。“我们发现青姊先前的反应怪怪的,拿2b铅笔在她写过的memo纸画画画画才描出她要去的地点及时间,还特别打电话告诉你,是你叫我们不要去,你会把她带回来,要不是我们对你不放心,偷偷跟着过去,我们恐怕还不会看见你冷血的一面!” 本以为寻求左派的帮助会比右派小猫两三只自己送上门去拖累司徒绾青更有用途,没想到变成了“请鬼拿药单”——自找死路! 右叔双手被左宏飞及左凌豫捉住,他只好尽力伸长腿想踹人,无奈就是差了那么几公分。 第21章 “你做了什么冷血的事?”唐倒是很想知道。 他接到风啸的电话时,明明就听见风啸焦急的口吻,以及言情小说里男主角最爱对医生说的至理名言——你救不活她我就拆了你的医院!以他对风啸的认识,不信风啸会对司徒绾青做出啥狠事。 “他就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青姊被打!”右叔狂吠,到现在仍不能冷静下来。 那时他们右派的人赶到现场,正疑惑左风啸怎么独自站在一角,完全没有移动身体的迹象,嘴里还叼根烟,等他们走近一瞧,竞看到司徒绾青已经和福田匡弘单挑完毕,她浑身是伤地痛晕过去,而福田匡弘额心中枪断气——左风啸这个混蛋完全没对司徒绾青伸出援手! “哦?”唐高高扬眉,目光扫向风啸。“这的确是过分了点。我是有听说你另结新欢,但这样对待旧爱说下过去,如果不想帮她,从一开始就直接拒绝右叔,跟他们直说“这是你家的事,与我无关”,也好过嘴上说要帮忙,实际上却是去看她被揍成那样……还是,你就是专程去看人揍她的?” 风啸不承认也不否认的神情,落在门扉后头的司徒绾青眼里,她看着右叔狂骂风啸无情冷血的愤恨模样,悄悄扭转着门把将门关上,不发出半点声音。 她捂着胸口,痛到几乎昏厥,整个人趴在地板上,等待止痛药快点生效,让她可以少痛一些。 再等一下下,只要再一下下就不会痛了……药效发作就不会再痛了……不管是身体上的痛,还是心窝泛出来的酸涩,都不会再痛了……“绾青,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司徒绾青正准备到停车场牵她的脚踏车,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正中她的伤处,她打个哆嗦,回头看见之前追她的那位学长。 “这个呀……”她抠抠脸。“摔车啦,我为了闪小狗,机车打滑,整个人在路面上滚了好几圈,撞到人行道,然后又撞到停在机车格里的机车轮子,最后机车倒下来,直接压到我脸上。” 已经习惯每个人看到她的脸就要问她一次,所以她这套夸张的说辞已经越说越顺口——要解释脸上这么大片的淤青,总得要有非常夸张的过程来辅助,大家才会相信。 “好惨呀……” “是呀,好惨。”她牵出脚踏车,与学长一块走向校门口。“你要去约会吧?” 学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毕竟在自己曾经想追求的女孩子面前提到最新恋情,总还是有些尴尬,他只能点点头。 司徒绾青倒不像学长想这么多。“听说是她跟你告白呀?” “呃……嗯,我也很惊讶,原来她从大一就暗恋我,我还以为她只当我是同学……” “那她喜欢你好久了,不要辜负人家呀!”司徒绾青豪气地拍拍他,一副哥俩好的海派。 “我现在也觉得她好可爱,同班这么多年怎么一直没注意到呢?”他自己也不懂,明明座位就在隔壁,聊天也常常聊到欲罢不能,和她在一起很轻松没压力,却从没有冒出火花,直到快毕业了才发觉她的好。 “没关系啦,现在注意到也还不迟呀!”司徒绾青知道他在等的新女友还没来,干脆陪他站在门口多聊几句。现在学长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她觉得很自在,这就是单纯的友谊吧,对学长而言,当朋友是比情人合适的。 她弯眸笑着,看着学长眉飞色舞地陈述新萌的恋情,好象整个人都处在春天里,容光焕发,连她都被感染了一丝丝喜悦,错就错在她不应该将目光追随着那辆和风啸同型的车子,这一看,她看到了车门打开,下来一个漂亮的女人以及……风啸。 学长也跟着她的视线望去,惊讶道:“那个不是自称是你未婚夫的男人吗?他……”糟了,漂亮女人挽住他的手臂,拉着他要到咖啡厅去买咖啡。 “呃,那是他妹妹吧?”学长试图让司徒绾青别想偏,可是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如此亲密的行径,绝不是兄妹间会有的。 “不是妹妹,那是他女朋友。哇靠……惨败……” “呀?” “我是说我惨败啦!我第一次亲眼看到她,原来……是这么漂亮的女生哦。”输得无言以对。她一直觉得自己和风啸站在一起很不搭,她像个黄毛丫头似的,风啸就稳重多了。反观他的新欢,高姚纤瘦,打扮得好有女人味,雪纱裙轻盈飘飘,随着脚步在小腿肚边跳舞,真好看。 “绾青,他栘情别恋?” 她摇头。“是他看开了。” “我还以为你和他应该也很甜蜜,才会想与我保持距离,以免他误会……你还好吧?” “嗯嗯,我没事呀。” 她才刚笑着说完没事,风啸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缓缓回头,觑见她与学长站在一块时,眸光转为森冷,身旁的女伴跟他说了几句话,她看见风啸唇边扬起笑,点点头,女伴自己进去咖啡厅,他则站在门外,面向着司徒绾青这个方向,脸上那抹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和他分手分得很平和?”学长问,不然她怎么看起来还是堆满笑容? “也不算平和,是有吵一会儿,不过没有很激烈,他还跟我说再见。”司徒绾青努力挤出笑,低头下去看风啸,他看着她的眼神让她下意识想排斥、想挣脱、想当做不曾存在过。 没多久,那个漂亮的女人从咖啡厅出来,将手里的咖啡递给风啸,又重新挽着他,两人回到车子里,一直等到听见车子发动驶远的声音,司徒绾青才敢抬起头。 “你不要太难过,下一个男人会更好。”学长不擅长说安慰的话,只能抄袭别人最常用的那句。 “我知道。”她咽下哽在喉头的苦涩,强打起精神笑着对学长点头。 “改天我请你吃饭,替你打打气。” “都有女朋友了还敢请我吃饭?等一下她误会怎么办?”她嘻嘻哈哈,心口有多沉重,她的笑容就装出多甜蜜来与之对抗。 “她才没这么小心眼。” “这不叫小心眼,这叫谨慎,也是女性本能。面对我这个曾经让你追过的家伙,她一定会有戒心的,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省得你晚上回去跪算盘。”她大笑,跳上脚踏车,拋下一句,“呀,你女朋友来了,我先闪啦!祝你们约会愉快——bye!” 跳上车,她努力踩着踏板,加速在小巷子里狂飙。 仿佛逃命。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逃些什么,她身后明明没有洪水猛兽在追赶着要吃掉她,她却一下踩得比一下更重、更急,脚踏车的车体发出抗议的吱吱嘎嘎声,好象只要再多操劳它一点,它马上就会瞬间解体给她看,但这个危机并没有让她稍稍减缓速度,她一定……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行,就算腿肌已经感到酸软,她还是觉得自己不够卖力。 刚刚风啸的眼神真令她无所适从,当他看着她时,竟然完全没有笑容,他以前都不会这样的……也许她真的应该接受这个事实,他那句“再见”不是赌气,她不能还站在原地不动,以为他还会再回过头来,她必须往前走,加快脚步往前奔驰,只要走得够快、走得够远,说不定她有一天也能直视风啸冷凝扫视过来的视线,然后笑得像朋友一样响应他的冷漠——只要走得更远更远更远一点,她就不会受伤,不会伤得这么疼痛——然而,埋头猛飙的下场绝对不会太好,即使是在小巷子里,也有发生车祸的机率。 她撞到人了。 幸好脚踏车无论飙得多快都不会有太严重的杀伤力,对方痛呼一声之后便是成串精彩的脏话奉送,而司徒绾青则是失去平衡,跌个五体投地。 她真想请对方闭嘴先别骂,因为她也痛到很想骂几句粗话,但似乎能想到的词汇都被对方抢先炮轰完,并且快速操完她的祖宗十八代顺便连她下三辈子也臭骂下去——不过对方突然噤声,瞬间的安静让司徒绾青没空再去揉自己撞疼的膝盖,回头看着被她撞到的人。 “咦?!右三?” “青姊?!” “我撞到的人是你?!”她被右三扶起来,马上先打爆他的头。“你刚刚那些脏话是在骂我吗?!是你在问候我爸我妈我爷爷我奶奶好吗?!是你诅咒我生儿子没屁眼生女儿没胸部吗?!”每问一句就再k一拳,死小鬼,净说些造口业的话! “我、我不知道是你嘛……等、等一下回去再给你随便打,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啦——” 外人? 司徒绾青终于发现巷子里除了右三和少少几名右派新加入的小兄弟外,还有好几个人正凶神恶煞似地瞪着他们。 “右三,你们在干嘛,他们又是谁?” “你看不出来吗?我们在对峙。” 对峙?她觉得比较像大眼瞪小眼吧。 “他们是左派的人。”右三在她耳旁嘀咕,快速解释目前的情况。“东街以北本来一直都是我们右派的,但左派近来一直吃我们的地盘,今天我带着兄弟在巡视东街时,发现他们竟然在强收保护费,所以就跟他们杠上了。” “哦。”司徒绾青大抵上明白了。 “你们惨了!我家青姊来坐镇了,识相的还不快滚!难道你们没听过我家青姊单挑福田匡弘的那段伟大事迹吗?!”右三对着左派的人马叫嚣,仿佛司徒绾青一来,他连说话音量都加大十倍以上。 左派人马面面相觑,忽然有人先笑了。 “伟大事迹是没听过啦,不过她被我们左爷拋弃的事我们倒听过不少。” 说完,其它人也跟着笑,司徒绾青抿紧唇,不发一语,脸上看不出被刺伤的扭曲,平静无波,反而是右三急乎乎替她抱不平。 第22章 “是我家青姊看不上你们家左风啸!想当初左风啸追我家青姊追得多勤,像条狗似的,只差没摇摇尾巴、吐吐舌头求我家青姊丢根骨头给他啃!” “话都是你们自己在说,有长眼的人都知道和右绾青比起来,美音小姐才配称为美女,我们左爷会选美音小姐当大嫂是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审美观,如果以前左爷真的追过右绾青,大概是那时候被鬼附身吧,噗哈哈哈……” “你——” “右三,算了啦,不用跟他们吵。”司徒绾青一点都不想再争这种事,除了当事人之外,谁都不知道事情发展的起承转合,又怎么能断定她和风啸到底是谁爱谁多,又是谁后悔曾经付出真心,又有谁……深深责备着自己,那些都不关他们这群路人的事。 “听听她的语气,好可怜哦,被左爷拋弃后很惨吧?没有人再让地盘给你了,也没有人再制止我们向右派挑衅,更没有人要我们摆明着让右派欺压我们,没有左爷的帮忙,右派大概没办法再橕半个月吧?” “谁需要左风啸的帮忙?!我们右派自己有本事!” “连子弹都买不起的右派说自己有本事?笑死人了!喂,右绾青,要不要我们兄弟替你唱一曲“我会好好的”安慰你受创的心灵呀?”清清嗓,用假音装女调。“我会好好的——花还香香的——时间一直去——回忆真美丽——” 右三马上指挥小兄弟们合唱:“有没有他没所谓!解不解渴有所谓!有时情人不如一杯热咖啡——有没有爱没所谓!快不快乐有所谓!他带不走我们的全世界——oh!goaway——去喝个醉耶耶耶——为孤单干杯!祝失恋万岁!” “失恋万岁”立刻火并“我会好好的”,快乐活泼有动力的曲调和淡淡愁绪优美的编曲形成拉锯战。 “到现在还是深深的——深深的爱着你,是爱情的友情的都可以——那是我心中的幸福,我知道它苦苦的……” “有没有爱没所谓!痛不痛快有所谓!只要我要明天还会有人追——有没有哭没所谓!开不开心有所谓,我只在乎自己的感觉!” 现在是新人歌唱大赛吗?她可不可以两队都淘汰,哦……还破音。 终于双方都唱到曲末,又不想认输,各自重复再唱一遍。 司徒绾青决定去牵脚踏车离开现场,放他们好好唱个痛快。 虽然双方嘴里唱的主角都是她,但她情愿去听好歌喉的歌星唱,也不想荼毒自己的耳朵——毕竟听歌听到心痛是作词人的高段,但听歌听到耳朵痛就是唱歌人的罪孽了。 扶起倒地的脚踏车,检查检查车体,没事,跨上车,准备闪人——身后的歌声还在抖颤飘扬,一边加入了拳头互殴的喝喝哈嘿,司徒绾青刚起步骑了不到一公尺,突然唱歌的破嗓停下来,右三吼声震天,满嘴含着鲜血边说边喷——“妈的!回去告诉左风啸!就说我家青姊约他出来谈判啦!” “谁怕谁,谈判就谈判啦!” “咦?!” 司徒绾青二度摔车,但是摔伤另一只脚的膝盖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什么时候说要约风啸出来谈判啦?! ※“我会好好的”/作词:伍佰 ※“失恋万岁”/作词:许常德 第十章 司徒绾青被赶鸭子上架,在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前,直接让右一右三架到“海底世界”生猛海鲜餐厅,左派已经一宇排开等在那里,个个双臂环胸、气势惊人。 “我不知道要跟左派谈判什么啦——”司徒绾青试图挣开箝制,只想逃回右派去看电视……她不想面对风啸啦! “你就拍桌子吼他,叫他好好管管左派,不要来抢我们的地盘,哪边凉快哪边滚!”右叔传授教战守则。 “右叔,你说得好棒,那……让你去谈判好不好?” “你才是我们右派的当家,你去谈才名正言顺。乖,去和左风啸好好厮杀一顿,杀得他片甲不留!”上! “我比较怕被杀得片甲不留的人是我……”不是她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事实摆在眼前。 “青姊,这事攸关我们右派的尊严,被他用了没关系,地盘要是再被占定,我们右派就真的被看扁扁了!你没有听过情场失意、战场得意吗?!让他看看你单挑福田匡弘的好气势!” “右叔……少说两句好不好……”她反而觉得右叔讲的话好直接、好残忍,无意中一直刺伤她脆弱的芳心。 “青姊,端场架子来!” “威严!把你的威严拿出来!” “瞪他,用凶狠的眼神瞪他!” 右一右二右三在一旁不断地催眠她,右一甚至动手去调整她的眉毛和眼尾,将它们往上拉扬,塑造嚣张跋扈的假象,要是手边有胶带,他看起来非常有可能直接贴住她扬高的眼眉。 呜,她不知道怎么做啦…… 司徒绾青被架到座位上,圆桌只有两个人有资格坐,一个是她,一个自然是风啸。 “青姊,瞪他!”右一嘀咕提醒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盘瓜子的司徒绾青,“拿出你最具杀伤力的眼神瞪死他!” 司徒绾青暗暗叹气,扬起眼睫瞪他——但是看到他比她更不耐烦的表情时,她差点又缩回去看瓜子。 “青姊,质问他为什么抢我们的地盘?!”右二贴在她另一边耳朵指导。 呃,要瞪着风啸,然后质问他——司徒绾青全盘听从自己人的教导。 “你们左派未免欺人太甚,东街从以前就一直属于我们右派,现在凭什么要让给你?!” 问完,看见风啸不甩人的态度,她胸口揪紧。 “青姊,拍桌吼他呀!叫他不要耍阴沉啦!”右三也凑过来咬耳朵。 司徒绾青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朝桌面一拍——哦,手掌好痛! “左风啸!你说话呀,要什么阴沉呀?!”用尽她最大的声音质问他。 风啸终于看她,但嘲弄反问:“谁告诉过你东街是属于右派所有?” “呃……它本来就是!” “以前是左派不想争,现在我想要东街所有的利益,我们各凭本事,谁能拿到手就属于谁。”风啸淡淡道,他说话的语气真的很淡很淡,淡到像是不想和她多交谈,淡到只想赶快结束这次无趣的谈判。 “你这是在跟我宣战?!”她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颤抖。 “对。”他冷笑。 司徒绾青早就在心里演绎过无数次他会说出来的冷言冷语,她还假设过更狠更长更毒辣的字眼,可是为什么他只不过说了一个“对”宇,竟然……竟然就让她完全无法招架……怎、怎么办?她该做什么反应?是要当做没听到,还、还是反唇相稽?还、还是现在立刻就翻桌开扁? 她也不好一直愣着不动……为、为什么右叔右一右二右三不赶快再点醒她接下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要放她一个人陷入尴尬的手足无措里,她不知道怎么办了……在她还没想到该有的反应之前,她模模糊糊听见自己说出一句“我去洗手间”,对!尿遁!赶快尿遁!逃到厕所去躲起来,不要留在这里让大家看见她失态——司徒绾青推翻椅子站起来,掉头就跑,不去管身后传来多少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 将自己关进洗手间,她用力扭开水龙头,让倾泄出来的水声盖掉呜咽,她终于掉出眼泪,这些日子以来,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原来是哭泣的本能。 风啸将戒指塞回她手里的时候,她想哭却没有哭。 听见风啸放任左派对付他们时,她想哭却仍没有哭。 知道风啸身旁有了人,她还亲眼目睹,她想哭却依然没有哭。 无意间从右叔口中听到风啸冷眼旁观她与福田匡弘的对抗,让她独力面对一切,她想哭却同样没有哭。 不是不够难过,而是不敢哭泣,仿佛只要一哭,她就会用光所有的勇气,然后再也无力支橕住自己,因为她知道已经不会有人在她哭泣时让她依靠,如果今天没有与风啸面对面,她可以忍住不哭的,一直在众人面前当个乐观的司徒绾青,她的坚强面具竟然在风啸冷漠的三言两语之下,破碎得不堪一击。 她想,还是别回去谈判现场好了,厕所不知道有没有窗户可以爬到外头去,说她胆小也好、说她废材也没关系,至少她了解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她不认为自己还能若无其事地回去面对风啸,她怕自己会在他面前哭得浙沥哗啦,久久无法停止,而风啸若还是冷眼看着她,完全不安慰她、不心疼她,她一定会橕不住的……正准备搜寻厕所里是否有逃生窗口,厕所门突然被人猛力踹开,司徒绾青弹跳起来,来者何人已经大刺刺地映照出来——“你……你……这里是女厕所!”司徒绾青指着他嚷,蓦然想到自己正哭得满脸眼泪鼻涕,丑态百出,而当他盯着她看时,她窘得想挖地洞钻。“我是被隐形眼镜弄得眼睛不舒服,不是在哭!”她没有对他狡辩的义务,但嘴巴就是管不住话,不想让他察觉她是因为他的态度而掉眼泪。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是在哭或是眼睛不舒服关我什么事?” 司徒绾青脑门狠狠挨了一记闷雷,先劈得她瞠目结舌,再劈得她晕头转向,最后劈得她尸骨无存。 当他拈熄香烟,步步逼近她时,她命令自己挪动双脚逃离他,因为她知道继续留在这里,他一定又会出言伤害她,他真的以为她那么坚强,怎么嘲弄、怎么伤害都不会痛的吗?! 她以为自己能逃掉,却在奔出第一步时就被他捕获。 第23章 “如果你不是从小与我指腹为婚,你以为我会看上你这种家伙引你以为你会有资格与我平起平坐?!你以为你凭什么让我烦闷焦躁?!” 正如她所料,他开始攻击她了,每一句都几乎让她忍不住发颤哆嗦,她哭出声音,不像先前一直强逼自己咬唇忍耐,哭泣使得她的吼声听起来奄奄一息,仿佛垂死挣扎——“你干嘛说这么过分的话?!你以为我喜欢和你指腹为婚吗?!我也不想呀!又不是我指的!我那时还在娘胎里,我才是最被动、最无辜的受害者!你又凭什么自以为只有你最倒霉、最吃亏?!谁喜欢一出生就被每个人指指点点说我有未婚夫未婚夫去你妈的未婚夫啦!” “我这个去你妈的未婚夫又何其吃亏,盼到的未婚妻也不过如此。” “你好过分!你好过分!你好过分……你好过分……” 整间厕所里只剩下她由大到孝由急至弱的“你好过分”及抽泣声。 “你就不过分吗?你说出口的话就比我婉转、比我不伤人吗?会哭的人才代表有受到伤害吗?”他没有安抚她,没有慰惜她,反而冷静地回着她。 她就不过分吗? 司徒绾青从不断淌出泪水的眼中看见说出这句话的他,或许是经过眼泪的洗涤,也或许是她尝到了风啸曾经尝到的痛苦,她竟然懂了……那是清澈透明的伤痛,是被她一次又一次的任性及冲动妄为伤出来的,她一直伤着他而下自知,直到易地而处,她才知道被漠视心意及践踏热情是件多难受的事。 真正过分的人,是她。 她无法反驳,半个字也辩解不了,她就像作贼却猛喊捉贼的混蛋,觉得他好伤人,觉得他没心没肺,觉得他杀人不见血,觉得自己被他狠狠辜负,觉得他说的话每句都像刀划在她心口上,痛得让她委屈大哭,结果呢? 她做过比他更无情的事,说过比他更无情的话,他只是没像她这样耍赖地放声大哭而已。 她沮丧的低头,咬住哭声不让它逸出唇办,因为她没有权利哭,这副模样看在风啸眼里几乎磨尽了他的耐心——“你到底要把我逼疯到什么程度才甘心!” 他将司徒绾青扯向自己,热唇压下,重重吻住她的唇,大掌按在她脑后,逼她迎向他的侵略。 “你到底……还要怎么操控我才肯罢休?” 她不懂他在说什么,她没有逼疯他,更没有操控他,明明……明明就是她才快要被他的冷漠逼疯,被他的无情操控……风啸亲吻她脸上仍带着青紫的部分,他老早就想这么做了,天知道他必须多严厉地喝止自己才能逼退这股强烈的冲动,他一啄一啄地细吻她的伤,扯开她的t恤露出半边肩胛,他清楚那里也有好大一片淤伤,他没放过,张嘴吮祝那片看起来吓人的淤紫只剩下深深的颜色,实际上并不会让她感到疼痛,她已经不明白他是在抚慰她的伤势,还是在加重她的伤势,他绝对不是单纯的啄吻而已,他的轻吻逐渐变质,逐渐有了力道,她被推抵至洗手台边,他动手解开她的牛仔裤,褪下它的同时更将她抱坐在台上,他丧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无法等待她的适应,立即释放火热的欲望,饥渴地享受她甜美的包覆。 她半呻吟半呜咽,双手攀在他宽肩上,不敢相信他就在这里占有她……脑子昏沉沉想拒绝,却又忍不住更抱紧他,她的t恤被拉高过头,直接剥离她的身体,胸衣被解开,他埋头在她胸前,吮纳害羞的小花蕾,她收紧十指,深深在他肩上留下痕迹。 燃烧的身躯好热好难受,在他的掌控之下仿佛融化成泥,她混沌的耳朵听见自己的急喘和哭声,也听见他膜拜她身躯的吮吻声,更听见自己深深接纳着他的声音。 他的唇重新回到她唇上,辗转深噬,她几乎快要昏厥,狂风暴雨的翻腾将她拋高又扯低,她只能选择趴伏在他颈窝问,寻求安稳的支橕,将他视作唯一的浮木。 当他与她都从激情里缓缓回到现实,洗手间里除了彼此凌乱的喘息之外,有道哭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到后来变成号啕大哭。 哭泣声是来自于司徒绾青嘴里。 她坐在洗手台上哭得像个狼狈的孩子,越淌越多的豆大泪珠湿濡了她不断抹泪的手背,好似蒙受多大的委屈般放声号泣,已经无法在乎哭声会不会传到洗手间外头的左派、右派其它人耳里。 风啸在叹气,他真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他任性蛮横的小羊,对他从来不温驯体贴,老用她无形的羊角顶撞他,他分不清楚自己在日本发的那顿脾气,究竟是气她糟蹋他的用心,还是气她傻乎乎地陷入险境,他只清楚自己太认真,竟然跟她闹起脾气……看看他将一切搞成什么情况?她在他面前哭得那么无肋,这是他所乐见的吗? 当然不是,他最想见到的是她在他的呵护之下绽放最甜美活泼的笑容。 糟糕透顶了! “青青,你……” 司徒绾青猛然抬头,打断他正要出口的话,忘却她正在哭泣。 “你……你叫我青、青青?”还在流着泪的双眼布满惊讶。 “我不是都这样叫你吗?有必要震惊得像你中了头彩?”他几乎要被她的表情逗笑,至少让她从哭泣中分心,也算好事一件。 “可是……你明明……”感觉好象很久很久没听见他这样叫她了,她竟然因为这样又鼻酸了。 “我认输了。”风啸自嘲一笑,双手一举,投降。 “呀?”认输? “这场战争,我一败涂地。” “什么战争?”她还是一头雾水。 “我和你的对抗。好吧,我想你说不定完全不知道,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在那边苟延残喘地挣扎,一方面要对抗你,一方面又要对抗自己,结果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又讨不到好处,像个笨蛋一样。”他抽了几张纸巾替她擦脸。 她茫然觑他,正如他所说的,她下知道什么战争、什么对抗,她只知道他那时气到拋下她走开,还准备老死不相往来跟她说再见,现在他却突然认输,她赢得莫名其妙……“我真的很生气,气到甚至咒骂自己为什么不在当年那场枪战里跟我爸及右焕叔一块被轰成蜂窝,也好过死里逃生之后满脑子只想着要赶快回到你身边,连复健都几乎不肯按部就班去做,搞得自己这辈子差点没有机会再用双腿走路——结果却还得面对你的敌视,我承认我气炸了,决定拋下你不管,随便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想想,这样赌气的我似乎比你还幼稚。”他不禁失笑摇头,之前的气愤现在从嘴里说出来却是云淡风轻,连他自己都想取笑自己。 司徒绾青慢慢消化完他的话,再听不懂她就是天字第一号大笨蛋! 他……他不是真的真的想拋下她,他只是在生她的气——这个认知几乎要让她破涕为笑。 “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些伤人的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那些话说起来容易,但是听的人有多难受。”风啸亲吻她柔细的鬓发,轻声道:“当你说我伤害了你,那是多重的指控,我这辈子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你保护好,而在你眼里我却成为伤害你的元凶,你推翻我所有的努力,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做,那是我所有的信念啊,青青,这样很痛的……” 他的低吟浅语,让她忍不住又哭了。 她知道这样有多痛,她真的知道了,以前不明白,说出伤人的话好简单,她没有顾虑到他的心情,把他想得太坚强,以为怎么伤害他、攻击他都不会让他受伤流血,直到她也尝到这种滋味,她才懂得心真的会疼痛,真的会因为一句话、一个字而痛得揪紧,她好混蛋,她伤了他好多回,面对他这个打不还手的敌人,她从来没有心软过——她蠕着唇办想开口道歉,好多个“对不起”准备要冲喉而出,他却轻轻捂住她的嘴,续道:“可是我用了最蠢的方法和你对抗,我装作无视自己手下的兄弟去欺负右派:装作对你毫不在乎——或许我天真的以为这样会让你在失去之后才发觉我的好,但我错了,你看起来并没有过得更糟,反而是我,几乎要把自己搞疯了。我以为你是可以被替代的,所以我试图在别的女人身上寻找你吝啬给我的温柔,找是找到了,她也真的很愿意给,我几乎唾手可得。” 司徒绾青咬着唇办。她亲眼见过那个女人依偎在他身边,比她温驯、比她适合……“但那不是你,我不要。”风啸冷然道——并不是对她冷然,而是冷冷说着自己从头到尾都不曾接受美音的温柔。 她失神松开咬住下唇的牙,他趁机吻上她的唇,不让她再凌虐自己。 “我真的很过分,对不对……”司徒绾青在他的嘴里哽咽道,“我真的好自私,对不对……我才是那个伤害人的施暴者,对不对……” “你只是还没有看见而已。” 没有看见他就在她身旁,渴望着她的凝眸注视,渴望着她也能够爱他。 “我现在看见了……我看见了……还来得及吗?”她忍住哭泣,不想用眼泪达成目标,好认真地问他。 “青青,我还没解释完。”风啸不想先回答她,当做没看见她的焦急。 她双拳抡握住他的衬衫。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我们没有其它的误会了呀!啊,是不是那天你看到我和学长在一块——没有的!他是在等他的女朋友,我就和他聊了那么一分钟而已,我们后来马上就分道扬镳,你误会的是这个吗?!”她只想从他口中听见他是否愿意原谅她,是否愿意再和她从头来过,除了这个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了! 第24章 “不是,我一点都不觉得那个男孩有什么威胁性,我要解释的是——我没有冷血地站着看你被福田匡弘的手下殴打。” “……呀?”圆眸茫然注视他。 “我在那里开了四枪。”灭音手枪。 “四枪?” “只除了在我赶到之前就被你撂倒的三个男人没吃到子弹外,其它的都没有例外。” 她暗暗扳指数数人头,她是被打到晕头转向没错,但还记得自己和六个男人单挑,最后独自面对——“包括福田匡弘?!” “包括福田匡弘。” 正确来说,福田匡弘额心那一枪是他打中的,而在数到“二”准备开枪的瞬间闭上眼睛的司徒绾青,大概只命中半空中哪只无辜飞过的小麻雀吧,不过这部分的细节不用多言,让她自豪地以为是她亲手替司徒焕报仇就好。 “哦。”她只是这么简单地应了一声,心里当然是高兴的,高兴他不是真的对她不闻不问,可是她现在心头悬挂的问题比这件“往事”更重要,她最在乎的还是——“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她不想再嘴硬了,坦诚面对自己的心意,她想要和他回到以前,想要他能像以前那样包容她,而她也能像以前一样喜欢他,不添加任何杂质,回到以前的单纯。 “你说呢?”风啸反问她。 “……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换我来付出,我绝对不会再辜负你!”她几乎要发毒誓,做不到就五雷轰顶、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你的意思是,换你想重新追求我吗?”他看起来兴致高昂。 “……我们的交情不能直接跳过追求这一段吗?”她的意思是两人继续从未婚夫妻做起,而且……他现在还没从她的身体里离开,已经餍足的男性欲望仍贪婪地留恋着,都、都这么熟了,就不能给她一点点特权吗? “当然不行。” 她七分委屈三分沮丧一分自责地低下头,看着仍戴在自己拇指上的男用戒指。她还以为立刻就可以重新替他戴上这只订婚戒,戒指没戴在他手上,她觉得好难安心……她之前也刁难过他,不怪他现在会想报仇……风啸勾起她的下巴,对她露齿一笑。“不过我可以先答应和你去吃顿饭、看场电影什么的——” 这句话,司徒绾青也曾说过,所以她知道说出这句话的他,是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情开口。 和她那时一模一样的心情。 谈恋爱的心情。 “好,先去吃顿饭再看场电影。现在吗?”洗手间外头就是餐厅,直接点菜就可以吃了! “现在应该要先……再来一次。”他沉笑,双掌捧着她的雪白小俏臀迎向他苏醒的饥渴。 喂,不是说要重新追求吗?步骤完全错乱了啦……唔唔唔……完全没有招架能力。 小羊虽然赢了战争,却还是被狼吃干抹净。 不要说不公平,因为discovery都是这样演的呀。 番外 那一段轻描淡写的过去 “我家那丫头,就麻烦你替我照顾她了……她要是太任性,抓isuu書网起来打一顿不用跟她客气,只是答应我一件事,绝对绝对别让她涉险,她那种死性子和我一模一样,冲动到完全不用脑的,不愧是我司徒焕生的女儿,哈哈哈哈……” 司徒焰放声大笑,笑到最后呕出大量的鲜血,变为剧咳。 “你就少说两句,也不看看自己伤成什么德行了。”风霆冷笑。 “老左,你就让我跟你家啸小子多说几句,以后……说不定想说也没得说了……”他还想交代风啸娶了他家丫头之后,一定一定要好好疼她,那可是他的掌上明珠、他的心肝宝贝吶……“那真好,耳根子会清静很多。”风霆不给面子地取笑他。 “……老左,对不起啦,拖你下水……”想豪气地拍拍好哥儿们的肩,手臂却沉重到完全无法抬起。 “兄弟之间说那什么屁话!”这么见外! “我要是有你一半聪明,就下会莽撞行事,就不会被福田给诓来。” “我有把你的横冲直撞计算进来,所以不算是被你拖累,少往脸上贴金……咳咳,老右,有烟吗?” “有。小子,我口袋的烟……” 风啸锁着眉,仍听话地在司徒偯身上摸索烟包,烟包里恰巧就剩两根烟,他分别将烟递到风霆及司徒焕嘴边让他们咬住,白色的烟管染上红色的血渍。 司徒烺和风霆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白烟,哈烟的声音像叹气。 “……我真是个他妈的大蠢蛋,福田这么简单的挑拨也没看穿,满脑子装屎呀!” “骂得好。”风霆赞同,其实他也很想这么羞辱司徒焰。 “而且我还误会你,老左……我真他妈的下配当你兄弟!下辈子我替你做牛做马来赔罪!” 风霆噗哧一笑,牵动全身的伤口都好痛,但无损他的调侃兴致。 “像你这种个性的牛马,当主人的也不见得多轻松、多吃香。”当马一定是火爆型烈马,想骑它还会被狠狠蹬下来;当牛也不会是温驯的那种,叫它去犁田说不定只会叼根牧草趴在旁边看,别说得好象自己多任劳任怨好不好! 司徒烺跟着笑,“说得也是,哈哈哈……” 始终在一旁的风啸撇开脸,紧紧闭起的眼缝异常湿润,即使他再怎么强忍,也不能阻止那滴剧痛的眼泪凝结滑落。 “小子,没什么好哭的,眼泪擦干,男人流血不流泪啦!”司徒烺扭曲着脸,明明想取笑他,偏偏痛到满脸皱拧起来,一点也没有教训人的气势。 “……阿啸,你先逃吧,我和你右叔走不掉了,能活一个是一个,快走。”风霆的脸孔不会比司徒烺英俊到哪里去,他与司徒烺躺平在仓库外一处隐密的角落,半具身子血肉模糊。 “对,没错,我家丫头还得靠你照顾,别管我们了。” “我不会把你们两个丢在这里!”风啸马上拒绝。 “厚,老左,看你生的这个儿子,脾气很硬耶,真不听话……”还是生女儿好,虽然女儿也没多孝顺,至少赏心悦目多了,还能打扮得好可爱,嘿。 “难道你想扛着我们两个人逃吗?!别说傻话了!自己逃吧!”风霆一吼,血也跟着涌出喉咙,他无法顺过气来,呼吸困难,再也咬不牢嘴里那根烟。 “我一定会带你们回去,一定。”风啸发誓。 “小子,你要留着命照顾我家丫头耶……”一起死在这里的话,他那个冲动火爆的心肝宝贝怎么办? “我当然会!”带他们两人回去和留着命照顾司徒绾青是两码子事,他都会做到! 不让风霆和司徒烺再费功夫说服他,风啸一人一边地扛起他们。 “小子……” 风啸自己身上也有伤,但没有风霆及司徒良严重,方才的枪战,他们两人不知替他挡下多少子弹,所以他这么一点痛又算什么? 风霆与司徒烺像沙袋趴在风啸身上,两人相视,露出苦笑与一丝丝欣慰。 风霆率先闭上沉重的眼皮,颈子一软,身体的晃动全是因为风啸奔走所带来的反应,除此之外,他失去所有动静,连呼吸也一样。 “嘿,兄弟,别偷跑……”司徒良虚弱地笑着、咳着,嘴里还含糊了些什么,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他合眼,笑声与咳嗽声就此中断,不再像方才吱吱喳喳说个不停,这种连喘气声都听下见的安静,寂寥得吓人。 风啸不敢放慢脚步,他一心只想救自己的父亲及司徒良,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即便他敏锐察觉到双肩背负的人已经——一声枪响,迫使风啸屈膝跪下,风霆差点自他肩上松落滑下,幸好他立刻稳住身势。 “我有说可以让你带走他们吗?”福田匡弘堆满不怀好心的笑,持枪自风啸身后缓缓走近。 风啸不屑与他说话,扛稳风霆和司徒烺后又站起来往前走。 砰! 第二枪不是打在他腿上,而是腰腹,所以没能让风啸停下步伐。 砰!砰!砰! 连开三枪,枪枪不以杀他为目标,却又枪枪击中他,像在戏耍人一样。 “你如果放下他们,我可以考虑放你单独逃。”福田匡弘假装仁慈,他不把年仅十七岁的风啸放在眼中,一个连男人都称不上的毛孩子对他不构成任何威胁。 “赶尽杀绝对你比较好,否则有朝一日会换我拿枪对准你。” “哈哈哈哈……胆识不错,不愧是风霆的儿子,有他的冷静和气魄,杀了你还满可惜的。怎样,要不要在我手下做事?好处少不了你一份。” 风啸只回以鄙视的眼神。 “看来你是不会轻易答应我的邀请。”福田匡弘无所谓地耸耸肩,眼底闪过恶意。“想带走风霆和司徒烦的尸体也行,我也不是不好商量的人啦。” 他突然将手里那把枪的弹匣退了出来,取出里面仅存的一颗子弹,摊在手心中,对风啸笑了笑,再从口袋里取出四颗子弹,连同原本的那颗,缓缓地一颗一颗装填进去,收回弹匣之前还故意让它旋转。 风啸冷眼看着他的举动,明白福田匡弘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什么。 他在福田匡弘开口之前摊手要枪。 “我这把枪可不是要你拿来打我,你敢轻举妄动的话,我身后的弟兄绝对会把你轰成肉泥,连同你扛着的那两个人。” “我知道。” “你知道?” “你不就是想玩俄罗斯轮盘吗?” “好聪明。五颗子弹,你只有六分之一的运气,只要开一枪,不是死就是如愿带走他们,玩不玩得起?” 第25章 “玩。”至少还有六分之一的机会。 福田匡弘赞赏地直点头,递出枪,风啸没有半点迟疑,举枪顶住自己的太阳穴,脸上表情不带任何恐惧,扣下扳机,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三秒。 铿。回异于子弹射出的声音。 风啸勾起唇,却不是在笑。“幸运之神似乎站在我这边。” “五颗子弹都没让你蒙到?!” “倒是你,你蒙到了只有六分之一的坏运气。” “哦?怎么说?” “六分之五的机率,我会死;六分之一的机率,我会回来杀你。”风啸已经重新站稳身子,直挺挺往反方向走去。 “那么你就试试看。”福田匡弘被激得面目狰狞,在风啸身后咬牙道。 “老大,千万不能放他回去,现在就毙掉他一劳永逸!”福田匡弘的手下急忙提出警告。 “对,只要朝他脑门上开一枪,他就没办法再回来找麻烦,你要是放走他,以后说不定他真的会变成心头大患——” “我说放走他就放走他,你们罗唆什么?!今天的重点是杀掉风霆和司徒良!一个不成气候的家伙也值得你们害怕吗?!没看到他中了那么多枪,有没有本事活着回去都还是个问题,需要我多补他一枪浪费子弹吗?!滚!” 风啸有本事活着回去。 而且还扛回了风霆及司徒良的遗体,只不过他也几乎到鬼门关前走了一趟,一脚步差点就踩进去,最后是被唐拉了回来,但是他伤得太重,唐只有把握让他不死,却没有把握让他醒来。 出人意料,风啸清醒过来,而且张开眼第一句话就喊出司徒绾青的名字。 在他昏迷期间,风霆的遗体已经火化,司徒良则是被送回右派,让右派的人处理后事——“为什么不等我醒来再处理丧事?!” “等你醒来,风霆叔都只剩一堆白骨了。你以为你只睡了一两天吗?”唐边说边替他注射一剂药物,风啸只觉得一股酸进骨髓里的软痛在身体里强烈蔓延开来,他飙了句粗话咒骂,唐不以为意,抽出针头,再揉揉他的手臂。“会痛是好事,不会痛再来骂我。” “你到底在干什么——”风啸无法冷静地说话,咆哮吼他。 “治疗你呀,还是你想一辈子瘫痪也行,跟我说一声就好,我马上停止用药。” “瘫痪?” “有颗子弹弄伤了你的脊椎。”唐用着最轻描淡写的说法。 风啸似乎不信,试图从床上起身,但他失败了,反复再试,仍没办法让自己挺身坐直。 “好了好了,别再操劳自己的身体,你现在好好听我说。”唐环臂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小罐无色药剂,正色道:“这是还没有做过人体实验的药,你是第一个试验的人,会不会成功我不敢打包票,但如果不使用它,你这辈子绝对都不可能再站起来,现在明明白白地回答我,你要不要用这种药治疗?” 风啸瞪着那罐药剂,又瞪向唐,唐挑眉在等他回答。 “……要。” “好,达成共识,是你自己答应要当白老鼠的,后果要自己承担。”他只能善尽告知义务。 “我不能一辈子躺在床上。” “我身为医生,自然会尽全力救你。”这是基本医德。“药效快发作了,你会再睡好几个小时,应该说你接下来睡的会比醒的多,这是神经修复的副作用,不过当然不会太好睡,我想剧痛是难免的,不过你……” 唐的声音越来越远,后头又说了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见——睡时完全不能安稳,身体里全是抽痛,醒来之后又是注射新药,他有很多事想问,偏偏说不到几句话,药效又会让他陷入昏沉,他已经无法分辨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以及他还要忍受多久——“过阵子你得开始复健,那也不是太好受的事。”这是某一次他较为清醒时,唐对他下达的命令——医生对待病人的命令。 “我还要多久才能走路?”风啸受够了成天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无力感! 而且……他哪来的鬼工夫一直躺在这里不动?! 司徒良的尸体送回右派,司徒绾青一定……很难过,她和司徒良的感情很好,司徒良也非常疼爱她,至亲死状凄惨,她如何能承受?又如何能度过? “这种事急不得,慢慢来吧。”唐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只能笑笑安抚。 “我要一个大略的数字。” “再几年吧。” “几年是几年?” 厚,很鲁耶,病人。 “四年吧,不然五年,也可能六年。”四年是正常走路的基本所需时间,五年大概可以做到小跑步,六年就可以去参加奥运的短跑比赛。 “太久了。” “比起一辈子站不起来的人而言,够短了,少贪心。” 风啸蹙眉下语。 “不过前提是,你得先站起来,不然一切都是废话。” “我就是该死的站不起来!”他尝试过了!两条腿怎么也不听使唤。 “先生,不然怎么叫pareysis——瘫痪呢?瘫痪是神经系统损害常见的症状,按照程度可分为完全性或不完全性:按肌张力异常情况可分为弛缓性和痉挛性;按分布型式可分为偏瘫、交叉性瘫、四肢瘫、截瘫和单瘫——” “不用解释给我听!你只要想办法让我站起来就好了!” 唐一点也不会因为风啸的吠吼而动怒,他很能体谅病人因为受伤而情绪失常。“保持心情愉快及与医生好好配合也是帮助复元的主因哦。” “……”看见唐的笑脸就一肚子的脏话想飘。 “你能躺在床上过悠闲日子的幸福生活已经快过去了,还不趁现在好好享受享受,接下来可有你辛苦的了。” “少嘲讽我。” “我是先替你做心理建设,风啸,会很难熬的。” “……你以为我会怕吗?”哼。 “我是不以为你会怕啦,我比较担心复健师会怕。” 风啸扬眉,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你一定会痛到胡乱迁怒扁人,首当其冲的,就是倒霉的复健师呀。”绝对会吃拳头吃到饱。 “我会控制我的脾气,只要能让我复元,我会尽力成为最听话的病患——” 言犹在耳,第一个复健师在第一天就被揍到肋骨断两根,抬出左派,第二个复健师也于两个钟头后在乱枪齐发中仓皇逃出,第三个复健师橕得比较久,她一直到凌晨都还躲在厕所里啜泣不敢出来……“最听话的病患?”唐冷笑嗤笑嘲笑讽笑,这六个字,字字带刺。 风啸脸色铁青。“这比我中枪时还要痛一百倍!” “我有告诉过你会很痛。” “但你没说会痛到这种程度!” “我是不是还要告诉你——乖,会非常非常的痛,会痛到你想扁爷爷揍奶奶,会痛到你想一边拿机关枪扫射一边拿手榴弹狂丢,会痛到你想直接一头撞水泥墙去死?!” “妈的!真的很痛你不知道吗?!连他们捏捏我的脚趾头都像痛得直接把我的腿拿到火炉上去烤一样,更别说他们试图把我的膝盖弯曲起来——” “好,很好,非常痛嘛,那就不要治了,你就一辈子这么平平稳稳地躺在床上,要喝水有人倒,要吃饭有人喂,永远都不用再爬起来了。”唐突然从旁边书桌上拿起相框,一把摔在地上,相框玻璃碎成片片,他从里头拿起照片,那是稚龄的风啸与司徒绾青在夏夜里坐在庭阶上大啖西瓜的照片,里头的两人笑得天真无邪。 唐作势要揉掉照片,风啸瞠怒着眸,咆吼道:“你要干什么?!” “是谁说过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是你吧,但是你决定放弃啦,既然要放弃,最好是连她也一起放弃,不然你想想,她要是看到你这副惨样,很可能会同情地留下来照顾你,然后呢?你就打算拿她当一辈子的拐杖?” “还给我!”风啸气愤地想站起来,但完全不能如愿。 “不过你这副模样说不定更能让她怜惜你,你正好就依偎着她、依赖着她,躲在她背后让她来保护你好了。” 风啸双手橕着床,臂上青筋暴凸,他挪动沉沉的身躯,双腿只是这么轻微的拉扯都痛得几乎让他打起寒颤,他浓重喘气——“唐——” “你以为这样发顿脾气就会突然让你站起来,然后还冲过来打我一拳抢走照片吗?天底下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唐是站在医生更是站在老友的立场,看风啸不良于行他也不会好受,看风啸自暴自弃他也是会火大的。 唐说的没错,风啸是没办法突然站起来,他只能挫败地咬牙握紧拳,愤恨地捶打自己的腿! 明明每一拳落在腿上都那么痛,为什么偏偏站不起来?!为什么这么废物?! “我想见她!我想见她!我想见她……”吼叫声像野兽的嘶吟,从有力到衰竭——“风啸,你相信我,我会让你站起来,意气风发地“走”到她面前,你相信我!听从我的治疗!忍耐下去!” 风啸闭紧眼,教人几乎无法承受的剧癌变成了湿濡双眼的眼泪,但他没有哭泣,将它与痛苦一起吞忍下来。 “唐,帮我——”他沙哑低吟,近乎祈求。 “我一定帮你。”唐向他保证。 “必要时把我绑起来,让复健师来按摩我的双腿。”不用管他会不会痛,不用管他痛到极点时的咆哮喷火——什么都不用管,直接强硬的替他复健! 唐走近他,先将他安置仰躺回枕上,再把照片塞回他手里。 第26章 “不用你说,我也打算这样做。” 照片上的她,对着他憨憨甜笑,无论是对稚龄的那个他,或是对现在的他,她都展露着笑颜,他忍不住用食指碰触照片中她的轮廓,沉沉说道:“我要走到你面前,兑现我与右良叔的承诺……也兑现我与你的承诺。” 兑现那天替她戴上订婚戒指时,在他心里默默许下的承诺。 接下来的日子,风啸几乎都被缚绑在床上,复健的痛总是让他痛得抽搐,他知道这是一直以来唐替他注射的药剂正在他体内作用,他甚至不只一次痛昏过去,然后又在疼痛中醒过来;然后他开始学习走路,一开始只能维持三秒,每次倒下来时,他都为自己的无能深深自责。复健的过程十分难熬,但最必须对抗的,是他自己心里时常跑出来叫他放弃一切的恶魔,尤其他的复健进展并没有突飞猛进的成就感,那股挫折仿佛绊脚石,时时让他摔得比脚伤更疼痛。 “嘘!小声点,不可以让左爷听见。” “哦……对不起。” “你刚刚说右派和虎帮打起来?怎么可能打得赢?以前有司徒良在时可能还有胜算,现在不是只剩下司徒良的女儿在橕?” “对呀,听说右派被打得可惨了。”最后割地赔偿,损失好大一块肥田。 “司徒良的女儿呢?她也受伤了吗?” “这是一定的,而且她还打先锋咧。”所以被打得最惨。 “你们再说一次!”震天价响的吼声,震回两名正在聊八卦的左派兄弟。 “左、左爷?!” “再说一次,司徒良的女儿怎么了?!”风啸试图走过来,然而一步、两步、三步之后,就不支倒下,他喘着气,硬生生将自己橕起来,好下容易又定两步,这回他没再倒下,因为两名左派兄弟飞奔过来搀扶他。 “左爷,你当心身体!你还不能——” “说!”他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领。 “……右派就为了虎帮少主在他们的地盘上欺负一个小姐,找上虎帮谈判,结果被打得全军覆没。”没本事还敢强出头,太不自量力。 听至此,风啸拨开两人,一手橕着墙,一手扶着任何伸手可及的家具,想要定出左派,赶去看她的情况——“慢着,你要去哪里?”唐每天这个时候都固定会来观察风啸的情况,没想到今天还没踏进门就看见他的病人想到处乱跑——喂,也掂掂自己的斤两好不好?想乱跑也得有本钱,像这样只能走三步就阵亡,还想逛哪儿?! “我要去看她——” 唐瞄向他身后两个脸色为难的左派兄弟,他们飞快用唇形跟唐说明风啸反常的原因,唐颔首表示理解。 “你用爬的到右派也要两天两夜吧。”唐只用了一根指头就让风啸跌回身后左派兄弟的搀扶里。“拜托,这种风一吹就倒的破身体还不肯安分?” “让我去看一眼就好!一眼就好!” 唉。“我去替你看啦,我想一个免费的医生,应该会很受右派欢迎。”尤其在他们被打得鼻青脸肿却又没经费就医的要紧时刻,他的出现一定会获得热烈的友善对待,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让右派的人列队膜拜他哦? “我知道你心急,但你也不想功亏一篑吧?你的青青我会帮你治好,保证半点伤痕也不会留下来,以后你要是剥光她,发现有哪块肌肤上有疤,你再来找我算帐,这样的保证够不够力?” “我跟你一起去。我只要远远看她一眼就好。”他当然知道唐的本领,然而他还是不能放心,没用双眼亲自确认她的情况,他不能放心——“风啸——” “我坚持。” 唐当然拗不过风啸的“坚持”,叫人将风啸扛上车子前座,载他到右派门前停下,唐独自下车按电铃,不一会儿就被右派人马迎进门,风啸在熄火的车里静静等待,半个多小时之后,唐终于出来,他身后跟着一串右派的人,也包括司徒绾青。 她脸上有伤,但已经仔细上药,精神看起来很好,和唐有说有笑的,只是偶尔笑到一半会捂着胸口咳嗽,咳完又继续笑。 他的视线胶着在她青春洋溢的面容间,她的轻咳使他跟着抽紧胸口:她的笑容牵动他的唇角,让他也扬着淡淡的浅笑,幸好她看起来很好,没有大碍,即使车窗紧闭,她的笑声仍能穿透,听在耳里,减轻他此时双脚的疼痛……唐帅气的向右派所有人挥手道再见,右派人马回以更热情的双手挥舞,唐噙着笑,回到车内,将手里一袋水煮蛋塞给风啸。 “没见过这么单纯的小黑帮,我说我是敬佩他们见义勇为,敢向恶势力挑战,替小老百姓出气,特别免费上门替他们看诊的医生,他们竟然完全信任我——”还把准备拿来热敷淤青的水煮蛋全数送给他当礼物,该说是可爱还是蠢呢? “她伤得怎么样?”风啸只关心这个。 “还好,鼻青脸肿在所难免,但离断手断脚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风啸沉默不再问,脸上表情却是大松一口气。 “人都进去了,不用再眼巴巴盯着看啦。”唐取笑他。 “唐,你尽量和右派打好关系,最好是和司徒绾青成为朋友——” “然后只要她一惹祸,我就负责免费替她治疗就对了啦。”一眼就看出来风啸在打什么主意。 “……我当然希望她不会有需要你的时候,但是我看很难,这次虎帮的事情不会是她唯一一次惹的麻烦。”司徒绾青绝对不是温驯小丰,他很了解她的个性。 唐点点头。 “我刚才替他们上药时,听得出来他们还在计画复仇的事。”讨论得很火热,不过讨论出来的计策很破,大概又是送上门去给虎帮揍好玩的。 “没关系,虎帮很快就会消失了。”风啸匆而一笑,眸里闪动的可不是笑i忌。 “我懂。”大家心知肚明,不用点破。 虎帮惹上右派,等同于惹上左派,死定了。 风啸没收回落在右派的目光,唐发动车子,对他笑道:“你很快就能来见她的。” “我知道,很快。”风啸噙着自信扬唇。 他不会让时间拖太久,不会让她等得太久,也不会让自己被思念侵蚀。 想见她、想见她、想见她…… 这是他唯一信念。 “在那之前,替我找个刺青师傅。”风啸突然道。 “刺青师傅?” “我身上的伤痕,用刺青应该能盖掉吧?” “这恐怕得刺上很大一片。很俗耶,那是老江湖人才在做的事吧?你一个大男人还会在乎美丑吗?”他还以为风啸会对身上的枪伤很自豪,毕竟那可是男人的勋章。 “我是不在乎,可是我不想吓到她。”也不想向司徒绾青解释身上伤痕的由来,不说,是因为不想让她难过。 “不脱给她看不就好了。” “这比较困难一点,上床做爱时总会看到吧。”风啸淡笑。 “你已经想那么远啦?男人果然是精虫冲脑的生物,腿还不能动就满脑子春意盎然,难怪有人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野兽。”唐忍俊不住地直摇头。 “走吧,回去继续做复剑” “不错不错,你距离“最听话的病患”越来越近了。”可喜可贺,复健师们一定感动得很想哭。 为了相逢那一天的到来,他不只会忍耐,更会期待,当他踩着雀跃的脚步走到她面前时,希望在她惊讶的眼中,能让他看到久违的喜悦与倾心……我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青青。 等我。 全文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