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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实初一验只觉得心惊,又来了,这杏仁奶中被人掺了苦杏仁粉末。

    这东西生食是有毒的,又像上次在药中加分量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要了嬛妹妹的性命。

    温实初悲痛地看向甄嬛,心如同被人捏在手里一般窒息。

    都是他不中用,无法时时刻刻护着他的嬛妹妹。他竟然还大放厥词说要护她一世周全,实则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萱常在亦痛心疾首,担心地补充道:“还是请温太医给姐姐号个平安脉吧!这许久以来,不知姐姐有没有遭到其他的暗害!”

    温实初听到萱常在的话,这才冷静下来,思绪也清晰起来。

    他已经两个多月未见嬛妹妹了,若是她被人暗害,今日借此机会查明也是好的。

    久违地在嬛妹妹手上搭上绢子,温实初的手指抚上她的手腕时都有些颤抖,可待他细细一号脉,手却更加颤抖。

    出事了。

    出大事了!

    “小主,你没有身孕。”

    嬛妹妹吓得脸色都变了,眼眶中顷刻涌出泪水,萱常在也在一旁急切地问道:“可是,太医院的院判章弥,亲自说姐姐有身孕的!还天天给姐姐请脉呢!”

    温实初也混乱了。

    他只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不可能啊,他刚刚诊出来的就是信期未至的脉象。

    这是怎么回事呢?而且不仅是章太医,江太医和费太医也诊出了喜脉,只有他一人诊出的不是喜脉?

    此刻若是贸然说出去,只怕他第一个没命。

    温实初慌张得不知说什么为好,看到嬛妹妹又惊又怒的表情只觉得心疼。

    对了,费叔奕!费叔奕这人可信,这是他的好友,或许他能说出真相!

    温实初刚想说,就被萱常在抢了先,“姐姐,当日为你诊脉的不是还有一位费太医吗?他可是温太医的同门!”

    温实初张开的嘴巴显得有些尴尬,最终还是没说话,只对嬛妹妹坚定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费叔奕来了,他倒是十分卑微,伏在地上期期艾艾地叫屈。

    “微臣人微言轻,都是受章太医指使啊!章太医是院判,微臣区区末流,怎敢违抗!”

    温实初看着伏在地上身子不住颤抖的费叔奕,不禁叹息一声。

    竟然是章太医。

    为什么呢?章太医可是皇上皇后钦点的啊。

    温实初知道这场斗争已经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了,忍不住缩起脑袋,感慨自己不够位高权重,也不够资历和功绩,竟然是一点儿也帮不上嬛妹妹的。

    “两位太医先退下吧,今日之事,希望两位就当没有发生过。”

    嬛妹妹的语气冷淡而威严,更像得宠的“莞贵人”了,温实初脸颊抽搐了一下,心里却觉得更加凄凉。

    好像属于他的那朵花,颜色变淡了,粉嫩地花瓣逐渐变得透明,他要抓不住了。

    出了碎玉轩,一路与费叔奕同行回太医院。

    一路上悄然无声,温实初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不禁搭话道:“倒是没想到,萱小主对莞贵人的事这样上心。”

    费叔奕突然停下脚步,缓缓看向温实初,嘴角一扬,冷哼了一声。

    温实初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怪怪的。明明是他向萱常在举荐了费叔奕,但是刚刚看下来,好像费叔奕和萱常在并不交好,反而有些冷漠。

    难道,其他小主和请脉的太医之间都是这么冷淡的吗?

    他对嬛妹妹的殷切是不是真的太过显眼了,才引得她这般避忌,酿成了今日这样的祸事?

    第300章 番外温实初篇 笼(四)

    和费叔奕一起做出小产之状,帮莞贵人瞒过假孕一事本叫温实初提心吊胆。

    没想到事发当日,竟是一出大戏,章弥章太医认下了谋害龙胎一事,完全引走了皇上的注意,竟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胎是真是假。

    莞贵人在皇上面前哭得撕心裂肺,温实初第一次感觉到一种隔阂。

    仿佛他们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莞贵人那一头是一种人生,他这一头则是另一种人生。她已经不能再是当初的嬛妹妹了,为了在宫里活下去,她必须扮演皇上喜欢的“莞贵人”。

    事发第二天。

    温实初去碎玉轩请脉,莞贵人少有地屏退众人,连流朱都没有留在身侧。

    “实初哥哥,有一件事,嬛儿心中颇有疑虑。”

    说罢,莞贵人悄悄从软榻的靠枕下抽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字,仿佛是药方的样子。

    温实初接过方子时对上莞贵人忧郁的眼神,不禁抱有怀疑,心想:这不会才是假孕的真正关窍吧?

    细细看了上面的药材和分量,温实初突然发现,这方子滋阴补肾,益气补血,是他见过的。

    “半年前,沈贵人也曾给微臣看过这方子,并无不妥啊。小主疑心什么?”

    莞贵人像是自嘲般笑了一下,一脸哀愁地叹息了一声,像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像是百密一疏的遗憾。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跌进了一个巨大的蛛网里,连敌人都不知道是谁了。”

    莞贵人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张方子靠近一旁的烛火,看着它燃烧起来。

    温实初有些不明白,想要追问,却听到莞贵人自叹道:“眉姐姐和安妹妹都是一早就有了这方子,也还没有身孕,可见子嗣一事天意胜过人为。我还是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