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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挖坑自己跳,绝对的。

    待沈瑄离开,孟清和挠挠下巴,他没告诉沈瑄今日回家吧?沈指挥是从何处得知的?

    展开手中的房契,先是玉,接着是房子,沈指挥貌似很喜欢送东西。

    自己是一步一步被套牢了?套牢就套牢,也没什么不好。

    但也不能只收不送,到底该回送什么才好?

    越想越头疼。

    王府外,孟清江与孟虎等了许久,孟清和才姗姗来迟。

    收拾好的包袱由护卫背着,怀里只揣了世子赏下的宝钞。一身绯色的武官服,腰悬镀金银牌,身后跟着四个护卫,身姿挺拔,行动间大氅随风摆动,气势凛然。

    习惯了孟十二郎温和的样子,孟清江和孟虎一时间都有些愣神。

    “四堂兄,五堂兄,可是有事?”孟清和接过护卫递来的缰绳,跃身上马,“还是快些出发,早去早回。”

    沈瑄让他早去早回,孟清和就必须加快速度。况且,对朱高炽之前露出的那一抹心虚,孟清和很是挂怀,直觉告诉他,麻烦会很快找上门。

    护卫陆续上马,孟虎和孟清江也没时间继续发愣。此行为解决族中事,也是为自己的前程扫清道路,容不得他们杂七杂八的乱想。

    经过德州之行,孟清江又变了许多,被砍断的两根手指,时刻提醒他孟清海都做了些什么。如果不是为了他,如果不是为了保住孟氏宗族,他与十二郎何须如此以身犯险?

    爹娘总是护着孟清海,自幼,无论孟清海犯下了多大的错,爹手中的棍子永远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握紧缰绳,孟清江牙关紧咬,绷紧了脸颊。

    如果这一次爹娘还是一心护着他,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为了骨肉亲情,他付出的代价足够多了。

    出了城门,一行人马不停蹄,很快赶到了孟家屯。

    孟清和几人回来得有些突然,孟重九得到消息时,几人已经进了屯子。

    “九叔公。”

    孟清和下马行礼,孟清江和孟虎紧随其后。跟着孟清和的四个护卫下马后站在一边,手按腰刀,一身彪悍之气。

    “十二郎这次回来,可是为了大郎的事?”

    孟清和点头道:“正是为此。还请九叔公帮忙,将族老请来,清和当面分说。”

    对孟清海和孟广孝这样的人,绝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仁义道德以理服人对他们毫无用处,只有最简答粗暴的方法,才最行之有效。

    族老们来得很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孟重九家的堂屋中便坐满了人。除了族老,还有族中被推举为甲首的叔伯,以及暂代族长之责的孟广顺。

    孟清和没急着开口,借着喝茶的时间,观察着众人的表情。

    孟清海做的事引起了众怒,即使之前不清楚始末,他们一家被关在祠堂这么久,也能打听出一二。

    攸关性命,孟广孝的族长,孟清海的秀才全都不再管用。

    “秀才?朝廷的秀才,这里可是燕王治下!”

    话糙理不糙,没读过书,不代表没有智慧。

    孟清和一直没说话,众人也不敢随意出声。

    等孟清和放下茶盏,孟重九才开口说道:“十二郎,大郎的事情你可有了章程?”

    “是。”孟清和回答得爽快,脸上也隐去了笑容,严肃的样子有别于以往任何时候。

    他站起身,环视堂中诸人,说道:“诸位都是清和的长辈,吃过的盐比清和吃过的米都多,心中自然也不会糊涂。孟清海此事,往小了说是自私妄为,愚蠢透顶。往大了说,是不顾族人安危,为孟氏一族招祸!”

    一番话掷地有声,堂屋内静得落叶可闻。

    “一旦北平城破,孟清海有功,我等却会是何种下场?若燕王一意追究,孟清海逃不脱,我等又会如何?”刻意顿了顿,见众人神色变得凝重,才继续说道,“清和不才,忝为王爷麾下四品佥事,对燕王殿下行事有几分了解,在此,清和不打诳语,如若事发,之前的杜奇就是咱们一族的下场!”

    “十二郎,这……”

    “九叔公,绝不是清和危言耸听。诸位长辈还能坐在这里,孟家屯至今安然无恙,是清和与两位堂兄搏命换来的!”

    孟清和不会做了好人好事不出声,事情做了就要让族人知道,免得日后有人说嘴。以为他空口白话,打压族人。

    人心易变,他不愿用这样的角度揣测族人,但防患于未然总比事后补救要好得多。

    “诸位长辈可能不知,清和与四堂兄不久前去了一趟德州,做了什么,不能说于长辈们知晓,但是,清和与四堂兄都是脑袋系在腰带上,五堂兄亦是随大军出征拼杀,几次死里逃生,为的就是戴罪立功,为咱们一族求条生路!”

    孟清海苍白的脸色和孟清江少了两根手指的左手摆在眼前,根本不用多说。

    “十二郎,不用再说了。”孟重九说道,“要怎么做,你说,咱们都照做。”

    “对,十二郎,咱们都听你的。”

    孟清和没有马上点头,而是要见孟清海一面,看他是否有悔过之意。

    孟清江也出言为孟广孝和孟刘氏求情,无论孟广孝和孟刘氏对他如何,作为儿子,这个情他必须求。

    族人们互相看看,纷纷称赞“十二郎仁义”,“四郎孝顺”。

    提及孟清海,却是脸色难看。众人对孟清和三人有多大的感激,对孟清海就有多大的怨气。若非顾念着孟清江的立场,怕是连孟广孝都要一起骂进去。

    去祠堂的路上,孟清和得知了之前族老们商量出的章程,也了解了他们的为难。

    “将大郎一家从族谱中划去会带累四郎。若是单留下四郎,对他也未必是好事。”

    父有过,兄无德,作为儿子和兄弟,却不能不孝不悌。

    孝道成就了孟清和,偏成了孟清江跟前的一头拦路虎。站得越高,“不孝不悌”的帽子压下来,背负的压力便越大。

    现在燕王未登九五,待打到南京,遇上朝中的言官,别说孟清江,孟清和都要被扣上帽子。

    只要抓住把柄,不骂死你也会烦死你。

    孟清和苦笑,幸好他没想按照族老的方法去做。

    不久前,孟广孝一家被移到了祠堂后的一间屋子里,由族中壮丁轮番看守。每日的饭菜都是族人送去,衣物也不缺,却限制他们的出入,也没人同他们说话。

    孟虎在房门前止步,族中的壮丁也被暂时打发走,护卫代孟清和推开房门,一股污浊的味道迎面扑来。幸好是冬天,若是天气热些,味道会更加难闻。

    孟清江率先走进屋内,孟清和深吸两口气才跟了上去。

    室内光线有些昏暗,却并不冷。族老们商定把孟广孝一家从族谱中划去,却没想要他们的命。

    “四郎?”

    “娘。”

    孟清江扶住孟刘氏,花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心中有再多的怨气也难免鼻子发酸。

    “儿啊。”孟刘氏扣住孟清江的手,发现他左手少了两根手指,神情一下变了,“四郎,你这是?”

    “儿没事。”

    孟刘氏捧着孟清江的手,眼泪流个不停。孟广孝颤颤巍巍的走过来,问道:“四郎,你可是来救咱们出去的?”

    “爹。”

    “爹求你,和九叔说个情,放咱们出去吧。”孟广孝犹豫了一下,看到孟清江的断指,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却还是说道,“你莫不是又立了战功?你去说,九叔肯定会答应。”

    孟清江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发冷,冷得他再流不出一滴眼泪。

    “爹,你想同儿子说的只有这些?”

    “四郎,”孟刘氏也说道,“你爹和你大哥的身子都不好,再关着会要了他们的命啊!”

    孟清江放开孟刘氏,表情变得冰冷,从战场上拼杀出的煞气,令孟广孝和孟刘氏齐齐打了个哆嗦,再说不出话来。

    “十二郎,我先出去。”

    孟清江转身就走,这里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他相信孟清和不会对爹娘如何,至于孟清海,只要留下一条命,足够了。

    “小侄见过大堂伯,堂伯母。”

    目送孟清江离开,房门灌上,孟清和上前一步,向孟广孝和孟刘氏行礼,看两人的神情,分明将他当成了洪水猛兽。

    “小侄同四堂兄前来,是想同大堂兄说几句话。话说完了,自然会放大堂伯一家出去。”孟清和笑笑,“见大堂伯和堂伯母如此,小侄也是于心不忍。”

    “你说的都是真的?”

    “自然。”孟清和脸上笑意更深,“大堂兄可是在隔壁?不必麻烦大堂伯和堂伯母,小侄自去。”

    小刘氏已被娘家接走,里长出面,族老总要给几分薄面。小刘氏不想走,被娘家人架着,除了哭两声也没其他办法。

    孟清海躺在木床上,气色算不上好,神情也有些木然。见到孟清和,眼中闪过一抹怨毒。

    “大堂兄,好久不见。”

    孟清海没应答,孟广孝和孟刘氏几乎是防贼一样的盯着他。

    他现在成了反面角色?

    既然如此,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太对不起观众了?

    勾起嘴角,手一抬,立刻有护卫从背在身后的包袱里取出一本大部头,封面上赫然写着《御制大诰》四个大字。

    “动手。”

    “遵令。”

    两名护卫挡住孟广孝和孟刘氏,一名护卫制住孟清海,另一人将大诰垫在孟清海的胸前,拳头一握,关节咔吧作响。

    孟广孝和孟刘氏骇然,孟清海也瞬间不麻木了。

    “你要作什么?!”

    护卫狰狞一笑,拳头猛地落在大诰之上,孟清海顿时五官扭曲,想叫都叫不出来。

    “畜生!”孟广孝指着孟清和,大骂出声,“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有护卫挡着,他和孟刘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孟清海挨揍,一点办法都没有。

    孟清和掏掏耳朵,冷笑一声,“大堂伯,论起不得好死,小侄还要排在后头。”

    “你说什么?!”

    “小侄曾问过大堂伯,我爹是怎么死的?我的两个哥哥又是怎么没的?”孟清和转过头,目光森然,“当初小侄病得快死了,大堂伯可想着给条活路?”

    “你……”孟广孝骇然,“你怎么知道?不对,你血口喷人!”

    “小侄说什么了?”孟清和面露一丝不解,“又那里血口喷人了?”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