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却道：“盛将军怎么知道我是有求而来的呢？”盛泽浩怔了怔，随即笑道：“叶兄弟误会了。我想叶兄弟每天公务繁忙，今天来到这里，必然有要事，纯粹是猜测而已，莫非兄弟猜错了吗？”
兰斯不置可否的笑笑，说道：“我看盛将军倒是真的军务繁忙。整桌子几百份公文等待批示，每隔一会儿就有这么多突发事件要处理，盛将军居然还能够好整以暇，从容不迫，真是令惊雷佩服。如果不是将军对惊雷如此热情，惊雷还真以为是将军故意摆场面来给惊雷看呢。”
盛泽浩心中尴尬，但脸上却一脸的微笑，：“叶兄弟说笑了。京军前后六大营，十几万人，涉及人事太多，难免事务会繁琐一些，倒教叶兄弟见笑了。”
兰斯微笑点头，算是同意了盛泽浩的解释，盛泽浩这才松了口气，兰斯眼角瞟过桌子上的公文，随口问道：“盛将军每天要收到多少公文？”
盛泽浩怔了怔，“这个吗……”
盛倾急忙替他回答：“统领大人每天要处理大概七十到八十五件公文左右，这还不包括突发事件，遇到月中和月底更多。”
兰斯点点头，颇为同情的说道：“原来总领的位子这么难坐，只要想想每天要处理的文件就让人头疼不已了。”
盛泽浩连连点头，说道：“那也是没办法，既然蒙陛下的恩典，让我统领京军，兄弟哪敢懈怠，再苦再累也是应该的。咱们做臣下的，早就宣誓效忠陛下，生死不渝，兄弟自当鞠躬尽瘁，尽心尽力，辛苦一些也说不得了。”
兰斯淡淡的说道：“盛将军忠君爱国，令人敬佩。不过总领府事务如此繁杂，的确不是一两人能够处理得过来的。难怪前日负责改制的慕容大人向陛下提议要把京军一分为二，把负责枫城城内防务的前三营划出来，建立禁卫府，后三营负责京畿的防御，建立京卫府，直接向军机处负责，以后总领府就只有协调六大营和调拨物资的职权，不再负责防务，操练和治安等事项。”
盛泽浩听了怔了怔，这不是等于完全把总领府架空了吗？自己这个副总领的职位不就成了个摆设，再也没有任何职权？
盛泽浩不由紧张道：“叶兄弟从哪里听说这种说法？”
原来盛泽浩虽然属于京军的总领，但是仍然只属于中上级军官，还没有资格参与最高层的廷议。所以很多廷议的内容就非他所能知道。
兰斯微笑道：“这是前几天在廷议上由大王子主持提出来的，因为有人赞成，有人反对，所以暂时还没有定论。据我所知，陛下本也觉得建立禁卫府和京卫府来分担总领府的事务有点小题大作，但是今天兄弟看盛将军每天要处理如此繁重的事务，才知道原来果然有此必要。回去一定要向陛下报告，说明总领府现在的情况，建议陛下尽快加速京军的体制改革。”
兰斯见自己一边说，盛泽浩脸色越来越沉重，更加慢悠悠的说道：“虽说盛将军一片忠君爱国之心，兄弟佩服无已，但是这样沉重的担子压在盛将军的头上，一则会拖垮盛将军的身体，盛将军乃是当代名将，国之栋梁，如果有个闪失，实在是国家的不幸。还有，盛将军如此忙碌，万一精力不济，统驭不周，出现个闪失差错，不仅影响将军的前途，于枫城乃至明珠国的安危都大有妨碍。盛将军说这话对不对？
“所以，兄弟一定要赶紧如实禀报陛下，请陛下迅速作出英明决断。相信以陛下的英明和对臣下的体恤，绝不会驳回这个提议的。”
这番话把盛泽浩听得心惊胆战，不住后悔自己弄巧成拙，但一时又不知如何圜转，不由呆在当地，痴痴的说道：“叶兄弟，你……”
倘若换一个人说出这番话，绝对不能让盛泽浩如此震动，因为换一个人，并非陛下跟前天天随侍的近臣，盛泽浩绝不认为他会有如此的影响力。
但兰斯就不同。他是伴驾，理论上说，他不负责任何具体的事务，但是对于所有朝廷上下的问题，都有进言的权力。
甚至可以认为，伴驾的存在就是作为国王的耳目，来了解国家的弊病。更何况，伴驾每天随侍在国王的左右，长期和国王保持密切的接触，实在对国王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力。
再者，兰斯目前受到明珠王的宠信又是众所周知的，用炙手可热来形容亦无不可。就连二王子刚才传来口信，也要强调和提醒盛泽浩这一点。因此对于兰斯的这番话，盛泽浩绝对无法等闲视之。
兰斯笑着继续又道：“盛将军放心，小弟在陛下面前说话，还算有几分说服力，定然不会让盛将军失望就是。”
“这个……”盛泽浩满头大汗，不知怎么解释才好。
盛倾轻咳一声，说道：“叶大人误会了，其实总领府事务虽然繁重，但是还没有到总领处理不过来的程度。叶大人刚才看到事务繁忙，只是因为近日京城颇为不平静，部族人和国人之间的冲突日渐频繁，加上这几天又是少数部族的敬神月，要举行敬神仪式，数万人参加的大型聚会，恐怕会引起什么动乱。京军负责京城防务，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才多派士兵，对整个枫城重要地段进行巡逻，所以这段时间会显得繁忙一些。”
盛泽浩这才擦擦汗，说道：“是的，是的！正是这样。”
兰斯半信半疑的样子说道：“果真如此？”
盛泽浩急忙点头。
兰斯道：“可是看盛将军桌子上的公文，怕不有四五百份，这么多的公文没有及时做出批示，应该已经积压了很多天了吧，而且我看到很多公文上还有灰尘，恐怕不是放在这里一两个月的问题了。”
盛泽浩怔了怔，大部分文件是从档案柜里取出来当样子的，当然会有灰尘，没想到叶惊雷眼睛这么尖，连这也看到了。他嘟囔着：“其实……这个……”
盛倾解围道：“叶大人，其实这些文件都是已经处理完毕，是准备用来归档的，今天的公文早就处理完毕啦。盛将军每天一大早就来处理公务，一般大半天就可处理完毕。”
兰斯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如此，原来这些文件是已经处理完毕的，原来这么多人等着向盛将军报告，是因为这两天有突发事件……”
盛泽浩急忙说：“是的，是的。”
“……我还以为每天都是如此呢，幸亏盛将军给我解释明白，小弟又长了一次见识。”兰斯笑道。
盛泽浩忙说：“不敢当，不敢当。”一面松口气，一面悄悄挥手示意将一个又要进来禀报的“紧急军情”的士兵斥退。
兰斯微笑道：“那么，盛将军今天的公务已经处理完毕？如果盛将军军务繁忙，惊雷还是先回去，不要耽误了盛将军的正事。”
盛泽浩道：“处理完了，处理完了。”
兰斯微笑道：“盛将军现在没有要紧事吧？”
“没事没事。”
“盛将军现在有空吗？”
“有空有空。”
兰斯这才说道：“那敢情好，可以和盛将军好好聊聊。不过这大堂之上说私事似乎不太合乎规矩。也太多人骚扰，盛将军可有比较幽静一点的去处吗？”
盛泽浩急忙说道：“有的，有的。”
说完，站起来，引领兰斯来到后堂，穿过一道有士兵把守的阴暗回廊，来到一间房间。
房间颇大，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一张简陋的床，四周墙壁上陈列着一些兵器，铠甲，甚至还有一个形状奇特的巨型头骨，看起来应该是盛泽浩私人的书房兼会客室。
第九章一线曙光
盛泽浩请兰斯就座。兰斯却颇有兴趣的望着周围的陈设，慢悠悠的在房间里顺着墙壁走过去。
盛泽浩只好陪着兰斯一路看过去，心中却味道颇为复杂，有点懊恼，有点轻松，有点敬畏，还掺杂着一点点嫉妒。
懊恼是因为兰斯轻易的看穿并破去了自己的布置——这一点他现在才回过味来。
轻松是刚才的紧张之后的放松吧。
但是敬畏呢？是因为盛泽浩突然想到，兰斯不动声色的轻松掌握主动，那种履险如夷，泰然自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手法和气势，就仿佛是战场上的作战的手法布置一般。
这种作风如果在战场上会是什么样子呢？不动声色，谈笑间克敌制胜？盛泽浩无法推测，但他隐隐感觉，如果在战场上相遇，自己很可能不是兰斯的对手。这一丝敬畏应是由此而来吧。
至于嫉妒，奇怪的是，盛泽浩嫉妒的不是兰斯比自己幸运，也不是兰斯的战技和谋略，却是兰斯的年轻。
“这一柄长枪。”兰斯的声音突然传来，惊醒了出神中的盛泽浩。
盛泽浩转头看去，见到兰斯手中握着一柄长枪，摆出虚刺的姿势，说道：“看起来普通得很，在将军的收藏之中算是最不起眼的一件。不知道为什么将军却对它如此青睐，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盛泽浩接过长枪，抚摸良久，枪杆的木质已经发黑，看起来年月颇久，盛泽浩感慨的说道：“这长枪乃是我二十年前当兵时候的第一件武器。”
兰斯了然的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这枪上一定有很多故事吧。想来这满室的精良装备，在将军的心中，却比不上这一柄长枪罢啊。”
盛泽浩笑笑，说道：“大人见笑了。二十年前，我身为明珠国第一届学院毕业生参军。因为出身平民，所以尽管和我同时毕业的同学都出任各级军官，我却只能当一个最低级的枪兵，当时用的就是这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