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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此两人便制定新的薪酬方式,以多劳多得为准。

    固定月薪为城中武夫市价的一半,再划定每个月的接活儿数量等次,依据当月接任务量的数目给予奖赏,比如月十单是赏钱一百文,十五单赏钱一百五十文,以此类推;另若是本月间自行在外招揽到了生意,一按照生意佣金多少,分别可算作两个任务量或者三个四个任务量不等。

    招揽武夫的时候,庄棋便将这一套的发放工钱规矩告知,前来应征的汉子如过江之鲫,这一套发薪方式在城中甚是稀罕,有人觉着新颖愿意一试,也有不少人保守不喜这般新鲜的招揽,一听只有市面上寻常武夫工钱的一半,也不管后头的赏钱,只觉着是大户人家想着方儿压榨人的,转而投身了别家武馆。

    当时招人就是因为发薪方式不同寻常,还错过了不少老手,虽是有些可惜,但是不能接纳武馆规矩的也只能舍弃了。

    留下的人嘴上是满口答应,其实打心眼儿里还是觉得是新的压榨,这群武夫多是手脚强悍但是未曾读过书脑子简单之人,觉得自己怎么能招揽到生意,若是自己能成,那还做什么武夫,干脆自己当馆长谈生意去了。

    可得混口饭吃,灾后今年各行各业不景气,关门的商户多,招工的机会就更少,能逮到个招工的机会即使条件苛刻,那也只可硬着头皮上。

    武馆初始前生意伶仃,新店开业,不似卖吃食卖布匹,能轻易吸引人进门来看,顺道就买点。武馆卖的是力气活儿,卖的是门面,若非是有请人的需要,定是不会随意进出的。

    他们家的武馆先前也未有人脉,才开业时生意难免不景气,到老板馆长手里的任务姑且不多,武夫能分到任务也就更少了。

    在这般条件下,就算没有人想偷懒,都愿意积极的去接馆长分配下来的任务,可总任务不多,再热情也难分到。

    既是已经入了馆,白训练了一阵就走,当月的钱拿不到就是白糟蹋了时间,这群武夫就把心思放在了原本没有信心,觉得是用来压榨人自行出门招揽生意这一层上。

    每日规定的训练时间完毕后,没有分配到任务的武夫无所事事便结伴一同出武馆,沿街沿码头去寻生意。

    头先几日个个空着手出去,又空着手回来,张放远和庄棋也未曾苛责无功而返的汉子是出门去偷懒,时间长了,也有人不好意思再出去,却也有坚持到时间就要出去的。

    “馆长,馆长!”

    这日,张放远在武馆里转了一趟,明日两个崽子休沐,许禾去肉市买了一方鹿肉,准备夜里下厨做两个好菜,差遣了张放远过来顺道叫庄棋和晓茂过去吃饭。

    他说了事儿正准备要走,便见着个年纪不大,面容还有些青涩的武夫急吼吼的从外头跑进来,一头还喊着庄棋。

    怕是出了什么事儿,他又跟着折返回去。

    “城南张员外老来得子,小少爷满月宴将近,说是要大办一场筵席诸客,准备从亲朋好友家中借用碗碟锅灶做席,宅子壮力人手不够,需得几人帮忙挑碗碟,这活儿可接?”

    不是什么大活儿,这般散活计接的人少,好些武馆瞧不上,武夫这才特意回来请示。

    庄棋只回了一个字:“接!”

    武夫年轻毛躁,当即便跳了起来以示欢喜。

    “佣金不高,可能增算任务量?”

    张放远在门口听到这话,不免笑了一声:“可是你招揽到的生意?”

    武夫晓得张放远是馆中东家,待他也甚是客气:“是啊。”

    “那算你两个。”

    男子更高兴了,当即朝天挥了几下拳头:“谢东家。”

    言罢就要跳跑出去,张放远叫住人:“等等。”

    “我能算你此次是四个任务量,但是我有个要求。”

    男子闻言眼前一亮,赶忙又凑到了张放远跟前去。

    武馆里日日都有人出去招揽生意,即便没有仔细板着手指计算日子,可是稍稍一回忆便可知也是近乎十日了,今天总算是有人开了个先河,大伙儿都很好奇。

    张放远也就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

    “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凑,自然,是得往好事上凑,若是打架寻衅挑事儿一系的就别上去看热闹了,虽说这般热闹更容易招揽到生意,打架生事之人情急之下愿意花钱叫人帮忙,可这样的生意违反武馆规矩不可取。像那些个酒楼大户办事儿的便容易缺人手。”

    “大抵上大家也不好开口上前询问人是否需要人手帮忙,和善的还愿同你说谈两句,若是遇上脾气烈性的许还得受到训斥。为此每回出去我便带上这么一样好东西。”

    武夫集聚在院子里,方才那招揽到生意的年轻武夫口若悬河的在练武演示高台上介绍自己招揽到生意的窍门,他取出一块木制的牌子,识字之人一眼便认出上头写着:武夫,接活儿!

    大伙儿见着笑出了声。

    男子见状弹了弹牌子:“诸位别笑,我也是出去跑了好些日子得出的经验,这不才做了这么块牌子没两日就招揽到了生意,难道不比先前空手出去跟个哑巴好的多?”

    他原是不想把这窍门告诉大家的,但是耐不住东家算四个任务量,还是登台来分享了自己的成功经验。

    张放远立在旁头,帮了句腔:“做的很好,大家还得集思广益各显神通,小八便是个活招牌。”

    一群武夫在台下腼腆笑着,次日却是人手一个宣知牌。

    牌上所写内容五花八门,有老实的照着小八的写的,也有略做创新更改为:找武夫就找集安武馆某某某……

    张放远在街上看见牌子都不觉好笑,虽说是有人不识字,但是见到的多了难免会询问,倒是跟比在闹市贴告示还管用。

    庄棋见此还特地让诸人在自己的牌子下头加上一行小字,留下集安武馆的位置。

    一通折腾,头一月里便有好几个人拿到了第二等的赏钱,薪酬一跃竟比市场上的武夫都高了,这便把后头未能拿到赏钱的武夫激励的眼热,更是卖力的招揽生意起来。

    张放远瞧着诸人跟打了鸡血一样,武馆的生意是肉眼可见的上升,他也就放下了些心,没有日日再往武馆里跑了,妥善的把事儿都交在了庄棋身上。

    他同许禾道:“坐等收钱的日子看来是不远了。”

    “才将起步,且还是好好等着看吧。”

    许禾见张放远心情不错,忙碌了这么一阵总算得了片刻空闲,他取出了几张纸:“来瞧瞧,骆夫子教两个孩子学写字了,这是今日课上写的。”

    第111章

    幼子启蒙夫子多选用千字文教导识字,先教识了汉字,再能由浅入深的练习写字。

    两个家伙进了学堂也有三两月,初始骆檐的课业安排的不重,幼子注意力本就零散,开蒙间不做哭闹便已是懂事的孩子,在此之间若还能有所学便是上乘了。

    先头骆檐也是在摸小孩子的脾性,见两个家伙倒是懂事也好学,通识了千字文以后,他便未多做停留,提笔教孩子动笔了。

    日日枯燥摇头晃脑的跟着夫子读诗读词看文章,家里准备的笔一连几个月都没派上用场。

    瑞锦的小毛笔还在书箱里好好放着,这朝总算是能够见光了。

    然小鲤哥儿的毛笔隔三差五被取出来见世面,未曾学写字,笔尖儿上的毛却都已经开叉或是毛发零星不可使了,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这小家伙何其爱学,竟是把笔都用破损了。

    实则是夫子在讲堂上负手读文章,他仰着脖子乖巧跟着夫子读,手却在底下不老实的摸着软乎乎的毛笔尖儿。

    要么就一根根把毛拔下来,呼呼吹到坐在他前头的瑞锦头上,总之要他老老实实把手放好没有小动作是不可能的。

    他前头的哥哥像是吃了催长汤,小爹给他单独开了灶一般,明明两人同吃同住,可哥哥个头蹿的老快,课上打直了腰板儿坐着,他只需稍稍低头哥哥就能把他整个儿的遮挡住,如此更是方便了他搞小动作。

    不过他也不傻,夫子眼睛就跟天上的老鹰一样,分明隔着老远盘旋在半空,可地面上稍有什么不对劲就会直冲冲的飞过来,院子里的小鸡不看好就要被抓走,他要是被夫子看到就脑袋就会挨书页。

    于是也不敢太过于光明正大的在哥哥背后搞小动作,就怕夫子哪日开口说:“小鲤哥儿,你个子比你哥哥矮太多,还是搬到哥哥前头去坐吧。”

    看着前头像上辈子没有得书读过一样恨不得钻进书页里的哥哥,旁侧软软糯糯眨着眼睛认真听课的小星哥儿,他也还是在玩乐之时分出了些心思学习。

    不是被环境感染,实则是大家太努力了,唯恐自己后进的忒明显,会被夫子特别关注,爹爹特别关注,到时候失去的不仅是玩耍的机会,还有他喜爱的冰酪饮、大西瓜、糖霜玉蜂儿……

    为此夫子若是今日安排要熟读能认千字文上的十个字,他也绝不在第二日夫子检查学习成果时只认得八个字。

    在他“超高”的学习决心下,回报也是非常明显的,一举斩获了出彩的排名,喜提私塾第三名的好成绩!

    那为什么他都已经准时准量的完成了夫子布置的课业还只能取得第三名呢?

    因为身居第二名的小星哥儿开蒙早,千字文早就已经不在话下。

    那为何说跟他一起开蒙的哥哥能比早就开蒙了的小星哥儿还强,可以拿下第一名的桂冠呢,绝对不是他偏心,实在是因为哥哥太好学了。

    夫子今日让熟读十个字,他在课堂上就能记住三十个字,并且回家以后也不和他玩儿了,埋在书房里还能记二十个字,若是自己不去缠着他,还能再多记上几个。

    这千字文才多少字啊,哪里经受得住他哥哥这么霍霍,不多日子便把那本写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的千字文倒背如流,又辅助学习了《三字经》、《百家姓》等。

    别人兴许不知,就连他们最亲近的爹爹都不知,他只是个简单的聪明小朋友,但是他哥哥却是个神童。

    夫子白日里教的诗词,短诗歌念过三遍哥哥就能背出来,回到家里,自己犯迷糊白日讲的字又不识得了,不必去问他老爹,直接问哥哥就行。

    即便是哥哥如此聪颖,却一直在隐藏实力,只向众人展示了能完成夫子交待的任务水平,小鲤哥儿觉得哥哥就是不忍心把他衬托的太像废物,所以心有成算却不宣之于口,他实在是太感动了。

    哥哥这么好,他定然也会替哥哥保守好秘密,对任何人都只字不提,他有一个神童哥哥。

    枯燥的认字过去了,终于迎来了执笔写字生涯,但是被他搓的都快包浆的小笔杆,昔日在识字的时候在他的手里是如此的和蔼可亲,但是当它真正该发挥他本来的作用时就变得高傲起来了,他如何都掌控不好,于是头一日写的字……

    “小鸡爪子爬的挺好的,等多过一阵子就能写的像小星哥儿一样了。”

    张放远拿着课堂上收获下来写的字如是点评道。

    “手都写疼了。”小鲤哥儿瘪着嘴,不肯接受伤心的成果:“倒是不如识字。”

    张放远捏了捏小崽子的脸蛋儿,小家伙抽条儿个子见长,小时候肉墩墩的脸蛋儿却不像以前那么软和圆润了,肉长得紧实了许多:“先时是谁说想早点写字的。”

    小鲤哥儿哼哼唧唧的,不想承认先前的错误发言:“要吃酸鸡爪子。”

    “可是这么晚了不知市场还有没有鸡爪子,叫甘草去看看。”张放远道: “哥哥呢?”

    “哥哥嫌今日写的字不好,去书房里练字去了。”

    张放远抱着怀里的崽子,望了一眼书房的方向,眉头微微凝起:“你哥哥先时在村子里还稍稍活泼些,进了城里入私塾后反而更是不爱出门了。无事你要和哥哥多说些话,可别把人憋坏了。”

    “哥哥才不会。他回来不说话,在私塾里读书读的可大声,还会和小星哥儿说话。”

    张放远点点头:“那想来是读书有些累着了,我让你小爹爹给哥哥做一杯蜂蜜橘子水。”

    “我也要喝!”

    张放远亲了一口孩子:“好,一人一大杯。”

    岁月缱绻恬淡,春去秋回,寒来暑往,怀里的小朋友一天天的长大,一载接连又一载,不过是朝起晚眠间,溜走的就是三四年光景。

    “今儿宋老板来了信,说是今年泗阳的布行拿货少,有别的走商钻了空子进来,他不过来泗阳了。”

    张放远正坐在内室的铜镜前理着自己嘴上长出的青茬子,虽说男人上了年纪都喜好留点胡须以示威严沉稳,但显老却也是真的。

    他便总刮理着胡子,还被许禾笑话孩子都半人高了,闹腾做些作何。

    许禾倒是看着还跟以前一样年轻好看,他思索着能不好看嘛,早些年吃苦没有养好,后头成亲日子好了慢慢养好了,这几年虽谈不上穿金戴银大富大贵,但也吃穿不愁,养尊处优。

    他年纪本就比自己小,倒是依旧貌美如花。

    “你会读信了?”

    张放远闻言刮胡子的手都给顿在了嘴角边。

    “这些年两个孩子读书,我没少蹭学,不说比孩子能吟诗作对,好歹读封信还是没问题的。”便是有不识的字也能请教两个读书先生不是。

    张放远啧啧称赞:“真是好学。”

    “说要紧事。”

    许禾把信放在了桌上。

    张放远扫了一眼,又继续对着铜镜刮胡子:“宋永早就透露出不想再来泗阳做生意的意思,前半辈子都在四处奔走,这些年一直在稳固苏州城的铺子生意,想必是已经妥当了,如此他自是不愿再四处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