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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怔呆了好久,

    来自嗓间火辣辣的痛感,把我的思维也拉了回来,才想起自己的处境,奇怪,自己居然没死?可是,这是哪里呢?

    尝试着动了一下,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好容易才费劲的抬起发僵的手臂让自己坐起来。这一动,身子哗啦出了一身汗。

    “吱——”木门打开,一位年轻姑娘走了进来。

    咦?好面熟啊,好象在哪里见过……她见我坐了起来忙上前扶。“木兰姑娘,你醒了?”

    我疑惑的看着她,脑子飞快转动着,“你……”又干又痛的嗓子沙哑得很厉害,象是换了一个人的声音。“不是太子身边的宫女么?

    她一怔,面色有点不大自然,低声道了个是。我目不错珠的看着她,总觉得在这里看到她有些古怪,还有她闪烁的眼神似乎不敢跟我对视。“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尴尬地小声道:“奴婢已经离开太子府了。”

    怎么回事,莫非我昏迷期间错过了很多事?心念一动正要再问,突然脸上一阵其痒无比,我下意识的去抓忽听宫女叫道:“不要,不要碰!”

    说话已迟,我的手已经摸到脸上,来自手间的触感让我不禁吓了一大跳。宫女惊慌的瞄了一眼,忙上前扶我,我越发觉得不对劲,推开她迅速扑向桌子,宫女想拦已经迟了,我抢先摸到了镜子照向自己。这一看,整个人顿时惊骇的呆立当场。这、这是我吗?我被镜中的样子惊得说不出话来!以前光滑的肌肤不见了全是疙疙瘩瘩的水泡,有的是透明水泡,有的已经干扁落下暗红色的硬痂,整张脸变得惨不忍睹丑得连我也认不出自己来了。

    僵硬的脖子咯吱吱的转向宫女,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到、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我又惊又愤地叫道。

    宫女惶恐地跪在地上,“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

    面前这位叛节的宫女名叫秀儿,是三年前内务府选秀送入太子府的一名秀女。从她口中,我渐渐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自从我昏倒以后,御医们对我的怪病束手无策。这时,太子举荐了一位蒙古大夫前来诊冶,经过一番检查,说我中了一种蒙古鲜少有人知道的奇毒,中此种毒的人会慢慢心力衰竭四肢僵硬,三天内不冶则身亡。幸好蒙古大夫身上有粒回天丹,可专门应对此毒。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廷璐喂我吃下,第二天便停止了呼吸。

    容颜尽损

    皇上闻听此事大为震怒,派人去抓那位蒙古大夫哪里还寻得到,原来他早就连夜逃了。皇上的怒气转嫁到太子身上,训斥他有眼无珠引来个草民骗子。以前太子就喜欢研究一些药丸之类的东西,令皇上大为不满,如今赶上这事,皇上的怒气可想而知了。他甚至怀疑太子是为了跟胤禔争女人才生出此事的。幸好大阿哥及张英一班老臣在旁极力劝阻,皇上才渐渐冷静下来。

    谁也没有想到,木兰的事竟然让皇上气晕了头。纵然事情不是太子做的,也跟他脱不了干系,皇上对他的态度冷淡了许多,回京之前一直没有理睬太子。

    皇上命人连夜回京。队伍正要出发的时候,噶尔丹意外出现拦住了皇上的车驾,请求皇上将木兰尸首赐给他,活着不能得到我希望死了能赐给他。盛怒中的皇上看着他,咬牙道,莫说活着,就是死了,也轮不到你噶尔丹来要!

    听到这儿我淡淡地失笑,噶尔丹真是疯了,连死了的尸首也要,他莫非中了疯魔?我斜靠着枕垫,听秀儿继续说下去——

    廷璐抱着我的尸首上了马车。廷璐的变化令所有人都担心,他漠着一张脸,谁说话也听不见似的独自发呆。谁要是碰一下木兰或是问他什么,他冷冷的视线箭般射过去恨不得把人撕碎。最后连皇上都不忍心看到他这样,于是命人谁也不要打搅廷璐。他的马车被安排到最后,整整一天廷璐不吃不喝,一直窝在车上。夜里,有人听见他几声撕心裂肺的长吼,那一夜很多人都没有睡好,也有的人为此失眠了。

    噶尔丹一直没有离开,带着他的队伍远远的跟在车队后面。

    直到进了京城,还有人能看到他的人在附近出没。后来,大夫们确诊我已经无力回天了,要求尽快下葬,整个张府陷入一片悲寂之中。廷璐狂喊一声冲出府再也没有出现,是廷玉带人把我埋入城外一处偏僻的地方。因为城内大肆流传起太子私售怪药以及与皇长子不和的消息,皇上为了平息此事,命令张府不准办葬事,只能掩人耳目将人埋了。还有一两个小官受其连累被扣上办事不力之罪革去乌纱。

    而我被掩埋的当夜,就被另一伙人救了出来安置在了这里。想不到前后不过半月之久,京城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件。一想到廷璐的打击,我鼻腔里便不由泛起酸意,要是他知道我还活着不知会多开心,应该早点告诉他才好。

    想到这儿,我坐不住了。“我要出去一趟。”

    “不行,木兰姑娘,你的身体还没好利索,这回出去以后落下病患就麻烦了。”秀儿急忙阻劝。经她好说歹说,我暂时打消了念头,大榆村距京城不远,半天就能跑一来回,于是我决定养好身体再进京。这间民舍位于村子最僻静的地方,平时里很少看到别人,顶多远远的看见有村民在地里耕作。这里只有秀儿陪着我,照顾我。

    张府娶亲

    我住的地方从外面看跟普通的民舍没什么不同,推开门,里面却布置的异常华丽完全是大户人家的水准。是谁这么大手笔,救了我不说,还安置地如此舒适。

    有时我问秀儿是谁救了我,她吞吞吐吐说不上来,问了几次后便不再追问了,但这件事却在心里埋下了种子。养病这期间,身体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脸上的伤疤也在慢慢恢复,只是容颜尽损,除了眼睛还是原样皮肤全是或黑或红的硬痂,估计就连街头讨饭的都比我好看。每当我要求进京,秀儿总是想尽办法婉留,这让我回京的愿意越发强烈了。

    这天,趁秀儿去附近集市买菜的空当,我匆匆找了块头巾围在脸上,出了门。恰好路上遇到一位要进京的马车夫,刚好可以搭顺风车走一程。不知道廷璐见到我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见我还活着应该会感到惊喜吧,可是现在这副鬼样子他还能认得出来吗?会不会嫌弃我呢?

    离京城越近,期待又担心的矛盾心情越挣扎,甚至有点害怕见面那一刻。

    与车夫分手后,我一路小跑起来,赶到张府时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叉着腰在原地直喘。

    廷璐是不会因我容貌的改变而改变心意的吧?我不确定地暗道。

    抬头看去,一向平静的张府居然张灯结彩,门前停了很多辆马车,不断有人带着拜贴进入府门,张府的家丁们个个腰束红绸跑前跑后张罗事情。

    奇怪,莫非有什么喜事?我拉住附近一位马车夫打听,“请问,张府这是办什么事呢?”

    “哎,张府有喜事啊,你不知道?张中堂的二公子要成亲了。”

    成亲?我一惊,“要跟谁成亲?”

    “木兰呀。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就是前阵子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姑娘,皇上这次是特别为他们指婚的呢。”我吃惊的呆住了。怎么搞的,我明明在这里呀还有哪个木兰?真是糊涂了。那人说完就要走,我忙拉住他,追问:“等下,木兰指给廷玉,那廷璐呢?”

    “唉,可怜的张三公子,那份痛苦样就别提了。听说三公子也很喜欢木兰,想必是受了打击才变成这样的……”说话的人可惜的叹了口气,走开了。

    廷璐变成什么样了?难道又跟从前一样借酒浇愁?我不由有些胆心起来。

    这时,远方传来一阵震天响的敲锣打鼓声,一支长长的送亲队伍热热闹闹地朝这边行来,壮观的场面几乎把整条街道都惊动了。听到动静,一身大红喜服的廷玉在张英夫妇的陪同下出现在门口,脸上挂着笑,显得那样神采奕奕,我怔呆呆的看着他忘记了反应。有一段时间看不见他,心里确实很是想念,万万想不到的是我才刚“死”不久吧,他们居然这么快就办喜事了。

    那个曾经说过爱我的年轻人,此刻却心情愉悦的在娶另一个女人。一想到这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受。

    新娘雪莲

    好呀,他终于要结婚了,可以了却父母的心愿了。我不由地苦笑了一下,一波酸意直冲鼻腔。

    这时,送亲的队伍已行到府前,廷玉走上前踢轿门,迎接新娘,围观的人们轰然笑了。喜娘掀开轿帘搀扶着盛装喜服的姑娘从里面走出。弯腰走出时,姑娘的盖头被风吹落在地,一张绝色天颜倾刻呈现在众人面前,周围传来一片惊艳的吸气声。一看到她,我顿时睁大眼睛,倒吸了口凉气。

    雪莲!原来是雪莲!我惊呆的看着她,如雕像般僵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原本就是要成亲的,为何皇上明知我已经死了,却还让雪莲顶着木兰的名义嫁给廷玉?这不太蹊跷了?如今木兰被指给了廷玉,那我怎么办?岂不成了没了身份的人?

    雪莲被迎进府中后,张英夫妇也随之领着亲友们进了府。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高笑:“廷玉兄,恭喜恭喜呀。”这熟悉的爽朗笑声不正是皇长子胤禔吗,回头一看,他刚刚将马停在我身后正抱拳朝廷玉方向行礼,见我在看他,他扫了我一眼,便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他没有认出我!手下意识的摸向被纱巾围起来的面庞,他没有认出我,那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