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的声音回答她:“当然是带你去好地方。”
沈芜神色微凝,三生巷能有什么好地方。
卜世仁缺钱,四娘说她不眠不休接客五六日,这些天她也没再来过。
到底带她去干什么,她已经能预见。
她看不见她身边有几人,但这几日她的听觉被练得很好,从脚步的轻重缓急上能听出来带她的只有两人。
沈芜没有任何犹豫,整个人往后坐,哎呦哎呦哀嚎:“大哥,我肚子疼。”
那人蔑笑:“别跟我耍花样啊。”
沈芜:“大哥我说真的,我好像来月事了。”
没有哪个女的能将来月事了,说的这般没羞没臊,没遮没掩的了,两个小地痞愣了一下,沈芜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故作娇羞道,“那个,我真的很疼!”还假模假样地带着哭腔,“我想去方便。”
没人理她,这两人拉着她依旧往前走,其中一个忍不住讥讽道:“等会儿你跟常三爷说去吧。”
三生巷里什么奇葩没见过,沈芜拙劣的演技不可能骗过任何人。
既然是去见常三爷,沈芜又不慌了,不再吭声,路也好好走了。
两地痞只当她是怕了。
沈芜头上的罩子被揭开,她缓缓睁开眼睛,只是微弱的光也让她双目刺疼,何况屋内很明亮,她只敢睁开一条缝,匆匆瞧见那张脸上一条刀疤从眉心横跨鼻梁到下巴上,正是那日劫持她的匪徒。
也不知他当日蒙脸有何意义。
“你就是常三爷?”
刀疤脸:“你别管我是谁,我就问你,你和陈小粥是什么关系?”
沈芜:“聘用关系啊,她聘我做她的伙计。”
刀疤脸:“就只是伙计这么简单?”
沈芜:“就只是伙计这么简单。”
“那她可真够疯的。”刀疤脸在太师椅上挪了挪屁股,讪讪道,“也是,她一直就是个疯婆娘。”
“是她断了三生巷的现金流?”沈芜细眯着眼睛,一路摸索到他对面坐下,“她怎么做到的?”
怎么看她也不像是个普通伙计,刀疤脸不回答她的问题,说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让陈小粥将三生巷的钱尽快放出来,要么你就去接客帮我们挣钱。”
说是两个选择,其实就一个,正常姑娘谁会想着去接客。
沈芜好笑道:“舍得放我回去了?你能做主?”
“他不能做主,我能做主。”从中堂后走出来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常三爷起身行礼站至他身后。
沈芜见他这反应,猜测道:“卜世仁?”
卜世仁:“正是。”
沈芜指着刀疤脸:“那他确实是常三了。”
卜世仁瞥着常三爷,不悦道:“尽做些多余的事。”这个蠢货还真把何东来的话当回事了。
卜世仁看她不好说话的样子,也不再绕弯子:“沈姑娘可能还不知道,昨夜渔利口大火,烧了一个谷仓。”
沈芜确如他所料,神色变得内敛,但很快又轻快一笑:“那我不能走了。”
卜世仁脸色骤变。
他与何东来互通有无,知道那谷仓里是渔利口屯的几千斤茉莉香片,也知道是沈芜代陈小粥出面行事,要不是知道这些,他也不会同意将人劫到三生巷关起来。这么做为的就是断了渔利口与陈小粥的关系,将屯茶处理掉,不让陈小粥出手。
现在茶没了,陈小粥没了筹码不可能出手。他将人放了,也能卖个好,不至于得罪得太狠了。
可是,她不肯走了。
为什么不肯走?
“你什么意思?还真想在这儿接客啊?”
沈芜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要等掌柜的来赎我呀。”
现在局势明朗,她已知是陈小粥在帮她,便不再担心。
陈小粥不派人来救她,只是阻断了三生巷的现金流,那就意味着他们不敢真的伤害她,甚至不敢关她太久,不然也不会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这么多天。
卜世仁被气得不轻,她还敢反过来威胁他?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沈芜没被他的气焰压住,还笑得出来:“您说的也对,我替您想想办法吧。”
卜世仁:“你同意了?”
沈芜:“不如您将三生巷抵押出去?应该能换不少钱吧。”
卜世仁怒拍桌案,发出一声巨响,吓得沈芜往后仰了仰。
“这要是能抵押,还用得着你在这里耍聪明?”
沈芜脑子转得很快,料想这三生巷不是卜世仁的产业,只是他背后的人暂时寄放在他的名下,交由他管理,微微一笑,耐心劝说道:“有什么不能抵押的,到时候再赎回来就是了,只要结果是好的,谁还会计较过程。”她见卜世仁面上阴晴不定,再接再厉,“再说您不也说了,现在已经被逼急了,事急从权,做大事赚大钱就要会变通。”
卜世仁也这样想过,但他始终犹疑不定,被沈芜这样一说,反而不犹疑了。
他吃了一口茶,拍案起身:“把她送回去,好好看管。”
他忽然生出与何东来一样的野望,若是他成了富商巨贾,既有靠山,又有钱势,他就不信,那陈小粥还敢看不起他。
崔范崔大人不敢对她动手是碍于读书人的体面,他们这样的人,可没有那些穷讲究,什么都做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