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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个没什么发言权的族长,贾珍怨念已久,宁国府并不比荣国府差,甚至,老宁国公还是长兄,要不然族长的位置也不会是传到贾珍身上。只是从贾代化开始,宁国府就开始不如荣国府了,贾代化没有贾代善圣眷深厚,好不容易出了个贾敬,贾敬却是个干不了大事的,没什么隐忍的品质,结果半路撂了挑子,沉醉在得道成仙的世界里,贾珍辈分差了一辈,又没什么大能耐,不过是个败家的纨绔罢了,还被史太君捏了几个把柄在手,不得不跟着荣国府混日子。他一向也是个混不吝的,也不管什么了,反正贾政如今看起来是翻不了身了,之前被贾政拿捏着架子教训了几次,贾珍早就怀恨在心。

    何况,他还隐约听说,贾宝玉跟自个儿媳妇有一腿,虽说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的,跟儿媳妇也有些不清不白,但是他那儿媳妇如今跟他的禁裔无异,他宁可给儿子塞一堆美人,也不肯让儿子占自己老婆的便宜,何况还是个隔房的堂兄弟。尤其贾宝玉生得堪称花容月貌,俊秀异常,尤其还年轻,月里嫦娥爱少年,他可不敢肯定,自个那个风流的儿媳妇是不是跟那个贾宝玉毫无干系,这是这并不影响他公报私仇。

    当即,贾珍就开了祠堂,将贾政这一房直接除了族,不但不能分到任何家产,还得将多年侵吞的公产给还回来。

    反正老太太现在中风了,整个人也糊涂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年纪可比承庆帝大多了,承庆帝当年中风,集合了整个太医院之力,还折腾了足有小半年才算是慢慢恢复过来呢!贾赦虽说给老太太请了个太医,但是,以贾赦的能耐,加上他对老太太怨念十足,能请到什么好太医,因此,老太太半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加上她身上连诰命都没了,又没有娘家撑腰,贾珍还真没必要忌惮她。因此,贾政一家子还被关在顺天府大牢里面呢,就直接被贾珍干脆利落踢出了宗族,就等着荣禧堂那边解封的时候过去搬东西,先把公产补足了,再让他们彻底滚蛋。

    承庆帝当日受了气,因此,徒景年有意哄他高兴,便将这几家的这些事情当做笑话告诉承庆帝,承庆帝见这几家如今简直跟狗咬狗一般,弄得一团糟,自然感到颇为解气,不过笑过之后,还是告诫徒景年道:“这些勋贵人家虽然混账,但是好歹还是忠于大晋的,倒是不要过于赶尽杀绝了,好歹给他们留点脸面!”

    徒景年亲自动手扒了一只蜜桔,将上面的脉络撕干净,递了一半给承庆帝,嘴上笑道:“父皇放心便是,这些人家没有兵权,跟没牙的老虎有什么区别,只要他们安安分分的,儿子还拿不出那点俸禄不成,不过,他们要是为非作歹,儿子也不能当做没看见不是!这些人家仗着当年祖宗于国有功,殊不知朝廷也以高官显爵酬之,朝廷其实不欠他们什么,若是他们看不清这一点,不知道再立功劳,儿子想照顾他们一二也没办法啊!”

    见承庆帝有些郁闷,徒景年赶紧说道:“当然了,还是有人家比较识相的,就说那史家,史鼐当年没争取到爵位,如今已经带着儿子去了甘肃镇那边,那里胡人鞑子一直没消停过,既然他们想要上进,朕自然会给他们机会就是了!”

    承庆帝的神情舒缓了一些,他拍了拍徒景年的手:“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啦!唉,我如今老啦,却还当你是个孩子呢!”

    徒景年也是动情道:“在父皇这里,儿子就算是七老八十了,不还是父皇的孩子吗?父皇可一定要长命百岁,儿子年轻识浅,做事不够沉稳,还需要父皇掌舵坐镇呢,父皇你就是儿子的定海神针啊!”

    父子两个在这边肉麻的时候,那边贾赦得意洋洋将贾政一家子包括贾宝玉在内被除族的事情告诉了还躺在床上的贾史氏,贾史氏当时就瞪大了眼睛,喉咙口发出“咕哝咕哝”的声音,艰难地抬起手,指着贾赦,不知又想要骂什么,贾赦当即黑了脸,转身就走,边走边抱怨,结果,当晚,贾史氏就没了。

    ☆、第120章

    贾家的事情不过是个开始,既然贾家有这样僭越违制的事情而不自觉,那么,其他的勋贵也清白不到哪里去,所谓的四王八公当年是勋贵里面顶尖的人物,但是除了少部分的的确确有着实打实的军功打底的,其他的早就名不副实了,不过是打着祖上的招牌,死抱着祖宗的荣光而已。

    贾家因此获罪削爵,他们家倒是有个替罪羊,坏事全是老二做的,老大被打压得这么多年都不露面,几乎是什么都不知道,糊涂人一个,因此,不过是削了点爵位,还在圣人那里挂了号,在所有人哪里都留下了一个可怜的糊涂人的印象,以后只要像之前那样老老实实,做个败家子,算是没什么后顾之忧了。何况,贾赦还有个虽说不是科班出身,但是还算有点用处的儿子,如今贾琏可是在户部崭露头角,这家伙,算术上真是有着常人难及的天分,靠着心算,就能够将一众老吏甩到几里外了,何况,户部如今引进了西洋算法,还搞出了全新的记账法子,贾琏不过是参加了几次培训课,很快就学会了。他如今颇是得以,身上也不挂什么玉佩香包了,贾赦竟是直接叫人用金银美玉给他打了个小算盘,挂在腰上,看着颇是好笑。贾琏对此却是不以为忤,整日里算盘打得极是精细,连徒景年都听说了他的名声,在朝堂上也夸奖了他一番,甚至私底下也说了,这样在其他学问上有着旁人难及天分的,也不能因为过不了科举给埋没了,以后,还是要给这些杂学一些生存空间的。

    其实唐宋的时候,科举除了考文章诗词策论之外,明法明算明经之类的都是可以考的,考这些的虽说在仕途上差了一些,但是终究还有上进之阶,那时候又颇有些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意思,如今,全靠八股取士,终究狭隘了一些,许多在八股上没什么天分的只得一辈子蹉跎了。

    徒景年在朝堂上跟一众朝臣争吵了好几天,为着什么祖制之类的东西,纠缠不清,徒景年对祖制其实是挺厌烦的,这年头,各个朝代都是以孝治国,哪怕本朝是赶走了蒙元,得国很正,也不例外。没办法,在这个年代,礼制可以实现以最小的统治成本治国,而礼制的根本,无非就是忠孝二字,有了这两点,一切都好说。

    贾赦缘何虽说也做了一些糊涂事,在外面名声也比较糟糕,还能得到满朝大臣的同情,因为他孝顺到了愚孝的地步。而对于大臣而言,什么事情往祖制,礼制上靠,那肯定是没错的。你总不能说,祖宗做错了吧,那是大不孝!

    徒景年对此却是毫不客气,祖制上虽说说了以科举取士,但是那时候,也没限定了士子的进身之阶,反而,太祖他老人家唯才是举,便是落魄的秀才,也能当心腹重臣,那时候哪有什么八股,可见,太祖他老人家是胸怀宽广滴,你们在那里曲解太祖的原意,那才是大不敬!

    徒景年不是那种没实权的皇帝,何况,增加一项杂学,对于很多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并不会因此,减少了进士的录取名额,反而给那些考不上进士的人一条全新的出路,因此,受益者也很多。像贾琏这样的,你要是让他去考什么秀才举人,那绝对是抓瞎,他这么大年纪了,连三字经都没办法从头到尾背下来呢!论起算学,便是在这事情上浸淫多年的老手,也不敢说能比得过他。若不是他出身荣国府,早早就捐了个官,又赶上圣人想要考核下面的官员,之前王子腾炙手可热的时候,还帮他铺了路,要不然,他这辈子只能顶个捐来的虚职,哪有展现他天分的机会。

    徒景年也不会将这些杂学上的人才一股脑儿送去当官,除了一些跟实务有关系的,徒景年更希望弄出一个大晋的皇家科学院来。当然了,在大晋,还没科学这个词,那就是格物致知,西方早就开始了文艺复兴运动,带来了自然科学的兴起,徒景年又不是全才,他自个也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棒的,好多东西,还得引导这些知识分子自己来。

    争执了几天之后,徒景年大获全胜,从此,会试多出了杂学一科,杂学里面分类很多,什么农学、医学、算学、法学、兵法、星象等等,应有尽有。当然,有几个方面的考试,除了笔试之外,还得考实践,要不然,你嘴上说得头头是道,真的动起手来,却干瞪眼,这不是浪费感情嘛!

    这些其实是后事了,这会儿朝堂上面临的是天天有勋贵上朝请罪,徒景年对此还是很大度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僭越违制的事情就算了,不过呢,要是家里有什么不法的事情,还是要好好处置的,要是你们自己不处置了,却是让别人告发了出来,那倒霉的还是你们自己个啊!

    当然了,打一棒子还得给一甜枣呢!徒景年并不介意给这些勋贵一条出路,因此,直接在朝堂上说,如今已经是火器时代了,新兵的全面换装还有日常训练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以前的那些基层军官呢,已经不能适应如今打仗的要求了,需要重新训练,因此,决定组建皇家军事学院,学习全新的军事知识,如果能够通过考核,顺利毕业,那么,出来就可以直接做基层军官了。

    至于皇家军事学院的人员组成,也非常明了,既然打上了皇家的名号,以后院长就是当朝的皇帝,当然了,皇帝没那么多时间管学校的事情,因此,还是得设立几个副院长的,这些就要好好挑选一下了,另外,还得招收一些教官,这也简单,除了从神机营里面挑出的一些教官之外,还有一些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战功卓著的武官。这个日后也将成为一个常例,退役的高级军官进入皇家军事学院担当教官,为下面的学生传授战争经验。

    文官对此颇有些微词,在他们看来,这是武将抬头的一个标志,虽说本朝并不重文轻武,但是,这么多年没什么大的战事,朝中的事情,又多半是文官做主,他们已经习惯了文官的强势,结果,徒景年一上台就改革军制,显然是要抬高武将的地位了,这让他们很没安全感。但是,徒景年显然不是一个会受制于文官口舌的人,何况,这些明面上看,根本跟那些文官没有太大关系,军事学院选的地方是铁网山,那边原本就是皇家的园林,不会劳民伤财,而且,徒景年也说了,不过是现有的军队跟不上火器的发展了,他们总不能说什么,那干脆还使用原本的兵器吧,这纯粹是不把当兵的性命放在心上啊!因此,在徒景年的强势下,他们只得退却了。

    徒景年给了各个勋贵一部分名额,剩下的学生,自然是从良家子还有表现优异的边军里面挑选。而且,这里的学习,是义务教育,不需要任何学费的,一应费用,都由内库出。徒景年早就想着将军队控制在皇室手里,想要做到这一点,在军中自然得有人,徒景年已经结合后世的军校,弄好了章程,只等着过上几年,将一批经过新式教育还有洗脑教育的基层军官塞到各地的军队里头去,等到再打上几场仗,这些人自然也能升迁了,等到过上几十年,估计大晋大部分军官,都得是皇家军事学院毕业的了。

    徒景年的这个决定自然得到了勋贵们的拥护,火器出现之后,他们就发现,以往家里教的那些兵法已经行不通了,有意继续走武官一途的,自然想要在新式军队里面插一手,但是,很快就发现,徒景年如今直接抽调了一部分军队,单独在京畿训练新军,作为皇家护卫队了,其他的地方还不知道要怎么弄呢,结果,皇家军事学院一出来,大家恍然大悟,看样子,圣人是想要进行由上而下的改革啊!先训练出一批懂得新式军队训练的武官出来,这些人进入军队之后,就可以大手笔地进行全面改革了。

    何况,之前徒景年搞军演的时候,大家都见识过火器的厉害,虽说西洋也有火器,但是据西洋那边的人说,自家的火器比西洋的强出几座山去,这么一来,以后打仗,那不是纯粹是欺负人的屠杀嘛,也就没有太多的危险性了,只要有仗打,那就是现成的军功啊,到时候升官发财妥妥的,因此,那些勋贵只恨自己得到的名额少,恨不得将家里适龄的孩子全塞进去才好。

    贾赦自然也得了名额,欣喜之后,琢磨了一番就在家里气得咬牙切齿,他家人少啊!除了贾琏,就一个才十岁出头的贾琮,别说贾政一家子都被除族了,就算还在,贾赦也是不肯将宝贵的名额留给二房的,贾琏如今在户部有了出息,贾赦这个三等将军却有五个名额,一个名额是要留给贾琮的,还有四个名额该给谁才好?贾赦这回想起来,他这么多年耕耘不辍,偏生就生了三子一女,长子还夭折了,再一想,以前似乎好些侍妾明明怀上了,还流产了,也不知道是谁捣的鬼,贾赦将这个全部算在了二房头上,又是关着门破口大骂了一番。倒是贾家的族人,听到了风声,一个个找上门来,求着贾赦匀一个名额给自家的孩子,他们有事相求,一个个将贾赦吹捧得快要飞上云端了,贾赦也是个刁钻的,他享受着这些以前从来不正眼看他的族人的吹捧,嘴上却根本不松口,心里还琢磨着,自己要好生保养身体,不管是再生个儿子,还是将名额留给孙子用,不给这些眼睛长在天上,就知道捧高踩低的族人。

    ☆、第121章

    贾赦享受着这种非常舒爽的小烦恼,其他的勋贵却是没有类似的烦恼,只恨名额不够多,自家人还不够分呢!王子腾运气比较背,他家爵位早就没了,这次自然没有名额落到他手上,不得已,只得厚着脸皮找到了贾琏,贾琏对这个叔丈还算是挺敬重的,虽说这个叔丈给二房撑腰,导致大房吃了不少亏,但是,贾琏也从王子腾这边得了不少好处,因此,只得回去找贾赦,贾赦吹胡子瞪眼了半天,总算答应给王子腾一个面子,将一个名额给了王仁,王子腾也是感慨不已。他对两个妹子简直是掏心掏肺,整日里为她们绸缪,见过,到头来,两个妹子简直是生来讨债的,不光不能给他半点姻亲的便利,反而只有要他擦屁股的时候才能想到他。到头来,不过是给一直被欺负的侄女婿帮了个忙,还就是他才愿意承他这个人情。

    王子腾如今对自己的前途算是没什么期待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王仁身上,自从之前遭遇了变故之后,一向纨绔的王仁也算是经历了一番世态炎凉,长进了一些,也能吃苦了,这次将他送到皇家军事学院去,好歹也能混个天子门生,皇家亲兵的名头,将来前程自然是有的。

    将大面上的事情都决定了下来之后,徒景年才想起来,自己还留了几个所谓的法兰西使节呢,他也不管他们是真是假,在召见了他们,问了一下如今西方的一些情况之后,便直截了当地跟他们说,自己需要西方的各种学术书籍,还有各个学科的学者,只要他们能弄来,不管是书籍还是学者,都按等重量的丝绸或者是瓷器来换。

    按照徒景年的说法,之前外销的丝绸瓷器不过是最劣质的货色,只有稍微有点钱的平民百姓才会穿用,而高级的货色,一般也就是供大晋这边的官僚使用的,顶级的货色就是贡品,而徒景年许诺的就是那种在大晋,供给官僚阶级使用的丝绸瓷器。除了书籍和学者之外,大晋还愿意引进欧洲特有的一些粮种草种还有牲畜,只要他们能弄来,价钱都好说。

    几个在欧洲那边穷得快要当裤子的破落户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蒙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时间竟是忘了之前学过的那些话,直接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什么,徒景年也不以为意,径自喝着茶,笑吟吟地听着几个人在那边欣喜若狂。这根本就是没本钱的买卖,他们都是贵族出身,也是读过书的,如今欧洲那边,教会跟那些学者之间闹得很僵,很多学者的发现无疑是在动摇教会的根基,教会在下层人民那里很有市场,因此,那些学者除了少部分得到了一些大贵族的庇护,剩下的日子都不怎么样,有的有什么发现也不敢说,生怕直接被裁判所的人找上门来,以渎神的名义将他们送上火刑架。

    尤其,他们这次跑到东方来大赚了一笔,到时候,无论是以利诱之,还是直接动手绑架,都能够随随便便弄上一批人过来。跟人还有书籍的体重相比,丝绸那就太轻了,这几位可算是在这边见过世面了,他们还专门跑到人家绸缎庄去看了,除了一些相对厚重的锦缎,一般的丝绸,一大匹都轻飘飘的,似乎吹口气都能飞起来,要是弄上等重的丝绸,那该是多大一笔钱啊!这几个眼睛里面除了钱,别的什么都没有的家伙已经眼珠子直转,打起了想办法给人增肥的主意。

    等到那几个人走了,一边全福见徒景年心情不错,不由笑道:“圣人缘何对那几个番邦蛮夷那般和颜悦色,这等没见识的,听说鸿胪寺弄了点茶渣子给他们泡茶,他们都差点把茶叶末都用盐拌了吃下去呢。圣人要是想要那番邦的什么学者,一纸诏书征召便是,还需要这般麻烦?”

    徒景年却是说道:“春秋那会儿,尚有千金买马骨只说,何况是人才呢?这些番邦的人才,虽说不懂什么四书五经,但是,在格物致知上,却是别具一格,本朝正缺这样的人才呢!做学问,本就要博采众家之长,本朝想要一直是天朝上国,远胜那些番邦异族,就得在各个方面都比那些国家强!”

    全福觉得徒景年想的实在太远,但是他自个一个太监,也就是跟着徒景年之后,读了些书,论起见识,其实也不怎么样,能够称道的,也就是一腔忠心而已,见徒景年这般说法,只是道:“圣人说的这些,奴婢一个阉人却是不明白的,只晓得圣人果然是高瞻远瞩,奴婢见识短浅,只知道眼前这点事情,圣人谋的却是千秋万岁的大业!”

    徒景年被全福吹捧得一笑:“你知道这个,已经比旁人强很多了,那是什么见识短浅呢!我天朝上国,就要有一种海纳百川的气度,向番邦异族学习有什么可耻的呢,圣人还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呢,何况国家!至于那几个夷人的事情,朕不打算叫朝廷掺和,那些官员,多有食古不化的,朕懒得跟他们争辩。朕名下不是有几个船队吗,回头叫哪一支经常往来西洋的船队,将那几个夷人送回去,若是他们有什么异心,那就杀了,朕也不缺人用!”徒景年说得轻描淡写,到了他这个位置,人命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太多意义,强一点的无非是一个名字,差一点的,仅仅就是一个数字而已。

    新年的时候,皇家军事学院正式成立了,徒景年跟承庆帝一起,出席了落成典礼,承庆帝亲自出手,给皇家军事学院题了字,镌刻在大门上,徒景年也发表了一番致辞,勉励了一下这些面临全新军事训练的学生,展望了一下未来的美好前景,倒是让一帮毛头小子兴奋地两眼直冒精光。

    徒景年对皇家军事学院还是很上心的,这边就处在铁网山中的一处山谷里头,专门清出了一大片的场地,校舍还有教室都是用钢筋水泥做成的两层小楼,军需物资全部由徒景年名下的产业提供。这年头其实兵法训练也颇有些章法,但是养出一批强兵,需要的是强大的后勤能力,光喝稀饭,是养不出强兵的,因此,每天都需要足够的营养,才能支撑高强度的训练。徒景年之所以想要将很大一部分老弱残兵裁撤,也是为了节约开支,都放开来吃,那得需要多少物资啊!徒景年上辈子可不是搞养殖的,谁知道后世那些随随便便几个月就能长成一两百斤的猪是吃什么长大的。何况,除了饲料,品种也不一样啊!

    因此,一切都需要循序渐进,一口是吃不成胖子的!徒景年如今已经研究出了化肥还有一些毒性并不是非常强烈,不会造成生态问题的普通农药,正命人通过杂交的手段,培养产量比较高的粮种呢!如今这些不过是他自个列的第一个五年计划中的初步动作而已。徒景年并不希望进行太过激烈的改革,历来的教训证明,哪怕采取暴力的手段,过于激烈,不能迎合实际的改革都是注定会失败的,失败之后将会迎来旧有势力更加疯狂的反扑,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已经是为了反对而反对,没人会关注到底对不对了!徒景年需要做的就是,将更多的人拉上改革受益者的车,当他们从中得到了好处,遇到那些顽固的反对派的时候,他们将会是最积极的对抗者。

    承庆帝查看了一下徒景年准备的后勤物资,不由咂舌不已,回宫之后,就盘问徒景年一年要在这个军事学院身上投入多少钱。

    徒景年早就计划好了,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些东西都是花钱从自己那些产业里面采购的,自己不少产业如今已经出现产能过剩的迹象了,比如说棉布,因为水力纺织机的出现,纺织厂一天就能够产出上万匹的棉布,其中大部分都是那种细棉布,质地跟绸缎都要差不多了,何况,工厂那边还采用了新出产的化工染料,这些棉布的颜色很是鲜艳,也不容易褪色,刚出来的时候,在江南就被众多富户疯狂抢购,纺织厂那边自然加大了产量。

    问题是,这玩意就是质量太好了,穿得起这样衣服的人家,自然不会是从事什么体力劳动的,对料子的磨损很小,以前那些丝绸的衣服,过了水,就差不多半新不旧了,两三水过后,就差不多褪色褪得不能穿了,因此,大户人家才要每一季都要从里到外做好几身新衣服。可是,细棉布呢,价格虽说比中端的丝绸高一些,但问题是,这玩意耐穿,又不像丝绸那样,不浆洗就容易皱,总的算起来,反而要比丝绸划算多了。这也导致了,没过多久,这就后劲不足了,偏偏纺织厂那边又增加了不少纺织机,产量太多了,又不想随随便便就降价出售,那样利润会大幅度下滑的,因此,在销路扩大之前,只得暂时积压下来慢慢卖,对于那些大户人家来说,不年年采购新料子,不是要被人说嘴吗。

    徒景年听说之后,直接大手笔用比成本价高一点的价格采购了一大批,叫他们将布料做得粗一些,结实一些,染成深色,按照徒景年提供的校服款式做成四季成衣还有床单被套之类的东西,算是军需采购。而纺织厂那边,徒景年也叫人不要光盯着高端市场,这虽然看起来很赚钱,但是有钱人毕竟是少数,普通老百姓才是大头。这年头的小农经济就是自给自足,普通老百姓完全是自家织布自家穿的,自家做的土布质量差,花的时间也长,也没什么花样,因此,开发一些质量比较一般,只要比土布强,算起来,比弄土布划算的棉布出来,自然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冲击小农经济,解放出一部分女性劳动力进入工业生产了。

    至于其他的也是差不多,徒景年如今正摸索着规模化养殖,军事学院每天消耗的大量米面油盐蛋肉什么的,说到底,都是从徒景年名下的庄子上出的,因此,算下来不过是少赚了一些钱而已,内库并没有花销太多,就算有花销,也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了。

    徒景年将这些跟承庆帝一说,只道自己开办这个军事学院,本来朝中不少大臣就比较反对,担心以后武将压过了文官,因此,反正花不了多少钱,干脆不从户部走,还免掉了贪腐的麻烦。承庆帝虽说对之前徒景年说的经济模式听得有些糊涂,但是见徒景年说花的不多,才算是放了心,他就怕儿子逞强,将内库的钱全砸这事上了,在别的事情上周转不灵,那就麻烦了。因此,又劝了徒景年一番,叫他缓缓图之,不要急功近利,才让徒景年走了。

    等到送走了徒景年,承庆帝才叹了口气:“朕是不是老了,没有以前的锐气魄力了?”曹安平此后在一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