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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泽哥哥!”

    梦泽闻声转过头,看到小柔嘉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大束花。小姑娘原就生得玉雪粉嫩,大热天跑过来,脸上热得泛红,双髻上缠的珠串都晃乱了。这时节开着的花不多,她不知是从哪里折了那么一大束,几乎挡住半边身子。

    那满面笑容的可爱模样,其实远胜绽放的繁花。

    梦泽站起身,眼底浮起惊喜笑意。

    第26章 婚房

    小柔嘉的到来像是一道穿透云隙的亮光, 令梦泽心头阴云稍散。

    往后数日,他渐渐露出笑颜。

    玉妩总算是放心了些,按着周曜的意思, 每日派人去望月楼接了小柔嘉, 带到梦泽住的长秋阁。

    他俩年岁相若, 读的书却迥然不同, 玉妩便将东西厢房设成读书处,两人各据一处, 分别请女先生和名儒教导。

    每过半个时辰有两炷香歇息, 便可一处玩耍,连午饭都是一道吃的。

    小柔嘉的性情娇憨可爱, 王府里没人不喜欢, 梦泽又怜她小小年纪失了双亲,格外照顾。担负起小哥哥的重任后,他也不似刚来时那样沉默,玉妩过去陪他俩玩耍或是考问课业的时候,偶尔还能闹出点趣事。

    这些事经孙嬷嬷的口禀到映辉楼,倒让周曜觉得意外。

    不过——

    周曜听着长秋阁的种种趣事,忽然发觉他似乎有一阵没怎么好好看到小孺人了。倒不是完全见不着面, 因清漪院小厨房的手艺远胜府里的厨子, 周曜到如今都没断药膳,每日里玉妩仍会给他送饭。

    但常常是送了饭就走, 不再像从前那样喂他, 颇有点来去匆匆的意思。

    意识到这个, 周曜竟有点怅然若失。

    尤其是想起昨天看到的情景。

    连着闷热了好些天, 昨日晌午前下了场不小的雨, 待云散雨霁, 周曜等不到玉妩送的药膳,便到附近溜达了一圈。

    谁知走到客院附近,竟远远瞧见了玉妩。

    她大概是先给小柔嘉和梦泽送了糕点,从靠近长秋阁的那道垂花门走了过来,踩着雨后湿滑的青石甬道,脚步颇快。

    满园清新,有绚丽彩虹悬在半空。

    她身上穿了件半臂纱衣,底下是娇若海棠的曳地长裙,饰以环佩宫绦。远远望过去时,锦带勾勒的腰身颇为显眼,衬着高髻云鬓,愈觉身姿修长,娇艳轻盈。从满目翠色掩着的甬道走来,艳艳秋阳下极为悦目。

    佛宝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食盒,旁边还有那只叫虎子的狗。

    那条大狗显然很黏她,亦步亦趋地跟在玉妩身边,赶都赶不走。玉妩好几次将它赶回垂花门,一扭头离开,它便会偷偷跟上去。

    如是几回,玉妩显然有点生气了,小手儿叉着腰,显然是在训它,大狗则趴在地上垂着脑袋,不时还去蹭她的腿。

    周曜觉得有趣,远远看戏。

    谁知才看到一半,谢清玄竟也掺和进来了。

    这道士自打进了淮阳王府,日子过得便极为清闲,每日里除了打坐翻书,便是找块高处远眺,晨起暮息,半点没当自己是笼中鸟。因拜月门那头查李盛和陆家的事时有了些头绪,狄慎惊愕之余,不免待他客气了几分,起居衣食皆不薄待。

    谢清玄得了优待,还可每日出院散步。

    瞧见玉妩之后他果真溜达了过去。

    隔得有点远,周曜自然听不到他们说话,但谢清玄行礼时含笑和气的姿态却十分明显,跟对待周曜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玉妩则待他以客人之礼,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寒暄了两句。

    因虎子实在黏人,索性接过食盒拿在手里,让佛宝将它牵回去。

    哪料那狗平常不甚理会生人,待谢清玄却颇亲近,非但没露半点凶相,还过去蹭了蹭。那乖顺的姿态,仿佛跟谢清玄多熟悉,抑或谢清玄是他半个主子似的。

    佛宝和玉妩目瞪口呆。

    因那是王府的客人,佛宝甚至还袖手站在旁边,放任虎子跟谢清玄玩了半天。

    远处周曜心里却腾起莫名的不爽,再也没心情看戏,径直回了住处。

    此刻回想起来,胸口都像是被堵着。

    周曜才刚处理完乔氏眼线在外疯狂刺探内情的事,随手翻了两页书,实在瞧不进去,索性丢开书卷抬步往内院去。

    成婚至今快要半年了,他还从未在清漪院里露过面。

    起初是因没把这婚事放在心上,将老皇帝赐的孺人当成摆设,自然无需用心。后来则是碍于“病情”不便公然四处走动,连着数月都未在内院露面。

    如今么,周曜想起那只大狗,不爽地扯了扯嘴角。

    再不去露个面,钟家那些人恐怕都要忘了,谁才是这座王府的主人。

    *

    因数日没见梦泽,周曜去清漪院之前顺道去了趟长秋阁。

    两个孩子都在厢房里读书,满院安静。

    不过隔着窗扇能看到梦泽坐姿端正,正仰着脑袋同先生请教不解之处,一听便是认真考虑过,颇有见地。比起周晏夫妇离开那日红着眼圈的沉默姿态,他的神情气色都好了许多,据孙嬷嬷所言,吃饭睡觉也都已如常,还会给小柔嘉讲笑话。

    周曜闻言稍觉放心,遂折身而回。

    后院里原就裁撤得没剩下多少人,这时节气候炎热,更是满园幽静。

    周曜没带随从,独自信步而行。

    离长秋阁稍远处有座假山,堆得甚有野趣,旁边花木繁荫,有座亭子翼然而立,半边倚着假山,半边被两株槭树遮挡。

    周曜渐渐走近的时候,亭子里面有极低的女人说话声传来,听起来还颇耳熟——

    “……每日打着送饭的旗号去外头招摇,当真是为着王爷么?上回我还瞧见她跟那道士说话,倒真是相谈甚欢。从前在闺中时就勾得陆凝为她与长辈争执,定个亲都闹得满城皆知。进了王府还不安分,她那样的品行,哪里配得上王爷!”

    “姑娘别想这些了,当心气坏身子。”

    “我就是心里气不过!她从前跟陆家牵扯不清,趁着王爷生病进了府,如今又招来这么个道士,谁知道藏了怎样的心思。回头你出府采买时再留心打听打听,那个叫谢清玄的道士究竟是什么来头,从前跟钟氏可有往来。”

    极为熟悉的声音,平常听起来柔弱婉转,此刻却分明藏有怨意。

    周曜的神情不知何时已变得冷沉。

    他缓了脚步,重重咳了一声。

    亭中琼楼听见这动静,悚然而惊。

    她打小就在江月媚身边伺候,因主子体弱,老将军便常让人教她习武,将来好护江月媚周全。琼楼也算聪慧,哪怕没法跟军营里的武将相较,比起寻常闺中女子,身手是极出众的,也练得耳力极佳。

    若是旁人走来,隔着百步远她都能察觉动静,立时打断谈话。

    但周曜是什么人?

    当年数次直捣敌腹潜入营帐,那双脚慢腾腾走过去时,端的是无声无息。

    琼楼直到听到咳嗽,才知有人靠近。

    她慌乱起身,出了凉亭一瞧,就见淮阳王锦衣端贵,不知是何时来的,正沉着脸站在那里。如此神情,分明是听到了方才主仆的议论。

    琼楼素来惧他威仪,膝盖有些发软,当即跪地行礼道:“奴婢拜见王爷。”

    后头江月媚赶过来,瞧见是周曜,也愣住了。

    有那么一瞬,江月媚脑海里几乎空白。

    相识数年,她自然知道周曜的性情,是最不喜人背后议论、言语生事的。方才敢低声说那些怨怼之言,无非是仗着琼楼耳力极佳,等闲仆妇丫鬟不等走近就能被察觉,自然无从听到主仆间的谈话。

    谁知道周曜竟会过来?

    他来这里做什么?

    江月媚无暇细想,只匆忙屈膝道:“媚儿拜见王爷。”

    周曜盯着她,神色阴沉不豫。

    先前江月媚派琼楼暗里盯着玉妩的动静时,他其实不甚清楚她如此行事的缘由,只因受过江老将军临终的托付,便未深究,只言语敲打。

    直到上回映辉楼里江月媚掩面而去,狄慎后来委婉提醒之后,周曜才算明白过来。

    但那般心思,他只觉得荒唐。

    当初在北地遇险时,他对江氏姑侄舍命相救,是因不愿江家最后的血脉也葬在沙场。后来命人礼遇优待,也是敬江氏男儿血性刚烈,不愿辜负老将军临终所托而已。且小柔嘉那性子着实招人疼,周曜虽从未形于言语神色,却也愿意养女儿似的纵容她几分。

    怎么就被江月媚扯到男女之情上去了?

    因当时还有要事与狄慎商议,周曜转过头就忘了,没想到今日竟又碰见了这事。

    他不悦皱眉,没让主仆俩免礼起身,只冷声道:“本王上回的话,没听明白?钟氏是本王的孺人,谁许你私自议论,窥探她言行举止。”

    语气颇为僵硬,神情更是阴沉。

    江月媚眉心乱跳,心虚之下忙柔弱垂首。

    “媚儿只是怕她心中藏奸,恐王爷遭她蒙蔽,才会格外留心。并非媚儿狭隘多疑,实在是她与陆凝的事人尽皆知,那般深厚的交情,无缘无故地退了婚,迅速嫁入王府后又跟没事人似的,由不得人不多想……”

    话音未落,便被周曜打断——

    “她没找过你?”

    “找我做什么?”江月媚微愣,茫然抬头。

    这般态度分明不是作伪。

    周曜意识到玉妩还没办他交代的事,有些头疼地皱眉。

    陆凝两个字窜入耳中,胸腔里似乎还有另一种情绪蠢蠢欲动,让他觉得憋闷、不爽。

    他半点都不想再听江月媚念叨玉妩跟陆凝的旧事,更不想听到定亲、退婚之类的字眼,一言不发,径直冷着脸抬步离去。

    心底里,却颇烦厌江月媚的自作聪明。

    当日映辉楼里,周曜忽然提起江月媚的婚事,并非毫无缘故。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当时江月媚可着劲将话题往男女之事上头引,周曜不知她的心思,还以为是姑娘家到了年纪恨嫁,想起孙嬷嬷的提醒,才会那样说。只是那时王府内忧外患,他顾不到那么多,之后不曾再提起。

    如今看来,这江月媚是留不得了。

    得早些让孙嬷嬷将她嫁出去。

    只不过那钟家的小姑娘……

    周曜想起少女清澈娇丽的眉眼,想起玉妩贴在他身边红袖喂饭,想起她答应帮他去望月楼跟江月媚谈天时的模样,鼻孔里轻轻哼了声。

    瞧着胆小如鼠,老实乖巧,却原来还是个阳奉阴违的小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