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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瑄十分淡定,朱高煦和朱高燧同时缩了一下脖子,老爹这个动作他们太熟悉了,明显是在找鞭子,准备抽人!

    借口“公务”没有参加宴会的杨铎,听闻属下回报,再次起了将兴宁伯撵出诏狱的念头。

    “指挥?”

    “罢了。”杨铎负手,攥紧手中的荷包,“定国公来时,不必阻拦。引他至兴宁伯处即可。”

    “是!”

    校尉领命退下,杨铎垂眸沉思,是否,他该请旨出京一些时日?

    摇摇头,还是算了。

    无论他在或不在,只要兴宁伯不走,诏狱随时有被拆毁的风险,一个不小心,连北镇抚司都要遭殃。

    留下或许还能想想办法。走了,一旦定国公动手,说不得真要派人去趴夏尚书家的房梁了。

    诏狱中,孟清和用过了晚膳,正在单间里转悠消食。

    囚室外的校尉力士尽量放轻脚步,瞅着时辰,将熬好的汤药从木栏间递进去。

    “伯爷,该用药了。”

    闻到熟悉的味道,孟清和皱眉。

    校尉不敢马虎,指挥使交代,一定要伺候好这位,“赵院判说过,伯爷的药不能停!”

    什么叫药不能停?

    就算知道这是“好话”,孟伯爷还是差点掀桌。

    好歹记起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捏着鼻子把药喝下去,碗放下,仍是苦得皱眉。

    药喝得再多,也没法习惯。

    “伯爷,暖炉可还热?卑下再加几块炭?”

    “不必,挺好。”

    “伯爷,伯府送来两床新的锦被,卑下给您铺上?”

    “好。”

    “伯爷要看书?烛火不够,卑下给您移两盏立灯来。”

    “多谢。”

    “伯爷,可还有其他吩咐?”

    “没了,你也忙了这么久,歇歇。”

    校尉擦汗,咧嘴,“不忙,伯爷有需要尽管吩咐,这是卑下份内之责。”

    靠在铺了锦被的榻上,孟清和默然,眼前真是能止小儿夜啼的锦衣卫?

    生出同样疑问的,还有孟伯爷的狱友。他们不只怀疑锦衣卫被门夹了脑袋,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这里是诏狱,没错吧?

    笑得像朵花那位的确是锦衣卫,也没错吧?

    “幻觉,一定是幻觉!”

    有意识形态超前的犯官,甚至怀疑锦衣卫使出了生化武器,拍着囚室的栏杆,大声唾骂卑鄙,无耻!

    刚刚还笑容满面的校尉,转过头,立刻一张凶脸。

    “闭嘴,不许吵!”

    狱中住户反倒安心了。

    拍拍胸口,自己没产生幻觉,锦衣卫也没出新招,这里是诏狱,百分百没错。

    孟清和打发走了校尉,放下看到一半的易经,仰躺在榻上,望着屋顶出神。

    主动投案是无奈之举,也是唯一能安全脱身的办法。如果不这么做,一旦案发,后果会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严重。

    “贪心不足蛇吞象。”

    苦笑一声,希望四堂兄能先一步赶回孟家屯,也希望九叔公的家人没有牵涉到这些事中。

    他主动投案,为的不只是保全自己,多少也希望天子能够对他的家人和无辜的族人网开一面。

    九叔公对他有恩,救下九叔公的家人,也算是他对逝去老人的报偿。

    至于改了姓的陈虎……孟清和闭上眼,希望他同此事无关,否则……

    做错了事,必然要付出代价。

    心中有事,没有丝毫的困意。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从远及近,最终停在囚室之前,不动了。

    以为是校尉又来送东西。睁开眼,侧过头,孟清和一下愣住了。

    猛的坐起身,“国公爷?”

    沈瑄身上带着酒气,目光却格外清明。

    看着囚室中的孟清和,星眸微眯,嘴角轻弯,刹那间,如暖风拂过心间。

    “别动。”

    孟清和刚要走过去,却被沈瑄止住了。

    下一刻,定国公后退半步,抬起一条长腿。

    轰的一声,囚室前的木栏被踹断了。

    孟清和:“……”

    锦衣卫:“……”

    孟伯爷的狱友们:“……”

    一根之后,又是一根。

    三根木栏倒下,定国公犹似不满,在墙上又是一脚。

    半面墙壁塌了。

    目睹一切,众人心中只余下一个念头,定国公威武霸气!

    众人惊愕时,沈瑄已迈步走进囚室内,一把将孟清和捞起来,转身,准备走人。

    孟清和打了个激灵,连忙道:“国公爷,先等等,我不能走……”

    话到一半,头皮冷不丁发麻,立刻自动消音。

    沈瑄满意了,收回目光,“诏狱年久失修,不够牢固,随我回府,天子问起,自有我来担待。”

    话是说给孟清和的,同样也是给锦衣卫听的。

    回头看看自己住了不到两天的单间,孟伯爷不再开口。

    照这情形,的确不能住人了。

    诏狱中的锦衣卫欲哭无泪,这是诏狱不牢固的关系吗?是吗?!

    无奈定国公太过威武,无人敢当面抗议。只能眼睁睁的看他带着兴宁伯扬长而去,留下一句:“改日同杨指挥切磋。”

    宫内的永乐帝得知消息,再次头疼,不是告诉过瑄儿,要注意分寸,不能拆房子吗?

    朱高煦比老爹更加头疼,朱瞻壑正满脸期待的看着他,厉害的伯父回来了,父王什么时候和伯父切磋一下?

    将兄长的悲催无奈看在眼里,朱高燧默默转头,捂嘴。

    不行,不能笑,坚决不能笑!

    兄长打不过定国公,收拾他一顿还是没问题的。

    为了生命安全,沉默是金。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样凶残

    站在塌了一半的囚室前,杨铎面沉似水。

    当值的校尉小心窥着杨指挥使的神色,见同袍都贴墙角站着,半点没有上前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指挥,此间囚室是被定国公所毁,关押在隔壁的犯官已另移他处。定国公临走时还说……”

    “说什么?”

    杨铎转过头,目光似刀。

    校尉立刻低头,恨不能缩成三寸,找个地缝躲进去,“定国公说,改日再同指挥使切磋。”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两个字,几不可闻。

    杨铎的脸彻底黑了。

    怒到极致,定然是要爆发。

    咔擦!砰!啪!

    囚室仅余下几根木栏,接连被杨铎踹断,半面残垣也宣告寿终正寝。

    看着碗口粗的断木,在场的锦衣卫都是双眼发直,背后顿生凉意。咽了口口水,噔噔噔后退三大步,退无可退干脆贴墙。

    有胆子大的,小心翼翼问了一句,“指挥?”

    杨指挥笑了,笑得云淡风轻,“诏狱定是要重建的。”

    简言之,反正都要推倒,不如他来。

    众锦衣卫悚然。

    看来,凶残的不只是定国公,杨指挥使也不遑多让。

    关押在囚室中的犯官也不叫嚣了。再没脑子也该知道,不是“耿直”的时候。

    踹断了木栏,顺便将余下的半面墙壁解决,杨铎心情“大好”。

    “纪纲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