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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遇白:“那除非我死了。”

    只有死人才没办法开口。

    这句话一出,陈嚣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慢半拍意识到年轻气盛的祁遇白心中根本没有这种选项。对方正值青春,星途璀璨,有天赋,又肯努力,很多人已经可以预见祁遇白未来的成就了。

    祁遇白又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没办法唱歌呢?

    陈嚣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他以前把祁遇白当做人生中最大的对手,但是还没来得及光明正大的比拼一场,对方就像流星一样嗖地消失了。

    心里忽然有些酸酸的,说不清为什么。

    陈嚣看着面前面容尚且青涩的祁遇白出了会儿神,笑了笑:“哦,你就当我刚才在放屁吧。”

    其实也没多大点事儿。陈嚣心想他已经重生了,到时候帮祁遇白把那个下毒的鳖孙揪出来,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祁遇白瞪了陈嚣一眼:“粗俗。”

    他发现了,面前这个人有时候跟江泷一样喜欢说脏话。

    陈嚣:“大俗即大雅。”

    祁遇白冷不丁道:“看路。”

    陈嚣:“嗯?看路?看什么路……卧槽!”

    陈嚣话音未落,脚下就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偏偏刚好路边有块地砖缺了个坑。当他好不容易靠自己的平衡力站稳时,又不小心被旁边的坑给绊了一下,身形直接向后摔去。

    “陈嚣!”

    祁遇白见状一慌,下意识伸手拉他,结果自己也被陈嚣拽着摔到了地上,两个人齐齐摔了个狗吃屎。

    “靠!”

    “唔!”

    陈嚣后背着地,原本没摔多疼,结果祁遇白冷不丁直接摔他身上了,压得他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艰难出声:“祁遇白,你大爷的……”

    祁遇白也被摔了个七荤八素。他本来是好心想拉陈嚣,没想到好心当成驴肝肺,闻言咬牙切齿道:“你大爷的!”

    陈嚣闻言一愣,下意识看向祁遇白:“嗯?你刚才是不是骂脏话了?”

    祁遇白一噎,脸色涨红:“骂脏话怎么了,都是跟你学的。”

    他语罢手忙脚乱想爬起来,结果陈嚣却忽然闷哼一声,皱眉用力攥住了他的手腕,压低声音恨恨问道:“你往哪儿压呢?!”

    没压到不能碰的地方,但也差不多了。

    祁遇白这才发现不对劲,触电般收回了手。他本来有些尴尬,但见陈嚣一脸羞愤欲死的表情,忽然就没那么尴尬了。

    陈嚣……

    陈嚣该不会真的还没谈过恋爱吧?

    祁遇白目光狐疑的打量着陈嚣,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慢半拍站起身,然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对陈嚣伸出了一只手,没好气道:“躺在地上干什么,还不起来?”

    陈嚣想起祁遇白刚才乱摸,不情不愿抓住他的手,借着对方拉扯的力道站起了身,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骂道:“你个流氓!”

    祁遇白:“你个败类!”

    陈嚣一惊:“你又骂脏话?”

    祁遇白冷笑:“你骂我才骂。”

    他发现了,对付流氓就得用流氓的方法,不然吃亏的就是自己。

    祁遇白语罢,忽然感觉自己右手有些火辣辣的刺痛。他低头看了眼,这才发现手背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一片擦伤,可能是刚才摔下去不小心蹭到的。

    祁遇白喜欢玩乐器,一直把自己的手保护得很好,冷不丁看见伤口,不由得愣了一瞬。

    “你手怎么伤了?”

    陈嚣也玩乐器,当然知道手不能受伤。他一把握住祁遇白的手,看起来倒比当事人还紧张一些。

    祁遇白哦了一声:“刚才不小心蹭地上了吧。”

    他语罢把手抽了回来,不想太大惊小怪。

    陈嚣:“让你瞎摸,遭报应了吧。”

    祁遇白瞪他一眼:“你才瞎摸,你以为我很稀罕摸你吗?”

    陈嚣心想他身材这么好,祁遇白暗中垂涎也不是没可能。刚好旁边有家药店,陈嚣直接跑进去买了一瓶碘伏和消毒棉签,又在旁边商店买了一瓶矿泉水。

    “过来,把伤口冲一下。”

    陈嚣直接蹲在路边,拧开矿泉水瓶,握住祁遇白的手把上面的灰尘冲洗干净了。祁遇白下意识想躲,却被陈嚣按住动弹不得。

    祁遇白被迫和陈嚣一起蹲在路边,莫名感觉他们两个有些像乞丐。尤其不远处还有一个不知被谁扔下来的早餐碗,看着就更像了。

    祁遇白把衣领往上拉了拉,尴尬催促:“你能不能快一点。”

    陈嚣正在用棉签给他擦碘伏:“上药这种事有什么好催的,处理不干净倒霉的是你自己,等会儿回家了你爸妈看见也会担心的。”

    祁遇白闻言忽然安静了下来。他偏头看向陈嚣,却见男人正在一脸认真的给自己伤口消毒,指尖微不可察动了动,牵引出一阵细密的刺痛,几秒后才移开视线:“……我没有爸妈。”

    陈嚣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没有爸妈,难道你是孤儿?”

    祁遇白语气生硬:“我本来就是孤儿。”

    祁遇白话一出口,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身形微微一顿,但又觉得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他皱眉看着远处的滚滚车流,静默一瞬,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我以前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七岁那年才被领养。”

    陈嚣没想到祁遇白的身世居然是这样,手一抖差点连碘伏都摔地上。毕竟娱乐圈都以为祁遇白是那种赢在人生起跑线上的男人,对方怎么看也不像孤儿啊。

    陈嚣慢半拍把盖子拧好,心想七岁已经是能记事的年纪了:“那……你养父母对你怎么样?”

    祁遇白嗯了一声:“还……行,有吃有穿,后面又生了个男孩。”

    他的故事言尽于此,似乎也没有太多赘述的必要。

    祁遇白语罢看了眼自己的手:“你擦完药了吗?”

    陈嚣下意识道:“擦完了。”

    祁遇白的手修长漂亮,却并不单薄。指尖因为常年练习乐器有一层薄茧,不难看出其中蕴藏的力道。此时擦了药,棕色的药液难免有些碍眼。

    “真丑,”祁遇白撇了撇嘴,有些嫌弃陈嚣的技术,但不知为什么又笑了笑:“不过你是除了医生之外,第一个给我上药的人。”

    他语罢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对陈嚣道:“走吧。”

    陈嚣被祁遇白弄得一愣一愣的,闻言这才回神,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垃圾桶:“你等会儿,我去丢个垃圾。”

    陈嚣虽然嘴损,但还算有公德心,收拾好地上的矿泉水瓶和棉签,朝着路边的垃圾桶走去了。

    祁遇白没有动,站在原地静静等着陈嚣。他重新整理了一下头上的黑色鸭舌帽,不知想起什么,忽然转头看向身后的跟拍pd,听不出情绪的道:“刚才那段掐掉,谢谢。”

    他并不喜欢暴露自己的隐私,之前签合同的时候上面就已经备注了要求。

    跟拍导演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也只能点头同意。他和陈嚣一样讶异,没想到祁遇白居然是孤儿。

    陈嚣扔完垃圾回来,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和祁遇白继续往回走。此时夜色渐深,街上几乎都没什么人,只有冷风呼呼地吹。

    祁遇白本能想把手揣进口袋,陈嚣却先一步察觉,下意识攥住了他的手:“你刚上完药,不要乱动。”

    祁遇白抬眼看向陈嚣:“但是我冷。”

    他似乎真的很冷。在这个夜晚忽然想起多年前的某些人,某些事,顷刻间席卷走了身上所有的温度。

    指尖沁凉,就像一块冰。

    陈嚣不知怎么想的,忽然牵住了祁遇白的手。他掌心干燥温暖,小心避开对方受伤的位置,将祁遇白冰凉的指尖扣紧,有些结巴的问道:“这样就不冷了吧。”

    陈嚣第一次主动牵人,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总之有些紧张。但他牵完就后悔了,心想如果祁遇白甩开自己,那岂不是太丢人?

    然而祁遇白什么都没说,低着头轻嗯了一声,任由陈嚣牵着自己,慢慢往回走。

    跟拍pd赶紧把镜头对准他们相牵的手,内心激动万分,妈的这对终于有进展了!

    祁遇白没话找话:“你跳舞挺好的,以前练过吗?”

    陈嚣听他夸自己,唇角微勾,难掩得意:“也没练多久,一般般吧,可能我是天赋型人才。”

    祁遇白有些无语,心想陈嚣怎么还是这么不要脸,回头节目播出去不被骂普信男才怪,淡淡挑眉:“你既然那么聪明,怎么开俱乐部还倒闭了?”

    陈嚣:“我志不在此。”

    祁遇白动了动指尖,饶有兴趣问道:“不在此,那在哪里?”

    陈嚣列举了一下:“唱歌、编曲、演戏。”

    祁遇白有些讶异陈嚣的兴趣爱好如此广泛,听起来感觉好像都跟娱乐圈沾边:“跳舞呢?怎么没有跳舞?”

    陈嚣:“跳舞只是顺便发展的副业,我更擅长唱歌演戏。”

    祁遇白轻哼了一声,显然不信:“你口气还挺大的,别把牛皮吹破了。”

    依祁遇白来看,陈嚣的跳舞水平已经超越了大多数人,总不可能还擅长唱歌演戏。陈嚣今年才二十多岁,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学会那么多东西,并且都练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平呢?

    陈嚣见他不信,也没说什么,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两人相牵的手。从后面看就像两个幼稚的小学鸡。

    他们慢慢走,慢慢聊天,最后终于到了祁遇白住的公寓门口。陈嚣见状终于松开祁遇白,想了想,把口袋里剩下的碘伏和棉签拿出来递给他:“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记得擦药。”

    祁遇白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台阶上面,看起来比陈嚣高了一个头,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药和棉签,忽然好奇问道:“你今天为什么要问那句话?”

    陈嚣一愣:“什么话?”

    祁遇白注视着他:“就是……我以后万一不能唱歌的话。”

    陈嚣顿了顿:“我就是好奇问一问,毕竟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未雨绸缪?”

    他看着祁遇白,心里没忍住叹了口气。虽然祁遇白生活条件看起来还不错,但他养父母似乎不怎么关心他的样子,寄人篱下总归不是什么好滋味。更何况后来又生了个亲弟弟,祁遇白的处境岂不是更尴尬。

    陈嚣上前一步,踩住了一级台阶,这样就比祁遇白高了。他不着痕迹挡住镜头,低头看着祁遇白,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你就没想过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寒风涌来,又尽数被陈嚣挡在身后。他的发丝被风吹乱,一双眼睛却清晰明亮。

    祁遇白闻言顿了顿:“他们不需要我。”

    声音被风吹散,陈嚣却听清楚了。

    祁遇白说:“从他们把我丢在福利院的那个时候起,我们彼此之间就没有任何互需的关系了。”

    “陈嚣,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家人的陪伴才能生存,我一个人也可以活。”

    祁遇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性子可见一斑,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忽然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紧接着后背被人用力拍了两下:“但你一定要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