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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沙哑的声音低道,又将热茶凑到我唇边。“听话,多喝点水,暖暖身子……”他的语气就象父亲哄自己的孩子般宠溺。

    融化

    皇上不是正在气头上吗?想不到对我还这样细心照顾……

    屋里好温暖……只是我的手脚依然冰凉僵硬,无法动弹。“朕从来没有遇到哪个姑娘象你这么死心眼,要不是朕抱你进来,你恐怕这儿还搁雪地里冻着呢,为了廷璐值得吗?”

    “……值得。”我低声轻喃。

    皇上动作一顿,冷哼道:“你最好不要说话,免得朕罚你。”喂我喝了几口水,他转身将茶杯放于一旁,然后伸手拉起我的手细看,细嫩的肌肤被冻得通红发肿,皇上眸中透出几分心痛,扭头冲外间叫道:“来人!”

    “万岁爷,奴才在。”转眼间,李德全出现在门口。

    “去拿冻伤膏和活络止痛膏,再打盆热水来。”

    “喳!”李德全临走前抬眼朝我们偷瞄了一眼,一脸暖昧的偷笑。见此情形,我心里开始隐隐有些不安,宫里流言多,可别有什么麻烦才好。不一会儿,李德全捧进来几个瓶瓶罐罐,还有一名宫女端着热水盆走进来。皇上拉着我的手放入水盆,泡了一会儿,然后将冻伤膏抹在我手背上反复按摩。直到现在,手指终于有点知觉了,肿涨的皮肤又痛又痒。膝盖处火辣辣地一动就痛,这就是长跪的后遗症。

    皇上帮我涂完药膏,俯下身去,似乎要帮我脱鞋。我吓一跳,忙叫:“皇上!”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老实待着,休要多嘴!”李德全见皇上亲自照料我的伤,吃惊的睁大眼睛,几次想劝说什么。皇上头也不抬的忙着,脱下我的鞋和袜子,将裤腿挽到膝盖处。这里的皮肤红中透紫看来伤势不轻。皇上看了一眼突然怔住,气息跟着变了,脸上顿时现出难掩的愤怒与痛心,他抬眼恶狠狠瞪了我一眼。

    “拿来!”他伸手,暗捺着怒气说道。

    旁边的李德全忙把药递上,识趣的背过身去。

    我从醒来到现在膝盖一直保持着弯曲状态,稍一用力就痛得不行,根本不敢伸直。

    皇上把活络止痛膏抹在手中,一点点帮我按摩腿部,我强忍着来自膝盖的痛,一想到自己遭受的这番罪,还有廷璐即将面临的行刑,鼻腔里渐渐泛起酸意,好想找个地方哭一场。

    皇上如果把对我一半的好分给廷璐,他也不会面临被问斩的命运,曾经那么喜爱廷璐的皇上,怎么就因文字狱风云变色了呢?怎样才能救廷璐……

    留宿养心殿

    我紧咬着唇,努力平复着翻江般的情绪。

    见我半天没有出声,皇上抬起头,对上我满含泪花的眸子,原本带着怨气的声音无形间好象柔和了许多。“现在晓得痛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在皇上的按摩下,膝盖终于可以缓缓伸直了。看他对我这般照顾和呵护,心里越发得不安,他想把心意一层层堆积到我身上让人无从拒绝,可是,无论他做什么,我的心意都不会改变,因为自己根本无法回报他这份情意。不想也不愿……

    宫女将水盆放到地上。皇上低下身,似乎要亲自动手帮我烫脚,我再也忍不住忙抓住他的手,惊呼:“皇上!”

    他扭头看向我。

    “……木兰自已来就行了。”我不安的说道。皇上漆黑的眸子带着探询的意味直直看过来,翻手将我的手反握住。试着挣扎了一下,竟无法抽回。我心一惊,这、这是……猛地抬头看向皇上,突然发现皇上眼神变得探蛰了,眸底的热情与渴望显露无遗。天哪,他的手好烫,难以承受的热度直传到心上似的。这下,我的心更慌了。

    他的注视竟然让我有种眩晕的感觉,怎么搞的?我喜欢的是廷璐啊,为什么面对着皇上头会……发晕……眼皮也开始发沉了,此时此刻,沉沉的大脑好想倒头睡一觉。

    “在外面冻了一天,累了吧?”

    皇上低哑的声音劝道。猛然间,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头晕不该是这种感觉,为什么很想睡觉?我的目光下意识落到刚刚喝过的茶杯,“皇上,那杯茶……”不会是下了药吧?我越想越心惊,眼皮却越发的沉了。

    这时,李德全偷偷扭头瞄了一眼,见我们两两相对,悄悄冲宫女打手势,他们悄然退了出去,最后不忘体现的关上寝室的门。我的头嗡的一下涨得老大,心顿时提到嗓子眼。“皇上!”

    他、他怎么这样……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能用这种手段……

    皇上伸手抚上我面庞,黑漆漆的眸子牢牢锁定了我全部心神,响在耳畔的低哑声音令人阵阵心悸。“朕是皇上,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这里里外外哪个不知道朕的心思,如果放你出去,朕的颜面何存?”

    留宿养心殿2

    这、这是什么狗屁理由!气急的我差一点就脱口而出,我生气的瞪了他一眼,挣扎着要逃,突然发现身子软软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心猛然间一沉:完蛋了,身子好象不能动弹了!

    我惊恐的抬眼看向皇上,他伸手将我拢入怀中,一手抚着我秀发,语气轻轻柔柔地说:“朕是喜欢你,不过朕不是噶尔丹,不会强迫你什么。今晚留在朕身边好好睡一觉吧。”

    “……是……真的?”我不确定的轻喃。

    药效上来了,头昏沉沉的陷入一片虚无之中。仅存的一点意识感觉到皇上抱着我放倒在床上,盖上被子,耳边是他无奈的叹息声。很快,皇上暖暖的体温包围了我,渐渐的,所有的意识在药效的袭击下齐齐罢工,沉入不知名的空间。

    不知是梦境还是什么,迷迷糊糊中总感觉皇上一直搂着我,手亲呢的抚着我的秀发,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念着:“……朕败得一塌糊涂啊……为什么就得不到你的心呢?朕不想放弃……噶尔丹能从漠北追到京城,朕也能……

    真应该让你跪到幡然醒悟的一刻,可是朕心痛……朕舍不得你受苦啊……”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李德全小声报:“万岁爷,卯时到了。刑部中堂蔡大人在宫外候见,说有急事要见皇上。”

    “知道了。”皇上身子动了一动,自言自语:“蔡文卓?让他暗地重查此案,莫非有什么新发现,哼,最好不要让朕失望。”他伸手抚了抚我额头,还在留恋难得的亲近时光,过了一会儿,他才掀开被子起身而去。随后听见李德全小声疑道:“万岁爷,您怎么自己换上衣服了?啊,蔡大人已经等在外面了。”

    “嗯,叫宫女们等在门口,不要打扰木兰休息。”

    “奴才晓得,万岁爷心疼木兰姑娘,要是她能理解万岁爷的苦心就好了。”

    周围的声响突然静止,随后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皇上的脚步声朝门外走去,“今天这事谁也不许说出去,管他们嘴严点。”李德全点头称是。

    嘴严点?我暗暗苦笑,宫里人多眼杂,怎么嘴严,我一个大活人跪在外面多少人看到了,再加上一夜未归,佟贵妃会不知道?她周围的宫女们会不知道……太可笑了,这透风的墙多了去,有口也难辨了。对了,皇上好象真的派人在暗中调查廷璐的案子,到底怎么样了?我心里一急,猛地睁开了眼睛。

    难以割舍的感情

    屋里空无一人,想必宫女们都等在外面,我忙起身看向自己,还好还好,衣服仍然穿在身上,皇上果然如他所说没有碰我,也许他所说的禁止外传指的是和衣而睡这件事。和我同居一室却什么也没有发生,传出去会让皇上认为是件很丢脸的事吧。我翻身准备下床,脚刚一触地膝盖处一阵火辣辣的痛感传来,差点害我摔倒在地上。

    忍着痛活动了一会儿,痛感终于减轻了许多。床头茶几上搁着茶杯,皇上有起床先喝一杯热茶的习惯,摸了摸茶杯早凉了。

    听见屋里有动静,宫女们推门鱼贯而入。她们见我身上穿着衣服,误以为是自己穿的,忙不迭的迎上前说着问罪的话,然后紧着帮我打理梳装。另几个则整理床铺,收拾杂物。

    她们看我的眼神很是恭敬,大概以为皇上已经宠幸过我了,对我的态度大为改观,象伺服娘娘般小心伺奉着我。

    “皇上呢?”

    “万岁爷离开养心殿了,木兰姑娘有事?”

    离开这里了?去哪里了?一想到廷璐午时就要行刑了,事情还没有回转的生机,我一下子急了。一把拨开正准备帮我梳理复杂发型的宫女,自已动身匆匆编了两个简单的麻花辫,马上冲出屋去。

    “木兰姑娘,你去哪儿?”

    这个时候皇上应该在乾清宫坐朝听政,我马不停蹄的赶到那里发现已经散朝了?皇上不在!我站在原地心乱如麻的想着,还应该去哪里找人?对了,我猛地想到了佟贵妃,她近日身体益发的不好,莫非皇上去看望她了?想罢,我又是一通急跑。一口气冲回长春宫,结果没有在院里看到李德全的身影,猛地,我顿住了脚步,心头仿佛被重锤击了下脸色煞白。

    皇上没在这里!

    心不停的哆嗦,脚步发软的走到自己房间,一屁股坐在床上。怎么办?之前象苍蝇似的一通乱找,时间已经过去大半,现在就算找到皇上也来不及救廷璐了,难道他的命数已经到头了……

    约好要相互守护一生一世的,如今他要先离我而去,这怎么可以?

    眸中含着泪,我茫然的打量四周,视线不自觉落在桌上一小瓶酒壶上。那是廷璐托人送过来的太白酒,我一直留着没有喝,伸手拿过来怔怔的看着,另只手缓缓从床铺底下摸出一小包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