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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u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风骚小昙花 > 第2章
    “徒儿以此画谨贺师父平安康泰,心想事成。”斐知画搁下笔,贺道。

    “知画,你真是师父教过的徒儿中,最有天分,也让师父最看好的!你若是我月士贤的亲孙该有多好!”看着气势磅礴的图,月士贤难掩为人师尊的骄傲及欣慰。

    “谢师父夸赞,是师父不嫌弃。”

    “若不是我那孙女不受教,我还想招你为孙婿,让你为我月家将这门技艺传下去……可惜呀可惜。”自己的孙女差劲到让他拉不下老脸向斐知画说媒……说来就感叹,干脆甭说,还是摇头好了。

    “说到月下师妹,怎么您大寿,她还没回府?”斐知画问。他正等着呢。

    “她别回来最好,省得我活活让她气死!”月士贤话才刚说完,家仆一句“小姐回来了”便将他这个寿愿打破。

    他远远瞧见自个儿孙女的打扮,火气就冒上来,“你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模样?!”这一句中气十足,让离得大老远的月下听得一清二楚。

    月下放任又直又长又黑的发丝披垂在肩背,随着她身形款摆,青丝滑腻柔顺得好看,但看在老人家眼里,这副模样只能在闺阁里出现,哪能出来见客?!不正经的女人才做这种打扮!

    再瞧瞧她一袭薄纱,连臂膀子都快被人看光,只差没穿件肚兜四处跑,简直是月家之耻!

    月下还没走近就先挨骂,倒也没却步,反正习惯了,不改悠哉,晃进墨洗亭里。

    她脸蛋小,盘起髻,再簪上金钗玉篦象牙梳这类沉重的累赘,只会让人觉得头大身子小,要是再插朵大牡丹花,根本就像小娃儿戴大人帽,说多怪有多怪,所以她才只做散发打扮。但她也知道爷爷爱叨叨念念,所以还是会意思意思地将额前一缯青丝梳卷到脑后,再加上一支小簪,算是给他老人家面子。

    “我没有披头散发呀!瞧,这不是有支琉璃簪吗?”她笑嘻嘻地指着头,先替自己辩解一两句,接着才说正事,“爷爷,我回来祝寿罗。”

    她手里捧着绘卷,心情不差,只是瞄见月士贤身边的斐知画,柳般细眉蹙了蹙,随即调开眼,不与他互视,不去看他的笑容,又瞧见桌上那一大幅半干的精绘,想也不用想,定是出自于斐知画之手,她不服输地将自己的绘卷搁在他的画上,颇有想压制过他的味道。

    “我知道爷爷爱画,特别为爷爷精心绘了幅图,祝爷爷别太早死呵。”找不到好的贺词,她就用实际一些的祝福好了。

    “你少回来我就多活十几年。”月士贤没好气。

    “月下知道啦。”她一年也不过回来过几个大节日,也没闲到能时常回来。

    “你送了什么?给爷爷瞧瞧。”月士贤对她嘴里的墨绘自然不会有太高的期许,他知道月下这丫头画不出什么磅礴山水,充其量画些小花小草还过得去。他接过小童子送来的香茗,坐在桌前,等着神秘兮兮的孙女儿摊开绘卷。

    “爷爷,这是月下一点心意——”纤纤素手一推,绘卷在众人眼前滑开。

    噗——

    月士贤一口香茗才含入嘴里,立刻又全喷出来!

    一副尺余长的春宫图!

    春宫图也罢,在座哪些人没瞧过呢?

    令人愕然的在于画中人物!

    画里唯妙唯肖的男人,正是今日大寿的月士贤,他上衣敞开,下身未着衣裤,大刺刺将私密处裸露出来,周遭尽是裸裎美人包围,仔细数数共六十人,正是月士贤的年岁数字,环肥燕瘦,各拥风情,几双纤纤玉手游移在画中月士贤身上挑逗,看了令人欲火中烧,羡慕画中男人享尽艳福,欲仙欲死。

    “月下花了足足月余才绘出这张“老当益壮戏粉图”,喜欢吗?”她等着讨赏。

    月士贤涨红老脸,一个字也说不出。

    “月下明白男人对自个儿阳物的吹嘘,所以还特地帮您画很大很大,满意吗?”她等着被夸赞。

    月士贤脸色由红转青,整个人跳起来,捉住一旁小童手里捧的拐杖就朝月下身上招呼,所幸月下躲得快,身子一侧,没让拐杖打个正着。

    “你画这是什么玩意儿?!你打小学习的画技全都用在这不堪入目的淫画上头?!你分明是想气死我——”乱棍打死不肖儿孙,打死一个少一个——“我哪有!我也是用了我毕生最熟练的技巧描绘这张图!我用心之处绝不输给斐知画!为什么您打我不打他?!”月下被月士贤追着打,她年轻活泼,体力比老人家好,然而月士贤也不是省油的灯,平时他温文儒雅、老成严谨,可这回追起人打也不含糊。

    “你还有脸和知画相提并论?!你不羞,我都替你觉得可耻!”

    “他精画山水,我精画春宫,不然有本事叫他也画一幅秘戏图来瞧瞧,看谁画得好!”月下回嘴,望见爷爷只差两步就要追上她,急忙封嘴,逃命要紧。

    她吃过爷爷手里那根拐杖的亏,打在身上很痛的!

    “你以为知画会像你一样不上进、不知耻、不懂羞吗?!”

    “谁知道他是不是关起房门画春宫图呀!哼!”她见识过太多伪君子,嘴里一套心里一套,口里一套手里一套,她就不信斐知画闲闲无事,一个人在房里也只会画山画水,说不定他枕头下正藏着见不得光的《幽魂淫艳乐无穷》!

    “无耻之人才会见人无耻!”月士贤一拐子赏过去,敲中月下的脑袋瓜子,她哎唷叫疼,急急转个弯,朝众贺客里钻,以看戏人潮当肉墙。

    “您再这样,我明年不回来替您做寿了啦!”她撂话威胁。

    “如果你只会丢人现眼,不回来最好!”他不当回事。

    “好呀好呀,就叫斐知画替你做就好!反正你谁也不稀罕,就只疼他!你干脆收他当儿子,叫他奇qisuu.书替你传宗接代算了!”月下禁不住回身吠,可怎么也没想到爷爷那拐子已经朝她脸上打来——她一心慌,绣鞋绊了脚,整个人失掉重心,眼看就要摔得难看。

    “师父,大寿之日不宜动气。”

    头顶飘下这句话时,她的身子已被牢牢抱住,离脸不到几寸的木拐子教人握祝睁开因为抱定挨疼而紧闭的眼,斐知画那张脸孔正占住她的视线。

    “您别与月下师妹生气,她是一番好意,拿自个儿最擅长的画来替您祝寿。再说,您仔细去看她的画,就会发现她的笔触有多精细、多用心。”斐知画开口替她求情。

    可惜月下情愿跌个四平,也不屑他的出手搭救,拍开环着她肩头的大掌。

    “谁稀罕你说情了?!你在看我笑话对不?!你一定觉得自己今天的贺图又远远赢过我了,对不?!你一定在心里暗笑我的不自量力,对不?!”

    “你本来就比不过知画!这已是十几年的事实,你还不能接受?”月士贤冷笑,落井下石。

    月下脸上闪过狼狈,即使好早好早以前就没忘却过这些,每回听到还是很难受……不过她已经很擅长隐藏自己,粉唇一咧,揪住斐知画的衣领,笑容很美,但是声音很冷。

    “听见没,还不快叫声爹,他一定会很高兴大寿有你斐知画改姓“月”这份大礼。”她拍净衣摆,自地上起身。送完了春宫画,她没打算留在这儿乞食一顿,转过身要走,来去都像一阵风似的。“反正你的寿礼我送了,要怎么处置它都随便你——”

    “将那幅不堪入目的淫画拿下去烧了!”月士贤让月下连潇洒说完话的机会都不给,一拐子将桌上的春宫图挑抛到童子手上,半分情面也不留。

    “随便你。”月下不以为意地耸肩,优雅踏出墨洗亭之后才拔腿狂奔。

    好过分!

    那幅“老当益壮戏粉图”是她花了多少功夫画出来的,和斐知画那种随手几笔就画出来的玩意儿完全不一样!这就是天赋异禀与天性驽钝的差异吗?!他随随便便就能得到她想要的重视,就算她费多少心思也难及他的一半!

    好过分……

    “我以后再为你画图,就是全天下最蠢最笨最无知的大呆瓜!”月下抡拳,对着莲池咆哮,她对自己立誓,绝不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月下。”

    一听见声音,她就竖起浑身硬刺,手忙脚乱将蓄在眼眶里的泪意抹掉。

    “你跟来做什么?!”摆明迁怒!

    她对这道声音的印象明明还停留在沙沙哑哑的变声粗嗓,为什么现在他的声音会变得如此悦耳?过分过分!

    “师父只是和你呕气,你别放在心上。”尾随她而来的人正是斐知画,他看到她听见师父要烧画时,眼神楚楚可怜……即便她表现出无所谓,他却看到了她的失落。

    “哼哼,安抚完我爷爷,改来安抚我吗?可惜,我不吃你这套。”月下继续往前行,不愿为他停下脚步。

    “我只是不想见你和师父爷俩成仇。”他跟着她走上曲桥。

    “会让我们反目的主因就是你!”漂亮脸蛋上写满嫌恶,水灿眸子瞥来的全是指责。

    “我怎会知道你和师父每回吵架必扯上我?”无论这对爷孙吵什么,吵画吵打扮吵礼仪吵孝道,最常往嘴上挂的话不外乎“你瞧知画,他就和你不一样”、“反正我就是比不过斐知画”之类的赌气话,将站在一旁的他给拖进战局。

    “因为你是我的眼中钉,永远扎着我的眼!”她咬牙。

    “你可以将对我的仇恨自眼里拔除。”他给建议。两人和平共处不是极好?

    “等你滚远之后,我的眼中钉就会拔除了。”哼!

    “我离开,你和师父的关系就会变好了吗?”