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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u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十七皇子 > 第4章
    至少他无法说:我的主子以贪污敲诈索贿为荣。

    “你到底要不要喝水?”无戒掌里的茶杯已经握上好久,吵着要喝水的人是他,现在不急着喝的人也是他,说这么多自褒的无耻话,也该渴了吧!

    “呀,我正渴着呢。”李求凰为无戒的“体贴”而轻笑,微微挺身,唇瓣微张,等着无戒喂来。

    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行径已经懒惰得令人唾弃,李求凰更高一段,连喝口茶都不肯伸来贵手。

    无戒绷着脸,将杯缘抵在李求凰唇间,方便他一口一口缓啜。

    明知道这种行为只会让李求凰更无法无天,他却拒绝不了……不,不是拒绝不了,绝对不是,是因为无法拒绝。对,他是身不由己的,谁教李求凰是他的主人,他才不是心甘情愿为李求凰作牛作马,他是不得不!

    无戒说服完自己,说服完他喂水给李求凰的举止都是迫于无奈,才放松了脸庞线条,注视李求凰饮水的模样。

    不说话的李求凰,可爱许多……这是无戒看着他时,心里浮上来的念头。

    李求凰每回一开口都让他无言以对,想反驳他却又没有好口才,只能暗暗吞忍,而面对他的吞忍,李求凰不懂适可而止,反倒更得寸进尺。

    说着话的李求凰太骄傲,即使口气慵懒仍然掩饰不了,尤其他说话时的眼神,总给人格格不入的深沉──嘴里说着笑,唇边漾着弧,那双眼偏偏就带着冰冷的疏远,更显得他看待任何事都不够真心。无论那时的李求凰说着多自以为有趣的话,他的眼都不曾真正在笑。

    “十七爷,要更衣了吗?”小宫女荳儿清脆的娇嗓在帘外恭敬问。

    “要,让无戒来就行了。”李求凰说这话时故意冲着无戒甜笑。

    “我不是婢女。”无戒立即寒声拒绝,双臂环胸,反抗地甩开头。

    “万一有人趁更衣时捅我一刀,我哪可能避得掉,而你又哪可能来得及救我,到时岂不是呜呼哀哉?所以如此近身的着衣工作,当然由你接手最是恰当。无戒,这整座府里,我只信任你一个吶。”李求凰轻声说,虽然口气诚恳,但是有多少真心诚意有待商榷。

    无戒不是那么好哄诱的人,他不会傻到相信李求凰只信任他一个,况且这番话,李求凰定是对不少人都说过,所以才会脱口得如此麻利──摆明就是训练有素,常常练习。

    小宫女荳儿将一整套繁琐华丽的衣裳端至无戒面前,他瞪着衣裳像在瞪妖物一般。李求凰已经从床上坐起,赤裸无瑕,只剩丝被盖住下身,一脸兴味地等待无戒听话。

    瞪眼并不能让那件华裳被烧成灰烬,它还是在无戒的面前,腰带上缀点的颗颗珍珠都反照出他铁青的脸庞。

    蓦地,早晨一阵料峭凉风从窗口拂进,床幔吹得翻飞如浪,李求凰喉头一痒,咳了两声,肩头随即多出一件白绸衫;就在他微微发怔,挑动削细剑眉的同时,自己的双手已然被套进袖里,系绳飞快扎妥,无戒眉心锁皱得好似他正被人拿几百把利剑架在脖上,做着不情愿的事儿,但偏偏十指俐落为李求凰整理衣领、拉平衣襬,再披上绣金锦纹服,一切动作是那么一气呵成。

    与其说李求凰在享受无戒的服侍,倒不如说李求凰像个被娘亲一边叨念天气冷、一边努力添衣的无辜孩童更贴切。

    才短短工夫,李求凰已打扮得妥妥当当,无戒将蹀躞带缠在他的腰际,蹀躞带上悬挂着一串贝珠,一块晶莹通透的福寿白玉,及一块金牌御令,再增添数分贵气。

    “无戒,你很得心应手嘛。”李求凰不吝啬赞美人,不过听在无戒耳里却没有被夸奖的喜悦,这句话反而像猛雷突降,轰得无戒无地自容──他一点也不想得心应手,真的……他一点也不想因为这种事被夸赞,真的……小宫女荳儿正要为李求凰梳发,李求凰扬手阻止,一记眼神让荳儿聪明意会,双手捧上象牙梳到无戒鼻前。

    “你──”无戒也明白此举所代表的意思!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李求凰压根是打算拿他当小厮用!

    “快些,我们还得上国丈爷府里用早膳,没闲工夫拖磨。”李求凰透过铜镜与无戒目光交会,明白无戒眸里浮现的不解,李求凰笑道:“收了满满两桌的金块,也不好真的啥事也不做,总得做做样子,骗骗范将军一家,所以咱们上国丈爷那儿去喝喝茶,再假意回复范将军府,说国丈爷不放人,如此一来,既已为人费心奔波,但力不从心,相信范将军在九泉之下也是会体谅我的。”

    不,无戒认为范将军做鬼也会来找这等丧尽天良的家伙索命。

    “你的意思是,你收了范将军家人的贿,却不想替他们出力救人?”无戒已经瞇起双眸,脸色难看。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道理连五岁孩童都知道!

    “救人很累吶。”李求凰说得冠冕堂皇,彷佛这个理由就足以掩盖任何丧尽天良的坏事。

    李求凰侧身拉过无戒的手放在自己的发际,带领他以象牙梳梳顺长发,无戒一心只想责备李求凰的歹行,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开始动手替李求凰梳起一头黑长发。

    “既然如此,你一开始就不该答应人!”

    “是他们苦苦哀求我,我才勉为其难答应的。”李求凰继续理直气壮,一点也没有反省或歉疚。

    明明就是被金砖块收买得很快乐好不好!哪里有什么勉为其难?!

    “你答应范将军家人会尽最大心力为范将军洗脱罪名,那日你是如何拍胸脯撂豪语,我听得一清二楚。”他是活生生的人证。

    “会说大话的人多得是,还不都是嘴上说说,你还当真呀?”李求凰真不敢相信无戒的单纯。“再说,国丈爷与范将军,谁权贵谁势微,一眼就瞧得明白,我犯得着为了一个老将军得罪高高在上的国丈爷吗?我放着好日子不过,与自个儿过不去,又不是傻了──无戒,你生气啦?”他瞄见无戒嗤之以鼻。

    当然生气,李求凰对他来说是异类!李求凰的思想,李求凰的行径,甚至是李求凰的歪理,都与他的处世风格大相径庭,换成是他无戒,只要是应妥了救人之事,即使得冒生命危险也在所不辞,哪像李求凰,收钱收得比谁都干脆,推托也推托得比谁都干净。

    “属下不敢。”明明连声音都在鄙视人。

    “不敢就好,但不要拿我的头发出气,梳这么用力,很疼的,无戒。”

    闻言,无戒才看到自己正握着象牙梳在替他梳头,而且因为拿捏不好力道而微微扯红了他的头皮。

    无戒暗自咒骂自己,但是咒骂声音太含糊,连他也分辨不出来他究竟是咒骂自己不由自主当起下人为他梳发,还是咒骂自己太过粗鲁地弄伤了他。

    李求凰率先从铜镜桌前站身,满意地撩过自己的长发,赏给无戒一抹浅笑,那笑容竟有几分的不同以往,只是当他再度开口时,笑容又变了质──“走吧,准备去和国丈爷“嘘寒问暖”一番。”

    国丈府的早膳由一碗珍贵的鲍鱼粥开始,不请自来的李求凰胃口极好地吃掉两碗,还顺便逼无戒也吃掉两碗,吃完还不忘再讨一杯参茶漱漱口,自然的神态摆明就是将别人家当自己家。

    一个是当今皇后的亲爹,身分崇高不在话下。

    一个是圣上最最宠爱的十七儿,周遭巴着多少想贪求青睐,盼着一步登天的达官贵人,气焰绝不比人削弱半分。

    李求凰与国丈爷就这么隔桌对望,两人眼中都有算计,两人唇角都带阴谋,只是两人都在等待对方沉不住气。

    “十七皇子还没告诉老夫,你一早上我国丈府所为何事?”国丈爷最后还是略逊一筹的那方,因为他若再不开口,李求凰几乎已经打算在他家的太师椅上补顿好眠了。

    “叫十七皇子不是太生疏了吗?论辈分,求凰还得敬您一声外公吶,算算咱们都是一家人,热络点吧。”李求凰反客为主,笑得如蜜一般甜香。

    “有理,那老夫便恭敬不如从命。求凰,既是一家人,你有话直说。”

    “那我也叫您一声外公可好?我娘是孤女,出世就不知道爹娘是谁,我这辈子奢望有个外公疼我,这心愿当然已是无法达成,如果您不嫌弃我──”

    国丈爷先是精明打量李求凰,在朝为官数十载,他深知扩张势力的重要,李求凰虽不是左右朝纲的重官,但皇上待他的好,是任何一名皇子也不及,若能与李求凰交好,岂不如虎添翼?

    眼下李求凰放下身段,与他攀亲,他何不顺水推舟?

    “哪儿的话,老夫一直拿你当孙子看待,你是圣上最宠爱的孩子,我是圣上的岳丈,算来我们本来就是爷孙俩呀!”国丈爷态度立即热络起来,彷佛前一刻对李求凰的防备全是伪装出来的。

    “外公。”马上甜甜一唤。

    “好、好,我的好孙子……”

    只有无戒冷眼旁观,他觉得这一老一少都好假。

    “外公,我听说你逮到机会诬陷范添那老家伙,是不?真是奇大快人心吶!”

    “呃……我没有诬陷范添,是他罪证确凿。”提到这事儿,国丈爷心生谨慎。

    “你冠给他的罪名是卖国通敌嘛。”李求凰挥挥手,“什么罪名都可以,重点在于能除掉他就好。”

    “求凰,你与范添不合?”国丈爷知道李求凰得罪过不少人,但不知道范添也在名单之内。

    “姓范的老家伙和任何人都不合。我与他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他竟向我父皇参了我一本,我老早就在策画该如何教训教训他,没料到外公先下手为强,省了我好大的工夫,求凰正是来道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