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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理年龄已经快三十了,结果现在还得恭喜自己的继父添了个弟弟,实在心情微妙。

    伊尔维萨:“本来我以为自己会很难受孕,但没想到……”

    他语焉不详,顿了顿才道:“也许瓦莱教授的文章是对的。”

    谢莱恩抬眼看向他:“您也认为是对的吗?”

    伊尔维萨点了点头,并不着痕迹透露了一些内幕消息:“瓦莱教授为了这篇学术文章,已经做了足足四年的研究,他上报之后,帝国高层为了生育率考虑,已经开始考虑是否推行一条新法令,限制雄虫对雌虫的身体凌虐,大概明年就会开始实施。”

    只有雌虫才会明白伊尔维萨的这番话代表着什么,又预示着什么。

    谢莱恩没有说话,静默许久后才低声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牵动嘴角,似乎想笑一笑,但却没能笑出来。这是帝国许多雌虫都在盼望着的事,可等这一天真正到来,心头涌上的却只有无限感慨与酸涩。

    唐琰意有所指道:“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一切人或事都是这样,由坏变好,由旧到新,再由糟糕变得不那么糟糕。任何一件改变世界规则的法令,中间跨越的很可能是数百年乃至数千年的时间,非一蹴而就。

    他们的祖辈没能等到,但他们等到了。

    伊尔维萨上将扶了扶眼镜,笑着道:“是的,我也这么认为。”

    【叮!】

    系统的响起毫无预兆。它亮晶晶的身躯凭空出现在餐桌上方,绕着唐琰飞了一圈,

    【反派黑化度已成功降为0%,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任务,获得重生机会一次!】

    唐琰闻言略微感到了些许诧异,正准备说些什么,系统却忽然飞到面前捂住了他的嘴,声音沉沉的样子很有霸道总裁的范:【嘘,别说话,男人,我知道你一定会选择留下来,所以我准备走了。】

    唐琰:“……”

    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噎得不上不下。

    系统最后问了他一遍:【你确定要留在此方任务世界?】

    唐琰在地球已经没什么亲人了,真要论起来就剩一屁股债,选择毋庸置疑。他顿了顿:“你……”

    系统靠近他,语气疑惑:【我怎么了?】

    唐琰问:“你会回到地球上去吗?”

    系统点头:【会吧。】

    毕竟他要开始寻找下一任宿主了。

    唐琰这辈子都不喜欢欠谁的东西,闻言静默一瞬道:“……那你能不能帮忙给我朋友带句话,我卡里还剩一些钱,再加上还没结清的稿费,凑一凑应该还有不少,你让他帮忙把我的钱还给那些债主吧……”

    系统下意识问道:【那要是不够怎么办咧?】

    唐琰:“……”

    他在桌子底下缓缓攥紧了拳头,勉强保持微笑:“我说够就够。”

    【好吧,】

    系统很爽快的答应了,谁让他们是朋友呢。它不知想起什么,忽然问道,

    【对了,你朋友是谁?】

    唐琰道:

    “我编辑,孟舟山。”

    系统用不存在的手挠了挠不存在的头:【咦,编辑是什么?他也写过书吗?】

    唐琰思索一瞬:“写过,怎么了?”

    系统一本正经摇头:【没什么,我就是喜欢跟写过书的文化人做朋友,放心,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话我一定帮你带到】

    它语罢悄悄飞到上空,身躯越来越透明,与此同时,唐琰耳畔也响起了一道逐渐飘远的机械音。

    【反派黑化度已成功清零,恭喜您成功完成任务,祝您旅途愉快,星际系统小金刚竭诚为您服务,拜拜啦朋友~】

    小……金刚?

    唐琰闻言一愣,慢半拍意识到这可能是系统的名字,神色微妙了一瞬。

    谢莱恩察觉到异常,下意识看向唐琰:“您怎么了?”

    唐琰悄无声息握住谢莱恩的手,指尖在他手上的钻戒轻轻摩挲一瞬,然后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唐琰想,他终于知道谢莱恩最后所剩的1%黑化度代表着什么了,不是因为他,也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这个世界。与众多雌虫一样,谢莱恩对这个倾斜的世界同样感到了深深的茫然与绝望,看不到任何一丝属于雌虫的未来。

    那一分黑化度的下降,代表着一个新的希望,一个新的开始。

    唐琰活得比大多数人都要洒脱,他来自何处,最后又将归于何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始终记得自己是谁,记得自己最初的样子。

    “谢莱恩,”

    唐琰低头亲了亲谢莱恩的手,很轻,就像一阵风过,声音低低,

    “这个世界以后会如你所预期的那样,越来越好。”

    谢莱恩反握住他的手,笑着认真道:“不,其实从您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它就已经变好了……”

    包括他的命运……

    第107章 危楼里的少年

    【我为了写作取材, 曾经在一栋摇摇欲坠的危楼里住过整整三年。

    那栋即将拆迁的危楼,住着这个社会最底层的人。他们贫穷、自私、贪婪、恶毒, 最后又以各种怪诞离奇的方式接二连三死去。

    最后只剩下了一名坐轮椅的少年,

    还有我。

    警察无数次调查取证,最后又无数次把嫌疑从我们身上排除。

    第三年的最后一天,我终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房门忽然被人轻轻敲响,打开一看,却是那名轮椅少年。

    我见过他, 但并没有说过话, 于是用目光发出疑惑。

    那名少年容貌清秀, 穿着干净发旧的白色上衣, 瘦削的身形撑不起衣服, 看起来有些空荡。膝盖上搁着一个装在蓝色花盆里的向日葵, 在尘埃中静静舒展枝叶。

    少年对我笑了笑, 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局促与紧张:“你不记得我了吧……”

    我没说话, 事实上我记得他。

    少年努力帮我回忆:“三年前, 你刚住进来的时候,我被人从轮椅上推倒, 你把我扶起来了……就在电梯口……”

    我记得,楼上的小混混拿他取乐, 故意绊倒了他的轮椅。

    “你落下了一盆花,我没来得及还给你, 现在它开花了……”

    我记得, 刚刚搬进来的时候, 为了装饰房间,所以特意买了一盆向日葵花种。看见少年从轮椅上摔倒, 我下意识去扶,结果随手搁在地上,忘了带走。

    少年见我不说话,顿了顿,最后只说了一句话:“谢谢你……把我扶起来……”

    他声音很轻,就像雪花落在温热的掌心,很快便会消融逝去。

    “还有,这盆花还给你,它很漂亮……”

    少年举起那盆花,递给了我,胳膊露在外面,有许多已经痊愈的陈年旧伤。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自己从他手中接过了那盆花,而我也再没遇见过那名少年。

    后来,一名警察好友告诉我,他死了。用一种惋惜的语气对我道:“在被捕的前一天自杀了,可惜了,才二十多岁。”

    我微怔,因为“被捕”这两个字。

    “他小时候出车祸,父母双亡,腿也残了。舅舅接手了他家的遗产,却不给他治病,虐待打骂了十几年,最后这栋楼要拆迁了,他的腿终于好了一点……”

    警察说着顿了顿,

    “他舅舅为了赔偿款,把他的腿活生生打断了,从楼上推下去,想继承遗产。”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忽然凉了一截:“然后呢?”

    “然后?”警察抽了口烟,似有感慨,“然后他舅舅全家就死了。”

    宿醉的舅舅躺在床上,被人用刀捅烂咽喉;尖酸刻薄的舅妈被人吊在电扇上,活生生勒死;患了心脏病的儿子倒在客厅,呼吸全无。上门吵架的漂亮小三吓得冲出马路,被飞驰而来的汽车撞死。

    凶案现场只有少年一人。

    警方只能根据线索,推测他为凶手,甚至连之前的连环凶杀案,背后都有少年的影子。

    但无论是受害者,亦或者是加害者,都随着当年的真相被掩入黄土,没有任何人知道答案。

    我记了那名少年很久,忘不掉。

    我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却好像没能把他那栋从倾颓的危楼中拉出。

    我问好友:“他叫什么名字?”

    好友思索片刻才道:“隋月声。”】

    ——节选自悬疑作品《危楼》,内容根据真实案例改编而成。

    孟舟山曾经是一名大火的悬疑作家,但自从最后一部作品《危楼》完结后,他不知为什么,忽然封笔,再也没写过书,退居幕后当了编辑。

    七八月份正是多风多雨的时候,大街上冷冷清清,几乎看不见什么行人。

    孟舟山坐在咖啡厅里,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成熟俊美的外貌让服务员不禁频频侧目,与对面不修边幅的男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严越昭挠了挠不知多久没打理的头发,神情紧绷且烦躁,扔了一摞照片给孟舟山,压低声音警告这名相识多年的好友:“你最近小心点,‘衔尾蛇’又出来了,我怀疑他这次是冲你来的。”

    衔尾蛇。

    听见这三个字,孟舟山抬了抬眼。无他,当年那件震惊全市的危楼连环凶杀案,凶手代号就叫衔尾蛇。因为他每每作案之后,都会在案发现场的墙壁上画下一个衔尾蛇图案,但自从隋月声死后,就再也无人犯案了。

    桌上是一摞凶案现场拍摄的取证照。上个星期警方在青南路67号发现一名男子惨死家中,墙壁上被人画下了一个衔尾蛇图案。因为怕引起市民恐慌,并没有对外公布。

    严越昭刚好是三年前那件连环凶杀案的负责人,他一看见这个图案就知道大事不妙,赶紧把孟舟山约了出来。

    孟舟山拿起照片,一张张查看,睨着凶案现场墙壁上留下的衔尾蛇图案,神色逐渐沉凝起来:“你不是说,凶手是隋月声吗?”

    严越昭想起三年前的那件案子,眉头紧皱:“我们曾经搜查过隋月声的家里,发现他曾经在笔记本上画过这种代表轮回的衔尾蛇图案,而且当初那栋楼的居民只有你和隋月声活到了最后,他不是凶手,难道你是?”

    孟舟山脑海中不期然闪过了那名少年的模样:“可他坐着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