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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心里有数。不叫僖嫔见家人,朕自有道理。”

    若是甄嬛开口,皇上八成答允,但由我来试探,皇上八成不允。因为皇上已经不爱在我面前伪装了,习惯是不易改变的。

    皇上的道理便是,甄嬛离宫后甄远道革了吏部尚书之职,从正二品直降到正四品。甄家又差点被清算,还是弹劾鄂敏,将功补过才逃过一劫。这些事儿若是都由甄家人说给甄嬛听,皇上害怕伤了自个儿在甄嬛心中高大而伟岸的形象。

    “这品雪蛤是不错。回头让御膳房也给僖嫔宫里送。”

    我微笑着奉承道:“皇上疼爱姐姐之心,真是让臣妾羡慕。”

    皇上听了我这话反而高兴起来,抬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容儿可不许吃醋啊。”

    *

    延禧宫。

    宫里在收拾去圆明园避暑的东西,因为有弘映和丹枫两个孩子,东西格外多,收拾起来也麻烦些。

    小林子突然进来,慌慌张张的,看到他那样子,我就知道没好事。

    “娘娘!出事了!皇贵妃銮驾往永寿宫去了!永和宫襄嫔娘娘知道了特地差人来告知一声。”

    年世兰亲自去永寿宫?听着怎么这么稀奇?

    “你可知道是出什么事儿了?”

    小林子支支吾吾的,愁眉苦脸答道:“好像是为着什么点心的事儿。永寿宫给翊坤宫送了几盘小孩子吃的吃食,皇贵妃娘娘突然就气得直往永寿宫去了。”

    完了。

    甄嬛也是个惯会激将人的。年世兰天天用母女之情刺激甄嬛,甄嬛也反手用血浓于水来膈应年世兰了。

    偏偏她们两个人之间,年世兰是那个脾气大受不了激的,一旦起了冲突,甄嬛胎动不适,怎么都能栽到年世兰头上去。

    “快!备轿辇!去永寿宫!”

    一路上往永寿宫去,我一边为年世兰想对策,一边扶额觉得烦躁。甄嬛未必真想夺回胧月,但是她自以为是的对胧月的好,在年世兰的眼中几乎是尖刺,会引得这个母亲不顾一切的反扑。

    一到永寿宫,我就听到里面已经闹开了。

    “尊卑有别,只有本宫赏你的份儿,哪有你往本宫宫里送东西的份儿!”

    年世兰这火爆的脾气,对上毓贵妃和甄嬛这种软钉子,是最不讨巧的。

    “嫔妾只是敬上一些做母亲的心意,望皇贵妃娘娘恕罪。”

    我进门就看见甄嬛蹲在地上行礼告罪,年世兰像是在自己家似的坐在永寿宫正殿的正座上,气得旗头两旁的珠穗都隐隐晃动。

    “母亲?你算哪门子的母亲?胧月只有一个额娘,那就是本宫!”

    我和襄嫔根本插不进嘴,年世兰正在气头上,谁沾上都讨不到好。

    “皇上说永寿宫的小厨房不错,饮食上更精致些。嫔妾也是想着公主兴许会喜欢,所以才差人送去的。”

    甄嬛哭诉的话音刚落,我便见皇上出现在了门口,也没通报,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他面露愠色,审视着座上嚣张的年世兰。

    第237章 黑夜

    皇贵妃看到皇上来了,愤恨地瞪了甄嬛一眼,赶紧从座上下来,蹲下给皇上行礼。

    皇上不仅没有让年世兰起身,反而走到甄嬛身边,郑重地将她扶起来。

    “你有身孕,朕说过,能免的礼数则免。没人能让你行如此大礼。”

    年世兰脸色黑得像包公似的,我都怕她下一秒就要和皇上争执起来。她如今不是当初还会在意皇上心意的年世兰了,平日里憋着对皇上的怨怼本就不易,如今给她一个口子,还不一股脑把气全都撒出来?

    甄嬛楚楚可怜地起身,走到皇上的身旁,宫里的斐雯给她搬了一张凳子让她坐在皇上身边。

    “什么事值得生这么大的气?要你从翊坤宫赶来?”

    年世兰仍旧蹲在地上,委屈地抬头,“皇上!最近这些天,僖嫔天天派她宫中的菊青来翊坤宫来。给胧月公主送点心。”

    皇上威严地坐在座上,一甩手中的珠串,“几盘点心,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年世兰看着甄嬛拿着绢子在皇上身边坐着拭泪,咬牙切齿道:“今日僖嫔送的是糖莲子、鲜蘑菜心、火腿莲子豆腐羹、糖蒸酥酪。”

    其实这菜色并无不妥,即便暗含了“怜子”之意,只要装没看见便也罢了。只是年世兰害怕甄嬛像她抓住皇上的胃那样抓住公主的胃,潜移默化地将女儿夺走,才这样发作起来。

    皇上并不说话,甄嬛和年世兰,哪一个都是他的心头好。

    如今甄嬛有孕,年世兰也没了哥哥,更是不分伯仲,在皇上心里更难分出高低来了。

    “皇上!永寿宫的奴婢出言不逊,说胧月是僖嫔的女儿,吃一口僖嫔亲手做的羹汤,亦是尽天伦孝道。僖嫔不教她,小小奴婢怎敢在翊坤宫大放厥词!”

    我看向甄嬛,终于明白了她整这一出的意思。

    菊青是从延禧宫出去的,替我监视她。甄嬛四两拨千斤,让她天天给翊坤宫送吃食,只要顺势教她拨上两句,小小奴婢不懂其中险恶,自然就照做了。

    借年世兰的手拔掉我在她身边安插的钉子,真是好算计。

    甄嬛知道我未必没有自己的算盘,不可能事事和年世兰通气。年世兰性子受不得激,一上头哪里会和我与曹琴默商量。这一局,她既除了眼线,又恶心皇贵妃,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