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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经太久没有发球了。

    她试着将球抛起。

    不意外地,神经受损的左手根本不受控制,球抛向了错误的区域。

    她的发球习惯性是抛向身体右前方、靠近网球场内的位置,最大程度地靠近中间的网。这于她而言是成功率最高、对身体负担最小的发球姿势,且可以将网球的速度与力道提升至最大。

    这些年下来,她的身体条件和曾经天差地别,很多角度、力道都不一样了。

    场边,幸村精市和越前龙马认真地将她的举动收入眼底。

    他们像是比夏夏本人还要自信,神色中没有丝毫的担忧。

    ——她一定可以。

    对面的渡边拓真因为她奇怪的抛球露出了越发嘲讽的神情,神情间带上了些“我为什么要和她在这里浪费时间”的不屑。

    【这个抛球笑死我了,公主粉能死心了吗?看看这抛球,你们还能觍着脸说你家主子会打球?】

    【发球本来就难,唉,我不懂夏夏为什么要接受这种挑战啊?直接走人不就行了。】

    【想在幸村和越前面前露脸咯,对自己几斤几两没点数。】

    夏夏深深地呼吸。

    夏日的风带着些微凉,晚间应该有雨,当微风吹拂过发丝,夏夏眼前的幻觉再度消散了不少。

    她好像听见了越前龙马和幸村精市心脏跳动的声音。

    ——原来,幻觉也不是一直存在的。

    鼻腔里是网球特有的气味,网球的触感那般地熟悉,握在掌心中,好像与她融为了一体。

    这是存在于她灵魂之中的烙印,他们之间,本来不该如此生疏。

    手中的球拍是越前龙马的,只需要一握,她便知道球拍的重量,能察觉到手柄大小的差别。

    ……这是她的梦想。

    哪怕她被强行压入了污泥之中,可这是也是她梦寐以求的、曾经无数次于深夜中惊醒、因为失去而痛苦到想要自杀的、做梦都想要回去的仙境。

    她怎么能——

    渐渐地,她涣散的视线慢慢地聚焦了起来。

    她捏紧手中的球,不再去看周围的一切,只专注在网球的本身。

    “咔——”

    没有过网。

    “咔——”

    out。

    “咔——”

    挂网。

    网球场里,只剩下夏夏不断地抛球、击球所发出的单调声音。

    失误、失误、失误。

    ……

    《一见钟情》的直播间里,有很多人或用小号、或用大号围观着发生的一切。

    真田弦一郎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和柳莲二停止了交谈。

    迹部景吾认真地、一眨不眨地等待着。

    迹部夫人和迹部先生停下了约会,两人找了一个安静的咖啡厅,紧握着彼此的双手。

    手冢国光一如既往地顶着冰山脸坐在电脑前。

    小坂田朋香和龙崎樱乃顾不上逛街,两人头靠着头,屏住了呼吸。

    ……

    还有很多很多。

    他们经历了最闪耀的星星的陨落,这些年里,他们也善意地保持了沉默。

    ……

    渡边拓真脸上嘲讽的笑容已然遮掩不住,他甚至懒得做接球的姿势,站在那里闲庭信步,仿佛在散步。

    【光有动作的假把式~就是发不出去球~哎~仗着是first in~就是玩~她到底要发几个?】

    【买定离手,我猜公主要靠发球失误一直发到比赛结束,反正first in没规定时间和次数,大不了不要脸一点,一直fault到渡边弃权啊啧啧啧。】

    【脸都不要了,拖时间有什么意思?】

    【夏夏好可怜啊……逼一个从来没碰过网球的人上网球场有意思吗?这也太羞辱人了。】

    【心疼,我看不下去了,先撤了。怎么样也不该让人家女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样羞辱。我对幸村和越前的观感变差好多。】

    【渡边拓真那表情真的恶心,太恶心了,明明都是他在挑衅,凭什么最后还是夏夏被羞辱!】

    “迹部桑,身体真的不好的话可以认输,我不会和你一般计较。”渡边拓真的声音自网球场的另外一边传来。

    幸村精市道:“对手打球时,哪怕是娱乐赛也不能对话,渡边君,请遵守规则。”

    渡边拓真耸肩:“我只是心疼她啊~”

    幸村精市冷冷地斜睨他一眼。

    ……

    “她在试手感了。”真田宅中,和真田弦一郎跪坐在茶座两边的柳莲二睁开了眼睛,“她在最大程度地利用first in的规则,尽快恢复手感。”

    “啊。”真田弦一郎应声,眼神依旧死死地盯在屏幕上,连茶也顾不上喝了。

    渡边拓真这样的业余选手发现不了,可他们这样的职业选手如何能忽视?

    第十个球时,夏夏的握拍、角度已然出现了极大的变化,她再也没有出现网球打到框上的情况,取而代之的,是网球的旋转越来越奇怪。

    她没有用力,很显然,她对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很了解,在努力保留体力,等待状态回归后再进行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