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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攻!”

    李景隆听到回报也是面露喜色,看向城头,此役必下北平!

    就算朱棣赶回来,也再无回天之力。

    可李景隆和攻门的将领都高兴得太早,虽然守门的军队战斗力不强,四散溃逃,奈何却有一股可怕的生力军加入。

    一群由王府宫人带领的城中妇女,突然出现在丽正门后。

    这群拿着菜刀擀面杖的妇女同胞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战场?

    没人能给攻打丽正门的南军解惑,大块的石头和瓦片已是兜头砸了过来,间或夹杂着被火炮轰下的城砖。

    北平城的女人们,让远道而来的南方汉子彻底见识到了北地巾帼的风采。

    她们不会吴侬软语,不会吟诗作画,但她们用手中的板砖和瓦片告诉了远道而来的客人,传说中的塞北风情,绝对是非同一般的火辣辣。

    顷刻间,丽正门前的南军被招呼得满脸开花。

    城头的朱高炽得知丽正门危急,立刻派梁明率军前去增援。北平九门,任何一门都不得有失。

    梁明到时也有点傻眼,毕竟眼前一幕着实少见。

    之前被南军打退的巡检和壮丁也手持武器扑了回去,显然是受到了女同胞们的鼓舞,被彻底激发了士气。

    “是个汉子就往前冲啊!”

    突然爆发出强悍战斗力的守军,瞬间打乱了南军进攻的节奏。

    之前几刀就能解决的,现如今,即使是死也要拖上一个,这样的对手不得不让人胆寒。

    战场之上,比的就是谁更狠,谁更不要命。

    守军发了狠,又增添了援军,南军错过了最好的进攻时机,伤亡不断扩大,只能从丽正门撤了下去,继续用火炮进行轰击。

    丽正门艰难的守住了,其他八座城门也是险象环生,傍晚时分,南军响起了收兵的号角,攻城的军队如潮水一般退回了大营。

    城中的守军暂时能松一口气,顾得不得休息,纷纷安置伤员,清点战损。

    朱高炽没有回燕王府,而是同李让梁明一起留在城头,看着城外大营中的火光,陷入了沉思。

    父王归期未定,继续这样下去,北平城怕是守不住。并非他妄自菲薄,而是士兵人数的对比着实太过悬殊。

    如果城中有耿炳文一样的将领,或许能问题不大,关键不是没有吗?

    朱高炽沉思许久,派人去请示王妃,今夜,他打算派人夜袭南军大营。

    虚张声势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对李景隆这个表兄应该是足够了。

    燕王实在太了解李景隆,离开北平之前,特地同儿子分析过他的性格,关键时候可以用计,不怕他不上当

    志大无才,胆小惜命。

    这是燕王给李景隆的评语,鉴于此,朱高炽才打算冒一回险。

    燕王妃同意了朱高炽的计策,指点朱高炽,可派大将梁明同燕王府仪宾袁容一同出城,士兵分成小股,分批从不同的方向夜袭,效果会更好。

    朱高炽没有异议,当即点兵布置,准备停当,等着夜晚的到来。

    北平城陷入危机时,孟清和与三保两人正向燕王汇报同朵颜三卫接洽的情况。

    “斩首三级一头羊?”燕王敲着桌子,哈哈一笑,“好,大和尚说得对,你果然不错。”

    “卑职不敢当。”

    孟清和立刻表示,能和朵颜三卫谈妥条件,是和马听事共同努力的结果。就与对方讨价还价一事上,马听事更是发挥出了极佳的口才,很有外交和做生意的天赋。

    “是吗?”

    “回王爷,正是。”

    “好!”成功挖了宁王的墙角,价钱还比预期的要少一半,燕王心情很好,“待回到北平,孤必有重赏!”

    孟清和与三保一同跪地谢恩,燕王示意两人起身,说道:“明日孤便同宁王告辞,宁王必定出城相送。你二人设法出城,令城外军队于郊外设伏,并与三卫渠长商定,孤将宁王引至郊外,城中可一同动作,此事必成。”

    “遵令!”

    燕王命令一下,孟清和与三保分头行动。

    朵颜三卫已投到燕王麾下,唯一麻烦的就是宁王府内的护卫和官署。

    三保主动请缨,孟清和自然不会和他抢。禀报过燕王,联系城内细作,口称燕王有令,孟清和大摇大摆的出了城门。

    出城之后,再想进去就不容易了。

    好在孟清和也没这个打算。

    沈瑄见到从城内出来的孟十二郎,听到燕王的计划,慎重的点了点头,召集麾下开始部署。为免宁王怀疑,城外营地暂且不动,只秘密在预定地点布置伏兵,等到燕王下达命令再作势拔营。

    在城内的日子里,孟清和一直紧绷着神经。

    别看宁王气质文雅,一旦发现他在城内的动作,必定下刀子剁了他。

    燕王暂时不能动,将他剁成肉泥却十分简单。

    短短七天,孟清和却像是过了七个月。

    出了城回到大营,见到沈瑄,很有一种恍如隔世,逃出生天的感慨。

    坐在帐中,听沈瑄布置伏兵,孟清和的心也渐渐沉静。

    思绪飘远,沈瑄就在面前,却好似离他很远。

    回神时,帐中只剩下他同沈瑄两人。

    “累了?”

    “回指挥,卑职不累。”

    “不累?”沈瑄挑起一边的眉毛,突然起身走到孟清和跟前,指尖擦过他的眼角,“实话?”

    本能告诉孟清和,这个时候应该顺着沈瑄的话说,可他还是鬼使神差的摇了摇头。

    沈瑄弯下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温热的呼吸拂过脸颊,“既然不累,那就同我一起出发。”

    起身时,嘴唇似不经意的在孟清和的鼻尖滑过,彷如羽毛轻触,若有似无。

    孟清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故意的?还是意外?

    想不明白,只能认命的起身跟上去。

    沈瑄走到帐前,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没有回头,嘴角轻弯,一抹笑痕转瞬即逝。

    第六十章 回师北平

    孟清和同沈瑄一起到了大宁郊外,见沈瑄有条不紊的布置设伏地点,安排进攻口令,再看燕军士卒凶狠的表情和摩拳擦掌的样子,完全可以预期,除非宁王不出城,否则绝对是有去无回。

    遇上燕王这样的,就算是宁王,也注定要悲剧。

    大宁城中,宁王尚且不知自己正被一群穷凶极恶的绑架分子盯上了,他拿着修改好的奏疏,再次去见朱棣。

    之前两次都被朱棣以醉酒蒙混过去,这次说什么也不行。

    事情可一可二,不能再三再四。

    宁王没兴趣再同燕王玩摔跤游戏,下定决心,如果燕王继续耍赖,就别怪他不顾念兄弟情分了。

    不把朱棣捆起来送去南京,也要给他一点教训,真当自己看不出他在演戏?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宁王已然处于随时爆发的状态。

    出乎预料,见到气势汹汹的朱权,朱棣竟然没同往日一般醉醺醺的扑上来大吐苦水,反而衣衫整齐,满面清爽的对兄弟道歉,说自己这段时日着实是心里太过苦闷又无处发泄,到了兄弟这里,不免放松了心情,才有失态的举动。希望宁王不要介意,他这里先给兄弟道歉了。

    宁王一时没反应过来,朱棣这又是唱的哪出戏?

    燕王刻意忽略了宁王的表情,看向他手中的奏疏,问道:“这个,可是贤弟写给朝廷的奏疏?”

    “正是。”

    不管燕王打的什么主意,正事才最重要。宁王暂时撇开心头的疑问,把奏疏递给燕王,见燕王身边没了时常跟着的两个人,下意识问了一句。

    “为兄令他们出城了。”燕王说道,“为兄在城内,时日久了,城外的军营总要做一下安排。”

    宁王点头,没有继续再问,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是他想多了?

    事实证明,宁王对危险的预感相当敏锐,可当他意识到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作戏总要做全套,明知这份奏疏没有送往南京的机会,朱棣还是认认真真的读完了每一个字,然后再次向宁王道谢。

    “为兄当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兄长不必说了,这都是小弟应该做的。”

    奏疏的问题解决,宁王斟酌如何开口请燕王走人。不想燕王今日格外的识相,不等宁王出声就主动告辞。

    “叨扰这些时日,为兄也该离开了。家里不太平啊,总要回去。”

    燕王口中的不太平指的是什么,宁王十分清楚。

    朝廷五十万大军围困北平城不是秘密,宁王听到风声,北平城差点在夜间被攻破,不知什么原因,几乎打进城内的南军又被守军给打了回去。

    之后朝廷大军一直驻扎在城外,既不撤走也不攻城,与城内守军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未曾亲眼目睹实际情况,宁王实在猜不出李景隆打的是什么主意。

    难不成要围困北平,等到城内弹尽粮绝再做打算?

    真这么干可就是傻冒烟了。北平又不是真成了孤城,李景隆没脑子,他手下的将领总不会集体变白痴吧?

    等到燕王回师增援,朝廷军队怕是要遇上麻烦。

    两败俱伤?对自己而言,这未必是坏事。

    宁王看着一脸诚恳同自己道别的燕王,心下打起了算盘。

    “为兄明日就启程,贤弟诸事繁忙,就不必送我了。”

    燕王要宁王出城相送,宁王或许还会犹豫,主动要求身为主人的朱权不必出城,宁王却不能顺势点头。

    兄弟来投奔,大忙没帮上,小忙是不是能帮成也未可知。结果兄弟要走了,送都不送一下,太说不过去,传出去也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